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05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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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
[编辑]《詩序》曰: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
又曰:《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其詩曰:「吉甫作頌,穆如清風。」
陸機《文賦》曰:頌則優游以彬鬱。
《文章流別論》曰:頌,詩之美者也。古者聖帝明王成功治定而頌聲興,于是史錄其篇,工歌其章,以奏于宗廟,告于神明。故頌之所美,則以爲名。或以頌形,或以頌聲,其細已甚,非古頌之意。昔班固爲《安豐戴侯頌》,史岑爲《出師頌》、《和熹鄧後頌》與《魯頌》,體意相類而文辭之異,古今之變也。揚雄《趙充國頌》,頌而似《雅》。傅毅《顯宗頌》,文與《周頌》相似,而雜以《風》、《雅》之意。若馬融《廣成》、《上林》之屬,純爲今賦之體,而謂之頌,失之遠矣。
《文心雕龍》曰:四始之至,頌居其極。頌者,容也,所以美盛德而述形容也。昔帝嚳之世,咸累爲頌,以歌《九招》。自《商頌》已下,文理允備。夫化偃一國謂之風,風正四方謂之雅,容告神明謂之頌。風雅序人,故事資變正;頌主告神,故義必純美。魯以公旦次編,商以前王追錄。斯乃宗廟之正歌,非饗燕之恒咏也。《時邁》一篇,周公所制;哲人之頌,規式存焉。夫三閭《橘頌》,情采芬芳,比類屬興,又覃及細矣。至于秦政刻文,爰頌其德;漢之惠、景,亦有述容;沿世幷作,相繼于時矣。若夫子雲之表充國,孟堅之序戴侯,武仲之美顯宗,史岑之述僖後,或擬《清廟》,或範《駉》《那》,雖深淺不同,詳略有異,其褒德顯容,典章一也。原夫頌惟典懿,詞必清鑠,敷寫似賦,而不入華侈之區;敬慎如銘,而異于規式之域;揄揚以發藻,汪洋以樹儀,雖纖巧曲致,與情而變。其大體所弘,如斯而已。
《漢書》曰:宣帝征王褒爲《聖主得賢臣頌》,褒對曰:「夫荷旃被毳者,難與道純綿之麗密;羹藜唅糗者,不足與論大牢之滋味。今臣僻在西蜀,生于窮巷之中,長于蓬茨之下,無有游觀廣覽之知,不足以塞厚望,應明旨。雖然,敢不略陳愚而抒情素。」
又曰:成帝時,西羌嘗有警,上思將帥之臣,追美充國,乃召黃門郎揚雄即充國圖畫而頌之。
《後漢書》曰:帝召賈逵,因敕蘭台給筆札,使作《神雀頌》
范曄《後漢書》曰:肅宗修治古禮,巡狩方岳。崔駰上《四巡頌》稱漢德。帝雅好文章,自見駰頌後,常嗟嘆之,問侍中竇憲曰:「寧知崔駰乎?」對曰:「班固數爲臣說之,然未見。」帝曰:「公愛班固而忽崔駰,此葉公之好龍也。可試見之。」駰由此候憲,憲屣履迎門,笑謂駰曰:「亭伯,吾受詔交公,何得薄我哉?」遂揖入以爲上客。
又曰:傅毅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毅追美孝明帝功德最盛而廟頌未立,乃依《清廟》作《顯宗頌》十篇奏之。
又曰:平望侯劉毅以和熹鄧太后有德教,請令史官著《長樂宮聖德頌》以敷宣景耀,勒勛金石,懸之日月,攄之罔極,以崇陛下蒸蒸之孝。帝從之。
《魏志》曰:黃初三年,黃龍見鄴西漳水。中山王褒上頌,賜黃金十斤。
