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御覽 (四部叢刊本)/卷之四百二十七
太平御覽 卷之四百二十七 宋 李昉 等奉勅撰 中華學藝社借照日本帝室圖書寮京都東福寺東京靜嘉堂文庫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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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御覽卷第四百二十七
人事部六十八
正直上
易坤卦曰六二直方大不習無不利〈直方地之性也〉
又曰夫軋其静也專其動也直是以廣生焉
尚書皐陶謨曰直而温
又洪範曰無反無側王道正直
又曰三德一曰正直
毛詩緇衣羔裘曰彼其之子之司直
又谷風小明曰靖共尓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左傳襄元曰恤民爲德正直爲正正曲爲直叅和爲仁
又昭四仲尼曰叔向古之遺直也〈事具刑法門〉
論語爲政曰哀公問何爲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措諸枉
則民服舉枉措諸直則民不服〈措猶投也諸之也言投之於上位也〉
又曰業公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攘盗也我郷黨〉
〈有直人名躬父盗羊則證其罪〉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爲子隱子
爲父隱直在其中矣
又衛靈公曰直哉史魚有道如矢無道如矢〈史魚衛大夫名〉
〈鰌君有道無道行常如矢直不曲也〉
又微子曰栁下惠爲士師三黜〈栁下惠魯大夫展禽食菜栁下謚曰惠士師獄官名〉
〈黜貶退也〉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徃而不三黜
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
漢書曰周昌爲人強力敢直言自蕭曹等皆卑下之昌甞
入奏事髙帝方擁戚昌退走髙帝退還𮪍昌項問曰我
何如主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也於是上𥬇之然尤憚
昌及髙帝欲廢太子而立戚子如意爲太子群臣固爭
莫能得而昌廷爭之上問其昌爲人口吃又盛怒曰臣
雖口不能言然臣知其不可陛下欲廢太子臣期期不奉
詔上欣然而𥬇即罷呂后側耳於東廂聽見昌爲跪謝曰
微君太子幾廢矣
又曰申屠嘉爲人廉直門不受私謁是時太中大夫鄧通
方爱幸文帝嘗讌飲通家時嘉入朝而通居上旁有怠慢
之禮嘉奏事畢因言陛下幸爱群臣則貴冨之至於朝
廷之禮不可不肅上曰君勿言吾私之罷朝嘉爲檄召鄧
通詣丞相府不來且斬通恐入言上上曰汝第徃吾今使人
召通至詣丞相府免冠徒跣頓首謝嘉責曰朝廷者髙
皇帝之朝廷也通小臣戲殿上大不敬當斬通頓首首盡
出血上使持節召通而謝丞相
又曰單于甞爲書謾吕太后太后怒召諸將議討之上將軍
樊噲曰臣願得十萬衆横行匈奴中諸將皆阿太后以噲
言爲然季布曰樊噲可斬夫以髙帝四十餘萬困於平城
噲時亦在其中今噲奈何以十萬衆橫行匈奴中
又曰諸豊字少康琅𫆀人以明經爲郡文學特立剛直
貢禹爲御史大夫除豊爲属舉侍御史元帝擢爲司𨽻校
尉刺舉無所避京師爲之語曰間何闊逢諸上嘉其節
加豊秩光禄大夫時侍中許章以外属貴幸奢不奉法
度賔客犯事與章相連豊案刧章欲奏其事適逢許侍中私
出豊駐車舉節欲収之章窘馳去豊追之許侍中因得入
宮門自歸上豊亦上奏事於是収豊節司𨽻校尉去節自
豊始也
又曰安昌侯張禹以帝師位至特進甚尊重朱雲上書求
