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室集 (四庫全書本)/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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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室集 巻一 巻二

  欽定四庫全書
  唯室集巻一      宋 陳長方 撰論八首
  帝學論
  生民之巨福宗社之長計莫若人主知帝王之學三代而上堯舜禹湯得之故功髙萬古當世被其賜三代而下孔孟得之而無其位故澤不旁流徒私淑於後人有志之士未嘗不欲以獻於其君或在下而無由自通或聞而不果信或信而不克用是以寥寥千百年間黔首不被聖人之澤也人主雖有堯舜禹湯之資無學以充之目奪於聲色心蕩於嗜好而又憸人讒夫以邪說逢迎遜順薰漬陶染於其前後日復一日及其惑於先入善言無間而可乘則下民唯君之怨是豈知愛君之義哉是豈欲澤及黎庶哉臣㓜讀故相司馬光遺藁見其歴事三宗自爲諫官爲中執法進歴年圖毎以三語爲獻曰仁曰明曰武又言平生艱勤所得盡在於此光之心不愧於孟軻之愛君矣臣私自意人主心術之要無出光之三語及長得師乃知禮記大學一篇爲帝王學問之宗雖秦火之餘簡編紊散先後之次多失其舊然聖人之指昭昭可尋也大抵人主之學固在於博貫今古知書之多文字照人思侔造化然惟知帝王之學功徳巍巍而兼有是數者則爲多材多藝不知帝王之學徒挾數事以爲長則無益於國事矣大學言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在於修身修身之道在於正心誠意欲心正意誠必先於格天下之物理使渙然氷釋以極致其所知所知既明則心自正意自誠心正意誠則匪僻之心無自而生匪僻之言無自而入方寸之地昭昭然如鑑之明如水之澄由是而不已内之於進修則堯之所以欽明文思舜之所以濬哲文明温恭允塞禹之所以祗承于帝敷于四海湯伊尹之咸有一徳特名數不同爾皆此道也外之於應萬事則燭見機㑹外之於攬人材則洞見邪正外之於辨疑似則能為權量其要特在致極其所知爾然而所謂知者非聰明才智之知非多能多藝之知在於熟察此心之正故大學又曰心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去是四者而察此心之本體果爲如何於此了然無疑則大學所謂致知也自古聖人之徳未有不由此而進修也人主萬幾之暇能取大學之書㕘之以中庸澄神静慮不使匪僻之念萌於胷中日一覽之以其疑義博訪真儒則堯舜禹湯孔子孟子數聖人神交於千載之外天下將沐唐虞夏商之澤豈細事哉
  孔子聖之時論
  仲尼之道其猶天歟春夏秋冬發生敷榮揫歛肅殺人徒見萬物枯榮之迹而已所謂化工之神初不可得而見也孟子去聖人百有餘嵗而得聖人之傳知聖人之奥故其發明仲尼之道不同於清和任特曰聖之時而已葢其仕止久速之不同人徒見仲尼出處之迹如是所謂仲尼之道初不可得而見也嗚呼此仲尼之道所以大歟此孟子之學所以深知仲尼者歟請試論之有大人之事有聖人之亊大人者大而未化以道爲標的步趨言動視彼而行如持尺度而校長短如持權衡而酌輕重夫以尺度而論長短以權衡而量輕重宜其無所差也然而尺短寸長之間銖黍輕重之失一有少異則尺度權衡有時而