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室集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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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室集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集部四
  提要
  唯室集四巻附録一巻 别集類三
  臣等謹案唯室集四巻附録一巻宋陳長方撰長方有步里客談已著録是集詩文散入永樂大典各韻下據胡百能行狀原本凡十四巻又唐瑑原序稱其家所刋凡二百篇今掇拾殘缺僅得文五十二首詩三十九首勒為四巻而以他人所作銘狀記序附録於後以備稽考雖較原書篇數祗及其半而菁華具在亦可以覩其大凡矣長方父侁與游酢楊時鄒浩陳瓘等游故長方之學以程氏為宗朱子語録於同時學者多舉其字惟於長方則稱曰唯室先生盖頗引以為重也馮時可雨航襍録謂宋儒論人喜核而務深長方亦不免於是然如謂劉先主滅劉璋取蜀為行不義殺不辜故不能有天下謂張九齡與李林甫同輔政不能發其奸而去之以致天寳之亂雖核以事勢均未必盡然要其理則不為不正至於紹興六年應詔劄子諄諄以嚴師律備長江講漕運為急又因朝廷罷趙鼎任張浚作里醫一篇以為國家起痼疾必固元氣補當持重攻當相機盖其意不主於和而亦不主於遽戰富平淮西符離兩敗躁妄僨事若預睹之固與迂濶者異矣雖佚簡殘篇僅存什一要勝於虛談高論徒供覆瓿者也乾隆四十六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陸 費 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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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室集序
  予嘗謂古之聖賢未始爲文其見於語言者皆以明斯道也故曰辭達而已後世文勝質學者以文字相矜耀世亦以是重之故摛章繪句駢四儷六競爲浮華之文而去道日逺矣流風之盛殆數千百年未易刮濯可勝嘆哉亡友陳齊之初從師友學則有真得不事虚名潛心古道其讀經則有春秋私記讀史則有班范史論深造自得發其關鍵直覩堂奥聖人復起不易斯言矣不幸早殁故見於行事者泰山之一毫芒此善類所以深嗟而痛悼之也雖其平生應用之文亦不茍出率多有徳之言凡有所作又爲人持去所存者寡及其孤裒而集之僅得二百篇而已將槧木以廣其傳予故爲序之雖然此非其言之至也後之人能讀其書逆其意以知其言則此亦不啻足矣又奚以多爲貴哉乾道戊子十一月朢日魯國唐瑑謹序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一      宋 陳長方 撰論八首
  帝學論
  生民之巨福宗社之長計莫若人主知帝王之學三代而上堯舜禹湯得之故功髙萬古當世被其賜三代而下孔孟得之而無其位故澤不旁流徒私淑於後人有志之士未嘗不欲以獻於其君或在下而無由自通或聞而不果信或信而不克用是以寥寥千百年間黔首不被聖人之澤也人主雖有堯舜禹湯之資無學以充之目奪於聲色心蕩於嗜好而又憸人讒夫以邪說逢迎遜順薰漬陶染於其前後日復一日及其惑於先入善言無間而可乘則下民唯君之怨是豈知愛君之義哉是豈欲澤及黎庶哉臣㓜讀故相司馬光遺藁見其歴事三宗自爲諫官爲中執法進歴年圖毎以三語爲獻曰仁曰明曰武又言平生艱勤所得盡在於此光之心不愧於孟軻之愛君矣臣私自意人主心術之要無出光之三語及長得師乃知禮記大學一篇爲帝王學問之宗雖秦火之餘簡編紊散先後之次多失其舊然聖人之指昭昭可尋也大抵人主之學固在於博貫今古知書之多文字照人思侔造化然惟知帝王之學功徳巍巍而兼有是數者則爲多材多藝不知帝王之學徒挾數事以爲長則無益於國事矣大學言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在於修身修身之道在於正心誠意欲心正意誠必先於格天下之物理使渙然氷釋以極致其所知所知既明則心自正意自誠心正意誠則匪僻之心無自而生匪僻之言無自而入方寸之地昭昭然如鑑之明如水之澄由是而不已内之於進修則堯之所以欽明文思舜之所以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禹之所以祗承于帝敷于四海湯伊尹之咸有一徳特名數不同爾皆此道也外之於應萬事則燭見機㑹外之於攬人材則洞見邪正外之於辨疑似則能為權量其要特在致極其所知爾然而所謂知者非聰明才智之知非多能多藝之知在於熟察此心之正故大學又曰心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去是四者而察此心之本體果爲如何於此了然無疑則大學所謂致知也自古聖人之徳未有不由此而進修也人主萬幾之暇能取大學之書㕘之以中庸澄神静慮不使匪僻之念萌於胷中日一覽之以其疑義博訪真儒則堯舜禹湯孔子孟子數聖人神交於千載之外天下將沐唐虞夏商之澤豈細事哉
  孔子聖之時論
  仲尼之道其猶天歟春夏秋冬發生敷榮揫歛肅殺人徒見萬物枯榮之迹而已所謂化工之神初不可得而見也孟子去聖人百有餘嵗而得聖人之傳知聖人之奥故其發明仲尼之道不同於清和任特曰聖之時而已葢其仕止久速之不同人徒見仲尼出處之迹如是所謂仲尼之道初不可得而見也嗚呼此仲尼之道所以大歟此孟子之學所以深知仲尼者歟請試論之有大人之事有聖人之亊大人者大而未化以道爲標的步趨言動視彼而行如持尺度而校長短如持權衡而酌輕重夫以尺度而論長短以權衡而量輕重宜其無所差也然而尺短寸長之間銖黍輕重之失一有少異則尺度權衡有時而不足恃其謬已千里矣聖人徳臻極致體與道合由仁義而中㑹通身爲度而聲爲律故其動容周旋出處語黙無所待而明無所持而合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如天不言而四時自運行萬物自生殺人徒見草木發生肅殺而不知化工之迹也此大人聖人之徳所以不同也伯夷伊尹柳下惠大而未化氣禀於天者或有所偏故其性分之内如玉含質如金在鎔所以胚渾琢磨之功有所未至其清其任其和雖各臻於聖人之一端使三子者易位迭處則或有時而未盡善矣仲尼以天縱之資造前聖之極事變千途百出於前吾隨其宜而付之物各止其所事各中其㑹及其事遂功成仲尼之迹初不可得而見也齊景公夾谷之㑹徒知仲尼文儒禮義欲以萊人而刼魯侯及其正色大數命士兵之則齊人驚畏其不可俄而度矣此仲尼之時一也衞靈公之南子凡潔身修已之士羞稱其人子適衞南子請見而仲尼見之子路且以爲言則仲尼遇物而應各適其時不可俄而度此仲尼之時二也原思爲宰與粟九百子華使齊與釜與庾雖冉子且不知其意此仲尼之時三也於門人無所脫驂遇一哀於舊館則脫驂而賻之子貢且疑其已重不知仲尼之用各適其時此仲尼之時四也聖人之徳見於亊者其梗槩如此聖人之心見於經者尚有得而言之在易之時各贊其大處泰處否則彚正彚征之不同居復居姤則朋來勿用之有異遯而尾厲乾斯首凶凡易隨時之義則亦仲尼之時也考之春秋趙盾之不出境則爲逆臣許止之不嘗藥則爲逆子里克之死不書討賊之詞郕伯之來待以成君之禮衞衎書復歸而鄭突不書小白書入齊而晉文不紀凡此春秋之時可得而見矣雖然孟子學聖而幾於仲尼者也故其行事亦有類於聖人之時者均爲餽金或受於宋而齊則不受均爲發棠前則言之而後則不可均爲交幣季子則報之而儲子不報槩是三者則孟子之於聖人亦其殆庶幾矣學者能知聖人之行事與其筆之於書知夫聖人之所謂時者其果爲如何知此則富貴窮達死生禍福之際其將不詭於聖人矣子思子曰君子而時中小人而無忌憚也其亦此之謂歟
  藺相如論
  士之所患者才知之不足有才矣而或爲身之災徳之累者有焉葢非才之難而用其才之難也秦自孝公而來爲封豕長蛇之毒以吞噬東方六國疲於奔命割地質子唯恐失秦之歡從約合而犀首解之齊楚和而張儀敗之驅諸侯如羣羊縛懐王如稚子秦之威如是輔以昭王之暴是虎而角翼也飛以搏人何難之有藺相如廷叱其羣臣而辱其君以擊缻幾於撫其背扼其㗋而奪之氣矣趙賴之而復安相如之爲趙計則善而不自爲計也觀此謂之勇者可也及其歸爲上卿在廉頗之右廉頗自恃攻戰之功而不平其軋已故揚言將辱之相如於是稱疾不與朝㑹聞頗之車音望頗之羽旄必引車匿避逡巡畏縮若真有所畏者觀此謂之怯者可也至舍人耻而願辭則告以秦之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二人在也今兩虎並鬭勢不俱全故吾先國家之急而後其私是以致頗往謝而卒爲刎頸之交故後世之君子不多其能勇而多其能怯知秦之小趙久矣非有以服其口折其氣則秦之暴未易勝也於是示之勇而秦墮相如之計中知頗之强也久矣非柔之以徳而服其心則頗之强不可屈也於是示之怯而頗游相如之術内此相如之或勇或怯皆相如之善用其才也後世之士欲用其才者如藺相如可也
