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五
唐段少卿酉陽雜俎 卷第十五 唐 段成式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
唐叚少卿酉陽爼前集卷之十五
唐 太常少卿臨淄柯古叚成式 撰
明 四川道監察御史内鄉李雲鵠 校
諾臯記下
和州劉録事者大曆中罷官居和州旁縣食兼數人尤
能食鱠常言鱠味未甞果腹邑客乃網魚百餘觔㑹於
野亭觀其下筯初食鱠數疊忽似哽咯出一骨珠子大
如黑豆乃寘於茶甌中以疊覆之食未半恠覆甌傾側
劉舉視之向者骨珠已長數寸如人狀坐客競觀之隨
視而長頃刻長及人遂捽劉因流血良久各散𧺆一
循㕔之西一轉㕔之左俱及後門相觸翕成一人乃劉
也神已癡矣半日方能言訪其所以皆不省自是惡鱠
馮坦者常有疾醫令浸虵酒服之初服一瓮子疾減半
又令家人園中執一蛇投瓮中封閉七日及開蛇躍出
舉首尺餘出門因失所在其過跡地墳起數寸
陸紹郎中言常記一人浸蛇酒前後殺蛇數十頭一日
自臨瓮窺酒有物跳出齧其鼻將落視之乃蛇頭骨因
瘡毁其鼻如劓焉
有陳朴元和中住崇賢里北街大門外有大槐𣗳朴常
黃昏徙倚窺外見若婦人及狐大老烏之𩔖飛入𣗳中
遂伐視之𣗳凢三槎一槎空中一槎有獨頭栗一百二
十一槎中襁一死兒長尺餘
僧無可言近傳有白將軍者常於曲江洗馬馬忽跳出
驚走前足有物色白如衣帶縈繞數匝遽令解之血流
數升白異之遂封紙帖中藏衣箱内一日送客至滻水
出示諸客客曰盍以水試之白以鞭築地成竅置䖝於
中沃盥其上少頃䖝蠕蠕而長竅中泉湧倐忽自盤若
一席有黑氣如香烟徑出簷外衆懼曰必龍也遂急歸
未數里風雨驟至大震數聲
景公寺前街中舊有巨井俗呼為八角井元和初有公
主夏中過見百姓方汲令從婢以銀稜椀就井承水悞
墜椀經月餘出於渭河
東平未用兵有舉人孟不疑客昭義夜至一驛方欲濯
足有稱淄青張評事者僕從數十孟欲㕘謁張被酒𥘉
不顧孟因退就西間張連呼驛吏索煎餠孟黙然窺之
且怒其傲良久煎餅熟孟見一黑物如猪隨盤至燈影
而立如此五六返張竟不察孟因恐懼無睡張尋大鼾
至三更後孟纔交睫忽見一人皂衣與張角力久乃相
捽入東偏房中拳聲如杵一餉間張被髮䨇𥘵而出還
𥨊牀上入五更張乃喚僕使張燭巾櫛就孟曰某昨醉
中都不知秀才同㕔因命食談笑甚懽時時小聲曰昨
夜甚慚長者乞不言也孟但唯唯復曰某有程須早𤼵
秀才可先也遂摸靴中得金一挺授曰薄貺乞宻前事
孟不敢辤即為前去行數日方𦗟捕殺人賊孟詢諸道
路皆曰淄青張評事至某驛早𤼵遲明空鞍失所在驛
吏返至驛尋索驛西閤中有席角𤼵之白骨而已無泊
一蠅肉也地上滴血無餘惟一隻履在旁相傳此驛舊
凶竟不知何恠舉人祝元膺常言親見孟不疑説毎毎
戒夜食必須𤼵祭也祝又言孟素不信釋氏頗能詩其
句云白日故鄉逺青山佳句中後常持念遊覽不復應
舉
劉積中常於京近縣莊居妻病重於一夕劉未眠忽有
婦人白首長纔三尺自燈影中出謂劉曰夫人病唯我
能理何不祈我劉素剛咄之姥徐㦸手曰勿悔勿悔遂
滅妻因暴心痛殆將卒劉不得已祝之言已復出劉揖
之坐乃索茶一甌向口如呪狀顧命灌夫人茶纔入口
痛愈後時時輒出家人亦不之懼經年復謂劉曰我有