不足恃其謬已千里矣聖人徳臻極致體與道合由仁義而中㑹通身爲度而聲爲律故其動容周旋出處語黙無所待而明無所持而合不思而得不勉而中如天不言而四時自運行萬物自生殺人徒見草木發生肅殺而不知化工之迹也此大人聖人之徳所以不同也伯夷伊尹柳下惠大而未化氣禀於天者或有所偏故其性分之内如玉含質如金在鎔所以胚渾琢磨之功有所未至其清其任其和雖各臻於聖人之一端使三子者易位迭處則或有時而未盡善矣仲尼以天縱之資造前聖之極事變千途百出於前吾隨其宜而付之物各止其所事各中其㑹及其事遂功成仲尼之迹初不可得而見也齊景公夾谷之㑹徒知仲尼文儒禮義欲以萊人而刼魯侯及其正色大數命士兵之則齊人驚畏其不可俄而度矣此仲尼之時一也衞靈公之南子凡潔身修已之士羞稱其人子適衞南子請見而仲尼見之子路且以爲言則仲尼遇物而應各適其時不可俄而度此仲尼之時二也原思爲宰與粟九百子華使齊與釜與庾雖冉子且不知其意此仲尼之時三也於門人無所脫驂遇一哀於舊館則脫驂而賻之子貢且疑其已重不知仲尼之用各適其時此仲尼之時四也聖人之徳見於亊者其梗槩如此聖人之心見於經者尚有得而言之在易之時各贊其大處泰處否則彚正彚征之不同居復居姤則朋來勿用之有異遯而尾厲乾斯首凶凡易隨時之義則亦仲尼之時也考之春秋趙盾之不出境則爲逆臣許止之不嘗藥則爲逆子里克之死不書討賊之詞郕伯之來待以成君之禮衞衎書復歸而鄭突不書小白書入齊而晉文不紀凡此春秋之時可得而見矣雖然孟子學聖而幾於仲尼者也故其行事亦有類於聖人之時者均爲餽金或受於宋而齊則不受均爲發棠前則言之而後則不可均爲交幣季子則報之而儲子不報槩是三者則孟子之於聖人亦其殆庶幾矣學者能知聖人之行事與其筆之於書知夫聖人之所謂時者其果爲如何知此則富貴窮達死生禍福之際其將不詭於聖人矣子思子曰君子而時中小人而無忌憚也其亦此之謂歟
  藺相如論
  士之所患者才知之不足有才矣而或爲身之災徳之累者有焉葢非才之難而用其才之難也秦自孝公而來爲封豕長蛇之毒以吞噬東方六國疲於奔命割地質子唯恐失秦之歡從約合而犀首解之齊楚和而張儀敗之驅諸侯如羣羊縛懐王如稚子秦之威如是輔以昭王之暴是虎而角翼也飛以搏人何難之有藺相如廷叱其羣臣而辱其君以擊缻幾於撫其背扼其㗋而奪之氣矣趙賴之而復安相如之爲趙計則善而不自爲計也觀此謂之勇者可也及其歸爲上卿在廉頗之右廉頗自恃攻戰之功而不平其軋已故揚言將辱之相如於是稱疾不與朝㑹聞頗之車音望頗之羽旄必引車匿避逡巡畏縮若真有所畏者觀此謂之怯者可也至舍人耻而願辭則告以秦之不敢加兵於趙者徒以吾二人在也今兩虎並鬭勢不俱全故吾先國家之急而後其私是以致頗往謝而卒爲刎頸之交故後世之君子不多其能勇而多其能怯知秦之小趙久矣非有以服其口折其氣則秦之暴未易勝也於是示之勇而秦墮相如之計中知頗之强也久矣非柔之以徳而服其心則頗之强不可屈也於是示之怯而頗游相如之術内此相如之或勇或怯皆相如之善用其才也後世之士欲用其才者如藺相如可也
  劉𤣥徳論