《晋春秋》曰:懷帝陷于平陽,劉聰加帝開府儀同三司、會稽郡公,引帝入宴,謂帝曰:「卿爲豫章王時,朕與王武子俱造卿,武子稱朕于卿,卿言聞名久矣。卿以所作樂府文示朕,曰:『劉君,聞君善詞賦,試爲看也。』朕與武子俱爲《盛德頌》,卿稱善者久之。又引朕射于皇堂,朕得十二籌,卿與武子俱得九籌,卿又贈朕柘弓、銀硯。卿頗憶否?」帝曰:「安敢忘之,恨爾日不得早識龍顔。」聰曰:「卿家骨肉何相殘之甚邪?」帝曰:「此殆非人事,皇天意也。大漢將興,應乾受曆,故爲陛下自相驅耳。且臣家若能奉武皇帝之業,九族敦睦,陛下何由得之?」聰甚有喜色。
《晋書》曰:劉臻妻陳氏,聰敏能屬文。嘗正旦獻《椒花頌》,其詞曰:「旋穹周回,正朝肇建。青陽散輝,澄景載煥。」
臧榮緒《晋書》曰:劉伶字伯倫,沛國人也。志氣曠放,以宇宙爲狹,著《酒德頌》,爲建威參軍,以壽終。
崔鴻《春秋·前燕錄》曰:慕容隽觀兵近郊,見甘棠于道周,從者不識,隽曰:「唏,此詩所謂『甘棠於道』。甘者,味之主也。木者,春之行也。五德屬仁,五行主土,春以施生,味以養物,色又赤者,言將有赫赫之慶于中土。吾謂國家之盛,此其征也。《傳》曰:『升高能賦,可以爲大夫。』群司亦各書其志,吾將覽焉。」于是內外臣僚幷上《甘棠頌》。
《南史》曰:梁大同中,嘗驟雨殿前,往往有雜色寶珠。梁武觀之,甚有喜色。虞寄因上《瑞雨頌》,帝謂寄兄荔曰:「此頌典裁清拔,卿之士龍也,將加擢用。」寄聞之,嘆曰:「美盛德之形容,以申擊壤之情耳。吾豈買名求仁者乎?」
《後周書》曰:顔之儀幼穎悟,三歲能讀《孝經》。及長,博涉群書,好爲詞賦。嘗獻《神州頌》,辭以雅贍。梁元帝手敕報曰:「枚乘二葉,俱得游梁,應貞兩世,幷稱文學。我求才子,鯁慰良深。」江陵平,之儀隨例遷長安,世宗以爲麟趾學士。
《隋書·志》曰:北齊中書侍郎杜台卿上《世祖武成皇帝頌》。齊主以爲未能盡善,令和士開以頌示李德林,宣旨云︰「台卿此文,未當朕意,以卿有大才,須叙盛德,即宜速作,急進本也。」德林乃上頌十六章,幷序。武成覽頌善之,賜名馬一匹。
《鄭玄別傳》曰:民有嘉瓜者,異本同實。縣欲表附,文辭鄙略,君爲改作。又著頌二篇,侯相高其才。
王充《論衡》曰:古之帝王建鴻德者,須鴻筆之臣褒頌紀德也。
又曰: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詔上《神雀頌》。百官上頌,文比瓦石,惟班固、賈逵、傅毅、楊終、侯諷五頌文比金玉。
崔駰《四巡頌表》曰:臣聞陽氣發而鶬庚鳴,秋風厲而蟋蟀吟,氣之動也。唐虞之世,樵夫牧監,擊轅中《韶》,感於和也。臣不知手足之動音聲,敢獻頌云。
《零陵先賢傳》曰:周不疑字文直。曹公時,有白雀瑞,儒林幷已作頌。不疑見操,授紙筆立令復作,操奇之。
讃
[编辑]《釋名》曰:稱人之美曰讃。讃,纂也,纂集其美而叙之也。
《文心雕龍》曰:讃者,明也,助也。昔虞舜之祀,樂正重讃,蓋唱發之詞也。及益讃于禹,伊陟讃于巫咸,幷颺言以明事,嗟嘆以助詞者也。故漢置鴻臚,以唱拜爲讃,即古之遺語也。至如相如屬詞,如讃荊軻;及史、班書記,以讃褒貶,約文以總錄,頌體而論詞;又紀傳後評,亦同其名,而仲治流別,謬稱爲述,失之遠矣。及景純任雅,動植必讃,讃兼美惡,亦猶頌之有變耳。然本其爲義,事生獎嘆,所以古來篇體,促而不廣,必結言于四字之句,盤桓于數韵之詞,約舉以盡情,昭灼以送文。比其體也,發言雖遠,而致用蓋寡,大抵所歸,其頌家之細條也。
李充《翰林論》曰:容象圖而讃立,宜使辭簡而義正。孔融之讃楊公,亦其美也。
《晋書》曰:稽含,紹之從子也。弘農王粹以貴公子尚主,館宇甚盛,圖莊周于室,廣集朝士,使含爲之讃。含援筆爲之,文不加點。其略曰:「嗟乎先生,高迹何局!生處岩岫之居,死寄雕楹之屋,旣非其所,沒有餘辱。」粹有愧色。
又曰:衛恒字巨山,爲黃門郎,善草隸。太康元年,汲縣人盜發魏襄王冢,得策書十餘萬言,其一卷論楚者最爲工妙。恒悅之,故竭思,以讃其美。
