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朝聞見錄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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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朝聞見錄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四朝聞見錄      小説家𩔖一雜事之屬提要
  等謹案四朝聞見錄五卷宋葉紹翁撰紹翁自署龍泉人又書中載程公許與論真徳秀謚議手柬字之曰靖逸而厲鶚宋詩記事稱其字嗣宗建安人與自述互異考所載髙宗航海一條自稱本生祖曰李頴士建之浦城人則建安其祖籍歟其厯官始末無考𮗚記庚辰京城災周朝端諷其論事一條及與真徳秀私校殿試卷一條則似亦嘗為朝官其所居何職則不可詳矣所錄分甲乙丙丁戊五集凡二百有七條甲乙丙戊四集皆雜叙髙孝光寧四朝軼事各有標題不以時代為先後惟丁集所記僅寧宗受禪慶元黨禁二事不及其他紹翁與真徳秀遊故其學一以朱子為宗然賣武夷山一條乃深惜朱在之頺其家聲案在朱子之子時官户部侍郎無所𨼆諱則非攀援門户者比故所論頗屬持平南渡以後諸野史足補史𫝊之闕者惟李心𫝊之建炎以來朝野雜記號為精核次則紹翁是書陳郁藏一話腴嘗摘其誤以劉禹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題夀安甘棠驛詩為趙仲湜遊天竺詩一條周宻齊東野語嘗摘其光宗内禪慈懿於卧内取璽一條又摘其函韓侂胄首求和誤稱由章良能建議一條又摘其南園香山一條葢小小訛異記載家均所不免不以是廢其書也惟王士禎居易錄謂其頗涉煩碎不及李心𫝊書今核其體裁所評良允故心𫝊書入史部而
  此書則列小説家焉乾隆四十一年十二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二
  四朝聞見録目録    小說家𩔖一雜事之屬卷一
  甲集
  恭孝儀王大節
  潘閬不與先賢祠
  東萊南軒書説
  考亭解中庸
  慈湖疑大學
  賜燕滌爵
  大臣衩衣見百官
  慶元六君子
  衞魁廷對
  布衣入館
  光堯幸徑山
  憲聖擁立
  光皇命駕北内
  止齋陳氏
  宏而不博博而不宏
  胡紘李沐
  制科詞賦三經宏博
  詞學
  武林山
  髙宗幸太學
  中和堂御製詩
  請斬喬相
  三文忠
  天子讞
  華子西
  劉三傑扶陛
  請斬秦檜
  請斬趙忠定
  九里松用金字
  壽星寺寒碧軒詩
  夏執中扁榜
  三省
  南屏興教磨崖
  天竺觀音
  易安齋梅岩亭
  五丈觀音
  桞州五龍王廟
  張司封廟
  忠勇廟
  忠清廟制詞
  徑山大慧
  宏詞
  文忠答趙履常
  徐竹𨼆草皇子制
  昆命于元龜
  考亭
  洪景盧
  趙忠定掄才
  太學諸生寘綾紙
  心之精神是謂聖
  鄭節使酒過
  史越王表
  楊和王相字
  朱趙謚法
  卷二
  乙集
  髙宗駐蹕
  武林
  武林
  錢塘
  洛學
  吳雲壑
  趙忠定
  吳雲壑
  又
  髙宗御名石經
  光皇御製
  三王得
  清湖陳仙
  烏髭藥
  光拙菴
  萬年國清
  皇甫真人
  孝宗召周益公
  孝宗恢復
  秦檜王繼先
  楊沂中宂西湖
  普安
  楮劵
  憲聖不妬忌之行
  光皇䇿士
  
  佑聖觀
  莊文致疾
  寧皇二屏
  陸放翁
  熊子復
  越王陪位
  高宗知命
  憲聖擁立
  攻媿樓公
  翁中丞
  張于湖
  真文忠居玉堂
  又
  甲戌進士
  函韓首
  胡桃文鵓鴿色炭
  王竹西駁論黄汪
  吕成公編文鑑
  洪景盧編唐絶句
  秦小相黄葛
  秦夫人淮青魚
  髙宗好絲桐
  黃振以琴被遇
  倪文昌請以諫大夫入閣
  去左右二字
  宣政宫燭
  柔福帝姬
  技術不遇
  劉錡邊報
  陸石室
  開禧兵端
  卷三
  丙集
  褒贈伊川
  虎符
  逆曦僞服印
  萬弩營
  來子儀
  朱希真
  寧皇進藥
  秦檜待敵使
  真文忠公諡議
  悼趙忠定詩
  鵓鴿詩
  宫鴉
  田雞
  史越王青詞
  司馬武子忠節
  張史和戰異議
  寧皇登位
  葉洪斥侂胄
  景靈行香
  王醫
  高士
  蕭照畫
  慈明
  節度
  注脚端明
  秃頭防禦
  賢良
  第一則
  第二則
  第三則
  高宗六飛航海
  韋居士
  九里松字
  王正道
  張通古
  史文惠薦士
  孝宗御製賜吳益
  閩人訛𫝊兆域
  天上台星
  洞仙歌
  方奉使
  草頭古
  三元
  單䕫知䕫州
  寧皇御舟
  兩朝玉帶之祥
  張公九成玉帶
  卷四
  丁集
  寧皇即位
  慶元丞相
  册立考異二則
  又一則
  又一則
  又一則
  慶元黨
  慶元黨考異
  文公謚議
  文公覆謚
  慶元二年御筆戒飭塲屋科舉爲黨議發䇿嘉泰制詞
  卷五
  戊集
  岳侯追封
  考異
  遺事
  畢再遇
  周虎
  田俊邁
  御批黄榜
  罷韓侂胄麻制
  臣寮雷孝友上言
  臣寮上言
  
  給舎繳駁論疏
  尚書省榜
  因韓黨詔諭中外百官
  考異
  侂胄師旦周均等本末
  韓勢敗笑鑒
  閱古南園
  南園記考異
  四夫人
  滿潮都是賊
  逆曦歸蜀
  伶優戱語
  侂胄助邊
  韓墩梨
  黄胖詩
  劉淮題韓氏第
  西湖放生池記
  犬吠村莊
  誅韓考異
  
  李季章使敵詩
  淮民漿棗
  浦城鄉校芝草之瑞
  臺臣用謠言
  好女兒花
  秘書曲水硯





  欽定四庫全書
  四朝聞見録卷一    宋 葉紹翁 撰甲集
  恭孝儀王大節
  恭孝儀王諱伸湜王之生也有紫光照室及視則肉塊以刃剖塊遂得嬰兒先兩月母夢文殊而孕動二帝北狩六軍欲推王而立之仗劍以卻黄袍曉其徒曰自有真主其徒猶未退則以所仗劍自斷其髪其徒又未退則欲自仗劍以死六軍與王約以踰月而真主不出則王當即大位王陽許而隂實欵其期未幾髙宗即位於應天王間關度南上屢嘉歎王祭濮園嘗自贊其容曰熙寧六載歲在癸丑月當孟夏二十有九余乃始生濮祖之後性比山麋貌同野叟隨圓就方似無爲有惟忠惟孝不汙不茍皓月清風良朋益友湛然靈臺確乎不朽不汙不茍蓋自叙其推戴事也嘗遊天竺有山禽忽驚起衝落半巖花之句𦵏西湖顯明寺子孫視諸邸最爲蕃衍蓋恭孝之報云
  潘閬不與先賢祠
  潘閬居錢塘今太學前有潘䦘巷俗呼爲潘郎䦘工唐風歸自富春有漁浦風波惡錢塘燈火微之句識者稱之唯落魄不檢爲秦王記室叅軍王坐捕䦘急甚䦘自髠其髪易緇衣持磬出南薰門上怒既怠有爲䦘說上者曰䦘不南走粤則北走遼惟上招安之上旋悟時䦘已再入京勅授四門助教䦘以老懶不朝謁爲辭自封還勅命時文法疎簡猶若此未幾論者謂䦘終秦黨語多怨望編置信上至信上酌道旁聖泉題詩柱上曰炎天𤍠如焚恰恨都無一㸃雲不得此泉幾乎渇殺老叅軍猶稱記室舊銜也先是盧多遜與潘善故有四門之命多遜譛趙普不行普相多遜罷故䦘終不免嘉定間臨安守建先賢堂於西湖欲祀䦘於列有風不宜預者遂黜䦘事見祠記進德行而退文藝先節義而後功名
  東萊南軒書說
  考亭先生嘗觀書說語門人曰伯恭東萊字直是說得書好但周誥中有解說不通處只須闕疑熹亦不敢强解伯恭却一向解去故微有尖巧之病也是伯恭天資高處却是太髙所以不肯闕疑又謂南軒酒誥一段解天降命天降威處誠千百年儒者所不及今備載南軒之説酒之爲物本以奉祭祀供賓客此即天之降命也而人以酒之故至於失德䘮身即天之降威也釋氏本惡天降威者乃併與天之降命者去之吾儒則不然去其降威者而已降威者去而天之降命者自在如飲食而至於暴殄天物釋氏惡之而必欲食蔬茹吾儒則不至於暴殄而已衣服而至於窮極奢侈釋氏惡之必欲衣壞色之衣吾儒則去其奢侈而已至於惡淫慝而絶夫婦吾儒則去其淫慝而已釋氏本惡人欲併與天理之公者而去之吾儒去人欲所謂天理者昭然矣譬如水焉釋氏惡其泥沙之濁而窒之以土不知土既窒則無水可飲矣吾儒不然澄其泥沙而水之澄清者可酌儒釋之分也
  考亭解中庸
  考亭解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曰命猶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於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率循也道猶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修品節之也性道雖同而氣稟或異故不能無過不及之差聖人因人物之當行者而品節之以爲法於天下則謂之教若禮樂刑政之屬是也蓋人之所以爲人道之所以爲道聖人之所以爲教原其所自無一不本於天而備於我矣真文忠公德秀觀考亭之解以爲生我者太極也成我者先生也謂考亭吾其敢忘先生乎考亭之門人劉黻字季文號靜春與文忠爲友而輩行過之乃大不取其師之説其自爲論則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惟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謂之性而貴於物焉湯誥曰維皇上帝降衷於下民若有恒性吾夫子曰天地之性人爲貴是則人之性豈物之所得而儗哉或疑萬物通謂之性奚獨人愚曰是固然矣然此既曰性則有氣質矣又安可合人物而言以自汨亂其本原也凡混人物而爲一者必非識性者也今皆不取至如孟子道性善亦只爲人而已文忠公與靜春辯各主其説或當燕飲旅酬之頃靜春必與公辯極而爭起公引觴命靜春曰某竊笑漢儒聚訟吾儕豈可又爲後世所笑姑各行所學而已劉猶力持其説不已著爲就正録云昔子思作中庸篇端有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是專言乎人而不雜乎物也其發明性命開悟天下後世至矣而或者必曰此兩句兼人物而言嗟夫言似也而差也嘗考古先聖賢凡言性命有兼人物而言者有專以人言而不雜乎物者易之乾𧰼曰各正性命樂記亦曰則性不同矣是乃兼人物而言然既曰各有不同則人物之分亦自昭昭假如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或兼人物而言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當如告子之見告子孟子之髙弟彼其𣏌柳湍水之喻食色無不善無善之説縱横繆戾固無足取至於生之謂性孟子辯焉而未詳得無近是而猶有可取者耶善乎朱文公闢之曰告子徒知知覺運動之蠢然者人與物同而不知仁義禮智之粹然者人與物異此其一言破千古之惑我文公真有大功於性善如此文忠已不及登文公之門聞而知之者也其讀中庸黙與文公合靜春見而知者乃終不以先生之説中庸爲是何歟予嘗聞陸象山門人彭不記名謂予曰告子不是孟子弟子弟子俱姓名之告子獨稱子者亦是與孟子同時著書之人𧰼山於告子之説亦未嘗深非之而或有省處𧰼山之學雜乎禪考亭謂陸子靜滿腔子都是禪蓋以此然告子决非孟子門人嘗風静春去髙弟二字
  慈湖疑大學
  考亭先生解大學誠意章曰意者心之所發也實其心之所發欲一於善而無自欺也一有私欲實乎其中而爲善去惡或有未實則心爲所累雖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故正心者必誠其意慈湖楊氏讀論語有毋意之説以爲夫子本欲毋意而大學乃欲誠意深疑大學出於子思子之自爲非夫子之本㫖此朱陸之學所以分也然夫子之傳子思之論考亭先生之解是已於意上添一誠字是正慮意之爲心累也楊氏應接門人著撰碑誌俱欲去意其慮意之爲心累者無異於夫子子思考亭先生而欲盡去意則不可心不可無則意不容去故考亭先生謂意者心之所發實其心之所發欲一於善而已既曰誠意矣則與論語之毋意者相爲發明又何疑於大學之書也故考亭先生以陸學都是禪頭領既差而陸氏則謂考亭先生失之支離鵞湖之㑹考亭有詩其略云舊學商量加䆳密新知培養轉深沈陸復齋云畱情𫝊註翻荆𣗥着意精微轉陸沈𧰼山云易簡工夫終乆大支離事業轉浮沈蓋二氏之學可見矣慈湖第進士主富陽簿𧰼山陸氏猶以舉子上南宫舟泊富陽楊宿聞其名至舟次迎之留㕔舎晨起揖𧰼山而出攝治邑事𧰼山其有自信處否學者曰只是信幾個子曰𧰼山徐語之曰漢儒幾个杜撰子曰足下信得過否學者不能對却問𧰼山曰先生所信者信个什麽𧰼山曰九淵只是信此心驪塘謂子曰那學子應得也自好只是𧰼山又髙一着此老極是機辯然亦禪也慈湖又改周子太極圖爲畫以爲周子之説詳簡之説易其意蓋不取無極之説以爲道始於太極而已亦源流於𧰼山云
  賜燕滌爵
  賜酒羣臣無滌爵之文孝宗錫燕内朝丞相王淮涕流於酒已則復縮涕入鼻觀吳公琚兄弟亦預燕上見其飲酒輙有難色微扣左右知其故後有詔滌爵滌爵自淮始
  大臣衩衣見百官
  大臣見百官主賓皆用朝服時暑伏甚丞相淮體弱不能勝悶至絶上亟詔醫疾有間復有詔許百官以衩衣見丞相自淮始
  慶元六君子
  趙忠定横遭謫去國之日天爲雨血京城人以盆盎貯之殷殷然太學諸生上封事扣麗正甚急侂胄欲斬其爲首者寧皇只從聽讀當時同銜上者六人世號爲六君子曰周端朝曰張道曰徐範曰蔣傳林仲麟楊宏中皆併出惟周受禍略備初自廷尉聽讀衢州已次半道有㫖再赴廷尉周始自分必死後至不能嗣韓亦慘矣時憲聖在上韓猶不敢殺士故欲以計殺之周竟不死復聽讀永州杜門教授生徒後以韓誅放還復籍於學爲南宫第一人自外入爲國子録以女妻富陽令李氏子親迎之夕有老兵持諸生刺以入周曰正用此時來見我爲我𫝊語來日相見於崇化堂矣諸生不肯退曰我爲國録身上事來有書在此書入乃備述李爲史氏云云恐他時先生館職駸駸天下以爲出於李氏周愕甚入則已奏樂行酒周亟起告女以故女以疾遽冀展日定情李氏子惘然登車去富陽令大怒訴於臺因劾周去復入爲太學博士自文忠公去國時猶有樓公危公楨蕭公舜咨陳公潔齋袁公慈湖楊公相與直言於朝俱以次引去周由進士不十年至從列庚辰京城災論事者衆周語予曰子可以披腹呈琅玕矣予戱對之曰先生在紹翁何敢言
  衞魁廷對
  衞公涇字清叔吳門石浦人先五世俱第進士至公爲廷唱第一人䇿中力陳添差贅員之𡚁上勅授添差州僉幙公即入劄廟堂以爲身自言而自爲可乎有㫖待詔於僉幙正關公已赴越任間㑹親友玩牡丹謂第一花人尚貴之吾亦宜自貴重可也先是廷唱一人任僉幙垂滿必通書宰相爲謝然後遇次榜廷唱攽召命以某日降㫖入修門公以通書宰相非是唯任其遲速可也時王淮當國殊不以通書爲訝雖已降召命而不與降入國門引見指揮公翺翔於江上六合塔下幾三月不得見適鄭公僑以吏郎召與公遇塔下鄭寒暄畢即問曰清叔何爲在此公語之故鄭引見畢即直詣都省則靣詰丞相丞相情見詞屈曰某幾乎忘了翌日降㫖趣公見公俱既史相誅韓旋用故智又欲去史史爲景憲太子舊學太子知其謀於内遂以告史御史中丞章良能彈公良能公所厚也疏入猶未報章用臺吏語緘副疏以示公公車至太廟下得章所緘語謂使曰傳語中丞我今即出北關矣史以公宿望不敢貶置唯竢以大閫不復君矣錢召文𧰼祖以史故於廣座中及公云初謂衞清叔一世人望身爲大臣顧售韓侂胄螺鈿髹器然則公之罪亦微矣其客于有成嘗授經於公初于猶爲士時公已罷政提舉洞霄宫遺于以書外緘題書拜上省元下唯具銜至幅内則稱拜覆不備題曰省元學士先生蓋得前輩體又客曰迂齋樓公昉往往代公箋啟又客曰輔漢卿嘗陪公閑話亦及道學又客曰王大受迹頗疎於三客亦未嘗遊公之燕閤良能既逐公去因及其四客于後位至司業樓位宗簿封事輪對有直身聲輔嘗從考亭先生遊晩以弁服終王以忤攻媿樓公故得罪後謫邵武終焉有易齋詩水心先生爲之序稱許過於四靈衞公垂殁乞勿田澱湖一疏真體國大臣也
  布衣入館
  震澤王蘋少師事龜山髙宗宿聞其名又以諸郎官力薦駕幸吳門起召賜對以布衣賜進士出身正字中秘制曰朕於一時人才茍得其名自稍有自見往往至屢試而治不加進於是從而求所未試者至於巖穴之士庶幾有稱意焉爾學有師承親聞道要藴櫝既乆聲實自彰行誼克修溢於朕聽延見訪問辭約而指深師友淵源朕所嘉尚賜之髙第職是校讐豈特為儒者一時之榮蓋將使國人皆有所矜式勉行而志毋負師言上意蓋謂龜山也王既入館猶子誼年方十四歲於書塾拈紙作御批曰可斬秦檜以謝天下爲僕所持索千金王之父不能從族子謂之曰予金則返批批返而後别議僕罪千金可返也其父亦不能從僕遂持以告有司有司懼檜耳目不敢𨼆驛聞於朝詔赴廷尉獄具伏罪當誅檜閱其牘審知年十四翌日言之上上赦其㓜編置𧰼臺能詩文聚徒貶所檜死得歸治生産有緒蘋本將階大用以猶子故旋以他事爲言者所列坐廢於家云
  光堯幸徑山
  光堯幸徑山憩於萬木之隂顧問僧曰木何者爲王僧對大者爲王光堯曰直者爲王有杉小而直因封之光堯爲龍君注香有五色蜥蜴出於塑像下從光堯左肩直下遂登右肩還聖體者數又抉而朝亦數四光堯注視乆之蜥蜴復循憲聖聖體之半拱而不數時貴妃張氏亦綴憲聖覬蜥蜴旋繞僧至諷經嗾至憲聖亦祝曰菩薩如何不登貴妃身蜥蜴終不肯竟入塑像下妃慙沮不復有私利徑山有二事東坡宿齋扉夜有叩門者云放天燈人歸則天燈之僞不待辯蜥蜴亦僧徒以缶貯殿中施利者至則嗾蜥蜴旋繞天燈之事僧徒本爲利既爲利則必嗾蜥蜴登妃身彼視君後妾爲何事龍山間移天目以礎下小石竅往來又有龍君借地之說至不敢聲鐘鼓事疑其徒附㑹故不書
  憲聖擁立
  憲聖既擁立光皇光皇以疾不能喪憲聖至自臨爲奠攻媿樓公草立嘉王詔云雖喪紀自行於宫中然禮文難示於天下蓋攻媿之詞憲聖之意也天下稱之先是吳琚奏東朝云某人傳道聖語敢不控竭竊觀今日事體莫如早决大䇿以安人心垂簾之事止可行之浹旬乆則不可願聖意察之憲聖曰是吾心也翌日並召嘉王暨吳興入憲大慟不能聲先諭吳興曰外議皆曰爾立我思量萬事當從長嘉王長也且教他做他做了你却做自有祖宗例吳興色變拜而出嘉王聞命驚惶欲走憲聖已令知閤門事韓侂胄掖持使不得出嘉王連稱告大媽媽憲聖臣做不得做不得憲聖命侂胄取黄𫀆來我自與他着王遂掣侂胄肘環殿柱憲聖叱王立侍因責王以我見你公公又見你大爹爹見你爺又今却見你言訖泣數行侂胄從旁力以天命爲勸王知憲聖意堅且怒遂以黄𫀆亟拜不知數口中猶微道做不得侂胄遂掖王出宫百官班宣諭宿内前諸軍以嘉王嗣皇帝已即位且草賀驩聲如雷人心始安先是皇太子即位於内則市人排舊邸以入争持所遺謂之掃閤故必先爲之備時吳興爲備獨嘉王已治任判福州絶不爲備故市人席卷而去王既即位翌日侂胄侍上詣光皇問起居光皇疾有間問是誰侂胄對曰嗣皇帝光宗瞪目視之曰吾兒耶又問侂胄曰爾謂誰對曰知閤門事臣韓侂胄光宗遂轉聖躬靣内時惟傳國璽猶在上側堅不可取侂胄以白慈懿慈懿曰既是我兒子做了我自取付之即光宗卧内拏璽寧皇之立憲聖之大造也三十六年清靜之治憲聖之大明也琚亦有助焉文忠真公䟦琚奏藁於忠宣堂云觀少保吳公密奏遺藁其盡忠王室可以對越天地而無愧歎仰乆之丙子夏至富沙真德秀書侂胄隂忌琚以憲聖故故不敢行忠定德謙事賞花命酒每極驩間劇語吳曰肯爲成都行乎吳對以更萬里逺亦不辭韓笑謂曰只恐太母不肯放兄逺去然猶偏帥明荆襄鄂再判金陵終於外云韓誅趙氏訟寃於朝公之子鋼亦以公密奏藁進時相疑吳爲韓氏至姻故伸趙而不録吳云
  光皇命駕北内
  布衣謝岳甫閩士也當光宗乆缺問安羣臣苦諫至比上爲夏商末造上益不悦岳甫伏闕奏書謂父子至親天理固在自有感悟開明之日何事羣臣苦諫徒以快近習離間之意但太上春秋已髙太上之愛陛下者如陛下之愛嘉王萬一太上萬歲之後陛下何以見天下書奏上爲動降㫖翌日過宫當是之時岳甫名震於京同姓宰相有欲竢上已驚即薦以代已者止齋陳氏傅良時爲中書舎人於百官班中顒俟上出上已出御屏慈懿挽上入曰天色冷官家且進一杯酒却上輦百僚暨侍衞俱失色傅良引上裾請毋入已至御屏後慈懿叱之曰這𥚃甚去處你秀才們要斫了驢頭傅良遂大慟於殿下慈懿遣人問之曰此何理也傅良對以子諌父而不𦗟則號泣而隨之后益怒傅良去謝遂報罷先是岳甫常上書孝宗請恢復不報謝娶孫氏孫已死謝發其線篋乃謝所上書副本也謝嘗以副本納要路不知孫氏何自致之謝益感愴閩士林自知觀過與謝同遊於京學以詩一絶爲紀其事末二句云漢皇未下復讎詔奈此匹夫匹婦何林已賦詩同舎莫有能繼者林號爲名儒仕至史館校勘糧料院終於官
  止齋陳氏
  止齋陳氏傅良字君舉永嘉人早以春秋應舉俱門人蔡㓜學行之遊太學以蔡治春秋浸出已右遂用詞賦取科第詞賦與進士詩爲中興冠然工巧特甚稍失三元衡鑒正體故今舉子詞賦之失自陳始也奏疏洞達其忠經義敷暢厥㫖尤長於春秋周禮考亭視爲畏友嘗謂門人曰以伯恭君舉陳同父合做一個方纔是好猶不及水心先生蓋水心輩行不侔而學業未能如晩年之大成故考亭先生特謂其强記博聞未見其便止考亭先生見其止也當與三子並稱而且有所優劣矣考亭先生晩註毛詩盡去序文以彤管爲淫奔之具以城闕爲偷期之所止齋得其說而病之謂以千七百年女史之彤管與三代之學校以爲淫奔之具偷期之所私竊有所未安獨藏其說不與考亭先生辯考亭微知其然當移書求其詩說止齋答以公近與陸子靜鬭辯無極又與陳同父争論王霸矣且某未嘗注詩所以說詩者不過與門人爲舉子講義今皆毁棄之矣蓋不欲佐陸陳之辯也今止齋詩𫝊方行於世云建安𡊮氏申儒爲公門人序其𫝊末止齋實爲寧皇舊學上嘗思之語韓侂胄曰陳某今何在却是好人侂胄對上曰臺諌曽論其心術不正恐不是好人上曰心術不正便不是好人耶遂不復召用止齋立朝大節俱無愧於師友至光皇以疾缺北宫禮其諫諍有古風烈嘉王之立止齋以舊學亦有贊䇿功阨於韓氏遂不果大拜云
  宏而不博博而不宏
  真文忠公留公元剛字茂潜俱以宏博應選時李公大異校其卷於文忠卷首批云宏而不博於留卷首批云博而不宏申都臺取㫖時陳自强居廟堂因文忠妻父善相識文忠爲逺器力贊韓氏二人俱寘異等是歲毛君自知爲進士第一人對䇿中及朝廷設宏博以取士今謂之宏而不博博而不宏非所以示天下然猶寘異等何也至文忠立朝時御史發其廷對曰力從㬰恢復事且其父閱卷遂駁寘五甲勒授監當後廟堂授以江東幹幕終文忠之立朝言者論之不已後終不得起南岳劉君克莊潜夫以詩悼其亡云至尊殿上主文衡豈料臺中有異評後二十年纔入幕隔三四榜盡登瀛白頭親病終天訣丹穴雛方隔歲生莫怪才人多困頓只縁命不到公卿毛䇿力主恢復故劉寓微詞云劉詩登瀛之句謂𡊮𫎇齋也毛流泊以死真公卒爲名卿留以使酒任氣爲言者屢以聞然該敏貫洽近代相門弟子未有也文忠初甚與之契中年對客語留則愀然不悦先是永嘉劉錫祖父掩據羲之墨池且百年後世為僕所發公斷其廬得池於劉卧内劉氏遂衰其臨政操斷皆𩔖是故謗者亦不恕嘗得方巖王公簡復士人周儀甫書云納去茂潜書雖儀甫不待老夫之祝茂潜永嘉之政若干將莫邪新發於鉶切不可干之以私又云近來墨池事最偉
  胡紘李沐
  初紘試宰還謁忠定同時見者忠定同郡人某亦趙氏趙知忠定不事修飾故易敝巾垢衫敗屣以見且能昌誦忠定大對廷䇿忠定於稠人中首稱之語且恨同姓同郡而曽未之識次至紘進自叙科第嘗階上游冀裏列忠定愀然曰若廟堂盡以前名用士則或非前名與不由科第者何由進神色不接紘未謁忠定嘗迂道謁考亭先生於武夷精舎先生待學子惟脱粟飯至茄熟則用薑醯浸三四枚共食胡之至考亭先生遇禮不能殊胡不悦退而語人曰此非人情隻雞樽酒山中未爲乏也道出衢從太守覔舟客次偶與水心先生時猶未第紘氣勢凌忽若宿與之不合者厲聲問先生曰髙姓何里先生應之曰永嘉葉適紘乂詰之曰足下何幹至此先生對曰親病求醫紘笑以手自揺紫窄帶歎曰此所謂親病在牀入山採藥先生憮然莫知其所以見訝者㑹太守素稔先生名遂命典謁語胡小埃先請葉學士即水心胡尤不平沐爲名臣李公士穎子李公閒居龜溪都最近沐以大臣子試二令適從忠定謁告爲親夀㑹上亦當遣中使賜藥茗忠定欲榮沐諭以就持歸以謝賜沐對以遣使舊禮也恐不可以沐人子之榮而廢遣使忠定不樂頗以語侵沐韓侂胄欲圖忠定而莫有助之者謀之於某官某語侂胄曰公留某則可圖趙韓遂於上前力留之後竞拜相某官既爲韓留則力薦紘沐沐遂誣忠定爲不軌紘代擊考亭先生誣以歐陽公被謗事又斥其輙廢校舎爲宅論水心先生所著進䇿君德論以爲無君紘文逼桞桞州沐詩文洒脱著易頗契奥㫖其初未必盡出於媚韓也其積忿嫉者已乆臨大議頃不能平心耳鞏粟齋豐亦以舎選前列謁丞相京鏜自叙其事京對鞏者無異於忠定對紘鞏賢者也嘗歎京言之是未嘗怨尤惜其不得紘位近時凌次英以甲科四人偃蹇半世始得掌故都司聶善之靣戒之云翌日君謝丞相但須遜謝垂晩得禄切不可一字及科第居今之世爲士大夫者亦不可不知此
  制科詞賦三經宏博