見公卿在前雲曰今朝廷臣上不能匡主下無以益民皆
尸位素飡臣願賜尚方斬馬劒断佞臣一人頭以厲其餘
上問誰也對曰安昌侯張禹上大怒曰小臣居下訕上廷
辱師傳罪不赦御史將雲下雲攀殿檻檻折雲呼曰臣得
下從龍逢比干遊地下足矣未知聖朝何如耳於是左將
軍辛慶忌免冠解印綬叩頭殿下曰此臣素著狂直於丗
使其言是不可誅其言非固當容之上意然後巳及後當
治殿檻上曰勿易因而葺之以旌直言之臣
東觀漢記曰戴慿爲侍中數進見問得失上謂慿曰侍中
當匡輔國政勿有隱情慿對曰陛下嚴曰朕何用嚴慿曰
伏見前太尉西曹椽蔣遵清亮忠孝學通古今陛下納膚
受之訴遂致禁錮丗於是爲嚴上怒曰汝南子欲復黨乎
慿謝曰臣無蹇諤之節而有狂瞽之言不能以尸伏諌偷
生苟活誠慙聖朝上即勑尚書解遵禁錮拜慿虎賁中
郎將以侍中兼領之
又曰朱暉字文季南陽苑人爲臨淮太守表善黜惡抑強
絶邪吏民懷而愛之歌曰強直自遂南陽朱季吏畏其威
民懷其惠
又曰𥙊遵從征河北爲軍市令上舎中兒犯法遵格殺之
上怒命収遵時主簿陳嗣諌曰明公欲衆整齊今遵奉法
不避是教命行也上乃貰之以爲刺姧將軍謂諸將曰當
備𥙊遵吾舎中兒犯命尚殺之必不私諸卿也
又曰鄭衆字仲師建武中太子及山陽王因虎賁將梁松
請衆欲爲通籍遺縑帛衆悉不受謂松曰太子儲君無外
交義漢有舊防諸王不冝通客松諷以長者難逆不可不
慮衆曰犯禁觸罪不如守正而死
又曰呉良字太儀齊國臨淄人以清白方正稱於郷里爲
郡議曹正旦入賀太守門下王望前言曰齊郡敗
亂遭離盗賊人民飢餓不聞鷄鳴狗吠之音明府視事五
年土地開闢盗賊滅息五豊熟家給人足今日嵗首誠
上雅壽皆稱萬𡻕良跪曰門下佞謟明府無受其觴
盗賊未弭人民困乏不能家給人足於今議曹尚無袴
寧爲家給人足𫆀太守曰此生言是遂不舉觴賜鰒魚百
枚宴罷教署功曹良耻以言受官不拜
又曰申屠剛字巨卿扶風人性剛直忠正志節抗厲常慕
史鰌汲黯之爲人渉獵書記果於行義元始中舉賢良對
䇿言甚切直建武𥘉徴拜侍御史遷尚書令謇謇多直無
所屈撓時隴蜀未平上甞欲近出剛諌上不聽剛以頭軔
乗輿車輪馬不得前
謝承後漢書曰李爕爲議郎㑹西羗及邊章轉遂作亂隴
右徴發天下役賦無巳司徒崔烈以爲冝弃凉州爕厲色
言曰斬司徒天下安尚書郎楊賛奏爕廷辱大臣帝以問
爕爕曰凉州天下衝要國家藩衛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
逆烈爲宰相不念爲國思所以弭之之䇿乃欲割弃一方
萬里之土臣竊惑之烈不知之是極蔽也知而故言是
不忠也帝從爕議由是朝廷重其方略每公卿有缺爲衆
議所歸
又曰范滂字孟汝南人太宗守資署功曹滂外甥西平
李頌頑嚚濁穢郷曲所弃常侍唐衡求属仕宦資勑曹召
署文學史滂不聽極乆衡復有書誚資資怒召功曹書佐
朱零問不召頌意零以告滂滂謂曰荅敎當言頌則
滂之姊子豈不樂其𦫵進頌縁汙小人不冝玷塵清朝
不敢以位私人是以不召
又曰楊竒字公偉𢎞農人爲侍中天子所問引經據義靡
事不對靈帝甞問朕何如桓帝對曰陛下躬秉藝文聖才
雅藻有優先帝禮善愼刑或未之有今天下以陛下准桓
帝猶謂堯舜比德者也上不恱其言謂曰竒所謂楊震子
孫有強項遺風想死後又當致大鳥也
𡊮山松後漢書曰李膺等下獄獄吏曰諸入獄當𥙊皐繇
以祈福范滂曰皐繇古之賢臣知滂無罪將理之於天如
其有罪𥙊之何益及訊獄王甫以次詰之滂年少在後越
次而前甫曰夫合黨連群必有盟誓其所謀圖皆何等𫆀
滂曰竊聞仲尼之言見善如不及見惡如湯欲使善善
齊其情惡惡同其行謂王政之所思不悟反以爲黨乃仰
天歎曰古之脩善自求多福今之脩善乃䧟大戮死之日
願賜一幡埋於首陽山側上不皇天下不愧夷齊尚書
霍諝以黨事無驗表陳赦之
范曄後漢書曰髙𫉬字敬公南陽人與丗祖有素舊師事
司徒歐陽歙歙下獄當斷𫉬冠䥫冠帶鈇鑕詣闕請歙帝
雖不赦而引見之謂曰敬公朕用子爲吏冝改常性𫉬對
曰臣受性於天地父母不可改之於陛下出便辝去三公爭辟
不應
又曰任延字長孫南陽人爲武威太守帝戒之曰善事上
