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感應篇 (李昌齡註鄭清之讃)/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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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

李昌齡傳 鄭清之贊

賞罰不平。

傳曰:按《大藏》,天地初判,便有男女。以資生故,各貪積聚。以積聚故,遂相侵盜。以不盜故,相與推一。智者立之為王,使主賞罰,號曰平等。然則賞罰為用,非今日矣。昔王叟最有膽氣,每以賞罰不平、老於行伍為恨。或聞妖恠誕妄之事,即扼腕切齒,思欲除之。久聞翊聖真君靈異,因求出籍,日奉香火,早晚兩時,必再拜殿下,抗聲告曰:不平之事,實所不甘,今已老矣,身死之後,願得伏事左右,以備驅策。真君許之。死後數年,有設醮於殿上者,忽聞空中有聲曰:何不召吾道士?張守真曰:真君之下,從來止供養四位,不知君是何神,願顯名字。俄又言曰:吾乃昔日王叟也,已蒙真君收錄,使掌鐵輪,位在四將軍下。後有醮祭,無相忘也。嗚呼,王叟發願如是,而真君收錄果如是,孰謂賞罰不平,上真不得而主知乎?大抵賞也者,所以勸功。罰也者,所以懲惡。若捨賞罰,何以勸懲,此太上所以著之于篇,而真君所以收錄王叟也。請為更舉一二,庶後之主兵柄者,皆知取法。劉吁之役,軍士爭挈人頭,以求賞給。乖崖曰:當奔突交戰之時,豈暇獲其首級,此必死後剪來,知後是誰。段倫曰:學士此言,果神明也。當時隨倫為先鋒,入賊用命者皆中傷被體。主帥已令,赴營將理。公曰:可悉( )來。既至,先錄其功,帶首級者次之。於是軍情大愜,以為賞罰至當,相顧懽躍。甘陵之役,惟定兵邀賞,怨憤幾至譟于城下。時韓魏公為帥,裁以兵律,察其橫于軍中不可教者,捽首斬于軍門。士有死于陣者厚賻其家,卹其孤,使繼衣廪。恩威既信,士氣百倍。然則賞罰可不平乎?

贊曰:

賞罰在天,福善禍淫。賞罰在人,信如石金。彼則自取,我何容心。懲勸失當,亂亡相尋。明效大驗,著在古今。

逸樂過節。

傳曰:誌公和尚與梁武皇帝,論及樂事,請帝出死囚數人,以驗其說。既而,命囚各持滿水,周行庭下。戒曰:杯水不溢,當貸汝死。繼命作樂,以動其心。良久視之,無一溢者。帝乃嘆曰:汝聞樂乎?曰:不聞。師曰:彼正畏死,惟恐水溢,安得聞樂。陛下若亦如此,常懷畏懼,則逸樂之心,自然不生。慧遠禪師語大尹張秘曰:逆境易打,順境難打。逆我意者,只消一箇忍字,不片時間,便過了。若遇順境,則諸事順適我意,無你回避處。譬如磁石,與針相逢,不覺不知,定是合做一處。無情之物,尚猶如此,況我有情,全身在情裹作活計者耶。二師之言,可謂至矣。大抵人處順境,心無恐懼,其於逸樂,不能無失。昔蔣希魯知成都,妓籍中有陳鳳儀者,姿技絕人,希魯愛之。每宴席,未嘗離側,以此招謗,朝廷知之。及潞公為代,頗懲其失,雖妓女滿前,未嘗一顧。一日,因宴客,襟紐偶脫,自上弗獲。鳳儀從旁上之,公轉鄉微笑。鳳儀曰:相公亦有覷人時耶。自此意愜,即多與語,有飛語聞。朝廷因令御史何郯,密察其事。郯至漢州,見妓女有楊其姓者,舞態頗妙,偶曰所謂楊臺柳也。以此一語,人因傳之,遂達聖聽。然則逸樂之地,可不謹乎?二公尚爾,況餘人乎?是以杜正獻衍食於家,惟一麪一飯,或羹其儉,則曰:某本一措大,名位壽福,冠冕服用,皆國家所有。一旦去身,復一措大,何以自奉。范文正公仲淹,嘗自言曰:吾每夜就寢,必計一日食飲奉養之費,及書所為之事。若相稱,則鼾睡熟寐,無復愧耻。苟或不然,則終夜不能安枕。呂申公公著,每自言曰:好衣不近節士體,梁穀似怕腹中書。富鄭公弼亦曰:守口如缾,防意如城。謹畏如此,有逸樂乎,況過節乎。當知前輩行持,本自如此,非獨二師,言為然也。

