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本三國志通俗演義/卷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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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志通俗演義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之十五
目錄
黃忠馘斬夏侯淵
趙子龍漢水大戰
劉玄德智取漢中
曹孟德忌殺楊修
劉備進位漢中王
關雲長威震華夏
龎德擡櫬戰關公
關雲長水渰七軍
關雲長刮骨療毒
呂子明智取荊州
三國志通俗演義卷之十五
晉平陽侯陳夀史傳
後學羅本貫中編次
黄忠馘斬夏侯淵
却説孔明兮付黄忠你既要去吾教法正相
助你凡事計議而行吾亦撥人馬來接應你
可小心黄忠應允和法正領本部兵去了孔
明告玄德曰此老將不着言語激他雖去不
能成全功他今既已去了須撥人馬前去接
應玄德曰然孔明喚趙雲曰你可將一枝人
馬從小路出埼兵接應黄忠若忠勝你不必
出倘忠有失你即去救應又遣劉封孟逹領
三千兵於山中險要去處多立旌旗以爲壯
兵之虗意令敵人驚疑各自領兵去了又差
人往下辦〈地名〉授計與馬超令他如此而行又
差嚴顔往巴西閬中守隘替張飛魏延令飛
延來取漢中共同三路進兵却説張郃與夏
侯當來見夏侯淵説天蕩山折了夏侯德韓
浩今聞劉備親自領兵來取漢中可速奏魏
王早發精兵猛將前來榮應差人報兵曹洪
洪知其消息星夜前到許昌奏知魏王曹操
聞知蜀兵來取漢中愕然大驚急聚文武商
議發兵救漢中長史劉曄奏曰漢中肥饒今
有聲息倘有一失中原震動王休辭勞苦可
御駕親征操自悔曰恨當時不用卿言以致
如此忙傳令旨起兵四十萬魏王親征此時
建安二十二年秋七月終曹操興兵九月至
長安兵分三路而進前部先鋒夏侯惇操自
領中軍後軍救應使曹休三軍陸續起行操
騎白馬金鞍玉轡錦衣武士手執大紅羅銷
金傘蓋左右金瓜銀鉞鐙棒戈矛擺天子之
鑾駕打日月閏鳳旌旗護駕龍乕官軍二萬
五千分爲五隊每隊五千按青黄赤白黑五
色旗旙甲馬並依本色光輝燦爛極其雄壯
兵出潼關操在馬上望見山邊一簇林木極
其茂盛遂問近侍曰此乃何處也侍臣奏曰
此名藍田林木之間乃蔡邕庄也操與蔡邕
素善先時其女蔡琰乃衞道瑜之妻曾被北
釋韃靼擄去與胡人爲妻生二子作胡笳十
八拍流入中原操憐之使人持千金入釋取
蔡琰有左賢王〈韃靼官名〉懼操之勢送蔡琰還漢
操賜金帛配與董紀爲妻當日到庄前因想
起蔡邕之事令軍馬先行操引近侍百餘騎
到庄門前下馬時董紀在任所牧民止有蔡
琰在庄琰聞操至忙出迎接操至堂琰起居
畢侍立於側操偶見壁間懸一碑文圖軸起
身觀之問於蔡琰琰答曰此乃曹娥之碑也
昔和帝朝時會稽上虞有一師巫名曹旴能
娑婆樂神五月五日醉舞舟中墮江而死其
女年十四歲遶江啼哭十七日不歇聲跳入
波中後五日負父之屍浮於江面里人葬於
江邊後上虞令度尚奏聞朝廷表爲孝女尚
令邯鄲淳作文鐫〈音鑚〉碑以記其事淳年十三
歲文不加點一筆揮就立石墓側先人聞知
去看時夜黑以手摸其文而讀之索筆題八
字於其背後人鐫石繼打故傳於世是爲先
人遺跡操讀八字云黄絹幼婦外孫虀臼操
問琰曰汝解此意否琰曰雖先人所遺之跡
妾不知其意操回顧衆謀士曰汝等解否衆
皆低首於内一人挺身而出答曰某已解其
意操視之乃主簿楊修已見管行軍錢糧兼
理賛軍機事操曰卿且勿言容吾思之操乗
馬行三里忽悟省笑問修曰卿試言之修曰
此隱語也黄絹乃顔色之絲也色傍攪絲是
絶字幼婦者乃少女也女傍少字是妙字外
孫乃女之子也女傍子字是好字虀臼乃受
五辛之器也受傍辛字是辭字總而言之乃
絶妙好辭之四字也此是伯喈賛美邯鄲淳
之文乃絶妙好辭也操也驚曰正合孤意〈此時〉
〈操惡楊修之才高出於已而有殺修之意恐人議論故佯嘆而行〉操率衆行
至南鄭曹洪接着備言張郃之事操曰非郃
之罪勝負者兵家之常理洪曰即目劉備使
黄忠攻打定軍山夏侯淵知王上兵至固守
未曾出戰操曰若不出戰是其懦也差人持
節到定軍山教夏侯淵進兵長史劉曄諌曰
淵性太剛恐中姦計操草手詔與他依命行
之使命持節到淵營淵接入使臣出詔淵折
視之詔曰
詔示夏侯淵知之凡爲將者當以剛柔相
濟不可恃其勇耳然爲將固當以勇爲本
行之以智計若但任勇則是一愚夫之敵
耳吾今屯大軍於南鄭欲觀卿之妙才勿
辱二字可也〈淵字妙才操稱此者謂淵之謀可稱二字否〉
夏侯淵覽畢大喜重待使命回訖整率軍馬
要敵黄忠後史官王友直因曹操試武將用
謀而作詩曰
盡道麄官不足爲麄官必也是男兒知兵
豈在持戈㦸臨陣當專主鼓旗應節便能
分與合隨麾不覺正爲奇他年恢復中原
後看取凌煙更有誰
却説夏侯淵與張郃商議淵曰今魏王率大
兵屯於南鄭要討劉備吾與汝久守此地豈
能建功立業來日吾出戰務要生擒黄忠張
郃曰不可黄忠謀勇更兼法正多機此間山
險峻只宜堅守久必自退淵曰若他人建了
功勞吾與汝有何面目而見魏王耶汝只守
山吾去出戰淵下令曰誰敢出哨誘敵夏侯
尚進曰小將願往淵曰汝去出哨與黄忠交
戰只宜輸不宜贏吾有妙計如此如此尚受
令引三千軍離定軍山大寨前行却説黄忠
與法正引兵屯於定軍山口累求相戰夏侯
淵堅守不出欲要輕進又恐山路危險難以
料敵只得據守一日忠與正商議之間忽有
伏路軍報曰山上曹兵下來搦戰忠聴得就
要出戰忽一人奮然而出曰將軍休動鈞意
待某引一千軍從山小路抄上將軍引兵來
戰兩下夾攻曹兵必敗衆視之乃牙將陳式
也忠大喜遂令式引兵去了式將大隊人馬
從山後擁來呐一聲喊與夏侯尚交兵尚詐
敗式趧去忠恐陳式中計急引一軍趧來接
應行到半路被兩山上擂木砲石打下不能
前進式正欲回時背後夏侯淵出戰生擒陳
式軍盡降曹有敗軍逃得性命來見黄忠説
陳式被擒忠慌與法正商議正曰淵爲人輕
躁恃勇少謀可激士卒連營稍進步步爲營
誘淵來戰此及反客爲主之計淵一至可擒
矣忠用其謀將應有之物盡賞三軍觀聲滿
谷願效死戰黄忠即日拔寨而進步步爲營
每營住十數日又進淵知欲出戰張郃曰此
乃法正反客爲主之計不可出戰戰則有失
淵不從郃諌却令夏侯尚引數千兵出戰直
到黄忠寨前忠上馬提刀出迎與夏侯尚交
馬只一合生擒夏侯尚歸寨餘皆敗走回報
淵知淵慌使人到忠寨説將陳式來換夏侯
尚忠約定來日陣前相換次日兩軍皆到山
谷闊處布成陣勢忠淵皆乗馬立於陣前答
話已畢各推人並無袍鎧只穿蔽軆薄衣式
與尚各奔其寨尚比及到陣門邊被忠一箭
射中後背尚帶箭歸寨淵大怒驟馬逕取黄
忠忠正要激淵厮殺兩將交馬戰到二十餘
合曹營鳴金收兵淵慌回陣被忠乗勢殺了
一陣淵問撥發官緣何鳴金官曰某見山凹
中有蜀兵旗旙數處恐是伏兵故招將軍回
淵信其説〈原來孔明令劉封孟逹引三千兵散於四下裏虚作疑兵因此淵怯〉
〈不敢出戰〉夏侯淵聴得堅守不出黄忠逼到定軍
山下與法正商議正以手指之曰定軍山西
巍然有一座高山四下皆是險道此山上足
可視定軍山之虚實將軍若取得此山定軍
山只在掌中也忠仰見山前稍平山上有些
少人馬是夜二更忠引軍士鳴金擊鼓直殺
上山頂有副將杜襲守把此山襲字子緒頴
川定陵人也當時襲止有數百人守山見忠
大隊擁上遂棄山而走忠遂得了山頂正與
定軍山相對法正曰待夏侯淵兵至吾舉白
旗爲號他來搦戰我却按兵不動待他退兵
無備吾將白旗一舉將軍却下山擊之以逸
待勞反害其主也來日淵必到忠令半山多
設旗鼓以候兵到却説杜襲急逃得來見夏
侯淵説黄忠奪了對山淵大怒曰黄忠占了
對山不容我不出戰張郃諌曰這奪了對山
乃法正之謀也將軍不可出戰只宜堅守淵
曰占了吾對山觀吾虚實如何不出戰郃苦
諌不聴分太半軍圍住了對山淵搦戰從辰
罵至午忠不出戰法正在山上見曹兵倦怠
鋭氣已堕盡皆下馬坐息法正將白旗一招
鼓角齊鳴喊聲大震黄忠一馬當先驟下山
來猶如天崩地塌之勢夏侯淵措手不及被
黄忠趧到麾蓋之下大喝一聲有如雷吼淵
未及相迎寶刀初落連頭帶背砍爲兩霞後
史官爲馘斬夏侯淵有詩曰
蒼頭臨大敵皓首逞神威力趂彫弓發風