  本朝廷對取士用賦而不示其所出自省試命題亦然真宗以巵言日出試士於廷孫可等不究厥㫖賦莫能就遂昧死攀殿陛而上請所出與大意真皇不以爲罪掲示所出及大意謂巵潤也是歲可爲狀頭其後諸生上請有司掲示皆始於此王安石以三經取士遂罷詞賦廷對始用䇿先是葉祖洽夢神人許之爲狀頭惟指廷下竹一束謂之曰用此則爲狀元葉不解其意及用䇿取士葉果爲首竹一束乃䇿又夢中神爲設狗肉片爲狀字定數如此葉因鄉人黄裳勸神宗講知上意深喜孟子嘗以語葉故葉對䇿始終援孟子以爲説先是荆國王安石嘗賦詩試闈中云當時賜帛倡優等今日掄才將相中蓋已嫉詞賦之𡚁後因蘇子由䇿專攻上身安石比之谷永又因孔常用䇿力詆新法安石遂有罷制科之意哲宗䇿士因語近臣曰進士試䇿文理有過於制科者大臣皆熈寧黨遂力主罷制科議制科詞賦既罷而士之所習者皆三經所謂三經者又非聖人之意惟用安石之說以増廣之各有套括於是士皆不知故典亦不能應制誥駢麗選蔡京患之又不欲更熈寧之制於是始設詞學科試以制表取其能駢儷試以銘序取其記故典自渡南以後始復詞賦孝宗始復制䇿而詞學亦不廢
  詞學
  洪氏遵試克敵弓銘未知所出有老兵持硯水密謂洪曰即神臂弓也凡制度輕重長短無不語洪有司以爲神洪獨不記太祖即位之三年作神臂弓以威天下何耶寧皇試宏博之士於𩔖試所時徐鳳少監與今宗簿劉澹然俱試徐訪知主司有欲出唐歴入變序者合用一行禪師山河兩界歴以爲據時鮑明法華字澣之爲廷評明於歴學且朝廷方用以修歴鮑爲劉里人徐謂劉曰君盍訪鮑借兩界歴吾二人共之劉唯唯翌日訪鮑得兩界歴具知其詳不復與徐共及試已廹徐自訪鮑借歴鮑語徐曰只有一草本從周劉字持數日矣及試之日果出歴序劉甚得意自以爲即神臂弓比序於徐末但畧云亦有一行兩界歴以非正史所載故不書時秘書陳璧閱卷陳素不習詞學閱劉卷方以獨山河歴事爲疑又閱徐卷謂非正史所載批劉卷首云六篇精博文氣亦作者但不必用山河兩界事似失之贅是歳劉徐俱黜其後徐又試六篇俱精詣代嗣王謝賜玉帶表用禮記孚尹二字以尹爲平聲凡用經釋音當以首釋爲証用史釋音當以末釋為証徐用第二音故主司疑其平側失律然徐非失粘但用於隔聨上一句四字内亦何傷於音律主司過矣公論屈之余嘗訪真文忠公席間偶叩以今歳詞學有幾人文忠答以試者二十人皆曾來相訪昨某閑教人謄得貢院草卷本出來内一卷佳甚且是純瑩此人如何不來見某且如謝賜金水滴硯尺破題便用品字如此之𩔖某在試闈考校必是圏出蓋不特此自是六篇純瑩天下固有人才予謂文忠曰莫是徐子儀徐字卷文忠曰文字相似恐子儀未到這般純瑩處掲示則徐卷也徐試三家星經序備記甘公巫咸石申夫歲星順逆與今紅黃黑所圏主司驚異已寘異等而末篇贅用周禮巫音筮爲證遂申都臺付國子監㸔詳徐眞本共習此科且同硯席文忠已中異等爲玉堂寓直徐始三試有司中文忠立朝徐猶爲親奉祠反爲冷官真出漕江東徐始得掌故徐後亦寓直玉堂官至列監遲速皆命也徐奉祖母孝稱於鄉惜乎不及文忠之榮親云
  武林山
  予嘗攷晉書地理志錢塘縣有武林山舊圖云在縣西十五里山高九十二丈周回一十二里又名曰靈𨼆錢塘令劉道真錢塘記太子文學陸羽靈𨼆記夏竦靈𨼆寺捨田記翰林學士胡宿武林寺記皆云武林山即靈𨼆山舊圖經云虎林山錢塘縣舊治之北半里今錢塘門裏太一宫道院髙士堂後土阜是也新圖經云或云錢塘門裏太一宫道院後虎林山一名武林山然典籍無所考據予嘗竊笑舊圖經既云有武林山又名靈𨼆矣又云錢塘門裏有虎林山則是武林自爲一山虎林又爲一山城裏是虎林城外是武林著爲圖經者未嘗知武林避唐諱也又云西湖其源出於武林山則正合攻媿武林山出武林水矣不應今城中太一宫有泉通西湖也舊圖經皆近之但以不考避唐諱未免疑武林虎林爲二山矣詳見於下卷其事無闗于世故似不必辯蓋太一為聖駕欵謁之所以此資備顧問者
  髙宗幸太學
  紹興十四年三月乙巳髙宗祗謁先聖止輦大成殿門外降登步趨執爵奠拜視貌像翼欽慕復幸太學御崇化堂頒示手詔示樂育詳延之誠意命國子司業臣閱講周易泰卦賜羣臣諸生坐聽講說上首肯者再復𨗇玉趾俯臨養正持志二齋顧瞻生徒肄業之所徘徊乆之上之幸齋也本幸養正齋養正齋與持志齋相鄰齋生正倖恩典遂力邀駕幸持志上憐其意而幸之自後未幸學之先上欲幸齋必預勅齋名擗截唯謹恐其復邀駕覬恩也
  中和堂御製詩
  中和堂在郡治建炎三年四月壬戌髙宗幸焉御製所爲詩云六龍轉淮海萬騎臨吳津王者本無外駕言蘇逺民瞻彼草木秀感此瘡痍新登堂望稽山懐哉夏禹勤神功既盛大後世𫎇深仁願同越句踐焦思先吾身艱難務遵養聖賢有屈伸高風動君子属意種蠡臣堂北又有清風亭御書其楹云斯堂特偉之觀無愧上都薰風來南我意雖快願與庶人共之後因改爲偉觀聖意駐蹕决於此詩
  請斬喬相
  文忠真公奉使北庭道梗不得進止於盱眙奉幣反命力陳奏疏謂敵既據吾汴則幣可以絶朝紳三學主真議甚多史相未知所决喬公行簡爲淮西漕上書廟堂云云謂蒙古漸興其勢已足以亡金金昔吾之讐也今吾之蔽也古人唇亡齒寒之轍可覆宜姑與幣使得拒敵史相以爲行簡之爲慮甚深欲予幣猶未遣太學諸生黃自然黃洪周大同家⿰徐士龍等同伏麗正門請斬行簡以謝天下
  三文忠
  歐陽子諡文忠京丞相鏜以善事韓亦諡文忠後以公論謂不宜以諡歐陽者諡鏜初諡文穆無名子作詩曰一在廬陵一豫章文忠文穆兩相望大家飛上梧桐上自有旁人說短長真文忠初諡也諡議未上有疑其太過者欲以王梅溪之諡諡公公之子志道以政府祭公文皆謂公無愧於歐陽未嘗比予父以梅溪也政府無復辯用初諡云鏜後以論者併文穆去之
  天子讞
  永康之俗固號耳筆而亦數十年必有大獄龍川陳亮既以書御孝宗爲大臣所沮報罷居里落魄醉酒與邑之狂士甲命妓飲於蕭寺目妓爲妃旁有客曰乙欲陷陳罪則謂甲曰既册妃矣孰爲相甲謂乙曰陳亮爲左乙又謂甲曰何以處我曰爾爲右吾用二相大事其濟矣乙遂請甲位於僧之髙座二相奏事訖降階拜甲甲穆然端委而受妃遂捧觴歌降黄龍爲夀妃與二相俱已次萬歳蓋戯也先是亮試南宫何澹校其文而黜之亮不能平徧語朝之故舊曰亮老矣反爲是小子所辱澹聞而銜亮未有間時澹已爲刑部侍𭅺乙探知其事遂不復告之縣若州亟走刑部上首狀澹即繳狀以奏事下廷尉廷尉刑部屬也笞亮無全膚誣服爲不軌案具聞於孝宗上固知爲亮又嘗隂遣左右徃永康廉知其事大臣奏入取㫖上曰秀才醉了胡說亂道何罪之有以御筆畫其牘於地亮與甲俱掉臂出獄居無幾亮又以家僮殺人於境外適被殺者嘗辱亮父其家以爲亮實以威力用僮有司笞榜僮氣絶復甦者屢矣不服仇家寘亮父於州圄又囑中執法論亮情重下廷尉時王丞相淮知上欲活亮以亮欵所供嘗訟僮於縣而杖之矣仇家以此尤亮之素計持之愈急王亦不能决稼軒辛公與相壻素善亮將就逮亟走書告辛辛公北客也故不以在亡爲解援之甚至亮遂得不死時考亭先生水心先生止齋陳氏俱與亮交莫有救亮迹亮與辛書有君舉吾兄正則吾弟竟成空言云驪塘危公嘗語予曰羅樞密㸃自西府歸里有里人從容扣羅公曰吾有疑於公者蓄而不敢白者有年公今容某白其疑可乎羅公曰言之何傷其人曰以某觀公平生未嘗妄行一步公爲從官時天夜大雪某醉歸見公以鐡拄杖撥雪戴温公㡌丁屐微有聲吾醉不敢與公揖後有蒼奴佩箧蒼奴亦吾所識爲公奴吾固醉以爲誤認公則不可公笑曰子之言與所見是未嘗醉也陳同父亮字獄事急吾未嘗識之憐其才援之吏手篋内皆白金也同父死矣吾故因子問而發之
  華子西
  華岳字子西右庠諸生以武䇿擢第爲人輕財好俠未第時以言語爲韓氏所貶寘建寧圜土中投啟建守傅公伯誠公憐之命出入毋繫又以詆觸李守伯珍名大異復寘圜有詩自號翠微南征集韓誅華放還復籍於學因擢第爲殿前司官屬華鬱然不得志有動揺大臣意史命殿前卒圍其屋逮岳猶呼岳至庭下曰我與爾有何怨尤而欲相謀岳但對未嘗有是史命拽之赴京兆獄獄具坐議大臣當死史持牘奏寧皇上知岳名欲活之丞相進而告上曰是欲殺臣者上曰教他去海南走一遭便了初以斬罪定刑史對上曰如此則與减一等上不悟以爲减死一等故可其奏岳竟杖死於東市岳倜儻似陳亮惜乎不善用也獄事稍涉𡊮公𫎇齋史不問
  劉三傑扶陛
  劉三傑衢人也與韓氏有故用爲太守朝辭寧宗劉有疣疾傴僂扶陛檻以下上目之震怒手自批出劉三傑無君可議逺竄韓爲上前救解竟免所居郡斥三秩云
  請斬秦檜
  胡忠簡公銓以樞掾請誅秦檜以謝天下請竿王倫之首以謝檜斬臣以謝陛下奏藁本高宗震怒以爲訐持欲正典刑諫者以陳東啟上上怒爲霽遂貶胡儋耳胡之州里竟𫝊公已誅死獨有一卜者謂公命當階政府必不死又掲榜通衢以驗他日人皆目爲狂生先是敵入中原朝廷議割四鎮不决敵騎奄至欽宗亟引從臣入内問計倫遂竄名綴從臣直前乞上早戒嚴上驚問曰爾謂誰倫對上以臣乃咸平宰相王旦孫上知爲旦孫故寘不問忠肅劉公珙以其材薦之髙宗故用以奉使銓疾其從敵人貶號之議故請斬之非疾和議也胡公南歸孝宗嘉歎寘之經筵欲大用之惜其已老公封事未達北庭間者募以千金及敵得副本爲之動色益知本朝之有人由是和議堅矣
  請斬趙忠定
  忠定去國藥局趙師劭上書寧皇請斬忠定以謝天下蓋欲媚韓也忠定之事既白後溪劉左史光祖適帥荆襄辟公之子崇模爲機幕劉公未知師劭事先辟其弟某崇模與危公楨爲同年囑危草牋以謝劉公云云今聞其弟之當來欲使爲寮而並處念交遊之讐不同國而况天倫無羞惡之心則非人是乖風教故勝母之里不可入迫人之驛不可居豈容同堂合席之至歡乃有操戈入室之遺𩔖縱罪不相及然水中之蟹且將避之倘機或未忘則海上之鷗不當下矣竊謂父子之間寧間於存歿賓主之際則在於從違且昔辱甄収本見齒忠臣之後若今惟茍合是玷名惡子之中得士如斯在公焉用劉公得崇模牋愕寘几上即草檄勒回師劭弟請斬忠定師劭也其弟固不預崇模義不得與之同遊顔氏家訓述盧氏事子弟固能累父兄父兄亦能累子弟云
  九里松用金字
  或問予曰今九里松一字門扁吳說所書也字何以用金予謂之曰高宗聖駕幸天竺由九里松以入顧瞻有扁翌日取入欲自爲御書黼黻湖山命筆研書數十番歎息曰無以易説所書也止命匠就以金填其字復掲之於一字門云
  壽星寺寒碧軒詩
  東坡既賦寒碧之句吳氏説能草聖行書尤妙嘗書坡句於寺之髹壁髙宗命使詔僧借入宫中留玩者數日復命還賜本寺説字畫遇際聖君如此
  夏執中扁榜
  今南山慈雲嶺下地名方家峪有劉婕妤寺後贈賢妃泉自鳯山而下注爲方池味甚甘美上掲鳳凰泉三字乃于湖張紫薇孝祥所書夏執中爲后兄俗呼爲夏國舅偶至寺中謂于湖所書未工遂以已俸刋所自書三字易之孝宗已嘗幸寺中識孝祥所書矣心實敬之及再駕幸見于湖之扁已去所易者乃執中所書上不復他語但詔左右以斧劈爲薪幸寺僧藏于湖字故在詔止用孝祥書今復掲執中字
  三省
  嘉定重修都臺既成㫖許士民入視凡三日驪塘危公楨時爲秘書約予俱入既出則問客曰凡㕔治皆南靣惟都臺則宰相坐東靣參樞皆西靣此何典也坐客有言太宗嘗爲中書令既已廟坐後人遂不敢專席者又謂三省舊在内中不敢上儗南靣者又謂宰相廟坐則參樞不宜列坐者危公以其無據出於臆説而不大釋然予年最卑公視予曰賢良獨不言乎予謝其問而對曰熙寧官制既改三省長官皆視事南向餘官遂從兩列恐當以此爲據危公謂予曰子得之矣
  南屏興教磨崖又有小南屏山與南屏軒
  今南屏山興教寺磨崖家人卦中庸大學篇司馬温公書新圖經不載錢塘自五季以來無干戈之禍其民富麗多淫靡之尚其於齊家之道或缺焉故司馬書此以助風教非偶然書之也今南屏遂爲焚櫬之塲莫有登山摩挲苔石者
  天竺觀音
  孝宗即位之初出内府寶玉三品寘於天竺寺觀音道塲明年御製賛曰猗歟大士本自圓通示有言説爲世之宗明照無二等觀以慈隨感即應妙不可思上之博通内典如此
  易安齋梅岩亭
  光堯親祀南郊時紹興二十五年也御書於郊壇易安齋之梅亭云謁欵泰壇因過易安齋愛其去城不逺岩石幽邃得天成自然之趣爲賦梅岩云怪石蒼苔映翠霞梅梢疎瘦正横斜得因祀事來尋勝試探春風第一花孝宗時濳邸恭和聖作云秀色環亭擁霽霞今上嫌諱氷艷數枝斜東君欲奉天顔喜故遣融和放早花此真古今所未見岩石何其幸歟光堯嘗問主僧曰此梅喚作甚梅主僧對曰青蒂梅又問曰梅邊有藤喚作甚藤對曰萬歲藤稱㫖賜僧階上嘗拂石而坐至今謂之御坐石
  五丈觀音
  觀音髙五丈本日本國僧轉智所雕蓋建隆元年秋也轉智不御煙火止食芹蓼不衣絲綿嘗服紙衣號紙衣和尚高宗偕憲聖嘗幸觀音所憲聖歸即製金縷衣以賜之及掛體僅至其半憲聖遂遣使相其體再製衣以賜
  桞州五龍王廟
  出湧金門入桞州上有龍王祠開禧中帥臣趙師𢍰重塑五王像旒冕珪服畢具其中三像一模韓侂胄像二模陳自强像三模師𢍰像時韓陳猶在臺臣攻師𢍰唯於疏中及師𢍰自貌其像不敢斥韓陳云至今猶存未有易之者過此皆不識三人者恐未必以予言爲信而易之然師𢍰論疏可考也
  張司封廟
  廟號昭貺即景祐中尚書兵部郎張公夏也或作兵部史碑又作太常祀典作工部員外俗呼司封夏字伯起景祐中出爲兩浙轉運使杭州江岸率用薪土潮水衝擊不過三歳輙壊夏令作石堤一十二里以防江潮之害既成州人感夏之功慶歴中廟於堤上嘉祐十月贈太常少卿政和二年八月封寧江侯改封安濟公併賜今額紹熙十四年増靈感字紹興三十年増順濟字予以本末考之初無神怪之事今臨安相𫝊以伯起治潮三年莫得其要領不勝⿰憤盡抱所書牘自赴於江上訴於帝後寓於夢繼是修江者方得其説堤成而潮亦退蓋真野人語也江之所恃者堤安有伯起不知以石代薪土之便功未及成效匹夫溝瀆之爲此身不存而憑虚忽之夢以告來者萬一不用其夢患當何如是尚得生名之智歿謂之神乎沿江十二里要是上至六和塔下至東青門正貺所築堤今顧諉之錢王則尤繆矣
  忠勇廟
  廟在九里松故步軍司前軍統制張玘紹興三十二年從張子蓋解海州圍玘用命戰沒奉㫖贈清逺軍承宣使仍於本寨門首建廟賜號忠勇乾道元年步帥戚方所建
  忠清廟制詞
  顯仁太后龍輴將渡㑹稽上聖孝出於天性預恐風濤爲孽遥於宫中黙禱忠清廟及篙御既戒浪平如席上命詞臣行制詞以封之曰追惟文母將祔裕陵閟殿告成容車將發奈以大江之阻具形羣辟之憂既竭于誠亟孚神聽某王一節甚偉千古如存帖然風濤既頼幽㝠之相煥乎天寵用昭崇極之恩尚綏于四方之民以綿爾百世之祀可特封忠壯英烈威顯王蓋於舊號四字上加忠壯二字
  徑山大慧
  大慧名妙喜張公九成字子韶自爲士時已耽釋學嘗與妙喜往來然不過爲世外交張公自以直言忤秦檜檜既竄斥張公廉知其素所往來者所善獨妙喜遂杖妙喜背刺爲卒於南海妙喜色未嘗動後檜死孝宗果放還復居徑山有勸之去其墨者妙喜笑拒不答孝宗憐而敬之寵眷尤厚賜金鉢袈裟輿前用青蓋賜號大慧言者列其寵遇太過髙宗既御北内得以遊幸山間以妙喜故賜吳郡田萬畝駕幸越二年始建龍遊閣
  宏詞
  嘉定間未嘗詔罷詞學有司望風承意太過每遇羣試必摘其微疵僅從申省予載之詳矣水心先生著爲進卷外藁其論宏詞曰宏詞之興其最貴者四六之文然其文最爲陋而無用士大夫以對偶親切用事精的相誇至有以一聨之工而遂擅終身之官爵者此風熾而不可遏七八十年矣前後居卿相顯人祖父子孫相望於要地者率詞科之人也既已爲詞科則其人已自絶於道德性命之本統以爲天下之所能者盡於區區之曲藝則其患又不止於舉朝廷髙爵厚禄以予之而已蓋進士等科其法猶有可議而損益之至宏詞則直罷之而已矣先生外藁蓋草於淳熙自姑蘇入都之時是書流𫝊則盛於嘉定間雖先生本無意於嫉視詞科亦異於望風承意者然適值其時若有所爲文忠真公亦素不喜先生之文蓋得於里人張彦青之説以先生之文失之支離文忠得先生習學記言觀之謂此非記言乃放言也豈有激歟水心先生之文精詣處有韓桞所不及可謂集本朝文之大成者矣文忠四六近世所未見如史相服闋加官制詞云素冠欒欒方畢三年之制赤舄几几爰新百揆之瞻又謂史相云陳平之智有餘蕭相之功第一戒詞云天難諶斯當毋忘惟幾惟康之戒民亦勞止其共圖既富既庶之功撫諭江西冦曲赦詔其中一二聨云自有乾坤至於今日未聞盗賊可以全軀又曰弄潢池之兵諒非爾志焚崑岡之玉亦豈予心又行永陽郡王制詞云若時懿屬可恨彛章其登公朝位𣗥之尊仍䟽王社苴茅之貴蓋文忠既入劄廟堂謂二恩恐不得而兼故致微詞云
  文忠答趙履常
  文忠真公嘗與趙公汝談相晤趙公啟文忠曰當思所以謀當路者毋徒議之而已文忠答以公爲宗國固當思所以謀如某不過朝廷一議論之臣爾趙公自失予以謂此亦文忠本心嘉定初文忠語予曰他年某極力只做得田君貺人物若范文正公則非所敢望矣至中年而後則又以文正自任先是嘉定初與予論理學則曰某與兄言只是論得个皮膚如劉静春却論到骨髓俟某得山林静坐十年然後却與兄論骨髓其後公閑居十年而朝夕常反覆議論者獨有静春乃大不合豈公之學力已異於嘉定之初耶
  徐竹𨼆草皇子制
  寧皇立皇子洵時上春秋猶盛竹𨼆徐似道行制詞内二句云爰建神明之胄以觀天地之心真學士也其意味悠長矣
  昆命于元龜
  寧皇嘉定初拜右相制麻翰林權直陳晦偶用昆命于元龜事時倪文節公思帥福閫即束裝奏疏謂哀帝拜董賢爲大司馬有允執其中之詞當時父老流涕謂漢帝將禪位大司馬寧宗得思疏甚駭宣示右相右相拜表以爲臣一時恭聽王言不暇指摘乞下思疏以示晦晦翌日除御史遂上章徧舉本朝自趙普而下凡拜相麻詞用元龜事至六七且謂臣嘗學詞科於思思非不記此特出於一旦私憤遂忘故典以藩臣而議王制不懲無以示後文節遂不復敢再辯免所居官陳與真文忠最厚蓋辯明故典頗質於文忠云
  考亭
  考亭先生賦武夷大𨼆屏詩云甕牖前頭大𨼆屏晩來相對静儀形浮雲一任閑舒卷萬古青山只麽青五峯胡氏得其詩而誦之謂南軒張敬夫曰佳則佳矣惜其有體而無用遂自爲詩以遺考亭先生曰幽人偏愛青山好爲是青山青不老山中出雲雨太虚一洗塵埃青更好胡公銓以詩薦先生於孝宗召除武學博士先生不拜蓋先生之意以謂胡公特知其詩而已門人以考亭號先生世少知其然者亭爲陳氏所造本以寘其父之櫬葬畢因以爲祀塋之所題曰考亭其後亭歸於先生以考亭於己無所預遂因陳姓易名曰聚星參取漢史世說陳元方事事爲一段段爲一圖掲之於亭而門人稱考亭之號已乆終不能遽易故今稱先生皆以晦菴晦翁而考亭之稱亦並行云先是先生本字元晦後自以爲元者乾四德之首也懼不足當自易爲仲晦然天下稱元晦已乆至今未有稱仲晦者文忠真公字景元攻媿從容問公曰何以謂之景元公對以慕元德秀故曰景元攻媿曰誤矣取毛詩髙山仰止景行行止註文以示公曰景明也詩人以明行對高山則景不可以訓慕遂爲公易曰希元然天下亦稱景元者已乆至今亦未有稱爲希元者文中子弟績字無功子曰神人無功非爾所及也終身名之考亭先生不敢以元爲字蓋本於此
  洪景盧
  洪宣公以蘇武節爲秦檜所忌孝宗憐之其子邁以宏博中選歴官清顯孝宗有意大用廉知其子弟不能遵父兄之教恐居政府則非所以示天下故特遲之洪公每勸上早諭莊文上爲首肯間因左右物色洪公子政飲娼樓上亟命快行宣諭洪公云也請學士時洪爲知制誥教子快行言訖無他詔洪驚愕莫知其端但對使唯唯奉詔退而研其子所如往方悟上㫖遂抗章謝罪求去歸番陽與兄丞相适酬唱觴詠于林壑甚適偶得史氏瓊花種之别墅名曰瓊野樓曰瓊樓圃曰瓊圃史氏欲祈公異姓恩澤不從史氏遂訐公以瓊瑶者天子之所居非臣子所宜稱公不爲動則伏闕進詞詣臺訴事因爲言者所列文人稍欲吟詠題品而人即毁之至不復遷政府亦命矣
  趙忠定掄才
  忠定季子崇實間因與予商確駢儷以爲此最不可忽先公居政府間以此觀人至尺牘小簡亦然蓋不特駢儷或謂先公曰或出於他人之手則難於知人矣先公不然彼能倩人做好文字其人亦不碌碌矣此先公掄才報國之一端也崇實爲相家賢胄遊京幙爲元僚有雋聲而誠實出於天性真稱其名惜乎天不假年云
  太學諸生寘綾紙
  鄭昭先爲臺臣倐當言事月謂之月課昭先純謹人也不敢妄有指議奏疏謂京輦下勿用青蓋惟大臣用以引車㫖從之太學諸生以爲既不有青蓋則用皂絹爲短簷繖如都下買氷氷擔上所用人已共嗤笑邏者猶以爲首犯禁倐用繩繫持蓋僕併蓋赴京兆時程覃實尹京遂杖持蓋僕翌日諸生羣起伏光範訴京兆時相戒閽者或受謁諸生至詣闕訴覃覃亦白堂及臺自辯諸生攻之愈急至作爲覃傳云程覃字㑹元一字不識湖徽人也湖徽者覃本徽出寓居於湖俗諺以中無所有而敢於強聒謂之胡揮時相以爲前京兆趙師𢍰既因檟檚齋生罷去亦諸生所訴也既罷一京兆矣其可再乎且撻僕與撻生徒孰重孰輕諸生得無太恣横堅持其議不以諸生章白上諸生計既屈遂治任盡出太學寘綾卷於崇化堂皆望闕遙拜而去雲散霧裂學爲之空觀者驚惻以爲百年所未嘗有㑹永陽郡王楊次山本右庠經武諸生偶遣餽舊同舎介者寂無所睹復持以歸白王以兩學俱空王遣二子徃廉其事具得實因慈明啟於上上即御批令學官宣諭諸生亟就齋覃免所居官仍爲農卿諸生奉詔唯謹先是時相惡其動以掃學要朝廷遂誦言諸郡庠生有職者或白首不敢望太學一飯此極可念若諸生納綾卷而去當以諸郡庠職事補其闕生徒聞其説而止史相雖以計定諸生未必真出於此以予觀諸郡庠極有遺才三歳大比當令州郡薦其絶出者於太學云覃于宦業無顯過蓋善人也皂蓋一事合申廟堂當來臺臣只乞禁青蓋今諸生用短簷皂繖未知合與不合更乞朝廷明降指揮以憑遵守若朝廷有㫖亦不許用皂蓋而諸生猶故用之則宜移文司成議諸生罪爲善於處置矣時即有輕薄子故爲一絶落韻詩云冠蓋如雲自古傳
  心之精神是謂聖
  慈湖楊公簡參象山學猶未大悟忽讀孔叢子至心之精神是謂聖一句豁然頓解自此酬酢門人叙述碑記講說經義未嘗舎心以立説慈湖嘗爲館職同列率多譏玩之亦有見其誠實而不忍欺之者
  鄭節使酒過
  臣寮論列鄭節使興裔使酒尚氣政事鹵莽光宗諭言者曰臺諌之職固在風聞然亦須得其仿彿興裔戚里朕向在東宫屢與之同侍内宴涓酒不能受聞酒氣輙嘔安在其爲使酒也言者慚懼而退隨有㫖予外
  史越王表
  越王自草表中自序云逡巡歲月七十有三而未得所對有客以今余大參父不記名能四六爲薦者越王召見試以表中語俾爲屬對余應聲曰此甚易以補報乾坤萬分無一爲對足矣越王大加賞識今四六語中載越王表語而不及余非越王不没人善之意也或云與吕申公遺表同
  楊和王相字
  楊王沂中閑居微行遇相字者相者以筆與札進楊王拒之但以所執拄杖大書地作一畫相者作而再拜曰閣下何爲微行至此宜自愛重楊愕而詰其所以則又拜曰土上作一畫乃王字也公爲王者無疑楊笑遽用先所進紙批緡錢五百萬仍用常所押字命相者翌日詣司帑者徵取相者翌日持王批自言於司帑云王授吾劵徴錢五百萬司帑老於事王者持劵熟視乆之曰爾何人乃敢作我王贗押來脫錢吾當執汝詣有司相者初謂司帑者調弄之至乆色不變相者始具言本末且以爲真王所書且吾安敢僞司帑堅謂我主押字我豈不認得相者至聲屈冀動王聽王居渠渠然聲不達王之司謁與司帑同列者醵金五十緡與相者相者持金大慟痛罵司帑者而去王間因僉押支用歴既僉押司帑者乗間白曰恩王前日曽批押予相字者錢五百萬有之乎王曰是是這人是神相汝已支與他了司帑進曰某以非恩王押字拒之衆人打合五十千與之去矣王驚曰汝何故司帑曰不可他今日説是王者來日又胡説増添則王之謗厚矣且恩王已開社矣何所復用相王起而撫其背曰爾説得是説得是説得是就以予相者錢五百旌之
  朱趙諡法忠定遺集其家欲以慶元丞相集爲目以慶元不一相故未定
  本朝士大夫以忠節致死者俱與諡法有愍字趙忠定當諡愍其家子弟自列於朝謂愍之一字實不忍聞遂易諡定字考亭先生太常初諡文正考功劉公彌正覆諡謂先生當繼唐韓文公又嘗著韓文考異一書宜特諡曰文且謂本朝前楊億後王安石雖諡曰文文乎豈是之謂乎㫖從之自後議諸賢諡自周元公以下俱用一字矣如程正公吕成公之𩔖














  四朝聞見録卷一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四朝聞見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朝聞見録卷二    宋 葉紹翁 撰乙集
  髙宗駐蹕
  高宗六飛未知所駐嘗幸楚幸呉幸越俱不契聖慮暨觀錢塘表裏江湖之勝則歎曰吾舎此何適時呂公頥浩提師於外以書御帝曰敵人專以聖躬為言今駐蹕錢塘足以避其鋒伐其謀近名公謂士大夫溺於湖山歌舞之娯皆秦檜之罪檜之罪在於誅名將竄善𩔖從臾貶號遣逐北人若奠都之計盖决於帝而賛成於頤浩也或謂徽宗嘗寤錢王而誕高宗盖因定都從而附㑹云
  武林
  武林本曰虎林唐避帝諱故曰武林如以𤣥虎為𤣥武之𩔖山自天目而來為靈𨼆後山頓伏至儀王墓後若虎昻首額下石𨼆𨼆有斧鑿痕故老相傳以為太祖又以為徽宗用望氣者之言鑿去虎額又謂高宗嘗占夢為虎所驚因鑿焉未知孰是今竹宮有小山曰武林道士作亭其上環以花竹盖因一小土阜為之非武林也道士易如剛間因攻媿樓公齋宿丏詩以詠其亭詩中用事最為精博曰武林山出武林水靈𨼆後山毋乃是此山亦復用此名細考其來真有以盖靈𨼆之山即武林之山冷泉之水即武林之水謂此山亦復用此名則竹宮培塿之土非武林明矣老筆殊使人畏也末章乃謂錢氏鑿井建緇黄廬以厭王氣疑此山為武林餘脉是又𭣣拾人情之論當以前章為正云
  武林
  考亭先生得友人蔡元定字季通號西山而後大明天地之數精詣鐘律之學又諱之以隂陽風水之書先生信用蔡說上書建議乞以武林山為孝宗皇堂且謂㑹稽之穴淺觕而不利願博訪草澤以决大議其後言者謂先生隂授元定元定亦因是得謫云辨正在丁集黨議
  錢塘
  龍川陳氏亮字同甫天下士也嘗圜視錢塘喟然而歎曰城可灌爾盖以城中地勢下於西湖也亮奏書孝宗謂呉蜀天地之偏氣也錢塘又呉之一隅也一隅之地本不足以容萬乘鎮壓且五千年山川之氣發泄而無餘故榖粟桑麻絲枲之利歲耗於一歲禽獸魚鱉草木之生日㣲於一日而上下不以為異力請孝宗移都建鄴且建行宫於武昌以用荆襄以制中原上韙其議使宰臣王淮召至都省問下手處陳與考亭游王素不喜考亭故併陳而嫉之陳至都省不肯盡言度盡言亦未必盡復於上翌日上問以亮所欲言者王對上曰秀才說話耳上方鄙逺俗儒遂不復召見時两學猶用秦檜禁不許上書言事陳嘗游太學故特棄去用鄉舉名伏麗正門下王又短之以為欺君故遷都之議為世迂笑至於今日亮得以迂笑議已者於地下矣
