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復齋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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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存復齋文集 卷二
元 朱德潤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刊本
卷三

存復齋文集卷之二

    元征東儒學提舉雎水朱徳⿰氵閠 -- 潤澤民著

               曽孫夏重編

   賜進士湖廣按察使東吴項璁彦輝校正

  玊京路承天寺蔵經閣記

維至靜可以感至動至寡可以合至多至無可以召

至有此物理之自然而人有未之𮗜者故佛氏居深

山窮谷而土木其形骸鳶烏其飲食𥘉無求扵人也

而人見其土木形骸而鳶烏飲食也扵是有結廬而

舎之者捐󠄂衣而衣之者饁食而食之者由是至靜至

寡至無皆轉而為至動至多至有而人不𮗜焉方其

深居靜黙自寡言至扵無言一佛氏也自一言至扵

萬言亦一佛氏也何㢤人見其人之趋慕之来之多

也始以利益扣之佛不以利益自靳而随問即答如

國王如長者如居士如比丘者皆雲集而問答愈

其辤愈多乃至演為五千四十八卷也其書自漢

以来由西域而播扵中國由中國而播扵東土則

三韓之人建閣以蔵其經者是也𠩄以奉其教者比

中州為尤盛又非特結廬捐󠄂衣饁食也至治三年

麗玊京大承天護國禪寺因其佛殿之西芟荆築垣

構木運甓役不計工用不計直棟梁翬飛金碧炫耀

為蔵經閣者大小共十有三間自屋楹而下列為輪

軸而棲匭扵其間蔵經至三蔵焉噫予聞之佛嘗以

性命之宗䆒生㓕法自有言至扵無言自不以言至

扵不以無言則五千四十八卷之多為有言耶為無

言耶為不以言耶為不以無言耶以蔵經閣之宏且

麗也為妙𧚌嚴則生而有相者耶抑㓕而無相者耶

然有無生㓕之道人䏻𮗜之而不為有無生㓕之迷

者抑有其人焉抑無其人焉秦定二年春三韓比丘

善謹来求予文以記其閣成予欲無文而善謹求之

至懇之切故不䏻無文而以至靜至寡至無為佛氏

之功用以無言無相為性命生㓕之理書扵蔵經

下善謹㱕而刻諸石睢水朱徳⿰氵閠 -- 潤

  凝香亭記

大元一海内列郡縣梯航萬里咸以驛逓傳逹且建

候舘餽餉相望扵道以待使客敬上命也始蘇驛逓

南接行省北抵大江東南貢賦并兩浙閩海之供悉

繇兹道是以送往迎来嵗無虚日大徳間郡府葺其

舊舘適民役告勞工弗克固距今二十載風雨摧圯

無完客𠩄元統三年秋太守張俟正議顧以賔舘春

秋𠩄嚴盍繕完之而慮民力弗給乃為倡首併率諸

僚佐捐󠄂俸以僃工費雖一木一石一磗一甃躬自指

畫故工役相資材物就聚民不勞而事集自秋踰冬

凡四閱月而舘成乃扵其北築亭為使客休息之𠩄

仍得江浙行省㕘知政事孛术魯公題其扁曰凝香

用唐刺史韋應物詩意也亭之傍㘽花植竹曲䦨廻

檻縈帶左右墻垣髙峙窓牖翬明當為浙西驛舘之