隨雪刃揮雄聲如虎吼戰馬似龍飛馘斬
功勳重開疆展帝畿
又詩曰
飛出山前鼓震天懽聲馘斬夏侯淵一朝
奪盡中原氣關將何由效後先〈此言關公之功不及〉
〈黄忠此一陣之高也〉
黄忠斬之夏侯淵曹兵大潰各自逃生忠乗
勢去奪定軍山張郃領生力兵來迎忠與陳
式兩下夾攻混殺一陣張郃大敗奔本寨而
走忽然山傍閃出一彪人馬當住去路爲首
一員大將後執一面大旗上書四箇字常山
趙雲未知張郃性命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趙子龍漢水大戰
却説趙雲攔住張郃大殺一陣進退無門引
敗軍奪路望定軍山而走郃見前面一枝兵
來迎乃都尉杜襲也兩兵併合襲曰今定軍
山被劉封孟逹奪了郃聞知大驚遂引敗兵
來到漢水劄營二將合兵一處杜襲曰將軍
且暫管夏妙才都督印信以安軍心令人飛
報魏王操聞淵死放聲大哭方悟管輅之所
言輅言三八縱横乃建安二十四年也黄猪
遇虎者乃歲在己亥正月也定軍之南者乃
定軍山之南山也傷折一股者乃淵與操兄
弟之親情也操令人尋管輅時不知何處去
了操深恨黄忠遂親統大軍來定軍山與夏
侯淵報讐令徐晃作先鋒行到漢水張郃杜
襲接着曹操二將奏曰今定軍山已失某等
恐失其利將米倉山糧草移於北山寨中屯
積然後進兵魏王依允却説黄忠將夏侯淵
首級來葭萌關上見玄德獻功玄德大喜加
爲征西大將軍設宴慶駕忽牙將張著來報
説曹操自領大軍二十萬來與夏侯淵報讐
目今張郃在米倉山搬運糧草移於漢水北
山脚下孔明曰今操引大兵至此恐糧草不
敷故勒兵不進若得一人深入其境一面燒
其糧草一面奪其輜重先㓕操之鋭氣此爲
上計也黄忠曰老夫願當此任孔明曰今曹
操舉二十萬之衆至此必有大將非比夏侯
淵張郃之兵也玄德曰夏侯淵雖是總帥乃
一勇夫耳安及張郃若斬得張郃勝斬夏侯
淵十倍也忠奮然又曰吾願往斬之孔明曰
你可與趙子龍同領一枝兵去凡事計議而
行看誰立功忠應允便行孔明就令張著爲
副將雲與忠曰今操引二十萬之衆分屯十
數營今將軍在主公前要去奪糧非小可之
事將軍當用何策忠曰看我先去中何雲曰
我等先去忠曰我是主將你是副將如何爭
先雲曰我與你都一般與主公出力何必計
較我二人牛𨷍牛着的先去忠依允當時黄
忠牛着先去雲曰既然將軍先去某何不相
助可約定時刻如將軍依時而還某按兵不
動若將軍不應時而還某即破陣救助忠曰
子龍之言是也二人約定各回營中子龍與
部將張翼曰今黄漢升約定明日去奪糧草
若午時不回我去救應吾營前臨漢水地勢
危險我若去時汝可謹守寨栅不可輕動張
翼聲諾却説黄忠回到營中與副將張著曰
我掳了夏侯淵張郃喪膽吾今日領命去劫
糧草只留五百軍守營你可助吾今夜三更
盡皆飽食四更離營殺到北山脚下先捉張
郃後劫糧草張著依令當夜黄忠領人馬在
前張著在後偷過漢水只到北山之下東方
日出見糧積如山軍士看守曹軍見蜀兵到
盡棄而走黄忠教馬軍一齊下馬取柴堆於
米糧之上乾柴堆畢正欲放火張郃兵到與
忠混戰一處操聞知遂令徐晃接應晃領兵
前進將忠困於垓心張著引三百軍走脱正
要回寨忽一枝兵撞同攔住去路爲首大將
乃是文聘後面曹兵又至把張著圍住却説
趙雲見忠不回急忙披掛上馬引三千馬步
兵來與黄忠接應雲與張翼曰日已平西黄
漢升危矣汝可堅守營寨兩壁廂多設弓弩
以爲准備翼連聲應諾子龍挺鎗驟馬直殺
將來迎頭一將欄路乃文聘手下將慕容烈
拍馬舞刀來迎子龍子龍手起一鎗刺於馬
下曹兵敗走子龍直殺入重圍又一枝兵截
住爲首乃牙將焦炳使三尖刀一口子龍喝
問曰蜀兵何在炳曰已殺盡矣子龍大怒驟
馬一鎗刺焦炳於馬下殺散餘兵直至北山
之下見張郃徐晃兩人圍住黄忠軍士被困
多時子龍大喊一聲挺鎗驟馬殺入重圍左
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那鎗渾身上下若舞
梨花偏軆紛紛如飄瑞雪張郃徐晃心驚膽
戰不敢迎敵子龍救出黄忠且戰且走所到
之處無人敢阻操驚問衆將曰此將何人也
有識者告曰此乃常山趙子龍也操曰昔日
當陽長坂英雄尚在急傳令曰所到之處不
許輕敵因此曹兵只看山上招旗之處指東
圍東指西圍西子龍救了黄忠引三千軍殺
透重圍數内有一人指之曰東南上圍的必
是副將張著子龍不回本營遂望東南殺來
所到之處但見常山趙雲四字旗號曾在當
陽長坂知其勇者互相傳説盡皆逃竄子龍
又救了張著曹操見子龍東衝西突所到之
處無敢迎敵救了黄忠張著奮然恨怒自招
呼左右將士來趧子龍子龍已殺回本寨部
將張翼接着望見後面塵起知是曹兵追來
即與子龍曰追兵漸近可令軍閉上寨門上
敵樓防護子龍喝令休閉寨門汝豈不知吾
昔日當陽長坂單鎗匹馬殺曹兵八十三萬
如覷草芥吾今有軍有將何以懼哉遂撥弓
弩手於寨外壕中埋伏將營内旗鎗盡皆倒
偃金鼓不鳴子龍匹馬單鎗立於營門之外
却説張郃徐晃領兵追至蜀寨天色黄昏見
寨中偃旗息鼓又見趙雲匹馬單鎗立於營
外寨門大開二將不敢前進正疑之間忽魏
王到見軍不動急教催督向前衆軍聴令大
喊一聲殺奔營前見子龍全然不動曹兵翻
身就回子龍把鎗一招壕中弓弩齊發比時
天色昏黑又不知蜀兵多少操先撥回馬走
只聴得後面喊聲大震鼓角齊鳴蜀兵趧來
曹兵自相踐踏擁到漢水河邊落水死者不
知其數子龍黄忠張著各引兵一枝追殺甚
急操正奔走之間忽劉封孟逹率二枝兵從
米傏山殺來放火燒糧草操棄了北山糧草
忙回南鄭徐晃張郃扎脚不住亦棄本寨而
走子龍先占了曹寨黄忠奪了糧草漢水所
得軍器無數差人去報玄德玄德遂同孔明
前來戰塲觀之至漢水凭高而望乃問於雲
之部將曰子龍於此地如保厮殺其將荅曰
曹兵二十萬漫山蔽野殺來子龍引三千兵
直殺透重圍救出黄忠并三千人馬左衝右
突往來厮殺曹兵散而復合者數次子龍又
殺入重圍救出副將張著并三百騎不曾拆
了一人回至漢水匹馬單鎗立於營外操親
驅兵殺至營前被子龍招弓弩射之曹兵敗
走渰死於漢水者萬餘人因此全獲奇功玄
德大喜看了山前山後險峻之路忻然與孔
明曰趙子龍渾身都是膽也後有詩曰
昔日戰長阪威風猶未减突陣顯英雄破
圍施勇敢鬼哭與神號天愁并地慘常山
趙子龍一身都是膽
又詩曰
鋼鎗匹馬冠三軍前後無雙勇絶倫昔日
當陽今漢水子龍端的膽包身
又詩曰
長阪坡前血戰時皆言人馬似龍飛今觀
漢水全無敵方表將軍有虎威
却説玄德聴得如此心中大喜説與衆將就
號子龍爲虎威將軍大勞將士懽宴至晚忽
人來報曰曹操復遣大軍從斜谷小路而進
來取漢水玄德笑曰操此來無能爲也我料
必得漢水矣乃率兵於漢水之西以候曹兵
且説曹操令徐晃爲先鋒再來與蜀兵决戰
忽帳前一人出曰某涤知西蜀地利願助徐
將軍同去破敵操視之乃巴西岩渠人也姓
王名平字子均見充牙門將軍操大喜遂教
王平爲副先鋒相助徐晃操屯軍於定軍山
之北徐晃王平引軍至漢水晃令前軍渡水
列陣平曰軍若渡水倘要急退如之柰何晃
曰昔日韓信用兵背水爲陣此按孫子兵法
致之死地而後生平曰不然昔者韓信料陳
餘無謀而用此計今將軍能料趙雲黄忠之
意否晃曰汝可引步軍拒敵看我引馬軍破
之遂令搭起浮橋隨即過河來戰蜀兵未知
勝負如何
劉玄德智取漢中
却説徐晃引軍渡漢中王平諌之不聴遂渡
過漢水扎營黄忠趙雲告玄德曰某等各引
本部兵去迎曹兵玄德應允二人引兵在塗
忠與雲曰今徐晃恃勇而來且烋與敵待日
暮鋭氣挫動伱我分兵兩路擊之可也雲曰
然各引一軍據住寨栅徐晃引軍從辰時搦
戰只至申時蜀兵不動晃盡教弓弩手向前
望蜀營射之忽一人報與黄忠趙雲曰徐晃
令弓弩亂射者軍必退也可乘時擊之又一
人報曰曹兵後隊果然退動蜀營鼓聲大震
黄忠引兵左出趙雲引兵右出兩下夾攻只
一陣徐晃大敗軍士逼入漢水死者無數晃
死戰得脱到營大責王平曰汝見吾軍勢將
危如何不救平曰我若云救此寨亦不能保
我曾諌公休去公不從以致此敗晁大怒欲
殺王平平當夜引本部軍就營中放起火曹
兵大亂徐晃棄營而走平渡漢水來投趙雲
雲引見玄德平盡獻漢水地利玄德大喜曰
孤仰王子均〈平之字也〉陳言良筞吾得漢中無疑
矣遂命王平爲偏將領鄉導使却説徐晃逃
回見操言王平反了去投劉備操大怒親統
大軍來奪漢水寨栅趙雲恐孤軍難立還退
漢水之西兩軍隔水相拒玄德孔明來觀形
勢孔明見漢水上流頭有一帶土山可伏千
