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堯峰文鈔 (四部叢刊本)/卷第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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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十一 堯峰文鈔 卷第二十二
清 汪琬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林佶寫刊本
卷第二十三

堯峯文鈔卷二十二         門人𠊱官林佶編

 記一共十二首

  大通橋分司壁記

順治十五年冬予既分司大通橋於是太子少保永昌王先生方

以尚書為之長予徃辭先生先生為予言是司在部差最下然清

靜無事於誦讀著述為宜明年春予至署逾一月漕運不至諸小

吏兢兢奉法可以不用鞭笞其無事畧如先生言然予素多病病

每發即苦煩懣不能多讀書邸舍所𢹂書甚少亦不能竟讀也雖

時時有所作然皆應醻里俗之文不暇自奮勉以進於古人以是

深媿先生云署故有軒曰飲氷前任主事錢君江所重葺也軒中

蕭然惟具一几一榻予每晨乘馬入署恒居是軒諸小吏抱案牘

竢几側予濡筆署𥿄尾訖即擁藥㼝茗具為苦吟狀諸小吏見之

俱匿笑避去不復顧軒前有庭庭有石挺然如人立又有柏槐各

一本小桃一株桃將吐華予暇則抱席徃坐花下有小鳥青黑色

飛鳴其間馴狎不避人予樂之㤀疲常至日暮始返夫以予之䟽

慵率直自分不任錢榖去年夏謁選不幸得户曹而分司於此以

自葢其拙未嘗不欣然以喜也然為病所侵衣食湯藥俱不足以

自周而京師親舊過從者亦益少署中自奉行文書之外亦無他

材能可以自見於是撫歲月之如流而恥功名之不立又未嘗不

黙然以思而悄然以恐也詩云俟河之清人壽㡬何然則予去其

故郷舍其朋友兄弟妻子之樂而來縻禄食於此復何為㦲復何

為㦲

  嗜退軒記

遷邸舍之逾月始理一軒為讀書之所名曰嗜退其語在宋史司

馬池傳中予取以自志者也然予自受差以來簡書㫄午日夜奔

走東便門外不暇恒居是軒先是病羸未瘉入夏益咯血不止予

方懼户曹之未昜稱職也欲得改他部以去㑹有言事者亦條其

䇿於 朝下公卿聚議久之不決予復謀移疾還江南文稾已具

矣而諸小吏力爭以為故事無有不果行秋八月運務將竣予始

得還居軒中習養生家言以治病然亦不復能讀書矣軒前無他

襍植惟丁香二樹青蒼可愛每至夜深人靜月明滿牆樹影辨駁

如畫予數數行吟其間意欣然自得也因是又念海隅多事 至

尊方議南廵之典以埽除兇逆是時鄭賊逼江寧下 詔將親征故云士大夫爭欲

奮其才智取功名於數千里外慨然有乗長風破巨浪之思而予

獨僻居於此形影相對若不知其身之在長安者何也昔馬少游

誡其兄曰士生一世取衣食裁足御下澤車乗欵叚馬郷里稱善

人斯可矣致求贏餘徒自苦耳仲長統亦曰凡游帝王者欲以立

身揚名耳而名不常存人生昜滅優游偃仰可以自娛於是遂為

文以論之然則古人之所志葢亦有與予𩔖者予其能無慨於中