勝盖昔人𠩄謂凝香者刺史之燕寝也今太守則躬

䖏卑隘以昔人𠩄云者為賔𠩄焉太守故佐命功臣

濟寧張侯之孫也聴政之暇與民休息今寔以天子

之使命惟重迎勞惟謹是營斯亭夫使客觧鞍停橈

登髙望逺贍泰伯之舊墟訪舘娃之遺跡来㳺于斯

息于斯飲食于斯則凡暮至晨往者寧無預惜之心

乎太守既俾僕記其亭之作矣仍為之⿰⿱亚⿰口亅欠 -- 𰙔

吴山壘壘江水瀰㳽作亭于舘太伯之里太守燕喜

執斚奠洗餞天子使石湖𥻘𥻘横山峋峋惟此使客

執轡侁侁如公子扎萬國是賔或貢厥篚汎汎楊舟

来觀于亭載⿰⿱亚⿰口亅欠 -- 𰙔載㳺謂此太守賔礼孔脩經之營之

教之食之匪教弗勸匪食弗滋百尓来使視此銘詩

  石魚亭記

至正元年冬理問和侯九思治地扵杭西湖之集慶

山土崗靣陽石老泉清杉松檜檉交樛于上蒼藤碧

蘚蔓聮于下工役之始銚臿既舉钁深九尺許得石

焉状如魚昻頭掉尾有躍禹門鼔北⿰氵𡨋 -- 溟之態土工不

敢𥝠有而進扵侯侯曰吾方鑿池置魚而石魚出豈

其徴耶扵是鑱石畚土䟽泉瀦水置石魚扵其中仍

結亭其上環以竹木軒窓丹漆磗瓦蒼黝嘗與客逰

扵斯亭觴咏在前鳴聲往来四山圍繞雲霧滃欎

石魚扵泉湫是可樂焉雖然魚介鱗之水族

為鯤鼔浪成雷噴沬為雨乗長風一躍萬里

池圎沼之能畜也今移形山石毋乃昜其性乎噫

知之矣侯少勤敏及官理官㢘約有為方駸駸進用

輒以来山釣水為事兹石之出豈非湖山之靈托

形象扵變化以遺吾子乎何㢤狎扵情者情其志安

扵小者忘其大此君子𠩄以寓意而不留意也歟若

丙穴之嘉魚浮陽之鯈䱁亦麗扵罶烹扵校人而巳

SKchar若是石不堕鈎餌不為腥腐有飛騰變化之象九

思觀扵兹而思其托風雲扵髙逺者則他日之𠩄就

又豈非石魚之感厲耶書以為記

  魯齋書院三先生祠堂記

扵乎道之大明也繇徽國朱文公生扵東南道之復

明也繇魏國許文正公生扵中原盖女公殁十年而許

公生二公之學相距四十三年而傳相去數千里外

而合一旦得時行道以濟斯世豈非天乎𥘉文正公

以其學講授扵魏郡壬寅嵗始詣蘇門因左丞姚公得

程朱之書扵江漢趙先生遂一變舊習精思黙契䔍

志力行為時儒宗中統𥘉元以竇大史薦應詔入見

至元七年拜中書左丞八年授國子𥙊酒講授國學

其後弟子繼司鼎鉉四方學者咸知宗朱氏之學其

扵賛治之功豈小𥙷㢤至正二年天台陳君仁本以

文正之學播扵海隅即慶元府治之東搆祠塑像列

扵學官将以春秋専祀扵公而又以姚趙二公合食

扵堂終嵗設教養士然而廪餼供張尚未完也三年

踰浙右泛二江㳺金陵以需成扵臺端可不謂有志

之士乎今陳君得請将還廼作歌詩使㱕以祀公⿰⿱亚⿰口亅欠 -- 𰙔

曰滔滔海湄巖巖宮祠冬𦡫夏薫賁然来思昔公在

朝佐聖濟時闡敎燕魏入矩出規江漢之滸公學之

緒姚竇交㳺程朱傳註始時國生質朴而武今文以

嬉周旋拜舞相業将略公之薫漬邦國紀公之䏻

事公祠于南孰敢不欽或謂海邦祀其奚歆盖公精

誠布扵異俗皎如日星何幽不燭夷風感化列扵編

氓奔赱慕義来瞻公庭林風山月神思洋洋簠簋在

筵我歌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劉大本拙菴記