  劉𤣥徳論
  匹夫自立於鄉黨之間將以言行信於人必慎其舉措謹其脩爲然後能有濟也一有穿窬之嫌竊鈇之謗後雖輸肝膽瀝肺腸以吿于人人且疑之安能表表自見于世乎譬諸吳縑東絹方其潔素無染則見者莫不愛玩及其墜於泥塗則雖湔滌以西江之水人亦指之爲棄物矣此天下必然之理也又况舉大號興義師將合天下之力誅天下之賊者可不慎所注措哉劉𤣥徳自以中山靖王之孫而景帝之後也故﨑嶇于吳魏之間思欲資英雄仗大義舉兵東指而掃欃槍誅檮杌欲漢之宗廟復血食漢之遺民復有歸其志非不善也其才非不足也奈何首攻劉璋而取蜀之土地人民興師聚衆而與曹氏程才較力以爭其後先則其所以失天下仁人義士之心亦已多矣宜其卒無所就而成鼎峙之勢也彼曹氏者所以大得罪於天下正在反覆譎詐移漢之神器而已然其始也猶以安漢爲名掃平盜賊尊奬王室假仁義以行其姦故能有濟𤣥徳未及出一師下一令以慰民心副人望而取劉璋之惡先布於天下矣舉兵之端反曹操之不如也後雖仗義東出彼仁人義士肯信其言以爲然乎不過謂其欲增土地而已惜哉𤣥徳以髀肉之復生恐功名之不就故倉卒爲此不復長慮卻顧得不太左計乎既已爾矣而利兵秣馬以治曹操之罪是何異于五十步而笑百步此僕所以發匹夫自立於鄉黨之說也孟子之稱伯夷伊尹曰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又曰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惟其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故能以百里之褊小而至於朝諸侯有天下也聖人之所爲其初雖若鈍而不利然而有不爲也爲必有濟使𤣥徳能知此則安肯為取劉璋之事乎惜哉
  荀彧論
  孔子爲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尸于兩觀之下聖門髙弟如子貢者猶以其魯聞人而疑之及孔子數以五罪然後信焉以子貢之賢智而不足以知正卯之惡則夫辨大姦於未形察大佞於未兆豈不難哉漢荀彧自曹氏興師動衆即身從之爲之畫計謀慮相與戮力以成其功至董昭建九錫之議遂力沮而死後世議者或謂其與操同惡相濟及功成事定而邀名漢代譬諸教盜穴墻發櫃不與同挈欲免爲盜之名或謂其非不知操之惡將以濟時屯否故屈節從操及簒形逆志已彰然後守義以死二者皆非知彧者故譽之或過其實毁之或損其真夫曹操之反覆譎詐濟以姦雄之才其所爲皆問牛知馬語東意西不易測識豈下於少正卯哉當是時也世無孔子孰能知之及其代異時移姦賊之心乃始彰著荀彧信其爲奬王室故輔之以有爲拳拳然勉之以迎獻帝故其言曰自天子䝉塵將軍首倡義兵雖禦外難乃心無不在王室今東京榛蕪義士有存本之思兆人有懐舊之感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觀此則彧豈知曹操者乎及其功髙權重移鼎問鹿之迹既見然後死之爾茍有心輔操於爲惡及事成先死以邀虚名豈人之情哉若謂知操之惡從之以救時死之以明義則操之簒奪天下是彧知而助之罪又大矣此愚所謂譽之或過其實毁之或損其真也如彧之於操特始則不能知知己不可救故憤懣飲藥而死爾使其識足以濟其才安有是哉而賢如子貢猶不足以知少正卯則荀彧見欺于曹操葢不足怪也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既不逆詐不億不信而以先覺爲賢則夫先覺果以何道而致之乎此有志之士所當致疑以思致思以得庶乎不失身失節於大姦大佞而與彧同科矣
  房魏論
  自古君臣之相遇難矣哉傅說伊尹非有髙宗成湯之君則老死於版築耕夫之間無以見於後世仲尼孟子以無堯舜文武之主故﨑嶇於齊晉宋衞之墟而終見棄於當日一身之憂樂窮通非所恤也所悲者天宇之内焦嗷無告之民不被斯澤若隕鼎鑊坐塗炭不能手决西江之餘波而活之是以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良有以也愚觀王福畤記唐太宗事深嗟房魏不聞聖學有君如此而無以啟沃其心且歎君臣相遇之難也唐太宗以英銳問出之姿甫冠自晉陽起義師以取隋之天下慨然有力追三代之志不能含忍循襲漢魏之塗轍俯首下氣甘心爲庸常之主故引房魏而告之曰卿等每進嘉言良策患人主之不行若行之則三王不足四五帝不足六朕誠虚薄然獨斷亦審矣諸公若有長久之策可一一陳之又曰秦漢而下不足襲也三代損益何者爲當卿等悉心以對不患不行又曰時難得而易失朕所以遑遑也卿等無退有後言嗚呼太宗下問羣臣之言可謂至矣求治之心可謂切矣房杜之徒既無以爲對而魏𤣥成又以周書爲言是以太宗有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不可行周公之道之語夫人存政舉人亡政息周書姬公爲治之具也守此糟粕果足以爲姬公乎三王欲四五帝欲六疲精勞神於刑名度數之間果足以至之乎損益三代而以區區之己意果足以爲權度乎太宗之問不謂不切而房魏之徒不可謂不負其君也今以數寸之規矩而能盡天下之方圓數尺之繩凖而能盡天下之曲直况先王所以端本撫世風動四方固必有要道矣爲房魏者胡不告以治國治天下本於脩身齊家脩身齊家本於正心誠意正心誠意在於格物致知使太宗能行斯言則三王誠可追而四五帝誠可躋而六用此以治天下則姬公猶存於今日持此以爲權度則損益三代而不差聖人之道由兹而後行三代之風由兹而復見則夫太宗之所以爲太宗豈獨貞觀而已不然舜舞干戚而有苗格孔子之動斯和綏斯來者果以何道而致之哉使王仲淹不死而遇太宗之問猶恐不能發聖人之關鍵探聖學之淵源而開導之况其所謂房杜魏温乎况其所謂仇程董薛乎是皆斯文不傳學者無所宗承而至於斯也然而不能輔太宗爲堯舜躋有唐於三代此固房魏之罪也後世之主視太宗貞觀之治邈不可及使生民不覩前日全盛之時而安樂于畎畝之間者果誰之罪耶世必有任其辠者哀哉
  開元治亂論
  嗚呼自昔天下治亂之生豈不由於君子小人也哉時君世主用之而不疑安之而不悟者豈其好治惡亂之心與衆人殊乎葢亦辨之不早而當世君子爲有罪也唐史以開元二十四年張九齡罷相爲治亂之分愚以爲治亂之分不在九齡之罷相而在二十二年之用李林甫也請試論之夫人君之心天下之樞機樞機之邪正則天下隨而治亂君子將以格君心之非而不使入於邪必先辨其左右人材之正否知其爲小人則竄殛流放如救焚拯溺之急詎可使之一朝一夕在君側乎彼其甘言似忠奸訐似直巽順逢迎而似可喜軟熟阿諛而似易制自非髙明卓識之士有過人先覺之才辨之於早而姦言詭計無一可行反覆開諭其君使心知其爲小人然後行三苗之竄正兩觀之誅則朝廷清肅邪正分判免爲患於當時而貽禍於後世茍唯喜其甘言墮其姦計一日彼得志於君引黨與而助已則反以君子爲小人傾擠排陷無所不至爲禍於天下可勝言哉譬如虎豹豺狼方其饑病羸困則俯伏揺尾乞憐於人然而磨牙利齒傷人之志未嘗不在豈可信之而弛其備忘其毒乎一日不飽以肉乘間而發小則傷肌膚大則碎軀體養小人之患何以異於是乎易曰履霜堅冰至葢欲辨及於早也觀張九齡由文學進身以直道事主宜其與方正骨鯁之人氣合而情親乃苦嚴挺之太勁而喜蕭誠之軟美則林甫固可以象恭遜言而蔽其姦矣當林甫以韓休之薦而輔政曾不聞一言辨其爲小人既而與之同在朝廷首尾三年又不能發其姦而去之是九齡信虎豹豺狼俯伏而易制也及其内交宫禁外引仙客養君之欲而陷溺其心然後覺而欲為救之言雖忠論雖正奈君之陷溺而不聽何此愚所以深嗟屢嘆恨九齡覺之不先所以致天寳之亂生靈塗炭唐室卒不能振者不在九齡之罷相而失於去林甫之不早也噫九齡能知禄山之禍幽州而不知林甫之亂天下耻與仙客同朝而不耻與林甫輔政愚固知其以喜蕭誠軟美之心而不惡林甫也使九齡能知其爲小人開諭其君明正其罪梟磔林甫如去犬豕則明皇何由而有新臺之惡禄山何由而興漁陽之師楊國忠何由而進其身九齡亦何由而死於逐身名兩全爲唐良臣愚亦何由置喙於其間哉
  維州論
  君子之所以急於學者將以知道也唯知道然後能用權天下之事是非曲直曉然無疑者雖以三尺之童循守塗轍而行猶能不至甚失至於事之似是而非似同而異者茍無道以權其輕重則差之於毫忽之間雖才智髙明之士或有時而不免矣李徳裕在蜀吐蕃以維州來降牛僧孺爲相挾怨而沮其謀後之言利者謂此州吾故號無憂城韋皋竭力經營而不得今也得之可使山西八國鄉風面内吐蕃合水雞棲等城既失險阨自須抽歸坐減八處鎮兵而收舊地千有餘里守義者謂信義爲國之大本諸侯者禮義之所在棄盟廢信狥利忘義在平人猶足爲羞况天子而爲之乎二說紛紜歴數百年相非不已是皆無道以爲之權也苟無道以爲之權則言利者必入於變詐守義者又幾於陋儒雖彼善於此則有之至於失道則均也夫信義者固有國之大本而生民之常經也然於守信行義之中當有道以爲之權故孔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孟子亦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仲尼孟子豈欲後世之士薄於信義哉葢以守常而不知變則有時失節而害義也吐蕃於唐雖設盟結好於前廢約敗盟於後維州來降之前嵗猶興師而圍唐之魯州既已入人之境圍人之城侵其土地殺其人民矣前之盟約果可信乎彼乘間隙唯利是圖我乃守盟坐受其斃如是而爲信義亦何異於宋襄公之爲仁義耶愚以爲若無魯州之隙則維州雖降不可受也今既嘗圍魯州是彼先廢前日之盟矣曲不在我以直報怨徳裕取之未失也量其曲直酌其當否夫是之謂用權嗚呼若僧孺者挾私怨而敗國事王法所宜誅也爲人臣而若是犬彘將不食其餘矣哀哉