  洛學
  淳熙間考亭以行部劾台守唐氏上將寘唐於理王與唐為姻乃以唐自辯疏與考亭章俱取㫖未知其孰是王但㣲笑上固問之乃以朱程學唐蘇學為對上笑而緩唐罪時上方崇厲蘇氏未遑表章程氏也故王探上之意以為解考亭上書力辯以謂至以臣得於師友之學以中傷不報故終王之居相位屢召不拜考亭之子在趨媚時好遂階法從視其父忤淮者異矣予嘗與閩士同舟相與嘆息在之弗紹且謂在盡根盡骨賣了武夷山閩士謂士曰子之鄉槖只是賣了一座武夷山我之鄉槖却賣了三座山三座山盖指三山郷槖謂梁成大也程源為伊川嫡孫無憀殊甚嘗鬻米於臨安新門之草橋後有教之以千當路者着為道學正統圖自考亭之後勦入當路姓名遂特授初品因除二令又以輪對改合入官遷寺監丞伊川考亭掃地矣諸學子孫惟呂氏未墜成公猶子康年甲戍廷對真文忠欲寘之狀頭同列以其言中書之務未清恐觸時政文忠固争不從遂自甲寘乙文忠嘗出其副示予相與歎息公輟俸命書市刻之
  呉雲壑
  四明高氏似孫號踈寮由校中秘書授徽倅道出金陵投留守吳公琚號雲壑字居父以詩曰四朝渥遇𩯭徽絲多少恩榮世少知長樂花深春侍宴重華香暖夕論詩黄金籯滿無心愛古錦囊歸有字竒一笑難陪珠履客㸔臨古帖對梅枝公之客曰儲用項安世周師稷劉翰王輝王明清晚得王大受輟子姪官授之凡游從皆極一時之彦公他無嗜好居近城與東樓平光皇為書扁以賜不名其名而名其官樓下設維摩榻尤愛古梅日臨鍾王帖以為課非其所心交足迹不至此髙氏獨知其詳故落句及之亦精於所聞矣公所居於舊游也自㕔事側梯東樓樓下以半植鎮安旌節半為燕坐處樓相直有亭僅着賔主四人因城叠石曰南麓麓後髙數級登汲於甕泄之以管淙淙環珮聲入方池池方四五尺畫䷨於扁自麓之後登城為嘯臺下有堂依城南榜曰讀書臺有級可下又自臺入洞門依雉堞有平地可壇圜植碧桃有石可碁與坐自西行有逕亭曰物表亦光皇賜扁面直吳山又曲折旁轉入荼䕷洞茅頂而圓内掲以鏡曰定庵與僧智彬語逹摩學則至大抵地僅尋尺而藤蔓聨絡花竹映帶烏啼鶴唳寂如山林公野服塵斧大縧蒲履徜徉其間望之者疑為仙云公為憲聖猶子以詞翰被遇孝宗憲聖殿洛花盛開必召諸子姪入侍孝宗萬幾之暇即命中使召公論詩作字而罷故踈寮頷聨及之時琚已為直學趙欲待以真學士呉亦不難之憲聖既御(⿱𥫗亷)-- 簾政趙公汝愚為相欲公出入通宮禁廟堂之意公冀重體貎求慈福宫使又求提舉中秘書趙公俱難之趙旋物色韓侂胄憲聖表孫也侂胄奉趙命惟謹雖一秩不以請趙公喜其奔走小忠不知墮其計反浸踈公侂胄知上之信用王德謙也陽與之為義兄弟相得驩甚一日謂德謙曰哥哥有大勲勞宜建節龯王曰我閹官也有此例乎弟弟勿誤我侂胄曰已奏之上行且宣麻矣王唯唯以為疑何澹時為中丞侂胄宻諭之曰德謙苦要節龯上重違之已草制宣中丞宜卷班以出翌日廷播何悉如所教繼即合臺疏德謙罪乞行竄殛德謙猶持侂胄以泣曰弟弟誤我侂胄徐謂曰哥放心略出北關數里便有詔追只竢罷了何中丞耳德謙猶信其說拜而嘱之竟死貶所何遂遷政府侂胄盖嘗許之也德謙既逐自此内批侂胄皆自為之矣諫大夫李沐誣趙不軌韓寔嗾之李初未知所决謀之倪公思公曰莫若併趙韓俱論之李為韓姪壻故特論趙貶趙制詞乃傅伯夀所草韓亦先㗖之以美官詞曰屈氂與廣利妄議武帝戮之於事聞之初林甫輔明皇不忠肅宗誅之於論定之後是皆宗室之為相卒蹈譴訶而置刑盖竊東坡懼呂惠卿故智也趙聽制手持𧰼簡不知輕重云制中又有謀動干戈而未已與外欲生事外裔而開邉境之釁盖秦檜欲脅君固寵金人又藉之以堅和好盟書所載不許以無罪去首相故誣以兵云趙偕猶子崇龢赴貶自辭家在途垂歿悔不用吳盖呉舊交者石湖范公三山凌公止齋陳公惜名畏義出於天性必不出於侂胄所為趙公舎宫使提省之職亦豈無以處呉者予聞呉氏之説猶未之悉及㑹餘干趙氏於真西山粤岩書院西山之子娶趙氏趙氏之說皆與呉合其家至今猶追悔前事嗚呼天將成忠定之名𫆀予得踈寮真蹟至今藏之時呉公己為開府而踈寮詩卷首稱之曰儀同予編官制無此又恐其考古必有據及遇其子歴乃知其曾祖諱開以祖諱而改官稱可乎懼此詩他時流落或者以高氏為信
  趙忠定
  先是考亭先生嘗勸忠定既已用韓當厚禮陳謝之意欲忠定竢以節龯居之國門外忠定猶豫未决而禍作先生對門人曰韓吾鄉乳母也宜早陳謝之建俗用乳母乳其子初不為劵兒去乳即以首飾金幣厚遣之故謂之陳謝韓後聞其說笑建俗而心肯焉故禍公者差輕嘉定初號為更化先生之子在乃謂公嘗草數千言攻韓之惡疏未上門人蔡元定持蓍以入卜得遯卦力止先生勿上同時楊公誠齋之子長孺謂其父曰韓用兵憂憤殊甚遺書數千言至以藁上楊公既致為臣而歸雖不言事可誠有所論何為中輟非二父之志也元定盖先生友亦非門人云
  呉雲壑
  憲聖既御(⿱𥫗亷)-- 簾政則戒公曰垂(⿱𥫗亷)-- 簾非我志也不比大哥在時謂孝宗汝輩自此少出入庶免干預内廷之謗其嚴待家人如此謂之以聖宜哉
  
  孝宗篤眷公情均兄弟自論詩作字擊毬之外未嘗訪以外事咨以國政問以人才公亦未嘗對上及之也君臣之間两得之
  髙宗御書石經
  髙宗御書六經嘗以賜國子監及石本於諸州庠上親御翰墨稍倦即命憲聖續書至今皆莫能及
  光皇御製
  孝宗崇憲聖母地之恩故稱琚兄弟皆以位曰哥至光宗體孝宗之意故稱琚兄弟曰舅琚尤聖眷後苑安榴盛開光皇以廣團扇自題聖作二句曰細叠輕綃色倍醲晚霞猶在緑隂中命琚足之公再拜援筆即書曰春歸百卉今無幾獨立清㣲殿閣風上稱歎者久之憲聖於二王中獨導孝宗以光皇為儲位故公落句有獨立之詠寄意深矣團扇猶藏其家又有石刻火後俱不存云
  三王得
  三王得不知何許人亦無姓名帶杭音額角有刺字意㨂罷軍員也頭蓬面垢或數日不食莫迹其止宿包道成嘗與之共衾謂其體壯𤍽如傷寒道成汗而異衾人即之或咄咄穢罵至以瓦礫詬群兒予嘗呼之但正目以視邈無所言光宗始開王社位為第三孝宗儲副之位未知孰授一日三王得於道中前邀王車衛者拽之王問謂誰但連稱三王得三王得王悟其兆縱使去既即大位命入中禁賜命不拜而出道遇與之錢者亦無所謝云
  清湖陳仙
  今所請仙盖小陳也光皇為儲副日久遣黄門召其父以入上著白絹汗衫繫小紅絛見陳入避之徐遣召陳黄門設香案金屈巵酒金楪貯生果三飣香焚所問狀仙遂降於箕書光皇以某年某月日即大位黄門持以入出則就以酒勞陳且贈金帛遣出戒以歸勿語後果如所定光皇又遣使召陳陳以近日仙不降為辭恐蹈罔上之罪不期年光宗得疾盖陳已前知於仙矣陳兄弟能致仙有竒騐𩔖皆如此特不靈於予他事不繫於國故不書
  烏髭藥
  光皇春秋已富又自東宮尹天府入侍重華從容啟上以有贈臣烏髭藥者臣未敢用上語光皇曰正欲示老成於天下何以此為盖重華方奉德壽重惜两宫之費故至德壽登遐而後即授光皇以大位其脱屣萬乗盖有待也
  光拙菴
  孝宗晚慕逹摩學嘗召問住静慈僧光曰佛入山修道六年所成何事光奏云臣將謂陛下忘却頗稱㫖光意盖以孝宗即佛又焉用問禪門葛藤亦有可笑者東坡嘗謂其徒善設坑穽以䧟人當其欲設即先與他塞了此語最得其要陸𧰼山兄弟早亦與光老遊故考亭先生謂𧰼山滿肚皮是禪陸將以删定靣對為王信聽格而去使遇孝宗必起見晚之嘆
  萬年國清
  孝宗喜占對宋之瑞面對上問以所居之瑞對曰臣家於天台上又曰聞彼多名山勝刹孰為之冠之瑞對曰唯是萬年國清上大嘉歎之瑞遂階两制云三衢毛澤民以薦者面對徽宗上問以所居江郎山髙可幾許民姑大言曰五十尺上質何以騐之毛對曰臣日斜視景上喜其㨗
  皇甫真人
  皇甫真人號為有道善風鑑髙宗間因大雪中召入以手提其所衣繒絮至數襲謂皇甫曰先生亦怕冷𫆀皇甫從容對曰臣聞順天者昌時逆亮謀南冦故皇甫以對上大恱後又自出山來見上叩其所以來則曰做媒來臣為陛下尋个好孫媳婦上問謂誰則以慈懿皇后大將之子生於營中生之日有黑鳯儀於營前大黑石上人謂鳯實鸑鷟石則元王慈懿小字鳯娘盖本於此后既為太子妃至訴太子左右於髙孝两宫高宗不懌謂憲聖曰終是將種吾為皇甫所誤孝宗屢訓妃宜法大媽媽即憲聖螽斯之行汝只管與太子争吾寧廢汝上欲懼之未嘗真欲廢之也因驚憤疑其說出於憲聖會光宗即位大惡近習忽手批付内侍省取其尤𭶑者首級或謂即陳源其黨亟奔訴於重華急有教曰吾兒息怒光皇雖即奉㫖而詞色加怒意欲他日盡誅此曹由是宦者相懼而謀所以間三宮者光皇適感心疾久缺定省重華憂之得草澤良藥為一大丸疾可立愈欲宣賜恐為后所沮竢光皇問安即面授之宦官因間慈懿云太上只等官家過宮便賜藥后使覘北宮果有藥后遂持嘉王立而訴之上上由此堅不肯詣太上先是上之未疾也嘗獨幸聚景两制俱扈從惟呉琚待制以疾在告上將進酒於荼䕷花下言者飛章交至謂太上毎出幸外苑必恭請光堯上方怒言者遂以重華亦有不曾恭請光堯之時以語從臣適太上命黄門持玉巵暨宣勸以賜㑹上怒未息以手顫誤觸巵於地黄門歸奏遂隐言者之事但云官家纔見太上傳宣即大怒碎巵矣毎太上游幸上必進勸會太上奉憲聖幸東園閲市而上偶不記太上左右隂颺雞數十故使捉之不獲乃相與大呼曰今日捉雞不著盖臨安以俟人飲食為捉雞故以此激太上怒太上陽若不聞而玉色㣲變自上以疾不詣北宮至孝宗大漸終弗克執䘮與憲聖垂殁而莫有嘗藥皆后為宦官所誤云
  孝宗召周益公
  孝宗聖性簡儉雖古帝王未有也周必大時直宿禁林夜召周以入謂必大曰多時不與卿説話賜必大坐上耳語黄門黄門出則奉金缶貯酒瀉入金屈巵玉小楪貯棗用金緑青窑器承以玳瑁托中子浸羊胘絲消可鍳酒僅一再行上曰未及欵曲必大歸語其家歎上之簡儉翌日遂拜政地云
  孝宗恢復
  上毎侍光堯必力陳恢復大計以取㫖光堯至曰大哥俟老者百歳後爾却議之上自此不復敢言光堯毎以張浚誤大計為辭謂上毋信其虚名浚專把國家名器錢物做人情浚有一册子纔遇士大夫來見必問其爵里書之若心許其他日薦用者又鎔金盌飲兵將官即以予之不知官職是誰的金盌是誰的或者謂必有近習譛浚於太上云
  秦檜王繼先
  臺臣有論列二人者上曰檜國之司命繼先朕之司命自此言者遂沮
  楊沂中穴西湖
  言者疏奏沂中擅灌西湖水入私第上徐曉言者曰朕渡南之初金人退而群盗起朕重困赤子遂用議者覊縻之䇿刻印盡封群盗大者郡王小亦節制朕所自有者惟浙數郡計猶豫未决㑹諸將盡平群盗朕已發願除地土之外凡府庫金帛俱寘不問沂中故有餘力以給泉池若以諸將平盗之功雖盡以西湖賜之曾不為過沂中此事唯卿容之言者皇恐而退
  普安
  上有所聞於張説以質於秦檜檜至固要上以所言之人上倉卒不敢以説語檜度其無如普安郡王何漫以語檜檜衘之未有間㑹普安丁本生戚遂嗾言者請上令普安解官持服或云説所言乃建康盗事
  楮劵
  孝宗方造劵以便民用金華陳天祐時為侍從力抗疏以為不及五十年必大壊極敝而不可𭣣拾水心葉先生進䇿亦謂不數年間將交執空劵而無所售時上意士論猶未信其然至於今日騐矣先是毎劵以八百劵至石首時則價又踴愚民至指乗輿以造劵不多為苦又有太守自蜀來對以道間目擊楮踊為患上皆笑而不以為罪云
  憲聖不妬忌之行
  初不以色幸自渡南以來以至為天下母率多遇魚貫以進即以疾辭思陵念其勤勞之久毎欲正六宮之位而屬以太后逺在沙漠不敢舉行上嘗語憲聖曰極知汝相同勞苦反與後進者齒朕甚有愧俟姐姐歸謂太后爾其選已憲聖再拜對曰大姐姐逺處北方臣妾缺於定省毎遇天日清美侍上宴集纔一思之肚裏淚下臣妾誠夢不到此上為泣下數行愈以后為賢暨太后既旋鑾馭以向嘗與憲聖均為徽宗左右徽宗遂以憲聖賜髙宗太后恐憲聖記其微時事故無援立意上侍太后拜而有請曰德妃呉氏服勞滋久外廷之議謂其宜主中饋更合取自姐姐㫖太后陽語上云這事由在爾而隂實不欲上遂批付外廷曰朕奉太后之命云云德妃呉氏云云可立為后后遂開擁佑三朝之功云
  光皇䇿士
  周南呉中人游太學有時名然頗任俠與水心先生善晚號為善𩔖南嘗與鄭湜游湜有奏疏未報南嘗見之㑹廷對䇿中微諷上以未報鄭之意有司已第南為第一光皇讀其䇿顧謂大臣曰湜之疏入纔六日爾南何自知之遂就南卷首批云鄭湜無削藁愛君之忠周南顯非山林恬退之士可降為第一甲十五人水心先生為周述墓則以周南廷對䇿論皇極人才數百言冠之誌首盖周自為教官至給札中秘書皆未嘗見之行事故水心特叙所對䇿以表之近時真文忠公撰徐玉堂鳯墓碣亦詳述其給札時言山東事盖祖水心文法也先是呉中號為何蓑衣者頗能道人禍福至聞於上上屢遣使問之皆有異遂召之至親灑宸翰扁通神菴州郡以上所賜迎拜奔走南居里中見而疾之對䇿中謂雲漢昭囘至施之閭閻乞丏之小夫光皇惡其奸故因湜疏以發之葛丞相邲時在位南疑其贊上泌之去南有力焉光皇以違豫缺定省禮南亦以此諷諸公云
  
  龍川陳亮奏書阜陵幾至大用阨於卿相流泊有年光皇賜對問以禮樂刑政之要亮舉君道師道以為對時諸賢以光皇久闕問安更進迭見亮獨於末篇有豈在一月四朝為禮之説光皇以為善處父子之間故親擢為第一及發卷首得亮上大喜曰天下英才為朕所得命詞臣行亮制曰往贊侯藩姑循近比朕之待爾豈止是哉盖有意於大用也亮謝阜陵表云昔者論天下大計之小臣亦嘗勸聖人𨼆憂之良會一時排擯十五載之多竒末路遭逢四百人之自見共幸奮身於今日獨知囘首於當年末聨云設科取士雖舊貫之相仍陳力復讎亦大義之難昧阜陵稱奬水心先生序龍川之文乃謂同父使不以進士第一人及第則誠狼疾人矣龍川獄事盖為父也天意佑之而諸公競全活水心先生不當以是冠篇首龍川雖不為進士一人其所上阜陵三書詎可冺乎或謂水心先生微時盖亦頓挫流滯故因龍川之序而自道爾水心進士第二人也驪塘危公稹嘗以龍川書氣振對䇿氣索盖是要做狀元也水心本為第一人阜陵覺其䇿發有聖君行弊政庸君行善政之説上㣲笑曰既是聖君行弊政𫆀既是庸君行善政𫆀有司遂以為亞
  佑聖觀
  古篆無佑佑即右賜佑聖扁篆者為右羽流固争以為觀中無人何以自立至訴之禮部㫖從之非篆古也識者謂既從佑字則不當用篆觀為孝宗潜邸先是有神三見於雲端孝宗為之拜跪既即大位賜邸為觀盖龍潜初志也真聖殿潜邸正寢也寢旁規小室若今小學有富貴必從勤若得男兒須讀五車書二句刻於石盖宸翰也上自訓莊文讀書之地故書此以勵之
  莊文致疾
  士固號為草茅謂其能言天下事而無所忌非懵不識禮義之謂也陳丞相俊卿阜陵相也國忌引百官班詣原廟是日適值補試士子入貢院陳相多智班退即命從者由旁徑以歸貢院路原廟所出也莊文之歸正與群試者㑹試者横截莊文車不得前執金吾杖呵止之群士遂即而折其杖圍車發喊雷動莊文驚愕得疾薨上甚痛之歳當大比有姓黄士人率其徒詣闕乞試同文館不報黄以其徒伏德壽宮門祈哀太上覬宣諭孝宗德壽以閑人不管閑事郤其奏黄遂與其徒向宮門大慟且所服白紵袍也孝宗震怒勑有司杖黄背黥𨽻海島黄因竄入髙麗國主用為相後以使事至闕見於孝宗暨其主倦政遂授以國云
  寧皇二屏
  寧皇命二小黄門常背二小屏前導隨其所至即面之屏書戒曰少飲酒怕吐少食生冷怕痛析二事為二屏以白楮糊縁以青楮所幸後苑有苦進上酒及勸上以生冷者指二屏以示之故毎飲不過三爵宮中動卻呵衛黄衣至不之避自以補革舄浣紬衣為便左右至以語激上則應以毋作聰明亂舊章盖舊學於永嘉陳氏傅良嘗導上以此故終身不忘大臣進擬不過畫可謂之請批依龍顔隆凖相者謂真老龍形
  陸放翁
  陸游字務觀山隂人名游字當從觀平聲至今謂觀去聲盖母氏夢秦少游而生公故以秦名為字而字其名云曰公慕少游者也其祖名佃字農師新學行有詩説傳於世大率祖半山後以新法浸異公紹熙間以為浙漕鎮㕔第一有司竟首秦熺寘公於末及南宮一人又以秦檜所諷見黜盖疾其喜論恢復紹興末始賜第學詩於茶山曽文清公其後氷寒於水云嘗從索岩張公游具知西北事天資慷慨喜任俠常以踞鞍草檄自任且好結中原豪傑以滅敵自商賈仙釋詩人劍客無不徧交游宦劍南作為歌詩皆寄意恢復書肆流傳或得之以御孝宗上乙其處而韙之旋除删定官賜第時德簿或疑其交遊非𩔖為論者所斥上憐其才旋即復用未内禪一日上手批以出陸游除禮部郎上之除目自公而止其得上眷如此公早求退往來若𫆀雲門留賔欵洽以觴咏自娯官已階中大夫遂致其仕誓不復出韓侂胄固欲其出落致仕除次對公勉為之出韓喜陸附已至出所愛四夫人擘阮琴起舞索公為詞有飛錦䄄紅縐之語又命公酌青衣泉旁有唐開成道士題名韓求陸記記極精古且以坐客皆不能盡一瓢惟游盡勺且謂掛冠復出不惟有愧於斯泉且有愧於開成道士云先是慈福賜韓以南園韓求記於公公記云天下知公之功而不知公之志知上之倚公而不知公之自處公之自處與上之倚公本不相侔盖寓微詞也又云游老謝事山隂澤中公以手書來曰子為我作南園記豈取其無諛言無侈辭足以導公之志歟公已賜丙第人謂公探孝宗恢復之志故作為歌詩以恢復自期至公之終猶留詩以示其家云王師克復中原日家祭毋忘告老翁則公之志方暴白於易簣之時矣又有鄭棫者嘗第進士自作南園記併礱石以獻韓以陸記為重仆鄭石瘞之地後韓敗鄭竟免莆陽陳讜文人也輸靈璧以夀韓至刻金字於石稱之曰我王又有某人以錫字分題如錫壽錫福之𩔖為詩以獻韓敗有為陳瘞石於地者㑹搜地窖鏗然有聲則陳石也遂為言者所彈陳留題呉山三茅觀梅亭詩有竹宻不知雲欲雨山髙盡見水朝宗之句繼是猶未有能和者翰墨本於顔蔡世以不得其字為憾獨附韓一節為可恨官職自有定命特諸人自信不過爾
  熊子復
  熊克字子復建寧人早歳嘗與謝明伯東上禮闈道出衢之江郎廟遂與謝憩於廟下客邸神號知進士科給事謝邀熊同宿廟宮謁夢子復曰克倦矣明伯自詣可也謝盥手濯足畢服紫窄持瓣香以入宿翌朝就邸熊迎謝笑語之曰定夢見做狀元也謝正色謂熊曰却與子復得佳夢熊又笑謂之曰夢亦分惠𫆀謝曰不則劇熊試扣之則謂初入一朱門仰視金扁則右文之殿自東廡入與主人揖則子復也子復揖而入其位有扁在楣書曰校書郎扁懸風中揺揺然壁堵飾猶濕與熊笑語甚懽酌謝酒至五爵謝語熊曰此處儒流清選也子復自此升矣熊與叙舊極欵茗畢即送謝出右文則猶目謝熊信其説亦頗自負後熊與謝累上南宮不利熊後𭣣科謝再試南廊不入等熊調銓闕遣僕就邸偶與中秘書對熊恐已應夢賦詩以自解暨調餘姚尉史越王嘗為是官適以舊學召入相道出餘姚熊携行卷詣王舟上謁王讀其文而器之㑹上賜曲宴語王以两制艱其選王遂亟以熊薦旋進所投行卷上即召克詣都省旋給札中秘序轉校書郎時明伯甫授文學部胥語以法須京朝官保識謝熟思良久語僕曰熊校書吾故人也遂扣熊官舎㑹熊直未下往來廊廡間熊嘗與謝通家内子自㕔事後窺見謝亟令小史傳語謝新恩校書偶入局孺人不得相見校書曽説謝新恩來可使人隨至秘書省要説話謝至秘書所與熊酬酢與前夢無毫髪差熊已不記江郎事謝遂與熊相與太息因問扁壁熊對以校書久不除官以位貯炭某叨冐恩除甫懸扁飾壁謝赴省時猶未識中秘書越王識熊於百寮邸至以應詔熊竟至法從謝憔悴以老神之戱謝亦劇矣熊不與謝入俱謁夢定力過人矣山谷謂鬼神百般弄人信哉
  越王陪位
  祖宗盛時故相或居輦下時召入問事間遇朝會則立舊班之下國有大議亦得可否郊禋則陪無所嫌也阜陵慶上皇八袠叅用故典召故相陳福國史越王陪位陳力以疾辭史聞命絶江祠既竣事以史舊學曲氏勉留時相疑其廹已風言者去之陳聞史入謂客曰史真翁只好莫去陳之多智此其一也史間於燕居太息語子弟曰吾與陳福公並相朝廷施行稍合公論則人皆相與曰此陳丞相所為稍咈公論則曰史某所為吾命召謗昔為布衣術者云爾
  高宗知命
  髙宗自能推歩星命或臣下不能始終仰副聖眷則曰吾奴僕宮星䧟故也
  憲聖擁立
  憲聖既賛高宗立普安遂定大統之寄高宗登遐憲聖獨處北宮春秋浸高孝宗以不得日侍定省為歉及内禪光皇實憲聖所命孝宗遂得日侍長樂極天下之養盡人子之歡宮去東園最近旬浹間即恭請憲聖臨幸屬芙蓉臨池秀發遂白憲聖請登龍舟撤去欄幕卧看尤佳憲聖欣然從之先是高宗經始東園盖恐頻幸湖山重為國費故園去宮門百歩而遙落成之頃俱憲聖駕幸有一門逕通小東園多相上與憲聖相視而泣連稱相似相似時幸園中獨不至此左右疑與故京宮苑有適似者故重為之感傷
  攻媿樓公
  攻媿樓公天性豁逹與物無忤初嘗與韓侂胄善獨因草制以天下公論不予韓故寧罷去韓心敬之亦不以憾也攻媿久廢韓亦廹於公論欲起而用之風公之親戚諭公之子弟但求寒暄一𥿄書即召矣親戚具道韓意於公之子弟從容以白公欣然命具紙札子弟又以白公曰已具矣公引紙大書顔氏家訓子弟累父兄事子弟自此不復敢言通韓書矣
  翁中丞
  中丞名彦國建之崇安人二帝北狩偽楚邦昌僣帝邦昌欲迎康王計猶豫未决公自鄉郡受提兵勤王道中得邦昌書其外書書示翁其書中有忍死權就大事之詞翁宻視遂答邦昌書大稱邦昌以太宰閣下其略曰愕視封題不敢拆視幸先為道路所發今相公謂有其迹而無其事不可也謂有其事而無其志不可也且謂迎延福宮之文雖㣲示人以意安知不為新都之漸力請貶去僣號早迎康王不然勒兵十萬見公於端闈不得施東閣之恭矣邦昌懼外兵浸入遂决迎康王䇿府庫皆稱臣邦昌謹封公為李丞相綱姻亞李之用公本以才選李既罷政浮溪汪氏行制詞醜詆李公目為群小之宗至行翁制亦謂汝本茶山駔儈之徒先是翁已六世𭣣科非駔儈也茶山翁所居百里而遥浮溪汪氏本為秦檜所知李公得政不甚薦用汪汪疑翁為李所薦故極力誚之建炎兵事倥𬾠石林葉公夢得留守金陵已創經總制額翁適承其後又奉宻㫖大興行闕之費故未免調度繁擾水心先生進卷外藁議公推剥盖未知此其子進士翁謙之嘗詣朝乞禁公史當路未能從不知秀岩李氏修四朝正史筆削曽及翁否翁塟所名祥雉窠又百年而孫孟煜補上庠生游邉得官死於定海之訟次孟桂登辛丑第又次孟寅嘗首臨安鄉書
  張于湖
  髙宗酷嗜翰墨于湖張氏孝祥廷對頃宿酲猶未解濡毫答聖問立就萬言未嘗加㸃上訝一卷𥿄髙軸大試取閲之讀其卷首大加稱奬而又字畫遒勁卓然顔魯上疑其為謫仙親擢首選臚唱賦詩上尤雋永張正謝畢遂謁秦檜檜語之云上不惟喜狀元䇿又且喜狀元詩與字可謂三絶又扣以詩何所本字何所法張正色以對本杜詩法顔字檜笑曰天下好事君家都占盡盖嫉之也張廷對時天下猶未盡許之務能叅問前儒汲揚後學詞翰愈工天性倜儻輕財好施勇於好義為政平易民咸思之唯嗜酒好色不修細行髙宗嘗問以人言卿贓濫孝祥拱笏再拜以對曰臣誠不敢欺君臣濫誠有之贓之一字不敢奉詔上笑而寘之人以為誠非欺君者真文忠嘗語余曰于湖生平雖跌宕至於大綱大節處直是不放過張烏江人寓居蕪湖捐已田百畆滙而為池圜種芙蕖楊栁鷺鷗出没烟雨變態扁堂曰歸去來蕪湖未有第進士者隂陽者流謂必于湖水與縣治接而後英才出張方欲鑿而通之則已殁矣嘗舟過洞庭月照龍堆金沙盪射公得意命酒唱歌所自製詞呼群吏而酌之曰亦人子也其坦率皆𩔖此嘗慕東坡毎作為詩文必問門人曰比東坡何如門人以過東坡稱之雖失太過然亦天下竒男子也惜其資禀太髙浸滛詩酒既與南軒考亭先生為輩行友而不能與之相與琢磨以上續伊洛之統而今世好神怪者以公為紫府仙惜夫
  真文忠居玉堂
  慈明太后兄次山除少保永寧郡王文忠與許公奕給事甚相好共謂恩典太重欲予其一則捐其一許遂封還制書文忠以官卑且攝職玉堂但具劄白之廟堂時相不以文忠劄繳進而許之奏已入慈明震怒遂斥許而文忠獨留或惜文忠不用富文忠居玉堂故事
  
  公當制除呉瓌少師致仕贈永安郡王公以孟忠厚乃隆佑親弟又號勲舊呉為憲聖猶子恐難用孟例亦用劄申廟堂時相嫌其由中㫖以出遂以劄繳入從之祗命草致仕制末篇二句云今其往矣寧不䀌然先以制示攻媿樓公公稱善但以筆易往字為歸䀌字為惓文忠親出示子云呉盖致仕也不應用往與䀌字前輩一字不茍如此攻媿嘗問文忠近看誰四六以益公對攻媿曰渠只㑹説大話如奄有萬方君臨兆姓爾盖王言只當作多方庻姓與臣下表語不同
  甲戌進士
  𡊮蒙齋甫甲戌進士第一人也文忠實閲其卷於殿闈出則以前三人副卷示予而亂其次第没其姓名余讀其一謂文忠曰此卷雖盡用老師宿儒遺論必是一作者公未答予又讀其一以國論國事為説國事謂廟堂之用事者國論謂議論於朝廷者其意以國論為空言以國事為實用欲任國事者必叅國論持國論者必體國事文忠問如何予對以理無两是似不如前卷然其説出於調停恐是狀元也文忠起而撫予背曰説得著説得著盖先卷乃李公晦方子所對而後卷即䝉齋也文忠欲寘李首選而同列謂李之䇿不如𡊮䇿之合時宜又欲寘呂永年甲科亦不果同年進士徐清叟亦幾中首選亦以議中書之務未清又用藝祖問趙普天下何物最大普對以惟道理最大事有司亦疑其稍涉時政僅寘第四徐既為御史彈𡊮文亦及其䇿併與其父絜齋燮學於象山者為異端謂不宜寘經帷
  函韓首
  韓侂胄欲遣使議和而難其人欲用呉門王大受大受謂敵事以首謀為言通軍前書宜勿用平章䘖以丞相代之謂陳自强敵問首謀則答以今已避位盖至計也韓疑其建明漸廣不能從用薦者言召蕭山縣丞方信孺假檢詳出使信孺途間具知敵欲先遣使於我此其力已困與敵反復論辨凡稱謂歳幣土地一如舊敵多為術以困方然欲遂和不敢殺也方恐我急於賣和别遣使命過有所許誑敵以歸報所索可否而後復來敵許而津之韓懼方遲留果議别遣使方歸語韓韓欲再遣方謂韓曰信孺既為朝廷萬里行矣初盖不憚死今具得敵要領即再往亦决不死惟少遲信孺行敵必遣使來報且議平章聽愚計韓疑其重於再往遂用大受里人王柟以代方柟詣敵庭惟貶號割地不從其説及再往韓已誅凡函韓首與易弟為姪増幣重寳皆從之故敵遣諭成使來先是有㫖百官詣朝堂集議韓首事樞宻章良能建議以為姦凶已斃之首又何足惜時王忠簡公介抗議以韓首固不足惜而國體為可惜章以語侵公公奮起曰今日敵要韓首固不足惜明日敵要吾輩首亦不足惜𫆀㑹文節倪公思亦謂一侂冑臭頭顱何必諸公争王議遂不勝章徑呼省吏伸黄紙掲於象魏曰今據禮部侍郎倪思議到姦凶已斃之首又何足惜遂竟函韓首送敵諜者謂敵既受韓首謚之曰忠繆侯方之在敵中也偽元帥責我失信擅起兵端方折之曰爾失信故我失信敵曰我何為失信方徐謂曰我之用兵在某月爾之誘逆曦在某月以月日先後計之是爾先誘我叛臣也敵服其探伺精的𩔖如此故語塞偽元帥頗能詩索方聨句敵以失蜀調方曰儀秦雖舌辨隴蜀已唇亡方即應之曰天已分南北時難比晉唐偽元帥又謂方曰前詩非劇爾國有州軍幾今一擲失五十四州吾為爾國危矣方聲色弗撓對以御命在此固未知失蜀本末大元帥間諜素明猶未知我之所以立國乎象犀珠玉之富俱出於二廣江東西則茶桑之陸海也淮東西則銅鹺之藪澤也浙西十四郡耳蘇湖熟天下足元帥之所知也而况生齒日繁増墾者衆葦蕭歳闢圩圍浸廣雖不熟亦足以支數年矣浙東魚鹽之富海藏山積食之雖衆生之無窮閩自為東南一大都會其支郡有六又且兼浙江淮之所入故吾國之餘波常及於大國者以其力之有餘也彼蜀之為蜀號為州五十四其財賦擅吾國者百不十一然而僅足以為五十四州軍民之用一有菜色或轉餽焉白石饒風之捷必不為他人有者凡以為民而已偽元帥嘉其辯而憐之故有儀秦之許方敵要吾以貶號割地方是以有晉唐之對方之未見知於朝也廬陵布衣劉過亦任俠能辯時留崑山妻舎翰頗聞其名諭錢參衆祖風崑山令以禮覊縻劉勿使去令輕於奉行遂親持圓狀見劉目之以奉使别設供帳精舎以俟之劉素號揮喝喜不勝情竭奩資以結譽後朝廷既用方王令小官也不復敢扣錢劉賔客盡落竟欝欝以死