贊曰:

居無求安,仁亦用力。大禹乘撬,陶侃運甓。楚禍日戒,易厲夕惕。我獨何人,弛然寢食。昔賢有訓,寸陰尺璧。

苛虐其下。

傳曰:處官而酷責吏民,主家而過撻婢僕,皆苛虐也。不聞王君貺之父,以平生仕宦,棒不妄施,有子八人,皆登仕版,而君貺又為天下第一乎?又不聞袁廊之母,以平生過撻婢僕,死後乃墮地獄,備受眾苦乎?此皆善惡果報,顯顯為可戒者。又有一等過撻孕妾之人,未言孕妾腹中之子,先已受害,絕人後嗣,罪豈輕乎?惜其莫悟,我今無子,彼乃有之,即因果也。我必欲有,果能有乎?必欲使無,彼果無乎?況嗣續事大,予奪由天,造化自有妙處。昔費孝先以卦影著名,時奉禮郎揚紹言因詣其肆,求決一卦。視影,乃二婦人共生一子。紹言大驚,告以實曰:某艱於得子,因置一妾,今妾有孕,而老婦亦孕,豈此是耶?孝先曰:姑驗之,及妾臨產,午夜乏人,妻自抱持子生,而妻腹亦失。豈妾當生子,其妻不能無語,故亦孕之,姑以塞其意乎?造物玄妙,其巧如此。佛言:處於富貴,為人之上,好行鞭撲,恣行捶打,死墮地獄,數千萬歲,受諸苦毒。地獄罪畢,生水牛中,貫穿鼻孔,挽船牽車,大杖打撲,償其宿業。又曰:身生惡瘡,以鞭撻眾生故。然則吏卒婢僕,可苛虐乎?況孕妾乎?佛語如是,而太上之語亦如是,其可不戒。

贊曰:

公侯士庶,第級相承。輿臺牧圉,奔走服乘。分雖有異,情則可矜。夷蠻閩隸,列於禮經。彼亦人子,仁哉淵明。

恐嚇於他。

傳曰:觀音菩薩於怖畏急難之中,能以無畏施於眾生,得證圓通,斯為第一。是故閻浮眾生,皆號之為施無畏者。然則恐嚇於他者,當如何哉。是以君子不為,每遇人有怖畏,無不力行安慰。惜其不知好驚怖人,一死之後,便當生為麞鹿。夫麞鹿為物,晝則避畏諸獸,動輒驚走,睡則掛角樹枝,弓曲而睡,睡即手足驚散,既驚復睡,既睡復驚,自昏達旦,竟無一睡之安,蓋其報也。其有居人之上,而恐嚇於他,乃至保頭吏卒及諸惡少,肆行恐嚇,以圖利者,豈曉此哉。不聞李舜卿以佃戶張三欠租,必欲令還,遂至自經。孫季明以女使來喜,與小奴作過,必欲研究,尋亦投水而死。未言身後果報,時下已自不安。雖其自殺,實我殺之。試取《太上業報因緣經》一觀,當知此言不妄。

贊曰:

古者善政,莫如人安。鴻鴈還定,蛇蛟結蟠。悍吏叫號,股栗膽寒。善良氣塞,駭懼百端。孰任其責,字民之官。

怨天尤人

傳曰: 閻浮世界,素號闕陷。人處其中,安得每事稱意。其不稱意者,乃其分也。大抵積累薄而享用亦薄故也。然則天可怨乎?人可尤乎?非徒無益,適所以自及於禍。昔胡昂落魄不事事,每以累舉不第,灑酒罵天。太平興國初,羈遊河朔中途,忽有一幅黑紙,從空而下,落於馬前。昂取視之,皆黃字天篆,乃上帝譴昂之詞。昂素精篆籀,讀畢怒曰:何浪語也。擘撦擲之,躍馬而去。俄頃,片雲忽起,雨亦隨至,霹靂一聲,則人馬俱仆,昂遂震死。僕夫收拾行裝,急奔前店,則風清日麗,孑無纖翳。著作佐郎焦俊明,早歲登第,久而不遷,每以轗軻怨天,尋又上章致禱。是夕,即有一幅素書,墜于爐前。細視,乃天篆一十六字。使明不能辨,聞何仙姑有道,持往問之。姑曰:此天篆,不必問。

