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修詩話總龜 (四部叢刊本)/後卷六
增修詩話總龜 後卷六 宋 阮閱 編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嘉靖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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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詩話總龜後集卷之六
諷諭門
唐文宗夏日聮句東坡謂宋玉對楚王雄風𮗸其知已不
知人也公𫞐小子有羙而無規爲續之云一爲居所移
苦樂永相忘願言均此施清隂分四方或謂五弦之薫
解愠阜財巳有陳善責难之意愚謂不然凢規諫之辞
湏切直分明乃可以感悟人主故盗言孔甘良薬苦口
若以薫風自南来爲陳善閉邪但恐後世導䛕側媚持
兩可者皆得以冐敢諫之名也〈䂬溪〉
陽城徳行道義爲士林之所敬服徳宗以銀印赤紱起于
𨼆所驟拜諌官可謂賢且遇矣故學生聞道州之貶𭠘
業而呌閽賢士愴馹名之同摛辞而頌徳可以知其賢
不誣也然退之諌臣論乃極口貶之何㢤其言曰今陽
子實一匹夫在諫位不爲不乆而未嘗一言及於政視
政之得失越人之視秦人之肥瘠問其官則曰諌議
也問其政則曰我不知也有道之士固如是乎考之本
傳以謂他諫官論事苛細帝厭苦城漫聞得失且熟尤
未肯言客屡諫之第醉以酒而不荅盖其意有所待矣
至徳宗逐陸贄𣣔相裴延齡而城伏蒲之始上廷争
懇至累日不解故元㣲之詩云正元歳云暮朝有曲如
鈎飛章八九上皆珠暗𭠘且曰事不止臣諫誓不休
而白楽天亦云陽城爲諌議以正事其君其手如屈軼
舉必指侫臣卒使不仁者不得秉國鈞柳子厚亦云抗
志厲義直道是陳盖退之諫論乃在止裴延齡為相之
前而三子頌羙之言乃在陽城極諫之後也〈丹陽集〉
唐末有冝春人王轂以詩擅名嘗作玉𣗳曲畧云璧月
夜瓊楼春匣舌泠泠詞調新當時狎客尽封禄直諫犯
顔無一人未闋晋王劍上粘腥血君臣猶在醉郷中
一面巳無陳日月此調大播人口轂未苐時嘗於市㕓
中見有同人無頼軰歐撃轂前救之曰莫無禮便是
觧道君臣猶在醉郷中一面巳無陳日月者無頼聞之慙
謝而退盖譏當時士大夫掩蔽人善殆此小人不若愚
謂特假以自諭爾無頼所以悔過善頓革㐫暴之氣
者非重其才也非重其名也盖重其言有𥙷於治亂安
危者也
蔡寛夫云江湖多白鳥天地有青蝇人遂以白鳥爲鷺而
禮記月令群鳥飬羞鄭氏乃引夏小正丹鳥白鳥之
謂白鳥為蚊蚋則知以對青蠅意亦深矣不然江湖多
白鷺有何邪〈䂬溪〉
子羙詩草有害於人曾何生阻脩芒刺在我眼焉能待時
秋其憤邪嫉𢙣欲芟夷蕰崇之以肅清王室者抱懐可
見臨川有勿去草草無𢙣如比世俗俗浮薄此方外之
語異乎農夫之務者也〈黄常明〉
子羙云設網萬魚急盖指聚歛之臣苛法侵漁使民不𦕅生
乃萬魚急也又云能者操舟疾風撑突波濤挺义入
小人舞智趋時巧宦数遷所謂疾風也殘民以逞不
顧傾覆所謂挺义入也日暮蛟龍改窟穴山根鱸鮹隨
雲雷魚不得其所龍豈能安居君與民猶是也此與六
義比興何異吾徒何爲縱此樂暴戾天物聖所哀此樂
而能戒又有仁厚意亦如前王作網𦊙設法害生成不
專爲取魚也退之义魚曰𮗚樂憶吾僚異此意矣亦如
蘄簟云𨚫願天日常炎曦故後人改之云豈比法曹空
自𥝠却願天曰長炎赫〈黄常明〉
唐子西上張天𮗜内前行云内前車馬撥不開文德殿下
宣麻回紫侍郎拜右相中使押赴文昌䑓此語善扵
叙事質而不俚又云周公禮樂未要作致身姚宋亦不
𢙣向来兩翁當國年民間斗米𦆵四錢此語善扵諷諭
當而有理皆可法也湖上云佳月明作哲好風聖之清
栖禪 歸云草青仍過雨山紫更斜陽語意俱新
李陽氷云太白不讀非聖人之書恥爲鄭衛之作故其言
多似天仙之辭凢所著述言多諷興自三代以來風騷
之後馳驅屈宋鞭撻馬千載獨歩唯公一人故王公
趋風列岳結𮜿群賢翕習如鳥帰鳯盧黄門云陳拾遺
横制頽波天下質文翕然一變至今朝詩体尚有梁陳
宫掖之風至公大変掃地併盡今古文集遏而不行唯
公文章横六合可謂力敵造化歟
逹理門
苕溪漁𨼆曰裴云讀書貧裏樂捜句静中忙此二事乃
余日用者甘貧守静自少至老飽諳此味矣
許彦同詩話云羅𨼆詩云只知亊逐眼前過不𮗜老頭
上來此殊有味
朱氏復齋偶題詩曰出入無時是此心豈知鷄大易追㝷
請㸔屏上𥘉爻㫖便識名齋用意深
東坡云秋菊有佳色裛露掇其英泛此忘憂物逺我遺
世情一觴雖獨進杯盡壼自傾曰入群動息帰鳥趋林
鳴𥬇傲東軒下𦕅後得此生靖莭以無事爲得此生則
見役扵物者非失此生耶
東坡送山夲禪師赴法雲云是身如浮雲安得限南北此
二句乃老杜別賛上人詩中全語豈偶然用之邪題碧
落洞詩云小語輙響荅空山白雲驚此語全𩔖李太
白今印夲誤作自雷驚不惟無意味兼與上句重叠
也後自嶺外歸次韻江晦叔詩云浮雲時事改月此
心明語意髙妙如𠫵禪悟道之人露𮌎無一毫
窒碍也
康節天津感事吟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雖頻意自閑
不似世人忙裏老生来未始得開顔〈撃壤集〉
先天吟先天天弟爲後天奉天時弗違無時𧇊奉時有
時疲〈同上〉
身心吟身生天地後心在天地前天地自我出自餘何
足言〈同上〉
康莭無憂吟人生長有两般愁愁死愁生未易休或向利
中窮力取或于名上盡心求多思唯恐晚得手未老已
聞先白頭我有何功居彼上其間攘臂獨無憂〈擊壤集〉
百家詩話總龜後集卷之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