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廣記/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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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二

◎詩一

○古燕

☆荊軻

○易水歌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晉

☆陶潛

○詠荊軻

燕丹善養士，誌在報強嬴。招集百夫良，歲暮得荊卿。君子死知己，提劍出燕京。素驥鳴廣陌，慷慨送我行。雄發指危冠，猛氣衝長纓。飲餞易水上，四座列群英。漸離擊悲築，宋意唱高聲。蕭蕭哀風逝，淡淡寒波生。商音更流涕，羽奏壯士驚。心知去不歸，且有後世名。登車何所顧？飛蓋入秦庭。淩厲越萬里，逶迤過千城。圖窮事自至，豪主正怔營。惜哉劍術疏，奇功遂不成。其人雖已沒，千載有餘情。

○唐

☆崔湜

○冀北春望

回首覽燕趙，春生兩河間。曠然萬里餘；際海不見山。雨歇青林潤；煙空綠野閑。問鄉何處所？目送白雲還。

☆陳子昂

○薊丘覽古

北登薊丘望，求古軒轅台。應龍已不見，牧馬生黃埃。尚想廣成子，遺跡白雲隈。（右軒轅台）

南登碣石館，遙想黃金台。丘陵盡喬木，昭王安在哉？伯圖悵已矣，驅馬復歸來。（右燕昭王）

王道已淪昧，戰國競貪兵。樂生何感激，仗義下齊城。雄圖竟中道，遺歎寄阿衡。。（右樂生）

秦王日無道，太子怨亦深。一聞田光義，匕首贈千金。其事雖不立，千載為傷心。（右燕太子）

自古皆有死，殉義良獨希。奈何燕太子，尚使田公疑？伏劍誠已矣，感我涕沾衣。（右田光先生）

大運淪三代，天人罕有窺。鄒子何遼廓，謾說九瀛垂。興亡已千載，今也則無誰。（右鄒子）

☆駱賓王

○由易水過東沽此地別燕丹，壯士髮衝冠。昔時人已沒，今日水猶寒。

☆李益

○秦城

惆悵秦城送獨歸，薊門煙樹遠依依。秋空莫射南來雁，縱遣乘春更北飛。

○幽州

徑戍在桑乾，年年薊水寒。殷勤驛西路，此去向長安。

☆杜甫

○漁陽

漁陽突騎猶精銳，赫赫雍王都節制。猛虎飄然恐後時，本期不入非高計。緣山北築雄武城，舊防敗走歸其營。係書請問燕耆舊，今日何須十萬兵？

☆李白

○古風

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劇辛方趙至，鄒衍復齊來。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方知黃鶴舉，千里獨徘徊。

☆陶翰

○燕歌行

請君留楚調，聽我吟燕歌。家在遼水頭，邊風意氣多。出身為漢將，正值戎未和。雪中淩天山，水上度交河。大小百餘戰，封侯竟蹉跎。歸來灞陵下，故舊無相過。雄劍委塵匣，空門唯雀羅。玉簪還趙姝，瑤瑟付齊娥。昔日不為樂，時哉今奈何！

☆韓愈

○石鼓歌

張生手持石鼓文，勸我試作石鼓歌。少陵無人謫仙死，才薄將奈石鼓何！周綱陵遲四海沸，宣王憤起揮天戈。大開明堂受朝賀，諸侯劍佩鳴相磨。蒐於岐陽騁雄俊，萬里禽獸皆遮羅。鐫功勒成告萬世，鑿石作鼓隳嵯峨。從臣才藝咸第一，揀選撰刻留山阿。雨淋日炙野火燎，鬼物守護煩撝嗬。公從何處得紙本？毫髮盡備無差訛。辭嚴義密讀難曉，字體不類隸與蝌。年深豈免有缺畫？快劍斫斷生蛟鼉。鸞翔鳳翥眾仙下，珊瑚碧樹交枝柯。金繩鐵索鎖鈕壯，古鼎躍水龍騰梭。陋儒編詩不收入，二雅褊迫無委蛇。孔子西行不到秦，掎摭星宿遺羲娥。嗟餘好古生苦晚，對此涕淚雙滂沱。憶昔初蒙博士征，其年始改稱元和。故人從軍在右輔，為我量度掘臼科。濯冠沐浴告祭酒，如此至寶存豈多？氈包席裏可立致，十鼓止載數駱駝。薦諸太廟比郜鼎，光價豈止百倍過？聖恩若許留太學，諸生講解得切磋。觀經鴻都尚填咽，坐見舉國來奔波。剜苔剔蘚露節角，安置妥貼平不頗。大廈深簷與蓋覆，經歷久遠期無他。中朝大夫老於事，詎肯感激徒弇婀？牧童敲火牛礪角，誰復著手為摩挲？日銷月礫就埋沒，六年西顧空吟哦。羲之俗書趁姿媚，數紙尚可博白鵝。繼周八代征戰罷，無人收拾理則那？方今太平日無事，柄任儒術崇丘軻。安能以此上論列，願借辯口如懸河。石鼓之歌止於此，嗚呼吾意其蹉跎！