  胡桃文鵓鴿色炭
  予方修宣和沉腦燭事適讀王竹西侍郎奏劄又知當時御爐炭様方廣皆有尺寸炭紋必如胡桃文鵓鴿色王公諱剛中號竹西字居正嘗守婺州適當漕司封降色様奏之上曰臣向者備官行朝目覩陛下宮室卑陋乗輿服御之物一切茍簡雖異時逹官大姓之家有過於今日者陛下悼國歩之艱猶有謙抑不遑之色此必有司之過舉諒非陛下之本心臣輙將所降炭様封送有司𭣣掌更不行下屬縣科買而聞之旁郡盖不勝其擾矣
  王竹西駁論黄潜善汪伯彦
  陳東歐陽澈先贈朝奉郎秘閣修撰當建炎初政論事指摘上躬貶議大臣盖宣政以來所未有也大臣惡其訐已隂用上手批寘二子法予嘗得東將臨刑家信手蹟時猶在神霄宮墨行整整區處家事皆有條理自知頃即受戮略無慘戚戰栗之狀盖東漢人物也上大悔悟贈東諫議澈延閣賜田以旌其後且下詔自責時大臣盖黄潜善汪伯彦潜善已先死伯彦猶在竹西王公代言西掖㑹上追贈東澈遂因極論二人不學無術恥過遂非使人主䝉拒諫之謗朝廷汚殺士之名此而不誅何以為政若潜善魂魄有知猶思延頸就戮而伯彦軀幹固在不識何施面目伯彦遂落職潜善永不追復王遂草贈東澈詞及伯彦落職制其畧曰古之人願為良臣不願為忠臣用出處云云惟爾東爾澈其殆有意為忠臣乎雖然爾不失為忠而天下後世顧謂朕何如主也八年於兹一食三嘆通階美職豈足為恩以塞予哀以彰予過使天下後世考古之飾非拒諫之主殆不如是伯彦制曰朕痛念建炎之初政實𧇊從諫之令名俯仰八年寤寐永歎比下責躬之詔敢為歸咎之文而論者謂汝專宥宻之司實任仰成之寄汝言汝聽汝弼汝從宜思廣朕之聰明何䘏庶人之議政使人主䝉拒諌之謗而朝廷汚殺士之名仰視君親何施面目朕覽人言而愓若撫徃事以何追罪固在於朕躬誼難寛於爾責盖東澈書顓攻黄汪為黄汪者正當上震怒未解宜叩頭請免二子上儻不從以去為期則二子必不至東市矣當時諫臣亦有不容不與黄汪分其責者王公本以三舎法為大比第二人公應舉時已罷詞賦故士不服習駢麗崇觀雖設詞學所以捄罷詞賦之失而公已不復業此故力辭玉堂表云臣幼值朝廷以王氏父子議學取士汨沒心術耗敝精神晚而知悔始從師友妄意窮經其於雕鐫緝綴之文未嘗經意惟自惜國朝外制初無定體故臣得值以陛下得意志廣著之訓詞求之近俗固已非是若夫内制之謹嚴不容率意而有作帖黄又申述司馬公詞制誥事竊慕其不欺君之誼上嘉歎詔從之嘉定中未嘗詔罷科目凡以宏博應選者有司承意不敢以名聞嘗用余嶸為中書舎人余素不習此余表姪應子和鏞嘗試曾學有司亦僅與申省文得典誥體時為安吉宰安吉去行都三日可逹余之草制皆取之安吉省吏趣請詞頭余之左右必曉之曰安吉人未回余不習此宜如王公力辭可也然能取之安吉亦善矣陳正甫諱貴誼以詞學中等嘗考潘子髙詞卷六篇俱精博惟集賢院記偶不用李林甫註六典書目事陳以此為疑而黜之陳心服其文當其寓直玉堂凡常行詞皆屬潘擬藁潘性至宻惟予知之陳索潘文晷刻不差且差皂衣立門以竢陳每饋潘酒富甚嘗與余共酌於粮料院之雲根云
  吕成公編文鑑
  東萊吕成公祖謙集皇朝文鑑既成孝宗錫名文鑑除公直秘閣即賜御府金帛成公謝表云既叨中秘清切之除復拜御府便蕃之賜陳騤時為中書舎人執奏以為此特編𩔖之勞恐賞太厚上不恱陳成公遂力辭帖職上不從文鑑之成考亭先生見之謂公去取未善如得潘某人詩數篇已寘選中後有語公以潘佳處甚多恐不止如所選公遂併去之
  洪景盧編唐絶句
  孝宗從容清燕洪公邁侍上語以宫中無事則編唐人絶句以自娯今已得六百餘首公對曰以臣記憶恐不止此上問以有幾公以五千首對上大驚曰若是多𫆀煩卿為朕編集洪歸搜閲凡踰年僅得什之一二至於稗官小説神仙怪詭婦人女子之詩皆括而凑之迨以進御上固知不迨所對數然亦嘉其敏贍亦轉秩賜金帛
  秦小相黄葛
  秦檜權傾天下然頗謹小嫌故思陵眷之雖檜死猶不釋小相熺嘗衣黄葛衫侍檜側檜目之曰換了來熺未諭復易黄葛檜瞪視之曰可換白葛熺固請以為葛黄乃貴賤所通用檜曰我與爾却不可用盖以色之逼上
  秦夫人淮青魚
  憲聖召檜夫人入禁中賜宴進淮青魚憲聖顧問夫人曾食此否夫人對以食此已久又魚視此更大且多容臣妾翌日供進夫人歸亟以語檜恚之曰夫人不曉事翌日遂易糟鯶魚大者數十枚以進憲聖笑曰我便道是無許多青魚夫人誤爾
  髙宗好絲桐
  髙宗自康邸已屬意絲桐時有僧曰輝曰仙嘗召入以是被知上既南廵呉㑹二僧亦自京師來欲見上未有間㑹上幸天竺二僧遂隨其徒迎駕起居上感昔至揮涕記之還宮即命黄門召入黄門對以此須令習儀上曰朕舊所識縱踈野何害僧徒固宜踈野黄門復奏以為入夕非宣召僧徒之時上曰此即是翌朝召二僧入道京師事與度南﨑嶇上甚悲且喜由是宣召無時二僧冀規靈𨼆蔬地斸菴以老其徒不能從上至遣使諭靈𨼆僧僧猶豫未奉命上降黄幟任二僧所欲為界靈𨼆僧懼而縱二僧自營今額為天申圓覺寺上既倦勤退處北宫間乗小藤團龍肩輿憇其廬重華脱屣萬乗亦修思陵故事有御製二詩其徒摹雲章於壁石云
  黄振以琴被遇
  琴師黄後易名振以琴召入思陵悦其音命待詔御前日給以黄金一两後黄教子乃以他藝人語以爾子不足進於琴𫆀黄喟然歎曰幾年幾世又遇這一个官家黄死遂絶絃
  倪文昌請以諫議大夫入閣
  嘉定初倪公思以禮部侍郎上疏乞以諫議大夫隨宰相班奏事上手答甚寵且許之時相疑其為偽歸咎奏邸報吏妄撰聖㫖杖背而黥之時山東歸附者衆荆襄帥臣列强弩射之使還慈湖楊公簡手疏其事以白上謂此非仁術且失中原心以少緡錢賂銀臺通進司吏繳進上至以楊公疏宣諭時相以容臣契勘復於上遂止劄下契勘銀臺不應受餘官奏惟從官可也仍用治邸吏法治臺吏盖舊典獨許從官繳奏自銀臺入時銀臺盖已不復用典雖從官亦納劄廟堂真文忠已居玉堂終以官非正從當制有所可否亦止入劄乞敷奏楊公急於發上之聰明故不假用典也
  去左右二字
  韓南澗元吉雖襲門䕃而學問逺過於進士孝宗謂两制之選能者為之顧何擇於進士任子嘗除韓權中書舎人族以稱職為真自以門䕃力辭然恥於右之一字㣲諷臺臣請進士去左任子去右上從之至今著令云時有士人朱游頗任俠多記間因謁入語韓云中書誤了以任子位中書顧不榮於進士乎削左右字則混然無别矣韓愕而悔其事云
  宣政宮燭
  予既修王竹西封還宮中降炭様如胡桃文鵓鴿色盖宣政事建炎紹興猶襲用未改竹西力陳請罷去宣政其盛時宮中以河陽花蠟燭無香為恨遂加龍涎沉腦屑灌蠟燭陳列两行數百枝燄明而香滃鈞天之所無也建炎紹興久不進此惟太后旋鑾沙漠復值稱夀上極天下之養故用宣政故事然僅列十數炬太后陽若不聞上至奉巵白太后以燭頗愜聖意否太后謂上曰爾爹爹毎夜嘗設數百枝諸人閣分亦然上因太后起更衣微謂憲聖曰如何比得爹爹富貴
  柔福帝姬
  柔福帝姬先自金間道奔歸自言於上上泣而具記其事遂命髙士⿰尚主一時寵渥莫之前比盖徽宗僅有一女之存上待之故不忍薄也太后歸自北方持髙宗袂泣未已遽曰哥被畨人笑説錯買了顔子帝姬柔福死已久生與吾共卧起吾視其殮且寘骨上以太母之命寘姬於理獄具誅之東市或謂太后與柔福俱處北方恐其訐已之故文之以偽上奉母命則固不得與之辯也然柔福自聞太后將還鑾馭即已告病嘗以尼師自隨或謂此尼曾事真帝姬故備知疇昔帝姬俱上在宮中事偽帝姬引見之頃呼上小字尼師之教也京師顔家巷髹器物不堅實故至今謂之顔子生活
  技術不遇
  思陵時百工技藝咸精其能故挾技者率多遇而亦有命焉呉郡王益嘗以相士薦於上上以王故召見見上則曰陛下堯眉舜目禹背湯肩上即駕興曰到處臠將來王又為李世英進圭墨毎一圭墨重十两上曰恁麽大如何把王偶致棊客闗西人精悍短小王試命與國手敵俱出其右王因侍上奕言之翌日宣喚國手夜以大白浮之出處子極妍靚曰此吾女也我今用妻爾但來日於御前饒我第一局吾第二局却又饒爾我與爾永為翁壻都在御前不信吾說吾豈以女輕許人國手實未嘗有女女盖教坊妓也關西朴而性直翌日上詔與國手奕上與王視第一局關西陽遜國手上拂衣起命王且酌酒曰終是外道人如何敵得國手關西纔出知為所賣欝悶不食而死
  劉錡邉報
  髙宗得劉錡奏逆亮將戒日渡江上以為憂劉貴妃適侍進曰劉錡妄傳邉事教官家煩惱上正色責妃曰爾婦人女子如何曉得必有教爾欺我者斥妃出不復召今塟西湖之曲憲聖嘗從上航海倐敵騎數十輩掩至欲挐御舟后徐發弓矢其一應弦而倒餘悉引去髙宗重於視師之役后苦諫必往至跪奏曰若臣妾褁尺五皂紗必須一往妃不逮聖后矣
  陸石室
  陸凝之字永仲號石室餘杭人丰神雋㧞論議倜儻尤好為詩少年以計偕入汴郡法從見之疑其為仙邀陸雜坐命相者某道人視之道人於郡從官中指陸曰這官人只是秀才諸公因扣以科第則曰且還山修讀陸不意道人臨别揖贈以粒丹曰緩急幸用之陸亦異其人寘丹襦帶中果報罷垂翅南歸舟循汴風急浪怒舟不能勝亟抽帶中丹投舟外風浪始帖息陸舉手謝天幸不葬魚腹汴上有呼其姓名者則道人也丹粒宛然已在道人掌中曰吾丹欲濟子之身非濟舟用也陸方從道人再覔丹汴流急不得語陸惘然而已歸用其說𨼆於大滌洞天之石室人因室名以稱之居踰歲又有一道人訪陸形貎不𩔖疇昔以紳纒雙髽紳垂背紳上繪八卦手持惜氣揖陸曰貧道今夜宿山中分秀才半榻可否陸難之道人又曰可借一櫈宿於石門之外竹林中否陸欣然予櫈既得櫈即視雲漢仰卧唱歌韻惜氣間作步虚聲音節宛轉響應山谷林鶴為之旋舞陸寢自若也迨曉道人持櫈謝陸長揖而别陸回首道人登室前天柱峰如飛頃已在霄漢陸撫膺懲悔未已頃又有紗巾白紵袍道人問大條道人宿此今安在陸語以早已去道人曰君不識鍾離公也或謂後至者即洞仙陸猶不悟光堯退處北宮思大滌雙逕之勝先幸大滌道流清宮以竢時憲聖亦侍羽流結亭起居光堯於駕上詔以今是閑人不須這禮數道流進天目木洞霄茶光堯與憲聖意甚適宣賜其徒金帛有差進主觀者問以山中頗有能詩客否觀師素憐陸亟以陸對進陸行卷太上讀數首太息曰布衣入翰林可也歸當語大哥孝宗憲聖從旁贊曰太上只好休既是山林𨼆士必不要人知他要官職做甚看引得大哥定要他出山却是苦他太上深以為然遂不以語孝宗凡陸所四遇道人或以謂神仙固不可測而一日之頃不遇三宮亦命矣夫陸竟終於石室云
  開禧兵端
  韓侂胄亟欲興師北伐先因生辰使張嗣古時為左史假尚書入敵中因伺虚實張即韓之甥也使事告還引見未畢韓已使人候之引見畢不容張歸即邀第亟問張以敵事張曰以某計之敵未可伐幸太師勿輕信人言韓黙然風國信所奏嗣古詣北廷幾乎墜笏所居官韓敗張未嘗以語人也韓後又遣李壁因使事往伺壁歸力以敵中赤地千里斗米萬與蒙古為讐且有内變韓大喜壁遂以是居政府予嘗觀巽岩李公燾題名金山云眉山李燾携子垕塾壁𡌴來可謂名父子矣惜其仲子未熟顔氏家訓爾















  四朝聞見録卷二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四朝聞見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朝聞見録卷三    宋 葉紹翁 撰丙集
  褒贈伊川
  紹興元年九月二日勑通直郎程頥朕惟周衰聖人之道不得其傳世之學者違道以趨利舍己以為人其欲聞仁義道德之說孰從而聽之亦孰從而求之間有老師大儒不事章句不習訓傳能自得於正心誠意之妙則曲學阿世者又從而排䧟之卒使流離顛㚄無所為而死其禍賊于斯文者亦甚矣爾潜心大業無待而興者也方退居洛師則子弟從之者孝弟忠信及進侍講帷則拂心逆指務引其君以當道由其外以察其内以其所已為逆所未為則髙明自得之學可信而不疑而浮偽之徒自知學問文采不足以表見於世乃竊借其名以為自售外示恬黙中實躁競外示質魯中實奸猾遂使士聞見而疾之是重不幸焉爾朕錫以賛書寵以延閣以震耀褒表之者深明上之所予在此而不在彼也尚其靈明知享此哉可特贈直龍圖閣先是工部侍郎韓肖胄嘗宻啟上追褒元祐諸臣乃有是詔中興本末作八月家傳贈告作九月贈典當是八月至九月誥下爾是月癸未秦檜相矣紹翁竊考當時程俱休遹為中書舍人當草制詞然其詞皆度越常法嘉定十七年四月聖㫖伊川程頥紹明道學為世儒宗雖屢褒崇而世禄弗及未足以稱崇奨儒先之意令尚書省訪求其後特與録用當路知其孫源居池州故有是命尚書省旋據池州所申故侍講程頥直下兩位子孫具到宗支圗内程觀之長年七十四其次源年三十九程源係伊川頥嫡長孫合議指揮四月五日奉㫖觀之特與補不理選限登仕郎仍差充池州州學學賔令本州於上供錢内月支錢二十貫米二石俾奉祭祀源令起部銓量得㫖源補廸功郎自是銓中除二令監丞矣初源實往來於都云元祐初起伊川誥詞云勑鄉貢進士程頥孔子曰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吾思起草茅岩穴以粉澤太平而大臣以爾好學篤行薦於朝願得試用故家以爵命起爾為洛人矜式此故事也盛名之下尚謹處哉嘉定庚辰徐公僑為江東倉䟦前後二制詞曰右伊川先生舉逸民追贈之誥詞也昔先生居洛以道自任元祐初始應詔未幾以間去中興首明黨議而先生下世矣先生之孫源將以二詞鐫諸石先生之道雖不行於時此抑以見我朝崇儒重道之意二月朔東陽徐某謹書紹翁竊疑元祐諸人薦伊川先生者甚力至謂其有經天緯地之才尊主庇民之術至是以通直郎判西京國子監按官職其實教授制詞何其寂寥簡短若是盖中書舍人王震所草王非知伊川者也紹翁又詳慶元丞相趙公汝愚去國侂冑始顓政欲以黨去天下之正人必詆以偽學雖劉德秀從臾為是説然偽之一字已見於紹興制詞矣先是孔文仲劉摯顧臨亦嘗以偽詆先生云
  虎符
  虎符半在禁中半在殿岩開禧間慈明隂賛寧皇誅韓侂胄出御批三其一以授錢象祖衞涇史彌逺其一以授張鎡又其一以授李孝純二批俱未發獨象祖亟授殿岩夏震震初聞欲誅韓有難色及視御批則曰君命也震當效死翌日震遣其帳下鄭發王斌邀韓車於六部橋徑出玉津園夾墻用鉄鞭中韓隂乃死韓褁軟纒故難中地名磨刀坑鎡始預史議誅韓史以韓為大臣且近戚未有以處張謂史曰殺之足矣史退而謂錢衛曰鎡真将種也心固忌之至是鎡賫伐自言史昌言於朝臣子當為之事何為言功遂諷言者貶鎡於霅自是不復有言誅韓之功者矣御批云已降御筆付三省韓侂胄已與在外宮觀日下出國門仰殿前司差兵士三十人防䕶不許疎失後有虎符印盖牙章也文曰如律令本漢制云震以御筆建為巨閣刻之樂石命其屬為之記初者御筆皆侂胄矯為及是皆慈明所書發斌排韓車語以有御筆押平章出國門韓倉𢗅曰御筆我所為也行至玉津許鄭發以節度使鄭不從又曰我當出北關門韓見湖第于州如何出後潮門又曰我何罪又語發以何得無禮大臣鄭叱以國賊而鞭之歸報震震直趨省中時錢象祖陳自強猶在省震至錢不覺起而問之曰了事否震曰已了事象祖始誦言韓已誅陳作而再拜錢且辭象祖乞以同寅故保全末路象祖許之後衛涇又以同謀誅韓忌使史故黜涇事在乙集鎡後以㫖放還因史變栢法又欲謀史故貶置象臺先是有告御批之謀於韓者韓答以當以死報國又告之者甚苦告者即周均侂胄始與自强謀自强薦林行可為諌議大夫欲於誅韓日上殿一網掃盡象祖以下出國中韓居中應之幸韓不得入内若韓用私人小車徑從和寧門入斌發必不覺則謀韓者虀粉矣然誅韓之計甚疎王大受趙汝談皆預始謀至書所欲施行之事於掌記幸不敗爾敗則慈明景憲殆哉時寧皇聞韓出玉津亟用箋批殿司前往追回韓太師慈明持牋泣且對上以他要廢我與兒子又已殺兩國百萬生靈若欲追回他我請先死寧皇𢪛淚而止慈明遂牋云
  逆曦偽服印
  開禧逆曦既誅偽内史安公丙函其首與偽服宮號來上以首付棘寺偽服與印付臨安府軍資庫時吴鋼為倅吏胥未以入庫急持來視紹翁亦因以識其物𫀆僣黄領儗赭𫀆僣赭領儗黄宮號用黄絹折角為四文曰出入殿門敵授以印鑄用今文曰蜀王之印僅如今文思院給降式曦自鑄塗金印文云蜀國制勑之印
  萬弩營
  紹興末孝宗命張浚置御前萬弩營於鎮江癸未戍泗州甲申與敵鬭皆有功水心錢表臣墓誌
  來子儀
  來子儀與周洪道實布衣交洪道既為樞使子儀入都訪洪道洪道館於嘉㑹門外表忠觀洪道欲因間薦之於上特奏假大臣出門訪親舊必奏上問以何為洪道奏上以訪子儀上首肯不復問子儀謂誰與子儀置酒極歡道故舊外示以近詩子儀盡卷則笑曰周樞使詩也非周洪道詩也洪道問所以然子儀曰昔徐師川少年工詩晚位樞府詩浸不逮於昔人以為向來自是徐師川詩後來自是徐樞宻詩洪道笑而容之
  朱希真
  希真有詞名以𨼆德著思陵必欲見之累詔始至上面授以鴻臚卿希真下殿拜訖亟請致其仕上改容而許之
  寧皇進藥
  寧皇每命上醫止進一藥戒以不用分作三四帖盖醫家初無的見以衆藥嘗試人之疾寧王知其然王大受之父克明號名醫遇病雖數證亦只下一藥曰此病之本也本除而病去矣王克明事出水心為銘墓
  秦檜待北使
  紹興金國使持盟書要玉輅以載百官朝服迎於麗正檜使人諭以玉輅非祀天不用且非可載書輅雖不用北使心欲百官迎拜檜許之翌日命省吏雜以緋紫迎拜於麗正班如儀北使造庭又訝百官以立班上既受書畢百官呵殿綴北使以出北使見向之緋紫諸吏猶立於門始悟秦計又敵人至庭必欲上興躬下殿受書左右相顧莫敢孰何時王汴在班内起而語敵曰爾是有書無書敵遂出書示之汴奪書而進敵計屈歸其國以生事𬒳誅云紹翁據勾龍如淵退朝録紹興八年十二月二十七日己夘上召王倫入責以取書事輕脫倫見北使於館以二策動之北使皇恐遂許明日上詔宰執就館見北使受書納入人情始安或曰秦檜未有以處給事中樓炤舉諒隂三年之説以語檜檜悟於是上不出而檜攝冡宰即館受書以歸敵始知朝廷有人紹翁嘗疑省吏及奪書一節得於所聞未敢遽載如淵之論有據甚明若就館授書則省吏與奪書之説真齊東云
  真文忠公謚議
  紹翁甲戌載真文忠謚事後以呈似紫薇程公許公惠紹翁以尺牘曰聞見録二帙並沐示教記載詳博事得實而詞㫖㣲婉他日足以備史官𥙷放失非細故也靖逸抱才蓄學含章退處著書以待來世當於古人中求之聞見録所記西山謚議一段是時公許待罪奉常為博士所訂文忠二字實參考公論與長官同寮商訂累日而後敢落筆間有一二公以為太過然予此謚者上下無異詞故議下考功覆議亦以為當當時却不聞其家子弟與政府辯論一節架閣公即西山嗣名志道後入朝亦未嘗一訪但建安諸賢及嘗登西山之門者頗相稱當尚俟稍間搜索副墨録以求教紹翁適感竒疾不及從公求副墨公已去守袁州紫薇程公嘗歴兩制世號為滄洲先生
  悼趙忠定詩
  慶元初韓侂胄既逐趙忠定太學諸生敖陶孫賦詩於三元樓云左手旋乾右轉坤如何群小恣流言又曰群小相煽動謡言狼胡無地居一作歸姬旦魚腹終天弔一作葬屈原一死固知公所欠孤忠幸有史長存九原若遇韓忠獻休説如今有末孫又曰休説渠家末世孫陶孫方書於樓之木壁酒一再行壁已不復存陶孫知詩必已為韓所亷則捕者必至急更行酒者衣持煖酒具下捕者與交臂問以敖上舍在否敖對以若問太學秀才𫆀飲方酣陶孫亟亡命歸走閩捕者入閩逮之入都至都以書祈哀於韓謂詩非己作韓笑而命有司復其貫敖陶孫旋中乙丑第由此得詩名江湖集中詩最多予嘗以其卷示杜忠可杜謂典實其詩率多效陸務觀用事終不肯效唐風初識南岳劉克莊得其詩卷曰所欠典實爾南岳集中詩率用事盖取其説後得南岳刻詩於士人陳宗之喜而語宗之曰且喜潜夫克莊字已成正覺陶孫字器之號癯翁福唐人
  鵓鴿詩
  東南之俗以飬鵓鴿為樂群數十百望之如錦灰褐色為下純黒者為貴内侍蓄之尤甚粟之既則寓金鈴於腰飛而颺空風力鈴振鏗如雲間之珮或起從鳳山紹興中有賦詩者曰鐵勒金狨似錦鋪暮収朝放費工夫争如養取南來鴈沙漠能傳二帝書
  宮鴉
  紹興初髙宗建行闕於鳳山山中林木蓊如鴉以千萬朝則相呼鼔翼以出啄粟於近郊諸倉昏則整陣而入噪鳴聒天髙宗故在汴邸汴無山故未嘗聞此至則大駭又以二酋之逼聖思逸不恱命内臣張去為領修内司諸兒聚彈射而驅之臨平赤岸間盖去闕十有五六里未幾鴉復如初彈者伎窮宮中亦習以為常唐人詩多用宮鴉盖唐宮闕依山云
  田雞
  杭人嗜田雞如炙即蛙也舊以其能食害稼者有禁憲聖南渡以其酷似人形力賛髙宗申嚴禁止之今都人習此味不能止售者至刳冬𤓰以實之寘諸食蛙者之門謂之送冬𤓰黄公度帥閩以閩號為多進士永必諸貫宿戒庖兵市坐魚三斤庖兵不曉所名徧問諸生莫能喻時林執善為州學録或語庖人以執善多記庖人拜而問焉執善語以可供田雞三斤庖人如教納入黄公度笑而進庖人曰誰教汝庖以執善告黄公遂舘林於賔閤云執善記博而瓌竒為南宮第一試聖人備道全美論至今舉子誦之有林省元文衡事鍳行於世驪塘危先生稹弟蟾塘和與之同年視其手如龍𤓰而毛盖林氏之家與廟相直其母誕執善之夕嘗與神遇終為閩名儒云惜乎强售人婦以為妾其夫怨言執善為有司杖之抑欝而死執善其後亦亟死云吁士之不可不自愛也久矣
  史越王青詞
  前載史越王辭免太傅表得之聞見以為出於余公天錫之父暨儲行之孫沐録示則非辭免表盖青詞云反本狐丘寓誠獺祭念此闔門之多指洎於投老之一身云云欲用侵尋歲月八十有三未有其對訥齋馮端方在坐應曰補報乾坤萬分無一王稱賞乆之四六話中亦載謂其本於古人之聯未知前今所載孰是吴門友人之子胡 北訪余公天錫之弟天任於四明因舉聞見所載余公天任曰是也盖先伯所對但歲月二字非是其易為甲子天任與余公天錫為同氣後繼其父季云
  司馬武子忠節
  中原既䧟敵忠義之士欲圖其國挈而南向本朝者甚多盖祖宗之澤時猶未冺也謹按韓太監玉所記云初司馬池之後朴字文秀借兵部侍郎使敵營丞相燕國王完顔宗幹見而異之因授以尚書右丞朴不屈然猶縱其出入敵中生子名通國字武子盖本蘇武之義通國有大志嘗結北方之豪韓玉舉事皆未得要領紹興初遂挈家以南授京秩江淮都督府計議軍事其兄璘猶在敵中以弟故與通國善癸未九月都督魏公遣張虬侯澤往大梁問璘璘因以扇贈玉詩云雝雝鳴鴈落江濵夢裏年來相見頻吟盡楚辭招不得夕陽愁殺倚樓人魏公見此詩於甲申歲春復遣侯澤往大梁諷通國璘等行至亳州為邏者所獲通國璘山與嘗所與交聶山三百餘口同日遇害是歲三月十六日也先是敵主完顔褒之皇太子以都元帥留守大梁乗十六傳而至以是月十一日交事澤與通國璘山謀率壯士百人袴伏短兵畢趨留守所庭刼之如得留守則大事可就時留守左右與通國結盟者三萬餘人而澤敗於初十日皇太子得其圖籍與劵立焚之獨罪首事時魏公開督府於丹陽盖以右相出使廵邊回也聞之盛歎云某入見上當白其事而旌之㑹魏公中道罷去王亦竄責嶺表通國之姪孫振自叙其事曰昔李翰作張廵傳而不為許逺立傳韓昌黎歎許逺之忠節未能盡白於世遂叙於廵傳之後使後之人知逺之不屈於賊如此夫為士而知逆順之理殞其身而全其節此固人臣分内之事其無後之人以發揚之則忠肝義膽将遂泯没豈不痛哉吾祖尚書靖康間奉使金敵辭氣激烈謀略深逺雖不能遏其方張之勢而亦足以起其畏敬之心及扈從北狩不以利動不以懼死髙宗加謚忠潔褒崇之典極於一時繼又採擇著之國史吾祖之節無遺憾矣若季父武子埋迹異域一心本朝起義未成遽遭屠戮後韓太監紀其詳王尚書希呂書其略雖未能載諸史册而節義之名庶幾不至磨滅韓昌黎以張許二家子弟才智卑下不能通知先志為羞今季父節義未能彰彰於世振若不能有以永其傳則是亦張許二家之子弟也敬以王韓二記刋諸琬琰以備異時髙義君子發其潜德云王公希呂為之序曰昔予居鄉有陜右林虎臣者自西而東至符離家焉其家鄰居數月稍熟因詢以西事林因辟人曰去年金人傾國犯淮南吾鄉之豪共千餘人倡義而起有司馬通國者主其盟将為批亢擣虛計不幸事未成而幾已露司馬氏之家數百指殱焉俄其徒已變姓名携妻子因得出闕以至於此予因歎曰忠孝之節其萃於司馬氏乎昔我先正温國文正公迨事四朝惟忠惟孝忠潔公繼之今通國又繼之皆以忠義憤發效死北庭事雖未成亦可謂是以似之惜乎時予在敵中不能為作傳姑記其略以俟詢訪王希呂記紹翁竊謂通國受魏公之間欲掩襲大梁以相應敵知豪傑必出於此故遣其子乘十六傳而來亦神矣通國欽其志宜息謀可也為忠義功名所激顧出於此惜夫紹翁謹按韓太監所載謂魏公於甲申歲春見璘詩因遣張虬侯澤盖隆興二年隆興元年癸未歲魏公開督府次年甲申兵敗王汴之和議遂成通國敗於三月魏公罷於四月相去一月事爾浚少保保信軍節度使判福州
  張史和戰異議