  匹夫自立於鄉黨之間將以言行信於人必慎其舉措謹其脩爲然後能有濟也一有穿窬之嫌竊鈇之謗後雖輸肝膽瀝肺腸以吿于人人且疑之安能表表自見于世乎譬諸吳縑東絹方其潔素無染則見者莫不愛玩及其墜於泥塗則雖湔滌以西江之水人亦指之爲棄物矣此天下必然之理也又况舉大號興義師將合天下之力誅天下之賊者可不慎所注措哉劉𤣥徳自以中山靖王之孫而景帝之後也故﨑嶇于吳魏之間思欲資英雄仗大義舉兵東指而掃欃槍誅檮杌欲漢之宗廟復血食漢之遺民復有歸其志非不善也其才非不足也奈何首攻劉璋而取蜀之土地人民興師聚衆而與曹氏程才較力以爭其後先則其所以失天下仁人義士之心亦已多矣宜其卒無所就而成鼎峙之勢也彼曹氏者所以大得罪於天下正在反覆譎詐移漢之神器而已然其始也猶以安漢爲名掃平盜賊尊奬王室假仁義以行其姦故能有濟𤣥徳未及出一師下一令以慰民心副人望而取劉璋之惡先布於天下矣舉兵之端反曹操之不如也後雖仗義東出彼仁人義士肯信其言以爲然乎不過謂其欲增土地而已惜哉𤣥徳以髀肉之復生恐功名之不就故倉卒爲此不復長慮卻顧得不太左計乎既已爾矣而利兵秣馬以治曹操之罪是何異于五十步而笑百步此僕所以發匹夫自立於鄉黨之說也孟子之稱伯夷伊尹曰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又曰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惟其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爲故能以百里之褊小而至於朝諸侯有天下也聖人之所爲其初雖若鈍而不利然而有不爲也爲必有濟使𤣥徳能知此則安肯為取劉璋之事乎惜哉
  荀彧論
  孔子爲魯司冦七日而誅少正卯尸于兩觀之下聖門髙弟如子貢者猶以其魯聞人而疑之及孔子數以五罪然後信焉以子貢之賢智而不足以知正卯之惡則夫辨大姦於未形察大佞於未兆豈不難哉漢荀彧自曹氏興師動衆即身從之爲之畫計謀慮相與戮力以成其功至董昭建九錫之議遂力沮而死後世議者或謂其與操同惡相濟及功成事定而邀名漢代譬諸教盜穴墻發櫃不與同挈欲免爲盜之名或謂其非不知操之惡將以濟時屯否故屈節從操及簒形逆志已彰然後守義以死二者皆非知彧者故譽之或過其實毁之或損其真夫曹操之反覆譎詐濟以姦雄之才其所爲皆問牛知馬語東意西不易測識豈下於少正卯哉當是時也世無孔子孰能知之及其代異時移姦賊之心乃始彰著荀彧信其爲奬王室故輔之以有爲拳拳然勉之以迎獻帝故其言曰自天子䝉塵將軍首倡義兵雖禦外難乃心無不在王室今東京榛蕪義士有存本之思兆人有懐舊之感誠因此時奉主上以從人望大順也觀此則彧豈知曹操者乎及其功髙權重移鼎問鹿之迹既見然後死之爾茍有心輔操於爲惡及事成先死以邀虚名豈人之情哉若謂知操之惡從之以救時死之以明義則操之簒奪天下是彧知而助之罪又大矣此愚所謂譽之或過其實毁之或損其真也如彧之於操特始則不能知知己不可救故憤懣飲藥而死爾使其識足以濟其才安有是哉而賢如子貢猶不足以知少正卯則荀彧見欺于曹操葢不足怪也孔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既不逆詐不億不信而以先覺爲賢則夫先覺果以何道而致之乎此有志之士所當致疑以思致思以得庶乎不失身失節於大姦大佞而與彧同科矣
  房魏論
