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齋佔畢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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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齋佔畢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十
  學齋佔畢       雜家類二雜考之屬提要
  等謹案學齋佔畢四卷宋史繩祖撰繩祖字慶長眉山人受業於魏了翁之門了翁龍山集中有題史繩祖考經一篇即其人也其仕履始末不甚可考惟楊枋字溪集末有其挽詩結銜稱朝請大夫直煥章閣主管成都府玉局觀齊郡史繩祖葢奉祠時作所謂齊郡其郡望也是書皆考證經史疑義其中如君子懐刑訓刑為型子罕言利與命與仁訓與為許以凡事物之九數皆為乾元之九以禹於周易直鼎卦以至解黄庭堅詩譏蘇軾之類皆失之穿鑿如譏杜預注左𫝊誤稱逸書而不知古文之晚出謂市井字出後漢循吏傳而不知本出國語謂雙聲詩始姚合而不知先有齊王融之類皆疎於考據然其他援據辨論精確者為多亦孫奕示兒編之亞也乾隆四十六年十一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學齋佔畢原序
  昔人有言讀書百遍其義自見又有云舊書不厭百囘讀熟讀深思子自知此則禮經學記之呻其佔畢而多其訊也君子之學思則得之故中庸謂博學而謹思明辨語亦云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余少之時將求多能蚤夜以孜孜凢讀書有疑隨即䟽而思之遇有所得質之於師友而不謬也則隨而錄之積久成編弗敢自是而亦弗欲自棄盖欲告諸同志而共定之也故裒為一編命之曰學齋佔畢覽者亦可見其願學之勤讀書之詳不為茍且以自慊也其或矜其譌舛而忠誨之尚毋金玉其音淳祐庚戌吉月陽朔後學眉山史繩祖慶長書于梓漕極堂





  欽定四庫全書
  學齋佔畢卷一
  宋 史繩祖 撰
  易太極兩儀生四象而不及五行太極圖先五行後四時
  或問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而不言五行周子太極圖云無極而太極一動一靜而生隂陽分隂分陽兩儀立焉陽變隂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氣順布四時行焉何與易相戾也余應之曰不相戾也易是河圖數四十五土無成數五行不備故不言五行然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至五十五而土之生成數備為洛書數故洪範初一曰五行是也易雖無五行字而五位字即五行也故曰相得而各有合蓋天一與地六合而為水居北地二與天七合而為火居南天三與地八合而為木居東地四與天九合而為金居西天五地十合而為土居中央此五位者乃五行也易有太極兩儀生四象以天地生四方言其體也極圖以兩儀分隂分陽變合而生五氣以行四時者言其變化之用也雖言五行而槩曰四時矣五行以土而分王四時亦由五常以信而分配四端五行相生者也故曰五氣順布四時行焉土雖分王於四季而月令中央土必次於季夏之後而孟秋之先蓋冬為水水生木為春春為木木生火為夏夏為火火生土而克金而土實生金故次中央土於季夏之後使火生中央之土而土生孟秋之金金為秋而復生冬之水也是極圖之妙用也土能生金亦如五常之信近於義耳學者當以理推之
  土居中央王於季夏之後
  或曰子謂土雖分王於四季而月令中央土次於季夏之後孟秋之前則與極圖水火木金土之序不合而子謂乃極圖之妙用何耶荅曰朱子之義詳矣其言曰以質而論其生之序則曰水火木金土以氣而論其行之序則曰木火土金水此乃五氣順布四時行之序也且横渠張子亦謂土當王於夏秋之間此乃坤奠位於西南而易繋所謂相見乎離致役乎坤說言乎兊後天八卦致用之序則五行之妙又顯然於易繫矣
  無極而太極即易有太極
  周元公無極而太極一句朱文公之義詳矣而象山陸子靜獨以為無字分明只是老氏之言與朱文公強辨徃反十餘書凡數千言竟不以無字為經言余因作太極圖演義舉易繋辭本注謂夫有必始於無太極者無稱之稱不可得而名取其有之所極況之太極者也又云太極無也此即周子所云太極本無極也是周子本諸經㫖易有太極一句而言非自立無極之說也一時諸儒皆服余之舉經注為證則陸象山數千言不辯而自明然尚有以易字非無為疑者余因舉蔡節齋淵得文公晚年之說以證之云易有太極易者變易也夫子所謂易無體也太極至極也言變易無體而有至極之理此自無而有之確論也又曰夫子言有者主易而為言主易則易無體故曰有主極則極有形故曰無曰有曰無由所主不同此有無互根而有必始於無之證也或者又以陸氏言易書不曽以無字加有字及有字不與無字作對為疑余應之曰易書以無加有不是一處如地道无成而代有終是以無加有而為對也又有无妄然後可蓄伊川又謂无妄則為有實則又以無與有為對體未嘗以老氏之說闢之也至如繋辭云易之為道上下无常而終以既有典常則龜山解以始雖無施而可終亦有時而用是又以無加有而有無為對也豈老氏無名有名之說哉疑者咸喻矣
  稱物平施
  遂寜府九月朔直學張季南賛講易係乾之䇿二百一十有六坤之䇿百四十有四當期之日二篇之䇿萬有一千五百二十當萬物之數以為四營成易乾老陽之數九為策三十六四其九為三十六是乾䇿也坤老隂之數六為策二十四四其六為二十四是坤策也以乾之老陽爻一百九十二每爻以三十六衍之則積成六千九百一十二策以坤之老隂一百九十二每爻以二十四衍之則積成四千六百單八此乾坤二篇之䇿緫計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此老陽老隂乾坤大父母九六之䇿推筭也若以六子之策推筭亦可蓋震坎艮少陽其數七四其少陽七數為二十有八以乘陽爻一百九十二則積成五千三百七十六策也巽離兊少隂其數八四其少隂八數為三十二以乘隂爻一百九十二則積成六千一百四十四策也此以六子少陽少隂七八之數推之亦合成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是雖康節漢上推演之數然舉之的切矣惟是當萬物之數一語以為特舉其盈數而槩論之却未精密余嚮作五量銘及易菴記凡再舉而言之今請再舉易象稱物平施一句以推其妙蓋稱即后世稱字乃權衡也今之稱自銖而兩兩而斤斤而三十斤為一鈞銖者殊也萬物散殊也兩者以數言之則兩地二地四之數而為六六者坤數也兩其六而為十二象月數也兩其十二為二十四象二十四氣乃坤之二十四爻之數而應一兩二十四銖之數又兩八卦之數為十六而應一斤十六兩之數凡一斤十六兩計三百八十四銖應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數三十斤為鈞凡萬有一千五百二十銖以當萬物之數鈞者均也孟子所謂鈞是人也是矣言平均以當萬物之數耳故賈誼謂大鈞播物坱圠無垠其曰大鈞播物即稱物平施耳至後漢天文志云中外官為星二千五百而海上占未存㣲星之數蓋萬有一千五百二十萬物咸得係命焉則其以星數而證物數精且切矣
  八卦四朞之數
  或問曰子之五量銘既以三十斤為鈞象一月之日數又以四鈞為石取象四時凡重一百二十斤又為十有二月之象而復歸于子於銖數得無差乎曰不然也吾之所舉以斤數而論故槩舉四鈞為一年之月數若夫以銖數而準日則是積三十二年凡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日乃是八卦有四朞之日之數蓋老陽之數四九三十六老隂之數四六二十四少陽之數四七二十八少隂之數四八三十二老陽三十六老隂二十四合凡六十以六乘之得六六三百六十當朞之日少陽二十八少隂三十二合亦六十若以六乘之亦得六六三百六十亦可當朞之日凡八卦有四朞之日孔子止言乾坤之策舉其一而四隅可推所以不言坎離震巽艮兊之策只言乾坤而六子可知矣由是以知八卦有四朞之日四而八之為三十二年則是萬有一千五百二十日為萬物之成數若以四鈞為石而當一年之數則亦合於此蓋有嵗陽嵗隂陽年子寅辰午申戌年是也隂年丑卯己未酉亥年是也陽年取四陽卦乾之九數震坎艮各七合二十一加乾之九為三十即當一鈞三十斤之數四其三十而老陽少陽之數足矣隂年取四隂卦坤之六數巽離兊各八合二十四加坤之六為三十亦當一鈞三十斤之數四其三十而老隂少隂之數亦足此應八卦有四朞之數也
  中孚起於甲子非卦起於中孚
  或者又問曰子之易菴記謂上經起乾之甲子至節卦為六十凡三百六十爻爻當一日而盡一年之候故曰天地節而四時成此說當矣但節之後中孚等四卦以為中孚復起甲子其說安在余應之曰先儒言卦起中孚非也中孚復起於甲子耳蓋由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作太元以初卦準中孚故先儒誤以為卦起中孚耳夫六十四卦首之以乾坤何以言起於中孚耶夫子分上下經而上經三十卦始於乾坤終於坎離下經三十四卦始於咸恒終於既濟未濟且乾配甲而起於子坤配乙而起於丑故六十四卦歴乾之甲子泰之甲戌噬嗑之甲申至坎離凡三甲而上經三十卦盡矣又歴咸之甲午損之甲辰震之甲寅至節而周凡六十卦為六六三百六十爻一年之日周矣而中孚小過既濟未濟之四卦繼節之後謂中孚復起甲子可也謂卦起中孚不可也且乾為十一月之卦而起甲子節為十月之卦而得癸亥由是知上經三十卦是陽生於子而終於已下經三十卦是隂生於午而終於亥至中孚而陽氣復生於子故亦為十一月之卦自乾之起甲子至節六十卦而終是四其河圖十五之數為三百六十爻爻當一日而為六十卦一年之候也自中孚之起甲子至未濟四卦而終是四其六子之數凡二十四爻而爻當一氣為二十四氣應一年之候也或又曰何取於四其六子之數應之曰中孚巽上兊下小過震上艮下併既未濟坎離互體為六子少陽少隂六子之氣分布於四時故四之以應二十四氣耳亦應四其河圖十五數而日當一卦凡六十日為六十卦一年之候也其淵妙如此
  以三乘倍易數起律吕之妙
  世儒皆知祖康節之學以四數乘倍筭易以為得四營成易之妙而鮮有以三數乘倍之為尤妙也蓋三乃太極函三為一大衍掛一象三才之數天一也三其一而為三才地二也三其二而六爻三其天三則應洛書九疇之數矣三其地四則應十二月周朞之數矣三其天五之中數則為河圖十五錯綜之數三其地六之中數則應十有八變成卦之數此乘倍為易數也至若太極函三之數則行於十二辰而為律吕相生之法始動於子黄鍾之宫子天一也參子之一於丑而為三參丑之三於寅而為九參寅之九於卯而為二十七參卯之二十七於辰而為八十一參辰之八十一於已而為二百四十三參已之二百四十三於午而為七百二十九參午之七百二十九於未而為二千一百八十七參未之二千一百八十七於申而為六千五百六十一參申之六千五百六十一於酉而為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參酉之一萬九千六百八十三於戌而為五萬九千四十九參戌之五萬九千四十九於亥而得十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此乃前後漢律厯志注以為京房六十律相生之妙而為隂陽變化之備數焉以三乘倍精密有如此者
  三數乘倍乾坤之策以當朞之日
  世舉知以四數乘倍乾坤之䇿以當朞之日矣亦鮮知三數乘倍之尤精也蓋伏羲始畫八卦皆只三爻及因而重之方為六爻乾之策三十六坤之策二十四今以三爻之數乘乾之策三箇三十六合為一百單八又以三爻之數乘坤之策三箇二十四合為七十二二篇之策計一百八十若以倍數言之則合因重六爻之數二篇之策合凡三百六十當朞之日而應易係之說蓋大傳作於因重之後以三乘倍起於初畫之前也
  三數乘倍八卦隂陽以成歲功
  世舉知以四乘老陽老隂少陽少隂之數為三百六十而成歲功矣然亦鮮知三數乘倍之為尤精密也八卦始畫皆只三爻先當以三乗之乾之數九老陽之數也三其九為二十七坤之數六老隂之數也三其六為十八合成四十五應河圖錯綜之數震少陽之數七三其七為二十一巽少隂之數八三其八為二十四亦合成四十五亦應河圖錯綜之數坎少陽之數七離少隂之數八三之如前亦四十五艮少陽之數七兊少隂之數八三之如前亦四十五三其八卦老隂老陽少隂少陽之數合凡一百八十謂三箇老隂陽為四十五又三箇六子少隂陽計一百三十五合凡一百八十也凡得三甲而為一百八十日倍其數則應因重六爻之數而為六甲三百六十日以成歲功以三乘倍律吕固見於傳矣若夫以三乘倍易變及乾坤之策八卦隂陽之數實昉於余之積筭也