邪作嗜退軒記

  兵馬司西閤記

兵馬司號廵城使者屬吏雖其品秩故與部主事相當而所職猥

襍士大夫仕宦中朝者皆得以公事檄使之所轄之地若窮邨委

巷餠師酒媪牧豎販夫䣱酒誶語攘雞逐狗之屬無所不當問每

朔望進謁廵城使者襍與胥吏徒隷為伍俛首傴僂若將拜於庭

者使者不許乃止或出遇御史於道下馬走避望其訶殿逺去然

後得行故雖同為京朝官而士大夫悉輕視之至以相譏嘲北城

兵馬司舊有治所在宣武門内其地久廢不治輙僦民舍以居予

既左遷今年秋始受事案牘之暇退休此閤閉户吟嘯自若也客

或問子曰子亦有不快於中邪予曰否否昔漢張忠為御史大夫

嘗署孫寳主簿寳徙入舍祭竈請比鄰衆以為怪寳謂髙士不為

主簿而大夫君以某為可一府不言非士安得獨自髙且不遭者

可無不為况主簿乎然則予以不才幸䝉屛棄於此此亦予祭竈

請比鄰之時也而又何不快之有客遂匿笑去

  容安軒記

予既寓居太傅息齋先生之第其第踰堂而左得東廂三楹庳濕

幽暗遇雨將圯於是稍葺治其一闢牗南向設几榻為燕休之所

暇即坐卧其中自非理文書接賓客率不他徙遂名之曰容安軒

容安云者葢出於陶靖節辭而蘇文忠取之以入志林者也古之

逹人其飢而欲食寒而欲衣㫄皇無立錐之地而欲得居處未嘗

稍異乎人也惟其中有自得雖復加之以死生利害是非得喪猶

不足累其心邀其一哂而况起居日用之區區者乎是故藜藿之

食亦可以飽毳褐之衣亦可以㬉衡門圭竇之室亦可以居豈有

他㦲誠能安之而巳抑予思之方夫靖節之棄官也種秫采蘜悠

然自得不幸為窮餓所驅徃徃賦詩乞食而未嘗有㡬微悔恨之

意文忠之在海上也蠻煙瘴氣極士大夫所不堪而能刈桂以釀

酒儲藷芋以為糧摘蘆菔蔓菁以為羹日與黎子雲老符秀才之

徒幅巾杖屨徜徉山市若忘遷謫之無憀者葢其安之也如此夫

然後知死生得喪果不足以動逹人之心而為之累也今予左官

司城逾一年所矣出處語黙之際雖與靖節異道及其退居此軒

也有圖書以怡目有酒茗以適口從容俛仰以視文忠見逐有司

不得已而偃息桄榔之下者相距豈不逺㦲此予所以自安而願

附二君子之後者也

  讀書齋記

編修葉子子吉在京師以好書著聞嘗積書數千卷閉户讀之以

自奮勉於學因命其所居室曰讀書齋而屬予為記嗟乎書豈昜

言讀㦲士之少也困於科舉之業則書之凡無益於經生者悉廢

而不暇以讀矣及壯而宦游四方又困於簿書文牒之猥𤨏倉庾

陛豻城郭之周防上官僚友冠葢交游徃來醻酢之紛紜上下則

書之凡無益於吏治者悉廢而不暇以讀矣當是之時来嘗無有

志之士知書之可好而能自奮勉者也然其未遇也或見為迂踈

而不足以迎合有司其既遇也或見為闒茸遲鈍而不足以鍊逹

當世之務故士大夫無所事於書而爭以讀書為諱惟翰林先生

則不然既已舍去科舉之舊而又無簿書文牒倉庾陛豻之可虞

品秩雖稍卑下而率用簡貴相髙其於徃來醻酢之節亦僅僅耳

此歐陽永叔所謂榮顯清閑得兼宰輔神仙人天之樂者也宜其

遂有讀書之暇矣且夫翰林之為官也素以文章侍從為職業上

之人優其廪賜而寛其程課使之從容緩歩於𬖂筆荷槖之列如

此而復廢書以娭不㡬曠官而喪職也與而葉子寓直之廬則又

國史院也吾意必有前代金匱石室之藏與夫日曆起居注之屬

人間所不昜購者咸充牣乎其中以俟葉子之讀然則葉子苟好