  自古君臣之相遇難矣哉傅說伊尹非有髙宗成湯之君則老死於版築耕夫之間無以見於後世仲尼孟子以無堯舜文武之主故﨑嶇於齊晉宋衞之墟而終見棄於當日一身之憂樂窮通非所恤也所悲者天宇之内焦嗷無告之民不被斯澤若隕鼎鑊坐塗炭不能手决西江之餘波而活之是以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良有以也愚觀王福畤記唐太宗事深嗟房魏不聞聖學有君如此而無以啟沃其心且歎君臣相遇之難也唐太宗以英銳問出之姿甫冠自晉陽起義師以取隋之天下慨然有力追三代之志不能含忍循襲漢魏之塗轍俯首下氣甘心爲庸常之主故引房魏而告之曰卿等每進嘉言良策患人主之不行若行之則三王不足四五帝不足六朕誠虚薄然獨斷亦審矣諸公若有長久之策可一一陳之又曰秦漢而下不足襲也三代損益何者爲當卿等悉心以對不患不行又曰時難得而易失朕所以遑遑也卿等無退有後言嗚呼太宗下問羣臣之言可謂至矣求治之心可謂切矣房杜之徒既無以爲對而魏𤣥成又以周書爲言是以太宗有不井田不封建不肉刑不可行周公之道之語夫人存政舉人亡政息周書姬公爲治之具也守此糟粕果足以爲姬公乎三王欲四五帝欲六疲精勞神於刑名度數之間果足以至之乎損益三代而以區區之己意果足以爲權度乎太宗之問不謂不切而房魏之徒不可謂不負其君也今以數寸之規矩而能盡天下之方圓數尺之繩凖而能盡天下之曲直况先王所以端本撫世風動四方固必有要道矣爲房魏者胡不告以治國治天下本於脩身齊家脩身齊家本於正心誠意正心誠意在於格物致知使太宗能行斯言則三王誠可追而四五帝誠可躋而六用此以治天下則姬公猶存於今日持此以爲權度則損益三代而不差聖人之道由兹而後行三代之風由兹而復見則夫太宗之所以爲太宗豈獨貞觀而已不然舜舞干戚而有苗格孔子之動斯和綏斯來者果以何道而致之哉使王仲淹不死而遇太宗之問猶恐不能發聖人之關鍵探聖學之淵源而開導之况其所謂房杜魏温乎况其所謂仇程董薛乎是皆斯文不傳學者無所宗承而至於斯也然而不能輔太宗爲堯舜躋有唐於三代此固房魏之罪也後世之主視太宗貞觀之治邈不可及使生民不覩前日全盛之時而安樂于畎畝之間者果誰之罪耶世必有任其辠者哀哉
  開元治亂論
  嗚呼自昔天下治亂之生豈不由於君子小人也哉時君世主用之而不疑安之而不悟者豈其好治惡亂之心與衆人殊乎葢亦辨之不早而當世君子爲有罪也唐史以開元二十四年張九齡罷相爲治亂之分愚以爲治亂之分不在九齡之罷相而在二十二年之用李林甫也請試論之夫人君之心天下之樞機樞機之邪正則天下隨而治亂君子將以格君心之非而不使入於邪必先辨其左右人材之正否知其爲小人則竄殛流放如救焚拯溺之急詎可使之一朝一夕在君側乎彼其甘言似忠奸訐似直巽順逢迎而似可喜軟熟阿諛而似易制自非髙明卓識之士有過人先覺之才辨之於早而姦言詭計無一可行反覆開諭其君使心知其爲小人然後行三苗之竄正兩觀之誅則朝廷清肅邪正分判免爲患於當時而貽禍於後世茍唯喜其甘言墮其姦計一日彼得志於君引黨與而助已則反以君子爲小人傾擠排陷無所不至爲禍於天下可勝言哉譬如虎豹豺狼方其饑病羸困則俯伏揺尾乞憐於人然而磨牙利齒傷人之志未嘗不在豈可信之而弛其備忘其毒乎一日不飽以肉乘間而發小則傷肌膚大則碎軀體養小人之患何以異於是乎易曰履霜堅冰至葢欲辨及於早也觀張九齡由文學進身以直道事主宜其與方正骨鯁之人氣合而情親乃苦嚴挺之太勁而喜蕭誠之軟美則林甫固可以象恭遜言而蔽其姦矣當林甫以韓休之薦而輔政曾不聞一言辨其爲小人既而與之同在朝廷首尾三年又不能發其姦而去之是九齡信虎豹豺狼俯伏而易制也及其内交宫禁外引仙客養君之欲而陷溺其心然後覺而欲為救之言雖忠論雖正奈君之陷溺而不聽何此愚所以深嗟屢嘆恨九齡覺之不先所以致天寳之亂生靈塗炭唐室卒不能振者不在九齡之罷相而失於去林甫之不早也噫九齡能知禄山之禍幽州而不知林甫之亂天下耻與仙客同朝而不耻與林甫輔政愚固知其以喜蕭誠軟美之心而不惡林甫也使九齡能知其爲小人開諭其君明正其罪梟磔林甫如去犬豕則明皇何由而有新臺之惡禄山何由而興漁陽之師楊國忠何由而進其身九齡亦何由而死於逐身名兩全爲唐良臣愚亦何由置喙於其間哉
