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經疑貫通 (四庫全書本)/卷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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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四書經疑貫通 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經疑貫通卷八   元 王充耘 撰中庸曰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孟子曰誠者天之道思誠者人之道程子曰忠者天道恕者人道思孟以誠者言天道而程子以忠言之以誠之思誠言人道而程子又以恕言之何也程子又曰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又兼忠恕以言天道何也
  天道人道之言本於中庸孟子述中庸之言而程子又倣中庸以立言者也蓋天者出於自然人者由於用力以誠者與誠之者對言則誠者自然故為天道誠之者用力故為人道以忠與恕對言則忠者盡己而無妄故為天道恕者推己以及物故為人道以聖人之忠恕與學者之忠恕對言則聖人之忠恕出於自然故云動以天學者之忠恕本於用力故云動以人大抵自然者皆可以言天道用力者皆可以言人道
  中庸曰三者天下之達德所以行之者一也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言生知學知困知曰及其知之一也言安行利行勉强而行曰及其成功一也所謂一者同歟異歟
  前言所以行之者一則所謂一者誠一之義後言及其成功及其知之一也則一又為齊同之義其言一也雖同而所謂一之㫖則異
  中庸曰力行近乎仁論語曰剛毅木訥近仁孟子曰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其言近不同何歟
  力行以為學言剛毅木訥以質言强恕而行以事言其所指雖不同其近仁則一也
  中庸二十章言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二十九章又曰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知天知人其㫖何歟
  因事親而言知人則所謂人者指賢者言因知人而言知天則所謂天者專指親親尊賢降殺之理言後章所謂知天知人則專指天人之理而言爾
  中庸二十章首言思脩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章末反身不誠不順乎親而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或言脩身必先事親或言順親必先誠身其先後不同何歟或泝而至於知天知人或泝而至於明善其言各異又何歟
  誠身與脩身不同順親與事親亦異脩與事自用功處言順與誠自效驗處言究用力之始則必先盡親親之仁而後足以脩其身泝成功之由則凡己之愛敬一出於真實無妄而後足以順乎親事親溯而至於知天知人所以知其理誠身溯而至於明善亦所以明其理蓋理出於天而具於人無非至善所謂明者明乎此而已所謂知者亦知乎此而已
  中庸言知者過之賢者過之先儒謂知者知之過賢者行之過論語言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先儒曰狂者知之過狷者行之過然則狂者其知者歟狷者其賢者歟
  道以中庸為至而知者過之以其深求隱僻之理務欲知人之所不必知傷於鑿而非所以為中庸也賢者過之以其過為詭異之行欲行人之不能行淪於怪而亦非所以為中庸也若狂狷者則異於是狂者志願太髙而行不揜是其所行不及乎其所知故以為知之過然非知者之過也狷者知未及而守有餘是其所知不及乎其所行故以為行之過然非賢者之過也然聖賢之取狷者亦取其能有所不為蓋能守者耳非過於行者也
  中庸言知者過之愚者不及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論語言師也過商也不及先儒謂賢知之過雖若勝於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一也然則師其賢知商其愚不肖歟
  道以中庸為至而人之資禀鮮有不偏賢知者必失之太過愚不肖者必失之不及子張之在聖門每好為過髙是固賢知者之流子夏每失於不及是固愚不肖者之類然中庸泛言人品有此三等自未嘗學問者而言若子張子夏得聖人為之依歸抑其過引其不及豈終為賢知愚不肖者哉
  中庸言脩身以道則曰仁者人也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又曰仁人心也所謂仁者同歟異歟中庸則以仁者人也對義者宜也言孟子又以人心對人路言中庸既曰脩道以仁而孟子又曰合而言之道也抑有說歟
  中庸因論道而及於仁孟子因言仁而及於道其實仁即所以為道道即所以為仁但謂之仁者人也則以人為仁之訓謂之仁也者人也則以人之身對仁之理此為小不同耳以人訓仁見仁即人所以為人之理以心言仁又以見此理不外乎心而其所以為仁則固未嘗有異也中庸訓其名義則以仁訓人而宜訓義孟子論其切於人身則以義為人路而仁為人心言有所主也孟子汎論其理則人與仁合而為道中庸論其行事則脩身必始於行仁要之仁與道其名義雖各不同貫而通之其理未嘗不一
  篤恭而天下平者乃聖德自然之應中庸之極功也樊遲問仁章謂推而達之則篤恭而天下平子路問君子章謂脩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二章之㫖不同先儒皆以篤恭而天下平言何也