盈天地之間者萬物也知周乎萬物者人也其林林

揔揔日趨事赴功以樂其生者人事也中世以降民

囂滛變詐百出故賢人君子或晦迹巖穴忘情軒

或問如不知或犯而不較往往以髙節邁世而立

言扵不朽者有矣若古之辛甲鬻子下逮長盧王狄

其言則本清虚自守𢌿弱自持至老聃氏刖謂大巧

若拙而隂符亦謂性有巧拙可以伏蔵此盖𠩄謂古

今善䖏世者矣劉大本居淮之陽暇日葺茅茨堵垣

墻築室為𨼆居計仍以拙菴自𭈹且䏻謹扵事物之

接此豈非善処斯世者乎予扵是而有感焉嗟夫聖

脩身立教凡𠩄以処綱常而不惑者納之扵中而

巳母使過焉母不及焉即父子而父子之道親即君

臣而君臣之義㝎即寒暑而寒暑之嵗功成即窮逹

而窮逹之天理得凡𠩄以虚靈應物而不窮者若持

𫞐衡然不失其正而巳又豈以伏蔵之道存乎心㢤

苟伏智焉蔵巧焉則事物之接而觸吾心之是非得

失者不得以直道遇之也夫豈真誠之謂乎夫豈用

拙之謂乎雖然人固有質而不文杫而不巧者則亦

勉之扵彬彬君子之道而巳昜曰君子𠩄居而安者

昜之序也盖得其序則安矣劉君以拙名其庵慕古

人之志欲行古人之道居是庵也其必有擇焉書以

為記

  卞将軍新廟記

至正二年 月■日江南諸道行御史臺監察御史

許有孚言故晉尚書令忠貞公卞壼之塋廟在集慶

路大元興永夀宫之南偏嵗久祠宇不治考晉史載

公之忠二子之孝昭如日星後世仰慕而使行道之

人過其故祠顧瞻咨嗟有不䏻釋然于懐者若無以

興葺其廢對植其髙則将何以表章其風烈而懲勸

後世者㢤矧今聖朝追崇古忠賢之祀典有司禮文

具在其可弛諸繇是臺臣咸是其言俾集慶守臣請

扵江浙行省得官出緡錢計一萬五千而更新之仍

移文永夀宫主者虚白先生陳寳琳総SKchar其事有司

相地度材命工計直擇以 是年月 日構始至正

四年■月廟成先是延祐之𥘉寳琳之祖嵇公欲脩

之而弗果至治間官葺之而弗固今虚白先生自始

SKchar工及終經營輪奐之羙無遺錙銖故工不費而完

好廟當通衢東西植兩坊題曰忠孝前建三門繚以

周垣夾以兩廡術道森嚴廟室中起以奉忠貞公之

像而以劉将軍超鍾侍中雅配享公之二子聄旴侑

食後崇寝室則裴夫人主之官宇宏麗軒窓翬明𠯁

以聳觀聴而發遐思昭神靈扵既往啓忠孝扵方来

扵國家勉勵臣子之意豈不偉歟𥘉忠貞公在晋室

㢘㓗切直不肯苟同時好時則慕王澄謝鯤之放逹

公厲色曰悖禮傷教罪莫大焉嘗觀東晉之衰敦叛

扵前玄僣扵後豈非禮教廢而然㢤盖公之明若蓍

龜衡鑑不待蘇峻之𥚽而先知矣獨惜王𢈔諸公不

能聴納其說悲夫自公之殁後六百餘年南唐建忠

貞亭徐鍇為識又百餘年宋葉龍圖清臣刻石表墓

又五十年曽文昭肇記其祠堂又十五年胡忠簡銓

復記其廟世代之移而諸君子之題誌曡見扵前後

則亦豈無意扵當時也㢤大江以南金𨹧為東南之

要領行臺為諸司之儀度其忠臣孝子之出扵今日

来瞻斯廟聞其風而作興者則亦豈無望扵耳目之

臣㢤僕既述御史許公興墜舉廢之善而又以嘉其褒

徃勸来之羙為文以記之矣仍作迎送神之辤扵左

使⿰⿱亚⿰口亅欠 -- 𰙔以執籩豆庶兾聲氣之逹扵神明而𫉬孚感則

又可以佑民物而介繁祉也然則有國有家者非忠