  劄子一首
  上殿劄子案宋史紹興七年以久旱詔中外臣庶實封言事長方時爲蕪湖尉此劄子當是應詔所上也
  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臣伏見去嵗僭叛之臣外連强敵陛下聖心果斷元戎北指天威皇靈截然而下如雷如霆震驚萬里故敵計不日告窮然自敵師行遁已復半年臣輩逺在闕廷之外廟謀勝算有不及知而臣竊觀金人縁自靖康所向必得去嵗之舉猶循故智不謂朝廷遣將四出六飛親駕前控大江後隔長淮頓兵老師不能寸進是自金人侵犯以來未有若去嵗少挫其鋒者也大凡狃勝者耻於少衂好利則不憚興師安知敵人不於秋髙馬肥之時猶思奮而再入臣愚深恐議者妄意敵情因此畏怯簽軍調發勢難再舉以悅耳諛佞之詞上誤國家大計欲望聖慈敦喻輔臣内嚴師律外飭諸將謹長江控帶之方講漕運轉輸之畫留司庶務斥候要隘無不畢舉素定以視敵人之進退如此則孔子所謂能治其國家孰敢侮之者臣於今見之矣臣觀自古中興之君未嘗不有災祥以警戒之豈天之獨私於是耶葢亦愛之深耳在商髙宗則有鼎雉之異在周宣則有旱暵之虐然二君遇災修省故其功徳由是以興恭惟陛下念雨澤愆期至誠惻怛形于詔令下至閭巷埀髫戴白之民莫不歌詠盛徳謂陛下焦勞憫雨之心商宗周宣蔑有加矣然而方今斗米不啻千錢尚且踊貴未已萬一雨澤後時饑饉之患有所不免流離之民聚爲盜賊勢不得不慮臣愚欲望先勅有司經畫邦計預爲之備使儲蓄素定無至乏絶近降詔書之外凡一毫未便於民者並令罷去以成陛下中興之政雖聖人焦勞格于上下必無雨澤後時之患臣妄言葢以爲先慮不勝區區而已
  表二首
  代謝宮祠表
  祥琴既御尚懷如慕之思恩詔下頒遽被若驚之寵中謝伏念臣某初心求仕但欲及親中誤辱於甄收遂寖升於華要曾參三釜之養孟軻五鼎之榮既兼得於古人實皆由於上賜戴大恩而未報俄家難之遄臻枕塊寢苫不意全於荼毒拖紳鳴玉敢復綴於鴛行知臣憂患之侵陵憐臣筋力之衰憊丐真祠而佚老錫厚禄以優閒非天地造化之曲成豈⿰蠕纎微之敢望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堯聰舜察禹儉湯寛備衆美以成仁掩百王之御極將大有爲於斯世故不遐遺於羣材致此遭逢亦異倫等臣敢不更親藥石以濟衰殘期報稱於餘年策疲駑於後日涓埃有補庶伸移孝之誠齒髮可捐用副教忠之訓
  代放罪謝表
  守文議辟憲府常規撫事察情朝家大賜中謝伏念臣某比縁外補失赴臺辭事非出於本心跡寔罹於恢網果貽彈劾宜在譴訶豈謂天明下燭盆覆知臣官非韓愈敢稱赤縣爲詞憐臣智拙鄭僑徒信校人之誤故特捐於三尺俾不麗於百鍰感極懦衷恩深帝所此葢伏遇勤民禹聖用法湯寛同四海於一堂攬萬㡬於獨斷致兹疎逖亦被殊私獄必以情豈特敗齊師於長勺政能復古將見㑹諸侯於東都亭毒之恩草木安報臣無任
  啓九首
  謝解啓
  執經問學本心非爲於决科謀禄代耕末路幾同於志食濫塵薦牘復冠時髦嗟駑馬之居先葢播糠之靡後省循非據黽勉懷慚竊以興學者有國之宜先爲己者爲學之切務粤從近世相習成風造務外虚逺之詞元非實效爲甚髙難勝之論初不可行追考其私則所言皆肝膽之秦越進而在位則素學爲魚兎之筌蹄由兹虚誕之風馴致凌遲之漸葢學術不善則難以望人材之賢人材不賢則何以隆邦家之慶若彼五胡之猾夏初縁二晉之清談欲張斯文允歸碩徳如某者零丁質弱洴澼伎迂幼稟家傳既匪狥時之學長從師氏又非適俗之規甘放意於丘樊已冥心於科目逮覩靖康之詔復還正始之音勉緝舊聞以追羣彦南宫自獻曾貽鄭璞之羞外計重來方愧劉郎之誚豈意伏遇某官欲興古道務正人心以得士之多爲報國之術於取材之道視所學之方知來龍當在於圖形而市馬亦先於駿骨是令庸謬誤辱品題某敢不益勵簡編更親師友庶十駕之可至免五伎之遂窮
  謝及第啓
  校藝南宫濫居下列拜恩北闕遂覲清光顧事業之空疎被寵榮而祗惕伏念某得依丈席爰自孤童意廣而材卑心空而質薄磨礲樸斵毎勤匠氏之功長養䕶持倍費場師之力訖無堪稱徒閱嵗年以至遍走師門獲交多士指南所自發軔云初皆君子之使然非小生之能爾誰知末路浸失本心以平生之所聞望有司而求售江湖巨浸中道而乃變汙潢培塿學山卒嵗而僅同丘垤尚祈誘掖使有依歸恭惟某官盛徳典型斯文羽翼忘名忘世久從造物之游呼馬呼牛一聽時人之目江山宴坐聲教郵傳凡稱斯世之龍門咸指當今之吳下耆年如衞武名齒如商翁行膺三老之求無復五噫之嘆某敢不力行舊學克謹官箴無愧前修庶幾後日既下酬於素志勉上報於深知
  答謝特奏啓
  伏審榮被奏名入瞻睟色已拜命書之賜實爲儒者之光惟古今取士之殊途以科第示公於當世持衡校藝敢云銖兩之差按劔投珠每深鑿枘之嘆眷本朝之懿典擴數路以求材凡偶佚於春官卒終歸於仕版盡收英俊仰副憂勤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均爲自致雖有姬姜而毋棄蕉萃行聽旁求某官早踐英躔夙推俊譽由祭酒項斯之不偶故禮部何蕃之復然晩沐上恩乃膺初秩將軍善飯尚可用於趙人新息據鞍定立功於驍騎某濫同李洽有愧劉蕡忝冒以居徬徨無措欲騰牋而不敢奉華翰以彌慚
  答王解元啓
  鄉官論秀三嵗登賢能之書寄籍他州一日冠英髦之選盡球琳琅玕之貢實東西南北之人某人材力無雙詞鋒甚銳果聞拔萃大慰羣情某濫預校文獲因寓目特煩爲謝深媿何功布叙欲周勤拳難既
  答何解元啓
  被牒旁州濫處權衡之任如窺列肆但驚瑰璧之多况在上游可量逺器某人水曹詞藻君公裔孫久已去於故鄉今來從於新亳能髙羣彦名預薦書特枉牋題歸恩荒陋其爲感愧布叙莫殫
  賀户部侍郎啓
  伏審某官宻承帝制進貳地官以文章翰墨之英居財賦根源之任邦計以裕民情亦康竊以立政所先理財敢後歴觀前世多用能臣上空山澤之藏下盡頭箕之斂帑庾既實材具始張惟泉貨之於國家猶血脉之在支體欲公私之俱乂要周流而不偏與其國富而人疲孰若財散而民聚鑒之往訓寧有盜臣著見前規何必曰利恭惟某官材周數器學貫百家博極異書豈但安世之三篋舂容奏賦不假左思之九年是宜納誨於朝廷實耻自名於心計觀今日進用之意則斯民庶幾少安凡有知識莫不欣抃某偶縁先契每借餘光濡筆擘牋屢下劉公之教破衣敝屣行登韓子之門喜聽新除輒伸慶禮傾瞻之愫布叙難周
  賀劉侍郎啓
  伏審升華法從就寄左符真材進以佐時直道行而傾否衣冠相賀閭巷交呼恭惟某官康濟材猷經綸典學波瀾浩渺陋子政之淵源術畧精深笑去華之疎直粤從廷對暨造朝端無非正大之言輔以方直之氣輿情久屬謂宜公餗之調逆耳難言終奉轉輸之詔汲長孺多補外劉棄疾不居中兹蒿目之懷憂恐野心之或肆積薪在上士訟公寃揚粃居前盜思彼奪豈謂天心之求舊渙然明綍之下頒非徒民社之臨將舉鈞衡以付某薄游苕霅嘗造膺門寄食江湖願塵蕃榻君子得位難忘臭味之同小人懷私不辭燕雀之賀
  賀中書舍人啓
  恭審代言華省進位從班主以立賢而尊士以用儒而寵伏深慶慰竊以自古覘國尤先在人劇孟得而濞亡毛遂行而趙重漢誇三傑楚寳四臣成安之失於左車淮陰之奮於栢直類皆隃度可以測知靡論智力之崇卑黙繫興衰之基本惟所用之才不一故所就之迹有差若成敗而因人則古今而共貫矧聖神之御厯登耆俊以同朝仁澤陰施符元氣之滲漉德威旁暢並杲日之昭明又非舊聞所得而擬某官行偕往哲道續先王不夷不惠而唯執厥中曰伊曰周而皆用其極眷此絲綸之任最關政治之施六押五花著前朝之故事三盤二典追太古之彌文非學造于精微與識周于機要則何由渙風雷而布令鼓動植以宣言仰副熙朝密裨大化某迹疏函丈名列諸生自新命之下頒溢私懷而竊喜格心發志大儒之效將行擊壤含嬉小已之安可卜儻粗供于甘㫖期終老于衡茅願善䕶于寢興即别膺于冊拜拳拳欲叙喋喋難周
  賀太守啓
  伏審顯膺中詔就寄左符民歌襦袴之可期人喜蕃宣之有賴凡依庇覆舉極歡榮恭惟某官士類冠紳朝家髦傑文章述作具存嘉祐之風流政事設施綽有治平之軌則雍容省户贊議樞庭廽翔而徳益髙出處而名愈白密遭簡記歎魏謩之祖風輿論咨嗟知臧孫之有後眷兹姑孰之古郡實爲江左之奥區後倚昭亭前趨建業烟林雪屋可細數於濡湏暮角晨雞亦旁連於秋浦方暢威靈之際最居屛翰之先今既戢兵尤推樂國一觴一詠歎温嶠之髙蹤或貶或誅哀王敦之遺臭政成事簡吏畏民懷召歸紫禁之班當繼青氊之舊某昔縁先子獲覿前規爲親竊覬於斗升俯首飽嘗於躪藉質非驥騄望伯樂而一鳴來自山林幸韓公之三浴飛霜入候行斾載途願謹起居之常用副傾瞻之意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唯室集>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二      宋 陳長方 撰序五首