餘人孔明回至營中喚子龍分付汝可引五
百人皆帶鼓角伏於土山之下或半夜或黄
昏只聴我營中砲響汝便一齊發擂却烋出
戰砲響一番鼓擂一番不要出戰子龍受了
計自去埋伏孔明却在高山上暗窺次日曹
兵搦戰營中盡數伏定一人不出弓弩都不
發曹兵自回當夜更涤孔明見曹營燈火方
息軍士歇定遂放號砲子龍聴得令鼓角齊
鳴曹兵驚慌只疑刦寨及至出營不見一人
方纔回營欲歇號砲又響鼓角又鳴呐喊震
地山谷應聲曹兵徹夜不安一連三夜如此
驚疑操心怯拔寨自退三十里就空濶去處
扎營孔明漢曰曹操雖知兵法不知詭計遂
請玄德親渡漢水背後結營玄德問計孔明
曰可如此如此曹操見玄德背水下寨心中
稍疑使人來下戰書孔明批來日决戰次日
兩軍會於中路五界山前列成陣勢操出馬
立於門旗下兩行布列龍鳳旌旗擂鼓三通
喚玄德答話玄德引劉封孟逹并川中諸將
而出操揚鞭大罵曰劉備忘恩失義反叛朝
廷之賊玄德曰吾乃大漢宗親奉詔討賊汝
僭越天子鑾儀自立爲王非反而何操怒令
徐晃出馬來捉玄德劉封出迎交戰之時玄
德先走入陣封敵晃不住撥馬便走操下令
有能捉得劉備者便爲西川之主大軍呐喊
殺過陣來蜀兵望漢水而逃盡棄營寨馬争
軍器丢滿道上曹軍爭競取之操急鳴金收
軍衆將在馬上曰某等正待捉劉備主上何
故收軍操曰吾見蜀兵背漢水安營而疑之
一也多棄馬匹軍器者疑之二也可急退軍
烋取衣物操下令曰妄取一物者立斬火速
退兵曹兵方回頭時孔明號旗舉起玄德中
軍領兵便出黄忠左邊殺來趙雲右邊殺來
曹兵大潰而逃孔明連夜追赶操傳令軍回
南鄭只見五路火起原來張飛魏延得嚴顔
代守閬中分兵殺來先得了南鄭操心驚奔
陽平関而走玄德大兵追至南鄭褒州安民
已畢玄德問孔明曰曹操敗速者何也孔明
曰操平生爲人多疑雖能用兵疑則多敗吾
以疑兵勝之玄德曰今操退守陽平關其勢
已孤先生將何筞以退之孔明曰某已定了
便差張飛魏延分兵兩路去截曹操糧道令
黄忠趙雲今兵兩路去放火燒山糧草盡絶
豈能久住乎玄德曰妙哉衆將各引鄉導官
軍去了却説曹操退守陽平関令軍哨探回
報言曰今蜀將遠近小路盡皆寨斷砍柴去
處盡放火燒絶不知兵在何處操正疑惑之
間又報曰張飛魏延來往劫糧必着大將相
助操問曰誰敢敵張飛許褚應曰某顧往操
令許褚引一千精兵去陽平關路上護接糧
車當日部糧官參拜褚曰若非將軍至此糧
又不得到陽平矣將車上的酒肉獻與許褚
諸將共飲不覺大醉褚乘酒興催粮車行押
粮官曰前褒州之地也勢險惡未可過可禇
大怒曰吾有萬夫之勇豈懼他人哉今夜乘
着月以正好使糧車行走許禇當先横刀從
馬引軍前進二更已後往褒州路上而來行
過一半忽山凹裏鼓角震天一枝軍當住爲
首大將乃燕人引益德也挺矛驟馬直取許
禇禇舞刀來迎只一合一矛正中許禇眉心
翻身落馬手下牙將向前急救退入軍中弓
弩亂發益德不得向前攻敵只奪了糧草車
輛有詩曰
雄哉益德鋭氣如乕據水斷橋横矛一舉
入川釋嚴出褒刻禇威震曹公分茅列土
張益德奪了糧草車輛而回却説許禇被刺
衆將保回見操操就令醫士療治金瘡操自
提兵來與蜀兵决戰雌雄玄德引軍出迎兩
軍陣圓玄德令劉封出馬操罵曰賣履小兒
常使假子拒敵吾若喚黄鬚來〈黄鬚者操之子曹彰也〉
汝假子爲骨醬肉泥也劉封大怒挺鎗驟馬
直取曹操操令徐晃來迎封詐敗而走操引
兵追赶蜀兵營中四下砲響鼓角齊鳴操驚
愳有伏兵急退軍時曹兵自相踐踏死者極
多回陽平關方纔歇定蜀兵赶至城下東門
放火西門呐喊南門放火北門擂鼓操大愳
棄關而走後面蜀兵追襲操正走之間前面
張飛引一枝軍痛殺一陣魏將保操棄走趙
雲引一枝兵從背後殺來黄忠從褒州殺來
操大敗諸將驚慌操驟馬加鞭方逃至斜谷
界口忽塵頭起一枝兵到操曰此軍若是伏
兵吾今烋矣其兵將近乃操次子曹彰也彰
字子文少善騎射膂力過人手格猛獸不避
凶險操常戒之曰汝不讀書而好汗馬此乃
匹夫之勇何足貴也彰曰大丈夫學衞青霍
去病立功沙漠長驅數十萬衆縱横天下是
其志也何能作博士耶操常問諸子之志彰
曰好爲將操問爲將何如彰曰披堅執鋭臨
難不顧身先士卒賞必行罰必信操大笑二
十三年代郡烏丸反操令彰引兵五萬討之
臨行操戒之曰居家爲父子受事爲君臣動
有王支爾可戒之彰到代北身先戰陣胡騎
應弦而倒直殺至桑乾〈地名也〉北方皆平知操
在陽平敗陣故來助戰操見彰至大喜曰黄
鬚兒遠來破劉備在即日矣諸將曰目今勢
敗何能再勝操曰吾兒一掃北方數千里皆
平今幸勝兵之來助安有不勝之理遂勒兵
復回未知勝負如何
曹孟德忌殺楊修
却説曹操見曹彰引兵至大喜欲勒兵復來
决戰乃於斜谷界口安營有人報知玄德玄
德問曰誰敢去戰曹彰劉封出曰某願往孟
逹又説要去玄德曰汝二人同去看誰成功
各引兵五千來迎劉封仗玄德之威在先孟
逹在後曹彰出馬與封交戰只三合封大敗
而回孟逹引兵前進方欲交鋒只見曹兵大
辭原來馬超吳蘭兩軍殺來曹兵先自膽落
被三路軍衝殺而來超兵歇養日久到此耀
武揚威勢不可當曹兵敗走正舉吳蘭當住
彰一㦸刺蘭於馬下三軍混戰操退兵於斜
谷界口住扎被超侵劫晝夜不安劉封惶恐
無面見父聴知孟逹建功涤恨結讐操屯兵
日久欲要進兵又被馬超拒守張飛趙雲黄
忠不時搦戰正要交鋒又被蜀兵把住要道
欲收兵回長安又怕蜀吳恥笑心中猶豫不
定忽值庖官〈厨官也〉進雞湯操見碗中有雞肋
因而有感於懷正沉吟之間夏侯惇入帳來
禀號令爲夜間之用操隨口曰雞肋雞肋惇
傳令衆官皆稱雞肋有行軍主簿楊修見傳
雞肋二字便教隨行軍士各收拾行裝准備
歸程有人來夏侯惇帳中報知惇大驚遂請
楊修問云公何收拾行裝修曰以今夜號令
便可知也雞肋者食之無肉棄之有味今進
不能勝退恐人笑在此無益不如早歸來日
魏王必班師矣故先拴束庶免臨行慌亂夏
侯惇曰公知魏王肺腑也遂亦收拾行裝寨
中諸將無不准備當夜曹操心亂不能穩睡
遂提鋼斧遶寨私行只見夏侯惇寨内軍士
各准備行裝操大驚急回帳召惇問其故惇
曰主簿楊德祖先察王上欲歸之意操喚楊
修問之修以雞肋之意荅之操大怒修字德
祖漢太尉楊彪之子楊震之孫博學廣覽目
視五行九流三教無所不通建安中舉孝廉
除郎中操用爲署倉事主簿出則參賛軍機
總知内外事修爲人恃才放曠數次干犯曹
操姑恕操平生爲人雖然用才能之人心甚
忌之只恐人高如已昔日常造花園一所一
年造成請操觀之操看罷不言好歹取筆於
門上書一活字而去人皆不曉修曰門内添
活字乃濶字也丞相嫌闊於是再促墻圍又
請觀之操大喜問曰誰知吾意一人荅曰楊
修也操雖面喜心甚惡之又一日塞北送酥
一盒操喜遂寫一合酥三字於盒上操入寢
修入見之取匙分食操睡覺欲食不見操問
之修荅曰丞相有命令一人食一口盡食之
矣豈敢違丞相之命操雖大喜而心惡之操
常分付左右曰吾夢中好殺人睡着時汝等
勿近前一日晝寢於帳中落被於地一近侍
慌取覆之操躍起拔劍殺之復上床睡半晌
而起驚問何人殺吾近侍衆以實對操痛哭
而厚葬之人皆不識以爲操果是夢中殺人
惟修知之臨喪嘆曰君乃囊中之錐也操聞
而惡之操之第三子曹植字子建涤惜其才
常邀修談論終夜不息甚是敬之操與衆商
議欲立子建爲魏王太子曹丕知其謀請朝
歌長吳賛議事恐有人見用盛絹大簏〈音祿〉蔵
吳賛入府修知其事來告操操曰來日擒之
早有人報曹丕丕慌告吳賛賛曰何必憂患
明日用大簏裝絹再入以惑之次日修又告
知操操使人搜之果皆是絹操因此大疑楊
修有害曹丕之心操一日令曹丕曹植各出
鄴城門却密使人分付烋放植先問修修曰
世子今奉王命如有阻當者斬之果然曹丕
至門被當住自回植至門門吏阻之植怒曰
吾奉王命如箭離弦何人敢當欲背反耶立
斬之操知次子多能召而問之植對曰出於
胷衿也操喜有人告操曰此乃楊修之所教
也操此時已有殺修之心矣修常作荅教十
餘條與植但操有問依條答之其中治國安
民之道無不該載焉操常問子建其荅對如
流撣心中甚疑後丕暗買子建左右偷答教
來告曹操操見了大怒曰匹夫安敢交媾吾
兒以侮孤耶此時殺修之心愈忿矣惟恐多
人議論故隱忍之子建帶酒乘操車出司馬
門人皆以爲操出伏道而迎之至近方知是
子建操聞知大怒曰吾無事不出此門將已
取信於諸侯也汝今無禮可殺之衆官苦勸
方止自此曹操不喜子建諸君不敢登門操
帶修征南漢水觀碑時亦要殺修只恐諸將
士議論又復忍之當時操怒曰竪儒敢亂吾
兵耶叱刀斧手推出斬之號令首級於營門