俊明苦告,乃曰:蓋云受金五兩,折筭十年。枉殺一人,死後處分。果有諸乎?使明語塞不能對。當知人須自省,不可輒怨尤也。

贊曰:

楚求諸侯,投龜而詬。紹衂官渡,田豐不宥。亮敗祈山,痛自引咎。三數其罪,子夏敬受。試觀諸人,孰賢孰否。

訶風罵雨。

傳曰:孔子曰:迅雷風烈必變。又曰:若有疾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蓋畏天也。豈若小民,夏暑雨,惟曰怨;冬祁寒,亦惟曰怨乎?惜人不知,風者,天地之使。天有八風,應乎八節,陰陽以之變化,萬物以之生育,是故王者順八風,行八政,當八卦。立春日,條風至,赦小罪,出稽留。春分日,明庶風至,正封疆,修田疇。立夏日,清明風至,出幣帛,禮諸侯。夏至日,景風至,辯大將,封有功。立秋日,凉風至,報一切,祀四鄉。秋分日,閶闔風至,解懸垂,不張琴瑟。立冬日,不周風至,修城郭,守邊城。冬至日,廣莫風至,誅有罪,斷大刑。雨者,河伯之使,其神素衣玄冠,乘朱鬣白馬。其眾皆有兩隊,一名左落千,一名右落千。每隊各有五萬軍馬,簇于雲端。下其雨種,雨隊在前,風車在後,雨之多少,各有其數。雨種有二,一如世之馬牙硝,名曰乾雨;一則以二小項瓶兒中貯,人間少水,即常時所降雨也。太上曰:吾自造化天地以來,或號元始,或號虛皇,在雨中即為雨師,在風中即為風伯。然則風雨之過,可訶駡乎?昔太公為灌壇令,期年風不嗚條。文王一夕,夢一美婦人,當道哭曰:妾乃東海太上神女,嫁為西海之婦,灌壇正當歸寧之路,其令有德,不敢以疾風暴雨過,何日可得歸耶?文王明日,即召太公。太公出境不數里,則風雨已大至矣。世之訶風罵雨者,有德如太公乎?

贊曰:

堯舜之世,十雨五風。洪範咎證,曰狂曰蒙。人事不修,變異乃逢。敬天之怒,寅果嚴恭。惟曰怨咨,小民之恫。

鬭合爭訟。

傳曰:曾子曰:犯而不校。老子曰:上士不爭。佛氏曰:我得無爭三昧,人中最為第一。又曰:六度萬行,忍為第一。昔張公藝九世同居,高宗幸其家而問本未。公藝書忍字以對,高宗為之感泣,賜以縑帛而去。則知凡事有不平者,忍忍可也。不忍必至於爭,爭之不止,必形於之,訟之有司,則遭禁錮囚繫者有之,笞箠敲榜者有之,傷肌膚殘手足者有之。其耻辱痛楚,莫得以告。父母與之憂慼,妻子與之涕泣,兄弟與之驚惶,親舊與之嘆息。傾慳囊以求勢援,具酒食以路史胥,幸而旬日事勝,亦庶幾矣。不幸積年累月,翻來覆去,自邑而至郡,自郡而至監司,自監司而至臺部。其所競者甚小,而所害者甚大。所爭者不數緍,而所費者已百倍,殆未免竭家財以用之,鬻田園以繼之,於親則失養,於妻則失愛,於子則失教,日不暇奔走於訟庭之間,受制於官史之手,雖有高堂大廈,安得而居乎?煖衣飽食,又安得而自享乎?嗚呼,爭訟日甚,怨仇愈深,如火燎原,不可撲滅。使其初之,能忍其患,必不至於此極也。雖然訟有出於不得已者,固人之所未免,況唆鬪爭競,教人以訟,而規求其財,以圖口腹之欲,吾未見不殃及其身,又遺患於子孫矣。更請以一二釋紛解鬪者言之,庶幾欲解不得,解者皆得。《遭值經》云:布施有二,財施者,人道中有;法施者,大悲中有。然則法施功德,豈為小哉。今於兩地忿爭,能以一語布施,使之兩得安樂,亦法施也。昔李無競調官東京,至朱仙鎮,見二丐者爭打於道曰:我終年乞丐,得錢數百,被你借用,頑不肯還。無競見其毆擊頗猛,因以己錢代償。一乃捨去,一曰:君能為吾解鬪,真善人也。吾住在隆和曲,他日訪我,必當有報。無競行既數里,復自念曰:彼丐者也,而欲謝我,豈異人乎?既至東都,乘暇訪之,果得其人,延無競至其廬。飲以酒,無競辭。復進以桃,無競重拂其意,略取二枚懷之。中途取看,乃紫金也。崔煒於開元寺,見一乞食老嫗足蹶,覆人酒甕,被當墟者毆擊良苦。煒趨解曰:酒直幾錢?當壚者曰:直一貫。煒即脫衣,為之代償。老嫗不謝而去,異日復遇諸途,乃曰:昨蒙為吾解難,不敢忘也。吾善治贅疣,今有越井崗艾少許,聊以為謝。若遇贅疣,即可以此治之,不過一灼,無不愈者。其後,遇一僧人,贅垂于耳,一灼立愈。僧因引至一家,其家大富,主人有贅,一灼亦愈。由是知名,延之者眾,一旦遂成富室,煒不敢忘,日夜在念。一日,復遇一人告曰:老嫗者,乃鮑姑也,鮑靚女,葛洪妻也。行此灸於南海者,積有日矣。然則見人爭訟,當鬪合耶,即當解釋耶。

贊曰:

理到之言,解紛排難。讒邪昵昵,亦足為間。疑忿友集,悔咎滋蔓。公子二爭,卒為國患。吁嗟口給,賈福以販。

妄逐朋黨。

傳曰:太上以二十四門簡要攝念之法,授普濟真人曰:好殺損傷,以慈悲攝。偷盜劫奪,以分義攝。邪淫放蕩,以貞潔攝。慳貪恡惜,以布施攝。瞋怒鬪爭,以歡喜攝。愚癡顛倒,以方便攝。綺語浮華,以簡正攝。妄言虛誑,以信順攝。惡口咒詛,以誦念攝。兩舌駡晉,以讚歎攝。飲酒食肉,以齋戒攝。誹謗訾毀,以講說攝。踞傲輕慢,以禮拜攝。剛強豪健,以柔弱攝。不信罪福宿命,以因緣攝。執繫有無,以中道攝。是非彼我,以平等攝。貪濁汙穢,以清淨攝。堅固不移,以輪轉攝。造作不休,以無為攝。局守不變,以圓通攝。躁競不安,以靜定攝。憂悲不樂,以逍遙攝。煩惱不釋,以解脫攝。大抵世人惡習,卒未易除,是故太上開示此法,使知攝制也。今乃妄逐朋黨,不免綺語浮華,妄言虛誑,兩舌罵晉,是非彼我,按如此法,參以此篇,當知此曹,皆當得罪於太上者也。不聞《朋黨論》乎?《論》曰: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利為朋。人君但當退小人之偽朋,用君子之真朋。歐陽之言,可謂至矣。昔契丹與夏人大戰于黃河外,時范文正公被命鎮撫河東,請以兵從。杜正獻公以契丹未必來,兵不可妄出。文正大怒,至以語侵正獻,正獻不以為恨。既而,契丹果不來。若二公者,皆世俗指為朋黨者也。至論國事,矛盾乃爾,黨可逐乎。司馬君實與范景仁相得懽甚,皆自以為莫及。嘗曰:吾與子生同志,死同傳,用捨大節,皆不謀而同,所論三大事,其言若出一人,相先後,如左右手。又曰:吾與景仁兄弟也,不同者姓也。及論鐘律,則反復相非,終身不能相一。君子是以知二公雖同,非苟同也,黨可逐乎?大抵入而處家,出而處鄉,事無巨細,皆當付之公論,其可但以朋黨,輒妄逐乎?

贊曰:

言有是非,折之以理。人有異同,視其臧否。獨立似介,或非端士。道同志合,必也君子。辯別正邪,朋黨決矣。

太上感應篇卷之二十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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