  易傳後序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重而為六十四天地之理萬事之情細大盡矣自兩儀立至於六十四卦分消長變化錯綜推盪自常情觀之宜其𤓰分土裂相萬萬也不知所謂太極者統乎萬變之紛如而絲髪不移讀易之士茍能知此則即事以明理取道以行事應天下之變成天下之務皆合㑹通而行典禮矣晉宋以來世崇清言遂指易為虚無之書聖人所以憂患後世之心垂教將來之㫖幾於熄滅而無聞伊川程夫子起斯道於千嵗後著六十四卦義皆經世修身之要至於神妙虚無之談則絶不復道然而包精粗竭兩端初無二語也高明之士即近明逺忘言神㑹則自得其意中人以下守而勿失亦足致吉福而免凶悔嗚呼夫子之為此書至矣盡矣言之所及亦止於是矣學者可不盡心歟或疑序言易變易也隨時變易以從道也謂道即易尚何從道之云殊不知夫子所謂從道變易指此書也觀其繼言其為書也廣大悉備則指此書之意斷可識矣卦爻彖象隨時無常所以顯道之用茍不從道何有於書耶若易之體則即道也謂道與易猶為强名尚何從哉
  節通鑑序
  國之有史其來尚矣所以善善惡惡為萬世法戒其不足為法戒者未甞書也故魯僖公修泮宫仲尼作春秋不載而見之於詩筆削謹嚴盖可見矣至左氏太史公范蔚宗之流雖刻畫文字光采溢人耳目而書事之法駸駸流蕩已乖於前人焉狐突登僕彭生敢見與夫石言于魏榆左氏之書也滑稽立傳而漆城乳媪之論著太史公之書也方伎立傳而鼈為府君之説傳范蔚宗之書也諸如此類今不暇毛縷披剥其言直論大槩以為書之傳後果何為乎將有補於世教耶將開迪於來代耶是亦徒費荆潭之竹而漫禿南山之兎也下及晉宋以至陳隋恢詭十倍於三書而一草一木之異畢載穢詞䙝語殆不可使父子兄弟同業共習之為史至於是與古人書事之意一何異哉故相司馬公受命於朝聚厯代史為資治通鑑刪繁去長一洗千餘年之弊詞將以備乙夜之覽也事之存而無所損者不可盡削故亦不得不詳余家世業儒貧不能致此書念之乆矣方將縮衣節食以求之不幸亂離官本存否莫能知也因假於交游手自抄錄凢事之繫興衰干教化大得大失皆不敢遺其間資聞見助談柄者或不能盡録非敢有所銓擇也直以筆力不逮爾然自三十年來士於史籍中記一字之隠僻摭一語之新竒藏胸中以為事業言於衆以為伎能者多矣至於上可資治道下可修一身者彼直如視秦人肥瘠然雖唱之於名世之士余不暇學也嗚呼天有四時發生肅殺不能並行於春夏地有四岳東西南北不能俱見於一方天地尚爾况人力乎則余之取其大而遺其細也來者亦未易加誚焉
  送黄循聖序
  江夏黄公被命貳守桐廬其子循聖從行循聖余之友也追而告之曰桐廬盖浙江之東山水都㑹也其彰彰著人耳目者無如七里瀨固山水之竒絶然余行天下視世之如七里瀨不少矣彼湮没不傳此獨著稱豈非得嚴子陵而重乎子陵以劉文叔之故交及其誅莽賊縛羣盜撫四海而君之子陵視之猶昔也後世高之特以其不為劉文叔屈而已豈知子陵者哉余嘗謂子陵之於文叔亦猶四老人之於高皇其心實少之也觀子陵謂侯覇為癡謂文叔差増於往則文叔之為人盖未滿子陵意也故其言咄咄子陵不可相助為理耶特眠不應而已使子陵道合豈終身披羊裘持竿七里瀨而與西山對語乎士生一世無必進無必退特視道之如何今子氣奪三軍之帥視世之功名若唾手可辦者盖近於必進也必進則有時而必退矣故因子之行道子陵之出處孔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唯我與爾有是夫願以是為師
  送龔聖任序
  先豫章公大觀初得官厯陽㑹侍郎龔公弭節里社而察院㳺公博士關公亦客此郡四人相與懽然無間陋邦小郡一時有四公居之直可使閭史記述以為異時嘉話也諸公凡日夕講摩議論意有未合者歸輒折簡相難詰必期於是余生雖晚尚聞其梗槩關公來厯陽未幾物故且無子天下痛之獨三家子孫尚存經亂離諸公手簡散已幾盡唯先君議論猶見家集紹興十年余至吳興見龔公之孫聖任於郵亭中各知兩家先契之厚復懽然無間退聞僚友稱其公勤吏士服其威愛賢士大夫言其好學余私自慰故家有孫也余方為貧沈浮閭里聖任作吏日走水村山徑間奉檄别白田里訴訟一年之中相見不數而聖任受代矣將行責言於余周視此身空如無有念聖任之意不可虚因思去秋與客泛舟道塲何山道中有稱聖任能詩文歌詞者余告之曰聖任如驥騄之駒方就韁勒嘶風逐日意氣已在萬里外矣是將取唐虞三代先秦兩漢之書沈酣其間淵停雲升山涵海聚浩無津涯然後權量斟酌以求先聖人遺意豈直詩詞而已念對客語不可不使聖任聞之然余老大無知無聞常恐失墜先業姿禀頑鈍策益不進唯覬聖任學成行立光明傑偉尚使天下指曰是數家子今猶有人未便泯泯也余亦依藉聲光以壯衰懦聖任勉之
  送方務徳序
  且閣方侯務徳被命使廣右行有日交朋多戚戚以侯宜中都不宜逺也言曰天地清淑之氣鍾於中州南極五嶺北限燕然故燕然之北多勁悍五嶺之南多瑰竒自唐都長安去五嶺為最逺一時名臣如韓退之栁子厚劉夢得守潮陽連栁愁怨於歌詩至今士大夫承風不樂㳺其間不知五嶺之地襟帯南海控制外夷數十國自是一都㑹皇祐間廣源之患幾至騷動半天下至煩朝廷移兵西陲然終不聞生致其豪稍奏厥績有事之初使當時部刺史有人制其㡬微一轉手力耳宋廣平亦自五羊召還曷嘗聞以逺夷鄙之哉紹興辛酉嵗方侯守禾興禾興於今為輔郡事十倍平日余嘗過侯公庭閴爾清陰散地便坐斷未决獄凡三數輩余每歎侯之材絶人未幾從祿江東聞侯移守邉郡書問少不繼每遇淮上來人必詗侯安否多為余言侯治山陽益務惠愛以安靜撫綏之訟訴辨理有不持牒徑造庭下侯為之別白教戒如與家人語民愛之如父母也今天子又移侯使廣右乃吾君不忘逺而慎擇部刺史之意他時侯之事業益顯白如廣平召還吾君用之豈但如今日哉因書以為送序然五嶺之南風物小異寒暄温凊一日或具四時唯順氣令節宣之則不生疾所祝在此爾曽公吉甫聞遂聨事其樂詎有涯耶二十三州生齒數十百萬得二公撫摩之可為二十三州賀也為我併謝曽公强飯自愛
  傳一首
  二烈婦傳
  北國自宣和之末窺中原建炎己酉嵗由江左以入淛東次年春二月自明越杭秀取道三吳以歸官吏議固守人皆安之迨敵臨城一夕去死者五十餘萬是時吳人吳永年奉母以逃嫠居之姊與其妻何氏在後二日追至母老待扶持而後行相與環視不能去妻與姊為敵得將就執紿曰諸君何不武耶婦人東西唯所命耳敵信之行次水濵謂其夫曰我不負君言絶而沉於河其姊從而繼之嗚呼將臣相臣守封疆保天下牧守縣令保一方婦人女子保一身職也自世教不明上下茍且凢職之所當然皆視之若秦人之肥瘠靡然衰俗之中而一婦人能死其職使居士大夫之列據連城保一郡則烈如秋霜招之不來麾之不去矣凢世之居其地而失其職者視此宜如何哉孔子作春秋於二百四十二年間獨書宋灾伯姬卒以其得死所也夫以二百四十二年之久君臣上下不為無人於一女子聖人進之豈聖人亦將有感于此乎紹興壬子嵗余聞此於黄氏子黄與其夫交其言必信恨其所立者於伯姬幾可無愧而余徳義之薄不能使之與古人並傳感亊増歎作二烈婦傳盖亦春秋之意也
  記二首
  心逸堂記
  于湖舊無丞紹興初徙繁昌之貳梁侯審理於此再易政吳越錢某進之實來進之畏簡書勤吏職庾之事自豆區釡鍾銖黍校程出納唯謹丞之事自田稅受售布帛精否省視唯謹晨起矻矻不少怠莫廼已又且燒燭續晷以治四方書䟽應接賔寮投壺雅歌執炙行酒從容笑語或至夜分而官舍卑陋無游息之方於是作堂西偏以來求名余告之曰進之為吏勤矣吏勤則身榮察其行事鳬鴈而進於庭者决遣無留山立比櫛之牘按考有稽晝雖勞夜而休心無甚愧焉是心常逸也惰吏謾不省事仰成胥手輕重去取唯胥意問焉不知訴焉不聞視之身常逸矣一日人繩以三尺法束之如濕薪首鼠進退裵徊四顧方此時其心勞焉余欲以心逸名君堂可乎唐崔斯立丞藍田痛掃溉對二松日吟哦其間有問者輒曰余方有公事而自云余不負丞而丞負余今君畏簡書勤吏𥋏亦以其餘力作堂植花栁鑿方池從賔寮朋友以徜徉其上視斯立則君不負丞丞不負君矣
  如是齋記
  宣和之末國勢如大木枵然外雖枝葉婆娑而旁穿心穴螻蟻蚓蟈之所經營實空如也一日外患竊發電掣星飛在廷大臣口噤目張無復措手吳郡黄子端冕外揣敵情内論國勢扣閽自列曲折殫布意將解筋破骨刳腹湔腸而起膏肓之病也余於其時知黄子為千人之英而未之見未幾黄子歸自京師即結廬於太湖之濵盖心交神契者三年始克見於酉室布裘博帶袖手恬黙似不能言者余私自疑黄子何前日能吐精光露芒角膽落權佞驚動主聴之如是何今日落其華芬杳兮靜深之如是也建炎庚戌春二月奉親避金人之亂於湖濵造黄子之居見其牓所居室為如是齋余於是前日之疑渙然而解失聲浩歎曰黄子豈特千夫之英而已盖知道之士也始之激昂而前不為勇進今之浩然而歸不為勇退道固如是也惟道不明於世世之英材異禀咸以功名為巳事一發不中則志憊神喪佯狂垢面行吟澤畔自燔空山知道君子觀之可為捧腹掀髯而一笑也孔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用舍何加於我哉葢民命之否泰而斯道之行尼也黄子盖進於是矣乃與之定交後數月以齋記見屬於余因書其初嚮慕之意中而致疑之由以進之又為之言曰道不可名名曰如是盖琱刻太空圖繢日月矣又從而言復何加焉願子坐於此齋深探而乆蹈之雲蒸雨浹彌乆而彌勤以追三代君子之逸駕雖禹稷事功亦若浮雲之過目彼蠋頭蠅足者曷足為子道哉適來則應之適去則任之所謂如是主人常自若也