  維州論
  君子之所以急於學者將以知道也唯知道然後能用權天下之事是非曲直曉然無疑者雖以三尺之童循守塗轍而行猶能不至甚失至於事之似是而非似同而異者茍無道以權其輕重則差之於毫忽之間雖才智髙明之士或有時而不免矣李徳裕在蜀吐蕃以維州來降牛僧孺爲相挾怨而沮其謀後之言利者謂此州吾故號無憂城韋皋竭力經營而不得今也得之可使山西八國鄉風面内吐蕃合水雞棲等城既失險阨自須抽歸坐減八處鎮兵而收舊地千有餘里守義者謂信義爲國之大本諸侯者禮義之所在棄盟廢信狥利忘義在平人猶足爲羞况天子而爲之乎二說紛紜歴數百年相非不已是皆無道以爲之權也苟無道以爲之權則言利者必入於變詐守義者又幾於陋儒雖彼善於此則有之至於失道則均也夫信義者固有國之大本而生民之常經也然於守信行義之中當有道以爲之權故孔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孟子亦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仲尼孟子豈欲後世之士薄於信義哉葢以守常而不知變則有時失節而害義也吐蕃於唐雖設盟結好於前廢約敗盟於後維州來降之前嵗猶興師而圍唐之魯州既已入人之境圍人之城侵其土地殺其人民矣前之盟約果可信乎彼乘間隙唯利是圖我乃守盟坐受其斃如是而爲信義亦何異於宋襄公之爲仁義耶愚以爲若無魯州之隙則維州雖降不可受也今既嘗圍魯州是彼先廢前日之盟矣曲不在我以直報怨徳裕取之未失也量其曲直酌其當否夫是之謂用權嗚呼若僧孺者挾私怨而敗國事王法所宜誅也爲人臣而若是犬彘將不食其餘矣哀哉
  劄子一首
  上殿劄子案宋史紹興七年以久旱詔中外臣庶實封言事長方時爲蕪湖尉此劄子當是應詔所上也
  詩云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爲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臣伏見去嵗僭叛之臣外連强敵陛下聖心果斷元戎北指天威皇靈截然而下如雷如霆震驚萬里故敵計不日告窮然自敵師行遁已復半年臣輩逺在闕廷之外廟謀勝算有不及知而臣竊觀金人縁自靖康所向必得去嵗之舉猶循故智不謂朝廷遣將四出六飛親駕前控大江後隔長淮頓兵老師不能寸進是自金人侵犯以來未有若去嵗少挫其鋒者也大凡狃勝者耻於少衂好利則不憚興師安知敵人不於秋髙馬肥之時猶思奮而再入臣愚深恐議者妄意敵情因此畏怯簽軍調發勢難再舉以悅耳諛佞之詞上誤國家大計欲望聖慈敦喻輔臣内嚴師律外飭諸將謹長江控帶之方講漕運轉輸之畫留司庶務斥候要隘無不畢舉素定以視敵人之進退如此則孔子所謂能治其國家孰敢侮之者臣於今見之矣臣觀自古中興之君未嘗不有災祥以警戒之豈天之獨私於是耶葢亦愛之深耳在商髙宗則有鼎雉之異在周宣則有旱暵之虐然二君遇災修省故其功徳由是以興恭惟陛下念雨澤愆期至誠惻怛形于詔令下至閭巷埀髫戴白之民莫不歌詠盛徳謂陛下焦勞憫雨之心商宗周宣蔑有加矣然而方今斗米不啻千錢尚且踊貴未已萬一雨澤後時饑饉之患有所不免流離之民聚爲盜賊勢不得不慮臣愚欲望先勅有司經畫邦計預爲之備使儲蓄素定無至乏絶近降詔書之外凡一毫未便於民者並令罷去以成陛下中興之政雖聖人焦勞格于上下必無雨澤後時之患臣妄言葢以爲先慮不勝區區而已