女子及笄煩主人求一佳壻劉笑曰人路殊固難遂
所託姥曰非求人也但為刻桐木為形稍工者則為佳
矣劉許諾因為具之經宿木人失矣又謂劉曰兼煩主
人作鋪公鋪母若可某夕我自具車輪奉迎劉心計無
奈何亦許至一日過酉有僕馬車乘至門姥亦至曰主
人可往劉與妻各登其車馬天黑至一處朱門崇墉籠
燭列迎賔客供帳之盛如王公家引劉至一㕔朱紫數
十有與相識者有已歿者各相視無言妻至一堂蠟蚷
如臂錦翠爭煥亦有婦人數十存歿相識各半但相視
而已及五更劉與妻恍惚間𨚫還至家如醉醒十不記
其一二矣經數月姥復來拜謝曰小女成長今復託主
人劉不耐以枕抵之曰老魅敢如此擾人姥隨枕而滅
妻遂疾𤼵劉與男女酹地禱之不復出矣妻竟以心痛
卒劉妺復病心痛劉欲徙居一切物膠着其處輕若履
屣亦不可舉迎道流上章梵僧持呪悉不禁劉常暇日
藥方其婢小碧自外來垂手緩步大言劉四頗憶平昔
無既而嘶咽曰省躬近從㤗山回路逢飛天野乂携賢
妹心肝我亦奪得因舉袖袖中蠕蠕有物左顧似有所
命曰可為安置又覺袖中風生衝幌入堂中乃上堂
對劉坐問存歿叙平生事劉與杜省躬同年及第有分
其婢舉止笑語無不肖也頃曰我有事不可久留執劉
手嗚咽劉亦悲不自勝婢忽然而倒及覺一無所記其
妹亦自此無恙
臨川郡南城縣令戴詧初買宅於舘娃坊暇日與弟閒
坐㕔中忽聽婦人聚笑聲或近或逺詧頗異之笑聲漸
近忽見婦人數十散在㕔前倐忽不見如是累日詧不
知所為㕔階前枯梨𣗳大合抱意其為祥因伐之根下
有石露如塊掘之轉闊勢如𨫼形乃火上沃醯鑿深五
六尺不透忽見婦人繞坑抵掌大笑有頃共牽詧入坑
投於石上一家驚懼之際婦人復還大笑詧亦隨出詧
纔出又失其弟家人慟哭詧獨不哭曰他亦甚快活何
用哭也詧至死不肯言其情狀
獨孤叔牙常令家人汲水重不可轉數人𦔳出之乃人
也戴席㡌攀欄大笑却墜井中汲者攬得席帽挂於庭
𣗳毎雨所溜雨處輒生黃菌
有史秀才者元和中曽與道流遊華山時暑環憇一小
溪忽有一葉大如掌紅潤可愛隨流而下史獨接得寘
懐中坐食頃覺懐中漸重潛起觀之覺葉上鱗起栗栗
而動史驚懼棄林中遽白衆曰此必龍也可速去矣須
林中白烟生彌於一谷史下山未半風雷大至
史論作將軍時忽覺妻所居房中有光異之因與妻遍
索房中且無所見一日妻早粧開奩奩中忽有五〈一作金〉
色龜大如錢吐五色氣彌滿一室後常養之
工部員外郎張周封言舊莊城東狗脊觜〈水經注言此狗架觜〉西
常築墻於太歲上一夕盡崩且意其基虗工不至乃率
莊客指揮築之髙未數尺炊者驚呌曰恠作矣遽視之
飰數斗悉躍出蔽地著墻匀若子無一粒重者矗墻
之半如界焉因詣巫酹地謝之亦無他焉
山蕭一名山臊神異經作㺑〈一曰操〉永嘉郡記作山魅一名
山駱一名蛟〈一曰蛂〉一名濯肉一名熱肉一名暉一名飛龍
如鳩青色亦曰治烏巢大如五斗器飾以土堊赤白相
間狀如射侯犯者能役虎害人燒人廬舍俗言山蕭
伍相奴或擾人許於伍相廟多已舊説一姓姚二姓王
三姓汪昔值洪水食都𣗳皮餓死化為鳥都皮骨為猪
都婦女為人都鳥〈一曰鳥〉都左腋下有鏡印闊二寸一分
右脚無大指右手無三指左耳缺右目盲在𣗳根居者
名猪都在𣗳半可攀及者名人都在𣗳尾者名鳥都其
禁有打土壟法山鵲法其掌訣右手第二指上節邊禁
山都眼左手目禁其㗋南中多食其巢味如木芝窠表
可為履𡲕治脚氣