官無失於和延對曰臣聞忠臣不和和臣不忠上下雷同
非陛下之福善事上官不敢奉詔帝曰卿言是也
又曰樊鯈字長魚宏之子也廣陵王荆有罪詔與任隗雜
治其獄事竟奏請誅引見宣明殿帝怒曰諸卿以我弟故
欲誅之即我子卿等敢尔也鯈對曰春秋之義君親無將
而誅焉是以周公誅弟季友鳩兄經傳大之臣等以荆属
託母弟陛下留聖心加惻隱故請耳如令陛下子臣等專
誅而巳帝歎息良乆鯈益以此知名
又曰張綱字文紀皓之子也漢安元年選八使徇風俗皆
𦒿儒知名多歴顯位唯綱年少官次最微餘人受命之部
而綱埋其車輪於洛陽都亭曰犲狼當路安問狐狸遂奏
曰大將軍梁兾河南尹不疑蒙外戚之援荷國厚恩以芻
蕘之姿居阿衡之任不能敷楊五敎翼賛日月而專爲封
豕長虵肆其貪饕誠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冝加書奏而京
師震悚
又曰奚延字秀平陳留外黃人桓帝時徴士太尉楊秉
舉賢良方正再遷爲侍中帝遊上林苑從容問曰朕何如
主也延對曰陛下爲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
陳蕃任事則治中常侍黃門預政則亂是知陛下可與爲
善可與爲非帝曰昔朱雲折檻今侍中靣稱朕違敬聞闕
矣
又曰趙喜字伯陽南陽人爲太尉受遺詔典録喪禮自王
莽簒亂舊典不存皇太子與東海王等𮦀止同席喜乃正
色横劒扶下諸王以明尊卑
又曰桓典字公雅榮之𤣥孫也拜御史執正無所廻避常
乗騘馬京師畏憚爲之語曰行行且止避騘馬御史
又曰呉祐字季英陳留長垣人大將軍梁兾表爲長史及
兾誣奏太尉李固祐聞而請見與兾爭之不聽時扶風馬
融爲兾章祐因謂融曰李公之罪成於卿手李公即誅卿
何靣目見天下人乎兾起入祐亦徑去
又曰李充遷侍中大將軍鄧騭貴戚傾時以充髙節卑敬
之甞置酒請充賔客滿坐酒酣騭跪曰幸託椒房位列上
將幕府𥘉開欲辟天下竒偉以匡不逮唯諸君求其器
充乃爲陳海内隱居懷道之士頗有不合騭欲絶其語以
肉啖之充抵肉於地曰說士猶甘於肉遂出徑去
又曰崔𤦺數引古今成敗戒梁兾𤦺以言不從失意復作
白鵠賦以爲諷梁兾見之呼𤦺問百官内外各有司存天
下云云豈獨吾人之尤𤦺對曰將軍累丗台輔任齊伊尹
而德政未聞元元荼炭不能納貞良以救禍敗乃復欲鉗
塞士口杜蔽主聽將玄黃改色馬鹿易形乎兾無以對
又曰許敬字鴻卿汝南平輿人也有吏誣君者㑹於縣令
坐敬抜佩刀斷席曰敬不忍與惡人同席
魏志曰則拜侍中與董昭同寮昭甞枕膝卧則推下之
曰則之膝非侫人之枕
又曰張承字公先範弟也避地楊州𡊮術問承曰周室凌
遲則有桓文之覇𥘿失其政則髙祖接而用之今以𡈽
地之廣士民之衆欲邀福齊桓擬迹髙祖何如對曰在德
不在強夫能用德以從天下之欲雖由疋夫之資而興覇
王之功不足爲難苟僣擬于時而動衆之所弃誰能興
之術不恱
又曰陳㤗爲匈奴中郎將京邑貴人多致貨因市奴婢泰
皆掛名於壁徴爲尚書悉以還之
又曰蔣濟入爲散𮪍常侍時有詔征南將軍夏侯尚曰
卿腹心重將當使恩施足死惠愛可懷可作威作福殺人
活人尚以詔示濟濟旣至帝問曰卿聞見天下風敎何如
濟對曰未有他善但見亡國之語耳帝忿然作色而問其
故濟具以荅因曰夫作威作福書之明誡天子無戲古今
所愼唯陛下察之於是帝意乃解追取前詔
又曰辛毗字佐治頴川人甞從帝射雉帝曰射雉樂哉毗
曰於陛下甚樂而群下甚苦帝黙然後爲之稀出
又曰王基字伯輿東萊人爲荆州刺史書戒司馬景王曰
許允傅嘏𡊮保崔賛皆一時正士有直質而無流心可與
同政事者也景王納其言
呉志曰張昭毎朝見言論辝氣壯厲義形於色曽以直言
逆旨中否不進見後蜀使來稱蜀德美而群臣莫拒權歎
曰使張公在坐彼不折則廢安得復自誇乎明日遣中使
勞問因請見昭昭避席曰昔太后桓王不以老臣属陛下
而陛下属老臣臣是以思盡臣節以報厚恩乃變易思
慮以偷榮取容此臣所不能也權辝謝焉
太平御覽卷第四百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