  天生神物
  易繫是興神物以前民用又曰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是故天生神物聖人則之余嘗考神物莫蓍龜若也史記言下有神龜上有稠蓍稠即叢也凡下有龜而上有蓍者一叢必四十九莖以應大衍五十虚一之數又龜殻無問巨細背上中間一行五窠以應五行兩岸八窠以應八卦裙兩邉二十四窠以應二十四氣通成三十七以應乾之策三十六而太極居中不動之一數底板下為地凡十二窠以應十二州分野之數通背上三十七計四十九窠即合大衍虚一之數此蓍龜之所以為神物也卜筮以定吉凶淵乎哉
  天地數止於九
  張横渠曰天地之數止於九其言十者九之耦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亦曰五復守於五何者蓋地數無過天數之理孰有地大於天乎故知數止於九九是陽極也十也者姑為五之耦焉耳此繋辭精義天一至地十之解也或有問余曰數止於九是天一至天九凡四十五為河圖之數明矣若不加地十之數則洛書何以為數五十有五耶予應之曰然此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所謂五復守於五而横渠所謂十者為五之耦合於中央而為五行之成數以足五位相得而各有合耳若夫天地自然之數則止於乾元用九三而三之厯十二辰至於十有七萬七千一百四十七以之起律起厯而萬物之數大備無復加矣土無成數故坤止用六而云地道无成而代有終也且洛書之數雖曰五十五而箕子推洛書以明洪範只止於九疇而無復十數故九疇次五曰皇極以為用中之數謂前四後四則五皇極居中皇極乃大中也若過九而加至十則五之極烏得為中耶問者喻而退
  易爻二五為上下體之中
  或問二與四同功而異位其善不同二多譽四多懼近也其用柔中也三與五同功而異位三多凶五多功其柔危其剛勝伊川指以為謙六四居多懼之地在賢臣之上張横渠以為柔之用近又以為進徳徙義必精矧如二先生指以為謙之一卦何故言多字又謙之六四曰無不利撝謙初不言懼為疑余答曰是固然矣然又當主居中而為說逐卦皆然故曰多不必専指謙之一卦二先生舉一卦而言之他可推矣盖每卦二五兩位二為下三爻之中五為上三爻之中二與四雖俱為隂耦之數然二居下體之中而多譽隂為柔故曰其用柔中也四則居上爻之初牽於柔而不及故多懼也五居上體之中而多功陽為剛而剛得中也故曰其剛勝耶三則居下爻之上而過亢故多凶也此君子所以立多凶多懼之地必憂乎過與不及必協於中而求為多譽多功非要譽要功也以進徳也故横渠以為進徳徙義必精其說當矣
  易繋卑髙義
  余昔侍坐於鶴山魏先生先生方與諸生講易至上繫首章忽掩卷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髙以陳貴賤位矣何不曰髙卑而曰卑髙諸家之解莫有及者其各思之余退而精思終夕翌早復於先生曰此豈謂畫卦之勢自下而上歟故曰以陳陳列也言卦畫自下而陳列至上則六爻之位自定而貴賤之位得矣貴賤者如第二爻為臣位在下第五爻為君位在上也孔子係易首以乾坤而定天地之尊卑次遂發明畫卦之體此其是乎先生曰子之說得之矣
  乾復仁字
  先儒謂仁如桃仁杏仁之說蓋本於碩果不食故生生不窮仁者天地生物之心也仁者不是死底物事故碩果不食遇一陽而便復如桃杏核子裏的人種之即生故謂之仁易六十四卦惟有復卦及乾卦言仁字復之初九不逺復無祇悔元吉此克己復禮為仁故獨許顔子一人而已六二休復以下仁也謂當休飬生息以厚仁之發用如乾元為善之長而體仁足以長人又曰仁以行之是自復而至乾六陽全體妙用皆歸於乾也故曰惟天為大惟堯則之又太史公謂堯仁如天極於全體也
  雷風恒風雷益
  余講學規至遷善改過余因舉朱文公謂風雷益者莫疾乎風莫決乎雷遷善當如風之速改過當如雷之決或有問曰風雷益與雷風恒何故在大象異義予應曰雷震位風巽位先震而後巽方位之序順而有常故君子體之而立不易方若夫風雷益則是先巽後震此為變動故君子體之以遷善改過耳
  洪範商書
  左傳襄三年君子謂祁奚於是能舉善矣商書曰無偏無黨王道蕩蕩其祁奚之謂矣注云商書洪範也余按洪範今在周書而當時謂之商書豈以箕子為商人耶抑不知當時編在商書而經秦火之後編入周書耶但箕子雖商人而洪範之篇實成於武王訪問之日只當作周書為正矣
  經言
  漢桓寛著鹽鐡論引孔子曰吾於河廣知徳之至也又引孟子堯舜之道非逺人也而人不思之耳今皆不見所出又劉向乞封甘延夀等䟽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速得為善之利也今禮記中自有此句向號博洽乃捨經而引兵書何耶
  逸詩句
  論語子夏問詩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今考之碩人詩中無下一句或曰此乃刪去也余曰不然刪詩為三百篇恐不刪句又況夫子以繪事後素而答子夏又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而美子夏禮後乎之說似不應刪此句蓋詩經秦火之後逸此一句而毛韓諸家不暇證據魯論而増入耳余既為此說矣後觀三山陳善子兼著捫蝨新話論及素以為絢兮一句以為孔子删去且謂子曰繪事後素蓋詩人以素比質以絢為禮夫君子不可斯須離禮而曰繪事後素則是禮為後乎此其害禮者惟子夏知之故曰起予者商也今詩中無此一句是夫子因而删之矣噫陳善之說何其無稽也今考論語古注云絢文貌初不以絇比禮又注謂孔子言繪事後素子夏聞而備知以素比禮故曰禮後乎初不以素比質今以古注證經則是子謂繪事後素蓋謂美女雖有倩盼美質亦須禮以成之則素以為絢兮一句正是一章之結語要當其義與衣錦尚褧惡其文之著也意合孔子以後素而發明子夏以禮後而答問而孔子以為起予楊龜山謂非得詩於言意之表有所不能朱晦庵語解亦謂素以為絢兮一句此逸詩也豈可謂之删去耶陋儒穿鑿經㫖以傅㑹其臆說真不自量也
  魚須笏辯
  禮記玉藻云笏天子以球玉諸侯以象大夫以魚須文竹士竹本象可也注球美玉也文飾也大夫士飾竹以為笏不敢用純物也須音班謂以魚頒文飾竹之邉也而後之俗儒承訛襲誤至馮鑑事始乃謂球玉為珠玉不知珠豈可以為笏耶又謂大夫用魚鬚文士以竹既誤以須為鬚於文字下又去竹字殊失本義而李賀詩云往還誰是龍頭人公王遣秉魚鬚笏以鬚對頭失之甚矣又漢制列侯夫人以魚須為㰅長一尺為簮珥則直以魚須為象耳尤可笑也
  君子懐刑
  論語君子懐刑先儒皆釋以為畏法竊嘗妄謂懐字恐非畏字可解而刑字亦難拘以法字為斷切意刑字當解作儀刑如儀式刑文王之徳及刑于寡妻之刑又當作典刑如尚有典刑及百辟其刑之之刑蓋君子所懐者儀刑典刑可則而效之小人則直惠利之是懐耳
  朔月吉月
  詩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注云朔日也而乃謂朔月蓋月朔之反辭也亦猶書之月正元日乃正月元日之比也又論語吉月必朝服而朝注謂吉月月朔也如詩二月初吉注月朔謂之吉吉月亦猶朔月也
  滅烕異音
  毛詩正月云燎之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寜或滅之赫赫宗周襃姒烕之注烕滅也義同而字異音亦異烕武劣反音血滅⿰列反今或作襃姒滅之誤也然史傳亦多有誤作滅字者矣
  與命與仁别句
  論語謂子罕言利與命與仁古注及諸家皆以為三者子所希言余獨疑之利者固聖人深耻而不言也雖孟子猶言何必曰利況孔聖乎故魯論中止言放於利而行多怨及小人喻於利之外深斥之而無言焉至如命與仁則自乾坤之元孔子文言已釋為體仁矣又曰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曷嘗不言且考諸魯論二十篇問答言仁凡五十三條張南軒已集為洙泗言仁斷之曰言矣又命字亦言之非一如道之將行命也將廢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又曰亡之命矣夫又曰五十知天命又曰死生有命又曰不幸短命又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是豈不言哉蓋子罕言者獨利而已當以此句作一義曰命曰仁皆平日所深與此句别作一義與者許也論語中與字自作兩義如吾與㸃也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又與其進與其潔也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義之與比吾不與易也吾不與也等字皆其比也當以理推之
  義利兼言
  或者又曰子既言孔子不言利而言仁舉易四徳文言為證何故亦言利者義之和余應之曰此正深斥乎利也聖賢言利必兼義而言之故文言謂利者必得義而後和舍義則四徳之利字無所主而繋辭又曰理財正辭禁民為非曰義是於利上必欲辭正言順方為義於語則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子思子於大學末章乃合仁義而言之曰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又明義利之辨曰故治國者不以利為利而以義為利也孟子學於子思故於七篇首章合仁義以賤利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實繼大學末章之章指也孔孟之傳淵矣哉
  孟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性之所本
  孟子性善之說實本於孔子繋易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朱文公謂性善之理至孟子而益明其源實出於此是也蓋聖賢之學必有所本繩祖謂孟子學於子思本於孔子繋易及中庸大學之書故道性善得其正也及荀卿言性惡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言善惡混意其亦必有所本及觀告子問性然後知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二子之說實本於告子也告子謂性猶杞栁義猶桮棬以人性為仁義猶以𣏌栁為桮棬謂人性本無仁義若杞栁本非桮棬必強用力矯揉而後就荀子得其說而謂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至傳於李斯遂指天下之人為惡嚴刑峻法以待之極於大亂之道斯固孟子謂禍仁義者必子之言明驗矣告子又謂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猶水之無分於東西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得其說而謂人之性也善惡混其害至於莽移漢祚莫知適從而著劇秦美新以賛之斯又體認不明之甚則又孟子謂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之明辯晳也孟子序謂有外書四篇性善辯居其一惜其不傳若夫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則醇未見其大而疵豈小耶當反韓子之言而云荀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小醇而大疵也
  詩人風刺