  表二首
  代謝宮祠表
  祥琴既御尚懷如慕之思恩詔下頒遽被若驚之寵中謝伏念臣某初心求仕但欲及親中誤辱於甄收遂寖升於華要曾參三釜之養孟軻五鼎之榮既兼得於古人實皆由於上賜戴大恩而未報俄家難之遄臻枕塊寢苫不意全於荼毒拖紳鳴玉敢復綴於鴛行知臣憂患之侵陵憐臣筋力之衰憊丐真祠而佚老錫厚禄以優閒非天地造化之曲成豈⿰蠕纎微之敢望此葢伏遇皇帝陛下堯聰舜察禹儉湯寛備衆美以成仁掩百王之御極將大有爲於斯世故不遐遺於羣材致此遭逢亦異倫等臣敢不更親藥石以濟衰殘期報稱於餘年策疲駑於後日涓埃有補庶伸移孝之誠齒髮可捐用副教忠之訓
  代放罪謝表
  守文議辟憲府常規撫事察情朝家大賜中謝伏念臣某比縁外補失赴臺辭事非出於本心跡寔罹於恢網果貽彈劾宜在譴訶豈謂天明下燭盆覆知臣官非韓愈敢稱赤縣爲詞憐臣智拙鄭僑徒信校人之誤故特捐於三尺俾不麗於百鍰感極懦衷恩深帝所此葢伏遇勤民禹聖用法湯寛同四海於一堂攬萬㡬於獨斷致兹疎逖亦被殊私獄必以情豈特敗齊師於長勺政能復古將見㑹諸侯於東都亭毒之恩草木安報臣無任
  啓九首
  謝解啓
  執經問學本心非爲於决科謀禄代耕末路幾同於志食濫塵薦牘復冠時髦嗟駑馬之居先葢播糠之靡後省循非據黽勉懷慚竊以興學者有國之宜先爲己者爲學之切務粤從近世相習成風造務外虚逺之詞元非實效爲甚髙難勝之論初不可行追考其私則所言皆肝膽之秦越進而在位則素學爲魚兎之筌蹄由兹虚誕之風馴致凌遲之漸葢學術不善則難以望人材之賢人材不賢則何以隆邦家之慶若彼五胡之猾夏初縁二晉之清談欲張斯文允歸碩徳如某者零丁質弱洴澼伎迂幼稟家傳既匪狥時之學長從師氏又非適俗之規甘放意於丘樊已冥心於科目逮覩靖康之詔復還正始之音勉緝舊聞以追羣彦南宫自獻曾貽鄭璞之羞外計重來方愧劉郎之誚豈意伏遇某官欲興古道務正人心以得士之多爲報國之術於取材之道視所學之方知來龍當在於圖形而市馬亦先於駿骨是令庸謬誤辱品題某敢不益勵簡編更親師友庶十駕之可至免五伎之遂窮
  謝及第啓
  校藝南宫濫居下列拜恩北闕遂覲清光顧事業之空疎被寵榮而祗惕伏念某得依丈席爰自孤童意廣而材卑心空而質薄磨礲樸斵毎勤匠氏之功長養䕶持倍費場師之力訖無堪稱徒閱嵗年以至遍走師門獲交多士指南所自發軔云初皆君子之使然非小生之能爾誰知末路浸失本心以平生之所聞望有司而求售江湖巨浸中道而乃變汙潢培塿學山卒嵗而僅同丘垤尚祈誘掖使有依歸恭惟某官盛徳典型斯文羽翼忘名忘世久從造物之游呼馬呼牛一聽時人之目江山宴坐聲教郵傳凡稱斯世之龍門咸指當今之吳下耆年如衞武名齒如商翁行膺三老之求無復五噫之嘆某敢不力行舊學克謹官箴無愧前修庶幾後日既下酬於素志勉上報於深知
  答謝特奏啓
  伏審榮被奏名入瞻睟色已拜命書之賜實爲儒者之光惟古今取士之殊途以科第示公於當世持衡校藝敢云銖兩之差按劔投珠每深鑿枘之嘆眷本朝之懿典擴數路以求材凡偶佚於春官卒終歸於仕版盡收英俊仰副憂勤失之東隅而收之桑榆均爲自致雖有姬姜而毋棄蕉萃行聽旁求某官早踐英躔夙推俊譽由祭酒項斯之不偶故禮部何蕃之復然晩沐上恩乃膺初秩將軍善飯尚可用於趙人新息據鞍定立功於驍騎某濫同李洽有愧劉蕡忝冒以居徬徨無措欲騰牋而不敢奉華翰以彌慚
  答王解元啓
