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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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敬宗孝順皇帝
[编辑]《東觀漢記》曰:孝順皇帝諱保,孝安長子也。母早薨,追謚恭湣皇后。上幼有簡厚之質,體有敦愨之姓,寬仁溫惠。始入小學,誦《孝經》章句,和熹皇后甚嘉之,以爲宜奉大統。年六歲,永寧元年,爲皇太子。受業《尚書》,兼資敏達。初,乳母王男、厨監邴吉爲大長秋江京、中常侍樊豐等所譖訴,京懼有後害,遂共構太子,太子坐廢爲濟陰王。安帝崩,北鄉侯即尊位。王廢絀,不得上殿臨棺,而悲哀泣血,不下飡粥。北鄉侯薨,車騎將軍閻顯等議:「前不用濟陰王,今用,怨人。」白閻太后復徵,諸王子閉門發兵。中黃門孫程等十九人共討賊臣,以迎濟陰王,于德陽殿西鍾下,即皇帝位。漢安元年八月,遣侍中杜喬、光祿大夫周舉等八人分行州郡,頒宣風化,舉實臧否。建康元年八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十九年,時年三十。遺詔無起寢廟,衣以故服,珠玉玩好皆不得下,務爲節約。葬憲陵,廟曰敬宗。
《續漢書》曰:帝爲太子四歲,避嘗被疾,當阿母王聖第新治,乳母王男、厨監邴吉以爲犯土忌,不可禦,與江京、樊豐及聖二女永等相是非,聖永誣譖,男、吉皆物故,太子思戀男等,數爲之嘆息。聖永懼有後害,遂與京、豐等共構太子,坐廢爲王。
孝沖皇帝
[编辑]《東觀漢記》曰:孝沖皇帝諱炳,順帝之少子也。年三歲,是時皇太子數不幸,國副未定,有司上言宜建聖嗣。建康元年四月,立爲太子。順帝崩,太子即帝位,尊皇后梁氏爲皇太后。帝幼弱,太后臨朝。永熹元年正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一年,葬懷陵。
《帝王世紀》曰:孝沖皇帝即位一年,年三歲。
孝質皇帝
[编辑]《東觀漢記》曰:孝質皇帝諱纘,章帝玄孫,千乘貞王伉之曾孫,樂安王孫,渤海王子也。年八歲,茂質純淑,好學尊師,有聞于郡國。孝沖帝崩,徵封建平侯,即皇帝位。本初元年閏六月,帝崩于玉堂前殿,在位一年,時方九歲,葬靜陵。
《漢晋春秋》曰:帝初年幼小,聞梁冀專權于天下,每朝出,輒目之,曰:「此跋扈將軍。」冀聞而大懼,遂陰行鴆毒。始病,呼太尉李固入。固前問病,帝曰:「食煮餅,令腸中悶,得水尚可活。」冀曰:「不可。」語未絕而崩。
威宗孝桓皇帝
[编辑]《東觀漢記》曰:孝桓皇帝諱志,章帝曾孫,河間孝王孫,蠡吾侯翼之長子也。母曰匽夫人。年十四,襲爵,始入,有殊于人,梁太后欲以女弟妃之。太初元年四月,徵詣雒陽。既至,未及成禮,會質帝崩,無嗣,太后密使瞻察威儀才明,任奉宗廟,遂與兄冀定策于禁中,迎帝即位,時年十五。改元建和。二年,大將軍梁冀輔政,縱橫爲亂。帝與中常侍單超等五人共謀誅之,于是封超等爲五侯。五侯暴恣日甚,毒流天下。白馬令李雲坐直諫誅。名臣少府李膺等幷爲閹人所譖,誣爲黨人,下獄死。在位二十一年崩,年三十六。