外以示其衆修死年三十四歲後史官有詩
讃曰
聰明楊德祖世代繼簪纓筆下龍蛇走胷
中錦繡成開談驚四座捷對冠群英身死
因雞肋令人哀怨生
又詩曰
姦雄端的忌聰明積怨存心恨易生雞肋
早知能喪命爭如緘口得三公
曹操佯怒欲斬夏侯惇衆官皆告免操數聲
喝退操令來日進兵出斜谷界口再復中原
忽當道一軍擺開爲首大將乃魏延也操招
魏延歸降延惡言大罵操令龎惪戰之二將
正闘間寨内火起人報馬超劫了中後二寨
操掣劍在手曰諸將動者斬衆將努力上前
殺退魏延延投山僻小路而走操方回戰馬
超又令一軍敵張飛操立馬於高阜處看兩
軍各各效力爭戰忽一軍撞在面前乃是魏
延延拈弓搭箭射中曹操操翻身落馬延棄
弓綽刀驟馬上山坡來殺曹操馬後轉過一
將大呌勿傷吾主乃南安狟道人也姓龎名
惪字令明奮力向前戰退魏延保操前進馬
超兵已退操歸原寨操帶傷又拆却門牙兩
箇令醫士調治方憶楊修之言隨將修屍收
回厚葬就令班師却教龎惪斷後車乘馬匹
已備操卧於氊車之中左右護衞虎賁軍數
萬人忽報斜谷兩邊山上火起馬超伏兵赶
來曹兵連夜奔回長安鋭氣堕盡未知如何
且聴下回分解
劉備進位漢中王
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魏王曹操退兵至斜
谷欲還許都又被魏延一箭射中人中因此
收軍班師比及三軍起行原來孔明見操避
於斜谷料是棄漢中而走故差馬超等將分
兵十數路不時攻劫因此操不能久住遂議
回兵前軍纔行兩下火起乃是馬超等伏兵
斷送操急令將士緊行三軍鋭氣隋盡但聴
得兵聲火發人人喪膽箇箇亡魂只望逃生
安能拒敵曉夜奔走無進蜀兵追赶不住軍
至京兆方始心安却説玄德命劉封孟逹王
平等攻取上庸諸郡申耽等聞操已棄漢中
而走遂皆投降玄德大喜就於東川之地大
賞三軍安民已定玄德愈加愛惜軍士衆將
皆有推尊玄德爲帝之心未敢擅便遂告諸
葛軍師孔明曰吾意已定奪了隨引法正等
入見玄德孔明曰方今漢帝懦弱曹操專權
天下百姓無主主公年過半百威震四海東
除西蕩今得兩川可以應天順人法堯禪舜
即皇帝位名正言順以討國賊此合天理事
不宜遲便請擇日玄德大驚曰軍師之言差
矣某雖漢室宗親乃臣下之臣若爲此事乃
及漢也孔明曰非也方今天下分崩英雄並
起各霸一方四海有才德者同聲相應同氣
相求捨死亡生而事其主者若非爲名即爲
利也今主公苟避嫌疑守義不舉手下之士
大小皆無所望其心皆憚不久盡去矣願主
公熟思之玄德曰僭居尊位吾實不爲汝等
再宜商議諸將一齊言曰主公若是推却三
軍變矣孔明曰主公平生以義爲本安肯便
稱尊號今有荆襄兩川之地可暫爲漢中王
以正其位方可用人玄德曰汝等雖欲尊吾
爲王不得天子明詔是僭稱也孔明曰離亂
之時宜從權變若守常道必悮大事張飛大
呌曰異姓之人皆欲爲君何况哥哥乃漢朝
宗派若不如此半世英雄成一夢矣孔明曰
主公可宜從權變進位漢中王臣等自作表
章申奏天子玄德再三推辭不過又恐軍心
有變只得依允孔明遂命譙周作表申奏獻
帝其表曰
軍師將軍臣諸葛亮蕩寇將軍漢壽亭侯
臣關某片虜將軍新亭侯臣張飛平西將
軍都亭侯臣馬超征西將軍臣黄忠鎮西
將軍臣賴恭揚武將軍臣法正興業將軍
臣李嚴等一百二十人上言曰昔唐堯至
聖而四凶在朝成周仁賢而四國作難高
后稱制而諸吕竊命孝昭𢆲冲而上官逆
謀皆憑世寵藉履國權窮凶極亂杜稷幾
危非大舜周公朱虚博陸則不能流放擒
討安危定傾伏惟陛下誕姿聖德統理萬
邦而遭厄運不造之艱董卓首難蕩覆京
畿曹操階禍竊執天衡皇后太子鴆殺見
害剥亂天下殘毁民物令陛下蒙塵憂厄
幽處虚邑人神無主遏絶王命厭昧皇極
欲盗神器左將軍領司隸校尉豫荆益三
州牧宜城亭侯劉備受朝廷舜秩念在輸
力以徇國難覩其機兆赫然憤發與車騎
將軍董承同謀誅操將安國家克寧舊都
會董承機事不密令操游魂得遂長惡殘
泯海内臣等每懼王室大有閆樂之禍小
有定安之變〈趙高使閆樂孺殺二世王莾廢子嬰爲定安公〉夙夜
惴惴〈音贅〉戰慄累思昔在虞書敦叙九挨周
監二代封建同姓詩著其義歴載長久漢
興之初割裂疆土尊王子弟是以卒折諸
吕之難而成大宗之基臣等以備肺腑技
葉宗子藩翰心存國家念在弭亂自操破
於漢中海内英雄望風蟻附而爵號不顯
九錫未加非所以鎮衞社稷光昭萬世也
奉辭在外禮命斷絶昔河西太守梁統等
值漢中興限於山河位同權均不能相率
咸權竇融以爲元帥卒立效績摧破隗囂
今社稷之難急於隴蜀操外吞天下内殘
群僚朝廷有蕭墻之危而禦侮未建可爲
寒心臣等輙依舊典封備爲漢中王拜大
司馬以董齊六軍紏合同盟掃㓕凶逆以
漢中巴蜀廣漢犍爲爲國所署置依漢初
諸侯王故典夫權宜之制苟利社稷專之
可也然後也功事立臣等退伏矯罪雖死
無恨誠惶誠恐頓首死輫臣等不勝瞻天
激切屏營之至
建安二十四年秋七月築壇塲於鄢陽〈音免〉方
圓九里分布五方各設旌旗儀仗群臣比依
次序排列許靖法正請玄德登壇進冠冕璽
綬訖面南而坐受文武官員拜賀爲漢中王
子劉禪立爲王太子封許靖爲太傅法正爲
尚書令諸葛亮爲軍師總督軍馬一應事務
封關張馬黄趙爲五虎大將魏延爲漢中太
守其餘各擬功勳定爵玄德既爲漢中王遂
修表一封差人齎赴許都進呈表曰
臣以具臣之才荷上將之任總督三軍奉
辭於外不能掃除寇難靖匡王室久使陛
下聖教陵遲六合之内否而未泰惟憂反
側疢〈音趂〉如疾首曩者董卓僞造亂階自是
之後群凶縱横殘剥海内賴陛下聖德威
靈人臣同應或忠義奮討或上天降罰暴
逆殲殪〈音壹〉以漸冰消惟獨曹操久未梟除
侵擅國權恣心極亂臣昔與車騎將軍董
承圖謀討操機事不密承被䧟害臣播越
失據忠義不果遂得使操窮凶極逆主后
戮殺皇子鴆害雖紏合同盟念在奮力懦
弱不武武上未效常恐殞殁孤負國恩寤
寐永嘆夕惕若厲今臣群僚以爲在昔虞
書敦叙九族庶明厲翼五帝損益此道不
廢周監二代並建諸姬實賴晉鄭夾輔之
福高祖龍興尊王子弟大唘九國卒斬諸
吕以安大宗今操惡直醜正寔繁有徒包
蔵禍心篡盗已顯既宗室微弱帝族無位
斟酌古式依假權宜上臣大司馬漢中王
臣伏自三省受國厚恩荷任一方陳力未
效所獲已過不宜復忝高位以重罪謗群
僚見逼迫臣以義臣退惟寇賊不梟國難
未巳宗廟傾危杜稷將墜成臣憂責碎首
之負若應權通變以寧靖聖朝雖赴水火
所不得辭敢慮常宜以防後悔輒順衆議
拜受印璽以崇國威仰惟爵號位高寵厚
俯思報效憂深責重驚怖累息如臨于谷
盡力輸誠奬勵六師率齊群羲應天順時
撲討凶逆以寧社稷以報萬一謹拜章表
因驛遞上還所假左將軍宜城亭侯印綬
謹表上聞仰干天聴建安二十四年秋七
月漢中王領大司馬臣劉備拜表
遺使到許都進表曹操聴知玄德自立漢中
王遂大罵曰織蓆小兒安敢如此吾不能㓕
汝誓不回都除死方止即時傳下王旨盡起
傾國之兵赴兩川與漢中王共决雌雄一人
出班諌曰王上不可因一時之氣怒使百萬
生靈屈死於鋒刃小臣有一計不須動張弓
隻箭令劉備在蜀自受其禍待兵衰力盡略
用一將興數萬之泉一舉而成功也衆皆大
驚視之乃河内温城人也覆姓司馬名懿字
仲逹見爲丞相府主簿操太喜而問之曰仲
逹有何高見懿曰今江東孫權以妹嫁劉備
今已分離取回江左彼此有切齒之恨王上
可差一舌辯之士齎書去見孫權陳説劉備
過惡令權興兵先取荆州一與關某相持劉
備必發兩川之兵以救荆州那時王上舉兵
去取漢川令劉備首尾不能相救勢必危矣
操大喜即修書令滿寵爲使星夜投江東來
見孫權權知滿寵到遂與謀士商議張昭進
曰魏與吳本無讐一時聴諸葛亮之説詞間
諜兩家終年征戰不息生靈遭其塗炭今滿
伯寧此來必有講和之意可接待之權依其
言令衆謀士遠接滿寵入城凶吳侯禮畢權
以賔禮待寵寵起身而言曰吳魏自來無讐
以因劉備之故今魏主差某到此約會破劉
共分疆土誓不兩侵權問曰以何憑據滿寵
將操書呈上權拆封視之書曰
操聞人生世間列位在至尊之上而俾異
域之臣者乃王侯之恥也不論行而結交
者引大丈夫之恥也祖宗可得之基業一
旦輕屬他人者此家門之恥也仲謀乃東
吳之至尊而受制於劉備可恥一也備乃
幽燕小輩素無行止天下共知一旦以賢
妹妻之此乃二恥也荆襄九郡公之父兄
皆爲此土而喪身何輕如敝屣與劉備而
不取此乃三恥也夫備恃頑賴凶數有侵
侮輕諾寡信素懷不仁先背主而後叛吕
布棄袁紹之義忘劉表之恩吞併蜀川占