  龜山楊中立語録云作詩者不知風雅之意未可以言詩蓋詩尚譎諌故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乃有所補若涉於訕謗聞者怒之何補之有觀東坡詩只是譏誚朝廷殊無溫柔敦厚之氣以此時人得而罪之若是伯淳詩則聞者自然感動謂明道也予每味此言以為深於詩教因筆其一二以發明之且詩之六義以風為首國風之作下以風刺上也如君子偕老刺衛夫人淫亂不過盛陳其副笄六珈象服是宜而終之以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而已如叔于田之詩刺莊公而反言叔也洵美且仁且好且武而巷無居人以從叔且叔豈仁且好哉言人之從之以微婉見意而已如株林之詩刺陳靈公馳驅以淫乎夏姬也夏南乃夏姬之子不曰從夏姬而曰從夏南蓋禮寡婦之子不有見焉弗與為友言從夏南而事可知矣此皆温柔篤厚意微而㫖深語類尚多難徧舉也如東坡則雄節邁倫髙氣蓋世故不深於詩只如作唐韓文公廟碑可謂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然作書詆佛譏君王一句大有節病君王豈可譏耶詩三百篇只有刺而無譏如刺者與譏字義不同詩注云風刺謂譬喻不斥言也豈譏斥之謂歟若改譏字作規君王取沔水規宣王之義豈不善哉當有知言者不以予言為陋
  稷契永世臯䕫絶世
  孟子謂擇術不可不謹信哉斯言余嘗於聖賢事業而有感焉堯舜禹授受以有天下蓋舜以孝絶徳禹以功絶徳矣而唐虞在廷稷契臯夔為四大臣亘古今萬世以為言今細評之稷以播時百穀烝民乃粒而拯天下之飢後世通祀以配后土之社至其孫子本支百世而繼世以有天下卜世三十卜年八百匪獨此也篤生文王文公周公也傳聖道於天下后世遂郊祀后稷以配天周公於六經遂為先師此教民稼穡功用之報如此契以敬敷五教在寛使百姓親而五品遜是生成湯以有天下凡六百年而賢聖之君六七作不寜惟是篤生孔聖傳道萬萬世為斯文宗主升為大祀此敷教之功用也至如臯陶亦以謨絶徳矣然以明刑弼教故雖淑問如臯陶而後世卒不能有天下左傳又載臯陶廷堅不祀則以刑名絶世雖臯陶尚爾況不臯陶若者乎后䕫制樂以和神人教胄子可謂有益於教然左傳亦云有仍氏生女而美名𤣥妻樂正后夔取之生伯封而豕心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夔是以不祀則以聲色絶世雖后䕫猶爾況不后夔若者乎稷契萬世而祀臯䕫繼世而絶擇術之不可不謹如此
  詩人詠物
  東坡謂詩人詠物至不可移易之妙如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是也故坡之詠橄欖詩云紛紛青子落紅鹽蓋凡果之生也必青及熟也必變色如梅杏半傳黄朱果爛枝䌓是也惟有橄欖雖熟亦青故謂之青子不可他用也
  傳注竒語
  羣書注䟽解說多有竒語異事不可忽略看過如鄭氏月令注引農書曰土上冒橛陳根可拔耕者急發又引孝經說曰地順受澤謙虚開張含泉任萌滋物歸中此數語甚竒又如董仲舒救日食祝曰炤炤大明纎滅無光奈何以隂侵陽以卑凌尊見於周官太祝注又漢司徒府有大㑹殿亦云百官朝㑹殿見於周禮朝士槀人注又漢瓉槃見於周官典瑞注此皆史事而見於經注蓋鄭𤣥干寳皆漢人故引用與今云云皆漢事也至如經事而見於史注則前漢志舜修五禮五樂顔師古注謂尚書五禮五玉五玉即五瑞也伏生年老聲之訛耳且列五樂之名之用於其下甚詳經史可以互見故不可忽至如李善文選秋胡詩注引易歸藏曰君子戒車小人戒徒亦可以見亡書之語
  笛見於經
  宜黄李郛子經博洽之士也綴緯文瑣語其間云馬融作長笛賦云近世雙笛從羌起而風俗通以為漢武帝時丘仲所作則非出於羌人矣然西京雜記髙帝初入咸陽宫笛長二尺三寸六孔又宋玉在漢前而有笛賦不始於武帝時丘仲所作此李子經之辨足以破世俗之疑矣以余觀之馬融之妄固可嗤李子經亦為未詳余攷之史記云黄帝使伶倫伐竹於昆谿而作笛吹之作鳳鳴是起於帝世矣藉曰太史公之言未足以深據盍不觀周禮笙師掌教龡竽笙塤籥簫箎篴管以教祴樂鄭司農注謂箎七孔音池而杜子春謂讀篴為蕩滌之滌六孔即笛之古字也經言可證如此後世不深考而為說紛紛可勝歎哉
  立人達人
  論語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立者自立之立非成立之謂如三十而立如有所立卓爾之立達者達徳之達非聞達之謂如子所云質直好義察言觀色慮以下人之為達言已欲立欲達必以此望人猶盡己推己成己成物之謂今之士夫每於干舉干闕則必以立人達人為辭是可羞惡也
  仕學先後
  李主簿有𫝊問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何故不首言學而先及仕余答之曰重在學也政恐其仕之優則廢學故先曰仕而優則無廢於學又恐其學未優而入仕故次曰學而優則方仕此正漆雕開吾斯之未能信是也李曰善
  利人利己
  禮記云事君大言入則望大利小言入則望小利所謂利者蓋利人也非自利也今之君子反是何必事君者其事長亦然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之名止文之過得寶于外者皆是也否則繼之以怒而勃以沽名矣可歎也
  夏屋非屋宇之屋
  詩夏屋渠渠注夏屋大具也渠渠勤勤也言於我設禮食大具以食我其意勤勤然初不指屋宇也經言夏屋惟此而已至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法言乃云震風凌雨然後知夏屋之帡幪也則誤以為屋宇矣蓋由漢人言廣夏大夏已差忒矣
  儒釋老之異
  易繋辭云生生之謂易生生兩字疊言之此大易之妙而吾儒根極用功處易者變易也所謂生生者變化無窮生意不息纔終於冬復生於春纔盡於剥旋生於復靡有間斷人之一身消息盈虚死生得喪萬事萬變無出此理而道家者流乃謂修證長生若使人皆長生而不死物皆長存而不亡則一氣之消息盈虚滅矣世無此理也釋氏又謂證無生忍法經云不生不滅則是使天下皆絶生意人人物物塊然如死灰槁木豈有是事哉方之吾儒生則烏可已之言生生之謂易之語蓋覺夢之異也世之昧者捨正學而流異端何必昧者皆然雖儒者亦間溺其説矣哀哉
  中庸大學言小人各有闕文一字
  中庸第二章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蓋承上句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而脫簡缺一反字故朱文公章句注云王肅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程子亦以為然今從之蓋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無所忌憚也當増一反字為正大學末章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朱文公章句云彼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闕文誤字今以文理推之當是脫一不字蓋指言為不善之小人也何以知之大學第六章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大學卒章彼為不善之小人是蓋復第六章小人為不善之辭亦猶中庸小人之反中庸也亦以復上句小人反中庸之語耳此兩字乃小人的切之要故詳明之
  詩諱國惡
  洪氏容齋隨筆謂元稹連昌宫詞有規諷勝如白居易長恨歌然余竊謂前賢歌詠前世之事可以直言而當代君臣則宜諱國惡如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子曰知禮蓋為國惡諱也司敗曾不知之乃云君取於吳為同姓謂之吳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何其謬哉唐明皇納壽王妃楊氏本䧟新臺之惡而白樂天所賦長恨歌乃謂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則深没壽邸一段蓋得孔子答司敗之遺意矣春秋為尊者諱此歌深得之
  致知格物
  大學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後知至此最是要切交㑹融貫處蓋欲致其知全在格物而物不能格何由可以致其知求諸孔聖之言惟子曰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也此一句最於致知格物極其淵妙蓋松柏物也察其因何而歲寒之際獨後凋是欲格其物理也茍能格之則然後知之三字為真致其知矣何以見其格之正如禮器所謂如松柏之有心居天下之大端故貫四時而不改柯易葉則知其為得氣之本而歲寒後凋矣是也學齋佔畢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學齋佔畢卷二
  宋 史繩祖 撰
  瑟先於琴
  諸子之書最有害道而無稽者如韓非子書有云齊宣王問巨倩曰儒者鼔瑟乎對曰不也瑟也者以小絃為大聲以大絃為小聲是細大易序貴賤易位儒者為害義故不能宣王曰善余因涉獵至此而大哂之烏乎非何為出是言且魯論一書孔子所言諸弟子所述言瑟而不言琴如孔子取瑟而歌曾㸃鼓瑟希由之瑟奚為於某之門而非乃設巨倩之辭以為儒者不能其誰欺乎或者又曰六經言皆兼琴瑟而孔門言瑟而不及琴何也曰示有先也舉瑟而琴可知矣亦由六經兼言鳳凰論語止言鳳而不及凰蓋言瑟而琴可知言鳳而凰可見矣按世本曰伏羲作瑟黄帝作琴琴之作後於瑟也又按爾雅注䟽瑟者登歌所用之樂器故先釋之琴為樂器通見詩書故此釋之詳此則見先後之序又如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又如鹿鳴首章則曰鼔瑟吹笙其三章曰吹笙鼔琴琴固次於笙下義可見矣又禮記曰清廟之瑟朱絃䟽越一倡而三歎有遺音也注謂此雅淡之樂世本又謂瑟者潔也使人精潔於心淳一於行而尸子亦謂夫瑟賢者以其義鼔之雖有𭧂君為之立變則尸子之審音過於非逺矣因並識之以洗韓非刑名之陋
  飲食衣服今皆變古
  飲食衣服有生之所不免也去古愈逺錯謬日甚姑夷考而筆其一二以勉學者余嘗觀張横渠語云曾㸔相國寺飯僧因嗟歎以為三代之禮盡在是矣誠哉斯言余亦曾觀成都華嚴閣下飯萬僧始盡得横渠之所以三歎蓋其席地而坐不設椅桌即古之設筵敷席也未食先出生蓋孔子鄉黨所謂蔬食菜羮𤓰祭必齋如也朱文公注云陸氏魯論釋𤓰字作必謂古人飲食每種各出少許置之豆間之地以祭先代始為飲食之人不忘本也孔子雖薄物必祭祭必敬如齋嚴此聖人之誠余又於禮記及左傳有云子曰吾食於少施氏而飽少施氏遇我以禮吾祭作而曰䟽食不足祭也古人以此為禮今之腐儒匪惟不能祭見有學者行之則指以溺佛為笑是不曽讀書也而反使髠徒得竊吾教而堅持之又終食之間寂然無聲此子所謂食不語也只此三者非三代之禮而何及到石室亦看士人㑹飯則攫拏如猿猱者有之吼詈齋僕庖人者有之打損器皿者有之䙝談喧笑視飯僧為有愧匪獨士也余嘗出入制緫兩幕士夫㑹食亦猶是也得不動横渠之歎耶至如衣裳冠屨則又乖甚古者有冠而無巾非無巾也蓋巾止以羃尊罍𤓰果之用不加於首也故六經止言冠下至於虞人亦以皮冠野老亦以黄冠是有簮導方為冠也至於罪人方去其冠而加黒幪漢世之冠貴者則有通天逺遊方山之類武夫則有鵕䴊閒居則有竹皮鹿皮之類皆冠也以簮附之而所謂巾幘稍稍施於執事賤人之首如庖人緑幘是也至晉人輕浮方有接䍦白葛漉酒之巾然起於後漢郭林宗折角巾矣至於近代反以巾為禮而戴冠不巾者為非禮又朝服襆頭乃後魏狄製及後唐而施長脚以同伶優之賤以至於今士夫安之曽莫議其非者以至於履舄則古有舄有履有屨而無靴故靴字不見於經至趙武靈王作胡服方變履為靴而至今服之本朝徽宗政宣間嘗變靴為履矣至髙宗時務反政宣之失仍變履為靴此由秦檜不知書而止知有北敵為國爺也然冠履兩事反使今之道流得竊其似以堅執不變凡閒居則以巾覆冠及謁見士夫并行科升章則簮冠而徹巾穿舄是三代之制尚於羽士見之至如上衣下裳各為長短之制衣纔至膝裳乃裙也今之祭服是也後魏胡服便於鞍馬遂施裙於衣為横幅而綴於下謂之襴今之公裳是也則外域之服也是數者學士大夫皆安之而莫或建議革之匪惟不欲革之至如慶元間四凶劾朱文公之䟽以深衣冠履而為怪服妖服嗚呼可不哀哉痛哉姑筆之以俟好古愽雅知禮通方之士而正焉
  孔子誄