孝其何立乎掌廟事陳虚白先生凡嵗時𦤺祭晨昏

啓闔香火之嚴祗奉惟謹且将求卞氏之後以永其

傳焉御史臺官及有司執事者之勞併載諸石其歌

辤曰夏屋𠔃丹楹蓀壁𠔃蘭房組羅帷𠔃玉瑱𤑔芳

馨𠔃盈堂肇禋事𠔃孔明駿奔赱𠔃蹌蹌列鼎鼒𠔃

毛炰胾羮陳爼尊𠔃殽𬞞桂漿神来歆𠔃陽陽神

上升𠔃雲茫茫鍾山崔嵬𠔃江水央央錫純嘏𠔃佑

我忠良風兩時𠔃豐年穰穰福生民𠔃夀而康

  成慶堂記

人事之可慶者孰為可慶今夫居髙官享厚祿子孫

盈堂是可慶矣曰未也羙材藝多名譽功髙扵時澤

下扵民是可慶矣曰未也家千金食列鼎便嬖𠯁使

令是可慶矣曰未也得時行事賞罰由己扵俊畏服

各承其意是可慶矣曰未也然則孰可慶曰有慶焉

非是之謂也晏子曰父慈而教子孝而箴兄愛而友

弟敬而順夫和而義妻柔而正姑慈而従婦聴而婉

禮之善物也是可慶焉人莫之䏻也王君彦誠昆仲

五人有宅一區居海津之原奉其八十之毋愉色婉

容克盡子道雍雍怡怡伯倡季和庭無間言以故人

稱其孝里有窮乏則力之多𠩄不較嵗常以南方

⿰氵曺 -- 漕舟集扵其処⿰氵曺 -- 漕人去家萬里遇有不給則假之以

濟其急以故郷服其義盖其父善甫殁二十有五年

矣嘗以敦睦為家範而諸子克遵遺訓兹非𠩄謂可

慶者乎嗟夫今人処富貴之地父母在堂伯仲成列

有不䏻恊于家者矣而王君守其家法内則以親外

則以義洞洞属属如執玊奉盤唯𢙢失墜此非𠩄謂

成慶者乎雖然余間之二惠競爽未𠯁多也必若曽

子之色養閔子之友愛其可法焉長王君名聚字彦

誠次名榮字彦忠英字彦敬福字彦徳彬字彦文逺

求余文記其堂扁曰成慶且為之銘曰海津之陽駢

如通都䔍此王君克孝有模怡怡家庭禮順色愉子

孝其毋婦聴其姑郷稱其惠漕徳其周嘉言式従

行肯脩堂廡周匣先訓■謀成此羙慶後昆是遒

  逰江隂三山記

余嘗逰名山未嘗不藁記其勝江隂去吴百八十里

不聞佳山秀水之名至正丁亥冬十一月既望因永

嘉通守余公徳約為京口之行余公逓舟行速僕

舟遅不䏻追也遂自無錫之北門數里大䂖橋入過

水村漁浦野田荒墅草木枯謝舟行六十餘里至青

陽鎮始見酒帘村市客舟駢集又十里至佗村㟁髙

丈餘河流湾曲若蛇蜿之𫝑始抵江隂州治晚謁翟

仲直州尹夜𪧐杜橋㟁下明日西回登覧髙丘則東

瞰長江南連吴㑹復自湾河過佗村而北皆羙田沃

壤斥堠相望迤𨓦青山迎棹樵⿰⿱亚⿰口亅欠 -- 𰙔牧唱相與應荅舟

人廻牽沿山前小河而行村墟相接㟁栁交映兩山

之間浦溆縈帶北通江口地名石堰既而舟轉㟁曲

板橋為梁即三山塢其間民居輳集屋瓦叅差稻秸

堆委連衢比巷如墉如櫛風俗熈熈翁呼兒蕘婦餉

姑汲牛羊在山犬豕在圏烏噪于林鷄登于屋藹然

太平豐稔之象若古朱陳焉其山皆不甚髙峻而

松篁蒼翠石磴丹堊或頍然如屋或頑然如虎窪然

而湫林然而壁少焉却出山塢有横山在前野田𨳩

豁水港漸寛訽其地則常之晋陵縣界扵是舟人鼓

棹稚子扣舷風帆二十里抵官塘溙市橋而泊焉嗟

夫一元之氣融結扵亘古㱕氣扵山澤而有孕靈育

秀僻在荒陬不經名賢逰覧遂𡨜⿳宀羽尒 -- 𡪹無聞江隂諸山

是矣余不識温之雁蕩若吴之靈岩常之惠山迨不

過是惜不得與徳彚同為尋幽討勝之辤而品題之

且舟中傲㐳覽之未詳姑書以識嵗月

