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四部叢刊本)/卷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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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四 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卷第五
唐 段成式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卷第六

唐叚少卿酉陽雜俎前集卷之五

     唐 太常少卿臨淄柯古叚成式 撰

     明 四川道監察御史内鄉李雲鵠 校

   詭習

大暦中東都天津橋有乞兒無兩手以右足夾筆寫經

乞錢欲書時先再三擲筆髙尺餘未曽失落書跡官楷

手書不如也

于頔在襄州嘗有山人王固謁見于于性快見其拜伏

遲緩不甚知書生别日遊讌不復得進王殊怏怏因至

使院造判官曽叔政頗禮接之王謂曽曰予以相公好

竒故不逺而来今實乖望矣予有一藝自古無者今將

歸且荷公見待之厚今爲一設遂詣曽所居懐中出竹

一節及小皷規𦆵運寸良久去竹之塞折枝連擊皷子

筒中有蠅虎子數十分行而岀爲二隊如對陣勢每擊

皷或三或五隨皷音變陣天衡地軸魚麗鶴列無不備

也進退離附人所不及凡變陣數十乃行入筒中曽觀

之大駭方言於于公王已潜去于悔恨令物色求之不

張芬曽爲韋南康親隨行軍曲藝過人力舉七尺碑定

雙輪水磑常於福感寺趯鞠髙及半塔彈力五斗常揀

向陽巨笋織竹籠之隨長旋培常留寸許度竹籠髙四

尺然後放長秋深方去籠伐之一尺十節其色如金用

弓一作彈弓每塗墻方丈彈成天下太平字字體端嚴

如人模成焉

建中初有河北軍將姓夏者彎弓數百斤嘗於毬場中

累錢十餘走馬以擊鞠杖擊之一擊一錢飛起六七丈

其妙如此又於新泥墻安𣗥剌數十取爛豆相去一丈

一一擲豆貫於剌上百不差一又能走馬書一紙

元和中江淮術士王瓊嘗在叚君秀家令坐客取一瓦

子晝作龜甲懷之一食頃取岀乃一龜放於庭中循垣

西行經𪧐却成瓦子又取花含默封於宻器中一夕開

元和末均州鄖鄉縣有百姓年七十養獺十餘頭捕魚

為業隔日一放岀放時先閉於深溝斗門内令飢然後

放之無網𦊙之勞而獲利相若老人抵掌呼之群獺皆

至縁衿藉膝馴若守狗戸部郎中李福親觀之

   恠術

大暦中荆州有術士從南來止於陟屺寺好酒少有醒

時因寺中大齋會人衆數千術士忽曰余有一伎可代

抃瓦㕎珠之歡也乃合彩色於一器中驔步⿰扌𤓰 -- 抓目徐祝

數十言方欱一作水再三噀壁上成維摩問疾變相五

色相宣如新寫逮半日餘色漸薄至暮都滅唯金粟綸

巾鶖子衣上一花經兩日猶在成式見寺僧惟肅說忘

其姓名

丞相張魏公延賞在蜀時有梵僧難陁得如幻三昩入

水火貫金石變化無窮初入蜀與三少尼俱行或大醉

狂歌戍將將斷之及僧至且曰某寄迹桑門别有藥術

因指三尼此妙於歌管戍將反敬之遂留連為辦酒肉

夜會客與之劇飲僧假襔襠巾幗市鉛黛伎其三尼及

坐含睇調笑逸態絶世飲將䦨僧謂尼曰可為押衙踏

其曲也因徐對對舞曳緒回雪迅赴摩跌技又絶倫也

良久曲終而舞不巳僧喝曰婦女風邪忽起取戍將佩

刀衆謂酒狂各驚走僧乃㧞刀斫之皆踣於地血及數

丈戍將大懼呼左右縛僧僧笑曰無草草徐舉尼三支

筇杖也血乃酒耳又嘗在飲會令人斷其頭釘耳於柱

無血身坐席上酒至瀉入脰瘡中面赤而歌手復抵節