薛瑩《漢紀贊》曰:漢德之衰,有自來矣。而桓帝繼之以淫暴,封殖宮竪,群妖滿側,奸黨彌興,賢良被辜,政荒民散,亡徵漸積,逮至靈帝,遂傾四海,豈不痛哉!《左傳》曰:「國于天地有與立焉,不數世淫不能弊也。」信矣。
孝靈皇帝
[编辑]《續漢書》曰:孝靈皇帝諱宏,章帝玄孫,河間孝王曾孫,解瀆亭侯淑之孫,萇之子也。母曰董姬。萇薨,上襲爵爲侯。永康元年十二月,桓帝崩。先是,數有皇子夭昏不遂,太后與父竇武定策禁中。建寧元年正月征到,止夏門亭,以王青蓋車迎入于殿,即皇帝位。太后臨朝。四年正月,帝加元服。光和元年初,置鴻都門學生,本頗以經學相引,後試能爲尺牘辭賦及以工書鳥篆者相課試,至千人,皆尺一敕州、郡、三公舉用辟召,或典州郡,入爲尚書侍中,封侯賜爵。四年,于後宮與宮人爲列肆販賣,使相偷盜爭鬥。上臨視以爲樂。又于西園弄狗帶綬,著進賢冠。中平元年初賣官,自關內侯以下至虎賁、羽林,入錢各有差。二年,稅天下田,畝十錢,以治宮殿,發太原河東豫道林木,黃門常侍斷截,州郡送林文召掌,主史譴呼,不中,退賣之。貴戚因緣賤買,十倍入官,其貴戚所入者,然後得中。宮室連年不成,州郡因增加調發,刺史二千石遷除皆責助治宮錢,大郡至二千萬。諸詔所徵,皆令西園騶密約,敕號曰「中使」,恐動州郡,多受財賂,天下騷動,起爲盜賊矣。是歲,又于西園造萬金堂,以爲私藏,別司農金錢繒帛,積之于中。又還河間買田業,起第觀。上本侯家,居貧,即位常曰:「桓帝不能作官家,曾無私錢。」故爲私藏。復寄小黃門常侍家錢至數千萬。又云張常侍是我翁,趙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專朝日盛,奢僣無度,各起第宅,擬則宮室。上嘗登永安侯台,黃門常侍惡其登高台見居處樓殿,乃使中大夫尚垣諫曰:「天子不當登高,登高則百姓虛。」自後遂不復登臺榭矣。四年,又募買關內侯,假金紫入錢五百萬。六年四月,帝崩于嘉德殿,在位二十二年,時年三十四,葬文陵。
《續漢書·五行志》曰:靈帝好胡服帳、胡床、胡飯、胡箜篌笛、胡舞,京都貴戚皆競爲之。其後董卓多縱胡兵擄掠,夜發掘園陵。帝又于宮中西園,駕四白驢,躬自操轡驅馳周旋以爲大樂。于是公卿貴戚轉相仿效,至相謀奪,驢價與馬齊。
《獻帝春秋》曰:初,黃巾賊起,靈帝建九重華蓋,自稱無上將軍,身被介胄,練兵京城。先是,造作角錢猶五銖,而有四道連于邊輪,百姓或有識者,以爲妖徵,竊言:「新錢有四道,京城將壞,而此錢四出,散于四方之外乎?」遂皆如言。
薛瑩《漢紀贊》曰:漢氏中興,至于延平而世業損矣。沖、質短祚,孝、桓無嗣,母后稱制,奸臣執政。孝靈以支庶而登至尊,由藩侯而紹皇統,不恤宗緒,不祗天命。上虧三光之明,下傷億兆之望。于時爵服橫流,官以賄成,自公侯卿士,降于皂隸,遷官襲級,無不以貨。刑戮無辜,摧僕忠賢,佞諛在側,直言不聞。是以賢智退而窮處,忠良擯于下位。遂至奸邪蜂起,法防墮壞,夷狄幷侵,盜賊糜沸,小者帶城邑,大者連州郡,編戶騷動,人人思亂。當斯之時,已無天子矣。會靈帝即世,則禍尋其後,宮室焚滅,郊社無主,危自上起,覃及華夏,使京室爲墟,海內蕭條,豈不痛哉!