  篤恭本乎吾身而治平之效見於天下此固非聖人不能然論其本則居處之恭脩己之敬其與篤恭之恭亦何以異哉能推而達之固可以平天下
  中庸言君子之道費而隱章内專言費而不及隱正以隱在費之中至十六章又兼費隱而言然則費之外别有所謂隱歟
  道無不在而無形聲之可驗故云君子之道費而隱而又引鬼神以明之鬼神視不見而聽不聞謂之隱可也然體物如在所以見其為費雖體物而不可遺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然實未嘗有聲之可聞有形之可覩則固未嘗不隱也謂之費而隱者葢如此而何嘗謂費之外别有隱乎
  中庸曰成己仁也成物知也孟子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先儒謂學不厭所以成己教不倦所以成物一則成己屬仁而成物屬知一則成物屬仁而成己屬智不同何歟
  成德以仁為先進學以智為先然二者又各有所重而有賔主之分不但為成德入德之殊而已
  中庸首言性道教其下即以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言而遺性教至二十一章則止言性教而不及道何歟十六章之章句則曰此前三章以其費之小者言此後三章以其費之大者言此章兼費隱包小大而言至二十章則曰包費隱兼小大以終十二章之意小大費隱以道之體用言也性之與教豈無小大費隱而何以不言歟曰兼曰包其義復不同又何歟
  中庸為傳道之書故一篇之中專以道為主性為道之大原本於天者也教為道之形著成於人者也故首章言性道教而其下專言道性教不外乎道也二十一章言性教而不言道以道不外乎性教也蓋性而有此道者聖人也由教而入道者賢人也道無不包語大語小無不在而不可以形跡求故曰費而隱性妙於無形不可以言費教著於有跡不可以言隱此道所以言費隱小大而性教不可以費隱小大言也對舉而並言之則曰兼舉此以該彼則曰包十六章言費言隱而不言小大故曰兼費隱包小大二十章言小大而不言費隱故曰包費隱兼小大
  中庸二十章言三知三行三近先儒曰生知安行者知也學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又言三知為知三行為仁三近者勇之次也三知為知困知亦知也三行為仁勉行亦仁也於好學止言近知力行止言近仁困知勉行何以異於力行歟既曰困知勉行者勇也又言三近為勇之次好學力行果不及於困知勉行者歟困知為知勉行為仁而又謂之勇何也且好學既近知力行既近仁又皆以為勇之次又何歟
  中庸之道非知無以知之非仁無以行之非勇無以强之故知仁勇三者所以造道而成德者也以其分而言則知者屬知行者屬仁所以造乎知行之極者為勇又以其等而言則生知安行者既為生知自能安行所重在於知而為知學知利行者既為學知必須力行所重在於行而為仁困而知勉而行知行各須致力所以為勇要知生而知之者知也學知者不及於生知近乎知而已安而行之者仁也利行者不及於安行近乎仁而已生知安行者勇也學知利行者恥不及於生知安行困知勉行者恥不及於學知利行近乎勇者也雖近乎知是亦知之屬則謂困知為知亦可也雖近乎仁是亦仁之屬則謂勉行為仁亦可也而非以為好學不逮於困知而力行不及於勉行也知仁兼至者為勇則近知近仁者為勇之次亦宜矣
  中庸十二章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先儒謂此一節子思喫𦂳為人處活潑潑地又曰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同活潑潑地何歟謝氏又引夫子與㸃之意何歟
  道無不包而無迹可見然因其有形之粗足以得其無形之妙是故鳶飛戾天魚躍于淵其飛其躍是孰使之然哉飛與躍可見而所以飛所以躍者不可見然即其可見者觀之而不可見者已瞭然於心目之間矣故程子以為此子思喫𦂳為人處活潑潑地者此譬之孟子之論氣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第言用力之方而不言氣得其養之效然其所不言者已躍然於心目之間矣夫子與㸃亦以㸃之所言者童冠風雩詠歸之樂耳而其胷次與天地萬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隱然自見於言外其與子思鳶飛魚躍之意何以異哉不必泥其言之異同但能即其所已言而得其所不言則思過半矣
  中庸二十一章曰誠者天之道是誠與道為一二十五章曰誠者自成道自道又分誠與道為二何歟十六章鬼神之德曰誠之不可揜是誠與鬼神為一至二十四章曰至誠如神又分誠與鬼神為二何歟原缺











  中庸十二章言君子之道費而隱二十七章言大哉聖人之道其下皆言大無不包小無不貫而一以為君子之道一以為聖人之道何歟且前章及其至也雖聖人有所不知不能後章繼之以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然則君子之道聖人有所不能盡而聖人之道君子反能之何歟
  詳味此書之㫖前章汎以道之在天下者言之乃衆人所公共故云君子之道明君子而後能中庸小人則反之矣後章則自成德而言乃君子能體此道於身大無不包小無不備而可以為聖人矣故云聖人之道是故極其遠大而言則發育萬物以聖人體道之至而能使萬物遂其生其峻極于天以聖人有道而能使天地安其所也是其大也何所不至自其近小言之則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充足有餘葢聖人動容周旋中禮無少欠缺是其小也何莫不有此所謂大小皆自道有於身者言非前章汎言大小莫不有道之比也是故汎言道在天下無不有則聖人或有所不能盡若聖人以身體道大小各極其至則君子亦可以企而及之蓋言學聖之事也故繼以君子尊德性道問學之條目







  四書經疑貫通卷八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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