書又何必惓惓於是齋也㦲抑予嘗考之於古若周之柱下所掌

晉之伯黶氏所司漢之蘭臺天禄唐之麗正殿宋之崇文院之所

校輯皆設有專官其書多者乃至八萬九千餘卷而近世固無是

也葢三院所貯者自 太祖 太宗暨前明十三朝實録而外不

聞有難購之書翰林先生自翻習滿字而外亦不聞有卓然留意

於書者至於退而休沭亦皆飲酒諧笑之時為多然後知以讀書

為諱者雖在翰林亦然而葉子顧獨不然方其用心於是齋也孜

孜矻矻窮日盡夜㡬不知異物之可以昜其好者儻益奮勉而不

已則其學豈可量㦲故不辭而為之記

  緩齋記

顔蠋曰晚食以當肉安歩以當車蘇子瞻評之曰蠋巧於居貧者

也然而未聞道也子瞻於是手失言矣當戰國之時如蘇秦張儀

犀首樗里子之屬莫不歷說萬乘爭攫其金玉錦繡以為榮使蠋

少岀才力以與之抗豈遂不如數子㦲而顧退安於此謂蠋不聞

道可乎今夫山林窮居之士無悲憂欣喜以廹之於中無是非毁

譽得喪祻福以乗之於外曵履而行𠋣杖而息從容偃仰於泉石

林麓之間故能識安歩之為樂使不幸游於朝市而馳騖於功名

之途掎裳交祍犘趺而攘臂者連日夜不止此其𫝑若赴火之蛾

聚羶之螘豈能與山林窮居者同㦲故孟東野反之曰長安無緩

歩吾友吏部郎王子子底為人恬靜少欲不苟言笑殆㡬於聞道

者其自河南典試而還也又嘗反東野之詩名其燕休之室曰緩

齋葢子底之視朝市也固無以異於山林窮居者也既而為磨勘

者所攟拾 詔下刑部遂不能安居是齋或則誚之以為此殆緩

之效與汪子曰不然若獨不見夫馬與車乎方車之偏轅而奔也

數里而覆者有矣馬之脫銜棄勒而走也不數里而蹶者有矣

彼其所以蹶且覆者何也吾故知疾行之未必皆得而安歩之不

必皆失也今子底之所處特不幸耳而世之貪功而死名者顧欲

以區區之禍福得喪爲子底病是豈知子底之道者㦲昔離騷有

言曾𭭔欷余鬱悒哀朕時之不當予於子底亦云故記之

  晳次齋記

梁先生曰緝交於子有年矣其人内剛外和與之游處終日愛憎

喜愠不見於色殆𩔖孔子之所謂中行者然而釋褐以來凡所至

邸舍與其退休讀書之地必以晳次名其齋意若不敢自擬於曾

晳而願居季次原憲之列何也予嘗思之昔孔子既並推狂狷而

周衰之後若莊周列禦宼者出率皆以一死生齊得喪爲賢降而

祖其說者劉伶阮籍之徒飲酒任逹莫不自命爲狂而訖不聞有

以狷稱者即史傳所載獨行卓行之屬亦徃徃歷數世而僅得一

二人至於孔子論狂則又有古今肆蕩之不同葢若逆知莊列之

流敝而䂊憂之者而於狷獨無譏焉得母狂猶可以貌爲而狷者

之孑然自守則雖好名之士亦不能竊其近似以相𠋣附與宜乎

遂見尚於先生也顧或謂太上逹節其次守節狷者自守有餘而

常不足於髙明廣大此季次原憲之所以不如曾晳也予竊以為

不然傳曰有所不為又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古聖賢之

為學也雖本乎中庸而亦未嘗無髙世絶俗之行非姑以示異也

惟其不顧千駟故能進而為王者之佐惟其不受萬鍾之粟故能

退而以其言語道德為儒者宗千金之子無故而縱於酒色則其

保家者少矣况望其積累以致富㦲以是見不為者之果足尚也

近世卿士大夫無不好言曠逹之識馳騁上下不可覊𮩸之才以