  自金人渝盟兵革不得休息民之創痍日甚㑹天子新立謂我家有不共戴天之讎朕不及身圖之将誰任其責乃奮志於恢復由是天下之鋭於功名者皆扼腕言用兵矣史公浩相時之宜審天下之勢以為未可上疏曰靖康之禍孰不痛心疾首悼二帝之𫎇塵六宮之逺役境土未還園陵未肅此誠枕戈待旦思報大恥之時也然陛下初嗣位不先自治安可圖逺矧内乏謀臣外無名将士卒既少而練習不精而遽動干戈以攻大敵能保其必勝乎茍戰而㨗則一舉而空朔庭豈不快吾所欲若其不㨗則重辱社稷以資外侮陛下能安於九重乎上皇能安於天下之養乎此臣所以食不甘味而寝不安席也張浚老臣豈其念不到此而誤於幕下輕易之謀眩於北人誑順之語未遑精思熟慮决策萬全乃欲嘗試為之而徼幸其或成臣竊以為未便上皇親覩禍亂豈無報敵之志當時以張韓劉岳各領兵數十萬皆西北勇士燕冀良馬然與之决勝負於五六十載之間猶不能復尺寸地今而欲以李顯忠之輕率邵宏淵之寡謀而取全勝豈不難哉惟陛下少稽鋭志以為後圖内修政事外固疆圉上収人才下裕民力乃選良将練精卒備器械積資粮十年之後事力既備茍有可乗之機則一征無敵矣已而浚以樞宻使都督江淮軍馬請上幸建康以成北伐之功史公曰古人不以賊遺君父必乗輿臨江而後成功則都督安用且陛下逺征而上皇獨留敵以一騎犯淮則此城之人騷然奔遁上皇何以安處乎浚又請以所部二十萬人進取山東史公問留屯江淮幾何人也曰半之復與計其守舟運粮之人則各二萬曰然則戰卒纔六萬耳彼豈為是懼𫆀况淄青齊鄆等郡雖盡克復亦未傷於彼彼或以重兵犯兩淮荆襄為之牽制則江上之危如累卵矣都督於是在山東乎在江上乎詰難於天子凡五日史公復勸浚曰明公以大讐未復决意用兵此實忠義之心然不觀時審勢而遽為之是徒慕復讎之名耳誠欲建立功業宜假以數年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乃上計也明公四十年名望如此一旦失利明公當何如哉浚曰丞相之言是也雖然浚老矣魏公曰晉滅吴杜征南之力也而當時歸功於羊太傅以規模出於祜也明公能先立規模使後人藉是有成則亦明公之功也何必身為之浚黙然乃見上曰史浩之意已不可奪惟陛下英斷於是不由三省樞宻院而命将出師矣其年五月師渡淮史公曰國之大事在戎予以宰相兼樞宻使而不獲與聞将焉用相遂力請罷歸歸未及家師敗於符離卒十有三萬一夕而潰死者不可勝數資粮甲兵捐棄殆盡天子哀痛下詔罪己左相以議論詭隨待罪而都督以師徒撓敗自劾矣
  寧皇登位
  前載憲聖策立寧皇事雖黄屋初非堯心而天下皆謂宜立光皇當勵精之初薛公圭投北宮麗正書言頗切至盖孝宗之意初主沂邸光皇亦屬意焉書畧曰庶之亂嫡自宮闈始夫庶之亂嫡則支之亂本之漸也而支之亂本則異姓之亂同姓之漸也異姓之亂同姓則又夷狄亂中國之漸也又曰陛下踐祚今既五年皇子嫡長已踰弱冠玉册之命未布而青宮之席尚虚又曰陛下不即天下之安而冐天下非常之危不守天下之常而覆天下不測之變採之游言殊有驚悸採之國論曽無建明又曰祖父互疑天地幾變子孫猜防上下解體支嫡交忌臣民異心臣始聞之未敢遽信今既日乆不容無惑道路之言喧傳百端中外之心憂疑萬狀燕公聞之寧無懐貳乗輿聞之莫或改容藩邸聞之未免憂禍此何等事也而俾見於世此何等議也而俾聞於時陛下謂孝宗盍亦自思其何以得此議固宜自盡吾為祖為父之道也上光宗盍亦自思其何以得此議固宜自盡吾為子為父之道也又曰陛下曽知有竊議之人乎否也問之左右問之在朝盖有君也不敢言矣問之主上盖有父也不敢言矣問之太子盖有祖矣仍有父也尤不敢言矣為臣之言不通於君為子之言不通於父為孫之言不通於祖而㣲臣僣言之死有餘地矣如𫎇聖恩特垂天聽君臣之情通自臣言始父子之情通自臣言始祖孫之情通自臣言始臣雖身首異處而忠孝獲書於史册雖瞑目於地下将有辭以對越先朝十御皇帝在天之靈矣盖紹熈五年甲寅歲所上也嘉熈壬寅公圭之里人陳貴明為䟦其書云懶菴趙踏中載寧廟之立實出於水心先生之建議雖然水心之議特出於一時之危疑踏中所載寧廟登極之詔遲下數月襄州之亂作矣特以詔至而立嗚呼孰知有獻策於承平無事者哉初光宗疾不能喪襄陽士人陳應詳隂連北方鄧州叛黨亦殺守臣張定叟用縞素代皇帝為太上執喪且舉襄以順地適寧皇登極之詔甫三日而至陳遂變色寢謀旋為其黨所訴定叟臨閲塲問之曰朝廷負爾𫆀太守負爾𫆀各命将士射之先誌其箭中其肝者有某賞中其心者有某賞中其體若肢者有某賞發陳之篋惟縞巾數千云先是趙踏中具載水心賛嘉邸之語數十百親筆其顛末紹翁未之見也薛君永嘉士人子夢桂嘗以其書藁示紹翁當時陳議者恐不止一薛然曲突徙薪之不賞自昔然矣
  葉洪斥侂胄
  洪字子大為紹翁鄉人且宗少負才不覊慶元間疾侂胄而未有間洪館於韓氏即侂胄族子盖騃兒也以后戚預内宴洪代為之書徑入於御其最切至處云侂胄弄權不已必至弄兵寧宗以示侂冑迹所為書則洪也除名仕籍編置邕管者十六年嘉定初盡復其官并理編置年以為實歴僉書邕管事洪旋終於任
  景靈行香
  百官赴景靈行香僧道分為兩序用其威儀况語初僧徒欲立道流右且曰僧而後道至交訟乆之秦檜批其牘云景靈太乙實崇奉道教之所道流宜居上至今定為制云紹翁以為在天之靈必不顧歆於異教且市井髠簮之庸人宜皆斥去近者淳祐進書例用僧道鐃鼔前導朝廷有㫖勿用盖得之矣惜未施於原廟
  王醫
  王繼先以醫術際遇髙宗當髙宗擬謁郊宮僅先期二日有瘤𨼆於頂将不勝其冠冕上憂甚詔草澤繼先應詔而至既視上則笑曰無貽聖慮來日愈矣既用藥瘤自頂移於肩隨即消若未嘗有上遂郊見天地上嘗以瀉疾召繼先繼先至則奏曰臣暍甚乞先宣賜𤓰而後静心診御上急詔太官賜𤓰繼先先食之既上覺其食𤓰甘美則問繼先朕可食此乎繼先曰臣死罪索𤓰固将以啓陛下食此也詔進𤓰上食之甚適瀉亦隨止左右驚上疑問繼先曰此何方也繼先曰上所患中暑故瀉𤓰亦能消暑爾大率皆𩔖此其後乆虚東宮臺臣論繼先進藥無效安置福州因家焉王涇亦頗宗繼先術亦有竒騐然用藥多孟浪髙宗居北宮苦脾疾涇誤用瀉藥竟至大漸孝宗欲僇之市朝憲聖以為恐自此醫者不敢進藥止命天府杖其背黥海山涇先懐金箔以入既杖則以傅瘡若未嘗受杖者後放還居天街猶掲榜於門曰四朝御診王防禦有輕薄子以小楮帖其旁云本家兼施瀉藥王慚甚寧皇患痢召曾醫不記名入視曾診御畢方奏病證未有所處慈明立御榻後有㫖呼曾防禦官家喫得感應丸否曽連稱喫得喫得慈明又諭以須是多把與官家喫曾乗教㫖對以須進二百丸寧皇進藥如數瀉旋定又進二百丸遂止曾時坐韓黨被遣上遂於其元降秩上更増三秩寧皇不豫滋乆謂左右曰惟曾某知我性急召入診訖嗚咽不勝上曰想是脉兒不好也曽出自診其脉謂家曰我脉亦不好先寧皇一夕而逝米南宮五世孫巨秀亦善醫嘗診史相脉語未發史謂之曰可服紅丸子否米對以正欲用此亦即愈史病手足不能舉朝謁遂廢中書要務運之帷榻米謂必得天地丹而後可丹頭偶失去歴年莫可訪尋史病甚召米於常州至北關登舟買飯偶見有售拳石於肆者頗異米即而玩之即天地丹頭也問售者爾何自至此曰去年有人家一妳子持以售米因問厥值售者漫索錢萬米以三千酬值持歸調劑以供史史疑而未嘗有閽者亦病痿試服即能坐起又以起歩司田帥之疾史始信而餌身即輕遂内引及史疾再殆天地丹已盡遂薨於賜第
  髙士
  孝宗聖性超詣靡所弗䆒厥㫖尤精内景時詔山林修飬者入都寘之髙士寮人因稱之曰某髙士皇甫髙士予既載其出入矣又有謝髙士以從臣薦講易於宮中孝宗問以老莊之學謝對以人主當以君國子民為心若老莊之學其竢之者歟易如剛最後洒掃髙士堂亦稱髙士去其徒無甚異唯善於趨謁以故史越王尤錫山楊誠齋陸三山頗與之游陸公嘗因齋宿竹宮因叩其廬有二蒼童對奕㣲聞松風間有琴絲棊奕聲陸公心羡以為是何異神仙之居叩二蒼童願見髙士童答以髙士已出去某御藥處中貴人也陸公歎息曰髙士亦見御𫆀笑而出宮本中貴人提舉易所見者提舉也陸公未知之爾然髙士見本宮提舉亦非所以為髙士矣宜發陸公之笑也寧皇聖性多可其徒率因左右覺先生號天慶陳道士三茅張道士俱不由給舍得先生號陳書於狀謁史相史不悦叱典謁改天慶觀主衘始命入因謂陳工於修創若先生號豈可輙當因謂三茅亦然遂於群從官前及此以如剛嘗與越王諸公遊奏之上賜通妙葆真先生勑由給舍下先是史於賜第齋醮罷戱命如剛升髙席如浮屠問對説葛藤如剛乏辯舉道士姚公邃代己説法姚從容就席有僧作禮而問曰伺𠉀於公卿之門奔走於形勢之途足将進而趦趄口将言而囁嚅如何謂之岩𨼆姚自號為岩𨼆姚即對曰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岩隐僧屈伏姚擲拂下座史不加器賞如剛後悔不自升席史眷如剛浸異於姚如剛譖姚如史不行盖嘉定間事也
  蕭照畫
  孤山冷堂西湖竒絶處也堂規模壯麗下植梅數百株以備遊幸堂成中有素壁四堵幾三丈髙宗翌日命聖駕有中貴人相語曰官家所至壁乃素𫆀宜繪壁亟命御前蕭照往繪山水照受命即乞上方酒四斗昏出孤山每一鼔即飲一斗盡一斗則一堵已成畫若此者四畫成蕭亦醉聖駕至則周行四壁間為之歎賞知為照畫賜以金帛蕭畫無他長惟能使玩者精神如在名山勝水間不知其為畫爾
  慈明
  慈明太后越人也善通經史能小王書母張夫人以樂部被憲聖幸後以病歸李氏死葬西湖小麥嶺下地名放馬塲憲聖常因樂部不恊顧左右曰我記得張家今安在左右對曰已死矣有女頗聰慧憲聖念張氏故召後入時年十一二嘗寘憲聖側宮中謂之則劇孩兒及既長寧皇侍燕長樂目后有異而重於自請憲聖知其意遂燕寧皇而賜之曰做好看待他日有福憲聖精於五行由此遂正六宮之位慈明所以報憲者無所不至閣子内掲帖圗則吴氏之宗枝也居則指姓名以問左右曰這箇有差遣也未每遣景獻諭時相凡除授必先吴氏而後其家先是后葬其母於群宮人塜閲歲浸久至不知兄弟信迨備六宮禮始遣迎次姪今永寧郡王於衢或謂后父即兄也葬張夫人處盖天造地設非人力所及山自南髙峰為岡阜至夫人壠忽踊去若龍昻首為嶺春陽發達夫人墳有物若鍾乳結成甓淵泉環繞源出百里其家克知詩禮福禄未艾也憲聖父為宣靖王先殯於金陵暨憲聖備妃册始勑葬天竺石人嶺下山自嚴陵來為戴青嶺復蟠折百餘形若展袖為葬王處營上有屋如堂盖垂(⿱𥫗亷)-- 簾后父舊制也山接武林滙為冷泉大江西湖横前水口俱有竒峰截秀宜其啓擁佑聽政之祥云宣靖王𫆀今以為京師珠子吴員外是也以蠙珠為業累貲數百萬王長者也間行閭巷周知貧乏者每實金與交鈔於槖挾蒼頭奴遇夜以出雖家人莫知也王從槖探金鈔則率家人羅拜謂天所賜王行之且三十年迨蒼頭長亦號小員外為王置白金器於肆以氣與售金者争至呼以乞兒售者不能平遂持而問之曰我如何是乞兒蒼頭曰爾某年某月日不得吴員外金與鈔你如何不做乞兒其人亟釋蒼頭翌日率家人置禮拜賜王王陽為未嘗有此以謝之王知𨼆德已泄乆則以他故逐奴云
  王嘗有興造有神立於百歩外王遥問曰爾何神也曰吾太歲也君興造寔犯予故避於百歩之外由君有隂德也王篤生憲聖宜哉事異不書於後
  節度
  太祖罷節度立權發遣與權知之𩔖故士大夫作郡皆自稱曰假守謂非真節度也今節度亦非真名存爾在權尚書上正尚書下鑄印畀節之外給半俸視尚書則有宣麻之異與節堂使臣而已宣麻外若皇子則上必降勑諭本諭官吏軍民僧道父老如髙宗勑常德府官吏軍民僧道耆老曰朕以為國家英相予郊祀克同寅而竣事爰易鎮以増畬眷惟常徳之邦邈在重湖之北載更齋龯已錫言綸凡爾軍民迨夫吏士聳聞成命諒溢驩心此則紹興三十六年髙宗皇帝普安郡王為本軍節度使勑也軍民僧道拜勑訖用紫綾背册列官屬姓名并圖經以禮狀申繳本官非皇子亦用此若經從本鎮則太守必櫜韎道左尉擁篲前導官吏軍民僧道耆老迓於郊外往往去本鎮甚逺無復講此維揚節使沂中墳墓在鳳口沂中實為昭慶軍節度今安吉州間因上塜知守臣而下欲用此禮遂命從者迓出間道以避之紹翁竊考本朝所以重節龯而不以輕授者以使相故也故相以禮而去纔畀節度使判某郡而所謂節使俸給復减半而其位又在正尚書之下則除授之際正不必宣麻鎻院以宰相為之故宣鎻後循用不改惟宰相去國判郡除使相者不妨帯宣若他官特授者正不必爾况叅預而下等為大臣俱用制除而視權尚書者反得宣鎻此皆制度因循有合釐正者節龯輕授甚至致仕亦有封駁者有正授而中司卷班以出者有繳真俸者是以視權尚書為重也餘除權尚書正尚書設或未當則封駁者絶少未嘗有争之如此力者是可訝也且正尚書一間即為政府節度自細轉檢校三少太尉至於開府尚有三四轉且正尚書有不旬月致階兩地者為節度至開府或十年纔一轉况任子京秩與小使臣之不同濶畧於正尚書纎悉於節度使愚實未解紹興十六年四月辛未張澄以端明殿學士除慶逺軍節度使衆皆榮之俗謂之文極換武或節龯除儀同三司則謂之武極換文端明已視正尚書節龯反居正尚書之下俗以為榮何也
  注脚端明
  嘉定李大性伯和以吏部尚書除端明殿學士今俗謂無注脚若有注脚則降㫖云某人除端明殿學士恩例並同執政危公稹嘗居著庭倩紹翁草札送之因命書史寫判府端明相公危以筆塗去二字謂此豈可輕以稱謂吴公鑄以保康軍節度提舉萬壽觀薛知院極稱之曰節使觀使史相彌逺却稱曰觀使節使相公二公世官必各有據
  秃頭防禦
  軍功内官雖授防團若未去階官謂上有左武大夫之𩔖但視遥郡惟近邸不帯階官非有功特轉不許去階官俗謂之禿頭防禦使去横榜用圓狀視從臣矣
  賢良
  紹興二年三月資政殿大學士王綯表臣昨任提舉萬壽觀兼侍讀正月二十四日奏事殿中乞以臣父故宣德即贈太子太保先臣發元祐中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目所進䇿論十卷凡五十篇𠉀装褾畢日依臣見進故事例詣通進司投進面奉聖㫖依奏綯旋得請提舉洞霄宮繳進其父所為五十篇之文表畧曰惟元祐之紀元復制科而取士維時司馬光之客有若劉安世之賢見所為書舉以應詔因知已之遷謫并薦士而棄捐事與志遺言隨名寢盖是安世既貶發因不得召東坡嘗得其詞業致書謂慮深詞達非淺陋所及又曰秦少游未第王賢良久困塲屋是也揮麈録載張咸漢州人應制科初出蜀過䕫州郡将知名士也一見遇之甚厚因問曰四科優劣之差見於何書張無以對守曰載孟子注中因閱示之且曰不可不牢攏之也張道中漫思索著論成篇至閣試六題以此為首主文錢穆父覽而異之為過閣第一咸即浚父也二賢良可謂有子矣紹翁竊考揮麈所載叅以本朝六題之制必先經題注疏而後子史以孟子注為首殆恐不然曽慥序李賢良髙廟諱字泰伯詩云嘗試六題已通其五惟四科優劣之差不記所出曰吾於書無所不讀惟平生不喜孟子故不之讀是必出孟子拂袖而出人皆服其博泰伯自序其文曰舉茂才罷歸其明年慶歴癸未秋科所著文云云則是張公咸與泰伯同試於慶歴壬午張遂中選李遂報罷區區科目亦有幸不幸焉以揮麈録考之則黜泰伯者錢穆父也南康祖無擇叙泰伯之文曰天子舉茂才異等得召第一既而試於有司有司黜之嗚呼豈有司之過𫆀其泰伯之命𫆀無擇叙其文未嘗有不讀孟子之説門人陳次翁為撰墓銘亦曰曽充茂才有富國强兵三策易禮二論合五十首天下𫝊誦及退居為周禮致太平論并序五十首其敵天命又有潜書慶歴民言寄范富孫公四書長江賦初未嘗及不讀孟子之説惟公盱江集中有常語非孟子其文淺陋且非序者所載疑附㑹不讀孟子之説者為之勦入非泰伯之文明甚紹翁謹按登科記慶歴二年壬午歲八月固嘗召試才識兼茂科時閣下六題其一曰左氏義崇君父二曰孝何以在德上下其三曰王吉貢禹得失孰優其四曰經正庶民興其五曰有常德立武事其六曰序卦雜卦何以終不同初無四科優劣一題不知曽慥序泰伯之詩何為鑿空立為此題當時六題中唯經正庶民興出孟子此兒童之所知泰伯縱不喜孟子不應父生師教以來即不許讀孟子且非孟子注之比紹翁竊考本朝有司命題不過六經本注與正義中出或不出正義未聞出子史注疏者曽慥揮麈恐决無所據是歲慶歴二年壬午中選者乃殿中丞錢明逸實入第四等而魏公之父咸實中選於紹聖元年時為劍南節度推官則紹聖又與慶歴不同本朝前後閣試未嘗有四科優劣之題惜乎紹聖六題獨缺不載參合登科記揮麈録之説則泰伯所試乃經正庶民興出孟子正文實試於慶歴二年壬午八月咸試四科優劣之差實試於紹聖元年九月同試者右通直郎吴儔福州布衣陳暘是歲上以進士策有過於制科者遂罷試山臺趙汝讀常容况問紹翁以四科優劣之題即答之以見於揮麈所載實出於孟子大人天民之第二注末一句云汝讀即閲孟子得之因嘆自父兄以來尋此題不見今乃得之於子因歸而著此以袪後人之惑猶有三則續刻
  第一則
  自紹興二年復置此科士無應令者至乾道七年十一月始取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一人則眉山李垕也自孝宗即位十年制科詔凡一再下時科目乆廢士皆不能為此學乾道八年正月翰林汪公以垕應詔取其五十篇之文獻之於上上屢對近臣稱奨謂宜寘之優等以徠多士巽岩李公燾其父也尋攝右史直前奏事上面諭尤寵有司拘守令持之乆不下迄用乾德咸平景德典故亟令召試中書垕嘗一辭不獲盖以東南士人忌之者衆九年夏四月汪公出守平江右丞相陳公出守福唐五月巽岩請補外七月得荆湖節垕以狀自列乞侍親飬待命於外上曰今秋八月令中書引試時薦者汪公與王召大臣已去國垕懼為當路所嫉故懇辭再三年遂聽其侍親以行十年始召試中書六論命題已稍異盛時之制一曰人主有必治之道二曰湯法三聖三曰人者天地之心四曰律歴更相治五曰三家言經得失六曰楊雄張衡孰優六論合格宰執持文卷以奏御玉色驩動曰繼今其必有應書者矣上曰垕五題皆精記所出雖湯法三聖不記所出而能舉上下文數百字可謂難矣盖本朝六題四通即謂之合格垕亦既通其五矣宰執又同辭而進曰垕之弟塾亦為此學上曰盛事盛事㑹召塾試有司抉魏相傳内堯舜湯禹四字以籠之塾不能記因賜帛報罷輕薄子至作謔詞其畧云六論不知出處寫得烏梅幾個聖恩廣大如天也賜束帛歸去世俗遂謂無真賢良由是竊名應科者亦得以售其偽且謂東坡猶不記六題出管子子由同試直以筆管敲試案方悟此又齊東之語與謂李泰伯不記四科之題大略相似按東坡所試題一曰王者不治外裔二曰信禮義以成德三曰劉愷丁鴻孰賢四曰禮以養人為本五曰既醉備五福六曰形勢莫如德五題俱精貫惟形勢莫如德東坡誤認以為出於諸侯王表子由知其出於吴起對傳而特不記其出於傳賛之束句俗謂子由不記信禮義以成德出論語樊遲請學稼下注東坡因老兵斟銅蟾溢硯坡恚曰小人哉子由遂悟雖六題有此然其説亦不經與所傳管子事一也刑賞忠厚之至盖省試論非制科題云
  第二則
  愧郯録載大中祥符六年言者謂漢舉賢良多因災變今受瑞登封不當復置此科遂罷之故天聖七年復置此科咸平四年四月詔學士兩省御史五品以上尚書省諸司四品以下内外京朝官幕職州縣及草澤各舉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一人已帖職者不舉是年八月及試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科至景德二年復置六科一曰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諌二曰博通墳典達於教化三曰才識兼茂明於體用四曰武足安邊五曰洞明韜畧運籌决勝六曰軍謀宏逺才任邊寄委中書試論六首合格者親試是謂六科盖前此止設賢良一科今復唐六科愧郯惜未精考以為初不見罷科之日而有復科之詔此乃復唐六科之詔故也六題既命試至制䇿則恕矣愧郯又疑林陶學士院不合格以為前無此一試不知乾德二年令吏部試策一道已有舊比今但不試吏部試於學士院耳
  第三則
  巽岩李公燾制科題目序閣試六題論不出於經史正文非制科本意也盖将傲天下士以其所不知先博習强記之餘功後直言極諌之要務抑亦重惜其事而艱難其選使賢良方正望而去者歟然而士終不以此故而少挫其進取之鋒問之愈深則對之愈宻歴數世未嘗有敗績失據之過士真多能哉斯執事優容之也迨熈寧中陳彦古始不識題有司准試不考而制科隨罷君子謂彦古不達時變宜其出也先是孔文仲以直言極諫忤宰相意駁髙第斥小官彼佼佼焉思縱其滛心以殘害典則厭是科之不便於己也欲亟去之而不果遂亟去之而不果遂則姑置焉名存而實亡矣凡所謂賢良方正者尚肯復從其游𫆀彦古區區昧於一來是必不敢髙論切議也殆揣摩當世求合取容耳傳註義疏之纎㣲且不及知矧惟國家之大體渠能有所發明哉而執事者猶惡其名决壊之然後止彦古之黜宜也而使天下遂無得以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舉者獨何心歟至於元祐僅復旋廢其得失之迹又可見矣今天子明詔三下而士莫應豈非猶懲於彦古故𫆀盖古所謂賢良方正者能直言極諌而已今則為博習强記也直言極諫則置而不問殆惡聞而諱聽之逐其末而棄其本乃至此甚乎此士所以莫應也余勇不自制妄有意於古人直言極諫之益而性最疎放勉從事於博習强記終不近也恐其幸而得從晁董公孫之後曽是弗察而猥承彦古之羞乘此暇日取五十餘家之文書掇其可以發論者數十百題具如别録間竊顛倒句讀竄伏首尾乃𩔖世之覆物謎言雖若不可知而要終不可欺戱與朋友共占射之賢於博奕云爾實非制科之意也紹翁竊詳巽岩李公之序謂熈寧中陳彦古始不識題有司准式不考而制科隨罷先是孔文仲以直言極諫忤宰相意駁髙第斥小官其説有當考者熈寧三年九月試制科二人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太常博士王才識兼茂明於體用科太廟齋郎張繪皆成都人時賢良方正台州司户叅軍孔文仲對䇿入第三等詔以所對意尚流俗毁薄時政不足収録以惑天下觀聽令流内銓告示還任是歲御試罷詩賦用策七年以進士試䇿即與制舉無異時政得失已許人上封事遂罷制科此後彦古何縁又復召試且特為彦古一人不通閣題而罷此科本朝閣試六題俱載登科記所缺者惟紹聖元年所出題爾不知彦古所不通者何題李公何不明載文仲不失一台州司户亦無官可斥也
  髙宗六飛航海
  揮麈第三録第一卷載髙宗六飛航海事有宣教郎知餘姚縣李穎士者募鄉兵數千列其旗幟以捍拒之敵既不知其地勢不測兵之多寡為之小却徬徨不敢進者一晝夜由是大駕得以自定海登舟航海事平穎士遷兩官擢通判州事穎士字茂實福州人登進士第紹興中為刑部郎中紹翁謹按揮麈所載李某事迹皆當盖紹翁本生祖也本生祖其先為光州固始人徙居建之浦城非福州也秀岩李公心傳朝野僉載以真公德秀嘗以書義魁鄉舉真公業詞賦亦嘗為魁著述斯難矣不知秀岩曽刋定否
  韋居士
  紹興初時宰有薦韋居士於髙宗者髙宗諭之曰當今誰知有元祐人如韋許者又嘗賙急之豈可以常人比哉命之以官韋名許字深道世為蕪湖人從姑溪居士李之儀學不事科舉築室於溪上榜曰獨樂藏書數千卷適黄魯直兄弟蘓伯固父子來寓邑中相與游從許舊字邦任魯直易之以深道而為之字説元祐諸公之貶逐士大夫畏禍雖素所親亦不敢相聞有道江上者公獨留連之極力賙急不顧其他士大夫以此多之了齋陳忠肅公為作堂記且為頌贈别政和中都邑以名聞於朝一時當路如建康帥盧襄給事宣城守張叔夜樞宻李宻大尚書合詞以薦屬朝廷多事命不果下至是宰臣又薦之云韋雖拜官而邑人猶稱居士者盖了齋嘗稱之曰湖隂居士比載於蕪湖圖經圖經盖韓果卿所撰曰紹孫嘗以居士墓銘示韓云朱文公之門人貶逐正人貧無以為路費居士率致白金以邀諸路然則韋之賙急又不特元祐諸賢紹翁謹按紹興元年至七月宰相范宗尹范罷而後左相吕頥浩又相秦檜至二年八月秦罷然後朱勝非再相圖經謂紹興初時宰有薦韋於上者恐非宗尹檜是必朱與呂耳
  九里松字
  紹翁乙集載吴説所書九里松字詳矣後閱揮麈後六卷載吴傳朋説知信州朝辭上殿髙宗云朕有一事每以自慊卿書九里松牌甚佳向來朕亦嘗書之終不逮卿當復以卿書揭之説頓首稱謝是日有旨物色説書猶藏天竺僧帑遂復掲之松門傳朋自云如此但至今九里松字尚填以金過者皆見則紹翁乙集所載似是而傳朋不以語揮麈何也以紹翁考之盖不特此按續稽古録紹興二年六月頒黄庭堅戒石銘於郡縣亦用金書聖人不没人之善如此
  王正道
  甲集載胡公銓請斬檜事因及王公論未暇詳也揮麈録載王正道倫死於敵謂敵人欲用為留守不從殺之紹翁按前後敵使於洪公皓司馬公朴敵皆嘗以要職強之皆不屈然亦未嘗殺之甚至縱其出入倫以不屈顧被禍如此以王氏家傳廟記攻媿樓公文與揮麈所載絶異盖倫拘留北庭宻約宇文虚中刼敵反其地而南謀泄為敵所害自是待遇本朝使者如嚴冦盜矣
  張通古
  朝野僉載紹興八年北使張通古以行臺侍郎來聘稍工詩其還也歸正燕人周𬓛與通古有舊乞𬓛送至境上通古贈詩為别云云紹翁竊謂彼法至嚴為之使者豈敢乞歸正人至境又云秦檜嘗示之以胡公銓封事一覽即皆誦此僉載之過聽也紹翁嘗攷記載胡公封事一出敵中購以千金得之通古能成誦久矣何待誦於檜乎且檜為大臣何為與行人相授以胡公封事此皆當訂正而後以備史氏之闕
  史文惠薦士張史異論已見前篇
  淳熈五年三月史文惠浩既再相急於進賢如初朱文公熹呂公祖謙張公栻曾氏逢輩皆薦召之朱公熹不仕幾三十年累徴不就於是文惠勉以君臣之義即拜詔惟張公栻不至盖以文惠與其父魏公浚淳熈初議不合也君子立朝議多不合張公何慊而不至盖猶泥於本朝避嫌之制云
  孝宗御製賜吴益
  孝宗以太母故加眷吴郡王益益太母弟也秋氣向清聖意怡懌至於手書御札一聨云稱此一天風月好橘香酒熟待君來命近璫持益益入對頓首稱謝上曰聊復當折簡耳
  閩人訛傳兆域
  愧郯録六卷載閩人訛傳皇祖兆域可謂背治至人閩人妄中起妄謂朱信罪至㧞舌紹翁嘗疑本朝寛厚必無是刑且朱信為本朝推本兆域其事雖繆其心不可謂之不忠神宗故憐之若非元豐具有赦後勿論指揮則閩人之妄未易破也訛傳兆域在福州俱胘院靈石山愧郯誤以為碎石山
  天上台星
  開禧用兵鄧友龍程松為宣撫宣諭使板授其屬謂之宣幹時政府惟有陳自強居相位民謡謂之天上台星少人間宣幹多或謂皇甫斌治於岳之城南群優所萃也其屬謡焉又謂之城南宣幹多又云宣威郡不問宣威即斌也恢復竟如何後有以節制今山討李全者其屬偎衆又有易前二句云塞上将軍少城南節幹多却掃編載舊制諸路監司屬官曰勾當公事建炎初避髙宗嫌名易為幹辦時軍興屬公數倍平時有題於傳舍云北去将軍少南來幹辦多盖始此曹武惠以平江南功歸詣閤門自稱曰勾當江南公事回今世借授白帖輒自稱某幹管云