  書二首
  答黄循聖書
  辱書見示以易數之學公之精明超卓去僕萬萬且不能知僕亦何由知之耶昔者側聞於先生長者敢以其所聞為左右獻大扺有英氣之人多不能閑如循聖之材未為時用故務窮世之所不知然而數學雖出於易是亦天地間一術也既謂之術則非所謂先得我心同然者矣故必待因人而後知之如邵堯夫得於李挺之穆伯長得於陳希夷此耳目所接者也管輅郭璞關子明之流計亦各有授受特時代相逺史無其傳故不得而知爾雖公髙識深思恐未遇知易數之人則未得其要徒弊精神而已人物如吾循聖有用實材也願公先究易理使他日施為動中事機則僕等輩亦將被公之恵欲知易理不出太極二字二字須深思人多於混茫無朕之前指一物曰太極非知易者也知所謂太極則自乾坤屯蒙屈伸錯綜至於既濟未濟猶一㫖也然僕之為是言計公讀之味如嚼蠟意必不快然公茍不遺葑菲黜聰明平意氣反求之心功不半前之為則必有得而且知我之斯言與前之為豈不相萬耶前乎今萬世也後乎今無終窮也公一切含具無餘若黜聰明平意氣以求之則觀察照燭易如屈伸臂了如鏡中形豈待索卦觀象而後知之哉然而知之與否皆外事也君子亦不汲汲於知之嘻鄭人之璞周人以為腐䑕也燕市之朽骨或者以為龍媒也僕之肆其言循聖將以為腐鼠乎龍媒乎必居一於此矣
  與友人論文書
  某皇恐再拜伏蒙寵示懐伊堂銘并序措意設論㫖髙而辭達降歎不已至於文章法度則與韓退之樊宗師輩相與馳騁數百載間小子獲遂寓目幸甚然而中有所疑不敢不請於左右自古君子於名實之際未有不謙虛退託去而不居故孔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孟子曰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曽子之稱顔氏亦云有若無實若虛然而名實較著終不可掩至於草太𤣥擬易續詩續經者後世之議竟何如哉竊見序引伊尹為説而斷章曰是吾心也似與聖賢立言差不同妄意以謂不若只云笑而不言庶乎含蓄不盡之意而不為疾善求瑕者所議未知尊意以為如何
  題跋四首
  擬御書尚書跋尾
  御書尚書十三巻以賜臣鼎臣鼎謹拜手稽首言曰唐虞三代之君與其卓偉光明之臣賛襄之言為治之要修身之道具在此書皇帝萬㡬之餘覃思探討既自得之而又以賜臣鼎是用三代之佐以勵臣下也若阿衡恥君之不如堯舜臣與一二在位之臣其敢不以此自勵然而周公作立政言綴衣虎賁知恤者鮮穆王命伯冏欲侍御僕從罔匪正人則凡百執事亦宜以此自勵也故刻之石頒示中外庶幾無有逺邇一徳一心同成事功如臣之愚非曰能之盖亦其志在焉云爾案文内所言臣鼎當是趙鼎據集中有與元鎮詩鼎字元鎮也
  題斬蛇劒銘後
  人君之徳有三曰仁曰明曰武外是三者未見其能御天下致熙平也厯世以來循名失實仁則流於弱明則失於察武則傷於暴盛徳之主幾千年而一遇懐忠之士每恨此而興嘆盖由於斯漢髙祖提三尺以斬白帝子取天下後世寶之至晉武庫灾而後燬黄子材作銘以為斬蛇覆項非髙祖之劒而髙祖之劒實在於用三傑屈羣策非深知人主之武者不道是也噫嘻此峩冠玉佩訏謨賛襄於朝廷之言也胡為而發於嵌岩泉石之間哉昔司馬相如賦子虛武帝恨不同時孰能通此文於吾君之側安知不如武帝之長卿哉然長卿之賦不異優辭而此文實陳正理孰多孰少必有能知之者矣
  題黄叔度傳後
  自漢及今埀八百年謂黄叔度為顔子未聞有改此論者盖其徳性粹温望之莫見涯涘於道或近似之漢末李范之徒自許節義吐光芒露圭角以驚動末俗叔度泊然如不聞知其所自處者宛乎顔子之在陋巷也此後世之論所以不敢輒改也然而顔子生於周之季年所以不出而救世又不敢私淑門人而卒之言論風㫖無傳於後世者仲尼在上故也使仲尼用於世主則顔子出而賛襄訏謨必若唐虞之諸臣而後已豈終於陋巷哉叔度生於漢世時君固不能用之矣至於言論風㫖私淑諸人者亦復無聞若謂前有聖師而不敢則當時無有也若謂晦其明以逺害則保身之道豈必閉其言而不發也若謂舉世無道不足告語則一時人材之盛前此未有其比也如是則叔度言論風㫖不見於當日果何謂乎嗚呼是皆由世無孔子而致斯人於斯也使其生於洙泗之間則吾烏知不後曽顔之列矣孟子稱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禹稷之功自生民以來未之或有也顔子以匹夫居於陋巷簞食瓢飲姑卒嵗而已孟子遽躋之於二人之域者盖孟子之學臻乎聖人故知顔子可以為此爾若叔度之在陋巷者固不異於顔子余之固陋誠不足以知之然而後世君子敢以禹稷之事功許之乎如不能以禹稷事功許之則顔子叔度之異同於是乎分矣子曰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非顔子孰足以語此哉
  跋黄端冕原學
  吾友黄端冕為其甥胡君作原學攘除蓁穢正路坦夷始學之士直須家有此書以為學問之指南非特為胡君而發也夫學之有宗猶水之有源網之有綱長短之有尺度輕重之有權衡四者一失焉則非其物也荀卿才髙辨勝為書十餘萬言其學非不富唯其無宗是以以性為惡以禮為偽非子思孟子而無所忌憚雖曰尊王賤覇崇尚仁義偶同于洙泗之㫖然而知道君子不貴也後世學者讀書則上自太古博究旁通操筆弄文則綜織組錦眩人耳目特立獨行則堯行孔趨謂之為不美不可也而其病猶荀卿焉一日立乎人之本朝事有非耳目之經見變有非意慮所豫備者卒然而至前則五色無主南北易位矣此皆學而無宗之致也然則如之何曰知道端冕所謂孟子七篇子思中庸論語詩易春秋道之所在也必將始乎孟子則萬物皆備于我盡其心者知其性知其性則知天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果何語耶由是而進庶乎其學有宗矣胡君勉之端冕之言未易得也茍不可與言雖位勢人臣無兩彼視之若無吾子其益勵使端冕與余言皆無所愧怍他日胡其姓而學有淵源行為孔子徒者必吾子也余將賀端冕知人之明亦私自幸焉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三      宋 陳長方 撰雜文三首
  里醫
  里有三醫甲持論多固元氣乙曰能起痼疾丙游於甲乙之間其術可㕘二人之長一日主人謝甲俾乙專治方陳子聞而見丙曰僕於乙無一日之舊然主人休戚實及吾屬昔褚裒庾亮殷浩桓温謝安欲為晉攻五賊之疾凢五攻不審虚實不儲藥石故無功宋武帝知慕容超姚泓二童子不能藏於膏下肓上也先覆青齊以張吾右翼後𢷬關中以破其腹心此善用湯劑善審疾勢善乗機以發者惟惜乎欲賄之心勝故起疾之功不終此古人治法具在方冊者也為我多謝乙元氣人之根本當保衛之膏血人待以資養勿妄耗之藥石不可卒致多年之儲亦宜愛護之丹砂敗皷雜進必無功當慎擇之黄龍湯一飲可以起疾亦可以殺人當審其機而用之為我多謝乙僕非强聒政以主人休戚而乙之令名為難保也行百里者半九十里古人豈虛言哉以僕念古人休戚之心則乙之心丙之心從可知矣願丙思僕言以告乙勿以僕不知醫而廢之則主人之福乙之福丙之福亦僕之福也退而作里醫
  祠竈篇
  天道在北維斗直丑嵗聿徂新蜡惟其舊家人釃酒醴羞血膋摩桮杓羅槃几以祠于竈謂陳子曰是天之計吏也嵗事善否畢聞于帝淹速之期豐殺之度此實司存子宜乞靈于是曰吁嘻若是哉在昔衛國有愚王孫掉舌易言發于聖門曰寧媚於竈志期已尊傳疑承誤老婦是遵燔柴之爨戴聖所云波及末流英如漢武僵尸萬里角翼以虎憑虛欲仙寸田内蠱蹏觀壽宫長陵士女故李少君因言祠竈致物鑄金封禪却老車跡馬塵並海縁道迄無一就貽千古笑隂氏修祠祀以黄羊言家遂肥貪夫始狂我以衣遮寒以食實腹晝盡而休卧則瞑目心遊物初不知孰為生之始思慮紛紜不知孰為念之起欲黙則縮舌欲言則啓齒無善惡之名無禍福之形行無跡而語非聲彼且惡乎名我哉将謂吾為善而錫之福乎将謂吾為慵惰而加之辱乎将謂吾為無方之民而置之不録乎子為我試問之因書于簡曰祠竈篇
  章季明哀詞
  國初因唐以聲律取士王氏起而救之言惟務為道真而道實難明也故其學内外二途事道殊致矻矻於精粗名數之間求其為已終無聞焉崇寧大臣本王氏黨力推尊之立師建官以教天下育材不問其質之所宜而一為虛無空寂之論三十年來士非磨不磷湼不緇者未有不汩時說趨世好也一日赤白嚢至而人材無一可用悲夫浦城章季明當其時知孔孟之傳不如是也得伊洛髙弟而師事之閉户讀書求川上逝者天下歸仁之所以然即中庸而髙明合内外而同徳以之修身以之治人無非本此故右丞許公嘗語余曰呉中學者如章氏兄弟吾以為難能建炎庚戌五月卒於仕墟山菴友人陳某以疾後兩月始聞訃哭之寢門外既而嘆曰嗚呼如季明之學之材使令一邑亦福百里况其上者乎不及試用而没則交游之悲非特哀其不年而已也乃為之詞曰嗟夫若兮頎頎儵委蛻兮何之乗六氣兮游揚友造化兮騎箕視斯世之過目若太空之埃飛望夫君兮不來使我心兮増悲風嫋嫋兮淒清水𣺌瀰兮洞庭想君舟兮桂櫂結荷佩兮蘭旌朝徜徉兮北渚夕歸憩兮玉京君胡為兮不顧拆在原之鶺鴒泣哌哌兮嫠婦舉興哀於知名余述詞兮叙感愧太上兮忘情
