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紀事本末/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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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州之變 宋史紀事本末卷十六
蜀盜之平
太宗致治 

太宗淳化四年春,蜀青神民王小波作亂。初,蜀亡,其府庫之積悉輸汴京,後任事者競喜功利,於常賦外更置博買務,禁商賈不得私市布帛。蜀地狹民稠,耕稼不足以給,由是小民貧困,兼并者益糴賤販貴以規利。小波因聚衆爲亂,且曰:「吾疾貧富不均,今爲爾均之。」貧者爭附。遂攻青神,掠彭山,殺縣令齊元振,剖其腹,實之以錢,以其平日愛錢故也。賊黨由是愈熾,旁邑響應。

十二月,西川都巡檢使張玘與王小波戰於江原。玘射中小波,已而爲小波所殺,小波亦病創死。其黨推小波妻弟李順爲帥,寇掠州縣,陷邛州、永康軍,衆至數十萬。

五年春正月戊午,李順攻陷漢州,復陷彭州,遂攻成都。轉運使樊知古、知府郭載及官屬出奔梓州。順入城,據之,僭號大蜀王,遣其黨四出,攻劫州縣,兩川大震。帝議遣大臣撫諭,趙昌言獨請遣兵急討,無致滋蔓。帝從之,遣宦者王繼恩爲兩川招安使,分路進討,以雷有終爲(陝)[峽]路據《宋史》二七八《雷有終傳》改。轉運使。

二月乙未,李順分遣楊廣數萬衆寇劍門。上官正爲劍門都監,麾下有疲卒數百,因勉激以忠義,勇氣百倍,力戰以守。會成都監軍宿翰兵至,正與之合,迎擊賊衆,斬馘幾盡。餘衆三百分還成都,順怒其驚衆,盡斬之,自此氣沮。時朝廷聞蜀盜甚盛,深以棧道爲憂。正以孤軍力戰破賊,於是閣道無壅,王師得以長驅而進。

李順圍梓州。初,知梓州張雍聞王小波起,卽練士卒,募强勇,爲城守計,輦緜州金帛以實帑藏,命官屬治戎器,守械悉備。至是,順遣其黨帥衆二十萬圍梓,城中兵纔三千,雍悉智力禦之,凡八十日。王繼恩遣石智顒來援,賊乃潰去。

己亥,王繼恩師至緜州,賊潰走,追殺其衆,遂復緜州。遣曹習破賊於老溪,復閬、巴、蓬、劍等州。

五月,王師至成都,破賊十萬衆,斬首三萬級,獲李順,遂復成都。其黨張餘復攻陷嘉、戎、瀘、渝、涪、忠、萬、開八州,開州監軍秦(傅)[傳]序據《宋史》四四六《忠義傳》改。死之。

辛未,降成都府爲益州。

八月甲午,以王繼恩爲宣政使。初,中書以繼恩討蜀寇功,欲除宣徽使,帝曰:「朕讀前代史,不欲令宦官預政,宣徽,執政之漸也,止可授以他官。」宰相力言繼恩有大功,非此不足以酬之。帝怒,深責相臣,乃命學士張洎、錢若水議,別立宣政使以授之。

辛丑,以張詠知益州。時王繼恩、上官正、宿翰等總兵討賊,漸有成功,頓師不進,專務飲博,其下恣橫剽掠,餘寇時復張大。詠至,勉正等親行,臨發,舉酒屬軍校曰:「爾曹蒙國厚恩,此行當蕩平醜類。若老師曠日,卽此地還爲爾死所矣。」正由是決計深入,大致克捷。時寇掠之際,民多脅從,詠諭以恩信,使各歸田里。且曰:「前日李順脅民爲賊,今日吾化賊爲民,不亦可乎?」時民間譌言,有白頭翁午後食人兒女,一郡囂然,至暮,路無行人。旣而得造譌者,戮之,民遂帖息。詠曰:「妖譌之興,沴氣乘之,妖則有形,譌則有聲。止譌之術,在乎識斷,不在乎厭勝也。」初,蜀士知向學而不樂仕宦,詠察郡人張及、李畋、張逵三人皆有學行,爲鄉里所稱,遂敦勉就舉,士由是知勸。民有諜訴者,詠酌量情法輕重,判數語以示之,蜀人刻爲戒,民習風俗爲之敦厚。先是城中屯兵尚三萬人,無半月之食。詠知民間舊苦鹽貴而廩有餘積,乃下其估,聽民以米易鹽,未(餘)[踰]據《續綱目》、薛《鑑》改。月,得米數十萬斛。詠度有二歲備,乃奏罷陝西糧運。帝聞之,喜曰:「此人何事不了,吾無憂矣!」

癸卯,以參知政事趙昌言爲川峽都部署。時王繼恩在蜀,不能戢衆,帝意頗厭兵,召昌言謂曰:「西川本自一國,太祖平之,今三十年矣。」昌言知帝指,卽前畫攻守之策。帝喜,命昌言帥蜀,自繼恩以下並受節制。旣行,或奏昌言有反相,不宜握重兵。尋罷,知鳳翔府。

上官正復雲安軍。先是,張餘賊衆攻夔州,白繼贇大敗之於西津口,斬首二萬,獲舟千餘艘。正復連破賊於廣安、嘉陵、合州。賊進攻陵州,又爲知州張旦所敗。至是,正等大敗張餘於雲安軍,復其城。