  洞仙歌
  紹興間有題洞仙歌於垂虹者不系其姓名龍蛇飛動真若不烟火食者時皆喧傳以為洞賔所為書浸達於髙宗天顔囅然而笑曰是福州秀才云爾左右請聖諭所以然上曰以其用韻盖閩音云其詞曰飛梁壓水虹影澄清曉橘里漁村半烟草今來古往物是人非天地裏惟有江山不老雨巾風㡌四海誰知我一劍横空幾畨過按玉龍嘶未斷月冷波寒歸去也林屋洞天無所認雲屏烟障是吾廬任滿地蒼苔年年不掃久而知為閩士林外所為聖見異矣盖林以巨舟仰書橋梁水天𣺌然旁無來跡故人益神之
  方奉使
  乙集載莆陽方出使事詳矣今又得之楊開國圭圭嘗典方始屬能言其與偽元帥辯難者甚至方見元帥元帥叱問之曰前日何故稱兵今日何故求和詞色俱厲公從容對以前日主上興兵復讐為社稷也今日屈己求和為生民也二者皆是也元帥笑而不復詰開國乃文忠真公之外舅嘗對真歎息云我軰更喫五十年飯時圭年五十也不㑹如此應對開禧間文忠為學官圭以三省樞宻院酒官充書云
  草頭古
  嘉定間禁止青盖事盖起於鄭昭先無以塞月課前録載其事太學諸生與京兆辯時相持之不下薛惠之極胡仲方榘皆史所任也諸生伏闕言事以民謡謂胡薛為草頭古天下苦象其姓也謂虐我生民莫匪爾極象其名也薛不安其位力乞去時相謂曰彌逺明日行則尚書今日去薛不能不留自侂胄得柄事皆不𨽻之都司初議於蘓師旦後議之史邦卿而都司失職自時相用事始專任都司都司權居臺諌上既未免以身任怨故𫎇天下之謗時聶善之亦時相所任大抵以𡊮潔齋真西山樓暘叔蕭禹平危逢吉陳師虙軰皆秀才之空言善之帥蜀道從金陵逢吉之弟和為江東帥屬迎勞之於驛邸聶因語之曰令兄也只是秀才議論應祥不樂竟不餞之衘之終身善之士人也胡薛以儒家子習於文法云
  三元
  朱文公熹字元晦中年自悔以為元為四德之長愧不足以稱是遂易曰仲晦真文忠公名德秀字景元樓宣獻公嘗從容叩之以字義真答以慕元德秀之為人故曰景元樓公取詩注景行行止處示之則景之義為明謂髙山仰止對明行行止也真遽易為希元盖景元乃明元無謂也二公州里則同而文公又真公所聞而知之之師且謚又同一字而字義之誤又皆能自知其非而易之然當時至今但稱二公曰元晦景元而未嘗稱之曰仲晦希元盖其習稱已久而不能以遽易也文忠始於舉子命字之義非得於師友故始字曰實夫後鄉曲有輕薄子曰只恐秀而不實故易曰景元若文公則不然其師友曰籍溪曰延平顧不能救其字之誤也而必竢公之自悔其亦異於王通矣通之弟曰績字無功通曰神人無功非爾所及也故終身名之
  單䕫知䕫州
  單䕫以家貧祈郡孝宗聖聽髙逺知其所志從中大書御札云單䕫知䕫州後竟不赴易守建寧錢象祖嘗獻珠搭當於韓侂胄迨其致仕詞臣草詔進封珍國公二事略相似也
  寧皇御舟
  張巨濟字宏圖福清人嘉泰間上書寧宗以慈懿SKchar陵今在湖曲若陛下遊幸則未免張樂此豈履霜露之義寧皇感悟其言旋轉一秩由此湖山遂無清蹕之聲非特儉德云御鷁至沉於波臣黄洪詩云龍舟大半没西湖便是光皇節儉圖三十六年安静裏棹歌一曲在康衢
  兩朝玉帶之祥
  徽宗親解玉帶以授康邸遂基火德中興之祥事載國史諸書此不復載至髙宗以常德為孝宗潜藩尤有足紀者先是常德有玉帶渠在城内本名永泰渠端拱初或以水由坤入於城府最利且避陵名更名秀水守臣龔穎篆秀水斗門以表之熈寧元年有異人號海蟾翁劉易者寓天慶觀謂所善魏道士曰此水郡之玉帶當有佩是者應之未幾孝宗啟社又流虹繞電之地實曰秀州亦秀水之䜟云
  張公九成玉帶
  張公九成自為士時嘗遇至人許以官爵見玉帶則止後張為掄魁又天下相望所屬人謂至人之説且騐㑹公與客共觀王欽若以計取上方解賜玉帶事則撫掌大恚曰姦臣姦臣聲漸㣲而公逝矣嘉定間寧皇賜史彌逺趙師揆楊次山等以玉帶唯彌逺上所解賜他皆於内府朝之仕者與四方之門生故吏汎然啟賀賜帶與趙楊等混然無别雖彌逺未嘗留意儷語因覽衆啟畢獨取一啟内解賜二字曰此却知彌逺是上解賜此啟紹翁為人代作










  四朝聞見録卷三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四朝聞見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朝聞見録卷四    宋 葉紹翁 撰丁集
  寧皇即位
  寧宗皇帝光宗第二子母曰李皇后乾道四年十月二十日生於宮以其日為瑞慶節五年十一月除右千牛衛大将軍淳熈五年十月封英國公十二年三月進平陽郡王十六年三月封嘉王紹熈五年七月五日奉太皇太后聖㫖就重華宮即皇帝位年二十七憲聖既擁立光皇光皇以疾不能喪憲聖至自為臨奠先是吴琚奏東朝云某人傳道聖語敢不控竭竊觀今日事體莫如早决大策以安人心垂(⿱𥫗亷)-- 簾之事止可行之浹旬久則不可願聖意察之憲聖曰是吾心也翌日并召嘉王暨吴興入憲聖大慟不能聲先諭吴興曰外議皆謂立爾我思量萬事當從長嘉王長也且教他做他做了你却做自有祖宗例吴興色變拜而出嘉王聞命驚惶欲沮憲聖已令知閤門事韓侂胄掖持使不得出嘉王連稱告大媽媽憲聖臣做不得做不得憲聖命侂胄取黄𫀆來我自與他著王遂掣侂胄肘環殿柱憲聖叱王立侍因責王以我見爾公公又見爾大爹爹見爾爺今又却見爾言訖泣數行下侂胄從旁力以天命勸王知憲聖意堅且怒遂衣黄𫀆亟拜不知數口中猶㣲道做不得侂胄遂掖王出喚百官班宣諭宿内前諸軍以嘉王嗣皇帝已即位且草賀驩聲如雷人心始安先是皇子即位於内則市人排邸以入争持所遺謂之掃閣故必先為之備時吴興為備獨嘉王已治任判福州絶不為備故市人席卷而去王既即位翌日侂胄侍上詣光皇問起居光皇疾有間問是誰侂胄對曰嗣皇帝光宗瞪目視之曰吾兒𫆀又問侂胄曰爾為誰對曰知閤門事臣韓侂胄光宗遂轉聖躬面内時惟𫝊國璽猶在上側堅不可取侂胄以白慈懿慈懿曰既是我兒子做了我自取付之即光宗卧内掣璽寧皇之立琚亦有助焉文忠真公䟦琚奏藁於忠宣堂云觀少保吴公宻奏遺藁其盡忠王室可以對越天地而無愧歎仰乆之丙子夏至富沙真德秀書光皇疾不能喪襄陽士人陳應祥隂連北方鄧州叛黨欲殺守臣張定叟用縞素代皇帝為太上執喪且舉哀以順北適寧皇登極之詔甫三日而至陳遂變色寢謀旋為其黨所訴定叟臨閲塲問之曰朝廷負爾𫆀太守負爾𫆀各命将士射之先誌其箭中其肝者有某賞中其心者有某賞中其體若肢者有某賞發陳之篋惟縞巾數千云先是趙蹈中具載水心賛嘉邸之語數十百親筆其顛末紹翁未之見也
  慶元丞相
  嘉定初趙忠定賜謚曰忠愍大臣死非其罪故以愍易名其家上䟽自列以為子孫所不忍聞改愍為定公為侂胄所擠至貶所服腦然没其實矣家集欲以慶元丞相為名又以慶元亦有他相故但曰趙忠定集其家又列於朝乞毁龔頥正續稽古録又以其録傳播四裔已乆乞特削其官刋定正史朝廷皆從之頥正布衣也名家子家於和州號稱博洽阜陵朝常進元符元祐本末等書上嘉嘆俾階主簿慶元間侂胄為太社令嘗續司馬文正公稽古録後又循至著廷修史纂進寧皇登位事與其録相表裏頥正載忠定事於録則曰知閤門事韓侂胄入奏太皇太后得旨以諭趙汝愚等來早太皇太后就梓宮前垂(⿱𥫗亷)-- 簾引執政入班於几筵殿下太常寺先引汝愚等赴梓宮燒香畢次赴太皇太后(⿱𥫗亷)-- 簾前起居奏事奉太皇太后聖㫖皇帝以疾未能執喪曽有御筆自欲退閒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云云皇子嘉王即皇帝位於是趙汝愚余端禮陳騤等率百官如儀據頥正載於録者如此初未嘗毁忠定也疑載於正史必有異辭又詳忠定子弟雪父寃乞刋定之詞云頥正修史以忠定有只立趙家一塊肉便了之詞又有白龍之夢以此詆忠定紹翁惜不及拜覽國史恐前後史臣削去已久紹翁前所載憲聖册立寧皇事與頥正所載略不少同頥正外臣也不知當時宮闈事當以紹翁得之吴氏者為詳信嘉定時頥正已死先是紹翁未敢以吴氏之説為信嘗於西山書院㑹趙氏子弟其説相符趙氏以丞相女孫妻西山之子云
  考異
  先是趙公汝愚喻殿帥郭杲以兵三百至延禧殿門祈請國璽欲自都省迎寘於德壽宮杲入索璽於内璫羊駰劉慶祖二璫相語若璽入杲以他授則大事去矣况丞相云有趙家肉即可做此是主張吴興則璽尤不可輕授二璫遂設計喻杲以祥曦殿門非殿前宜入宜俟於門下先付璽凾封甚宻授於杲杲奉凾於都省二璫徑以璽從間道馳詣德壽宮憲聖殿先是憲聖已召嘉王入德壽宮殿内汝愚不知所奉者璽函耳遂至宮門欲上璽憲聖諭以璽已寘善所嘉王已即位汝愚等皇恐稱賀憲聖遂專擁立之功紹翁竊詳前説與吴趙二氏既異雖龔頥正稽古録志在詆趙亦不及是當闕所疑以備史氏採擇云
  考異
  副都知楊舜卿領兵
  考異
  和州布衣龔敦頥者元祐黨人原之孫也嘗著符祐本末黨籍列傳等書數百卷淳熈末洪景盧領史院奏官之後避光宗名改頥正朝廷以其有史學嘉泰元年七月賜出身除實録院檢討官盖付以史事未幾而頥正卒出李心傳朝野記前載頥正事出𡊮公説友䟦頥正録
  考異
  紹興五年六月宰臣留正等入奏乞早正嘉王儲位以安人心以建萬世無窮之基甲寅留正等兩具奏乞立嘉王為皇太子是晚出御批朕歴事歲久念欲退閒壬戌正復乞去出國門癸亥知閤門事韓侂胄入奏太皇太后得㫖以諭汝愚等來早太皇太后就梓宮前垂(⿱𥫗亷)-- 簾引執政入班於几筵殿下太常寺先引汝愚等赴梓宮前燒香畢次赴太皇太后(⿱𥫗亷)-- 簾前起居奏事奉太皇太后聖㫖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曽有御筆欲自退閑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詔曰朕承列聖之洪圗受壽皇之内禪撫有四海於今六年夫何菲凉屬愆和豫遽罹禍變彌劇哀摧雖喪紀自行於宮中而禮文難示於天下矧國事之重久已倦勤荷祖后之慈曲加矜體皇子嘉王仁孝之德中外所推居恒小心未嘗違禮嗣膺大寶兹謂得人朕退安燕頥遂釋重負何止循宅憂之志抑将綿傳祚之休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朕移御泰安宮播告逺邇咸使聞知尚頼忠良共思翼賛是詔盖憲聖命樓公鑰所草内云雖喪紀自行於宮中而禮文難示於天下稱之是日皇子嘉王即皇帝位於是趙汝愚余端禮陳騤等率百官起居如儀續稽古先是甲寅六月丁未宰執劄子奏皇子嘉王仁孝夙成學問日進宜早正儲位以安人心癸丑再入劄子御批云甚好乙夘再擬指揮進入乞付學士院是晚批出八字乃上所云也留丞相得之始懼丙辰再擬入御批可只今施行己未宰執再執再奏乞面奉處分晚付出封題稍異丞相不啟封付之内降房七月庚申朔汝愚趣啟封丞相視牘尾色憂宻為去計辛酉朝臨仆於地是日工部尚書趙彦逾見汝愚白事汝愚㣲及與子意彦逾大喜汝愚乃俾彦逾馳告殿前都指揮使郭杲許諾議遂决壬戌大祥以五更入奏致其仕易肩輿出城去汝愚意欲躬詣太母而難其人知閤門事韓侂胄太母女弟之子也與温人蔡必勝同在閤門必勝因其里人左司郎官徐誼吏部員外郎葉適言於汝愚遂令侂冑以内禪事附慈福宮内侍張宗尹入奏太母素簡嚴無他語令諭汝愚耐煩而已癸亥侂胄再往與重華宮内侍關禮遇禮問知其謀入白太母言與淚俱太母蹙額久之曰事順則可禮遂簡侂胄以來梓宮前垂(⿱𥫗亷)-- 簾引執政日過午汝愚乃以諭同列關禮又使所親閤門宣賛舍人傅宻製黄𫀆時上在嘉邸殊不知方以疾告汝愚簡宮寮彭龜年云禫祭重事王不可不入甲子禫祭杲與歩帥閻仲先分兵衛南北面太母垂(⿱𥫗亷)-- 簾命關禮引王先入次執政奏事太母曰皇帝已有成命相公當奉行汝愚出所擬太皇太后聖㫖云皇帝以疾至今未能執喪曽有親筆自欲退閑皇子嘉王可即皇帝位尊皇帝為太上皇帝皇后為太上皇后太母覽畢云甚好太母勸上即位上固辭且顧汝愚曰某無罪恐負不孝之名群臣力請遂即皇帝位於東楹之素幄次行禫祭禮人心始定先是京口諸軍訛言洶洶襄陽士人陳應祥亦謀為變舉事前一日登極赦書至遂敗朱熹嘗謂上前日未嘗有求位之志今日未嘗忘思親之懐盖行權而不失其正云慶元元年夏四月始用校書郎李璧奏命正繳御札八字付史舘
  考異
  甲集載吴琚賛策事文忠真公德秀為䟦其宻奏遺藁矣其奏盖擬進於太上乞太上宣布於外云予與皇帝之情初無疑間比以過宮稍希臣僚勸請反渉形迹殊不知三宮聲問絡繹豈在一月四朝方為盡禮今天氣向暑過宮常禮宜免如欲相見當自招皇帝矣乞謄降付留正等此紹翁親目於琚之子鋼後又再索之於鋼之子近閲水心先生葉公適題王大受拙齋詩藁則曰紹熈四年光宗疾不能謁重華諫者傾朝謗者盈市憲聖后兄子琚最賢大受因琚奏孝宗陛下惟一子不審處利害恣國人滕口取名於家計大不便且群臣以父子禮故諍不敢止陛下何不出手詔云皇帝體不安朕所深知卿且勿言須秋凉朕自擇日與皇帝相見也孝宗喜其策㑹宴駕不果用適以為余實親見不知二藁何為略不相似大受往來諸公間自以為預誅韓功至是鋼白其先志於朝大受必欲鋼以如適所載其父藁寔大受所風鋼猶豫未上㑹攻媿樓公鑰憤其前與族兄鏞有間且毁其文力言之於史相期以必竄大受又嗣秀王師揆言於朝王大受一布衣凡國之大議須要討分史遂命京兆去大受袍笏編置邵武鋼遂以藁上而削大受姓名事有已見甲乙集者今復詳具
  慶元黨
  嘉定改元真文忠公以太學博士輪對奏劄曰慶元以來柄臣專制立為名字以沮天下之善者有二曰好異曰好名士大夫志於爵禄靡然從之以慷慨敢言為賣直以清修自好為不情流弊之極至於北伐舉朝趨和而争之者不數人今既更化當先破黨同之習六年春二月除起居舍人夏五月直前奏事略曰自權姦擅政十有四年始也朱熹彭龜年以抗論逐呂祖儉周端朝以上書斥其後呂祖泰之貶則近臣已不敢言又其後也盜平章之名起邊陲之釁求如一祖泰者不可得矣文忠此疏不特為韓也先是紹熈五年六月庚寅朱文公熹除寳文閣侍制與州郡差遣己亥除知江陵府初寧皇之立趙忠定公不用吴琚事已載乙集琚慈福親姪乃召韓侂冑慈福表姪而囑之韓本不得通慈福宮籍乃介内侍關禮入白慈福至涕泣固請慈福召韓入遣諭忠定其議始定韓自以為有定册之功欲去忠定而未果文公自長沙召入聞之即惕然以為憂因免牘寓㣲意及進對指陳再三又約吏部侍郎彭公龜年白發其姦彭䕶虜使以出韓益得志時忠定方議召知名之士海内引領以觀新政而事已多出於韓氏文公既言於上又數以手書遣其徒白忠定欲處韓以節龯賜第於北關之外以謝其勤漸以禮疎之忠定不能用文公自長沙行至衢州以書招其門人聘君蔡元定元定不至復書無他語但勸其早歸文公未去頃韓諷伶優以木刻公像為峩冠大袖於上前戯笑以熒惑上聽公猶留身講筵乞再施行前奏則予郡之批已徑從中出然韓猶以公當世重望美其職名而優以大藩公既去國彭公方䕶歸因奏陛下近日逐得朱熹太暴臣亦欲陛下亟去侂胄未幾彭亦以直批予郡慶元元年韓欲並逐忠定誣以不軌因以盡除天下之不附已者名以偽學而太府寺丞呂祖儉以争論忠定貶韶州而弟祖泰至黜而竄初詞臣傅伯壽嘗從公於武夷當公懇辭待制草制詞云云逮兹屢歲始復有陳前受之是今受之非誰能無惑大遜如慢小遜如偽夫豈其然顧爾務狥於名髙在我詎輕於爵馭俾解禁嚴之直復居論著之聨云云噫厭承明勞侍從既違持槖之班歸鄉里授生徒往究專門之學遂授修撰之命公嘗用郊恩奏其子京官故傅有屢歲始陳之誚二年冬十月癸酉禠職罷祠臺臣擊偽學至榜朝堂未幾張貴謨指論太極圖説之非而沈繼祖以追論伊川程正公為察官某書所載為胡紘今以文公年譜考之盖紘草而沈用之而胡紘草公疏於上㑹以遷去職遂以授繼祖故有是命慶元三年丁巳春二月癸丑省劄蔡本作二年十月臣竊見朝奉大夫秘閣修撰提舉鴻慶宮朱熹資本回邪加以忮忍初事豪俠務為武㫁自知聖世此術難售尋變所習剽張載程頥之餘論寓以喫菜事魔之妖術以簧鼔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収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相與餐麄食淡衣褒帶博或㑹徒於廣信鵞湖之寺或呈身於長沙敬簡之堂潛形匿影如鬼如蜮士大夫之沽名嗜利覬其為助者從而譽之薦之根株既成遂以匹夫竊人主之柄而用之於私室飛書奏疏所至響答小者得利大者得名不惟其徒咸遂所欲而熹亦富貴矣臣竊觀熹有大罪六而他惡又不與焉人子之於親當極甘㫖之奉熹也不天惟母存焉建寧米白甲於閩中熹不以此供其母而乃日糴倉米以食之其母不堪每以語人嘗赴鄉鄰之招歸謂熹曰彼亦人家也有此好飯聞者憐之昔茅容殺雞食母而與客蔬飯今熹欲餐麄釣名不恤其母之不堪無乃太戾乎熹之不孝其親大罪一也熹於孝宗之朝累被召命偃蹇不行及監司郡守或有招至則趣駕以往説者謂召命不至盖将辭小而要大命駕趣行盖圖朝至而夕饋其鄉有士人連其姓者貽書痛責之熹無以對其後除郎則又不肯入部供職托足疾以要君又見於侍郎林栗之章熹之不敬於君大罪二也孝宗大行舉國之論禮合從葬於㑹稽熹乃以私意倡為異論首入奏劄乞召江西福建草澤别圖改卜其意盖欲藉此以官其素所厚善之人附㑹趙汝愚改卜他處之説不顧祖宗之禮典不恤國家之利害向非陛下聖明朝論堅决幾誤大事熹之不忠於國大罪三也昨者汝愚秉政謀為不軌欲藉熹虚名以招致姦黨持腹心羽翼驟升經筵躐取次對熹既用法從恩例封贈其父母奏薦其子弟換易其章服矣乃忽上章力為辭免豈有以職名而受恩數而却辭職名玩侮朝廷莫此為甚此而可忍孰不可忍熹之大罪四也汝愚既死朝野交慶熹乃率其徒百餘人哭之於野熹雖懐卵翼之私議盍顧朝廷之大議而乃猶為死黨不畏人言至和儲用之詩有除是人間别有天之句乃武夷九曲詩非和儲也人間豈容别有天𫆀其言意何止怨望而已熹之大罪五也熹既信蔡元定之説謂建陽縣學風水有侯王之地熹欲得之儲用逢迎其意以縣學不可為私家之有於是以䕶國寺為縣學恐是政和以縣學為䕶國寺以為熹異日可得之地遂於農月伐山鑿石曹牽伍拽取㨗為路所過騷動破壞田畆運而致之於縣下方且移夫子於釋迦之殿設機造械用大木巨䌫絞縛聖像撼揺通衢囂市之内而手足堕壞觀者驚嘆邑人以夫子千萬世仁義禮樂之宗主忽遭對移之罰而又重以折肱傷股之患其又害於風教大矣熹之大罪六也以至欲報汝愚援引之恩則為其子崇憲執柯要劉珙之女而奄有其身後巨萬之財又誘尼姑二人以為寵妾每之官則與之偕行謂其能修身可乎冢婦不夫而自孕諸子盜牛而宰殺謂其能齊家可乎知南康軍則妄配數人而復與之改正帥長沙則匿藏赦書而㫁徒刑者甚多守漳州則搜古書而妄行經界千里騷動莫不被害為浙東提舉則多發朝廷賑濟錢粮盡與其徒而不及百姓謂其能治民可乎又如據范染祖業之山以廣其居而反加罪於其身發掘崇安弓手父母之墳以葬其母而不恤其暴露謂之恕以及人可乎男女婚嫁必擇富民以利其奩聘之多開門授徒必引富室子弟以責其束修之厚四方餽賂鼎來踵一歲之間而動以萬計謂之亷以律己可乎夫亷也恕也脩身也齊家也治民也皆熹平日竊取中庸大學之書以欺惑斯世者也今其言如彼其行乃如此豈不為大姦大憝也𫆀昔少正夘言偽而辯行僻而堅夫子相魯七日而誅之夫子聖人之不得位者也猶能亟去之而况陛下居德政之位操可致之勢而熹有少正卯之罪其可不亟誅之乎臣愚欲望聖慈特賜睿㫁将朱熹禠職罷祠以為欺君㒺世汚行盜名者之戒仍前儲用鐫撰官永不得與親民差遣其蔡元定乞行下建寧府追送别州編管庶幾姦人知懼王道復明天下學者自此以孔孟為師而僉人小夫不敢假托憑藉於清明之時誠非小補公遂拜表稱謝曰罪多擢髪分甘兩觀之誅量極包荒姑示片言之貶迨復尋於白簡始知麗於丹書負鐫閣論撰之名輟真祠香火之奉兹為輕典永頼洪休捧戴奚勝感藏曷諭中謝伏念臣草茅賤品江海孤生蚤值明時已誤三朝之睿奨晚逢興運復叨上聖之深知召自藩維擢𠫵經幄畧無可紀足稱所𫎇既逺去於朝行即永歸於農畆然猶畀之秩禄使庇身於卜祝之間寘在清流容厠迹於圖書之府所宜恭恪或逭悔尤乃不謹於彛章遂自投於憲網果煩臺劾盡發隂私上凟宸嚴下駭聞聽凡厥大譴大訶之日已皆不忠不孝之科至於衆惡之交歸亦乃群情之共棄而臣瞶眊初㒺聞知及此省循甫深疑懼豈謂乾坤之造特回日月之光畧首從之常規既俾但書於薄罰稽𤯝終之明訓儻許卒遂於餘生是宜哀涕之易零惟覺大恩之難報此盖伏遇皇帝陛下堯仁廣覆舜哲周知謂表正於萬邦已極忠邪之判則曲全於一物未昭黜陟之公遂使頑𫎇獲逃竄殛臣敢不涵濡聖澤刻厲愚𠂻雖補過修身無及桑榆之景然在家憂國未忘葵藿之心初臺臣劾公僅見省劄而掖垣見不敢草謫詞云以蔡李所著二年譜考之二年十月中書舍人闕官三年丁巳春則髙文虎寔權中書舍人三月真除繼是則范公仲藝陳云宗召常制以年譜之所載二年三年不同續當有考初元定前以錫山尤公袤誠齋楊公萬里所薦杜門著書𨼆居不仕臺臣以元定與公游最久謂公欲薦草澤易阜陵之卜誣以為公易置建陽鄉校基規為葬地故疏云云元定謫道州覊管時建陽令儲公用字行之亦以劾罷為其從公命也公復鄭公景實栗書云儲宰一日與邑中定議而某亦預焉其人謂元定則初不及知而其地亦不堪以葬他時經由當自知之又答儲書云閑中讀書奉親足以自樂外物之來聖賢所不能必况吾人乎但新學一旦措手而委之庸髠數日前已遷像設令人憤歎不已慶元六年公終於正寢郡守傅伯以黨禁不以聞於朝猶遣人以賻至其家辭焉時故舊莫敢致哀陸公游僅以文祭有云捐百身起九原之思傾長河注東海之涙路修齒耄神往形留公没不忘庶其歆饗僅此六句詞有所避而意亦至矣元定先公三年殁以柩歸葬公以文慟之其詞曰竊聞亡友西山元定號先生覊旅之櫬逺自舂陵來歸故里謹以家饌隻雞斗酒酧於柩前嗚呼哀哉略無他詞及其葬也以病不能㑹遣其子以文祭之曰季通而至此𫆀精詣之識卓絶之才不可屈之志不可得而見矣天之生是人𫆀果何為𫆀西山之巔君擇而居西山之足又卜而藏而我於君之生未及造其廬以遂半山之約及其葬也又不能扶拽病軀以視君之及此真宅而永訣以終天也並游之好同志之樂已矣陸公之祭文公文公之祭蔡君俱不敢以一字誦其屈盖當時權勢熏灼諸賢至不敢出聲吐氣以目相視而已官薦書與士子家狀俱以不係偽學為保任公與田子真帖云聞某頗居前列姓名已載李秀岩朝野記兹不復述又公與饒廷老書云道學二字標榜不親切又曾經官審騐多容偽濫近𫎇易以偽學又責保任虚實於是真𧸛始判矣嘉泰二年壬戌除華文閣待制與一子恩澤郡不以公殁聞於朝故有生前之命於是黨禍始平而不知其所自盖吴公琚與儲公行之項平甫游甚宻王大受又為水心先生門人而吴又嘗見止齋陳公執弟子禮陳集有回吴直閣書初徐誼以忠被譴徙南安勢洶洶未已大受謀為薄誼罪者一日侂胄女歸寧忽致誼書侂胄發函黯然即移𡊮州方議再移㑹使臣蔡璉妄言牽引誼衆為懼大受調䕶從容竟得移𡊮州尋歸故郡矣於是胡紘劉德秀等且架造險語且欲株䧟良人人人惶恐不自保大受又請琚白太后請外廷毋更論往事大受力居六七水心先生題拙齋□然事關宮閫聨畹戚至秘雖韓氏亦不知吴公琚與大受所發固非當時外廷與武夷弟子之所知㣲水心先生發明之則後之作史者安考韓已漸疑琚隂援道學至語其兄有二哥吴與韓為中表其位為兄只管引許多秀才上門吴由次對遂其郡以出韓一日因賞花之㑹戯謂琚曰二哥肯為侂冑入蜀為萬里之行否琚對以更萬里琚亦不辭韓笑謂曰慈福豈容二哥逺去前言相𭟼爾琚亦以他郡去琚謚議云待制西清陳義慷慨無所回𨼆至於誠心樂善惓惓於當世之君子而深識逺慮疾私忿之害公惡偏論之失平有關於天下國家之大者士大夫往往愧之嗚呼若此者世豈能盡知公哉琚薨時韓猶未敗故謚議㣲及其事云此太常之云爾考功張嗣古是之云深識逺慮惓惓於當世之故有非學士大夫之所及者嗣古為韓甥略不趨附其使虜一節已載前録又有譙公令憲者偶閲朱文公論語以韓邀㑹介者促迫之登車偶不省論語在袖中至韓所欲揖而論語堕地韓為一笑其後令憲以江東部使劾公之子在亦曰臣嘗讀其父書當文公之嚮用也其門人附之者衆及黨議之興士之清修者深入山林以避禍而貪榮畏罪者至易衣巾携妓女於湖山都市之間以自别雖文公之門人故交嘗過其門凛不敢入乙卯歲麗水吴君棣獨躡屩入武夷授四書每日為課文公多所與可公大書思齋二字以勵之吴因以自名其齋云文公之去國寓西湖靈芝寺送者漸少惟平江木川李君𣏌獨從容叩請得窮理之學有紫陽傳授行於世嘉泰之間公為之𩔖者已憣然而起至嘉定間偶出於一時之游從或未嘗為公之所知者其迹相望於朝俗謂當路賣藥臨安售綿率非真每用藥屑以重之故云夫誦師説而失其本真雖孔氏之門不能免而其不出而仕者僅顔曽二三子利禄之移人雖賢者不能忘當文公武夷績溪之時與其師友門弟子析義理之精㣲窮性命之𨼆奥視風乎舞雩之樂殆将過之出而齟齬於仕坎𡒄其身幾䧟入於深文雖禍福决非公之所計而士君子之出處斯亦難矣惟聖人備道全美信夫文忠猶及文公之時時黨禁莫之敢見文忠已中乙科以婦翁楊公圭勉之同謁鄉守傅伯壽盡傅宏之業未幾中選故不及門云惜哉
  考異