  賛七首
  李鄴侯贊
  四海九州如一戯具運之失機人與俱仆嗟世小兒坐旁窺觀擬措其手目動心寒偉兹鄴侯把握是器南西北東唯所欲置先擣范陽困賊兩河逺猷不施遺孽遂多藉其餘智指令李郭尚洗甲兵二都清廓再造有唐如漢子房留封亦謝髙卧嵩陽老居上宰前星嵲屼誠動昏庸隂銷篡奪寒暑迭運今三百年巖巖英風儼若在前我思古人心焉宻勿偉兹鄴侯才不世出
  李西平畫像贊
  徳宗貪功失君徳四海力欲干戈平但喜馬公窘田悦滔俊角出飛秋鷹綿綿延延到希烈乗間索賦無時停涇師門外一朝起舟中敵國又朱泚倉忙出走幸奉天大器傾移飜手爾西平忠武根于天奮身一旅當無前東猘西虺致首尾屹立左右相周旋馬鳴蕭蕭嚮都鄙師行引繩士如水傳呼齊道相公來談笑王城藏袖裏包戈卧鼔含元廷青天洗出妖祲清逺坊窮巷鷄與犬寂寂不驚刁斗聲徳宗胷中暗如墨懐光效忠終反側海内洶湧等沸羮不有西平那復國嗟乎西平誠功髙景鐘太常書勲勞為臣爾爾乃其職慎勿滿假矜賢豪
  李衛公贊
  虬鬚天人世不有兩河股裂羣兇手健兒誰復知大家養子朝朝飲牛酒廟堂坐論贊皇公三鎮便同牛馬走濯手為雨噫為風斡旋六合臂運肘竒章器僅等罍樽公人中龍彼犬豚數百年來號牛李氣塞不堪今重論感時念古寸心切更覺㑹昌勲業尊未應精爽焄蒿盡試哦楚些招斷䰟
  程伊川贊
  道如皎日絲毫不隔人自迷之轉南為北寥寥千載𧥄𧥄百家精罷力憊言多道遐惟吾夫子神交累聖一念全徳千差盡正發古闗鍵推與人同學焉得此作聖之功浩乎無倪體之甚邇力扶斯文仆而復起我瞻遺像非没非存傳之後裔愈乆彌尊有功生民不下神禹非知道者将誰告語
  張横渠贊
  祖龍吐毒烈火四焚先王載籍畢罹其屯劉漢崛興訪索丘墳羣儒掇拾百不一存綿蕝之野陋兮叔孫胷謀腹斷已學自尊致彼古禮寥落無聞勇哉先生絶類離倫追千嵗上以禮立身隠居闗右化行于民賔嘉喪祭唯古之循坐令鄒魯復見咸秦巖巖泰山烈烈秋暾先生謹嚴比徳實均嗟世習非誠難具論棄禮自快紛其如雲感今陳古歌以斯文庶由髙躅起我後昆
  聞思大士入定相善財童子致恭掲諦神後衛因為之贊
  幪頭疊足歛目而禪聞思盡處當念超然不起於座徧羣生前如行空月影落百川提孩念道訪求知識海山絶處慈容忽覿一俛仰間今吾非昔回首百城山川厯厯大士儼若非空非有毁讃莫及孰衛孰守唯此力人雄風赳赳是亦孔門禦侮之友
  真武贊
  北方之神非此形世俗强為圖其真天一生水罔與𡨋草𤣥揚雲知彼情
  銘二首
  題楊生吕硯銘
  子楊子姿秀特游書林覬多獲得吕陶管城國友龍尾真玉徳惟君世富墨客秉黄姿色尚白痛加鞭紹遺澤視吾銘毋自畫
  玉斗硯銘
  土陶而器人學以聖銘此侑座斯言之敬
  祭文三首
  祭劉侍郎文
  嗚呼山有伏獸水有潛蛟波動葉飛人疑咆哮辟易不前矧敢怒遭遂空山澤沈隂欝牢堂堂四海皇皇神器孰維孰持孰屛孰衛古有遺直迺置安地不可毛舉具存往記公為諸生射䇿帝廷鳳鳴朝陽聞者膽驚衆怒蝟張孤立羽輕擢之異等惟天子明入官蘭臺為郎佳選恩重命輕捐軀所願上批逆鱗忠誠眷眷天開海納聽卑罔倦遂遷宰屬攝職夕郎公言愈切帝道有光主聖臣直身顯名揚百人之特萬夫之望持橐典藩奉祠居外去國七年委蛇静退謂還王朝朝夕納誨夫何不淑奄忽遊岱嗚呼悲哉大鈞播物偶爾失賢胡厚其有而嗇與年抱負沒地理莫可研獨留名徳信史有傳嗚呼悲哉某之賤愚辱遇以客教之話言繼其乏食嵗晚終更公門可覿天作竒禍永閟幽宅嗚呼悲哉病癰盈尺六月在牀聞訃慟哭裂眥流瘡南望苕霅敬致一觴平生之意何日能忘
  祭林從事文
  嗚呼世之竒窮孰有如公不但五鬼接武追踵直疑百輩逞毒窮凶使公終老䟦㚄其躬公在埀髫先卿沒世徴逐諸兄多艱鮮易詞林筆耕文場校藝謂名不成前修可繼竟就世賞事與願違執理執憲再官海湄性䟽召禍刺天羣飛晻暗受黜白首來歸館娃之西天平之北坡陁其丘隂森古木毁冠裂裳魚潜雌伏物理乗除宜膺戩穀何圖造物付與非豐墨突不黔飯甑屢空茹蔬菽水環堵之宫笑傲游嬉如享萬鍾或憐其貧攝職近縣庶幾一飽以慰衆願書來告别情詞眷眷期我之來板輿就見遣訊再往一字不酬孰知訃來中腸如抽吾母兄弟今獨公留公又往矣老人之憂推公之學老且不倦靡暑靡凉插屋萬巻半皆手冩𨽻古籕篆今竟何施善惡安辨嵗在庚子先君傾殂惸惸𭒀婦纍纍遺孤公行千里撫柩號呼恩䝉之深古人與俱今聞公訃我獨病暍欲往不能淚流心折我齒方壮尚賒嵗月圖報之心安俟長舌
  祭祝子權文
  嗚呼子權操管和墨皆以文鳴咸濩雲門自有正聲濮上桑間慆心悦耳雖非雅音猶或一致烏烏土缶搏髀俚歌真知者稀誰復詆訶如子之文今世一二惜死野田不司帝制嗚呼子權先進後生聲氣之求或翼或援身名以休如蘇歐陽張秦數子更相汲引刺天續起子獨逢辰主盟未遭卞璞適楚晉耳在曹文如金玉自有定價銖兩難私豈繫用捨嗚呼世不知子固如蓬麻其間知者曰文靡它子之于文寓物一戯中散好鍜歩兵日醉中所扶持本志功名依附末光紀績汗青大筞竒謀抱負以沒遺文未泯尚見毫忽嗚呼子權子如天驥不可縶覊我愚自守又拙于詞持方投圓宜不克納子獨于余話言多合今夏艤楫形忘心開孰云嵗晚迺以訃來周旋愴惻有涙如水矢詞叙哀君其聞此
  墓誌三首
  胡先生墓誌銘
  如村先生胡公紹興十四年十一月二十六日終于平江府常熟縣塗菘村享年七十有九明年二月八日弟⿰孤百能奉先生之柩合葬于呉縣至徳鄉向龍山夫人樓氏之兆後數月某罷官江東聞訃道上哭而以書弔其子又數月百能屬以沉刻之文自念由故人子出入門下且三十年百能以道義相劘切亦非一日矣無可辭理特以人微詞拙荒穢盛徳是懼先生之婿著作王公某授學其門而見命尤力迺黽勉叙而述之先生諱嶧字仲連世為婺州永康縣人曽祖諱賑故贈金紫光禄大夫尚書禮部侍郎祖諱枚故任尚書職方郎中贈太中大夫父諱稷言故任通直郎致仕母夫人鄭氏太中葬呉下子孫家焉先生姿禀淡泊恬于世嗜故於道學易若天成自其少日已蹈履繩檢言行有常慨然自許志在斯世屢上春官卒不合因退居于家當宣和末達官顯人居呉甚衆富盛甲于東南而大雲里中有莆陽方公子通余伯舅氏林公徳祖以雅望特操與先生為三一時鄉州埋光隠耀不為無人二三公以年輩相追放浪泉石之間一觴一詠人歆艷之先生居五柳園中松牎蓬户植竹䟽沼兄弟雍如父子論學二小童供薪水役客至談話終日罕及世故皆疑其為隠君子也間而忘懐極論愛君憂世發于詞情雖當重寄負憂責者不過如此然後知其欲仕而求義于平居也歩趨言動皆有尺度賔嘉喪祭率遵古法宗族逺近不間尊卑多從之以質疑辨惑鄉人相語曰仲連不問姓氏知為先生也某從遊之久于始見也秉風裁慎許可視世之為不善者如己仇敵面目嚴冷使人不敢䝉非心已而刻意性命之學治心養氣一本于此徳宇夷曠凡前日深疾者至前哀矜之而已及其日益老養益熟頹然自放同于衆人淵渟川深莫見涯涘叩之小大隨問意滿則欲言其美盖難置詞嗚乎自古抱負其有無所遇合者亦潤身行家推于鄉黨而已先生復何恨哉建炎登極以累舉法特命之官亦一至于銓曺授右迪功郎欽州安逺縣尉而終不仕曰吾老矣姑承朝廷恩意也其居五柳嘗以杜子美宅舍如荒村之句榜居室曰如村因自號如村老人有文集二十巻文詩簡古如其為人夫人樓氏朝請郎禹鄰之女二男子百能千能其季早卒二女長適著作王公蘋次適進士張句一孫曰耕孫女三人銘曰出處二致士之大節蹈履其宜維古明喆或素而隠潜于丘園或亟于進宜負而軒我相彼躬臲𡰈䟦疐出處之節彼亦何議允矣先生合轍古人進退求義以沒其身館娃之西向龍几几其下幽宫先生攸止咨爾呉民夙知好賢矧敢樵牧尚千萬年
  先豫章公墓銘借如村先生名作
  公諱某字後之福州閩縣人漢太丘長之後曽祖某天禧中為祕書省校書郎祖某父某不仕以徳稱于鄉母汝南周氏都官員外郎輔之女公㓜有大志刻意古道諸老先生皆竒之年十六貢禮部再上又黜因周游京洛兩河師友賢士交一時豪傑將有為斯世也元符庚辰嵗中進士第授將仕郎江州徳安縣主簿再調和州司户参軍嵗滿遷通仕郎建康軍節度推官丁父憂服除監在京河南炭場用舉者改宣教郎充洪州司録事代且至以疾終于官享年五十有三實宣和三年六月八日也葬于福州懐安縣太平山娶呉氏前卒再娶林氏太僕卿旦之女林公在熙寧元祐中再以論事去林夫人守節義得家法二男子長方少方其季早卒孫二人正學正行當建中靖國元年朝廷更張泰陵政事公移書鄒侍郎浩其畧曰天下事元祐引而西北紹聖引而東南今復引而為元祐矣僕之私憂將恐有甚於紹聖者後黨錮起如公言與陳公瓘友善陳公材髙作材論諷之陳公在諌省公多所裨益獨論造作局論險詖私謁進退人材論士氣盛衰繫國勢輕重其藁偶存陳公隂荐之未及用而蔡京進陳公嘗論京必亂天下京欲併害公㑹江州易守以公名付之守來無所得檄公按田湖口縣還以旱告即劾受成胥史失賦稅奏上遇二赦京猶請特㫖廢公公在徳安實崇寧壬午嵗後三十年當紹興改元族弟籍自蘄水避李成之擾偶至徳安父老問其名氏族姓知公弟也委曲調䕶全家以免在和州有獄不應死守欲殺乆論不從一日同寮大集抱牘與辨于座守怒以辭氣相加座上直者憤弱者慴錯立引却公色平言莊徐理前語卒得要領而退有唁者公曰厯陽太守叱司户何預我哉苟殺不辜不以天下易吾介也方暑守與婦併卒通判州事燕若霖挾怨不許治喪具公為之盡力不顧燕怒未有以發守之子