據漢上負明公與孤之德雖樵牧亦切齒
也今遺滿寵前來所有舊怨一切勿言可
速起英雄之師索取荆州上與國家除凶
下雪自己之讐清平之後自以江南接連
西川盡属於公漢中襄陽孤當自取永以
爲好誓不相侵書不盡言專祈照察秋八
月吉日書
孫權覽畢設筵相待滿寵歇於舘舍權連夜
與謀士商議顧雍曰雖是説詞其中有理一
面送滿寵回約曹公首尾相擊一面使人過
江探関公動靜方可行事諸葛瑾曰某聞關
公自到荆州劉玄德娶與妻室先生一子次
生一女其子聰明其女𢆲小未曾適人某願
一往與主公世子求親若雲長肯許却與雲
長計議共破曹操若雲長不肯然後助曹却
取荆州凡征戰有名則人心順矣孫權用其
言先送滿寵回許都却遣諸葛瑾爲使投荆
州而來江口人報知雲長雲長平生輕傲天
下之士不令手下人迎接諸葛瑾入城來見
雲長禮畢雲長曰子瑜此來何意瑾曰某想
舍弟久事漢中王故有此行求結兩家之好
某主人吳侯有一子甚聰明吳人皆奇之某
聞將軍有一女特來求親兩家並無猜疑併
力破曹此誠美事請君侯思之雲長勃然大
怒曰吾虎女安肯嫁犬子耶吾不看汝弟之
面立斬汝首再烋多言遂喚左右逐出瑾抱
頭鼠竄回見吳侯不敢隱匿遂實告之權大
怒曰何太無禮耶便喚張昭等文武官員商
議定取荆州之榮未知如何
關雲長威震華夏
孫權與衆文武議取荆州參謀步隲曰未可
曹操欲簒漢室所愳者劉備也今遣使來令
吳興兵吞蜀此假禍於吳也權曰孤亦欲取
荆州久矣隲曰今操弟曹仁見屯兵於襄陽
樊城又無長江之險旱路正可取荆州如何
不敢却令主公動兵只此便見其心也主公
可遣使去許都見操令曹仁旱路先起兵取
荆州雲長必掣荆州之兵而取樊城矣若雲
長一動主公可遣一將暗取荆州一舉可得
矣吳侯大喜即時遣使過江直至許都見操
上書陳説此事操看畢大喜即遣滿寵往樊
城助曹仁爲參謀官一同商議動兵便教東
吳使命先回令領兵水路接應以取荆州却
説漢中王令魏延總督軍馬守禦東川遂引
百官回成都差官起蓋宫庭又置館舍自成
都至白水共建四百餘里館舍亭郵廣積糧
草多造軍器以圖進取中原細作人要聴曹
操結連東吳欲取荆州即飛報入蜀漢中王
忙請孔明商議孔明曰某已料曹操必有此
謀比及借倩東吳起兵吳地謀士極多必然
教操令樊城曹仁先興兵矣漢中王曰似此
如之柰何孔明曰可差合命就送官誥與雲
長令先起兵取樊城使軍士膽寒自然瓦解
矣漢中王在哾隨即差前部司馬乃犍爲安
定人民姓費名詩字公舉爲使齎捧誥命投
荆州而來有人報知雲長雲長出廓迎接入
城公廨上禮畢雲長問曰封某何爵詩答曰
王上加五虎大將之職將軍居其一也雲長
又曰封那五虎將詩答曰關張馬趙黄是也
雲長大怒曰益德吾弟也孟起世代名家子
龍即吾弟也位與吾等可也黄忠何等之人
與吾同列大丈夫終不與老兵同列遂不肯
受印詩佯笑而言曰將軍差矣聴愚一言夫
立王業者所用非一人昔蕭何曹參自𢆲與
高祖是親舊陳平韓信後亡秦命而至論其
班次韓信爲王最居其上未聞蕭何曹參以
此爲怨今漢中王以一時之功隆崇於漢室
故加五虎將而漢中王待將軍之意豈與黄
漢升同也况漢中王與將軍有結義之恩如
同一體將軍即漢中王漢中王即將軍也可
與同烋戚共禍福不宜計較官號之高下爵
祿之多寡民㒒一介之使䘖〈音啣〉命之人不告
於將軍而便回是辱君命也願將軍熟思之
雲長大悟乃垂淚再拜曰愚之不明非足下
見教幾悮大事即時受印費詩方出王旨令
雲長領兵取樊城雲長曰吾亦有此心久矣
但未得主命耳當時便差川將傅士仁與糜
芳二人爲先鋒引一軍於荆州城門外屯扎
次日大軍同出二人領命先去城外點兵雲
長設宴管待費詩飲至二更忽一軍來報城
外寨中火起雲長急披掛上馬出城看時乃
是傅士仁糜芳飲酒帳後遺火燒着火砲滿
營撼動把軍器糧草盡皆燒毁雲長引軍救
撲四更方纔火㓕雲長入城召傅士仕糜芳
至帳下責之曰吾令汝二人作先鋒不曾出
軍先將許多軍器粮草燒毁火砲打死本部
軍人如此悮事要伱二人何用叱令斬之司
馬費詩慌來告曰未曾出師先斬大將於軍
不利不暫免其罪雲長怒氣不息喚武士各
决四十摘去了先鋒印綬罰糜芳守江陵傅
士仁守公安雲長痛責之曰吾不看費司馬
面上立斬於市以正軍法汝這兩顆頭且暫
寄項上吾得勝回來之時汝等稍有差遲二
罪俱罰决不恕饒二人滿面羞漸喏喏而退
雲長便令廖化作先鋒關平爲副將自總中
軍馬良伊籍爲參謀一同征進其餘留在荆
州比及大軍將行之際當日祭帥字旗關公
假𥨊於帳中忽見一猪其大如牛渾身黑色
奔入帳中逕咬雲長足雲長大怒急起拔劍
斬大聲如裂帛霎然驚覺乃是南柯一夢帳
下走卒來報午時雲長左足陰陰疼痛心中
大疑喚子關平至言曰吾纔夢一黑猪咬吾
左足覺來陰陰疼痛吾今衰矣平對曰猪亦
有龍象龍附足乃升騰之意父親不必疑忌
隨聚多官於帳中商議或言吉祥者或言不
祥者泉論不一雲長曰吾大丈夫年近六旬
死何憾焉正言間蜀使至拜雲長爲前將軍
假節鉞都督荆襄九郡事雲長受命訖泉官
拜慶曰此事足見猪龍之瑞也因此坦然不
疑遂起兵奔襄陽大路而來曹仁正在城中
忽一人報雲長自領兵來仁大驚欲堅守不
出副將翟元曰今魏王令將軍約會東吳取
荆州今彼自來是送死也何故避之仁曰然
便欲出兵參謀滿寵諌曰吾素知雲長勇而
有謀未可輕敵不如堅守深爲上筞驍將夏
侯存曰汝是秀才之言不曉破敵豈不聞水
來土掩將至兵迎我軍以逸待勞何足愳之
曹仁不聴滿寵之言令寵守樊城自領兵離
襄陽來迎雲長雲長知曹兵來喚關平廖化
二將受計領兵來迎曹兵兩陣對圓廖化出
馬搦戰翟元出迎二將戰不多時化詐敗撥
馬便走元追殺荆州兵退二十里翟元乗勢
追襲關平廖化分兵兩路夾攻仁傳令夏侯
存拒住關平翟元拒住廖化次日又來搦戰
夏侯存翟元出戰得勝追殺二十餘里忽聴
得背後喊聲大震鼓角齊鳴曹仁急命前軍
速回兩兵急回背後關平廖化殺來曹兵大
亂曹仁中計先掣一軍飛奔襄陽離城數里
前面繡旗颭處一員大將勒馬横刀攔住去
路乃荆州關雲長也曹仁素知雲長謀勇膽
戰心驚不敢交鋒望襄陽斜路而走雲長不
趧夏侯存軍至雲長截住去路存大怒與雲
長交鋒只一合被雲長一刀斬於馬下翟元
便走關平赶上斬之乘勢追殺曹軍太半死
於襄江之中曹仁退守樊城雲長得了襄陽
賞軍撫民有隨行司馬王甫進曰今君矦將
軍一鼓而下襄陽曹兵雖然喪膽愚意論之
今東吳吕蒙屯兵陸口常有吞併荆州之意
倘若率兵逕取荆州如之柰何雲長曰吾已
在民汝可提調此事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
三十里選擇高阜處置烽火臺每臺用五十
軍守之倘吳兵渡江夜則明火晝則舉煙此
爲一時之號吾當親往擊之王甫又曰糜芳
傅士仁守二隘口恐不盡心竭力荆州必須
再得一人以總督之雲長曰吾差荆州治中
武陵人氏姓潘名濬此人總之有何慮五甫
曰此人平生多忌而好利豈有臨政而不憂
利者乎可用軍前都督糧料官趙累代之趙
累爲人忠誠廉直若用此人萬無一失雲長
曰吾素知潘濬之爲人既已差定何必改之
趙累見掌糧料亦事之重者汝勿多疑只與
吾築烽火臺去王甫拜辭怏怏而行雲長令
關平拘收船隻渡襄江攻打樊城却説曹仁
折了二將退守樊城來見滿寵惶恐至甚仁
曰不聴公之言兵敗將亡失却襄陽何計可
復寵曰雲長熊虎之將足智多謀不可輕敵
只宜堅守正言間人報雲長渡江而來攻打
樊城仁大驚寵諫曰只宜堅守堦下手將吕
常曰某乞兵數千願當來軍於襄江之内寵
又諌曰不可吕常大怒而言曰據汝等文官
之言只宜堅守似此何能立功名於後世乎
豈不聞兵法云軍半渡可擊今雲長軍半渡
襄江何不擊之若軍臨城下將至壕邊深根
固蒂急難摇動矣常願領兵死戰仁乃與兵
五千隨吕常出樊城而迎前面繡旗開處雲
長横刀出馬吕常却谷來迎後面衆軍見雲
長神威凛凛不戰而走吕常喝止不住雲長
混殺一陣曹兵大敗馬步軍折其太半敗殘
軍奔入樊城曹仁急差人求救使命星夜至
長安將書呈上與魏王言雲長破了襄陽見
圍樊城其危至急望撥大將前來救援曹操
指班部内一人而言曰汝可領兵去解樊城
之危其將應聲而出衆視之乃泰出鉅平人
也姓于名禁字文則禁曰某求一將作先鋒
領兵同去操又問曰誰敢作先鋒一人奮然
出曰某願施犬馬之勞生擒關將獻於麾下
上報我王寵遇之恩下救黎民倒懸之急操
觀之大喜未知此人是誰下回便見
龎惪擡櫬戰關公
一將立於堦下其人少不務農長而好勇智