☆賈島

○渡桑乾

客舍并州已十霜，歸心日夜憶咸陽。無端更度桑乾水，卻望并州是故鄉。

☆馬戴

○易水懷古

荊卿西去不復返，易水東流無盡期。落日蕭條薊城北，黃沙白草任風吹。☆尋賈島舊居

寒雁過不急，渚邊秋色深。煙霞向海島；風雨宿園林。俱住明時願；同懷故國心。未能先隱跡，聊此一相尋。

☆劉長卿

○穆陵關北逢人歸漁陽

逢居穆陵路，匹馬向桑乾。楚國蒼山古；幽州白日寒。城池百戰後；耆舊幾家殘。處處蓬蒿遍，歸人掩淚看。

☆張籍

○薊北旅思

日日望鄉國，空歌白紵詞。長因送人處；憶得別家時。失意還獨語；多愁祗自知。客亭門外柳，折盡向南枝。

☆韓翃

○送王相公赴幽州

黃閣開帷幄；丹墀侍冕旒。位高湯左相；權總漢諸侯。不改周南化；仍分趙北憂。雙旌過易水；千騎入幽州。塞草連天暮；邊聲動地秋。無因隨遠道，結束佩吳鉤。

☆劉禹錫

○樓桑村先主廟

天地英雄氣，千秋尚凜然。勢分三足鼎；業復五銖錢。得相能開國；生兒不象賢。淒涼蜀故妓，來舞魏宮前。

☆韋應物

○石鼓歌

周宣大獵兮岐之陽，刻石表功兮煒煌煌。石如鼓形數止十，風雨缺為蘚苔齧。今人濡紙脫其文，既擊既掃白黑分。忽聞滿卷不可識，驚潛動蟄走云云。飛喘委蛇相糾錯，乃是宣王之臣史籀作。一書遺此天地間，精意長存世冥寞。秦家祖龍還刻石，碣石之罘李斯越。世人好古猶共傳，持來比此殊懸隔。

☆李洞

○過賈島舊地

鶴外由來有客星，長江東注合滄溟。境搜松雪仙人島；吟喝林泉主簿廳。片月已能臨榜黑；遙天何益抱墳青。年年誰不登高第？未勝騎驢入畫屏。

○過賈島墓

一第人皆得，先生豈不消？位卑終蜀土；詩絕占唐朝。旅葬新墳小；魂歸故國遙。我來因奠酒，立石用為標。

☆鄭谷

○過賈島墓

水繞荒墳縣路斜，耕人訝我久谘嗟。重來意恐無尋地，落日風吹鼓子花。

☆杜荀鶴

○經賈島墓

謫宦自麻衣，銜冤至死時。山根三尺墓；人口數聯詩。仙桂終無分；皇天自有私。暗松風雨夜，空使老猿悲。

☆姚合

○過賈島故居

杳杳黃泉下，嗟君向此行。有名傳後世；無子過今生。新墓松三尺；空階月二更。從今舊詩卷，人覓寫應爭。

☆李頻

○哭賈島

秦樓吟昔夜，南望隻悲君。一宦終遐徼；千山隔旅墳。恨學流蜀魄；清氣入湘雲。無限風騷句，時來日不聞。

☆租詠

○望薊門

燕台一去客心驚，笳鼓喧喧漢將營。萬里寒光生積雪；三邊曙色動危旌。沙場烽火侵胡月；海畔雲山擁薊城。少小雖非投筆吏，論功還欲請長纓。

☆李商隱

○哭劉蕡

上帝深居閉九閽，巫咸不下問銜冤。廣陵別後春濤隔；溢浦書來秋雨翻。隻有安仁能作誄；何曾宋玉解招魂？平生意氣兼師友，不敢同君哭寢門。

☆楊巨源

○題范陽金台驛

六國唯求客，千金遂築台。若今逢聖代，憔悴郭生回。

○失名唐人詩

○黃金台

燕昭北築黃金台，四方豪傑乘風來。秦家燒書殺儒客，肘腋之間千里隔。去年八月幽州道，昭君墓前哭秋草。今年五月咸陽關，秦家城外悲河山。河上關頭車馬路，殘日青煙五陵樹。（見元人王惲秋澗集）