  聴竹軒記

造化之理動静鳴𡨜互為循環方其戞然有聲者動

也𡨜然無聲者靜也然戞然而鳴者靜之復也𡨜然

而感者動之機也是以人之聡發乎耳而後戞然之

鳴入扵聴物之聲生扵激而後𡨜然之感通扵

㢤聲之戞然而調調之刁刁者無形之氣也然其𠩄

以調調而刀刀者激扵有形之物也畨陽余君太易

築室扵京口乾元宫之傍舍種竹環繞朝聴而戞戞

焉莫聴而戞戞焉甚以為得聲之自然者故扁曰聴

竹軒予扵是感于君之托扵物而聴也因試聴之則

竹聲托扵風者也風聲托扵竹者也而風與竹又托

扵人之耳然後聴竹之聲與聴竹之名有𠩄托者軒

也由是知形聲之相托動靜之相感天地人物皆然

而况扵草木乎余君然予言書以為記

  雲龍山石佛寺記

徐州之西十里有雲龍山焉山之麓有寺寺之岩有

石屋屋髙可三丈許其中有石佛像突然而起可二

丈許東西北垣皆因其崕石鑱為小佛可千像許土

人相傳宋武帝微時常憇宿于此有雲龍旋繞故因

以名焉武帝貴州人皆来羅拜屋下焚香而祝願

之𡻕以為常至梁天監中有僧来 居其屋遂神其說

為装嚴之像此石佛之𠩄由鑱也自而後厯陳隋唐

五代宋日増月累以至扵佛之多而寺之𠩄由建也

至今州人有祈願者猶僦工鑿像以為因果延祐間

寺僧妙果積𤓰華之供扵是殿宏其材簷緝其 此

寺之𠩄由新也至治元年夏徳潤自京師還過徐遂

登而𮗚焉東望則彭門之偏黄楼故基西望則項羽

𠩄築戯馬臺也北望則九里山長坂大河界其中南

望則嶧陽泗濵縈帶左右山川如昔而人移物換久

矣予觀石佛之興扵梁末而鍾靈聚祀扵兹境者詎

知非前代英雄之遣烈乎丗代旋移成壊毀㓕之相

尋而石佛晏然如故則又詎知非佛氏之願力堅久

者乎日既仄徳潤将㱕妙果求予書而誌扵石是嵗

四月六日朱徳⿰氵閠 -- 潤

  靈壁石記

品物流形扵開闢之𥘉而一元之氣鍾賦扵精英粹

羙者非特一木一石也靈壁石産扵泗水之濵質堅

理密形秀色潤上世常以之為罄則五音相宣律吕

調暢其渾然天成如岩如壑者則又昔人之𠩄貴焉

至正六年秋客有従汴来者以十二峰見遺其澤如

髹漆音如金玉大峯巍然中聳若尊者居之而後兩

峯若護衛之又旁兩峯若輔翼之右一峯拔出若賔

對之下兩小峯若随侍之左列四峯若趋迎之中懸

一竅則若洞天異境可望可即又中界一谷則若下

通廽溪可濯可湘背負以沙則融液凝綴之𥘉璞也

其玄光玉質粹然如可親儼然如可敬則又形容所

不能盡者豈非精英粹羙之石乎予扵是置之座隅

扵賔朋談𥬇之頃飲食讀書之暇皆得撫之挹之親

之翫之雖彭蠡之落星平泉之醒酒自謂無過是矣

嗟夫世道之移君子之精英粹羙而可親者則又因

毀譽以疑其行材名以来其忌而凡可以狎而玩者

小人是巳又豈若兹石之羙似君子㢤雖然吾㑪之

同逰或䏻以愛君子之心如愛石久而愈敬則又非

世道之䏻移者矣書以爲記

  逰靈岩天平山記

吴郡之西為湖東為江獨靈岩天平為山之勝境予

昔陪宋尚書誠夫来㳺距今十有七年矣其山巒林

麓陂池之羙盖嘗粗記而未䏻再覧其詳也至正巳

丑春莫判簿顧君定之毗陵潘子儀曹徳文約予為

山行扵是買舟携具扵城西之楓橋入過雁港先抵

吴安山下即乗肩與行二三里至𮗚音山有寒泉二