訴于朝燕以罪去監炭場五年率漏未盡十刻出涖局午而歸朋游問故公曰吾為禄仕敢不謹職然居今唯此官為易塞責爾自隠筦庫故人居政府不一相聞獨聞一士則身先之汲汲甚於在位者其自任又如此明堂禮官王昇以鈞臺江公公望之言欲引公共事昇之學易以明象為主謂易為象而成書聖人所謂尚其詞尚其變尚其占棄不取也故其制東宫車服皆繢雲雷以震為長子為雲雷而已公與之言禮不合遂罷在洪州州吏何奭為姦利前後數守奭惟摘紙尾請書判公至亦習故常㑹攝事發其姦付之李官自此一府竦然承聽守病求去未得請以政委公時游察院酢守舒州書來言江上舟往來颿檣相望頌公盈耳察院公之師友其言非相諛恱者後守至公偶行縣軍衣不時得口語籍籍州人稍引去公聞之料金帛具車牛而歸期以某日集時諸軍譁于守㕔事入庫索庫官道路什百為伍公至呼其長與語曰軍衣稍後何敢爾何敢爾歸營三日以尺籍先後受衣某所敢後者有法其曹素熟威信寂然如水歸壑㑹金帛亦至州遂無亊宣和中内府須求權倖又因之達官臨州畏首畏尾公于二事毎裁之以義視棄官如去涕唾人以䝉惠然其官居下故非卓然繫天下興衰治亂者疾病卧邑人日詗醫家既没哭有失聲者事乖人欲則相與歎咤曰陳司録在有此耶天下善類無不悲悼龜山楊公時横塘許公景衡皆有為國家痛惜之語欲述治行未果而二公没嗚呼公之學以有諸已為基以大而化為極髪齒暮矣拳拳焉不知其他齊家事君處人應事一出于誠雖委蛇曲折往復萬變而卒歸于是從仕二紀丁君子彚征之時又不幸不年見於世者唯此此天下善類所以聞之而悲也乃若負至學憂斯世而不少貶以覬幸于直尋則其道固如是銘曰望之若斧深之若矩體魄降于土莫敢易其常古學兮知天行兮罔愆不施不傳所嗇者年石紀遺躅人子之欲過者必肅孰為無父之國
  銘弟墓
  吾弟少方字同之我先豫章公第二子也生五嵗始能言姿禀凝重先公器之始學即不肯下人客指川字以問君無答紿曰三字倒爾一座大笑年十二遭外艱表表自扶持知以奉身承先為孝益長事父友學古道世知君者不過以静愿稱之至其商𣙜是非好辨者未易屈盖君外簡黙而中健武也初吕大臨與叔嘗箋中庸大義暮年刪刮長詞益以新知別為一書學者相傳為明道程先生所述雖名世之士有作後序數百言亦以為明道書者余持示君君笑曰此吕叔之文也㫖義多類特詳畧不同爾荀卿揚雄視聖人固天地方之孟子七篇又何如哉余于是知君器可大受而君亦自淬礪以古人自期建炎庚戌夏四月舉家病疫余病特甚君不解衣者半月未幾君病而不起矣實五月七日年二十二嗚呼余尚忍言之也夫是年十月癸酉奉吾母之命葬君平江府呉縣至徳鄉鳳凰原如君之材而不克壽使余踽踽獨行於世是皆終身之悲也銘曰保躬以正稟皇極也致知以誠學之力也壽不克稱天胡嗇也死而不亡庶乎君之無戚也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唯室集>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四      宋 陳長方 撰古體詩十四首
  張子房
  子房非漢臣憫世爲一起借力用沛公東西唯所指注措豈因黃石書出處非由赤松子博浪沙中擊祖龍欲報君仇遑恤已
  陸宣公
  赤符兆此水黄圖䝉楚氛上天眷李氏未許鯨鯢吞胚胎出仁人来佐文皇孫如鳯不鷙搏坐使衆鳥君奉天累卵危柱石繄公存奈何兒曺癡但侈李渾勲或云詔令下雪泣山南軍𤨏𤨏計功閥淺識難與論君看商辛罪詎可臣周文朝有一微子國勢南山尊道大與時背晚棄天之垠溟渤泄毫芒世已髙清芬窮通一吷耳止止毋重云
  寄黄端冕時從張丞相幕中
  三年不相面思君夕十起君趨大江東此情隨逝水仲尼方過宋亦主司城子欲行平生言詎知不由此男兒一語契發軔見千里﨑嶇馬迹間輸誠勞舌齒浩歌歸去来長劒無須倚
  文儒見和四詩欽歎高妙謹用韻為答卒章問訊汝霖幸呈似也
  我貧如曲逆甕牖門垂席莽蒼且三飡鵬鷃俱自適功業薫天地等是一戲劇高堂親鵠髪甘脆尚謀食空餘聖門事黽勉愧强力前修皎日星一一是標的未敢如求賜自畫兼願息
  公居吳淞濵聲名到童兒弓旌羔雁招尚落滄海遺淡然如秋容杳𣺌無津涯扁舟載西子獨此見子皮兼收及我輩一視白與緇他年高士傳讀者當見思不但首陽士亷稱百世師
  記公當日事天上冠羣英偕計旅庭實稚齒先飛聲胷中五色絹補衮澤斯民云胡巻而歸不效岐山鳴翛然脫外累志尚惟清寧坐使嘉榖富無復生蝗螟因公古人風併得千載情
  好在蘓夫子琴書安穏不尺書寄雙鯉一一無沉浮不見才㡬日沃若桑已稠應與曜菴人静話同茶甌目送歸飛鴻縹𣺌天南頭趣合略畦畛道同當共謀何時暫来旋促駕毋停輈
  讀蕭相國傳嘉召平出處之合義作召平詩
  秦刑次骨政如虎六合瓦分訪前主龍蛇五年垓下定尺地寸天皆漢土青門抱甕等齊民齎志肯教重屈身採薇昔日首陽下豈謂周武慙商辛為臣委質貳乃辟况我陪封存故國不知荒虐但知君可巻隨人心匪席每開汗簡為澘然出處真成不愧天袖手叵堪餘伎癢徃弔鄼侯消未然高皇漫道羣雄祖何似蕭王更英武一相不能推赤心終至遭君玩掌股君不見臧文仲厚禄知賢不能共千古難辭竊位譏我為鄼侯還忸怩
  孔明
  阿衡專美有商初誰氏彷彿前規橅漢末諸君憤城狐外召紹卓為韓盧毒流三輔被京都鈇鑕至乃誅無鬚紛紜少定郿塢誅諸君自名榖與孤海内各各援鼓桴才如粟毛爭馳驅孔明高卧南陽廬視之過前初若無三顧幡然去枌榆實類有莘彼丈夫𤣥徳没地存孤雛昏暗僅比曹丕奴扶之立國西南區君臣内外靡咨吁茲亊可直桐宮居孔明乃古阿衡徒何人欲並齊夷吾是將魚目方璠璵九原可作誰歸與嗚呼斯人真起予
  題趙坦之唐人所畫二馬
  前身道林後曹覇筆下馬生非可畫心賞神駿今繪神戲弄丹青疑造化風鬃霧鬛何足云電行山立更逼眞脫遺皮毛見驥徳妙處了非由寫形兎園喜亊佳公子王濟風流略相似畫中一見猶好之不但千金致燕市明𥦗展拭須韻語杜陵無人欲誰付鄧公驄馬二三羣夢想風標覬神遇此詩此畫今不逢見畫與詩元自同誰知一洗凢馬句今在生綃半幅中
  讀張文潜黃魯直中興頌有作
  文皇光明大式圍招来羣䇿常低眉恩流動植到肌骨民心與作邦家基歲月日逝閱天寶樁撞家居恣纎兒婦后一日投三子内間更納夀王妃三綱俱紊今若此漁陽叛將来猶遲騎騾入蜀事惨惻靈武即位尤堪悲五郎父子較名義直與安史分毫釐若非貞觀基局牢分披已作周東西臨淮電擊亦漫爾汾陽韜畧將何為後来更出顔元輩深詞大刻中興碑艱難不少念厥祖坐䝉前福仍夸毗鑑觀陳迹動歎息願上文王聖徳詩
  古劒行十六歲作
  不辨干將與莫耶仗之使我心無邪光芒紫氣射牛斗知音今不乏張華百鍊精剛歐冶手一仗尚能清九有有時隂靄天地昏匣中飛電金蛇走切玉如泥未足珍終當化去烏足神願與朱雲斬邪佞豈甘埋没延平津莫道承平便無用長使姦雄毛骨竦上决浮雲日月明疾視羞為一夫勇
  贈畫者徐琛
  我行江南江北山真賞㑹心那可數獨愛黃陵古廟前四水粘天迷浦溆胸中歴歴着山川有句如枝不容吐欲將寫作無聲詩筆底愧非韋與許今年南走到閩越歸踏雪峯由後路蛇行山腹動十里屏列竒峯疑八柱連雲直擬穿天心飛瀑橫看如急雨盤渦雷吼又奔注小立只憂蛟鱷怒何異周南太史家西上九疑東訪禹君能㸃染出江山造物鑪錘困掀侮李成不作郭熈死誰謂今人不如古五日一水十日石得意無煩用心苦君觀宋廸傳深趣元在頹墻破環堵正如草聖得神逸擔夫爭道公孫舞吾言有味君細聽領畧當同少林祖邊公明盡屛葷茹因成古風約叔度良佐周翰同賦公明學佛而不專意性理故及之
  君不見何曽萬錢不下筯一食淋漓汙刀爼又不見王濟春醪人抱甕盈缶蒸豚漬人乳百年光景電畫水口腹何須事如許夫君景徳公侯家鳴鐘列鼎相矜誇奈何烏帽嵌岩底栽松藝菊飱烟霞年来删薙到口腹不待聞韶便忘肉前身知是永禅師想似當年房相國庖厨漸逺世縁輕定水泓澄乆更明蒲團好究風幡句率陁未是公歸處一日還家不移步方信今吾了非故作詩相賀雜苦語愛人以徳吾非據
  近體詩二十五首
  别葉子
  歸袂飄飄舉春風催去船又為旬日别已覺寸心懸詩社須摩詰兄家念惠連千金輕一諾季布豈空傳
  王正自挽詩
  道史詞華麗蘭臺地望髙鴛行方接翼牛刃極吹毛豈料飛梭語長令空谷逃棲遲俄委化驚惋首重搔登門纔幾日祖奠亦歔欷毁譽付公是㳺談空昨非厲階由怨府意廣數危機世味元如許休嗟志願違
  楊漢公挽詞二首
  今世稱能吏如君第㡬人銅章恩屢易象板命惟新華表歸無日泉臺冷不春承家在諸子勉力紹前塵一日官聨舊千秋事契存窆棺蕭寺側築屋白雲根綿力慚無助丹心徒重論凄凉楚些韻誰觧與招魂去冬因元鎮有見懐詩草草用韻錄上併謝妙藥名墨之惠案元鎮當是趙鼎前擬御書䟦尾代鼎作可以互證
  南来仙驥一回翔古墨丹砂併送將從此微軀常得健學君揮翰詎能忘霜寒碧澗行蹤少月落青林去夢長相見只愁俱白髪敢辭不飲負清觴
  送李尹叔解印
  數年美政在棠隂考績如公合賜金莫問逢迎妨俗眼但知惠愛盡吾心攀車共願輪生角追路端如鹿走林我亦一㕓清霅尾慚無妙筆寫徽音
  寄胡仲連三丈
  呉中耆舊固無多底事年来病作魔無妄那知能召疾蹈仁誰謂反傷和阻操几杖候安否宜遣音書問若何不藥行将致康復銅人公可手摩挲
  觀亡弟同之書札感懐
  處處君書畵難堪淚雨沲如何遵養力不似世縁多
  書中庸示邊周翰
  紙上遺書字宛然千年微意有誰傳曽將靈鑰開關鈕珎重成周二老賢二程夫子也