  劉德秀仲洪為桂陽教官考校長沙回至衡山遇湖南撫幹曽撙節夫南豐人亦自零陵考校回曽晦翁上足而劉之素厚善者也同宿旅邸相得歡甚劉謂曽曰倉司下半年文字聞君已覓之信否曰不然撙平生不就人求薦劉再三叩之曽甚言所守端確未嘗屈節於人劉曰然則某欲得之可乎曰君自取之何與吾事劉至衡陽以告倉屬倉屬曰長官已許曽節夫矣劉曰昨遇之於途而曰未嘗覔文字於人倉屬曰不然曽書可覆也取以示之則詞極卑敬無非乞憐之語劉嘆息而去曰此其所以為道學也歟及劉為大理司直㑹治山陵於紹興朝議或欲他徙丞相劉公正㑹朝士議於其第劉亦往焉是早至相府則太常少卿詹體仁元善國子司業葉適正則先至矣詹葉亦晦翁之徒而劉之同年也二人方並席交談攘臂笑語劉至顔色頓異劉即揖之叙寒温葉猶道即日等數語至詹則長揖而已揖罷二人離席黙坐凛然不可犯劉知二人之不吾顧也亦移席别坐須臾留相出詹葉相顧厲聲而起曰宜力主張紹興非其地也乃升階力辯其非地留相疑之曰孰能决此二人曰此有蔡元定者深於郭氏之學識見議論無不精到可决也劉知二人之意在蔡季通則獨立階隅黙不發一語留相忽顧之曰君意如何劉揖而進曰不問不敢對小子何敢自𨼆某少歴宦途奔走東南湖湘閩廣江浙之間歴覧盡矣山水之秀無如越地盖甲於天下者也宅梓宮為甚宜且遷易山陵大事也况國歩多艱經費百出何以堪此公慨然曰君言是也諸公復白趙汝愚弟議之至客次二人忽視劉曰年丈何必爾𫆀劉對曰愚見如此非敢異也既而劉辯之如初易地之議遂格劉因自念曰變色而離席彼自為道學而以吾為不知臭味也雖同年如不識矣至樞府而呼年丈未嘗不知也矜己以傲人彼自負所學矣而求私援故舊則雖遷易梓宮不恤也假山林以行其私意何其忍為也曰曾曰詹曰葉皆以道學自名而其行事若此皆偽徒也謂之偽學何疑未幾劉遷御史於是悉劾朱氏之學者而盡逐之偽學之名自此始劉之帥長沙也親為昺言甚詳所記其顛末如此節夫亦嘗登葵軒之門既而與王宣子辯其事連上三書言頗峻急王帥以為悖而按去之其去也先生遺之詩有曰如何幕中辯翻作暗投疑又曰反躬端復味當復有餘師昺字明逺姓樂氏湘中人愚謂考亭先生建阜陵之議本為社稷宗廟萬年之計天地鬼神寔鑒臨之顧豈私於一蔡氏蔡氏曩以孝宗之召猶不至亦既罷塲屋而甘岩穴文公嘗招之衢而不至但曰先生宜早歸前後名公巨儒所以有考於蔡氏者至公也一樂昺其可異𫆀朝野雜記亦為阜陵之議或云晦翁之意似屬蔡季通也夫或之者疑之也秉史筆者其可為疑似之論𫆀自文公以來建之鄉貴率少薦鄉曲特起之彦寧非懲此乎
  文公謚議
  初謚文公太常博士章徠議曰三才定位非道無與立也儒者之學所以講明是道正人事之綱常而參天地之化育故世之治亂常視道之隆汚若飢者之食必以榖粟寒者之衣必以桑麻不可易也自周衰正學不明道術分裂急功利者昧本原其流為申韓尚清虚者忘實用其弊為莊老孔孟生乎其時躬復是道既與其徒辯問講䆒又著而為書使後世有傳焉然轍環天下詆毁困厄至老不遇而獲伸於後世盖真偽之相奪固不容以口舌勝而枉己直人者又聖賢之所不為也百年之後愛憎冺而是非定則毁譽息而公議行矣至漢之楊雄隋之王通唐之韓愈學孔孟者也其出處通塞大抵皆然故待制侍講朱公自少有志斯道既仕而志愈篤累辭召請祠益得以涵飬所學其後辭不獲命亦屢嘗列位於朝分符持節於外而𩔖多齟齬不合主上龍飛擢侍經筵力排權臣而逐去尋以論者詆偽學奪職而公亦繼以下世矣權臣既誅聖化日新乃還舊職特命賜謚以公之學曽不䆒用於平生而僅昭白於身後豈非儒者之道固不能以茍合而亦不可以終冺盖異世而同符也謹按謚法道德博聞曰文亷方公正曰忠惟公躬履純誠潜心學問近承伊洛逺接洙泗自格物致知閑邪存誠以為踐履之實用功於不睹不聞之際加省於日用常行之間及行著而習察德新而理明然後發聖賢藴奥之㫖斥清談功利之偏訓釋諸經平實坦明使後學有所依據居鄉則信於朋友而以講切為功居官則信於吏民而以教化為務非道德博聞之謂乎惟公以難進易退之節存憂國愛君之誠為郡太守則勤恤民𨼆如恐傷之奏减横賦修舉荒政為民有請不避煩凟必使實惠下䆒任部使者則紏發下吏不撓權勢雖忤時相必得其職乃止至於立朝則從容奏對極言無𨼆剴切論疏發於至誠方權臣初得志竊弄威福知其漸不可長禍弗顧也非亷方公正之謂乎彼詞章製作兼備衆體雄深雅徤追並古作亦可以為文矣而未足以為道德博聞之文也彼盡心獻納隨事規諫或抗直以揚名或削藁而歸美亦可以為忠矣而未必皆亷方公正之忠也曰文與忠惟公足以當之而無愧合是二者以定公行傳之天下與來世庶乎久而益信謹議
  覆謚
  考功郎官劉彌正議曰謚古也覆謚非古也謚法謚生於行者也茍當於行一字足矣奚複哉故侍講朱公没於爵未得謚上以公道德可謚下有司議所以謚謹獻議曰六經聖人載道之文也孔子没獨子思孟軻氏述遺言以傳世斯文以是未墜漢諸儒於經始采綴以資文墨鄭司農王輔嗣又老死訓詁謂聖人之心直在句讀而已至隋唐間河汾講學已不造聖賢關域最後韓愈氏出或謂其文近道耳盖孔氏之道頼子思孟軻氏而明子思孟軻之死此道幾熄及本朝而又明濓溪横渠二程子發其㣲程氏之徒闡其光至公而聖道燦然矣公持心甚嚴不萌一毫非正之念其於書拾六籍則諸子曲説不得干其思其於道不敢深索也恐入於幽不敢泛求也恐汨其統讀書初貫穿百氏終也蔽以聖人之格言自近而入㣲由博而歸約原心於杪忽析理於錙銖采衆説之精而遺其粗集諸儒之粹而去其駁曰純矣哉孟氏以來可概見矣公中科第時猶少也薄游徑𨼆閉户潜思朝廷每以好官召莫能屈不得已而出惟恐去之不早晚出經筵不能五十日而閑居者四十餘年山林之日長講學之功深也平居與其徒磨切講貫皆道德性命之言忠敬孝愛之事由公之學者必行已莊於人信居則安貧而樂道仕則尊君而愛民重名節而愛出處合於古而悖於時好若此者真公之學者也嗚呼師友道喪人各自長公力扶聖緒本末閎闊而弄筆墨小技者以為迂癯於山澤與世無競而汨没朝市者以為矯自童至耄動以禮法而跅弛捐繩墨者姗笑以為誕世常以是病孔孟矣公何恨焉初太常議以文忠謚公按公在朝之日無幾正主庇民之學鬱而不施而著書立言之功大暢於後合文與忠謚公似是而非也有功於斯文簡矣而寔也本朝歐蘇不得謚文而得之者乃楊大年王介甫介甫經學不得為醇其事業亦有可恨大年政復文士耳文乎文乎豈是之謂乎世評韓愈為文人非也原道曰軻之死不得其傳斯言也程子取之公晚為韓文考異一書豈其心亦有合與請以韓子之謚謚公謹議止從覆謚公曰文嘉定元年戊辰冬十月詔賜謚與道表恩澤特謚曰文
  科舉為黨議發策
  慶元二年戒飭塲屋付葉翥以下御筆
  朕既萃天下秀彦試於春官期得噐量偉厚議論平正之士副異時公卿大夫之選屬嬰哀疾不能親䇿於庭惟頼卿軰恊意悉心精加衡鑒網羅實才毋使浮夸輕躁者冐吾名器汝嘉故兹詔示想宜知悉盖為諒隂不能親策事體至重故加戒飭自此襲以為例雖當親策亦加戒飭云
  自制科名數之間既罷制科有名數有暗數李心傳載亦未詳紹興嘗復而未盛上之發策下之對策皆出於虚文故士之知書日益少而宏詞遂得以擅該洽之譽甚至明經者不習故典詞賦者不諳傳註有司既奉上㫖遂發為問目云孔子作六經而王道備漢儒傳六經而師説興自武帝勸學置博士弟子員而傳業者浸盛一經説至數萬言衆至千餘人班固賛儒林傳謂網羅遺失兼而存之是在其中以經説之多若取是而去其繆妄經意自明何必並存之乎漢興言易者本田何言書者始伏生考之藝文志列施孟梁丘歐陽及大小夏侯章句之篇數而田何伏生不著其名氏豈以何無易傳而伏生口以傳授承學者已廣故不必著見於志𫆀孟喜主趙賔之説釋箕子謂萬物方荄兹何以為明易有守小夏侯説文増師法其言最多説曰若稽古至三萬言其果有益於經乎詩有魯齊韓三家獨申公以訓故為教不著解説轅固韓嬰皆謂之傳咸非其本義史氏謂魯最為近之説詩盖不在多言矣善為頌者不通經不害為禮官能記其鏗鏘鼓舞而不能言其義亦典樂迨夫曹褒之在東都制定禮樂次序其事為五百十篇肅宗乃以衆論不一議禮之家名為聚訟遂寢不行鄭康成注儀禮等記書有駁有難通人頗譏其繁是豈通其經言其義者適所以為病武帝尊公羊宣帝興榖梁一時諸儒並論或從公羊或從榖梁左氏最後出劉歆移書太常欲以求助乃反得訕然則公榖之立左氏之難興豈時君各有好尚或諸儒黨同伐異遂有去取之殊云云發策詞賦之士如此然猶可以臆對盖賦題出天子大采朝日已為不恕盖無復𩔖書之可尋故策問㣲恕意欲使詞賦者稍知傳註之學及首篇問目云博物洽聞儒者所尚已防風專車之巨骨肅慎氏楛矢之方非聖人孰能辨之對神雀五采之來集有以鸑鷟在岐周為証者問建章千門之制度有以能畫地成圖應答如流者然則博物君子何世無其人乎故西都著作之庭必聚見聞殚洽之彦貞元取士之目兼設博通墳典之科此有國所頼以崇飾文治其在是歟云云今日韋布之士以科目應詔者𩔖多溺於虚誕之習初無根柢之學試歴考前代所謂博洽之儒有見於世者與諸君共評之漢髙以馬上得天下一時共成帝業者皆武力功臣而能安劉氏乃在於厚重少文之人是豈在上者未知崇儒而博洽之士未之聞乎及武帝之世詳延文學儒者以百數班史所稱博物洽聞通達古今不過數人而已是時制度多闕諸儒議封禪之事及得精於誦讀者其制始定而固獨以儒雅稱之豈雅為博洽之異名乎東都之儒有注周易尚書毛詩儀禮論語孝經及毛詩諸駁見稱洽熟有撰歐陽大小夏侯尚書古今同異齊魯韓詩與毛氏異同並周官解故行於世者范曄不敢列於儒林豈其博通經學非以才藝自著歟專門名家不同而然歟唐貞觀開文學館召名儒十八人與論天下事開元相望文學尤盛有以功業顯顯著見者未易枚舉其間能辨古銅器知為阮咸初作請左氏春秋之疑能言三家七穆之不差亦可謂博古矣然考其人或以𩔖禮而作五難或僅能論胡樂之亂雅他無建明豈所學不充所用𫆀在唐之前又有博學多通號為武庫者能處軍國之要計無遺矣其智識為如何見謂書淫堅守其志不從辟召而乃無意斯世又果何所見𫆀唐史臣品藻諸儒書耑於記習他無大事業則次為儒學篇乃舉天下一之於仁義歸於儒為宰輔所當為者則今日欲得實才必當出於博洽者其止於誦習而已乎抑為經史學乎至第三問猶問左氏述虞人之箴與蘭臺漆書之經與金鑑序于貞觀連屏作於元和大訓帝範衡扆君臣刑政箴太醫等箴固已兼制科宏詞於問目宜多士之不能渉筆也中是選者前二名莫子能鄒應乾莫已有官易居鄒下子純該洽之士真足備制科宏詞之選已是歲主司自翥以下曰倪思劉德秀䇿問指安劉氏者乃重厚少文之人盖隂譽侂胄云先是臺臣擊偽學榜朝堂未幾張貴謨指論太極圖説之非翥思德秀在省闈論文弊復言偽學之魁以匹夫竊人主之柄鼔動天下故文風未能丕變乞将語録之𩔖並行除毁是科取士稍渉義理者悉見黜落葉劉俱附韓策問非文節所為也文節與韓趙皆無所附翥為長當出首篇士愕莫知對子純以小紙帖所出於柱間士皆感之是時舉子不事記誦專習於空虚之談若射䇿中至有心心有主喙喙争鳴之語轉相模寫世之識者固已患之特適值黨議之興而士之遭黜者往往以為朝廷不取義理之文得以藉口矣當時塲屋媚時好者至攻排程氏斥其名於䇿云
  嘉泰制詞
  慶元黨論之興中書舍人陳傅良追削家居嘉泰㑹赦復官於祠制詞曰日者宗相當國凶愎自用論者指為大姦佀矣盍亦考其所以然盖亦妄庸人耳何物小子敢名元惡而一時大夫士逐臭附炎幾有二王劉李之號朕甚憫之其詞盖皆順時好指趙忠定汝愚為愧𫆀














  四朝聞見錄卷四
<子部,小說家類,雜事之屬,四朝聞見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朝聞見録卷五    宋 葉紹翁 撰戊集
  岳侯追封
  人主無私予奪一歸萬世之公天下有公是非豈待百年而定眷言名將宿號藎臣雖勲業不没於生前而譽望益彰於身後緬懐英槩申畀愍章故追復少保武勝軍節度使武昌郡開國公食邑六千戸食實封二千四百戸贈太師謚武穆岳飛藴盖世之才負冠軍之勇方畧如霍票姚而志滅匃奴意氣如祖豫州而誓清冀朔屢執訊而獻馘亦運籌而䇿勲外懾威靈内殫謨畫屬時講好將歸馬華山之陽爾猶奮威欲撫劍伊吾之北遂致樊蠅之集遽成市虎之疑雖懷子儀貫日之忠曽無其福卒墮林甫偃月之計孰拯其寃迨國論之初眀果邦誣之自辨中興之主思念不忘重華之君追褒特厚肆𣺌躬而在御想風烈以如存是用頒我絲綸禭之王爵錫熊途之故壤超敬徳之舊封盖將慰九原之心亦以作三軍之氣於戱修車備器適當閒暇之時顯忠遂良罔間幽眀之際尚惟泉壤歆此寵光可特封鄂王餘如故嘉定四年六月二十日中書舍人李大異行盖韓氏興師恢復故首封鄂王以為張本而制中故有作三軍之氣與修車備器之詞
  考異
  此制乃金陀粹編第二十七卷所載金陀粹編乃王孫珂所載決不致誤而紀聞者以李公大異為顔棫其誤甚矣嘉泰間岳侯之死僅八十年故有天下有公是非豈待百年而定之語謂必待百年而定何也盖紀聞者治賦若如所載僅一無用原韻起句耳恐史官誤采其說故詳載云
  遺事
  開禧初降詔興師李公壁草起句云天道好還盖中國有必伸之理人心助順雖匹夫無不報之讐累詞殆將數百予侍叔父貢士泳自浦城行至都之玉津園前售摹詔而讀之叔父曰以中國而對匹夫氣弱矣其能勝乎已而兵果大敗敵因亦有偽詔詆韓侂胄云蠢爾殘昏巨逆輒鼓兵端首開邊隙敗三朝七十年之盟好驅兩國百萬衆之生靈彼既逆謀此宜順動尚期決戰同享升平
  畢再遇
  再遇臨安西溪人淳熙間以勇名於軍精悍短健盖驍將也開禧兵罷不支再遇奮於行伍年已六十披髮戴鍪鉄鬼𬒳金楮錢建旗曰畢將軍敵騎望其旗已相顧愕視再遇乗之出入陣中萬死莫敵盖先是敵中有畢將軍廟甚靈異其後浸以不靈其形又絶肖且登其號於旗敵兵以為本國之神湖海賊作再遇為淮東招撫使建治於揚州雖殺戮過當而賊亦旋定嘗延客髙㑹取賊肝胃烹而薦酒又擒其魁用火尺烙其背為棊笛琴絲之𩔖再遇不善書其弟 頗能書嘗為其賛畫於内朝命再遇釋印入覲留都亭驛其弟嘗汙其寵妾因酒大悖再遇再遇不能忍以鉄尺殺之具奏聞於上待罪且謂其弟非同産盖義兄弟有㫖放罪未幾臺臣以其被召乃以軍容入國且及其手殘同氣有㫖徙之霅川繼而又論其在淮為招撫日多縻金錢以饋過客追十六萬緡寓於霅之軍帑再遇以田券折納於有司僅得十萬守臣楊長孺憐之為代納六萬云其詳見季常簿者謚議
  周虎
  虎平江人今有武狀元坊則其家也黄公由以進士第一人旌其坊為狀元故用武字以别之虎倜儻有大將器身兼文武能賦詩工大字開禧間守和州敵騎蔽野居民官軍無以為食城欲下者屢矣其母夫人自㧞首飾奩具廵城埤徧犒軍使盡力一戰命虎同士卒甘苦與之俱攻圍以出戰士卒感其誠意遂以血戰敵騎幾殱上守城功歸於母朝命封以和國賜冠帔云虎之居吳也言者以為韓黨坐安置信州虎既貧不能將母以徃未幾謫所聞訃號慟誓不復仕放還杜門托躄疾屢召不起雖舊所部候之亦堅不與接但喏於庭而去
  田俊邁事畧見前集
  俊邁當開禧北伐七日之間攻破宿州下靈璧虹縣先鋒甚鋭郭杲兵敗乞和於敵敵曰我不要别物但要俊邁杲縳俊邁往其子訟父寃杲坐是斬於丹陽市賜俊邁諡官其二子賜宅一區
  開禧施行韓侂胄御批黄榜
  開禧二年十一月三日聖㫖韓侂胄久任國柄粗罄勤勞使南北生靈枉罹凶害以至敵人専以首謀為言不令退避無以繼好息民可罷平章軍國事與宫觀陳自强専務阿諛不恤國事可罷右丞相日下出國門前一日錢象祖衛涇李壁以御批付殿前夏震震至日遣其將鄭發截韓於六部橋至玉津園遂以鉄鞭擊死之矣誅韓本末已載丙集韓誅後三日皇子威武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榮王臣詢劄奏輒瀝危𠂻仰干天聼臣切伏自念至愚不肖獲共子職仰戴天地父母覆育之恩蚤夜以思未知報稱萬分之一今日之事有係國家安危大計勢甚可慮者不敢不亟陳於君父之前臣伏見韓侂胄久任國柄粗罄勤勞第以輕信妄為擅起兵端蹂踐沿邊郡邑室廬焚毁衣食破蕩父子夫婦離散不能相保兵連禍結蠧耗國用疲困民力生靈無辜殞於鋒鏑之下不可勝計死者寃痛生者愁苦海内之民無不切齒忿嫉歸咎於侂胄盖其權勢足以鉗天下之口而不敢言臣而不言死有餘罪況今敵情叵測専以首謀為言若不令其退避使之循省誤國之愆必致上危宗社重累君父臣此身亦何所容是敢冐昧奏陳欲望聖慈特發睿斷罷侂胄平章軍國事與在外宫觀日下出門安邊繼好保邦息民寔在此舉宗社幸甚天下幸甚所有陳自强専意阿附備位無𥙷欲望並賜罷黜如臣言可採乞速付三省施行干冐天威臣無任十一月三日三省同奉聖㫖並依
  罷韓侂胄麻制
  門下朕圖回機政委用柄臣逺至邇安所頼經邦之益力小任重難逃誤國之辜揆以羣情奮由獨㫁爰誕𫾻於免册容敷告於泊朝太師平章軍國事平原郡王韓侂胄蚤以勲門浸登顯路久周旋於軒陛適際㑹於風雲服勞王家意前人之是似預聞國政殆故事之所無位極王公職兼文武宜思靡盬之義用答非常之恩而乃植黨擅權邀功生事不擇人而輕信不量己而妄為敗累世之驩盟致兩國之交惡三軍暴骨萬姓傷心列聖有好生之徳爾則専於嗜殺朕躬有悔過之實爾則務為飾非公事誕謾曽非顧忌遂至敵人之未戢専以首謀而為言臨機果見理眀既無半䇿得君専行政久徒積衆愆倘令尚處以廟堂何以遂安於社稷欲存本體姑畀真祠庸少慰於多方以一新於庶政於戱威福惟辟朕方親總於大權眀哲保身爾尚自圖於終吉徃其祗若茲謂優容可罷平章軍國事依前太師永興軍節度使平原郡王特授醴泉觀使在外任便居住食邑實封如故罷自强制云以道事君所冀賛襄之益朋姦㒺上乃辜委寄之隆殊咈巖瞻宜從䇿免特進右丞相兼樞宻使國公陳某起云云沉厚之略亟用是宜豈期胡廣無蹇諤之風優禮何𥙷粤從言路進秉國鈞不思洗心之忠徒附炙手之勢以庸庸為上䇿以唯唯為善謀賄賂公行亷恥俱䘮鐘鳴漏盡而行且弗止鼎折餗覆而任何以勝暨權臣輕啟於釁端與鄰境頓乖於和好内郡竭於粮餉邊城疲於干戈誰無憂時之思獨為保位之計擬而言議而動悉付括囊危不持顛不扶殆成撓棟尚不亟從於退黜必將愈積於罪愆爰解軍樞俾奉香火猶以股肱之舊務全體貎之存於戱乞骸骨以避賢已昧滿盈之戒歸田里而思過無忘循省之誠徃服寛恩益祗明訓可罷右丞樞宻使依舊秦國公醴泉觀使在外任便居住自强自出國門每朝必朝服焚香自云從天乞一綫之命行至浦其族人陳正和為宰迎勞於郊自强太息曰賢姪賢姪大丈夫切不可受人大恩雪涕而出自强本太學諸生嘗居韓氏館實訓侂胄憲聖女弟魏夫人實侂胄母見其舉止凝重交遊不妄嘗器重之謂侂胄曰他日得志必用之陳登科為光澤丞其年已六十矣主簿張彦清登科最早而其年方盛嘗玩侮之楊開國圭彦清之友也嘗訪彦清因以謝自强每敬陳不敢狎因私語陳曰子姑自重以相法論之不十年為宰相矣自强以為彦清諷圭玩已而又以圭平日無狎語姑信之及自强為丞去官調闕知韓已得柄漫徃𠉀之刺入侂胄約以來日從官來見當是時自强不測其意明日又漫徃侂胄於羣從官中前設褥拜自强云許多時先生在何處翌日從官即交章特薦入臺不期年遂拜相云圭事已載前録自朝廷以岳侯賜第為太學有善司聴者聞鼓聲謂學永無火災亦不出宰相久之自强破䜟而相自是以諸生致宰相者相望矣隂陽拘忌之說可信乎彦清亦徃侯自强憐其選調欲薦之韓其子語之曰爺不記光澤之事乎真文忠銘彦清墓謂其不趨附自强此殆過也文忠中宏博由南劍判官召入為國録寓於圭之酒官舍即今之清風坊彦清寔於是年見自强予所親目云
  臣寮雷孝友上言
  臣聞書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有作福作威臣之有作福作威害於其家凶於其國人用側頗辟民用僣忒釋之者曰君臣之分貴賤有常政當一統權不可分作福作威謂秉國之權勇畧震主者也人用側頗僻民用僣忒謂在位小臣見彼大臣威福由己由此之故皆附下㒺上亦有因此而僣差夫箕子告武王以洪範陳天地之大法而獨於此諄諄其嚴凛乎其不可犯真足以垂戒萬世且以作福作威而害家凶國禍己如彼而况征伐自天子出聖有明訓人臣而可専之以貽禍天下哉臣仰惟陛下天資仁孝身履恭儉率禮守法畏天愛民未嘗有一過舉以韓侂胄獲聨肺腑久事禁密見其言時小心畏謹故每事詢訪覬有俾𥙷侂胄所宜仰戴恩遇勉自抑畏宻勿彌縫圖報萬一而習於膏粱不學無術任重力小輕躁自用陛下少加假借侈然驕肆竊弄威福恐人有欲議已者乃首借臺諫以鉗制上下除授之際名為宻啟寔出私己而姦險之徒亦樂為之鷹犬臺諫之官使誠出於天下之公𨕖人主之親擢論議章奏允恊人心聴之可也今専植私黨任用匪人凡有所言無不隂授風指而每告陛下必謂臺諫公論不可不聴自是威福日甚無復忌憚稍有異己必加擯斥以専權擅朝干分敗常自知其無所容乃巧圖兵柄以為固本之䇿撰造間諜輕絶和好遽起兵端逆曦之任殿岩侂胄交通狎昵蹤跡詭秘人已竊議當孝宗在位之日以吳氏世掌兵權聖慮髙逺吳挺之生逆曦年甫弱冠因其來覲留之禁衛以係人心及挺之死至易以他將逆曦在光宗朝亦不過假守邊郡侂胄既薦為殿岩又納賂以縱其歸復任西帥付以全蜀識者盖已寒心果挾强敵以畔人尤不能無疑於侂胄而侂胄亦何辭以自解藉曰無他而虎兕出柙咎將誰歸以至皇甫兵之敗於唐州李汝翼敗於符離商榮敗於東海郭儀敗於儀真郭儀之抱頭䑕竄僅以身免將不素擇兵不素練輕舉妄動自取困衂殆理勢之必然而所以致此者抑有由也蘓師旦起於筆吏之賤侂胄奔走之舊薦進寵用不三四年駸駸通顯凡武臣之建節非近屬懿戚元勲宿將不以輕畀舉而授之奴𨽻昔秦檜居相位垂二十載不為不専假寵使令如賈璵丁稷不過武功大夫未嘗處以朝廷職任而師旦為御帶為知閤門為樞宻都丞至秉旄龯此秦檜之所不敢為而侂胄敢為之師旦何知習利忘恥固其常態既為侂胄所親信遂招權納賄其門如市自三衙以至江上諸帥首立定價多至數十萬緡少亦不下十萬致敗侂胄不得已稍從黜責諸將徃徃退有後言謂吾債帥而責以戰將途路籍籍𫝊笑境外遂益有輕視之心師旦旋以敗露削籍投荒雖加之罪而心實不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於人謂諸將賄賂非所獨得盖指侂胄而言然則師旦之竄非専於伸國憲亦侂胄籍之以自文爾抑侂胄之専擅尤有大可罪者臣聞國家有大興作謀及卿士謀及庶人禮曰天子將出征𩔖乎上帝宜乎社造乎禰禡於所征之地受命於祖受成於學豈非兵凶器戰危事故謹重如此侂胄之舉事上不取裁於君父下不詢謀於縉紳至於陛下侍從近臣有不得與聞同列不能盡知者甚至宻諭諸將出師之日潜假御筆以行之外廷曽不及見已破泗州之後曲為之説以罔聖聴始諭詞臣降詔迨沿邊連以敗報悉皆𫎇蔽而諭夫諸將第以捷聞人情⿰氵匃 -- 洶懼幾不自保幸祖宗徳澤在人逆曦授首敵亦以粮乏而自遁然而三邊兵民斃死於鋒鏑困於轉輸淪於癘疫室廬焚蕩田業荒蕪遺骸蔽地哭聲震野斯民何辜而致此極至於强虜頻年僉刷皆吾中原赤子彼惟重其族𩔖而虐用吾民光化之戰至驅僉軍又俘係老弱幾數千人填塞濠塹以度軍馬河南之地十室九空而兩淮四十餘年生聚遂成丘墟是南北數百萬生靈之命皆侂胄一人殺之也皇天后土能鑒陛下之心雖敵人亦知其非出於陛下之意是以督府毎遣小使使敵帥書問徃復必以首謀姦臣為言使侂胄本無邪謀祇以輕信誤國至此亦當審察事勢束身請罪退就貶削猶有辭於天下乃偃蹇居位靡間唯容遇邊報稍稀輒為大言每執己見則曰有以國斃聞者縮首夫國者太祖太宗髙宗之國而縱侂胄斃之可乎方倚腹心以為臺諫文飾姦言謂之一人定國論以禁異議怙終不悛殆將罔測夫侂胄本以庸闇無知養成姦惡得罪天地得罪祖宗得罪舉國兵民納侮異域孩提孺子口皆能言心無不怨而刼於積威曽無一人敢為陛下言者頼陛下覺悟出自英㫁特降御筆處分且𫎇聖恩不以臣踈逺無似出長憲府臣雖見具辭免而已入臺供職亟舉其専權誤國之大者言之其他罪惡擢髪不足以數未暇枚舉如陳自强者昏老庸謬本無寸長可取徒以嘗假館於侂胄由州縣小官數年間汲引㧞擢以致陛下過聴用為次相阿附充位不恤國事不遵聖訓中書機務唯唯聴命一無可否侂胄曰兵當用自强亦曰當用侂胄曰事可行自强亦曰可行每對客言自强受恩深只得從順然則從之者與自强之罪亦不可勝誅矣若其貪黷無藝政以賄成鄙猥之狀言之幾汚口舌臣亦未暇悉論伏望陛下詳覽臣奏將侂胄自强重賜貶竄以答天人之願以釋兵民之憤以彰有國之典以慰死者之寃使敵國聞之必諒陛下本心使將士聞之必為陛下戮力忠義聞之必為陛下奮發而起宗社幸甚天下幸甚取進止貼黄臣切惟太皇盛徳節儉帑藏儲積甚豐側聞嘗有遺㫖除供治園陵用度外以助陛下軍國之費有内臣王鎔者寔主其事盜竊既多潜以奉侂胄又與李奭楊榮顯毛居實李大謙等𤓰分之下至侂胄奴𨽻周筠凌文彦陳琮亦皆盜取當邊事未寜用度極繁之時豈應臣下因太后之䘮遂以為利且有違慈訓伏乞睿㫖令所屬拘回以俟處分寔為允當其李奭等並究見情犯輕重坐罪伏乞睿照又小貼子照得蘇思旦因受結托薦用庸謬以致敗衂上誤國事雖已竄責未正典刑刀筆賤吏原其誤之故死有餘責乞賜處分蘓師旦既逐之後堂吏史達祖耿檉董如璧三名隨即用事言無不幸公受賄賂共為姦利伏乞睿斷將三名送大理寺根究依法施行寔快士論伏侯勅㫖十一月十五日三省同奉㫖依韓侂胄責授和州團練使送郴州安置陳自强追三官送永州居住内蘓師旦特决脊杖二十配回昌化軍牢城𭣣管月具存亡申王鎔等令臨安府究見情犯申三省樞宻院所合拘回錢物併委本府施行史達祖耿檉董如璧并送大理寺根究
  臣寮上言
  臣聞書載舜之事曰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兠于崇山竄三苖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當舜之時可謂至治而流放竄殛之刑行焉盖天討有罪有不容恕也恭惟陛下光紹丕基寅畏天命寛仁恭儉之徳度越百王凡在臣工宜思盡忠以輔成治道而韓侂胄夤縁肺腑竊弄大權𫎇蔽聖眀擅作威福首引羣枉分布要途排沮忠臣䧟之大戮賊害萬𩔖斥逐無餘凡陛下親信之臣有不便於侂胄則外挾言路以罔宸聴私意既行凶燄日熾出入禁旅恣為姦欺侵盜貨財徧滿私室交通賂道奔走四方鑿山為園下瞰宗廟窮奢極侈僣儗宫闈十年之間罪惡盈積侂胄慮禍之及思固其業乃復設為計謀竊據平章軍國事此乃祖宗所以待元老大臣侂胄何人乃以自處安坐廊廟紊亂紀綱又於此時輕開邊釁上不稟于陛下旁不謀之在廷盛夏出師挑患召釁使沿邊赤子骨肉流離肝腦塗地死於非命者不知幾萬人也昵比吳曦利其厚賂畀以節鉞授之西兵又使程松與之共事取輕納侮啟其姦心自非宗社之靈忠義興起則全蜀之地豈不重貽陛下之憂侂胄罪狀申眀人怨神怒而猶専愎自用殊無悛心以國事快己私視民命如草芥原其用意欲以何為昔之所謂四凶其罪復有大於此者乎陳自强昏昧闒茸本無寸長徒以侂胄私人驟加汲引㧞自𨕖調寘之清華曽未數年躐登宰輔兵釁既開邊鄙不寧復以自强兼領樞宻幸其徇巳倚為腹心而自强慿藉其威不知顧忌日暮途逺貪得無厭援引朋邪濁亂班列呼吸羣小納賂賣官請托公行賍罪狼籍訕笑譏罵萬口一詞社䑕城狐盖未有甚於此者也仰惟陛下奮發英斷斥此二姦成命初𫝊都人相慶而猶畀以祠禄未愜輿情臣愚欲望聖眀將韓侂胄眀正典刑以謝天下仍將陳自强削奪官爵竄之逺方則舜之除四凶事復見今日可以壯國勢可以正人心可以開忠直之門可以弭窺覦之患海内幸甚所有録黄臣未敢書行謹録奏聞伏𠉀勑㫖十一月六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並依韓侂胄送英徳府安置陳自强責武泰軍節度副使依舊永州居住