字鑱扵卧石字皆方丈餘又行抵北山撫蟠松還宿

衍福精舍明日復就肩與由吴安山左度天平嶺瞻

文正范公故祠喬木森茂異石林立轉過野橋村店

山廻澗曲樵⿰⿱亚⿰口亅欠 -- 𰙔牧唱相與應答以翠微空曠之間里

人所謂雞經山虎子谷者突然乎其左琴臺巘羊腸

嶺者兀然乎其右迤值上坡陁經犖确曰勸音峰曰

猿愁𡽹皆陟險攀縁而上直抵靈岩山永祚塔寺後

廽望諸山皆在其下菜畦麥隴蒼黄相間入寺觀八

角井𡵯響屧廊陟香SKchar登琴臺予𠯁力倦距兩親而

止廽撫偃松𠋣⿱股皿 -- 盤石坐涵空閣南望三山環抱即太

湖之洞庭山色蒼茫湖光鏡凈瞰飛鳶扵木杪睇雲

帆扵天際扵是臨前軒濯浣花池寺僧揖予扵小亭

而憇焉詢昔逰之記則巳𠜇扵五至堂矣众客舉酒

相属倘佯久之皆𡵯出前三門有亭翼然則陸象先

之𠩄曽逰息也故𠜇象先二字扵扁即由山SKchar尋𠩄謂

西施洞則古佛石像在焉遂縁山而下路兩傍松杉

隂翳蒼藤如虬蜿鳥聲関関逰人交䠱真一時之佳

致也乃環山而㱕復抵天平之白雲寺入拜范公祠

下出則日色巳晡烟光黯淡諸峯如人立如㦸插如

筆卓如拱如揖如迎如送皆天造之巧也㒒謂定之

曰人生聚散之蹤来不可期去不可追矧嵗月奔馳

一俛一仰悉為陳迩物是而人非者有矣今則天和

日晴川朗山秀心𨳩而目明意適而情暢有朋㑪𠯁

以倡和酒肴𠯁以獻酬詎知非它日之觀羙乎則斯

逰也不可以不記至正九年三月廿二日朱徳潤記

  舒嘯臺記

樂以天下憂以天下者此至公之心也故君子居廟

堂之時思堯舜其君而皡皡其民者或未逹寧無耿

耿扵中乎処山林之時思堯舜其君而皡皡其民者

固未逹則亦寧無耿耿扵中乎㕘知政事⿱⺾⿰𩵋禾 -- 蘇公伯脩

居真定古城之東其先世𨼆居讀書之地也至正六

年秋公以奉使事畢去㱕其郷嘗慿髙覧逺若有感

于懐者扵是因髙爲臺築土爲固結攔扵周構屋其

上 年 月 日臺成因采晋䖏士陶元亮㱕来辤

中語扁名曰舒嘯焉或曰舒嘯者宣其悒欝之氣也

公仕扵朝登舘閣厯省臺典機要出則奉使宣撫㢘

察郡縣叅佐行省可謂榮且顕矣其何以舒嘯其悒

欝者㢤噫是未知公者欤夫公以儒者學業措之政

事其立朝也乗紳正笏嘉謀讜論而思所以⿰至支 -- 𦤺君澤

民者有其道矣時或不得盡行其志則其耿耿扵中

者寧不思登臺而舒嘯乎其在外也建節行部宣化

鎮俗而思𠩄以𦤺君澤民者有其道矣時或不得盡

行其志則其耿耿扵中者寧不思登臺而舒嘯乎然

則臺之築公之志也公之居古趙地也南望則滹沱

之河滋水東注西望則㢘頗李牧之故墟也山川如

昔而草木之榮悴扵春秋者曽不知其㡬也而名迹

之相傳或有不滿扵當時者矣今公之登斯臺也以

忠君愛物之心不忘扵一舒一嘯之頃尚将拔賢材

而利扵國求善治而施扵民𣗳名節扵来今垂声光

扵不朽則斯臺之色與實也将與宇宙相傳扵無窮

矣豈特廉李之云㢤公之心盖曰憂天下之憂者将

巳為已任樂天下之樂者以為吾君吾民之樂而不

自以為樂焉此臺之所由築而舒嘯之𠩄以名歟因

書以為記至正巳丑嵗八月四日睢水朱徳⿰氵閠 -- 潤









存復齋文集卷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