  酈生長揖
  輟洗高陽一酒徒沛公雅意在雄圖終煩前箸還銷印王表知君淺丈夫
  張釋之諫文帝
  樂極生悲倚瑟歌一言悟主亦何多晏嬰徃日規齊景廷尉風流更不磨
  霍光賞符璽郎
  黃四娘家花滿蹊姓名因寄杜陵詩孟堅父子編摩乆符璽中郎竟為誰
  金日磾見馬
  黼座天臨粉黛中苑前過馬貌惟恭那知漠北休屠子前古由余可比蹤
  馮倢伃
  倉惶環柱祖龍子失筯驚雷劉使君肯信緑眉蟬鬢客當熊意氣壓三軍
  王昭君
  巫峽江邊嵗屢更漢宮日月亦崢嶸此身端可清邊患誰惜龍沙以北行
  山簡習池
  夷甫清言百不知山公日醉習家池晉朝將相元如此石勒劉淵自奮飛
  明皇覽鑑妃子剪髪圖
  引鑑能知天下肥此時未納夀王妃龍眠觧向丹青裏冩出開元治亂機
  胡少明兩書索二程先生畵像寄小詩二首
  微言固已成糟粕紙上形容轉更踈要識平生真面目百無所似若為書
  牛首䝉倛兩誤傳與人同處最難言孟軻出語不驚坐熟復方能知委源
  懷少明
  故人漂泊客江鄉夜雨相思夜更長經嵗不来来又去端如鴻燕遞相望
  江蘆葉葉生秋思相對閑窻伴晚風想得塗菘胡伯武此時情味與誰同
  答虞明中
  若道平生未始離誰知此語已成非饒君向此知端的未免猶成我與伊
  示弟
  欲知天理即私心切莫將来兩處尋翻手為雲覆手雨只今猶昔昔猶今
  觀雲
  浮雲聚散復西東此處容君一線通全體露時如不領問君何日觧相逢
  題牛圖
  卧嚙枯萁對晚風微勞畎畆未須雄吾君痛迫劉文叔好試當年新野功
  牧羊圖
  畫史含毫欲下時筆端新意有誰知滿山羖䍽燕然北快取竒功慎莫遲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五
  附録
  陳長方字序       宋 胡嶧
  陳氏二子㓜端慧不羣未名而孤請名於父友東陽胡嶧嶧竦然曰尊公所以名之不早盖重其事余敢易之哉子其自擇焉一日謂余曰昔吾宗太丘有賢子紀字元方諶字季方父子並著髙名時號三君毎讀其傳心忻慕之輒欲以長方為名而請字焉余嘉其擇之審而知所以自勵因字之曰齊之同之將見伯仲異時齊徳同行無愧前人則名字之設非虚語也或曰世之陳其姓者衆矣孰無二子者乎何獨取此余應之曰此長樂陳後之之子也名之何愧宣和甲辰八月望日如村書
  陳唯室先生行狀    宋 胡百能
  公諱長方字齊之其先浮光人十世祖魏公顯唐僖宗時任太保福建道節度使終𦵏于福州侯官縣子孫因家焉髙祖校書清髙叔祖司户易則以道徳為鄉閭表率見閩中名士傳曽祖衮故不仕祖勸故承事郎父侁故左宣教郎洪州司錄事母林氏故太僕卿旦之女公生而英爽髫齓記誦過人十有四嵗而孤豫章公蚤嵗入洛師友賢士親得心傳自得之學與游察院定夫楊祭酒中立鄒正言志完陳大諌瑩中許右丞少伊諸公游志将行古道於當世詆斥蔡氏白首州縣臨終之年一日為公極談天下善類治道邪正學問源委顧公太息曰吾嘗有聞於先賢恨汝年㓜未足告語士之處世本於治心修身兩言而已小子識之是年六月豫章公終扵官舍公奉母来客於吳貲産付之仲父一切不問與弟同之杜門安貧刻意問學聞著作王先生昔嘗聞道于程氏之門遂以先豫章之訓為請先生知其器可大受黙無所告遇咨叩輒峻詞不假公夙夜憤悱求于六經體之騐之不敢少釋一日讀論語至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曾子曰唯始而疑終而信喟然而嘆曰六經之書淵深浩博無踰此一言而已因榜其便坐曰唯室年十八叙伊洛答問力贊二夫子之道謂得絶學於千五百年之後發其關鍵直覩堂奥補助天地有功聖門然理義人心之同然學者胡不由斯言而體之于身優柔涵泳然後知聖學之傳實在于此右丞許公一見竒之謂公不負家世真陳後之子也兵部江公子我聞公令名一日得所為文曰此子他日當與東坡抗衡因貽書公曰文章議論前輩未到足下性識超邁學之所造便自髙眀公所謂豪傑之士不待文王而興者也建炎中祭酒楊公請祠南下吳中學士大夫争先願見公方弱冠一拜先生於稠人中見謂所知得聖人之淵奥且曰子之學知至而行未至故志剛而氣勁在常人則已為美學者反以為病子視顔子之為人如何行其所知則剛勁不足為子道矣子其勉之他日未易量也年三十一凡三上春官紹興戊午擢進士第調太平州蕪湖尉縣多猾吏鬻獄舞文循習無憚公訪其尤者繩之以法一縣肅然公為政尚恩信事無劇易臨之曉然民有兄弟訟者公教以孝弟之道戒而遣之兄弟雍如無復為隙當路以公道文才薦於朝者十二人公與焉秩滿代還邑人老㓜扶泣拜送數舍父老言前所未有用薦者關陞左從政郎授江隂軍學教授毎謂親朋曰教官惠不及民幾於尸素要當教育人材使聞孔孟之道庶足以報吾君置官設學之意也未行以疾終享年四十有一母夫人林氏以六十之年哭其息子行路悲之士大夫識與不識咸以材徳之大百未一試為斯文惜也公天姿英發絶出等夷㓜之所造不汩流俗壯而學成清明端亮其學本於正心誠意終于窮理盡性雖其㓜嵗志剛氣勁及其乆也痛殺芒角履踐益壯至扵教人隨問意滿嘗與學者辨學之邪正曰黄老以清淨無為為宗吾聖人之教則時止時行不主於一以時為中而仲尼不可得而見也所謂清淨無為得吾之止而已不知聖人之所謂時止西方見性之說主於見性而已吾聖人之教則致知以知性格物以窮理知性則極髙眀窮理所以道中庸極髙眀而不道中庸安能君臣義父子親長㓜叙夫婦别從容乎規矩繩墨之間超然乎天地萬物之表佛老之説與吾聖人之道似是而非聖人之道於二宗之説似同而異要當先得聖賢之權度于胸中持此斟酌以别是非及夫霜降水落之際必有所成就也紹興六年冬朝廷罷趙公鼎用張公浚公作里醫一篇以諷侍郎劉公無慮數百言君子以公之言為至當公於經史無所不讀家貧不能置書假借手抄幾數千巻有文集十四巻春秋私記三十二篇尚書講義五巻兩漢論十巻歩里談錄二巻辨道論一巻嗚呼孟子歿而微言絶千數百年間士之白首窮經者或汩於専門或沒于章句道之不明也乆矣間有特立獨行之士質疑無師問學無友道之不行也乆矣二程夫子以天民之先覺振聖學于既墜受業其門非一時賢公巨卿則皆自㧞於流俗之士然夫子無所不與學者無所不受及其成就或駮或粹隨其所資公當二夫子𢎞道于伊洛雖不及升堂入室親炙於當年由其言而察諸已以其言而體于心所謂資之深而粹者也進將致君堯舜措俗成康退將立大本斥異道以私淑諸人惜乎早世皆有所不及也紹興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一日始克葬于平江府吳縣常山鄉銅井之原夫人趙氏左朝散郎直秘閣子璘之女賢淑靖恭事姑以孝治家有法後公三月而歿今以祔焉二男子正學右文林郎正行舉進士孫男三人曰度曰康曰庠百能與公有世契且嘗從公㳺故知公為甚詳謹錄其行事之大槩尚俟作者為之銘焉乾道戊子十月左奉議郎守諸王宫大小學教授致仕胡百能述
  陳唯室埋銘       宋 唐瑑
  禀既異充之至學行卓然出乎類位不究道則富歸藏于斯安且固嗚呼有宋君子陳君齊之之墓
  祭陳唯室文       宋 章憲
  嗚呼古之學者必有師師者祛蔽解惑導其所向也得師矣必取友焉以輔吾行也始余未壯與吾㓜弟就師術業得子王子也已又得君與其令季出入師門吾四人也相與究往聖之微言尋干載之墜緒任重而道逺也磨礱浸灌聞所未聞從師之樂也講貫習復辯問所疑取友之適也庚戌之秋我哭同氣君亦如之握手相弔俱失聲也余固知事道之難而同志之易失也逮一星終君復長逝哭君未已而子王子即世也嗟乎二十年間師友淪喪至此極也道之不行哀哉無徒古已然也天實為之謂之何也昔始見君我壯君少比及君壯我固衰也君壯我衰譬長江之浪意前後之相催也孰謂壯而強者奄然而逝衰而病者纍然而在也先後參差物固不齊理亦難究也抑有甚可悲者君逝方初萊婦繼往髙堂鶴髮哭不成聲而室有呱呱之子也凡此行路罔不䀌傷况扵吾徒交契之厚也具區之濱君即真宅從吉卜也有酒斯清有肴斯馨設祭棺前餞君于泉也陳辭溢幅冩我心曲君聞乎其不聞也儼然遺想如見其容不聞其聲有淚如㵼也嗚呼已矣獨有遺文尚克傳世而能見君之學也
  祭陳唯室文      宋 洪興祖
  嗚呼齊之力學究微材足以發其所學言足以行其所知自視古人濶略等夷強禦弗畏小官弗卑湖隂一尉牛刀割鷄貪夫為之革面偷兒莫敢潜窺志達則已不露角圭朅来震澤養氣待時扁舟過我麈尾相揮老馬伏櫪知我者希君氣如虹挑戰出竒論議忼慨逺到不疑我適臨安君病在茲云何不淑而至于斯堂有夀母室有孤嫠松楸云逺歸葬未期撫棺一慟涕泗交頥嗚呼自古皆有死顔冉其如台吾子平日自謂達性命之理故應神眀超軼而無所絏羈聊陳薄奠以冩我悲
  祭陳唯室文      宋 張九成
  嗚呼道之不眀也乆矣言是道者雖多而躬行者十不見其一二也行是道者雖多而知之者百不見其一二也昔余逺竄履艱難飽憂患烱然若有知也萬里歸来莫與對談尚有望于吾友也吾友乃遽至於此嗚呼悲哉死生常理亦奚足悲獨悵斯世之莫余知也此余之所以悲也有酒在尊有肉在俎庶吾友之或臨也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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