○題仙人洞石鍾

我欲扣石鍾，驚起洞中人。煙蘿杳無際，空鎖石門春。石洞何窈窕？雲是仙人庭。仙人渺何許？瑤草空自青。石洞窅且深，花落無人掃。仙翁去不還，何處尋瑤草！

○盤山

盤山高巍峨，半入青雲裏。中間最上峰，更向天邊起。行行白石崖，六月不知暑。

○題薊州桃李寺

舊有桃花樹，人呼寺故雲。石危秋鷺上；灘遠夜僧聞。汲井連黃葉；登台散白雲。燒丹勾漏合，無處不逢君。（以上詩見石刻）

○宋

☆梅堯臣

○石鼓詩呈祭酒吳公

石鼓作自周宣王，宣王發憤蒐岐陽。我車我馬攻既良，射夫其同弓矢張。舫舟又漁縛鱮魴，何以貫之維柳楊。從官執筆言成章，書在鼓腰鐫刻藏。歷秦漢魏下及唐，無人著眼來形相。村童戲坐老死喪，世復一世如鳥翔。唯聞元和韓侍郎，始得紙本歌且詳。欲以氈衣歸上庠，天官弇阿駝肯將。傳至我朝一鼓亡，九鼓缺剝文失行。近人偶見安碓床，亡鼓作臼刳中央。心喜遺篆猶在旁，以臼易臼庸何傷？以石補空恐舂粱，神物會合居一方。雷氏有子胡而長，日模月仿誌慕強。聚完辨舛經星霜，四百六十飛鳳凰。書成大軸綠錦裝，偏斜曲直筋骨藏。攜之謁我巧趨蹌，我無別識心傍徨。雖與乃父非故鄉，少與乃父同杯觴。老向太學鬢已蒼，樂子好古親縑緗。遂能千載師之倉，勤此冷澹何肝腸？而今祭酒裨聖皇，五經新石立兩廊。我欲效韓非癡狂，載致出關無所障。至寶宜列孔子堂，固勝朽版堆屋牆。然須雷生往度量，登車裏護今相當。誠非急務煩紀綱，太平得有朝廷光。山水大字輦已嚐，於此豈不同紕糠？海隅異獸乘舟航，連日道路費芻糧。又與茲器殊柔剛，感慨作詩聊激昂。願因諫疏投皂囊，夜觀奎壁正吐芒。天有河鼓亦焜煌，持此負鼎幹成湯。

☆蘇軾

○後石鼓歌

冬十二月歲辛丑，我初從政見魯叟。舊聞石鼓今見之，文字鬱律蛟蛇走。細觀初以指晝肚，欲讀嗟如鉗在口。韓公好古生已遲，我今況又百年後。強尋偏旁推點畫，時時一二遺八九。我車既攻馬亦同，其魚維鱮貫之柳。古器縱橫猶識鼎；眾星錯落僅名斗。莫糊半已似瘢胝，詰曲猶能辨跟肘。娟娟缺月隱雲霧；濯擢嘉禾秀稂莠。漂流百載偶然存，獨立千載誰與友？上追軒頡相唯諾；下挹冰斯同鷇觳。憶昔周宣歌鴻雁，當時史籀變蝌斗。厭亂人方思聖賢；中興天為生耆耇。東征徐虜闞虓虎；北伐犬戎隨指嗾。象胥雜遝貢狼鹿；方召聯翩賜圭卣。遂因鼙鼓思將帥；豈為考擊煩朦叟？何人作頌比崧高，萬古斯人齊岣嶁。勳勞至大不矜伐；文武未遠猶忠厚。欲尋年代無甲乙，豈有文字記誰某？自從周衰更七國，竟使秦人有九有。掃除詩書誦法律，投棄俎豆陳鞭杻。當年何人佐祖龍，上蔡公子牽黃狗。登山刻石頌功烈，後者無繼前無偶。皆云皇帝巡四國，烹滅強暴救黔首。六經既以委灰塵，此鼓亦當隨擊掊。傳聞九鼎淪泗上，欲使萬夫沈水取。暴君縱欲窮人力，神物義不汙秦垢。是時石鼓無處避，無乃天工令鬼守？興亡百變物自閑，富貴一朝名不朽。細思物理坐歎息，人生安得如汝壽？

○送子由使遼

（元祐四年三月十一日，子瞻出知杭州，八月十六日，詔子由為賀遼國生辰國信使。）

雲海相望寄北身，那因遠適更沾巾？不辭驛騎淩風雪，要使遠人識鳳麟。沙漠回看清禁月；湖山應夢武林春。單於若問君家世，莫道中朝第一人。

（唐李揆美風儀，善奏封。帝歎曰：卿門地人物文學皆當世第一，信朝廷羽儀乎！又德宗幸山南，揆為盧杞所惡，用為入番會盟使，拜尚書左僕射。揆至番，酋長曰：聞唐有第一人李揆，公是否！揆畏留，因始之曰：彼李揆安肯來耶？）