視狷者之所守相距良已逺矣及從而微闚其隱雖至於敗名裂

檢放廢繩墨之外亦間有之豈非髙明廣大求為曾晳而過者與

當是之時苟得一人焉以其孑然之節髙自位置乎其間微獨可

以勵世而警俗夫亦庶㡬聖賢之學也此則先生之志然也

  計氏思子亭記

計孺子準字念祖吾友甫草之冡子也年十五補吳江諸生及朞

而殤甫草哭之慟遂集士大夫誄之既又為之謚既又刻其遺文

逾四載甫草來言曰吾思孺子甚吾將構亭所居之㫄以思子命

名子盍為我記之予遂正告之曰昔子夏之喪明此過乎情者也

延陵季子之三號而行此不及乎情者也夫二者皆非也惟世之

甚暱其子者徃徃牽於骨肉之私而不知裁之以禮是以過情者

多而不及情者寡聖人惻然憂之則寧於季子有取焉此無他凡

以訓天下之人父人母使皆知有禮以為之節也今者孺子之殁

其歷歲月也固久且逺矣而甫草猶睠焉不忘起居寢食則有纒

緜悽惻之聲歲時膢臘則有涕泣顦顇不能忍之色其殆近於無

節矣吾方以越禮為虞而又樹之亭是亦不可以已乎甫草曰未

也孺子也賢吾將以禮成人者禮之予應曰否否聞諸周人之葬

諸殤也則用殷人之棺槨與虞夏之堲周瓦棺其既除喪也則

服以祭其祭之也則不立尸不以特牲未有不與成人異者父母

之視其子固無賢不肖之分也發於中者之有慘舒逹於外者之

有隆殺也惟視其殤與非殤而已故曰先王制禮不敢過也此施

諸父母且然而况所謂殤子者乎孺子雖賢然不得比於童汪錡

之列明矣今既思之過甚而又益之以非禮則是委棄先王之制

而甘蹈子夏之遺轍也甫草其愼之嗟乎吾之言此豈果能禁甫

草使勿思㦲原本乎送殤之禮而折衷之以聖人之訓非薄待孺

子而然也亦以效忠愛於吾友云爾孺子娟娟秀好未殤前一年

適予罷官南歸嘗一識其面而甫草極言孺子故好學則其久而

不忘也固宜作計氏思子亭記

  堯峯山莊記

堯峯山莊在横山之麓距先大夫所卜墓道僅一里故為盧氏別

業秋七月予介友人盧子定三評其屋直償以白金四十五兩而

命子筠更新之凡鳩工一百五十有奇木以根計竹竿以个計瓦

甓甎釘以枚計灰砂以斛計桼油以觔計者共一萬一千五百有

奇閱四旬糜白金㡬如屋直數而始訖工予從朋舊置酒羣游

於此酒半輙仰屋而歎葢歎夫得之之難與葺而治之之尤難也

後之子孫可不思所以善守之乎吾吳風俗衰惡父兄師友無詩

書禮義之教其子弟𩔖皆輕獧巧詐不率於孝友而中間尤無良

者又多移為服御飲食博弈歌舞之好於是士大夫之家昜興亦

昜替數傳而後匃貸不給有不虗其先人之壠而翦伐其所樹者

殆亦鮮矣吾先大夫無他支屬吾父子不衰即病而筠又未抱子

方相與手足拮据勉焉經營欲以遺所不知何人而又責其善守

豈不愚乎雖然汪氏自太學公以來讀書修行積有歲月以及先

大夫而猶不克盡食其報詩云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榖詒孫

子蘇子瞻亦曰王晉公修德於身責報於天如持左契交手相付

使其言可信則吾先大夫之澤固未可艾也姑識歲月以竢

  苕華書屋記

康熙九年春予自金陵命兒筠徃卜居郡城之西郊老屋二十餘

間堂寢庖湢畧具俗傳以為前明正德中尚書陸公完故居云夏

五月予還自西新𨵿始掃除㫄舍一楹遷几榻其中而寢處焉地