會罷自起提首安之初無痕也時時預言人凶衰皆謎

語事過方曉成都有百姓供養數日僧不欲住閉闗留

之僧因是走入壁角百姓遽牽漸入唯餘袈裟角頃亦

不見来日壁上有畫僧焉其状形似日日色漸薄積七

日空有黒跡至八日跡亦滅僧已在彭州矣後不知所

虞部郎中陸紹元和中嘗看表兄於定水寺因為院僧

具蜜餌時菓鄰院僧亦陸所熟也遂令左右邀之良久

僧與一李秀才偕至乃環坐笑語頗劇院僧顧弟子煮

新茗巡将匝而不及李秀才陸不平曰茶初未及李秀

才何也僧笑曰如此秀才亦要知茶味且以餘茶飲之

鄰院僧曰秀才乃術士座主不可輕言其僧又言不逞

之子弟何所憚秀才忽怒曰我與上人素未相識焉知

予不逞徒也僧復大言望酒旗翫變場者豈有佳者乎

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對貴客作造次矣因奉手袖中據

兩膝叱其僧曰麄行阿師爭敢輙無禮柱杖何在可擊

之其僧房門後有筇杖孑忽跳出連擊其僧時衆亦為

蔽䕶杖伺人隟捷中若有物執持也李復叱曰捉此僧

向墻僧乃負墻拱手色青氣短唯言乞命李又曰阿師

可下堦僧又趨下自投無數衂鼻敗顙不已衆為請之

李徐曰縁對衣冠不能煞此為累因揖客而去僧半日

方能言如中惡状竟不之測矣

元和末鹽城脚力張儼遞牒入京至宋州遇一人因求

為伴其人朝宿鄭州因謂張曰君受我料理可倍行數

百乃掘二小坑深五六寸令張背立垂踵坑口鍼其兩

足張初不知痛又自膝下至鼾再三捋之黒血滿坑中

張大覺舉足輕捷𦆵午至汴復要於陜州宿張辭力不

能又曰君可暫卸膝葢骨且無所苦當日行八百里張

懼辭之其人亦不強乃曰我有事須暮及陜遂去行如

飛頃刻不見

蜀有費雞師目赤無黒睛本濮人也成式長慶初見之

已年七十餘或為人解災必用一雞設祭於庭又取江

石如雞卵令疾者握之乃踏步作氣𭊌叱雞旋轉而死

石亦四破成式舊家人永安初不信嘗謂曰爾有大厄

因丸符逼令吞之復去其左足鞋及襪符展在足心矣

又謂奴滄海曰爾將病令袒而負戸以筆再三畫於戸

外大言曰過過墨遂透背焉

長夀寺僧䛒言他時在衡山村人爲毒蛇所噬須臾而

死髪解腫起尺餘其子曰昝老若在何慮遂迎昝至乃

以灰圍其屍開四門先曰(⿱艹石)從足入則不救矣遂踏步

握固久而虵不至昝大怒乃取飯數升擣虵形詛之忽

蠕動出門有頃飯蛇引一虵從死者頭入徑吸其瘡屍

漸仾虵皰縮而死村人乃活

王潛在荆州百姓張七政善止傷折有軍人損脛求張

治之張飲以藥酒破肉去碎骨一片大如兩指塗膏封

之數日如舊經二年餘脛忽痛復問張張言前為君所

出骨寒則痛可遽覔也果獲於牀下令以湯洗貯於絮

中其痛即愈王公子弟與之狎嘗祈其戯術張取馬草

一掬再三挼之悉成燈蛾飛又畫一婦人於壁酌酒滿

杯飲之酒無遺滴逡巡畫婦人面赤半日許可盡濕起

壊落其術終不肯傳人

韓佽在桂州有妖賊封盈能為數里霧先是常行野外

見黄蛺蝶數十因逐之至一大樹下忽滅掘之得石函

素書大如臂遂成左道百姓歸之如市乃聲言某日將

攻桂州有紫氣者我必勝至期果紫氣如疋帛自山亘

于州城白氣直衝之紫氣遂散天忽大霧至午稍開霽

州宅諸樹滴下小銅佛大如麥不知其數其年韓卒

海州司馬韋敷曽往嘉興道遇釋子希遁深於繕生之

術又能用日辰可代藥石見敷鑷白曰貧道為公擇日

㧞之經五六日僧請鑷其半及生色若黳矣凡三鑷之

鬢不復變座客有祈鑷者僧言取時稍差别後髭色果

帶緑其妙如此

衆言石旻有竒術在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州成式數年不隔旬與之相見

言事十不一中家人頭痛𡁲咳者服其藥未嘗効也至

開成初在城親故間往往說石旻術不可測盛傳寶曆