☆蘇轍

○奉使詩

燕山如長蛇，千里限夷漢。首銜西山麓，尾掛東海岸。中開哆箕畢，末路牽一線。卻顧沙漠平，南來獨飛雁。君民異風氣，自古習耕戰。上論召公奭，禮樂比姬旦。次稱望諸君，術略亞孤館。子丹號無策，亦數遊俠冠。哀哉漢唐餘，左衽今已半。從來帝王師，要在侮亡亂。攻堅甚攻玉，乘瑕易冰泮。中原但常治，敵勢要自變。會當挽天河，洗此生齒萬。

○古北口絕句（二首）

亂山環合疑無路，小徑縈回長傍溪。仿佛夢中尋蜀道，興州東谷鳳州西。

日色映山才到地，雪花鋪草不曾消。晴寒不及陰寒重，攬篋猶存未著貂。

○過楊無敵廟

行祠寂寞寄關門，野草猶知避血痕。一敗可憐非戰罪；太剛嗟獨畏人言。馳驅本為中原用；嚐享能令異域尊。我欲比君周子隱，誅彤聊足慰忠魂。

○神水館寄子瞻兄

少年病肺不禁寒，命出中朝敢避難？莫倚皋貂欺朔雪，更催靈火煮鉛丹。

誰將家譜到燕都，識底人人問大蘇。莫把聲名動蠻貊，恐妨他日臥江湖。

☆王十朋

○樓桑廟

曹公奸黠世無雙，玄德雄才肯見容？誰把荊州資伯業，一朝雲雨送蛟龍。

☆朱熹

○樓桑廟

江表孫郎藉父兄，阿瞞挾主效狐鳴。蛟龍不合池中老；匕箸何勞座上驚？時事正神桑葆蓋；夕陽又下錦官城。蕭條千古風雲會，誰問人間有孔明？

樓桑大樹翠繽紛，鳳鳥鳴時曾一聞。合使本支垂百世；詎知功業隻三分！空村常帶燕山雪；古廟猶飛蜀道雲。尚賴偏方傳正統，離離芳草半斜曛。

誰憐漢室竟三分，桑柘枯條帶落曛。遺老凋零披草莽；故宮慘淡會風雲。龍飛舊國傳今日；龜載穹碑篆古文。俯仰空成詩客恨，啼烏滿樹不堪聞。

☆文天祥

○涿鹿

我瞻涿鹿野，古來戰蚩尤。軒轅此立極，玉帛朝諸侯。歷代遷關河，雁風吹寒秋。邇來三百年，王氣鍾幽州。

☆范陽

督亢陂前草沒沙，武安廟下客思家。西風落日猶驅馬；北地秋陰亦見蛇。不勞鄒衍重吹律；何得張騫獨泛槎。從此南征思何限，象林銅柱更天涯。

☆謝枋得

○入燕別親知

雪中松柏愈青青，扶植綱常在此行。天下豈無龔勝潔？人間不獨伯夷清。義高便覺生堪捨；禮重方知死甚輕。南八男兒終不屈，皇天上帝眼分明。

☆謝翱

○哀謝枋得

（崇真院絕粒示兒，宋禮部侍郎謝枋得所作也。粵人謝翱用其語為楚歌以節之，其詞曰：）

漢有臣兮龔勝卒，噤不食兮十四日。今忍饑兮我復渴，道間關兮逾半月。幸求死兮得死，苟不得兮無術。鳳笙兮龍笛，燕群仙兮日將夕。風吹衣兮珮蕭瑟。駿龍兮寥天，行成兮緣畢。

○哭文山

總戎臨北粵，花鳥瘴江村。落日失滄海；寒風上薊門。雨青餘化血；林黑見歸魂。欲哭山陽笛，鄰人亦不存。

殘年哭知己，白日下荒台。淚落吳江水；隨潮到海回。故衣猶染碧；後土不憐才。未老山中客，唯應賦八哀。

○續琴操

（宋季有以善鼓琴見上者，出入宮掖間，汪姓，誌其名。臨安不守，太后妃嬪北行，汪從之，宿留薊門數年。而文丞相被執在獄，汪上謁，且勉丞相，必以忠孝白天下，予將歸死江南。及歸，舊宮人會者十八人，釃酒城隅與之別。援琴鼓再行，淚雨下，悲不自勝。後竟不知所在。嘻，汪蓋死矣。客有感之者為續琴操曰哀江南，凡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