《世說》曰:羊孚作《雪讃》曰:「資清以化,乘氣以霏,遇象能鮮,即潔成輝。」桓尹遂以書扇。
箴
[编辑]《文心雕龍》曰:箴,所以攻疾除患,喻針石垣。
又曰:斯文之興,盛于三代,夏、商二箴,餘句頗存。及周之辛甲,《百官箴》闕,惟《虞箴》一篇,體義備焉。迄至春秋,微而未絕。故魏絳諷君于後羿,楚子訓人于在勤。戰伐以來,弃德務功,銘辭代興,箴文萎絕。至揚雄稽古,始范《虞箴》,作卿尹州牧二十五篇。及崔胡補綴,總稱百官,指事配位,{般車}鑒有征,可謂追清風于前古,攀辛甲于後代者也。至于潘勖《符節》,要而失淺;溫嶠《侍臣》,博而患繁;王濟《國子》,引多事寡;潘君《乘輿》,義正體蕪。凡斯繼作,鮮有克衷。至于王朗《雜箴》,乃置巾履,得其戒慎,而失其所施。觀其約文舉要,憲章武銘,而水火井灶,繁辭不已,志有偏也。夫箴誦于經,銘題于器,名用雖異而警戒實同。箴全禦過,故文資確切;銘兼褒贊,故理貴弘潤;取其要也。然矢言之道蓋闕,庸器之制久淪,所以箴銘寡用,罕施後代。惟秉文君子,宜酌其遠大矣。
陸士衡《文賦》曰:箴頓挫而清壯。
《周書》曰:《夏箴》曰:小人無兼年之食,遇天饑,妻子非其妻子也。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非其臣妾也。卿大夫無兼年之食,遇天饑,臣妾輿馬非其有也。國無兼年之食,遇天饑,百姓非其有也。
《左傳·襄四》曰:昔周辛甲之爲太史,命百官,官箴王闕。〈辛甲,周武王太史也。闕,過也。百官各以箴以誡王過也。〉於《虞人之箴》曰:〈虞人,掌田獵者。〉「芒芒禹迹,畫爲九州,〈芒芒,遠貌也。畫,分也。〉經啓九道。〈九道,九州之道也。啓,開也。〉民有寢、廟,獸有茂草,各有攸處,德用不擾。〈人神各有歸,故德不亂也。〉在帝夷羿,冒于原獸,〈冒,貪。〉忘其國恤,而思其麀牡,〈言但念獵。〉武不可重,〈重猶數也。〉用不恢于夏家。〈羿以好武,雖有夏家而不能恢大也。〉獸臣司原,敢告僕夫。」〈獸臣,虞人也。告僕夫,不敢斥奠也。〉
范曄《後漢書》曰:崔琦字子瑋。梁冀聞其才,請與交。冀行多不軌,琦數引古今成敗以誡之,冀不能受,作《外戚箴》。
《晋書》曰:張華懼後族之盛,作《女史箴》以爲諷。賈後雖凶妒,而知敬重華。
又曰:文帝子齊王攸,武帝時爲太子太傅,獻箴于太子,其略曰:「無曰父子之間,昔有江充;無曰至親靡二,或客潘崇。諛言亂真,訁替潤離親,驪姬之讒,晋侯疑申。固親以道,勿固以恩,修身以敬,勿托以尊。」世以爲工。
《後周書》曰:齊王憲友劉休征獻《王箴》一首,憲美之。休征後又以此箴上高祖,高祖方剪削諸弟,甚悅其文。
《唐書》曰:元和中,吏部郎中柳公綽獻《太醫箴》,曰:「寒暑滿天地之間,浹肌膚于外;好愛溢耳目之前,誘心知于內。端潔爲隄,奔射猶敗,氣行無間,隙不在大。睿聖之姿,清明絕俗,心正無斜,志高寡欲。謂天高矣,氣蒙晦之;謂地厚矣,橫流漬之。聖情超遙,萬方賴之。飲食所以資身也,過則生患;衣服所以稱德也,侈則生慢。惟過與侈,心必隨之,氣與心流,疾亦伺之。」上深嘉嘆,降中使勞問。
又曰:敬宗游幸無度,李德裕獻《丹扆箴》六首。《宵衣箴》曰:「先王聽政,昧爽以俟,鶏鳴旣盈,日出而視。伯禹大聖,寸陰爲貴;光武至仁,反支不忌。無俾薑後,獨去簪珥。彤管記言,克念前志。」語襇《正服》、《罷獻》、《納誨》、《辨邪》、《防微》等箴,文多不載。帝甚嘉之。
胡廣《百官箴·叙》曰:箴諫之興,所由尚矣。聖君求之于下,忠臣納之于上。故《虞書》曰:「予違汝弼,汝無面從,退有後言。」墨子著書,稱《夏箴》之辭。
崔瑗《叙箴》曰:昔楊子雲讀《春秋傳·虞人箴》而善之,于是作爲九州及二十五管箴規匡救,言君德之所宜,斯乃體國之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