舊説野狐名紫狐夜擊尾火出將為恠必戴髑髏拜北
斗髑髏不墜則化為人矣
劉元鼎為蔡州蔡州新破食〈一曰倉〉塲狐暴劉遣吏生捕
日於毬塲縱犬逐之爲樂經年所殺百數後𫉬一疥狐
縱五六犬皆不敢逐狐亦不走劉大異之令訪大將家
獵狗及監軍亦自誇巨犬至皆弭耳環守之狐良久緩
跡直上設㕔穿臺盤出㕔後及城牆俄失所在劉自是
不復令捕道術中有天狐别行法言天狐九尾金色役
於日月宫有符有醮日可洞達隂陽
南中有獸名風狸如狙眉長好羞見人輒低頭其溺能
理風疾術士多言風狸杖難得於翳形草南人以上長
繩繫於野外大𣗳下人匿於旁𣗳穴中以伺之三日後
知無人至乃於草中尋摸忽得一草莖折之長尺許窺
𣗳上有鳥集指之隨指而墮因取而食之人候其怠勁
走奪之見人遽齧食之或不及則弃於草中若不可得
當打之數百方肯為人取有得之者禽獸隨指而斃有
所欲者指之如意
開成末永興坊百姓王乙掘井過常井一丈餘無水忽
聽向下有人語及雞聲甚喧閙近如隔壁井匠懼不敢
掘街司申金吾韋處仁將軍韋以事涉恠異不復奏
令塞之據亡新求周秦故事謁者閣上得驪山本李斯
領徒七十二萬人作陵鑿之以韋〈一作章〉程三十七歲固
地中水泉奏曰已深已極鑿之不入燒之不燃叩之空
空如下天〈一曰如有天狀〉狀抑知厚地之下别有天地也
大和三年夀州虞候景乙京西防秋𢌞其妻久病纔相
見遽言我半身被斫去往東園矣可速逐之乙大驚因
趣園中時昏黑見一物長六尺餘狀如嬰兒裸立挈一
竹器乙情急將擊之物遂走遺其器乙就視見其妻半
身乙驚倒或亡所見反視妻自髮際眉間及𦚾有璺如
指映膜赤色又謂乙曰可辦乳二升沃於園中所見物
處我前生為人後妻節其子乳致死因為所訟㝠斷還
其半身向無君則死矣
大和末荆南松滋縣南有士人寄居親故莊中肄業初
到之夕二更後方張燈臨案忽有小人纔半寸葛巾杖
䇿入門謂士人曰乍到無主人當寂寞其聲大如蒼蠅
士人素有膽氣初若不見乃登牀責曰遽不存主客禮
乎復升案窺書詬罵不已因覆硯於書上士人不耐以
筆擊之墮地呌數聲出門而滅頃有婦人四五或姥或
少皆長一寸呼曰眞官以君獨學故令郎君言展且論
精奥何癡頑狂率輒致損害今可見眞官其來索續如
蟻狀如騶卒撲緣士人士人怳然若夢因齧四肢痛苦
甚復曰汝不去將損汝眼四五頭遂上其面士人驚懼
隨出門至堂東遙望見一門絶小如節使之門士人乃
呌何物恠魅敢凌人如此復被觜且衆齧之恍惚間已
入小門内見一人峩冠當殿階下侍衛千數悉長寸餘
叱士人曰吾憐汝獨處俾小兒往何苦致害罪當腰斬
乃見數十人悉持刀攘臂迫之士人大懼謝曰某愚騃
肉眼不識眞官乞賜餘生久乃曰且解知悔叱令曵出
不覺已在小門外及歸書堂已五更矣殘燈猶在及明
尋其蹤跡東壁古培下有小穴如栗守宫出入焉士人
即率數夫發之深數丈有守宫十餘石大者色赤長尺
許盖其王也壤土如樓狀士人聚蘇焚之後亦無他
京宣平坊有官人夜歸入曲有賣油者張帽驅驢䭾桶
不避導者搏之頭隨而落遂遽入一大宅門官人異之
隨入至大槐𣗳下遂滅因告其家即掘之深數尺其𣗳
根枯下有大蝦蟇如疊挾二筆錔〈他荅反補器又云器錔物頭也〉𣗳溜
津滿其中也及巨白菌如殿門浮漚釘其盖已落蝦蟇
即驢矣筆錔乃油桶也菌即其人也里有沽其油者月
餘恠其油好而賤及恠露食者悉病嘔洩
𨹧州龍興寺僧惠恪不拘戒律力舉石臼好客往來多