謀不弱於雲長身高八尺面黑髮黄首不能
回顧衣不能任體跣足履山谷猿猱不能比
其徤手斵木成器斧斤可以及其利臨戰陣
衣青袍跨白馬軍中號爲白馬將軍使一口
截頭大刀乃南安狟道人也姓龎名惪字令
明操大喜而言曰關將軍威震華夏未逢對
手今遇令明真勍敵也〈勍音擎〉加于禁爲征南
將軍加龎惪爲征南都先鋒操曰吾深知滿
伯寧良策過人故留在彼然恐兵法未盡其
奥妙吾與汝七軍皆精練之士〈司馬法云五人爲伍五伍〉
〈爲隊一萬二千五百人爲一軍七軍者計八萬七千五百人也〉令汝調用于
禁拜謝操與于禁這七軍皆北方强壯之士
衣甲鞍馬軍器嚴整兩員領軍將校一名將
軍董衡一名部曲董超引各頭目參拜于禁
衡曰今將軍提七枝重兵去解樊城之危期
在必勝今用龎惪爲先鋒豈不悞大事耶禁
大驚忙問其故衡曰龎惪原是馬超手下副
將不得已而降魏故主在蜀輔佐漢中王職
居五虎上將况今龎惪親况龎柔亦在西川
爲官今使他爲先鋒而領大軍是潑油而救
火也將軍可唘奏魏王當别易之禁聞此語
遂連夜來奏曹操操自省悟即喚龎惪至堦
下令納下先鋒印惪大驚曰某正欲與王出
力擒捉關將以安華夏王上何不用某耶操
曰孤得卿數載所用並無猜疑今日用卿聞
得馬超見在西川汝兄龎柔亦在西川俱佐
劉備孤縱不疑柰衆口所言因此不用龎惪
聞之免冠頓首流血滿面而告曰某自漢中
投降主上咸感厚恩恨肝膽塗地不能補報
今何疑於惪也惪昔在故鄉時與兄同居嫂
甚不賢嫉妬於惪惪乘醉提刀殺之兄龎柔
恨入骨髓誓不相見已斷義矣故主馬超有
勇無謀不能下士故孤身入川惪感王大恩
甚過百倍安敢萌異志而負王上也惟願察
之操自扶起曰孤素知卿忠義前言特以安
泉人之言耳卿勿忌憚可努力建功孤誓不
敢負於卿矣惪拜辭回家令匠者造一舁〈音與〉
櫬〈乃東身之棺材也〉次日請諸友赴席列櫬於堂泉
親友至見舁櫬在堂皆失驚問曰將軍領兵
出師何用此物惪舉柸與親友曰吾受魏王
恩重誓以死報今去襄陽樊城戰關將共决
生死若不斬彼而回必當孤魂歸國矣故先
備舁櫬誓無空回之理衆皆墮涙惪把盞畢
喚其妻李氏并男龎會〈會方六歲〉惪與妻子曰吾
義在效死今爲先鋒去戰關將吾不殺關將
關將必殺吾也我若被他所殺汝好生看養
吾兒吾兒有異相長大必與吾報讐雪恨也
〈後來會跟鄧艾收川果然盡殺關公子孫應父之言也〉妻子痛哭送别
令擡舁櫬而行手下驍將五百人問龎惪曰
將軍載櫬何意惪曰汝衆人隨我多年彼各
知其心腹吾今以大事付汝等汝等烋負吾
心吾今去與關將决一死戰我若被關將所
殺汝等取吾屍回我若殺了關將汝等急取
他屍吾當自取其首置於櫬内同獻於魏王
五百將皆昂然而告曰將軍有失吾等捨頸
血與將軍復讐也於是引軍前進後將此言
奏知曹操操大喜曰龎惪有如此之志孤何
憂焉言訖大笑賈詡在側言曰王上何喜也
操曰吾喜龎惪之壯哉詡曰王上差矣血氣
之勇去闘關將他是赤身搏乕之將俗云兩
强而闘必有一傷非安邊塞之良策也操大
悟急令人赶上龎惪傳王旨戒曰關某智勇
雙全之將切不可用力闘之可取則取不可
取則謹守不可怠忽龎惪聴罷只哂笑衆曰
將軍何故哂之惪曰吾料此敵當挫關公三
十年之聲價王上何故多慮三軍已發而有
戒慎之言勿令鬬其血氣之勇是弱於軍前
也吾心中有吞關公之意豈死於等閑耳于
禁曰魏王之言不可不從將軍自度之惪奮
然䟎軍前至樊城耀武揚威鳴鑼擊鼓却説
関公高坐於中軍帳上忽帳下一人覆曰探
知曹操差于禁爲將領七枝精壯兵到來前
部先鋒龎惪軍中擡一舁櫬口出不遜之言
誓與君侯决一死戰兵離城三十里之路矣
關公聴知勃然變色美髯飄動大怒而言曰
天下英雄聞吾之名盡皆縮頸而奔龎惪竪
子何敢來藐視吾也喚子關平一面攻打樊
城吾自去斬此匹夫以雪其謗平諌曰父親
守三十年之英風不可因一言之辱而棄泰
山之重與頑石共爭高下也辱子願代父去
戰此人關公曰吾自臨戰以來未常不身先
士卒龎惪何等之人也焉敢辱吾平曰兒聞
世人有云螳螂之忿安當車轍况隨侯之珠
不可彈雀怒蠅拔劍徒費神威量龎惪鼠輩
何勞父親自敵乎關公曰汝試一往吾隨後
便來接應關平出帳提刀上馬領軍來迎龎
惪兩陣對圓魏營一面皁旗上書南安龎惪
四箇白字旗下龎惪青袍銀鎧鋼刀白馬背
後五百軍兵緊隨十數員小將肩擡舁櫬而
出平大罵曰西𦍑小軍背主之賊何敢辱吾
龎惪馬上問曰此何人也部下一軍曰此乃
關公義子關平也惪大怒而呌曰吾奉魏王
旨來取汝父之首汝乃疥癩小兒吾不殺汝
快換汝父來平大怒縱馬舞刀來取龎惪惪
横刀來迎戰三十合不分勝負兩家各歇有
人報與關公公大怒令廖化去攻樊城公自
到軍中關平接着言説與龎惪五百軍共載
兩次不分勝負關公自縱馬横刀而出呌曰
關將在此龎惪何不早來受死鼓聲大震龎
起出馬而言曰吾奉天子詔魏王旨特來取
汝恐汝不信故備舁櫬在此汝若怕死可早
下馬胺降關公大罵曰量汝𦍑胡一匹夫可
惜吾青龍刀斬汝鼠賊驟馬舞刀直取龎惪
惪揮刀來迎二將戰有百餘合糧神倍長兩
軍各看得癡呆魏軍恐龎惪有失急今鳴金
關平恐父年老亦鳴金二將各退軍龎惪歸
寨衆軍曰人言關公英雄今日方信也正言
間地禁至相見畢禁曰聞將軍戰關公百合
之上未得便宜何不且退軍避之惪曰魏王
命將軍爲大將何其太弱也吾來日與他共
决生死誓無退避之意言訖鬚髮倒竪禁不
敢阻而回却説關公回寨與關平曰龎惪刀
法慣熟真吾之敵手也平曰俗云初生之犢
不愳於乕父親縱然斬了此人只是羌胡一
小卒耳倘有疏虞且以伯父所託江山之重
豈可等閑輕如鴻毛也關公大喝曰匹夫吾
不殺此賊何以雪恨事意已决再勿多方次
日上馬引軍前進龎惪亦引軍來迎兩陣對
圓二將齊出關公罵曰吾今日與匹夫須决
勝負不可收軍言訖二將交鋒閗至五十餘
合龎惪撥回馬拖刀而走關公飛馬赶來口
中大呌鼠賊欲使拖刀計耶吾豈愳哉原來
龎惪虚作拖刀勢把刀就鞍鞽上掛住偷拽
雕弓搭上箭這邊關平見父赶去恐怕有失
隨後也赶來關平眼乖見龎惪拽弓大呌賊
將烋放冷箭關公却擡頭看時弓絃響處箭
早到來關公躱不及正中左臂恰待落馬關
平赶到扶住送父回營龎惪勒馬輪刀赶來
未知關公性命如何
關雲長水渰七軍
却説龎惪射中關公左臂關平救回惪隨後
赶來忽聴得本營鑼聲大震惪恐後軍有失
急勒回馬來乃是于禁見龎惪取勝恐惪成
了大功㓕禁威風却鳴金收軍龎惪急回營
問之于禁曰魏王有戒旨關公智勇雙全他
雖中將罼一箭我恐有詐故鳴金收軍惪曰
若不收軍吾已斬了此人也禁曰緊行無好
步當緩圖之惪不識于禁之意懊悔不已收
軍下寨却説關公歸寨拔了箭幸是射不深
用金瘡藥傅之關公痛恨龎惪與衆將曰誓
報一箭之讐衆將曰未可輕敵且將息片時
次日人報龎惪引軍搦戰關公就要出戰衆
將苦苦勸住龎惪令小軍毁罵關平全然不
理自把住隘口多撥人馬當住小路又傳令
凡敵軍罵戰衆將休報知父親龎惪領兵搦
戰十餘日見無人出迎請于禁啇議惪曰眼
見此人箭瘡舉發不能動止搦戰不出如何
成功不若統七軍一擁殺入寨中可解樊城
之圍禁恐龎惪成功只把魏王戒旨相推不
肯動兵龎惪累要動兵于禁不允後移七軍
轉過山口離樊城北十里依山下寨禁領兵
截斷大路令惪屯兵于谷後使惪不能進兵
成功却説關平見父箭瘡已合甚是喜悦忽
聴得于禁移七軍於樊城之北十里下寨未
知其謀即報與父關公遂上馬引十數騎上
高阜處望之見樊城城上旗號不整軍士荒
亂又見城北十里山谷之内屯軍襄江白江
水勢甚急以看畢地勢却喚鄉導官問曰樊
城北十里山谷是何地名荅曰罾口川也關
公大喜曰于禁被吾擒矣將士問曰君侯何
以知之關公曰魚入罾口豈得走乎諸將未
信公回本寨時值八月秋天驟雨數日公令
人預備船筏收拾水具關平問曰陸地相持
而用水具何也公曰非汝所知也兵法云必
勝有五一曰度二曰量三曰數四曰稱五曰
勝度者度地之遠近險易廣狹之形而安營
布陣也量者酌量彼我之强弱也數者知用
機變之數也稱者稱較彼我之勝負也勝者
謂知此乃必勝之道也今于禁率七軍當屯
於廣易之地而却聚於罾口川險狹之處方
今秋雨連綿數日襄江之水必然泛漲吾已
差人堰住各處水口吾待水發時乘高就船
放水一渰則樊城罾口川之兵皆爲魚鱉矣
關平再拜曰父親神機妙算辱子豈能知也
却説魏軍屯於罾口川連日大雨不止有督
將成何〈魏將也姓成名何〉來見于禁曰今大軍屯於
川口地勢甚低雖有土山離營稍遠目今秋
雨連綿軍士艱卒近有人報説荆州兵移於