中石隨錢徽尚書至湖州嘗在學院子弟皆以文丈呼

之於錢氏兄弟求兔湯餅時暑月獵師數日方獲因與

子弟共食笑曰可留兔皮聊志一事遂釘皮於地壘墼

塗之上朱書一符獨言曰恨校遲恨校遲錢氏兄弟語

之石曰欲共諸君共記卯年也至太和九年錢可復鳳

翔遇害嵗在乙卯

江西人有善展竹數節可成器○又有人熊葫蘆云翻

葫蘆易於翻鞠

厭鼠法七日以鼠九枚置籠中埋于地秤九百斤上覆

坎深各二尺五寸築之令堅固雜五行書曰亭部地上

土塗竈水火盗賊不經塗屋四角鼠不食蠶塗倉鼠不

食稻以塞塪百鼠種絶

雍益堅云主夜神呪持之有功徳夜行及寐可已恐怖

惡夢呪曰婆珊婆演底

宋居士說擲骰子呪云伊諦彌諦彌掲羅諦念滿萬遍

彩隨呼而成

雲安井自大江泝别派凡三十里近井十五里澄清如

鏡舟檝無虞近江十五里皆灘石險惡難于㳂泝天師

翟乾祐念商旅之勞於漢城山上結壇攷召追命羣龍

凡一十四處皆化為老人應召而止乾祐諭以灘波之

險害物勞人使皆平之一夕之間風雷震擊一十四里

盡為平潭矣惟一灘仍舊龍亦不至乾祐復嚴敕神吏

追之又三日有一女子至焉因責其不伏應召之意女

子曰某所以不来者欲助天師廣濟物之功耳且富商

大賈力皆有餘而傭力負運者力皆不足雲安之貧民

自江口負財貨至近井潭以給衣食者衆矣今若輕舟

利涉平江無虞即邑之貧民無傭負之所絶衣食之路

所困者多矣余寧險灘波以贍傭負不可利舟楫以安

富商所以不至者理在此也乾祐善其言因使諸龍皆

復其故風雷頃刻而長灘如舊天寶中詔赴上京恩遇

隆厚嵗餘還故山尋得道而去

𤣥宗既召見一行謂曰師何能對曰惟善記覽𤣥宗因

詔掖庭取宫人籍以示之周覽既畢覆其本記念精熟

如素所習讀數幅之後𤣥宗不覺降御榻為之作禮呼

為聖人先是一行既從釋氏師事普寂於嵩山師嘗設

食于寺大會羣僧及沙門居數百里者皆如期而至聚

且千餘人時有盧鴻者道髙學富𨼆於嵩山因請鴻為

文讚嘆其會至日鴻持其文至寺其師受之致於几案

上鐘梵既作鴻請普寂曰某為文數千言况其字僻而

言怪盍於羣僧中選其聰悟者鴻當親為傳授乃令召

一行既至伸紙微笑止於一覽復致於几上鴻輕其疎

脫而竊怪之俄而羣僧會於堂一行攘袂而進抗音興

裁一無遺忘鴻驚愕久之謂寂曰非君所能教導也當

從其遊學一行因窮大衍自此訪求師資不逺數千里

嘗至天台國清寺見一院古松數十步門有流水一行

立於門屏間聞院中僧於庭布算其聲𫂙𫂙既而謂其

徒曰今日當有弟子求吾算法已合到門豈無人道達

耶即除一算又謂曰門前水合却西流弟子當至一行

承言而入稽首請法盡受其術焉而門水舊東流今忽

改為西流矣邢和璞嘗謂尹惜曰一行其聖人乎漢之

洛下閎造大初曆云後八百嵗當差一日則有聖人定

之今年期畢矣而一行造大衍曆正在差謬則洛下閎

之言信矣一行又嘗詣道士尹崇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太𤣥經數日

復詣崇還其書崇曰此書意㫖深逺吾尋之數年尚不

能曉吾子試更研求何遽還也一行曰究其義矣因出

所撰太衍𤣥圖及義訣一卷以示崇崇大嗟服曰此後

生顔子也至開元末裴寛為河南尹深信釋氏師事普

寂禪師日夕造焉居一日寛詣寂寂云方有小事未暇

欵語且請遲回休憇也寛乃屏息止於空室見寂潔正

堂焚香端坐坐未久忽聞叩門連云天師一行和尚至

矣一行入詣寂作禮禮訖附耳密語其貌絶恭但額云

無不可者語訖禮禮訖又語如是者三寂惟云是是無

不可者一行語訖降階入南室自闔其戸寂乃徐命弟

子云遣鐘一行和尚滅度矣左右疾走視之一行如其

言滅度後寛乃服衰經𦵏之自徒步出城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