  宣聖之誄數處互有不同左氏傳哀公十六年夏四月己丑孔丘卒公誄之曰昊天不弔不憗遺一老俾屏余一人在位㷀㷀余在疚嗚呼哀哉尼父無自律而禮記檀弓乃云魯哀公誄孔子曰天不遺耆老莫相余位焉嗚呼哀哉尼父與左氏異而史記孔子世家與左傳所載全同而班氏前漢五行志則云孔丘卒哀公誄之曰昊天不弔不憗遺一老俾屛余一人而止又與史記異大聖人之誄尚紛紛異同如此況其下者乎
  成王冠頌
  家語冠頌篇周公命祝雍作成王冠頌曰祝王逹而未㓜祝雍辭曰使王近於民逺於年嗇於時惠於財親賢而任能其頌曰令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㓜志心衮職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而晉張華博物志乃云成王冠周公使祝雍曰辭逹而勿多也祝雍曰近於民逺於侯近於義嗇於時惠於財任賢使能摛顯先帝光耀以奉皇天之嘉禄其不同如此不知張華何所據而與家語異耶然余攷六經中三代時未常有先帝之言秦以後方稱先帝則華為失據矣
  麥秀之歌
  史記箕子世家云箕子朝周過故殷墟感宫室毁壞生禾黍箕子傷之欲哭則不可欲泣為其近婦人乃作麥秀之詩以歌之其詩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與我好兮世皆熟之矣然余嘗討論尚書大傳所載則曰微子朝周過殷故墟見麥秀之蔪蔪兮禾黍之蠅蠅也曰此故父母之國乃為麥秀之歌歌曰麥秀漸漸兮禾黍油油彼狡童兮不我好仇史記尚書傳所載之歌只差末句一字惟書傳序與歌蔪蔪蠅蠅字不同宋玉笛賦枚乗七發皆作麥秀蔪兮注麥芒也字之稍差不為要切但史記以為箕子而書大傳以為微子且稱父母之國尤為有理不知司馬何所據而與書傳牴牾耶
  龍蛇之歌
  史記世家晉侯賞從亡者介子推不言禄禄亦不及子推從者憐之懸書宫門曰龍欲上天五蛇為輔龍已升雲四蛇各入其宇一蛇獨怨然不見處余嘗觀劉向新序乃云子推之詩曰有龍矯矯將失其所有蛇從之周流天下龍入深淵得其安所有蛇從之獨不得甘雨遷向相距不逺且向號博洽羣書所載不同如此故並録之云
  坡詩不入律
  黄魯直次東坡韻云我詩如曹鄶淺陋不成邦公如大國楚吞五湖三江其尊坡公可謂至而自况可謂小矣而實不然其深意乃自負而諷坡詩之不入律也曹鄶雖小尚有四篇之詩入國風楚雖大國而三百篇絶無取焉至屈原而始以騷稱為變風矣黄又嘗謂坡公文好罵謹不可學又指坡公文章妙一世而詩句不迨古人信斯證也
  漢遺文
  唐栁宗直編西漢文章只據正史及文選而編之遺軼甚多今略舉其一二如王襃祭金馬碧雞神文曰漢持節使王襃敬祭金精神馬縹碧之雞歸徠歸徠漢徳無疆見於後漢史西南夷傳注又漢西都時南宫寢殿内有醇儒王史威長死葬銘曰明明哲士知存知亡崇隴原壄非寜非康不封不樹作靈垂光厥銘何依王史威長載於張華博物志雖歐陽集古趙明誠金石録亦遺此也如董仲舒日食祝見於周官太祝注此皆文辭簡古不可缺也故録之以資博識之士有攷焉
  唐遺文
  唐文多有遺軼要切者如宋璟梅花賦皮日休謂其清便富艷有南朝徐庾體因効之為桃花賦今皮之桃花賦尚傳而宋之梅花賦乃不傳又唐末張曙中和間舉進士避難到巴州宴於郡樓坐中作擊甌賦極精工郡樓由賦顯名後人遂命之曰擊甌樓而此賦亦不傳如姚鉉編唐文粹及蜀本唐三百家文粹唐七十家大全集及國初舘閣所編文苑英華唐人花木音樂賦各有十餘卷而此兩賦俱不在惟擊甌則巴州郡樓尚有碑刻曾祖作巴倅時曾有墨本藏之家今兵火後碑亦壞矣恐其歲久則此賦亦泯没無考故全録之尚幾有傳如廣平梅花賦則平生訪尋終不得見是可惜也俟更博訪之今先録張之賦於后云唐張曙擊甌賦并序宋玉九辯曰悼余生之不時今余不時也甲辰竄身巴南避許潰師郡刺史甚懽接春一日登郡東樓下臨巴江饌酒簇樂以相為娛言間有馬處士末至善擊甌者請即清讌爰騁妙絶處士審音以知聲余審樂以知化斯可以抑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淫放頓挫匏竹運動節奏出鬼入神太守請余賦之余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酒酣䑛筆乃為賦云器之為質兮白而貞水之為性兮柔而清水投器而有象器藉水而成聲始因心而度曲俄應手以徴情莫不敲蕭熠爚撇捩縱横胡不自匏絲而起胡不從金石而生孰為節奏樂我生平何彼穠矣髙樓燕喜叩寂含商窮𤣥咀祉拂綺井以連騫送楓汀之靡迤嵒隈有雪彪咻而雕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睛潭上無風捷獵而金虬跋尾目運心語波囘浪旋似欲奮而還駐若將窮而復連得不似驚沙呌鴈髙栁鳴蟬董雙成青璅鸞飢啄開珠網穆天子紅韁馬解踏破瓊田𥈭貽衡盱神清調古既嗟嘆之不足諒悲哀以為主誓不向單于臺畔和塞葉胡笳定不入宋玉筵中隨齊竽楚舞疾徐奮袂曲折縈組潺湲下隴底之泉嗚咽上涔陽之櫓鶯隔溪而對語一浦花紅猿裊樹以哀吟千山月午斯皆從有入無妙動𤣥樞灔颭則水心雲母丁當則杖杪真珠於是發春卉駭靈姝羞殺兮鈿箏金鐸愁聞兮鬼嘯神呼時也曲闋酒闌煙迷霧隔覽故步以躑躅有餘聲而滴瀝臨流而欲去依依轉首而相看脈脈太守曰遭止良辰好樂還淳諷賦已勞於進牘謳歌為序其芳塵余乃歌曰江風起兮江樓春千里萬里兮愁殺人樓前芳草兮關山道江上孤㠶兮楊栁津是何貺我兮擊拊眷我兮慇懃囘首而漁翁鼓枻凝眸而思婦霑巾夫當筵一曲人生一世何紛揉乎是非何顧慕乎隆替飄纓宜入醉鄉來自識天人之際唐文士於尊俎頃刻之間作此等大篇之文豈不偉哉
  漢鳻雀辨
  漢黄霸傳鶡雀集丞相府鶡字音芬非音曷也今人例以曷字讀之誤矣按霸傳蘇林注云今武賁所著之鶡而師古注曰蘇說非也此鶡雀音芬本從鳻字通用鳻似鳳也若夫鶡雀之鶡青色好鬭不止俗謂之鶡鷄音曷與此鶡雀音芬者不同故志之以正訛舛
  晉志之誤
  予昔與婦弟羅君玉同讀晉書君玉曰嵇康之誅於晉文帝執魏柄之時疑不當傳於晉向秀卒于魏世其傳亦然又云君苖無姓呂安無傳與嵇康書者皆當考
  錢載年號之始
  馮鑑事始載後魏孝莊時用錢稍薄髙道穆曰論今復古宜改鑄大錢文載年號以記其始鑑遂以錢載年號始於此余按杜佑通典歴叙古今錢幣之制載宋武帝孝建初鑄四銖錢文曰孝建一邉文曰四銖則是錢載年號實始於宋武孝建也孝建元年甲午距後魏孝莊永安二年己酉鑄永安五銖錢之歲凡七十有六年紀載昭昭豈可謂始於永安鑑讀書不精誤以髙恭之奏請載年號以記其始遂以為事始於此不知髙之奏乃謂改鑄大錢年分之始非事始也此固可笑矣當時南北分割各自為史鑑遂失考年代之先後見識何汗下耶恐後學承訛襲謬不得不辨
  銅皷始於漢
  余嘗見陸游務觀筆記有云予初見梁歐陽頠傳稱頠在嶺南多致銅皷獻奉珍異又云銅皷累代所無及予在宣司見西南夷銅皷頗精祕閣下古器庫亦有二枚此皷乃南蠻用之不足辱祕府之藏然自梁時已珍貴之如此不知何理也如上皆陸放翁之筆苐余嘗觀東漢書馬伏波傳云援征交趾得駱越銅皷改鑄馬式上之詔置宣徳殿門則銅皷已見後漢傳非異書也陸氏謂梁方珍貴已失之矣而歐陽生自梁距漢世未甚逺而謂累代所無尤可訝焉
  王㑹貢職兩圖之異
  東坡有閻立本職貢圖詩注引譚賔録載貞觀三年東蠻謝元深入朝顔師古奏昔周武王時逺國歸欵乃集其事為王㑹篇可圖寫遺後為王㑹圖詔令閻立本圖之及考唐書亦同謂之王㑹圖至武宗時黠戛斯君長來朝李徳裕上言有詔為續王㑹圖即無職貢之名而所謂貢職圖者見於祕府羣玉帖中李公麟所述云梁元帝時蕭繹鎮荆時作貢職圖狀其形而識其土俗首虜而後蜑凡三十餘國唐閻令作西域圖兼彼土山川而絶色伽梨凡九國中有狗頭大耳鬼國為可駭皆所以盛㑹同而奢逺覽亦貢職之流也元祐元年六月望日李公麟書于奏邸竹軒詳此則是貢職圖乃蕭繹而王㑹及西域圖乃閻立本也坡指職貢為閻所圖誤矣
  紙筆不始於蔡倫蒙恬
  傳記小說多失實只如事始謂蒙恬造筆蔡倫造紙皆未必然蒙恬乃秦時人而詩中已有彤管謂女史所載之筆又傳謂史載筆又孔子作春秋筆則筆削則削絶筆於獲麟又尚書中候云𤣥龜負圖出周公援筆以時文寫之又爾雅及說文云秦謂之筆楚謂之律吳謂之不聿燕謂之弗其來尚矣馬大年乃附㑹以為簡牘之筆乃今竹筆非毫也至蒙恬而始用兎毫耳殊不知莊子書中有䑛筆和墨之句則以毫染墨明矣竹筆豈可䑛耶莊子在秦之前筆非造於蒙恬明矣况崔豹古今注蒙恬之為筆也以柘木為管鹿毛為柱羊毛為被亦非謂兎毛竹管也則又豈可謂兎毫起於蒙恬耶此端由說文秦謂之筆一句以誤後世又如蔡倫乃後漢時人而前漢外戚傳云赫蹏書注謂赫蹏乃小紙也則紙字已見於前漢恐亦非始於蔡倫但蒙蔡所造精工於前世則有之謂紙筆始此二人則不可也
  漢四皓歌同異
  古今樂録四皓隠居南山髙祖聘之不甘仰天嘆而作歌按漢書四皓即東園公綺里季夏黄公甪里先生年皆八十餘鬚眉皓白故曰四皓崔鴻曰四皓為秦博士見焚書坑儒退隠商山乃作歌曰昊天嗟嗟深谷逶迤樹木漠漠髙木崔嵬巖居穴處以為幄茵煜煜紫芝可以療飢唐虞徃矣吾當安歸此載於先秦文章及文指世皆見之矣然余讀皇甫謐髙士傳云四皓見秦政𭧂乃逃入藍田山作歌曰漠漠髙士深谷逶迤煜煜紫芝可以療飢唐虞世逺吾將安歸駟馬髙蓋其憂甚大富貴之留人不如貧賤之肆志兩歌互有不同然髙士傳之歌尤勝故併録之
  辯蘭亭不入選之失
  林之竒少頴編觀瀾文序曰文選不収蘭亭記識者以為遺恨又陳正敏遯齋閒覽云王右軍蘭亭以天朗氣清自是秋景以此不入選然絲竹管絃語亦重複余謂陳氏之説陋矣周公作時訓以二十四氣定七十二𠉀三月為清明朗即明也言氣候當辰為出火清且明也非天朗氣清而何且張平子歸田賦曰仲春令月時和氣清蕭統取歸田入選而遺蘭亭正東坡所謂小兒强作解事者而陳氏又附和以絲竹管絃重複之語不知張禹傳云後堂理絲竹管絃孟堅注已作四義又舜有白玉琯唐賀懷智琵琶以鵾雞為絃之類非必絲竹而後可以為絃管也豈足以病右軍之文故識之以一洗蕭陳之陋
  坡注之誤
  坡公元脩菜詩自序云菜之美者有吾鄉之巢故人巢元脩嗜之且云使孔北海見之當復云吾家菜耶蓋謂楊梅為楊家果孔雀為孔家禽事耳然此非孔北海所言亦非為楊徳祖而發蓋孔融字文舉為北海太守楊脩字徳祖俱漢末同時之人並為曹操所殺有傳在後漢書俱不載此事獨世說言語門載梁國楊氏子年九歲甚聦慧孔君平詣其父父不在乃呼兒出為設果果有楊梅孔指以示兒曰此是君家果兒應聲答曰未聞孔雀是君家禽其注云王隠晉書曰孔坦字君平㑹稽山隂人善春秋仕至廷尉卿即不曾注云楊氏子乃楊脩也今晉書自有孔坦傳仕于晉元帝成帝時距孔融楊脩之死近百年矣豈相干耶巢元脩一時誤舉以為孔融坡遂因而筆之於序固失契勘矣而趙次公者注坡詩乃妄云世說注楊氏子楊脩也而又注贈僧惠表之詩則又直指云世說孔融指楊梅戯楊脩曰此君家果不知何所憑證而敢如是胡說趙公如此類者甚多姑舉其一以為不揆箋注者之笑
  五平五側體
  西清詩話載晏元獻守汝隂梅聖俞徃見之置酒潁河上晏言古人章句中全用平聲製字稳帖如枯桑知天風是也恨未見側字耳聖俞既引舟遂作五側體四十字寄公如云月出斷岸口影照别舸背云云固為佳作然晏只引一句而梅賦全篇已覺辭費余又嘗觀陶淵明詩萬族各有託韓文公詩此日足可惜杜工部詩寂寞白獸鬬皆傑句也其餘諸家五平五側句甚多至皮日休陸龜蒙又有五平五側倡和在松陵集中藉曰餘子紛紛不足數而陶杜韓之句可忽乎梅晏俱號博洽而俱云恨未之見何耶又所賦之詩果能掩三子之作乎余疑於是不得不識之
  䔖蓤二物
  前輩筆記小説固有字誤或刋本之誤因而後生未學不稽考本出處承襲謬誤甚多今略舉其一端如馬大年永卿著懶真子録辨王逸注楚詞以芰為蓤秦人曰薢茩之誤當矣惜其字有差誤義遂不明永卿謂爾雅薢茩英光注云英明也或云蓤也關西謂之薢茩字音皆又云蓤厥攟注今水中芰此皆馬所記也今余考爾雅正本則云薢茩芵光注芵明也即今决明也或曰䔖也字從卩非從冫及至蔆蕨攟然後從凌注水中芰也則是䔖與蓤其為二物不同王逸誤引陸生之䔖曰薢茩而為水中之蓤其失明甚而馬又併以從水兩蓤字交證且誤以芵光芵明為英光英明此馬大年之誤尤可哂也
  酒價緋魚
  丁謂參知政事真宗嘗問唐酒價幾何謂對以每升三十上曰何以知謂引杜詩云速來相就飲一斗恰有三百青銅錢上喜其對又蔡薿廷試第一俄召對徽宗問唐京官五品方賜緋佩魚借緋即不佩國朝因循其制薿對曰在唐借緋亦佩魚因誦白居易詩為證曰親朋相慶問何如服色恩光盡反初投老喜抛黄草峽眼明驚拆紫泥書便將朱紱還鈴閣却著青袍侍玉除無奈嬌癡三歲女遶腰啼哭覔銀魚上尤喜其對之捷二事正相類但佩魚之對尤切於典故信大臣占對不可無學也謂字謂之姑蘇人薿字文饒河内人並見於曽慥詩選紀載後余因看李太白詩有金樽美酒斗十千之句以為李杜同時何故詩句所言酒價頓異客有戯噱者曰太白謂美酒耳恐杜老不擇飲而醉村店壓茅柴耳坐皆大笑然亦近理也