依之常夜㑹寺僧十餘設煎餅二更有巨手被毛如胡
鹿大言曰乞一煎餅衆僧驚散惟惠恪掇煎餅數枚置
其掌中魅因合拳僧遂極力急握之魅哀祈聲甚切惠
恪呼家人斫之及斷乃鳥一羽也明日隨其血蹤出寺
西南入溪至一巖罅而滅惠恪率人發掘乃一坑䃜石
開成初東市百姓喪父騎驢市凶具行百步驢忽曰我
姓白名元通負君家力已足勿復騎我南市賣麩家欠
我五千四百我又負君錢數亦如之今可賣我其人驚
異即牽行旋訪主賣之驢甚壯報價只及五千詣麩行
乃還五千四百因賣之兩宿而死
鄆州闞司倉者家在荆州其女乳母鈕氏有一子妻愛
之與其子均焉衣物飲食悉等忽一日妻偶得林擒一
𦷾戯與已子乳母乃怒曰小娘子成長忘我矣常有物
與我子停今何容偏因齧吻攘臂再三反覆主人之子
一家驚怖逐奪之其子狀貌長短正與乳母兒不下也
妻知其恠謝之鈕氏復手𥳽主人之子始如舊矣闞為
災祥宻令人持钁闇擊之正當其胸騞然反中門扇鈕
大怒詬闞曰爾如此勿悔闞知無可奈何與妻拜祈之
怒方解鈕至今尚在其家敬之如神更有事甚多矣
荆州處士侯又𤣥常出郊厠於荒上及下跌傷其肘
瘡甚行數百步逄一老人問何所苦也又𤣥見其肘老
人言偶有良藥可封之十日不開必愈又𤣥如其言及
解視之一臂遂落又𤣥兄弟五六互病病必出血月餘
又𤣥兄兩臂忽病瘡六七處小者如榆錢大者如錢皆
人面至死不差時荆秀才杜曄話此事於座客
許卑山人言江左數十年前有商人左膊上有瘡如人
面亦無他苦商人戲滴酒口中其靣亦赤以物食之凡
物必食食多覺膊内肉漲起疑胃在其中也或不食之
則一臂痺焉有善醫者教其歷試諸藥金石草木悉與
之至貝母其瘡乃聚眉閉口商人喜曰此藥必治也因
以小葦筒毁其口灌之數日成痂遂愈
工部員外張周封言今年春拜掃假迴至湖城逆旅説
去年秋有河北軍將過此至郊外數里忽有旋風如斗
壬子鄭公孫舎之帥師入陳〈子産之言陳以不義見入故舎之無譏釋例詳之〉○秋八
月己巳諸侯同盟于重丘〈夷儀之諸侯也重丘齊地己巳七月十二日經誤重直龍切〉○公
至自會〈無傳〉○衛侯入于夷儀〈夷儀本邢地衛滅邢而爲衛邑晉𢚓衛衎失國使衛分之一邑書入〉
〈者自外而入之辭非國逆之例折苦旦切〉○楚屈建帥師滅舒鳩〈傳在衛侯入夷儀上經在下從告〉
○冬鄭公孫夏帥師伐陳〈陳猶未服〉○十有二月呉子遏伐楚門于
巢卒〈遏諸樊也爲巢牛臣所殺不書滅者楚人不獲其尸呉以卒告未同盟而赴以名遏於葛切徐音謁〉
傳二十五年春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以報孝伯之師也〈前年魯使〉
〈孟孝伯爲晉伐齊爲于僞切〉公患之使告于晉孟公綽曰崔子將有大志〈志在〉
〈弑君孟公綽魯大夫綽昌若切徐本作卓音綽〉不在病我必速歸何患焉其來也不寇〈不爲〉
〈寇害〉使民不嚴〈欲得民心〉異於他日齊師徒歸〈徒空也〉○齊棠公之妻東
郭偃之姊也〈棠公齊棠邑大夫〉東郭偃臣崔武子棠公死偃御武子以
弔焉見棠姜而美之〈美其色也〉使偃取之〈爲己取也取如字又七住切〉偃曰男女
辨姓〈辨别也别彼列切〉今君岀自丁〈齊丁公崔杼之祖〉臣岀自不可〈齊公小白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