《典略》曰:建寧二年,帝時年十三歲,宦官用事,排疾士人。熹平四年五月,帝自造《皇義》五十章。光和五年,帝幸太學,自就石碑作賦。
廢帝弘農王
[编辑]《獻帝春秋》曰:孝靈皇帝,何皇后生太子辯。帝數失子,不敢正名,養于道人史子眇家,號曰「史侯」。
《後漢書》曰:中平六年四月丙辰,靈帝崩于南宮嘉德殿。戊午,皇子辯即皇帝位,年十七,太后臨朝。八月,中常侍段珪等殺大將軍何進,于是虎賁中郎將袁術燒東西宮,攻諸宦者。庚午,張讓、段珪等劫少帝及陳留王,幸北宮。司隸校尉袁紹勒兵收僞司隸校尉樊陵及諸閹人,無少長皆斬之。讓、珪等復劫少帝、陳留王,走小平津,尚書盧植追讓、珪等,斬之,其餘投河而死。帝與陳留王協夜步逐螢光火行數里,得民家露車共乘之,還宮。九月,董卓廢帝爲弘農王。
《英雄記》曰:董卓在顯陽苑,請官僚共議,欲有廢立,謂袁紹曰:「劉氏之種,不足復遺。」袁紹曰:「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恐衆不從公議。」卓曰:「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今爲之,誰敢不從!」紹曰:「天下健者,不惟董公,紹請立觀之。」橫刀長揖而去,坐中皆驚愕。時卓新至,見紹大家,故不敢害之。卓于是遂策廢皇太后,遷之永安宮,其夜崩。廢皇帝史侯爲弘農王,立陳留王爲皇帝。卓聞東方州郡謀欲舉兵,恐其以弘農王爲主,乃置王閣上,薦之以棘,召王太傅責問之,曰:「弘農王病困,何故不白?」遂遣兵迫守太醫致藥,即日弘農王及妃唐氏皆薨。
袁山松《後漢書》曰:董卓使弘農郎中令李孝儒鴆于弘農王曰:「服此辟惡。」王曰:「此必是毒也。」弗肯,强之。于是王與唐姬及宮人共飲酒。王自歌曰:「天道易兮我何艱,弃萬乘兮退守藩。逆臣見迫兮命不延,逝將弃爾兮適幽玄。」唐姬起舞歌曰:「皇天崩兮后土頽,身爲帝王兮命夭摧。死生路畢兮從此乖,悼我煢獨兮中心哀。」因泣下,坐者噓欷不自勝。王謂唐姬曰:「卿故王者妃,勢不復爲吏民妻也。行矣,自愛。從此長辭。」遂鴆死。
孝獻皇帝
[编辑]《續漢書》曰:孝獻皇帝諱協,靈帝少子也。母曰王美人,何皇后妒而害之。靈帝母求樂太后董氏收養焉,故號董侯。中平六年四月,靈帝崩,太子辯即尊位,年幼,皇太后詔封上爲渤海王。七月,徙封陳留王。九月,董卓廢天子,立陳留王,是日即皇帝位,年九歲,董卓秉政。初平元年二月,天子自雒陽遷都長安。興平元年正月,帝加元服。二年十月,上自長安東遷。建安元年七月至雒陽。八月,上自雒陽遷都于許。二十五年十月,上禪位于魏,魏王即帝位,封上爲山陽公。青龍二年三月薨,以天子禮葬禪陵。