  阿房宫賦善用事
  杜牧之阿房宫賦長橋卧波未雲何龍正本元是雲字後人傳寫之訛云未雩何龍殊為無理杜之意蓋謂長橋之卧波上如龍之未得雲而飛去正如蛟龍得雲雨恐終非池中物之義若加以雩字則不惟無義兼亦錯誤讀龍字了左傳龍見而雩注謂龍星也非龍也龍星未見則為之雩今曰未雩則龍當未見何形可見龍又星名何與於長橋之勢哉又此賦善於用事凡作文之法經可證史史不可證經前代史可證後代史後代不可以證前如阿房宫賦所用事不出於秦時只煙斜霧横焚椒蘭也兩句尤不可及六經只以椒蘭為香如有椒其馨其臭如蘭蘭有國香是也楚詞亦只以椒蘭為香如椒漿蘭膏是也沉檀龍麝等字皆出於漢西京以後詞人方引用至唐人詩文則盛引沉檀龍麝為香而不及椒蘭矣牧此賦獨引用椒蘭是不以秦時所無之物為香也只如近世文人作漢宫詞婕妤怨明妃曲而引用梅粧蓮步字尤為可笑此皆齊末以後事漢時寜見此而效之耶劉觀堂所謂不善用事為事所使殆謂此也
  二月無絲
  聶夷中傷田家詩最得風人之體但二月賣新絲恐當作四月蓋二月則蠶尚未生戴勝降於桑乃三月内節所在必於此時蠶事方盛蓋月令蠶事乃在季春之月而祭義蠶歲注亦云三月月盡以後豳風蠶月條桑亦指三月二月安得有新絲耶當是四字傳寫者訛刻畫耳其曰五月糶新穀却有之
  父子同名可咎
  古今同姓名者多矣而祖孫父子同名為可咎論語已有兩南宫适漢世已多至晉而尤甚如兩劉毅晉武時一劉毅晉末又有一劉毅皆有傳兩周撫同時一為彭城内史反即誅見紀而無傳一為王處仲將有傳兩孫秀一為吳降將孫秀見賈充傳一為趙王倫嬖人見陶侃傳兩解系一解系自有傳乂一觧系見於陶璜傳兩周訪周訪傳時有與訪同姓名者罪當死吏誤收訪訪奮擊之吏皆走兩王愷一王愷武帝之舅與石崇争侈有傳一王愷安帝時丹陽尹見㑹稽王道子傳兩王渾王澄王渾太原人以平吳功封子澄為亭侯渾有傳而澄無傳又王人冇子曰澄人𫝊而澄有傳又王戎以王渾為凉州刺史又唐文宗詔以韓翃知制誥時又有一韓翃為太守帝書翃寒食詩一絶云與此韓翃縱同時而同姓同名無足怪也然容齋隨筆載拓拔魏安同父名屈同之長子亦名屈此祖孫同名也襄陽有隋處士羅君墓誌曰君諱靖父靖學優不仕此父子同名也余謂魏安同之祖孫同名諉曰元魏乃北狄之俗不足以禮義責之而羅君乃中華人又既號為處士乃至父子同名烏得而僭處士之號耶視司馬遷以趙談與父同名而稱為同子豈不萬萬相逺哉
  班氏當從斑
  山谷云班氏以鬬穀於莵得姓凡班姓皆當從斑史作班誤也
  坡文之妙
  東坡泗州僧伽塔詩耕田欲雨蓺欲晴去得順風來者怨此乃櫽括劉禹錫何卜賦中語曰同涉于川其時在風㳂者之吉泝者之凶同蓺于野其時在澤伊穜之利乃穋之厄坡以一聮十四字而包盡劉禹錫四對三十二字之義蓋奪胎換骨之妙也至如前赤壁賦尾段一節自惟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至相與枕藉乎舟中不知東方之既白却只是用李白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玉山自倒非人推一聮十六字演成七十九字愈竒妙也
  表忠觀碑體孝門銘
  東坡表忠觀碑先列奏狀以為序至制曰可而系之以銘其格甚新乃倣栁栁州所作壽州安豊縣孝門銘蓋以忠比孝全用其體制耳栁宗元孝門銘史臣既全載於唐孝友傳文甚典雅蘇軾表忠觀碑視栁有加宜乎金陵王氏以太史公所作年表許之二文㫖意其允合於史法矣
  周子愛蓮說如屈原橘頌
  左傳云譬諸草木吾臭味也屈正平離騷經一篇之中固以香草而比君子矣然於九章中特出橘頌一章朱文公謂受命不遷謂橘踰淮為枳也原自比志節如橘不可移徙也末乃言橘之髙潔可比伯夷宜立以為像而效法之亦因以自託余因文公之言而謂濓溪周子作愛蓮說謂蓮為花之君子亦以自况與屈原千古合轍不寜惟是而二篇之文皆不滿二百字詠橘詠蓮皆能盡物之性格物之妙無復餘藴蓋心誠之所發越萬物皆備於我之所著形是可敬也讀者宜精體之
  正符過封禪文
  司馬長卿封禪文典雅為西京之宗然未免託符瑞以啓武帝之侈心君子已耻之其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倣之作劇秦美新尤為可耻班孟堅典引亦引符瑞以效尤唐人作玉牒真紀以美元宗尤淺陋及栁宗元正符謂受命不于天于其人休符不於祥於其仁惟人之仁匪祥于天茲為正符哉未有棄仁而久者也未有恃祥而壽者也遂一洗前作之陋為可喜也
  大小各適其性
  莊周之書有鷦鷯巢林不過一枝又曰鵬摶扶揺九萬里而風斯下蓋齊物之論也後世有本其說而賦之者如張茂先賦鷦鷯自譬甚小李太白賦大鵬自譬甚大皆適其性而已不出莊周齊物之論耳
  漢唐史取當代之文以為賛叙
  國朝宋祁新唐書藩鎮傳序全載杜牧守論一篇實體班固項籍傳賛全載賈誼過秦論一篇蓋守論乃藩鎮之事實而過秦實項氏之張本不嫌取當代詞人之文而證之然司馬遷亦嘗取過秦論而賛秦紀矣但没賈生之名而書其文幾若揜人之善曷若班氏直下賛云昔賈生之過秦曰云云如搏蛟縛虎之手何必皆自己出宋公用其體尤為歐公之所稱美匪惟班宋擅一代之史筆而賈杜二子之文益有光於信史矣
  六出四出花
  呂氏春秋云草木之花皆五出雪花獨六出古今莫喻其理獨朱文公謂地六為水之成數雪者水結為花故六出或言花中惟巖桂四出之異余謂土之生物其成數五故草木花皆五惟桂乃月中之木居西方地四乃西方金之成數故花四出而金色且開於秋云此桂之在離騷以喻君也先師魏鶴山巖桂詩云虎頭㸃㸃開金粟犀首纍纍佩印章自注云顧虎頭善畫金粟佛公孫衍佩五國相印真善借諭而體物矣余亦嘗賦巖桂云四出花中異三開格外芳名髙評月品韻勝霸秋香或者頗許之以為弗可移賦他花木也
  加田
  周禮司勲惟加田無國正加田如今之加食實封也
  中書繳詞當始於唐人
  邵氏聞見録唐制惟給事中得封還制書國朝康定間富弼知制誥封還詞頭中書舍人繳詞頭自公始又王鞏聞見録富弼知制誥封還遂國夫人詞頭朝論謂無近比然多是弼以余考之則是殊不知續通典中所載長慶元年中書舍人白居易繳還獨孤朗温造李肇王鎰四人除刺史詞頭云臣未敢撰進則唐中書舍人已有封還詞頭故事非始於本朝富弼也王鞏邵博俱號該洽之士而俱不知此何耶
  唐給事中草制學士不草制
  吳曽漫録仁宗朝胡宿武平知制誥封還楊懷敏詞頭上問宰相故事文彦博對曰唐給事中袁髙不草盧杞制然則唐典故給事中亦草制耶故成𡊮髙之志云又韓渥金鑾宻記曰崔貽範於鳳翔圍城中挾李茂貞起復作相渥當草制抗䟽論其不可夜半中人以詞頭投渥曰學士無以性命為戲渥不答扃户而寢明日無麻制宣讀茂貞曰陛下命相學士不肯草制與反何異昭宗曰卿薦貽範朕不拒渥不草制朕亦不拒其如道理分明何至范蜀公東齋記事真宗欲立章獻為后楊文公不草制章獻既立楊文公億不自安乃託母疾而行留請假榜子與孔目官而去學士不肯草制自唐韓渥始也
  折梅遣使始於諸發不始於陸凱
  荆州記謂陸凱與范蔚宗相善凱自江南遣使寄梅花一枝詣長安與范蔚宗并詩一絶云折花逢驛使寄與隴頭人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後世紛紛舉用多矣皆以陸范為證不知劉向說苑已載越使諸發執一枝梅遺梁王梁王之臣曰韓子者顧左右曰烏有一枝梅乃遺列國之君則折梅遣使始此矣















  學齋佔畢卷二
<子部,雜家類,雜考之屬,學齋佔畢>



  欽定四庫全書
  學齋佔畢卷三
  宋 史繩祖 撰
  日隨天左旋
  余曏作補亡月采篇辯日月隨天左旋援引張横渠朱文公魏鶴山之言及朱文公援引月令注䟽為證詳無軼遺矣後因讀陸徳明周易音義至明夷卦明夷于左股注馬融王肅音股字作般云旋也日隨天左旋也乃知經注已及之不待注䟽及後世之辯也尤為端的惜先儒不及引此耳故錄以補其前說
  秤乘易數及三數乘四之疑
  余既以稱物平施及三乘四數詳於前卷矣或有拘儒問於余曰子之以秤兩乘易數又以三數乘四數固甚精詳夐無昔聞然不知先儒未有及此而子言之不幾於鑿經耶余急應之曰是何言也余非生知蓋亦敏求於先儒之言而研精覃思以推廣之昔有問伊川曰易重幾何答曰易重一斤蓋謂一斤凡三百八十四銖而易凡三百八十四爻余得以此而乘易之數則靡不合也又蔡節齋晩年受易說於朱文公文公曰易䆒竟以三數乘四數方為精宻蓋天一地二而隂陽之數備天三兼之而因以起數三者天數也四者地數也只當以天數乘地豈可以地數乘天耶余因此語而以三乘四無不合者人患不精思耳豈余臆說哉或者恧而退
  因重乃伏羲而非周文
  曩者余作麗習堂記舉易系謂伏羲觀象畫卦八卦成列而象在其中因而重之而爻在其中曰畫曰重皆伏羲氏也謂文王之重易特太史公之臆說而未之前聞使因重而果出於西伯則十三卦體曷為而已具於神農堯舜之世而取象乎或者又有云易說十三卦制作之意蓋取諸易卦止是取其義與象契非必見卦而後始有為也然則是言夫子之言耳余亟應之曰固哉子之為易也縱以是為夫子之言豈不可信於司馬遷之言乎且又經有明證今舉以與子明辨晳之周官太卜掌三易之法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其經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注謂易者揲蓍變易之數連山伏羲歸藏黄帝每卦八别者重之數或謂夏曰歸藏坤為首商曰連山艮為首周曰周易乾為首詳周禮别皆六十有四而注以别為重則是伏羲因重為六十四明白大驗矣周官乃周公所作之書若使果是西伯重易則豈有子掩父之善而徑言三易經卦皆八其别皆六十有四哉故唐陸徳明謂伏羲因河圖而始畫八卦因而重之為六十四文王拘於羑里作卦辭周公作爻辭孔子作彖辭象辭文言繫辭說卦序卦雜卦謂之十翼而伊川程子亦云上古聖人始畫八卦三才之道備矣因而重之以盡天下之變故六畫而成卦而朱子元晦易本義亦云六畫者伏羲所畫之卦伏羲仰觀俯察見隂陽有竒耦之數故畫一竒以象陽畫一耦以象隂見一隂一陽有各生一隂一陽之象故自下而上再倍而為三以成八卦三畫已具八卦已成則又三倍其畫以成六畫而為八卦之上各加八卦以成六十四卦其說至詳至悉可信不誣矣今子不信周孔程朱之格言而惑遷雄淺陋之誣說其為易也固哉或者辭窮而退
  傳注引逸書之誤
  左傳昭十年子皮歸謂子羽曰夏書云欲敗度縱敗禮我之謂矣注云逸書也又十七年太史曰在此月也故夏書曰辰不集於房瞽奏鼓嗇夫馳庶人走此月朔之謂也注逸書也余按此兩節皆見於今文尚書如子皮所舉欲敗度縱敗禮兩言今見於太甲篇乃商書也而子皮以為夏書固失之矣而杜預遂以為逸書失尤甚矣至如周太史所舉辰不集於房四言今見於𦙍征正是夏書只差一不字無可疑者而杜乃注為逸殊可訝焉故辨之以明傳注不可盡信如此
  逸書與今古文之異
  禮記緇衣引兊命曰爵無及惡徳民立而正事純而祭祀是為不敬事煩則亂與書說命不同注疑逸書也左氏傳襄二十五年太叔文子曰書云慎始而敬終終以不困注逸書也文二年狼瞫曰周志有之勇則害上不登於明堂注周志周書也哀六年夏書曰惟彼陶唐帥彼天常有此冀方今失其行亂其紀綱注逸書也毛詩駪駪征夫每懐靡及注䟽引國語齊女告重耳云西方之書有之曰懐與安實病大事國語正文作實疚大事且注云西方謂周也凡此或與今文差字脫文或不全載即是書序所謂錯亂磨㓕及五十九篇之外逸書可也惟是今古文之異有出於逸書之外者今略舉數則以為辨證如毛詩注䟽鴻鴈小序注引書曰天將有立父母民之有政有居宣王之為是務䟽云今泰誓文言天將有立聖徳者為天下父母民之得有善政有安居為重也宣王之為是務言宣王之所為安集萬民是以民之父母為務意同武王所以為美又詩注䟽引臯陶謨外薄四海今定本作外敷四海恐非也䟽謂見臯陶謨而今文乃載之於益稷又西漢郊祀志引泰誓曰正稽古立功立事可以永年丕天之大律注今文泰誓也詩注䟽乃孔頴逹西漢注乃顔師古皆唐人也而皆引今文泰誓則非逸書今合觀古文今文尚書皆無此等語不知二者何所取證耶余家有吕大防所刋古文尚書一冊呂之序云得唐本於宋次道家皆𨽻古字且云其書自漢唐行於學官天寶間古文寖微下令廢其書以今文代之而頗改其辭如洪範無頗改為無陂之類古文由此遂絶而陸徳明獨存一二於釋文而已予以此本考之亦無二家所引泰誓之語也惟有費誓辨疑一語不可不正以剖析後世之惑今文尚書費誓首句云魯侯命伯禽宅曲阜予嘗疑魯侯即伯禽也如何更自出命此字極害義諸家注解咸莫能剖析今觀此古文尚書費誓篇首句元無命字其文止曰□⿴柏□⿱□□訓今文魯侯伯禽宅曲阜而已則今文衍字渙然冰釋矣
  舜七始詠