廣袤不越數弓庭前後襍華藥三株老梅各二本前庭又有石植

立陵苕始華其蔓循外垣而下羅絡石之四周葢與梅皆數十年

物也予頗樂之乃顔之曰苕華書屋今夫水萬折必柬焉鳥獸大

者喪其羣匹越月逾時焉則必過其故郷翔囘焉鳴號焉蹢䠱踟

蹰焉小者至於燕雀猶有啁噍之頃焉今予自仕宦以來無汙萊

以供饘粥無室廬以䕃芘風雨寒暑袁宜人既殁於是寓其孥於

昏黨委之而禄食京師者殆十有三年矣及其還也環顧耳目之

前井市半已改昜親舊半已凋喪故時所藏琴尊圖籍翫弄愛好

之物半巳零落不知所在而予亦遂老矣幸而有此一楹以為讀

書咏歌之地自分可以少休顧猶馳驅奔走役役而不止不亦大

可太息㦲然則予固困而思歸矣拂巾布袍從容偃息於陵苕之

下必不久且逺矣故記之

  三衢文㑹記

三衢文㑹葢元時江淛士子私課之文也其題為經疑二昜書詩

禮春秋本經義各一賦䇿又各一所得凡二百十二卷所取自德

興余闈而下共六十六人司紏者程國表等十三人司盟者劉文

瑞而主評者鄭縣丞元善是歲則延祐六年八月也按元史仁宗

本紀皇慶二年六月以宋諸儒及故中書左丞許衡從祀孔子廟

廷十月詔天下以三年八月興其賢能充貢有司次年㑹試京師

云云其後改三年為延祐元年又五年而斯編遂出是時方直

崇儒術嚮用科目之際為有元極盛而江淛又文學淵藪也故科

舉之詔既下而南方士子莫不聮祍交袂相與刮摩淬厲以俟有

司之舉由斯編考之葢舉淛西建康淛東海右四道六路之人才

皆彚焉抑何彬彬也鄭氏所評具在無讕詞無溢語采瑜擿瑕殆

不失直諒之遺而諸䇿所答周正一說亦皆援据精核敷陳詳贍

庶可以見其所存矣邇者吳㑹之間士子既耳剽目竊而凡江湖

僑客借觚翰以求食者又徃徃撰為淺陋里俗骫骳不根之文盗

取虗譽以相牢籠而後生不學者亦復靡然譟而從之此震川先

生所謂妄庸人者也以視斯編作者之典贍如彼而評者之直

如此能無赧顔泚顙也㦲按輟耕録元反宋金餘習初試論賦其

後一以經義為本云云及考選舉志春秋兩試皆未嘗用論終元

之世亦未嘗廢賦不用也或有司挍閱稍重經疑經義則有之耳

先儒云經非文無以發明其旨趣而文不本於六經又不足謂之

文顧後世乃有畔經而以文自命者何也

  伐楊柳記

楊柳昜生而宜於水涯春夏之間徃徃多美䕃吾吳故澤國也人

家瀕水率栽楊柳以取䕃焉然其木稍久則空中而昜朽不足備

梁棟器物之用髠之惟可用以薪爾此莊周氏所謂不材者也而

吾黨顧作詞以寵之傳相放效多至數百首儻亦楊柳之幸耶刻

詞甫竟而官中造火藥需其木為炭廵撫下令長洲吳兩縣命伐

城内外楊柳民間騷然而無知者懼所由之擾復私自伐之公私

所𢦤殆不啻十之六七或咎予詞若為之䜟然予曰非也吾聞福

不可𡚶邀而名不可倖得楊柳以不材之木而橫被詩詞之寵則

其致此災也宜矣然櫟社以不材全而楊柳獨以不材見伐此其

不幸而非莊氏之言之不驗也於是復有客曰此二說皆過也夫

楊柳無知之物寵之以詞不知榮阨之以斧斤不知辱者也今使

士大夫處榮辱之㑹澹焉漠焉能如此木之無知則㡬矣曾是不

能而顧譊譊焉於楊柳不亦陋乎予異其言故記之





  康熙辛未八月十一日樸學齋録

尭峯文鈔卷二十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