高阜處又於漢水口預備船筏倘江水泛漲
將軍安能逃乎禁大喝曰匹夫惑吾軍心耶
于有出此言者斬之成何羞慙而退却來見
龎惪具言此事惪曰汝所見者是也于將軍
不肯移兵吾自移兵屯於他處成何曰明日
可作一區處是夜風雨大作龎惪坐於帳上
只德得萬馬爭奔征鼙震地惪大驚急出帳
上馬看時四面八方大水驟至七軍亂竄隨
波逐浪者不計其數于禁龎惪與諸將各登
小山避水山脚漂流莫不喪命平地水深丈
餘比及平明關公及衆將皆摇旗鼓譟乘大
舡而來于禁見四下無路左右止有五六十
人料不能逃口稱願降關公令盡去衣甲拘
收入舡然後來收龎惪並董衡董超成何其
五百人尚無百十立在堤上龎惪全無愳怯
奮然前來接戰關公將船四面圍定令軍一
齊放箭射死魏兵太半董衡董超見勢已危
急乃告龎惪曰軍士折傷太半四下無路不
如投降以免其禍龎惪大怒曰吾受魏王恩
厚豈可屈節於人言訖親斬衡超乃厲聲而
言曰再説降者斬即拈弓搭箭望關公舡上
射之數箇軍中箭而死自平明戰至日中勇
力倍增關公催四面急攻矢石如雨惪令軍
士用短兵戰之惪回顧成何曰吾聞將不怯
死以苟免壯士不毁節而求生今日乃我死
之日也汝可努力死戰成何依令向前死戰
被關公一箭射落水中衆軍皆降止有龎惪
一人力戰正遇荆州數百軍駕小舟近堤來
捉龎惪惪提短刀飛身一躍早上小舡立殺
數人被降軍五百人皆上舡忙使短棹欲奔
樊城來上流頭一將撑一大舡而至將小舡
撞翻龎惪并軍士盡落於水中舡上那員將
跳入水中生擒龎惪上舡軍士沉水而死衆
視之擒龎惪者乃關公手將周倉也倉素知
水性又在荆州住了數年愈加慣熟又兼力
大因此擒了龎惪于禁所領七軍皆死於水
中其會水者亦無去路其投降者不下萬餘
後史官有詩曰
夜半征鼙響震天襄樊平地作深淵怪風
怒拔漢江水巨浪齊吞罾口川八月霖𩆍
飛黑雨七軍偃仰喪黄泉關公神榮誰能
又華夏威名萬古傳
又詩曰
開疆施妙略决水運良謀功蓋三分國英
雄敵萬夫孫權應喪膽曹操欲遷都華夏
威風震聲名絶代無
却説關公將七軍渰死太半降者萬餘擒了
首將回到高阜去處陞帳而坐群刀手押過
于禁來禁拜伏於地乞哀請命關公曰汝怎
敢抗吾禁曰上命差遣身不由已望君侯憐
憫誓以死報公綽髯笑曰吾殺汝猶狗彘耳
枉污刀斧也令人解赴荆州大牢内監候待
吾回别作區處發落去訖〈于禁後來轉在東具吳還魏魏文帝〉
〈將于禁一事繪於魏武帝廟内却令禁往拜之禁見壁上畫關公坐於帳上禁拜伏於地〉
〈龎惪立而不跪禁大慙因此服毒而死〉關公又令押過龎惪來
龎惪睁眉怒目立而不跪關公曰汝兄見在
漢中故主馬超亦事吾兄爲將吾欲招汝爲
將佐何不早降却被吾擒之惪大罵曰竪子
何謂降也吾魏王有帶甲百萬威震天下劉
備乃庸才耳吾豈肯降汝寧死於刀下安降
無名之將耶罵不絶口公大怒喝令刀斧手
推出斬之惪舒頸受刑公憐而葬之有詩讃
之曰
威武不能屈節操不能改生當立金鑾死
尚披鐵鎧烮烮大丈夫垂名昭千載南安
龎令明日月競光彩
關公斬了龎惪乘水勢未退復上戰舡引大
小將校來攻樊城却説樊城周圍白浪滔天
水勢益盛城垣漸漸浸塌男女擔土搬磚填
塞不住曹仁諸將無不喪膽慌忙來告曹仁
曰今日之危非力可及趂着關公軍圍未合
可乘舟夜走雖然失城尚可全身仁從其言
欲備舡隻要走一人慌來諌曰不可不可衆
視之乃山陽昌邑人也姓滿名寵字伯寧仁
曰城將破矣安能久守乎寵曰山水驟至豈
有長存不旬日自退矣關公雖來攻城已遣
别將在郟下〈今河南郟縣是也〉自許以南百姓擾擾
關公所以不敢輕進乃慮吾軍襲其後也今
若棄城而去洪河以南非國家之有矣願將
軍耐守此城以爲國家之保障仁拱手稱謝
曰非伯寧之教則悮大事也遂騎白馬上城
聚衆將而發誓曰吾受國家厚恩委守此城
但有言棄城而去者曰馬爲例言訖斬白馬
於水中諸將皆曰願以死據守仁大喜就城
上設弓弩數百軍士晝夜防護不敢怠意老
幼居民擔土石填塞城垣旬日之内水勢果
退關公自擒于禁等威震天下無不驚駭忽
子關興前來寨内省親公就令興齎諸官立
功文書赴成都去見漢中王各求陞遷興拜
辭了父親逕投成都去訖却説關公分兵一
半直抵郟下公自領兵四面攻打樊城當日
關公自到北門立馬楊鞭指而問曰汝等鼠
輩不來早降更待何時如打破城池寸草不
留正言間曹仁在敵樓上見關公在麾蓋之
下身上止披掩心甲斜袒緑袍傍若無人欲
催士卒打城仁急招五百弓弩手望麾蓋下
一齊射之公急勒回馬時右臂上中一弩箭
翻射落馬未知性命如何
關雲長刮骨療毒
却説曹仁見關公落馬即引兵衝出城來被
關平一陣殺回救公歸寨拔箭血流不息右
臂青腫不能動止關平慌與衆將啇議曰父
親右損此臂安能出敵不如暫回荆州調理
司馬王甫曰君言正合吾意甫與平入帳見
關公坐於帳上全無疼痛之意公問曰汝等
來有何事甫告曰某等因見君侯右臂損傷
恐臨敵致怒衝突不便衆議之可暫班師回
荆州調理公大怒曰吾取樊城只在目下取
了樊城拔去後患却長驅大進逕到許都勦
滅操賊以安漢室吾之願也豈可因小瘡而
悮大事耶汝等特來慢吾軍心耳王甫等羞
慙而退公叱退衆將終是臂痛衆將見公不
肯退兵瘡又不痊只得四方問訪名醫忽一
日有一人從江東駕小舟而來直至寨中小
校引見關平平視其人怪巾異服臂挽青囊
自言姓名乃沛國譙郡人也姓華名陀字元
化聞知君矦乃天下大義之士今中毒箭特
來醫治平曰莫非昔日醫東吳周泰者乎陀
曰然平大喜請衆謀士相見引入中軍此時
關公本是臂疼恐慢軍心無可消遣正與馬
良奕棋平引陀入帳拜見父親禮畢賜坐茶
罷陀請臂視之公袒下衣袍伸臂令陀看視
陀曰此乃弩箭所傷其中有烏頭藥毒直透
入骨若不早治此臂則無用矣公曰用何物
治之陀曰只恐君侯愳耳公笑曰吾視死如
歸有何愳哉陀曰當於靜處立一標柱上釘
大環請君矦將臂穿於環中以繩繫之然後
以被朦其首吾用尖利之器割開皮肉直至
於骨刮去藥毒用藥敷之以線縫其口自然
無事但恐君矦愳耳公笑曰如此容易何用
柱環令設酒度相待公飲數盃酒畢一面與
馬良奕棋伸臂令陀割之陀取尖刀在手令
一小校捧一大盆於臂下接血陀曰某便下
手君矦勿驚公曰汝割吾豈比世間之俗子
耶任汝醫治陀下刀割開皮肉直至於骨骨
上已青陀用刀刮之有聲帳上帳下見者皆
掩面失色公飲酒食肉談笑奕棋須臾血流
盈盆陀刮盡其毒敷上藥以線縫之公大笑
而僣多官曰此臂屈伸如帮並無痛矣陀曰
某爲醫一生未曾見此君矦真乃天神也後
史官有詩曰
治病然分内外科世間妙藝苦無多神威
罕及惟關將聖手能醫説華陀骨上肉開
應刮毒盆中血滿若流波樽前對答猶談
咲青史英名永不磨
又讃華陀詩曰
刮骨便能除箭毒金針玉刃若通神華陀
妙手高天下疑是當年秦越人〈秦越人者春秋時之〉
〈扁鵲也〉
關公箭瘡治畢忻然而笑設度飲酒華陀曰
君矦貴恙必須愛護切勿怒氣觸之不過百
日平復如舊公以金百兩𨠩之陀曰某爲君
侯乃天下之義士特來醫治何須賜金陀固
辭不受留藥一岾以敷瘡口作辭而去却説
關公擒了于禁斬了龎惪威名大震華夏皆
驚連絡不絶報到許都曹操大驚聚文武啇
議曰孤素知關公智勇蓋世今據荆襄如虎
生翼况新擒了于禁斬了龎惪魏兵鋭氣堕
矣倘關公率兵一至許都如之柰何孤欲遷
都以避之班中一人厲聲而諫曰不可衆視
之乃河内温城人也司馬雋之孫司馬防之
子司馬朗之弟覆姓司馬名懿字仲逹操曰
何爲不可懿曰于禁等被水所渰非戰故也
於國家大計未秘有損今劉備孫權外親内
疏關將得志孫權必不喜可遣使去東吳陳
説利害令權暗暗起兵躡關將之後許割江
南之地以封孫權則樊城之圍自解言未盡
一人出曰仲逹之言正是金玉之論望王上
可遣使命往東吳約會便了何秘遷都以動
衆耶操視其人乃楚國平阿人也姓蔣名濟
字子通與司馬懿皆爲丞相府主簿操依允
遂不遷都操忽想起龎惪之忠淚流滿面而
言曰孤知于禁三十年何期臨危返不如龎
惪也司馬懿蔣濟勸曰王上少慮可遣使行
操曰雖遣使去會東吳目今必得一員大將
以當關公之鋭言未畢堦下一人應聲而出
曰某願一往操視之乃河東楊人也姓徐名
晃字公明操大喜遂撥精兵五萬令徐晃爲
將吕建副之克日起兵前至陽陵坡駐扎看
東南有應然後大舉且説曹操遣使來到東
吳見了孫權説割江東荆襄以爲封爵望早
進兵以襲關將之後而取荆州孫權依允即
修書令使回乃聚文武啇議張昭曰近聞關
公擒于禁斬龎惪威震華夏操欲遷都以避
其鋭今樊城危急故遣使求救事定之後又