  前漢律厯志引書曰予欲聞六律五聲八音七始詠以出納五言女聽予者帝舜也言以律呂和五聲施之八音合之成樂七者天地四時人之始也順以歌詠五常之言聽之則順乎天地序乎四時應人倫本隂陽原情性風之以徳感之以樂莫不同乎一惟聖人為能同天下之意故帝舜欲聞之也七始詠三字今文尚書却只作在治忽注謂察天下治理及忽怠者在治忽三字於六律五聲八音解家頗傅㑹反不若班氏所載七始詠義訓胥協也又禮樂志房中祠歌曰七始華始肅倡和聲孟康注引班氏所載云七始者天地四時人之始以為樂名以此則知漢初尚存此詠施之祠樂予謂七始詠三字甚新可加以舜字作詞題賛頌之屬如徐子儀試宏詞歲舜五樂頌亦是引班志舜修五禮五樂注謂書云五玉玉字當為樂蓋已有五瑞即玉也且注列五樂之目於下即此類也因併記之
  中庸心性
  余頃在明新口講中庸大學篇義或者以其間中者乃其心常者乃其性庸者常也合中與庸亦合心性而言之也數語為疑余既因張宰叔蘭之問而答之矣後又有問中庸何以一字不及心而子以中為心曷所本乎余曰此正謂中字當指心而言而中庸一篇止言性而不及心余故斷之以中者乃其心而為言然其說不為無所本帝典以允執厥中而係之於道心惟微斯則朱子中庸序所云天命率性則道心之謂也故晦庵語録又云性本體也其用情也心則統性情該動静而為之主宰也又答景紹問心性之别曰性是心之道理心是主宰於身情性心惟孟子横渠說得好孟子惻隠之心仁之端仁是性惻隠是情須從心上發出來横渠曰心統性情是也蓋性者理也性是體情是用性情者皆出於心故心能統之言有以主之也余故本此數說謂中庸首言天命之謂性即中之所發次言中者天下之大本和者天下之逹道和者乃情也亦出於中之所發是庸與和乃性情也而皆統於心之中也中可統庸故言中庸而不可言庸中心可統性故言心性而不可以言性心如胡五峰謂天命之謂性是性乃天下之大本也然堯舜禹湯文王仲尼六君子先後相詔必曰心而不曰性何也曰心者知天地宰萬物以成性者也六君子者盡心者也故能立天下之大本此則中也者天下之大本言性而心在其中矣又晦庵謂中者心之體吕氏亦云此心至虗無所偏倚故謂之中以此心而應萬物之變無徃而非中矣余故斷之曰中者乃其心本諸此也
  艮卦厲閽心
  唐李鼎祚所集易傳李巽嵓序引頗取之予近詳觀則皆漢晉諸儒之解虞翻一家頗多而稍的切於𤣥弼之上宜乎自詭以夢吞三畫也其在艮卦之九三艮其限裂其夤厲閽心今易作熏心而李本作閽心且引虞翻注曰限腰帶處也坎為腰五來之三坎為心厲危也艮為閽閽守門人坎盗動門故厲閽心古閽作熏字馬因言熏灼其心未聞以坎水熏灼人也荀氏以熏為勲或又誤作動皆非也大率鼎祚六十四卦皆指動爻互體卦為說非後人之所及又於鼎卦鼎象也注引虞翻曰六十四卦皆觀繋辭而獨於鼎言象何也象事知器故獨言象也尤為有理余又按艮為閽寺乃易繋辭說卦虞翻援引非曲學也
  三陳九卦
  易大傳三陳九卦孔聖有深㫖焉横渠問繫辭獨說九卦之徳切於人事以徳字言之可謂深得之矣然只講得初陳之事於再於三尚有餘意今推言之自履徳之基至巽徳之制皆以之字發明其徳此初陳也自履和而至至巽稱而隠皆以而字發九徳之體此再陳也自履以和行至巽以行權皆以以字發九徳之用此三陳也此九卦有徳有體有用深味之則方見切於人事之要也
  不徹薑食
  論語鄉黨謂不徹薑食荆公嘗問其義於劉貢甫貢甫善謔隨對之曰案本草薑多食令人損智道非明民將以愚之孔子方以道教人故勸民食薑以愚其智耳本以戲介甫之鑿於經學也介甫初然其說而徐悟其戲及晦庵朱文公詠子薑詩兩聨云薑云能損心此謗誰與雪請誦去穢功神明看朝徹自注云本草載薑乆食去臭氣通神明或云傷心氣不可多食者非予因悟孔子不徹薑食之意於乎聖賢格物之學見之於一話一言之間無非教也彼貢甫之玩人喪徳又近於侮聖言烏知其非哉
  常儀常娥之辨
  古今靈怪之言莫極於淮南子蓋劉安惚慌誕妄自託於仙而著鴻烈之書不足信也而後人多引淮南子以注屈原天問朱文公常辨之云淮南子似因天問而設為傅㑹之說也余嘗疑其所載常娥一事許慎注云常娥羿妻也羿請不死之藥於西王母常娥竊之以奔月後漢張衡靈憲論遂引之為證且云常娥託身於月是為蟾蜍余又笑其豈有人而變為蟾蜍之理假如其說而化為蟾則蠢爾何形容尚烏得為月中仙乎其後王充論衡及謝莊月賦後漢書注承訛因陋盛賛素娥之美至明皇遊月宫而怪妄極矣余常觀漢志黄帝使羲和占日常儀占月車區占星而每疑所謂常娥即因常儀字之誤而起紛紛之說然亦未敢臆决之也及讀周官注云儀義二字古皆音俄而洪丞相适引詩實惟是儀協在彼中阿樂且有儀亦協中阿太元亦以各遵其儀協不偏不頗而漢碑凡蓼莪皆作蓼儀然後自信其說斷知諸人之妄以常儀為常娥明矣後因觀天問有云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洛濵注水神宓妃也羿射河伯而妻其妃也若以怪證怪則羿妻乃宓妃豈常娥耶學者不觀正史及經注字義而惟怪誕之說是信是蓋吾夫子所云未見好徳如好色也可不悲夫故為之辨
  厯日字所始
  堯典雖曰厯象日月星辰然未嘗連文說厯日字後世方言厯日然竟莫明其所始至坡詩云老去怕看新厯日雖百家注之亦無有一人及之者余按周禮馮相氏以㑹天位注謂合此歲日月辰星宿五者以為時事之候若今厯日太歲在某月某日某甲朔日直某也又引孝經說曰故勑以天期四時節有晚早趣勉趣時無失天位皆此術也以此觀之則今之厯法已詳備於漢時然是漢世已謂之厯日矣寶祐元年改厯名㑹天深得厯日經注本㫖
  祥刑詳刑字義之通
  先師鶴山在遂寜漕廨作極堂碑時攝憲書詳刑字余後繼忝漕節重新極堂仍立鶴山之碑一時僚屬咸疑詳刑字以為尚書吕刑篇告爾祥刑監于茲祥刑只作祥字余因謂之曰唐百官志改大理正為詳刑大夫固已用此詳刑字然不為無所本也當時顔師古輩留意經學故於傳注咸通焉蓋吕刑篇中告爾祥刑只作祥字注謂善用刑之道然周禮太宰之職五曰刑典以詰邦國注引書曰度作詳刑以詰四方考今古文尚書吕刑只曰度作刑以詰四方即無詳字然詳刑字見於經注亦可通用也
  辨餕餘不祭
  禮記云餕餘不祭父不祭子夫不祭妻本當三句各為一義而本注乃於餕餘不祭下作一義注云食人之餘曰餕禮輕故不敢祭此義是也然於父不祭子夫不祭妻之下别作一義注云祭先也從卑處家故不祭則是以夫與父不得而祭其妻子也此何義也故朱文公先生嘗釐正之以為父不祭子夫不祭妻非不祭也但明其不可以餕餘而祭耳在禮生則婦可餕夫之餘子可餕父之餘既死矣則以鬼禮享之當用其嚴敬弗可以餕餘而祭之為䙝且慢也此說明甚而世之俗儒薄夫乃有泥古注而不祭妻子者是可哀也是可鄙也故發明朱子之說而厚俗云
  輿地圖名
  世言輿地圖皆謂始於漢光武披輿地圖而不知前漢淮南王安傳已有按輿地圖之語第蘇林注曰輿猶盡載之意可謂淺陋余謂大易云坤為輿然則地以輿名無易於此亦猶天形如倚蓋張衡作蓋天圖云
  古聖賢名
  余大父武陽府君好古博雅生平精於篆𨽻行草殘碑斷刻靡不捜訪自集𨽻格一册以補洪景伯漢𨽻之缺其中有一節云東州冢間得三碑髙廣各五六尺皆就石室壁間刻古聖賢義夫節婦及車馬人物其質樸可笑然每事各有漢𨽻數字字止五六分筆法精穏可為楷式生平所閱漢𨽻未有若是之小者而完好如新蓋不為風日所剥泐且模印者尚寡故也乾道丁亥五月子堅書余每閲之恨不得見其碑石之正在何所然甚愛其伏羲神農黄帝帝堯之賛及曾子老萊丁蘭之賛文㫖精嚴簡古非後世所及如祝誦氏不知其為沮誦或祝融帝嚳字作帝俈殊可以證古辨今後因護漕攝憲梓部行部至資州則此碑在州宅博雅堂下經兵火之後刓缺多矣制梱又輦運寘之明新士夫殊無識者余奉祠歸過渝為學官言其事且以祖父所𨽻模本付之令補完又未知其果否也因惜其漢𨽻存者寡矣一失其傳堙没亡考故錄其碑而識其事以資考古君子之訪焉 梁髙行 奉金者 使者 秋胡妻 衞將軍 藺相如 騎都尉 休屠象 李氏遺孤 忠孝李善朱明妻 姑娣兒 弟 章孝母 董永千乘人也 父邪渠哺父 榆母 藺相如趙臣也奉壁於秦范且右一碑伏戯倉精初造工業畫卦結繩以理海内祝
  誦氏無所造為未有耆欲刑罰未施      神農氏因宜教田辟土種穀以振萬民 黄帝多所改造兵 裳 宅 帝顓頊髙陽者黄帝之孫而昌子 帝俈髙辛者黄帝之曾孫也 帝堯放勲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雲 帝舜名重華夏禹長於地理泉隂隨 退為 刑 曽子孝以通神明貫感祗著乎朱方後世凱式 綱 閔子騫母居喪移寒御 老萊子楚人也事親至孝衣服斑連嬰兒之態令親有驩君子嘉之孝道大焉 丁蘭二親終後立木為父鄰人假物報乃借與 管仲 齊桓公 曹子刦桓 魯莊公 侍郎専諸炙魚刺殺吳王 荆軻 秦武陽 樊
  於其頭右第二碑 使者 長婦兒 梁節姑                    捄者 姑其室失火取兄子往輙得其子赴火如亡示其誠也
  後母子 前母子 齊繼母 東師節女 怨家攻
  者 孝孫葬者 湯父 乞漿者 義漿羊公 豫讓殺身以報知己 韓王 聶政 齊王 無鹽醜女鍾離春處士 縣功曹右第三碑
  因古碑辨後漢建武中元四字年號及永憙年號以正史傳之誤
  雅安志云雅州古碑埧有漢碑蜀郡掾治道記其碑紀年號云建武中元二年李巽嵓先生燾仁甫為雅州郡從事日跋其碑云蜀郡掾治道自建武中元二年丁巳距今紹興二十有一年辛未凡千九十有三年蓋光武時蜀抵卭筰徼外途實由此今已蕪廢弗治野人樵蘇見之始傳墨本漢𨽻未有若此竒古也按後漢紀建武三十二年改為中元無建武字又按祭祀志改建武三十二年為建武中元元年此記與志合紀失之矣宋鄭公嘗輯紀年通譜謂紀志俱出范氏而所載不同此必帝紀傳寫脫誤蓋官書累經校定學者失於精審但見改元復有建武二字輙妄以意删去故先定著建武中元元年又謂流俗以帝紀為正乆而未悟乃并列中元之號疑以𫝊疑鄭公之慎也然續漢志實司馬彪所撰鄭公謂俱出范氏則非矣及司馬溫公作資治通鑑雖存鄭公說頗從帝紀止稱中元蓋袁宏後紀亦止稱中元不冠建武事無明證固宜從衆也若使此記早出其真偽立見則鄭公必不併列兩元溫公必不承范袁之誤矣溫鄭皆大儒於出入證據之學尤詳偶未見此頗有遺恨歐陽永叔留意集古録謂可正史傳缺謬詎不信夫惜此記又不使永叔見之也 又淳熙二年春卭州蒲江縣上乘院僧治基増築大殿闢地凡仭得古竁焉其封石刻作兩闕狀中有文二十九字云永憙元年二月十二日蜀郡臨卭漢安鄉安定里公乘校官掾王幽字珍儒臨卭太守宇文紹奕字衮臣好古博雅士也聞之亟命輦致郡齋龕之壁以余大父勤齋先生子堅平生留意篆𨽻碑刻俾原而釋之勤齋為考訂而跋之云此固漢𨽻無疑其曰蜀郡臨卭蓋兩漢因秦之舊而弗易也其鄉里則沿革不常不必深䆒曰公乘云者按百官表於爵之級為第八言其得乘公家之車許氏子進說文表稱長安槐里公乘是也其書爵於鄉里之下則知古人所謂爵里刺先後如此其稱校官掾按韓延壽傳令文學校官諸生皮弁執俎豆則知其人嘗為學官之屬矣官爵皆漢制也惟永憙之號不見於史世猶疑之某以宋鄭公紀年通譜考之自漢武以來以永名元者二十有七以憙名元者三頋未有以憙連永者謹按冲帝即位所改之元史傳相承以為永嘉與晉懷帝同號按晉永嘉元年是歲丁卯李特據蜀改元建初已五年矣特之子權自稱太武亦已三年西晉正朔之所不及此蜀刻也又不作嘉則其非晉固不待辨然漢之永嘉止一年質帝之立乃更本初之號熹之與嘉文字易貿亂一年而改見於他文者幾希矧魯魚帝虎不啻三傳寧無訛謬宋鄭公謂官書累經校讎學者失於精審烏乎非此刻出於今日而文字初無少缺孰知漢冲帝永嘉之為永熹也夫自古改元不無所本是年帝甫二歲梁太后臨朝按許子重說文憙者恱也從喜從心故劉寛碑書河東聞憙皆為聞喜取恱喜以名元而冠以長久之義其太后之意歟或一時省文以憙從喜如劉寛碑通借之類而後乃喜訛為嘉特偏傍耳其後和熹鄧太后以謚法有功安人曰憙故取以易名恐亦必出此宋鄭公於延熹之元謂字說熹為火熾疑漢從火徳義若延其熹盛以冠元幾矣若施之熹平光熹則又跋㚄故其說又謂兼取有功安人之意似亦未為該洽某謂憙之與熹古蓋通用如廣漢屬國侯夫人碑云神宓設兮萬姓熹與滋時期叶韻其字從火此其明證安知熹平光熹與夫和熹之熹不皆通為喜耶歐陽文忠公好集古書以為可正史傳缺謬矣曩紹興辛未巽嵓李公因青衣蜀郡掾治道記始克正建武中元紀號之實某今因臨卭校官之刻乃克正漢永嘉名元之訛是用巽嵓故事且建武距辛未千九十有三年永熹距乙未千九十有一年豈物之隠見事之晦明亦自有數焉故不辟而書此二篇之文皆見於巽嵓及勤齋本集刋行於世矣余故表而出之以資學者辨證之助
  古糚鏡銘
  鳳州遁迹山有家崖景徳二年軍人楊起忽入一洞穴穴中有石作鏡架一坐鏡圍五寸背鑄水族囘環有銘三十二字曰煉形神冶瑩質良工當眉寫翠對臉傅紅如珠出匣似月停空綺窗繡幌俱涵影中方取鏡而聞後有風雨聲既出穴鏡存而匣已爛矣詳其文乃是粧鏡不知何代之物而文義甚佳惜其不見於文集而獨見於郡志故傳録之以補欵識之一云