  鄉官論秀三嵗登賢能之書寄籍他州一日冠英髦之選盡球琳琅玕之貢實東西南北之人某人材力無雙詞鋒甚銳果聞拔萃大慰羣情某濫預校文獲因寓目特煩爲謝深媿何功布叙欲周勤拳難既
  答何解元啓
  被牒旁州濫處權衡之任如窺列肆但驚瑰璧之多况在上游可量逺器某人水曹詞藻君公裔孫久已去於故鄉今來從於新亳能髙羣彦名預薦書特枉牋題歸恩荒陋其爲感愧布叙莫殫
  賀户部侍郎啓
  伏審某官宻承帝制進貳地官以文章翰墨之英居財賦根源之任邦計以裕民情亦康竊以立政所先理財敢後歴觀前世多用能臣上空山澤之藏下盡頭箕之斂帑庾既實材具始張惟泉貨之於國家猶血脉之在支體欲公私之俱乂要周流而不偏與其國富而人疲孰若財散而民聚鑒之往訓寧有盜臣著見前規何必曰利恭惟某官材周數器學貫百家博極異書豈但安世之三篋舂容奏賦不假左思之九年是宜納誨於朝廷實耻自名於心計觀今日進用之意則斯民庶幾少安凡有知識莫不欣抃某偶縁先契每借餘光濡筆擘牋屢下劉公之教破衣敝屣行登韓子之門喜聽新除輒伸慶禮傾瞻之愫布叙難周
  賀劉侍郎啓
  伏審升華法從就寄左符真材進以佐時直道行而傾否衣冠相賀閭巷交呼恭惟某官康濟材猷經綸典學波瀾浩渺陋子政之淵源術畧精深笑去華之疎直粤從廷對暨造朝端無非正大之言輔以方直之氣輿情久屬謂宜公餗之調逆耳難言終奉轉輸之詔汲長孺多補外劉棄疾不居中兹蒿目之懷憂恐野心之或肆積薪在上士訟公寃揚粃居前盜思彼奪豈謂天心之求舊渙然明綍之下頒非徒民社之臨將舉鈞衡以付某薄游苕霅嘗造膺門寄食江湖願塵蕃榻君子得位難忘臭味之同小人懷私不辭燕雀之賀
  賀中書舍人啓
  恭審代言華省進位從班主以立賢而尊士以用儒而寵伏深慶慰竊以自古覘國尤先在人劇孟得而濞亡毛遂行而趙重漢誇三傑楚寳四臣成安之失於左車淮陰之奮於栢直類皆隃度可以測知靡論智力之崇卑黙繫興衰之基本惟所用之才不一故所就之迹有差若成敗而因人則古今而共貫矧聖神之御厯登耆俊以同朝仁澤陰施符元氣之滲漉德威旁暢並杲日之昭明又非舊聞所得而擬某官行偕往哲道續先王不夷不惠而唯執厥中曰伊曰周而皆用其極眷此絲綸之任最關政治之施六押五花著前朝之故事三盤二典追太古之彌文非學造于精微與識周于機要則何由渙風雷而布令鼓動植以宣言仰副熙朝密裨大化某迹疏函丈名列諸生自新命之下頒溢私懷而竊喜格心發志大儒之效將行擊壤含嬉小已之安可卜儻粗供于甘㫖期終老于衡茅願善䕶于寢興即别膺于冊拜拳拳欲叙喋喋難周
  賀太守啓
  伏審顯膺中詔就寄左符民歌襦袴之可期人喜蕃宣之有賴凡依庇覆舉極歡榮恭惟某官士類冠紳朝家髦傑文章述作具存嘉祐之風流政事設施綽有治平之軌則雍容省户贊議樞庭廽翔而徳益髙出處而名愈白密遭簡記歎魏謩之祖風輿論咨嗟知臧孫之有後眷兹姑孰之古郡實爲江左之奥區後倚昭亭前趨建業烟林雪屋可細數於濡湏暮角晨雞亦旁連於秋浦方暢威靈之際最居屛翰之先今既戢兵尤推樂國一觴一詠歎温嶠之髙蹤或貶或誅哀王敦之遺臭政成事簡吏畏民懷召歸紫禁之班當繼青氊之舊某昔縁先子獲覿前規爲親竊覬於斗升俯首飽嘗於躪藉質非驥騄望伯樂而一鳴來自山林幸韓公之三浴飛霜入候行斾載途願謹起居之常用副傾瞻之意






<集部,別集類,南宋建炎至德祐,唯室集>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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