之覆矣權未及發言人報吕蒙乘小舟離陸
口私自回來有面禀之事權召主問之蒙告
曰今關公提兵在襄樊妄自尊大以爲天下
無敵某因彼遠出欲取荆州若得荆州則關
公可擒矣况關公君臣矜其詐力所在反覆
不定不可以心腹待也某今取之必得也今
若不取後必爲江東之大患也願主公可察
之權曰孤欲北取徐州若何蒙曰今操遠在
河北新破諸袁撫集幽冀未暇東顧徐土守
兵聞不足言往自可克然地勢陸通驍騎所
騁不利水戰縱然一鼓而得亦用軍七八萬
守之猶未可保不如先取荆州全據長江别
作良圖此爲上榮權曰孤欲取荆州特以試
卿耳子明速與孤圖之孤當隨後便起兵也
蒙曰今令來使回報曹操却説吕蒙辭了孫
權回於陸口哨到江邊一帶上下見或二十
里或三十里沿江高阜處有烽火臺又聞荆
州兵整肅預有准備蒙大驚遂回陸口詐病
不出使人回報吳矦權見事不諧吕蒙患病
心中憂怏不定忽一人進言曰吕蒙非真病
必然詐也權視之乃吳郡吳縣人也姓陸名
遜字伯言吳矦曰汝既知其詐可往視之陸
遜領命星夜至陸口寨中見吕蒙果無病色
遜曰某奉吳矦命令敬探子明貴恙蒙曰某
病軀有失迎待遜曰昔日吳矦以重任付公
公乘時而不動空懷鬰結何也蒙視陸遜良
久不語遜又曰余有小方能治將軍沉痾之
疾未審聴納否蒙慌起身屏退左右而問曰
伯言良方乞早教之遜曰子明之志則大矣
子明之疑甚盛乎某雖年幼見識淺短昨知
將軍之來深有意於華州矣今推病不出必
疑荆州兵整肅沿江有烽火臺之警耳予有
一計成就將軍之謀令沿江守吏不能舉火
荆州之兵束手歸降可乎蒙大驚而謝曰伯
言之語誠某心腹之論也安敢隱匿誠如是
耳願請伯言教之陸遜曰關公倚恃英雄自
料無敵必敗於人兵法云欺敵者必亡其所
慮者惟將軍也將軍乘此機會託疾亂職以
陸口與他人他人卑辭讃美關公以驕其心
則盡徹荆州之兵以向樊城若荆州無備可
用一旅之師沿江用詐計而行則荆州在於
掌握之中矣蒙聴畢大喜而言曰真乃吳主
之福也幸得伯言爲輔佐江東無憂矣由是
吕蒙託病不起同遜還建業來見吳矦孫權
問蒙曰公體若何蒙曰某實無病乃慢兵之
計關公所慮者某也某今辭職另差人去守
陸口則關公無復隄備矣乘其不備於中取
事無有不克權曰卿離陸口誰可工经職蒙
曰遍觀諸將中非此人不可代此任未知吕
蒙所薦何人下回便見也
吕子明智取荆州
却説吳矦與吕蒙曰陸口之職昔日周瑜保
魯肅肅後保卿今卿須保才德兼全者以代
之可也蒙曰陸遜有王佐之才堪任此職别
無高明遠見之臣也若用遜前去守之外觀
其動靜内察其形便荆州可取無疑矣此人
内蔵韜略不露於外若用名譽重者關公必
有隄防荆州豈能取也權大喜即日拜陸遜
爲偏將軍右都督代蒙守禦陸口遜拜辭曰
某乃年幼無學荷蒙大任恐負所託權曰子
明何卿必不差錯卿毋推辭遜拜謝受了印
綬連夜往陸口來交割馬步水三軍已畢遜
遂修書一封具名馬一匹異錦兩端酒禮等
物遣使齎到樊城來見關公公正坐中軍帳
上將息箭瘡按兵不動忽一人報説江東陸
口守將吕蒙病危孫權取回調理近拜陸遜
爲將代吕蒙執事今遜差人齎書禮拜見君
矦關公指來使而言曰孫權見識淺短何用
孺子爲將也我荆州有泰山之安吾復何憂
來使伏於地上戰慄而言曰陸將軍特呈書
備禮一來與君矦作賀二來兩家和好幸乞
笑留公拆書觀之書曰
東吳陸遜謹百拜致書大漢將軍麾下前
承觀釁而動以律行師小舉大克一何巍
巍敵國敗蹟利在同盟聞慶拊節想遂席
捲共奬王綱近某不敏受任來西延慕光
塵思禀良規又且于禁等見獲遐迩稱羡
以將軍之勳足以長世雖昔晉文城濮之
師淮陰拔趙之略蔑以尚兹聞徐晃等步
騎駐旌窺望麾葆〈音保〉操猾虜也忿不思難
恐潜增衆以逞其心雖云師老猶有驍悍
且戰捷之後常苦輕敵古人仗術軍勝彌
警願將軍廣爲方計以全獨克僕書先疏
遲忝所不堪喜隣威德樂自傾蓋雖未合
榮猶可懷也倘明注仰有以察之僕不勝
忻仰之至建安二十四年秋九月東吳陸
遜再拜
關公看畢大喜仰面大笑令左右收了禮物
管待來使使回見陸孫曰關公忻喜無復憂
江東之意也遜大喜密差人探得關公果然
徹荆州之兵太半赴樊城聴調只待箭瘡痊
可便欲進兵遜察知備細即差人星夜報與
吳矦孫權召吕蒙曰今關公果徹荆州之兵
攻取樊城今可設計卿與吾弟孫皎同引大
軍左右都督去取荆州皎字叔明乃權叔父
孫靜之次子也蒙曰主公若以某有能可當
獨用若以征虜將軍有能便請獨任豈不記
得昔日周瑜程普爲左右都督共破江陵雖
是决於周瑜普自恃久與國家爲將因此不
睦幾敗國事此目前之戒也願主公思之孫
權大悟遂拜吕蒙爲大都督總制江東諸路
軍馬令孫皎在後接應糧草蒙拜謝點兵三
萬快舡八十餘隻會水者皆穿白衣扮作商
人却將精兵伏於𦩷〈音垢〉𦪇舡中〈乃深底之舡也〉次調
韓當蔣欽朱然潘璋周泰徐盛丁奉等七員
大將相繼而進其餘皆隨吳矦爲合後救應
調遣已畢蒙告吳矦當先遣使去往許都令
曹操進兵以襲其後使領命去記却説吕蒙
預先傳報陸遜後發白衣人駕快舡十餘隻
往潯陽江進發晝夜䟎行直抵北岸江邊烽
火臺上守臺軍問之吳人荅曰我等皆是商
客江中阻風到此一避蜀軍從之數人上岸
交送財物因此容泊在江邊約至二更𦩷𦪇
中精兵齊出將烽火臺上官軍縛倒一箇暗
號起八十餘舡精兵俱出將𦂳要去處墩臺
之軍捉於舡中不傷一人却長驅大進逕取
荆州無人知覺後人有詩曰
養子當如孫仲謀吕蒙談笑便封矦白衣
摇櫓真奇計一舉荆襄取次休
吕蒙在舡中將沿江墪臺所獲官軍以厚恩
結之將自己衣食賜與諸官因此感恩無怨
却説吕蒙召諸官閭之曰取荆州之計當何
如荅曰某等感將軍不殺之恩願獻荆州以
報盛德蒙曰何以得之降官荅曰某等皆在
城下虚報聲息賺開城門縱火爲號唾手可
得蒙大喜重加賞賜就令引領取城比及半
夜到城下呌門門吏認的是荆州之兵開了
城門一陣火起吳兵齊入襲荆州已畢吕蒙
便差百餘騎齎榜文於各處張掛安民曉諭
吳兵如有妄殺一人者夷其三族妄取人家
財物者按軍法治之於是居民皆秋毫無損
次日天明家家香火迎接蒙傳示曰但有原
任官員吏典仍還舊職却將關公家属另與
别宅恩養是日大雨蒙上馬引數騎點看四
門忽見一人取民間箬笠以蓋鎧甲蒙喝左
右執下問之乃鄉人也蒙曰吾平生不殺同
鄉同姓之人但號令已出使衆軍不許妄取
民間一物汝今既犯雖是同鄉且吾昔日之
盟私也今日之今公也焉可以私已之盟而
亂公法也叱左右拏下斬之其人泣而告曰
某恐雨濕官鎧故取遮蓋非爲私用乞將軍
念故鄉以憐之蒙亦泣曰吾固知汝爲蓋官
鎧終是不該取民間之財物也再有何説速
推下斬之梟首示衆蒙乃痛哭葬之荆州之
民皆感其德軍中震慄路不拾遺後人有詩
曰
一笠覆官鎧猶然遭重刑荆州萬民心從
此俱安寧
吕蒙撫民已畢忽報吳矦至蒙出廓迎接入
衙權復請潘濬爲治中掌荆州事監内取于
禁出安民賞軍設宴慶賀權與吕蒙陸遜計
議曰獨有公安傅士仁南郡麋芳此二處如
何收復言未畢二人出曰不須張弓隻箭某
憑三寸撥浪之舌説傅士仁來降可乎衆視
之乃會稽餘姚人也姓虞名翻字仲翔吳矦
曰以何良榮可使傅士仁歸降也翻曰某自
幼與仁契交若以利害説之彼必歸矣權就
令虞翻領五百軍逕奔公安却説傅士仁聴
知荆州有失望見城頭塵起急令閉了城門
堅守不出虞翻見城門𦂳閉遂寫書拴於箭
上射入城中軍士拾得來見傅士仁仁拆封
視之書曰
切聞明者防禍於未萌智者避患於將來
知得知失可謂賢哲知存知亡是識吉凶
大軍之行斥堠不及舉火此非天命也必
有内應也爲將不諳此理獨據孤城而不
早降是欲毁宗㓕祀爲天下之譏笑也荆
州已失生路一塞度其地勢將軍在吾軍
舌上耳奔走不得免焉切爲故人慮願熟
思之母致後悔故人虞翻拜書
傅士仁覽畢想起關公去日恨説之意不如
早降即令大開城門請虞翻入城二人禮畢
各訴舊情翻稱吳矦寛洪大度禮賢下士仁
大喜即日同虞翻齎印綬來降吳侯孫權大
喜仍令去守公安吕蒙密與權曰目今關公
未獲久必有變只可重賞而使招糜芳歸降
深爲上荣權召傅士仁曰南郡糜芳與卿交
厚卿可招來歸降孤自當封爵超越於舊也
傅士仁慨然領諾遂引十餘騎逕投南郡招
安糜芳還是如何且聴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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