《獻帝春秋》曰:袁紹將兵入宮,誅諸黃門。張讓等逼迫,以尺一詔開大夏門,將帝及陳留王出,不知所如。有螢火照道,到盟津河上,傳國六璽不及自隨,百僚分散,惟河南中部掾閔貢見天子出,率騎追之。比曉,到河上,天子饑渴,貢宰羊進之。厲聲謂讓曰:「今不速死,吾射殺汝。」讓等惶怖,叉手再拜叩頭向天子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河而死。貢扶輦還宮,時董卓適至,屯顯陽苑,聞帝當至,率兵迎帝于北邙。帝見卓兵,振喜不自勝。群公曰:「有詔却兵。」卓曰:「卿爲大臣,不能匡輔國朝,至令幼主蒙塵播越,何却兵之有?」遂俱入城。帝幸北宮,改年號曰昭寧。于閣上得六璽,失傳國璽。
又曰:興平元年,蝗蟲起,百姓饑。谷一斛五六萬錢,帝敕主者盡賣厩馬二百餘匹及禦府雜繒二萬匹,賜公卿已下及貧民。車騎將軍李傕不聽,盡取以置其邸。李傕、郭汜有隙,傕使兄子副車中郎將李進勒兵數千,統宮使虎賁王曹等三百人,以軺車三乘載帝及伏後幸傕營,又迎宮人、公卿家屬入塢,移禦府諸置繒采珍寶,上方在厩,車馬乘輿器物盡置其邸。放兵燒府庫及居民,被害者不可勝數。五月,或欲轉乘輿幸黃白城,帝不肯。司徒趙溫以帝當東歸,而傕等方亂,以忠節責傕,傕怒,欲斬溫,傕從弟上軍校尉維故溫掾請諫乃止。于是,閔溫與帝同門,設反關校尉以監察之。十一月,車駕東幸到黃卷亭。庚午,乘輿到弘農,張濟欲與董承、楊奉交質而留乘輿,承、奉不肯,白帝東行。到澗中,濟,郭汜放兵欲留車駕,承、奉力戰,乘輿得過,公卿婦女衣服悉見鈔奪。不解帶便斫刺,寒凍死者,不可勝計。天子得過,路次曹陽,乘輿到安邑。十二月,使侍中史跱、大僕韓融奉詔,詔張濟悉遣宮人公卿以下婦女及乘輿服物車馬諸見略者,皆詣安邑。建安元年七月,乘輿到洛,幸城西故中常侍趙忠舍,百官被荊棘依故丘墟間,侍郎以下皆出葬采,四方州郡各擁强兵,莫有至者。曹操白帝,遷都許。庚申,車駕出洛,轘轅而東,楊奉、韓暹引軍追之。輕騎既至,曹操設伏兵要于陽城山峽中,大敗之。九月,車駕到許,幸曹操營,設有司營宗廟社稷。自帝西遷,朝廷傾覆,王制節度于是始建。
《漢晋陽秋》曰:獻帝都許,守位而已,宿衛近侍,莫非曹氏党舊恩戚。議郎趙彥嘗爲帝陳言時策,曹操惡而殺之,其餘內外多見誅。操後以事入見殿中,帝不任其忿,因曰:「君能相輔則厚,不爾,幸垂恩相舍。」操失色,俯仰求出。舊儀三公輔兵入朝,令虎賁執刃挾之。操顧左右,汗流洽背,自後不敢復朝請。
袁山松《後漢書》曰:獻帝崎嶇危亂之間,飄薄萬里之衢,萍流蓬轉,險阻備經,自古帝王未之有也。觀其天性慈愛,弱而神惠,若輔之以德,真守文令主也。曹氏始于勤王,終至陷天,遂力制群雄,負鼎而趨,然因其利器,假而不反,回山倒海,遂移天日。昔田常假湯、武而殺君,操因堯、舜而竊國,所乘不同,濟其盜賊之身一也。善乎!莊生之言:竊鈎者誅,竊國者爲諸侯,諸侯之門仁義存焉。信矣。
范曄《後漢書·論》曰:傳稱鼎之爲器,雖小而重,故神之所寶,不可奪移。至令負而趨者,斯亦窮運之歸乎!天厭漢德久矣,山陽其何誅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