  又臣寮上言
  臣至愚極陋初乏寸長陛下過聴擢任言責臣辭不獲命黽勉就職自量無以𥙷報隆天厚地之恩惟遇事盡言始為無負爾臣今早立班恭聴麻制竊見太師韓侂胄罷平章軍國事特追陳自强罷右丞相姦人去國公道開明天下幸甚社稷幸甚然二人之罪重於丘山罰未傷其毫毛雖曰朝廷故存體貎之禮而罪大罰輕公論咈然臣職在言責既有所聞豈容緘黙請詳為陛下陳之侂胄始以肺腑夤緣置身閣職典司兵賛之事不過若此而已寧皇帝以父傳子國朝之家法陛下賢聖仁孝親承大統加以慈福太皇太后重華之命天命所歸人心所向臣子何功之有侂胄乃以預聞内禪為功竊取大權自是以後無復顧忌童奴濫授以節鉞嬖妾竄藉於宫庭創造亭館震驚太廟之山宴樂笑語徹聞神御之所齒及路馬禮所當誅簡慢宗廟罪宜萬死其始也朝廷施設悉令稟命其後托以臺諌大臣之薦盡取軍國之權決之於己且如御前軍牌祖宗専隷内侍省而多自其私家發遣至於調發人馬軍期並不奏知此豈征伐自天子出之義臺諫侍從惟意是用不恤公議親黨姻婭躐取美官不問流品名器僣濫動違成法竊弄威柄妄開邊隙兵端一起南北生靈强者殞於鋒刃弱者填於溝壑流離凍餓骨肉離散荆襄兩淮之地暴尸盈野號啼震天軍需百端科斂州縣海内騷然迹其罪狀人怨神怒覆載之所不容國人皆曰可殺而况陛下即位以來以恭儉守位以仁厚保民無聲色玩好之娛無燕游土木之費凡可以裕民生厚邦本者無所不用其至不惟人知之天亦知之不惟中國知之夷狄亦知之自軍興以來人情洶洶物議沸騰而侂胄鉗制中外罔使陛下聞知甚至宦官宫妾亦其私人莫敢為陛下言者至如西蜀吳氏世掌重兵頃緣吳挺之死朝廷取其兵柄改畀他將此為得䇿甚矣侂胄與曦結為死黨假之節鉞復授以全蜀兵權曦之叛逆罪將誰歸使曦不死侂胄未可知也人皆謂侂胄心無有極數年之間位極三公列爵為王外則専制東西二府之權内則窺伺宫禁之嚴姦心逆節具有顯狀縱使侂胄身膏斧鉞猶有餘罪况邊釁未解朝廷倘不眀正典刑則何以昭國法何以示敵人何以謝天下今誠取侂胄肆諸市朝戮一人而千萬人獲安其生况比者小使之遣敵使嘗以侂胄首謀為言是敵人亦知兵事之興非出於陛下之意也使誅侂胄而敵不退聴則我直而彼曲我壯而彼老自然人心振起天意昭回以此示敵何敵不服以此感人何人不奮臣尚慮議者謂國朝家法仁厚大臣有罪止於竄斥未嘗誅戮臣竊謂侂胄非大臣比也祖宗之法位至平章軍國者皆東班也元勲世臣而後有此未有如侂胄一介武弁自環衛而知閣自知閣而徑為平章太師者若此則破壊祖宗成法自侂胄始乃亂法之姦臣非朝廷之大臣也侂胄既有非常之罪當伏非常之誅詎可以常典論哉又竊見右丞相陳自强素行汚濁志益貪鄙徒以貧賤私交自一縣丞超𨗇越授徑登宰輔不思圖報陛下之恩惟侂胄之意是徇侂胄始雖怙權猶奉内祠凡所施設尚闗廟堂自强巧為柔佞上表力請平章軍國侂胄驕心乃貪榮而冐處自强狡計因藉庇以營私驅虎狼為之前導而狐狸舞於其後自强之為己深矣姑以大者言之用兵一事舉國以為不可而自强曲為附和力援私黨占據言路以脅制天下之公議至若縱容子弟交通闗節饕餮無厭皆臣所未暇言獨其姦憸附麗黷亂國經較其罪惡與侂胄相去無幾臣愚欲望陛下奮發威斷將侂胄顯行誅戮以正元惡之罪其自强亦乞追責逺竄以為為臣不忠朋姦誤國者之戒謹録奏聞伏𠉀勑㫖貼黄照得韓侂胄久専國柄將朝廷府庫視同私帑公肆竊取莫敢誰何見今邊鄙軍費方殷欲乞睿斷將侂胄應干家財産業盡行籍没拘入封樁庫専備邊廷之用仍不許諸處妄有支動伏𠉀勑㫖十一月六日三省同奉聖㫖韓侂胄除名送吉陽軍安置陳自强改送韶州安置餘依議
  給舎繳駁論䟽
  臣寮上言臣聞人臣之罪莫大於植黨擅權又莫大於稱兵首亂有一於此法不容誅況乎兼有二罪又稔衆惡其在明時豈宜容貸臣伏念韓侂胄夤緣攀附浸極顯榮背負國恩締結親黨凶愎自用鉗結人言凡除擢要官選用兵帥皆取决厮役蘓師旦之口交通賄賂動以千萬祖宗法令肆為紛更軍政財計田制鹽法闗國體之大者率情變易朝令暮改人無適從自知積失人心中外交怨乃為始禍之計蓄無君之心謀動干戈圖危社稷横開邊隙䘮失師徒征行者有戰鬭暴露之虞轉輸者有流徙死亡之苦荆襄兩淮生齒百萬罹其凶害逺近州縣科斂頻仍雖深山窮谷之民皆不安其生業至如吳㬢之叛郭倪之敗皆侂胄容養激成所致用鄧友龍之徒䘮師辱國罪狀顯著曲為掩覆止從輕典俱置善地原其用心寔不可測天下之人切齒扼腕恨不食其肉如陳自强者昏繆無恥但知侂胄薦進之私恩隂拱固位聴其所為噤不出一語如用兵之謀不惟不能沮止乃從而附和曲意逢迎貽害生民恬不知䘏其他背公營私貪鄙猥瑣之狀雖小夫賤𨽻亦所竊笑仰惟陛下至眀獨㫁雖行罷斥尚亦優容而侂胄等罪惡貫盈公論未快臣誤𫎇親擢寘之封駁祗命之初不敢𨼆黙欲望聖慈特發英斷將侂胄眀正典刑自强逺加貶竄以慰天下之心以正國家之法所有録黄未敢書讀謹録奏聞伏𠉀勑㫖
  尚書省榜
  臣寮上言臣學問荒踈器能淺薄際遇陛下厲精圖化之初首𫎇㧞擢俾職風憲臣不自量度願勉竭綿力仰助陛下振舉紀綱一新觀聴臣連日拜䟽奏論韓侂胄陳自强罪惡已𫎇睿㫖施行然二凶同惡相濟専務蔽明一旦威斷震發天日清明中外欣快咸願亟見二凶罪狀欲望聖慈宣諭執政檢㑹今來臺諌給舎章䟽及已施行次第特降勑榜曉示以慰人心以昭國憲不勝幸甚取進止十一月六日三省同奉聖㫖並依
  因韓黨詔諭中外百官
  開禧三年十一月内有㫖韓侂胄怙權擅朝殘民誤國已行罷斥縁其専政之久中外縉紳洎于將帥凡才望勲績之臣應為丞相之用者彼乃指國名器權為私恩朕方丕示至公惟賢能是急咨爾有位其各悉心盡忠毋或不安益修厥職以副朕意故兹劄示宜體至懐是月又䧏詔朕徳不眀信任非人韓侂胄懷奸擅朝威福自己刼制上下首開兵端以致兩國生靈肝腦塗地興言及此痛切於𠂻矧復長惡罔悛負國彌甚踈忌忠讜廢公徇私氣燄所加道路以目今邊戍未解怨毒孔滋凡百縉紳洎於將士當念前日過舉皆侂胄欺罔専恣非朕本心今既罷逐一正權綱各思勉旃為國宣力飭兵謹偹以圖休息稱朕此意焉
  考異
  韓誅死於玉津已三日寧皇猶未知其誤國也史公彌逺陰僉書諷臺諫給舎為此當時之議以為既曰以御批付夏震誅之矣自當顯言之殊未知寧皇動法祖宗每對左右以為臺諫者公論之自出心嘗畏之侂胄欲盡攻道學故探上意嗾臺諫以一網去之史盖因其術而用之天下未為非者以韓之所以施善𩔖者而反之云爾
  慶元嘉泰開禧年閒事
  侂胄師旦周筠等本末
  初蘓師旦本平江書吏韓氏為副戎籍之於㕔韓用事師旦寔為腹心韓為知閤門事猶在韓側立侍迨冒節龯韓則曰皆使相也始乃與之均席由是海内趨朝之士欲造其門而不得見蘓林子由之孫也師旦以㣲賤附之為族林遂以兄事之嘗以窘乏求金於韓韓不知其受諸將賄動以億萬每輟俸金與之謂其出於真誠及江上諸將致敗而丘公崇為督視亷知敗將之賂師旦尺牘徃來俱存因作書以遺韓韓故大怒遂竄師旦於海上嘉定初下所編郡取師旦首級郡守召至客次師旦以韓念已必復召用已而赴市則曰太師亦如是忍耶盖不知韓誅矣初侂胄欲師旦為節度使宻諭詞臣使草制時秘書監陳峴兼直學士院語人曰節龯以待將臣之功髙者師旦何人可辱斯授以此見命吾有去而已未㡬中貴人有以特㫖躐𨗇遥郡者公復論之中貴人者侂胄之所主也御史探權臣意遂假駁死獄事劾公以免公銘文曰或問公與熙寧三舎人之事孰難曰李定之除公朝顯行之令也師旦之命權臣宻諭之指也方熙寧初王安石雖用事然詔令猶付之有司故三舎人得以職争之其為力也易至侂胄有所欲為則隂使人諭以意指一有違忤則假他罪逐之不使得以守職言事去也故在公拒之為難先是峴召試學士院日對䇿言帝王號令不可輕出倘不經三省施行從中徑下外示獨㫁内啟倖門禍患將伏於中而不自知時侂胄以居中用事假御筆以竊朝權故峴及之峴持身謹宻權臣無得而窺其間且寧皇以公為先朝宏博第一𨕖故𨗇至中書然在禁掖不能一月也峴知泉州未上韓誅召除兵部侍郎兼學士院賜詔其略曰衆翼怒飛儀鳯之翔何逺洪流奔注砥柱之立不移盖嘉其義命於權勢翕赫之日制詞真文忠所草銘文亦文忠所為也徳夀宫門路梐植䦨入凡持盖肩負者皆由夾墻以入有輿薪數十人䦨入司垣者呵之止之曰周總管柴呵者黙而聴之周從行從均亦亞於師旦自慶元以來政出於韓而師旦之門如市宰相已為具官左右不復預事曹吏號為冷局自趙忠定為相之時人從侂胄覔官者韓猶答以當白之廟堂自京鏜居相位而韓猶答以當與丞相議之自陳自强相韓對客有請直曰當為敷奏而已師旦既逐韓為平章事無决専倚省吏史邦卿奉行文字擬帖撰㫖俱出其手權炙縉紳侍從簡札至用申呈時有李其姓者嘗與史游於史几間大書云危哉邦卿侍從申呈未幾致黥云時又有李士謹者亦用申呈有乞兼職者其詞甚哀後果由兼職階相位士謹家居白洋池田家橋側相傳莫知名橋所自芰荷𣺌然鷗鷺雜集號小水晶宫其寔近在北闗門之内開禧朝廷以賜田俊遇之子盖已有兆之於其先矣
  韓勢敗笑鍳
  富貴固有不可恃者而况保之為城社者謂足以自固則尤可笑也嘗偕京倅吳公銅入天竺聞侂胄功徳寺之勝甲於諸刹相與游焉主僧道號翠岩法名湛揖吳而入茗畢極口談前日為某人求金者幾許予亦心惡其山林衲子滿口言錢吳為見任通守欲遍游其山湛謝以老足近病祗命知事相陪其金碧光耀真天帝釋之所居又南園乃慈福所賜韓者穿幽極深凡三日而後徧而掌者金其姓皆武爵之近上者聴其滿口皆稱曰師王師謂太師王謂郡王韓居太室三茅之旁掃石壇以煆大丹命余道人𠉀火人不得而見之外疑其為仙迨韓既敗湛者﨑嶇由寺後越石人嶺以遁幾墜崖挺身渡江如飛盖未嘗病足而掌園之人閉園門者三日夜人不敢遺以水火饑餓乞憐之聲達於鄰曲得㫖始出妻兒大慟而去余道人者㩦丹鉛從三茅山巔奔越以下亦墜崖幾死又於羣婢放逐之時韓門眷至有三數輩皆稱為妾某人父母者盖其宛轉而入皆為父母官中遂命願認為父母者聴除首飾衣服之外不許以奩載出金釵至滿頭衣服至著數襲市人利其物而因可以轉貿其身故相競相逐願為之父母至有引羣妾之𥚑必欲其同歸者亦足笑也亦足為鑒云韓甞招新安程有徽㸃校通鑑於石岩間程經嵗不與人接雖朝士無知之者本以進士第久於選調亦未甞從韓祈官甞欲授以掌故程不願也韓敗程拂袖歸人方知而憐之不謂韓黨也丙寅冬又同吳倅復游韓寺則佛像已移他所而金碧木石俱空登其母魏國夫人塜傍有蘆束淺土半露問之乃韓之屍其首已送之虜也
  閲古南園
  前所載臣寮論侂胄鑿山為園下瞰宗廟窮奢極侈僣儗宫闈又云剏造亭館驚震太廟之山宴樂笑語徹聞神御之所齒及路馬禮所當誅簡慢宗廟罪宜萬死盖自寧夀觀梅亭而至太室之後山皆觀中地也韓侂胄擅朝舊居於太廟側遂奄觀之山而有之為閲古堂為閲古泉舊名青衣有青衣童見泉上故以名為流觴曲水泉自青衣下注於地十有二折旁砌以瑪瑙泉流而下瀦於閲古堂渾涵數畆有桃坡十有二級夜燕則殿岩用紅燈數百出於桃坡之後以燭之其雲岩之最竒者曰雲岫韓命程有徽校通鑑於中侂胄居之既久嵗累月積剔竒抉勝洗石而雲根出刳土而泉脉見危峰𨼆石淺灣曲沼窈窕渟深疑為洞天福地之居不𩔖其為在天衢咫尺有㫖盡給還寧夀命復為禁地云又慈福以南園賜侂胄有香山十様錦之勝有竒石為石洞洞有亭頂畵以文錦香山本蜀守所獻髙至五丈於沙蝕濤激之餘玲瓏壁立在凌風閣下皆記所不准載予已畧具記於前集近聞並閲古記不登於作記者之集又碑已仆懼後人無復考其詳今併載二記云閲古泉記云太師平原王韓公府之西繚山而上五歩一磴十歩一壑崖如伏(⿱元⻱)徑如驚蛇大石礧礧或如地踊以立或如空翔而下或翩如將奮或森如欲摶名蘤碩果更出互見夀藤怪蔓羅絡𫎇宻地多桂竹秋而華敷夏而蘀解至者應接不暇及左顧而右盻則呀然而江横陳豁然而湖自獻天造地設非人力所能為者其左勝絶之地曰閲古泉在溜玉亭之西繚以翠麓覆以美䕃又以其東向故浴海之日既望之月泉輙先得之袤三尺深不知其幾也霖雨不溢久旱不涸其甘飴蜜其寒氷雪泓止眀清可鑒髪鬚至游塵墮葉常若有神物呵䕶屏除者朝暮雨晹無時不鏡如也泉上有小亭亭中置瓢可飲可濯尤於烹茗釀酒為宜他名泉俱莫逮公常與客相羊泉上酌以飲客游年最老獨盡一瓢公顧而喜曰君為我記此泉使後世知吾輩之游亦一勝事也游按泉之石壁有唐開成五年道士諸葛鑑元八分書題名盖此泉涇伏弗耀者幾四百年公乃復發之而閲古盖先忠獻王以名堂者則泉可謂遇矣游起於告老之後視道士為有愧其視泉尤有愧也幸旦暮得復歸故山幅巾短褐從公一酌此泉而行尚能賦之嘉泰三年四月乙巳山隂陸游記南園記云慶元三年二月丙午慈福有㫖以别園賜今少師平原郡王韓公其地寔武林之東麓而西湖之水滙於其下天造地設極湖山之美公既受命乃以禄錫之餘葺為南園因其自然輔以雅趣方公之始至也前瞻却視左顧右盻而規模定因髙就下通窒去蔽而物竒列竒葩美木爭效於前清泉秀石若顧若揖於是飛觀傑閣虚堂廣厦上足以陳俎豆下足以奉金石者莫不畢備升而髙眀顯敞如脫塵垢入而窈窕䆳深疑於無窮既成悉取先侍中魏忠獻王之詩句而名之堂最大者曰許閑上為親御翰墨以榜其顔其射㕔曰和容其臺曰寒碧其門曰藏春其閣曰凌風其積石為山曰西湖洞天其瀦水萟稻為囷為塲為牧羊牛畜鷹鶩之地曰歸耕之莊其他因其實而命之名堂之名則曰夾芳曰豁望曰解霞曰矜春曰嵗寒曰忘機曰照香曰堆錦曰清芬曰紅香亭之名則曰逺塵曰幽翠曰多稼自紹興以來王公將相之園林相望莫能及南園之髣髴者然公之志豈在於登臨游觀之美哉始曰許閑終曰歸耕是公之志也公之為此名皆取於忠獻王之詩則公之志忠獻之志也與忠獻同時功名富貴畧相埒者豈無其人今百四五十年其後徃徃寂寥無聞而韓氏子孫功足以銘彛鼎被絃歌者獨相踵也迄至於公勤勞王家勲在社稷復如忠獻之盛而又謙恭抑畏拳拳于忠獻之志不忘如此公之子孫又將視公之志而不敢忘則韓氏之昌將與宋無極雖周之齊魯尚何加焉或曰上方倚公如濟大川之舟公雖欲遂其志其可得乎是不然上之倚公公之自處本自不侔惟有此志然後足以當上之倚而齊忠獻之名天下知上之倚公而不知公之自處知公之勲業而不知公之志此南園之所以不可無述游老病謝事居山隂澤中公以手書曰子為我作南園記游竊伏思公之門才傑所萃也而顧以屬游者豈謂其愚且老又已掛冠而去則庶幾其無諛辭無侈言而足以道公之志歟此游所以承公之命而不獲辭也中大夫直文華閣致仕賜紫金魚袋陸游謹記鎮安平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判建康軍府事充江南東路安撫使亷行營留守吳琚謹書并篆額額真大書南園記三字非篆也不用螭首繪以芝鶴
  南園記考異
  武林即今靈𨼆寺山南園之山自靜慈而分脉相去靈𨼆有南北之間麓者山之趾以南園為靈𨼆山之趾恐不其然惟攻媿樓公賦武林之山甚眀園中有亭曰晚節香植菊二百種亦取其祖詩句記中不及云
  四夫人
  侂胄所幸妾同甘苦者為三夫人號滿頭花新進者曰四夫人至通宫籍慈眀甞召入貌賜坐以示優寵四夫人者即與慈明偶席盖娭也慈眀心啣之迨韓為鄭發所刺諸婢皆遣還其父母慈眀特㫖令京尹杖四夫人而遣之
  滿潮都是賊
  韓用事嵗久人不能平又所引用率多非𩔖天下大計不復白之上有市井小人以片𥿄摹印烏賊出没於潮一錢一本以售兒童且誦言云滿潮都是賊滿潮都是賊京尹亷而杖之又有賣漿者敲其盞以喚人曰冷底喫一盞冷底喫一盞冷謂寒盞謂斬也亦遭杖不三月而韓為鄭發所刺及籍其家得所収真聖語末一句云遭他羅網禍非輕又一句云逺竄遐荒始得平韓嘗怪其言韓外有陳自强内有周均啟韓有圖之者韓猶以一死報國為辭周苦諫韓遂與自强謀用林行可為諫議大夫劉藻為察官一網盡謀韓之人僅隔日未發而錢李史三公亦有所聞命夏震速下手事已載前集震遂命鄭發刺韓震復刋御批於傑閣以記之史惡之旋以疽發於背而死於殿司
  逆㬢歸蜀
  逆㬢既用賂蘓師旦遂舉全蜀以授之其在殿岩也常命工圖畵上乗輿鹵簿卷軸甚詳人問曰太尉何用此㬢紿之曰把歸去教孩兒男女看了消災滅罪及出北闗遂焚香拜天於鷁首云且得脱身歸去其反狀已⿱⺾眀於此矣惟吳公琚嘗目㬢以必反何公澹既因韓致政府亦以為不可遣忤韓出知福州
  伶優戱語
  韓侂胄用兵既敗為之鬚鬢俱白困悶莫知所為伶優因上賜侂胄晏設樊遲樊噲旁有一人曰樊惱又設一人揖問遲誰與你取名對以夫子所取則拜之曰是聖門之髙弟也又揖問噲曰爾誰名汝對曰漢髙祖所命則拜曰真漢家之名將也又揖惱云誰名汝對以樊惱自取又因郭倪郭杲致因賜宴以生菱進於桌上命二人移桌忽生菱墮地盡碎其一人云苦苦苦壊了許多生靈只因移果桌
  侂胄助邊
  開禧兵端既啓國用浸𧇊侂胄上表自謂家藏先朝錫予金器六千兩上之寧皇優詔奬諭仍允其請天下皆笑韓之欺君
  韓墩梨
  姑蘓地名韓墩産梨為天下冠比之諸梨其香異焉中都謂之韓墩梨後因光皇御諱改謂韓村梨至侂胄専國餽之者不敢謂韓村直曰韓梨因此皆謂韓梨矣非侂胄意也吳中平田有培塿皆曰墩後避諱皆曰坡而避村名猶甚於廟諱菁村至改曰菁山謝村至改曰謝溪盖中都人以外人為村故諱之流𫝊浸失圖謀易訛故因韓事及之
  黄胖詩
  韓以春日燕族人於西湖用土為偶名曰黄胖以綿繫其首累至數十人游人以為土宜韓售之以悦諸婢令族黨仙胄賦之云云一朝線㫁他人手骨肉皆為陌上塵侂胄大不悦仙胄家於㑹稽以侂胄故有官不仕韓敗竟保其族云
  劉淮題韓氏第
  劉淮見之建陽人賦詩雖為韓而發其寔嘉定用事者良劑也寳蓮山下韓家府鬱鬱沉沉深幾許主人飛頭去邊土緣戸空墻歎風雨九世卿家一朝覆太師宜誅魏公辱後來不悟有前車突兀眼中觀此屋
  西湖放生池記
  髙文虎字炳如號為博洽名疾程文浮誕其為小司成専以藏頭䇿問試士問目必曰有某人某事者士不能應但以也字對者士之憤髙也久矣㑹京尹趙師𢍰奏請盡以西湖為祝聖池禁捕魚者作亭池上甚偉穹碑畧摩雲髙實為記其文有曰鳥獸魚鱉咸若商歴以興既以鋟之石石本流𫝊殆不可掩改商為夏𨼆然猶有刋跡無名子作為詞以謔之云髙文虎稱伶俐萬苦千辛做簡放生亭記從頭没一句說作朝廷一作官家盡把師𢍰一作太保歸美這老子忒無恥不知潤筆能幾夏王說不是商王只怕伏生是你一作夏王事却作商王邦禽獸魚鱉是你然無名子之嘲胡可深信今詳載其記於後云盖商字特筆誤而或者乗間而詆之爾記曰皇帝踐祚之五年乾坤清夷瀛宇寧謐施仁霑澤損賦薄刑所以養民本迓天休徳至渥也而又勵精圖政綜賢經能功亮績熙大小咸舉乃曉駐蹕寔惟錢唐命尹神臯聿嚴厥選權尚書工部侍郎臣師𢍰以材學獻力宣聲一時昨拜大農兼治天府凡厥董寮劭農振兵束吏至於簿書期㑹金榖缿筩以及郊兵之共宫庭之人百司庶府之須紀綱規目肅肅具叙茲表治行擢登從班其在四年十月七日師𢍰嘗奏曰臣仰稽聖代龍唐舊因即杭西湖為放生池者天禧中太子太保判杭州王欽若之請也西湖利害難弛者五放生之舊盖居其一者元祐中龍圖閣學士知杭州蘓軾之議也紹興眀詔適廣至恩化育所覃器弋有禁淳熙慶夀申飭淵謨蕃殖既昌福應攸侈方當奉三宫之康福緜萬世之本支所宜日長月滋益多福祉顧今穹碑混於草莽條禁隳於姦豪甚非奉寛大勤首善也謀以誕聖之期同致華封之祝在嚴戒令謹隄防禦囿宫林禁當並飭富强挾貴在所必行庶迪帝心用蕃國本制曰可於是相攸度阯近接城闉左涵右通作亭五楹前有臺榭掲名徳生以侈上賜又作三楹俯納湖浸祝經縱鱗所臨也又作亭三楹内𬿚山杫舊刻新銘所峙也植以華表垂之嘉名奉詢畵者錢塘尉扈武也亭成之日都人聚觀和氣懽聲盤礴無際祝皇之夀與天並崇祝皇之基與地同久推而達之天下盖自茲始猗歟盛哉臣切惟宋受天命列聖重光一以寛仁守為家法兵不輕用刑不妄施雨露所涵舟車所至滲漉亭育潤澤豐美況於萬物乎然鳥獸魚鱉咸若夏歴以興以及鳥獸昆蟲周家以盛有天下者發政施仁未有不本諸此師𢍰誠能推廣㫖意形於告猷迄俾流恩與宋無極詩云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維時有之臣既書其事復系以銘曰天賜宋命世世以仁宋媚於天武文聖神維天曰生皇矣旻旻我其受之代天牧人刑不濫施兵不妄陳孰尸天府永保乂民皇帝聖眀膺圖闡珍曰宋家法仁厚如春惟曰圖回是憲是遵慈薫恵洽廣莫淵淪孰尸天府告猷有臣謂昔有池西湖之津羅罭所窺防禁弗申廣上之徳封奏諄諄師𢍰稽首惟恭惟寅勒石湖阯作亭湖濱露囊金監率時縉紳與厥耆老戾止轔轔鳶飛魚躍整翰膏鱗天欲海涵贅取蕃轃凡百都人姦宄化醇欽上之恵捐罟棄緡仁民之心愛物是均民物一致天人之因人頌皇帝徳冠羣倫奉承三宫八千嵗椿子孫繩繩子孫振振倘不備考此記則後人必以無名子之言為信矣
  犬吠村莊
  韓侂胄嘗㑹從官於南園京尹趙師𢍰預焉師𢍰因撻右庠士二學諸生羣起伏闕詣光範訴師𢍰時史相當國不欲輕易京尹施行稍緩諸生鄭斗祥輩遂撰為師𢍰嘗學犬吠於南園之村莊又舞齋郎以悦侂胄之四夫人以是為詩以擠師𢍰於臺諫雖師𢍰固附韓者也亦豈至是李秀岩心𫝊不諳東南事非其所目擊乃載其事朝野雜記諸生犬吠齋郎之詩特詳焉後之作史者當考或謂有穿狗竇而入見韓者亦非
  考異
  韓敗籍其家卧内青紬帳後以用兵用羅木自圍其寢防刺也惟所愛四夫人位最侈臣寮所謂僣儗宫闈者是也籍其奏草至陛下二字必提空唯謹或以為韓意叵測者非也忠獻之族得以全者惟侂胄無是爾喻吳曦書藁曰侂胄排羣議以節使能世其忠今公此舉侂胄何面目以見上與士大夫是非節使負侂胄乃侂胄負上與天下之士大夫也書至日即宜舎逆從順反邪歸正閉三闗以絶敵上偽璽於公朝侂胄為奏之上封節使以真王如此猶可以慰天下士大夫之望而侂胄庶幾其有面目以見上與天下之士大夫矣
  李季章使敵詩
  李季章壁巽岩尚書之仲子盖賢良公垕之弟開禧初韓欲興兵未有間既遣張公嗣古出使覘敵嗣古使還大拂韓㫖因復遣壁壁還與張異辭階是𨗇政府後又預誅韓之謀壁使敵詩云天連海岱壓中州煖翠浮嵐夜不𭣣如此山河落人手西風殘照懶回頭前二句不知其指何地既曰煖翠浮嵐夜不𭣣又曰西風殘照懶回頭意亦畧相違恐𫝊者之誤也季章所居亦似號石林諸公賦詩甚多惟王大受仲可有詩絶出記句云君不見牛竒章與李衛公二人平生不相容門前冠盖互咿軋惟有愛石心則同
  慶元開禧雜事
  淮民漿棗
  紹興和議既堅淮民咸知生聚之樂桑麥大稔福建號為樂區負戴而之者謂之反淮南或士民一至其地其淮民遇夏則先以漿餽之入秋剥棗則蒸以寘諸門任南人食之不取價或遇父老烹牲於社即命同坐有留鏹者即誚何為留堅却不受自開禧兵變淮民稍徙入於浙於閩至閉肆窖飯以竢之既歸而語故老南人游淮者不復有壺漿剥棗之供矣
  浦城鄉校芝草之瑞
  慶元間予為兒時父兄常㩦入鄉校觀大成殿第二第三級有芝二本甚異狀如今赤角蕈大而重複色而加紫旁縁以金其一生於第三級正中差大一生於第二級之側差小盖緣金㣲有缺處隂陽者流以為舊校與僧寺相直且背溪山之秀致鄉士累舉不利於南省遂遷而與山相面山形如月而溪寔朝其下是嵗芝遂産於殿墀而文忠芝公遂登乙科文忠宏博而其婦翁開國楊臣亦同年第文忠官至腰金與婦翁所中科級略同楊公亦至佩金此未足道而二公所植立與芝亦相似造物有以啟之矣
  臺臣用謡言
  浙西有大臣許某者以國䘏親䘮奏樂又所居頗侵學官為仇家飛謠於臺臣曰笙歌擁出畵堂來音離國䘏親䘮總不知府第更侵夫子廟無君無父亦無師竟以是登於劾章雖得於風聞而許為大臣亦未必有是然人言可畏為君子者亦盍謹諸
  好女兒花
  金鳯花如鳳咮飛舞每種各具一色聚開則五色成花自夏至秋尤盛謂之金鳳花中都習宫闈娭語謂鳳兒花慈懿之生有鸑鷟儀於黒民已載前録名曰鳳娘迨正坤極六宫避舊稱曰好女兒花今在猶然
  秘書曲水硯
  王大受號易齋樓鏞號月湖俱知名士也王以吳琚三郊為異姓恩𥙷官樓以科第進樓為越錢清之煎鹽以大受非他士比至輟俸售青布袍以衣鹽亭煎夫迓之越於常大受忽見迓者入則驚曰此必科亭戸為之具法謂賍亟寘迓夫於仁和縣圄遂以家奴㩦一篋自隨徑絶浙江坐於鹽官之南向鞭亭戸而訊之樓在屏後曰王大受爾以口舌得官敢爾耶遂至申倉司倉即章公燮燮不直大受猶未有以廢之大受與韓侂胄壻顧熹善隂諷臺臣平樓至返其已舉五削時鄭捐為暴屬亦白其事於燮燮猶不能平大受詣臺持諌官書或謂程公出又申以顧熹之書燮怒且書道爾足矣何脅我以再三耶擲其書叱大受命典謁者掖大受下墀大受以為士可死不可辱欲委官而去之鄭以好語調停之章榜客次王煎鹽自今不許相見然為鏞者未有以白於韓也偶有僧洪老得小曲水硯於越山墓甓間乃獻之殉乳母𦵏物也記文末一句云庶七百年後知為余之乳母也僧亟以白攻媿攻媿証據其事洪因入都以獻韓韓知其為攻媿遊曰近無恙否久不得攻媿書洪因及鏞事韓大怒以責熹臺臣視風㫖遂逐大受盡反樓五削曲水小硯韓以上進詔付秘書省其字多用蘭亭序華亭名家子朱日新自號文為爻贅集著為辨刋以示人條析縷數與攻媿力辯其不然盖疑其中有乳母好釋老之詞釋之一字特出於彌天釋道安之句自晉宋以來未有合釋老二字為一者且盡剪蘭亭序中字與之合者以辯其誣且云安知其硯出於七百年之後攻媿不欲與之深辨云今欲摹者必白監長而後啟緘秘府𬋖後不知硯猶存否



  四朝聞見錄卷五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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