  夷齊泰伯封諡
  國朝天禧元年封汾州介之推廟為潔恵侯元符三年七月封伯夷為清恵侯叔齊為仁恵侯吳㤗伯為至徳侯東方朔為智辨侯並行制見於國朝大詔令中而諸史往往不盡登載也
  改室人為安人
  政和初定命婦八階孺人次以室人後改為安人亦見於大詔令今職源等書亦不載也
  東箱字
  周昌傳吕令側耳東箱聼注師古曰正寢之東西室皆曰箱言似箱篋之形余謂此說得之今世誤作東廂西廂皆非是
  守令以愛民為心
  邑令乃字民之官關係攸重魯論一書吾夫子獨丁寜於為宰為令之戒而他職不與焉實以得百里之地而君之乃斯民休戚之寄故曰可以寄百里之命然必在乎為之牧守充聖門之意及聖主之心申飭而勞勉之且寛恤通情以待之其不我從而厲民者必汰斥之則民勞可小康矣余嘗觀朱文公語録所載一事云楊至說王十朋詹事守泉州初到任㑹七邑宰勸酒厯告以愛民之意出一絶以示之曰九重天子愛民深令尹宜懷惻隠心今日黄堂一盃酒使君端為庶民斟邑宰皆為感動余因歎王梅溪固自得聖門勉邑宰之遺意而朱徽文公表而出之以為儒生作牧之式民之幸也其後真西山希元帥牧潭州㑹長沙十二縣宰有詩云從來守令與斯民都是同胞一體親豈有脂膏供爾禄不思痛痒切吾身此邦祇似唐時古我輩當如漢吏循今日湘春一巵酒直須散作十分春及帥福唐又有㑹三山十二宰古風一長篇甚惻怛近年王實齋去非守平江作㑹兩倅六邑宰詩曰守令張官本為民恫瘝無異切吾身但令六縣皆朱邑何必黄堂有信臣田里要須興孝弟閭閻謹勿致嚬呻與君共舉一盃酒化作人家㸃㸃春及移鎮宣城又有飲諸縣宰詩二賢同本於梅溪𡠾意固一世名徳足以聳動貪酷之吏而褫其魄然余嘗觀唐吕溫知衡州送毛令絶句曰布帛精麤任土宜疲人識信每先期今朝臨别無他祝雖是蒲鞭也莫施則知王梅溪又體此意而推廣之也吕溫在八司馬之流何足道哉而愛民之心乃能如此則今之為太守者不恤縣令虐取厲民於諸邑惟視其督課之多寡以為殿最烏乎之人也不寜為孔聖及朱子之罪人也而實梅溪西山實齋之罪人也抑又可惜而為三君子之罪人乃吕司馬之罪人也可不深嗟而甚疾之耶余將指梓部六年常跋視民如傷四字每銓量本部知縣即與一本蓋推廣明道先生之語也無問其知行之篤然刋諸石以上者獨江安馮宰大足先宰蓬溪吳宰三人而已吳宰又為一跋於其下詞㫖甚佳予怪其右列細訪之乃其舘客令狐叔子之作也然吳宰之政民甚安之至有頌其徳政而相率詣本臺借留者又歎儒冠之反不鶡冠若也
  辨灰酒
  陸放翁筆記又有云唐人愛飲甜酒灰酒如杜子美詩不放春醪如蜜甜則引證切矣如灰酒又引陸龜蒙酒滴灰香似去年一句為證余又哂其不然蓋龜蒙初冬絶句末聨云小爐低幌還遮掩酒滴灰香似去年言初冬圍爐飲酒盞瀝滴在灰中而香仍似去年光景不是酒似灰香耳以上句觀之其義昭然此老精於詩而不善觀詩如此何哉
  市井字出春秋井田記
  今人常談市井字莫考其證據此蓋出於後漢循吏傳中云白首不入市井注引春秋井田記曰井田之義有五一曰無泄天時地氣二曰無費一家三曰同風俗四曰合巧拙五曰通財貨因井為市交易而退故稱市井也余因愛市井之名義起於此且春秋井田記不見於他書獨此引用故表而出之以資博聞
  瓦卜
  今之瓦卜蓋有取於周太卜之瓦兆注云瓦兆帝堯之兆其象似瓦原之釁罅是用名之






  學齋佔畢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學齋佔畢卷四
  宋 史繩祖 撰
  天大於地而包地
  張横渠書云天下之數當止於九其言十者九之耦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雄亦曰五復守於五何者蓋地數無過天數之理孰有地大於天乎故知數止於九是陽極也十者姑為五之耦耳此横渠說也近世淺學徒知天大於地之說始於横渠余嘗考易注䟽坤卦彖之正義云至哉坤元言至極也但天亦至極包籠於地非但至極又大於地故乾言大哉坤言至哉則知關洛先正之言皆本於經非臆說也陋儒以為始於關洛不曾明經耳
  天地節而四時成
  余曏作易菴記其中云易上經為卦三十下經為卦三十有四者乾配甲而起於子故六十四卦上經起於乾之甲子歴泰之甲戌噬嗑之甲申至於離凡三十卦而三甲盡矣下經起於咸之甲午歴損之甲辰震之甲寅至於節亦三十卦而三甲又盡且自乾至節六十卦凢三百六十爻爻當一日而盡一年之候矣故曰天地節而四時成是起於子而終於亥也而中孚等四卦繼於節之後是中孚復起甲子而為一陽來復之兆故上元太初以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為起歴之數本諸此也此記已為蜀郡板行繆藁有年矣洎至公安竹林書院有來問曰公之易菴記中天地節而四時成之說可謂發明至矣然節之後中孚四卦於何施焉諸生所疑也余應之曰余於七日來復說已詳之矣余之此說蓋為序卦而言之也孔子序卦革何以居四十九而彖曰天地革而四時成蓋革之象言君子以治厯明時欲以大衍之數作厯而大衍之數其用四十有九也唐一行作大衍厯以為古今不易之數中黄之大寶是也節卦又何以居六十蓋節之彖言天地節而四時成蓋一爻為一日六十卦有三百六十爻所以節之卦居六十也故象曰君子以制數則於以數而推天度之說合矣此蓋以序卦之爻數言之也若夫以六十四卦而配一年之候則其義又别蓋厯之為書取易六十四卦先以坎離震兊四卦列子午卯酉為冬夏春秋四時之正每卦分内外兩之以為八節是為分至啓閉也四卦凡二十四爻配二十四氣每爻直十五日以應七十二候而成三百六旬之朞除此四卦之外餘六十卦以復臨泰壯夬乾姤遯否觀剥坤十二卦為自子至亥十有二月君辟之卦又以辟卦各統公卿大夫諸侯四卦凡五而共為六十卦總成三百六十爻為一歲直日之爻而每卦主六日七分積餘分成閏以定四時成歲所謂君辟之卦氣皆自前月中氣而起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雲作太元經以其初卦凖中孚故先儒言卦起中孚此厯家以配坎之初六為十一月中氣而為算厯之首蓋易以卦起乾坤至節凡六十卦為三百六十爻而天度盡故曰天地節而四時成而中孚繼於節卦之後是陽氣復生於子故以為十一月之中氣而七日來復以復繼中孚為十有二月君辟之卦之首以為隂陽消長循環之候皆自然之理也大率乾坤至節六十卦凡三百六十爻者此以序卦而言也而節之後餘中孚四卦則是已除起坎離震兊四正卦以配春夏秋冬節氣故以中孚等四卦雜揉於六十卦中而為辟統公卿大夫諸侯之爻而中孚與乾同起於甲子實同而異異而同也易具萬變而包萬用若執一以求之可謂固矣問者說曰微公之詳辨無以袪其惑也上手稱謝而去
  大過本末弱未濟六爻失位
  余曏奉祠歸里中舟過叙州易守乃江西人同倅范以正率諸生請講余為復講瀘南先天圖說衆皆稱聞所未聞其中有一學易士友問曰大過本末弱也注雖云初為本而上為末然不䆒其所以為弱之義願詳聞之余曰此不難曉古文篆體本字皆無勾脚本末兩字皆當從木以一陽畫藏於木之下而根株囘暖故為本以一陽畫散於木之上而枝葉向榮故為末而大過巽下兊上以四陽畫積於中二隂畫處於初上猶之木焉上缺下短本末弱也故曰棟橈凶是以木之字義而為言也問者曰諸儒之解未有如此說之詳也又有一老儒問曰伊川在成都講易有一桶匠過之指未濟卦曰此卦六爻皆失位未有明其失位之說余答曰大率每卦六爻初三五為陽位二四六為隂位此卦坎下離上初爻為陽位而六以隂居之二爻為隂位而九以陽居之餘四爻皆然是六爻失位也凡六十四卦惟未濟為然亦猶二隂居初上四陽居中惟大過為然也老儒曰此義亦未有如公此說之詳明也願筆之以幸後學焉然余亦未敢自是其說為盡也
  乾元用九天下治
  余曏在瀘州講先天圖卦及為帥幹任文虎作讀易堂記詳講天地之數止於九而已是乃先天後天之同然蓋先天之數九數也後天之數上下經序卦圖反而視皆成十有八卦始終亦不出九數也故先天位乾於一以對坤八居兊於二以直艮七處離於三以配坎六列震於西以當巽五上下相合數皆為九此自環圖内卦觀之也自環圖外卦觀之則乾兊之間泰之外卦為坤履之外卦為乾即九數矣大畜之外卦為艮夬之外卦為兊亦九數矣由大畜而上以至於乾自兊而下以至於臨乾兊對峙之卦為八箇九數以至兊離之間離震之間及乎巽坎艮坤之間亦莫不皆然蓋先天兩卦上下相對而為九餘六十左右相對亦為九以八經卦各生重卦八是三十六而因為六十四也而為易之體後天震兊兩卦相對為九餘六卦左右相對上下經皆為二九十八反覆變互為六十四卦而約為互體三十六以為易之用先天因河圖之九而分左右皆疊二九而周乎六十四後天衍洛書之九而分上下亦各二九而總乎三十六羲文之易先天後天皆以乾為首以九為用若知乾之一卦可以該六十四卦知九之為數可以盡六七八之數蓋以天之終數九而乾為天是九者數之極故曰九者究也言究極也是說已見之繆槀誤為蜀眉雅郡刋行於時矣㑹余以君命召舟抵公安力上祠請因寓焉蜀士之寓於竹林南士之仕於渚宫者踵門求為講切或有問余曰公之髙文中乾元用九乃見乎天則可謂精無軼遺先賢之未盡及也敢問乾元用九天下治也何以見其用及治乎余亟應之曰大哉問也然遽數之不能終悉數之更僕未可終也今試為子舉二帝三王之用九及治者而言之大哉堯之為君其治也巍巍蕩蕩無得而名然帝典之首不過曰克明俊徳以親九族九族既睦而百姓昭明萬邦協和黎民於變時雍至鯀之治水亦俟其九載績用弗成而後咨岳巽位是堯用九而天下治也舜之受終文祖亦首命九官俾之欽時亮功必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是通為九載也而後釐下土設居方又作九共九篇注謂共者法也是舜用九而天下治也若夫三代則愈詳矣夏禹之治水也雖曰天錫九疇而别九州䟽九江播九河迄至於九川滌源九澤既陂而六府三事允治以叙九功而作九歌不寜惟是而又收九牧之貢金以鑄九鼎鼎有三足九鼎共二十七足以應三九二十七㑹之數每鼎重八千一百斤九鼎共七萬二千九百斤以應七百二十九章之數且應二朞之日則是以九疇元㑹章之數寓於九鼎以至田賦有上中下三等三而三之為九等而九州攸同四海㑹同是禹之用九而天下治也至商湯之盤銘不過九字曰徳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而誥命所言徳日新萬邦惟懷志自滿九族乃離是必欲日新其徳以親九族而懷萬邦也故受天命而有九有之師躋聖敬而式九圍之命皆用九以治也及成周定鼎郟鄏訪箕子而叙九疇以故三代之通制如井田之制取諸井字開方八維與其中而為九蓋九夫為井三三而九也四井為邑三十六數乾之策也坤之數六以四乗之為二十四坤之策也以一井論之則是一生三而三生九以三井論之則是二十有七以九井論之則是八十有一應於九疇之數故内而三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御妻外而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以理内外之治皆九數也以至成周升三辰於旗而定九章之服取八卦之名物建太常於中而定九旗之號王制之定九畿周官冢宰居六官之首而以九職任萬民以九賦歛財賄以九式節財用以九貢致邦用以九兩繫國民六典之中以九為目不可槩舉非用九致治而何匪獨以治天下也如臯陶之陳亦行有九徳孔聖之言君子有九思又三陳九卦之徳於大傳以為切於人事之戒三舉九經於中庸以斷為天下國家之要聖賢之言昭如日月帝王之治浩如乾坤三代以下因陋就寡何足以知用九之事哉其治少可知矣或者歛手曰富哉言乎又昔賢之所未及也吾乃知吾學齋之所學矣因退而筆之以俟博洽者而是正焉
  禹直鼎卦
  孔子易大傳謂聖人制器尚象以應形而下者謂之器故自包犧氏近身逺物始作八卦作結繩為網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神農氏為耒耜之利以教天下蓋取諸益日中為市取諸噬嗑黄帝堯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蓋取諸乾坤以至舟楫杵臼弧矢棟宇棺槨書契於十三卦皆有取象而五帝之後三代之先獨遺夏禹其散在諸卦彖象之爻或云湯武革命或云文王箕子之明夷或云髙宗伐鬼方或云帝乙歸妹三代之令王皆取之直卦禹乃令王之顯顯者而不取之直卦或爻甚可疑焉余曏時在鶴山書院㑹一老趙丈今伯美中舍之族叔祖明易有根據鶴山亦敬之余是時方從鶴山授易一日嘗以此質疑於老趙丈趙丈云禹當以鼎直卦余問其詳趙丈云余舉其要矣子詳思而求其所以直卦之由却見示可也余紬繹累日而方得其義蓋以制器尚象莫大乎鼎故鼎卦之彖曰鼎象也注云法象也余乃悟禹之明徳大功固非三王之可及鼎之法象大器又非諸卦之可比因詳觀鼎之注䟽云鼎者器之名也自火化之後鑄金而為此器一有烹飪之用一有物象之法則與左傳所云禹収九牧貢金鑄鼎以象九州使人知神姦而魑魅罔兩之莫逢事固脗合而鼎大象謂君子以正位凝命且鼎卦之下即次以震卦而孔子大𫝊謂主器者莫若長子故受之以震五帝皆相禪至禹方𫝊之子焉又合於序卦之義矣且震卦之注䟽云長子則正體於上可以奉承宗廟彛器守而不失又合於大𫝊主器之說矣余以是復之老趙丈趙云是余之所學也子以思而得之甚可喜也余因以是復之鶴山先生先生云其義無以易此然易經三聖人矣不明言之必有其說矣且識之以資博洽云
  昧谷栁穀
  尚書堯典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正經注䟽云日所入處名曰昧冥之谷史記注引孔安國云日入于谷而天下冥故曰昧谷以為羲仲宅暘谷之對其義坦然明白矣而周禮縫人衣翣栁之材注栁之言聚也諸飾之所聚且引書曰分命和仲度西曰栁穀注䟽遂云栁者諸色所聚日將没其色赤兼有餘色故曰栁穀其云書曰者是濟南伏生書栁文見今尚書云宅西曰昧谷此周禮注及䟽之說也然余攷漢𨽻古定古文尚書止云分□咊中⿱⿴曰SKcharSKchar乃古昧字初無栁谷之文及旁攷史記堯本紀申命和仲居西土曰昧谷徐廣注曰一作栁谷亦日入處地名太史公帝紀務變易二典正文先儒固已評之徐廣因而以栁谷地名注之亦已淺陋至周禮之注又變為栁穀則併谷字而易其文周官至劉歆時方奏立博士胡康侯父子已枚數其失而唐人正義又鑿說以諸色而易諸飾以證栁谷之義其視漢儒義益逺矣至若改谷為穀又無其義雖漢注唐䟽皆不容巧為之說益知訓詁𫝊注之傅㑹如此也
  莧陸夬夬稱人莧字甚新
  易夬之九五莧陸夬夬古注云莧陸草之柔脆者也决之至易故曰夬夬則以莧陸為一草至馬鄭云莧陸商陸也則以莧陸為一物宋衷云莧莧菜也陸商陸也虞云莧蕢也陸商也然後别而為二至注䟽正義乃引子夏𫝊云莧陸木根草莖剛下柔上馬融鄭𤣥王肅皆云莧陸一名商陸皆以莧陸為一惟董遇云莧人莧也陸商陸也以莧陸為二終不訂其或一或二異名之說余因謂釋經莫若爾雅為正且祖因證之爾雅䟽草部云蕢赤莧釋曰赤莧一名蕢今莧菜之赤莖者也又曰蓫薚釋曰藥草蔏陸也一名當陸初無莧陸一名商陸之說則莧自莧陸自陸莧為菜陸為草其為二物明甚宋謂之菜虞謂之蕢董謂之人莧二家之說得之矣然余又特愛人莧二字甚新可謂詩料而前人未之有舉意度世有稱馬齒莧者故以人字别之遂旁求於本草而方得之蓋本草云莧實一名馬莧行義曰苖又謂之人莧紅色者謂之紅人莧後又别載馬齒莧然後詳人莧馬莧之别因謂君子耻一物之不知子又謂學詩可以多識草木之名因謂讀經當併傳注而讀傳注有疑則旁引百家之可證據者而攷訂方為有益余平生愛食紅莧或以為笑至是方知赤莧之見於注䟽且閱圖經明州有赤莧山土傳赤莧仙人所種遂作小絶云易稱人莧美柔英夬决窮隂日旅辰不以色紅為貴尚何因赤莧有仙人或者亦服其精贍也
  閏月無中氣
  唐人作詩雖巧麗然直有不曉義理而淺陋可笑者如李賀十二月詞又有閏月一首其中一句云天宫葭琯灰剰飛是以閏通為十三箇月也不知葭灰之飛每月只是一次而閏無中氣雖置閏之年亦只是十二箇月二十四氣節候無十三箇月氣候之理今官厯自可見灰琯豈有剩飛一月之理乎姑舉其一如是者甚多也
  九經所無之字
  九經有筆墨字如史載筆工輸削墨之類而無硯字意是古人用墨以器和之如莊子所云䑛筆和墨是也硯字雖見於西京雜記天子以玉為硯及異書引帝鴻氏之硯然字不見於經也且唐人多只是以瓦為硯故昌黎毛頴傳止稱為陶泓及國初而硯以譜行端歙二石擅名天下矣九經中有燭字如夜行以燭隅坐執燭燭不見䟦是也而無燈字至漢竹宫祠太一自昏至曉然燈故有七枝燈百枝燈之類然上林鐙字却只從金旁是以五金鑄之也九經中無麫字周禮所謂䵄只是如今炒麥至王莽始有啖麫及鰒魚之文九經無茶字或言荼苦即是也見於爾雅謂之檟茗則是今之茶但經中只有荼字耳九經中無䜴字至宋玉九辯大苦鹹酸注大苦䜴也又史記貨殖傳鹽䜴千荅前漢食貨志長安樊少翁賣䜴號䜴樊是也九經中無醋字止有醯及和用酸而已至漢方有此字
  體用字
  先儒體用字或以為出於近世非也乾元亨利貞注䟽云天者定體之名乾者體用之稱言天之體以健為用又天行健注䟽云天是體名乾是用名健是其訓三者並見最為詳悉余謂體用字當本諸此
  成王冠頌
  大戴記一書雖列之十四經然其書大抵雜取家語之書分析而為篇目又其間勸學一篇全是荀子之辭保傅一篇全是賈誼䟽以子史雜之於經固可議矣其公符篇載成王冠祝曰成王冠周公使祝雍祝王注雍太祝定左與王為祝辭於冠告焉曰逹而勿多也辭多則史少則不逹祝雍曰使王近於民逺於年嗇於時恵於財及時而施親賢使能陛下離顯先帝之光耀離明也以承皇天嘉禄欽順仲夏之吉日占者冠以仲春遵竝大道邠或當為芬或秉集萬福之休靈始加昭明之元服推逺稚免之㓜志免猶弱也崇積文武之寵徳肅勤髙祖清廟六合之内靡不息陛下永永與天無極注凡一百字然予考之於家語冠頌則大戴所取前後文皆同惟家語云周公冠成王而朝于祖命祝雍作頌曰祝王逹而未㓜祝雍辭曰使王近於民逺於年壽長也嗇於時愛時也惠於財親賢而任能其頌曰今月吉日王始加元服去王㓜志心衮職戒服有禮文也欽若昊天六合是式率爾祖考永永無極此周公之制也大戴所載辭已冗長視此典雅固不類矣而祝辭内有先帝及陛下字皆秦始皇方定皇帝及陛下之稱周初豈曽有此可謂不經之甚家語止稱王字辭逹而義明當以家語為正其後張華博物亦載此頌與大戴所記一同但去陛下前後四字華以陛下字出於秦去之誠是矣而不悟先帝字亦非周語也其間又差仲夏之吉日為仲壹之言曰稚免為童稚數字余曏刋先秦文章續集已刋張華博物志所紀偶因參攷家語及大戴記因並載而詳辨庶定家語之辭為正而不誤後學云
  王霸記
  周禮大司冦注引王霸記曰四面削其地又王霸記曰置之空墠之地又王霸記曰正之者殺之也又王霸記曰殘㓕其為惡又王霸記曰犯令者違命也陵政者輕政法不循也又王霸記曰悖人倫内外無以異於禽獸不可親百姓則誅滅去之凡六舉於司冦之注而不見此篇於他書意其刑章之事及閱西漢藝文志春秋二十三家無此記又於刑法家亦無之又考大戴記及家語並無篇名不知漢儒何所本也
  詩史百注淺陋
  先儒謂韓昌黎文無一字無來處栁子厚文無兩字無來處余謂杜子美詩史亦然惟其字字有證據故以史名而近世所集注雖曰百家實則未詳至於字稍淺近遽云此蜀之俗語以槩之何其淺陋歟今試舉其至淺者數條言之若云斟酌姮娥寡蓋出於易注䟽臨卦九二正義曰湏斟酌事宜有從與否若云繁枝容易紛紛落嫩葉商量細細開蓋出於東方朔非有先生論曰談何容易及易注䟽咸臨正義曰湏商量事宜皆本諸經史也劉禹錫以六經注有餳字而無餻字故不敢用孰謂杜陵而輕使俗語耶可笑可笑
  騷雅只止字同義
  屈原小招句句用只字蓋當時語助晦菴辨證已摘其中陟降堂只與詩陟降庭止同字義矣然余又以詩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而又云㑹言近止征夫邇止則騷雅只止同一字義明矣
  西漢無兵志
  班孟堅西漢書有刑法志而無兵志兵制列於刑法志之首先儒謂古者大刑用甲兵兵固刑之一也然余嘗推其元則帝典命臯陶曰蠻夷猾夏冦賊姦宄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則是兵刑固合為一矣故司馬文正公作潜虗云唐虞時禮樂之官析為二兵刑之官合于一詳略之間意可見矣此說極髙明近有鼎科一士自鄂渚來說本州催糴甚急自㭄而笞笞而杖杖而徒並用也余歎曰古者五刑以弼教今也五刑反以督糴而虐民耶馮宰曰此論偉矣然古者五刑以弼教而未始施之理財今郡縣以上至朝端刑専以理財而往徃教之不明未嘗問也余極歎其言因哀叔末之世如此錯繆也
  容齋五筆論孟子記舜事多誤之言未審
  洪文敏公景盧著容齋五筆援引該洽證據辨論極為精詳殆近世筆記之冠冕也然余見其三筆第五卷有云孟子記舜事多誤故司馬公等皆有疑非之說其最大者證萬章塗廪浚井象入舜宫之問以為然也至桃應有瞽叟殺人之問雖曰設疑似而請然亦可謂無稽之言孟子拒而不答可也顧再三為之辭宜其起後學之惑余謂洪公此言過矣當七國之時處士横議邪說殄行滋熾當時弟子如萬章之徒皆以一時所聞為問孟子以正人心息邪說為事正恐後世有惑其說而疑以傳疑故委曲開曉以破其說故云余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而孟子題辭亦止云其難疑答問之書今洪之所疑乃孟子因萬章而難疑非記舜事也因桃應而答問非為辭費也洪公疑之過矣且司馬溫公疑孟五峰胡子已著釋疑凡十四條而明之矣至桃應一條晦菴朱子又從而釋之曰龜山嘗言固無是事此只是論舜心且愚謂執之而已非洞見臯陶之心者不能言也此一章之義見聖賢所處無所不用其極所謂止於至善者也余謂孟子深得臯陶之心朱子深得孟子之心談經固當師朱子之說而破洪公之疑也余深恐後學之惑也故引胡五峰朱考亭之言以訂之云
  繪事後素
  論語夫子答子夏云繪事後素此句雖逸詩然夫子以之喻禮余已詳紀於前矣後因讀諸經若周易賁卦上九白賁无咎注謂處飾之終錦終反素故象曰得志中庸謂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周官考工凡畫繢之事後素功注云白采後布皆繪事後素之義論語五經之管轄遽不信歟
  忠臣不私不和之辨
  後漢任延傳帝謂延曰善事上官無失名譽延對曰臣聞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詔本傳只作私字而温公通鑑乃作忠臣不和和臣不忠而於考異曰髙峻小史私字作和義稍長今從之以繩祖繆見則不和字不長於不私字矣和者經傳聖賢所美之字不和聖賢所疾之字如乾卦利者義之和又曰保合太和又咸謂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詩謂既和且平穆穆厥聲至如帝典則曰同寅協恭和衷哉傳謂九官相遜和之至也豈嘗以和為不忠耶莫極於夫子謂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之語不和烏得為忠耶至如不私則義却長矣語謂事君之道無私無私則至公公則不阿䛕决無善事上官矣於延之對光武義乃長矣當從本傳
  煎糖始於漢不始於唐
  老學菴筆記其中一條云聞人茂徳博學士也言沙糖中國本無之唐太宗時外國貢至問其使人此何物云以甘蔗汁煎用其法煎成與外國者等自此中國方有沙糖凡唐以前書傳及糖者皆糟耳是未之深考也聞人固不足責老學菴何至信其說而筆之余按宋玉大招已有柘漿字是取蔗汁已始於先秦也前漢郊祀歌柘漿析朝酲注謂取甘蔗汁以為飴也又孫亮取交州所獻甘蔗餳而二禮注飴字俱云煎米糵也一名餳則是煎蔗為糖已見於漢時甚明而說文及集韻並以糖為蔗飴曰飴曰餳皆是堅凝可含之物非糟之謂其曰糟字止訓酒粕不以訓糖何可謂煎蔗始於太宗時而前止是糟耶余故引經注漢傳而證其誤云
  一字詩不始於東坡
  坡公詩集中有和郭正輔一字詩云故居劒閣隔錦官柑果姜桂交荆菅竒孤甘掛汲古綆僥覬敢掲鈎今竿已歸耕稼供藁秸公貴幹國髙巾冠改更句格各謇喫姑固狡獪加間關又有郊居江干堅關扄一首及四言一首亦名喫語詩注家及苕溪漁𨼆俱以為公出意以文為戲余嘗觀唐人姚合少監詩集中有洞庭蒲萄架詩云萄藤洞庭頭引葉漾盈揺皎㓗鈎髙掛玲瓏影落寮隂煙壓幽屋濛宻夢冥苖清秋青且翠冬到凍都凋則此體已具矣坡公不過才髙記博造句傑特有來處因前人之體而為戲耳若直指為坡則寡見可笑矣











  學齋佔畢卷四
  學齋先生無書不讀讀而有所疑則思思而有所得則録名之曰佔畢所以恵後學者至矣然豈先生自為之說哉曰土王於季夏曰無極而太極曰逸詩句曰孟荀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言性曰飲食衣服變古曰屈原橘頌曰日隨天左旋曰三數乘四曰中庸心性曰不徹薑食曰守令愛民一以紫陽夫子之書為證先生學紫陽者也紫陽之誨人曰學問思辨四者皆所以窮理先生此書其學問思辨而窮理者歟學者其即是書而求先生之心因先生而求紫陽之心景定壬戌冬至門生鄱陽郭困拜手謹跋






  學齋佔畢原跋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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