至道元年二月丙午,四川都監宿翰獲張餘於嘉州。先是,西川行營衞紹欽、楊瓊屢破賊衆,復蜀、邛等州。帝以蜀盜漸平,下詔罪己,略曰:「朕委任非當,燭理不明,致彼親民之官,不以惠和爲政,管榷之吏,惟用刻削爲功,撓我烝民,起爲狂寇。念茲失德,是務責躬,永鑒前非,庶無貳過。」聞者感悅。至是,餘攻眉州,翰擊敗之。餘走嘉州,爲軍士所獲。

是年,召王繼恩還,以上官正、雷有終爲四川招安使。蜀寇悉平。後數年,復有王均之變。

眞宗咸平三年春正月甲午,益州戍卒作亂,推王均爲首。初,神衞卒戍益州,以都虞候王均、董福分領之。福御衆有法,所部皆優贍。均好飲博,軍裝悉以給費。至是,兵馬軡轄符昭壽與知益州牛冕大閱於東郊,蜀人趨觀之,二軍衣服鮮敝不等,均衆由是慙憤,而昭壽亦驕恣侵虐,軍士素怨之。是月朔,戍卒趙延順等八人爲亂,遂殺昭壽。益州官吏方賀正旦,聞變,皆奔竄。知州牛冕與轉運使張適縋城而去,惟都巡檢使劉紹榮冒刃格鬬,衆寡不敵。叛卒尚未有主,欲奉紹榮,紹榮攝弓矢駡曰:「我本燕人,棄敵歸朝,豈能與爾同逆耶!亟見殺,我終不負朝廷也。」監軍王澤召王均謂曰:「汝所部爲亂,盍往招安之?」叛卒見均,卽擁之爲主。紹榮自經死,均遂僭號大蜀,改元化順,署置官稱,以小校張鍇爲謀主。均帥衆攻陷漢州。進攻緜州,不克。直趨劍州,爲知州李士衡所敗,還保益州。帝時幸河朔,將發大名,聞之,以戶部使雷有終爲川峽招安使,李惠、石普、李守倫並爲巡檢使,給步騎八千,往討之,上官正、李繼昌等皆隸焉。

時知蜀州楊懷忠聞亂,卽調鄉丁會諸州巡檢兵討之。懷忠入益州,焚城北門,至三井橋,與賊黨戰,數合,懷忠不利而退。復檄嘉、眉等七州,合兵再攻益州,敗之。乘勝逐賊,至州南十五里,砦於雞鳴原,以俟王師。均亦閉門自固。

二月癸亥,雷有終等至益州。時都巡檢張思鈞已克漢州,遂進壁升仙橋。賊出攻砦,有終擊走之。

丁卯,王均開城門僞遁,雷有終等帥兵入城,號令不肅,官軍競剽掠。賊閉關發伏,布牀榻於路口,官軍不得出,因爲所殺。有終等緣堞而墜,得免,李惠死之,官軍退保漢州。益州城中民皆奔迸四出,復爲賊黨追殺,或囚縶之,支解族誅以恐衆。又脅士民之少壯者爲兵,先刺手背,次髡首,次黥面,給軍裝令乘城,與舊賊黨相間。有終署榜招之,至則署其衣袂,釋之,日數百人。

冬十月甲辰,雷有終復益州。初,賊由升仙橋分路襲王師,有終帥兵逆擊,大敗之。王均單騎走還城,遂撤橋塞門。有終與石普進屯於城北,分遣將校攻城三面,賊出戰屢敗。然王師每薄城,輒會雨,城滑不能上。有終命爲洞屋以進,均亦對設敵樓以相拒。有終遣卒焚之,賊由是消沮,復築月城以自固。有終令卒蒙氈、秉燧以入,悉焚其望櫓機石。先遣東、西、南砦鼓譟攻之,有終、普分主洞屋而前,遂入城,大敗之,均夜與其黨二萬人突圍而遁。有終疑有伏,遣人縱火城中。明日,執嘗受僞署者數百人,悉焚殺之,時謂寃酷。均旣走,所過斷橋塞路,焚倉庫而去。己丑,有終遣楊懷忠追均,至富順,及之,大敗其衆,遂入城。均縊死,懷忠取均首及僭僞法物,降其黨六千人。詔進有終、懷忠等秩,流牛冕儋州,張適連州。

四年十二月丁未,詔:「蜀賊旣平,除追捕亡命,餘詿誤之民,並釋不問。譌言動衆者,有司斬以聞。」

六年冬十月,復以張詠知益州。民聞詠再至,皆鼓舞相慶。轉運使黃觀上其治狀,下詔襃美。會遣謝濤巡撫西蜀,帝令傳諭詠曰:「得卿在蜀,朕無西顧之憂矣!」

是時,內地亦多寇盜,濮州賊夜入城,掠知州王守信、監軍王昭度家。王禹偁時守黃州,上疏曰:「伏以體國經野,王者保邦之制也。《易》曰:『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自五季亂離,各據城壘,豆分瓜剖,七十餘年。太祖、太宗削平僭僞,天下一家,當時議者乃令江、淮諸郡毀城隍,收兵甲,撤武備者,二十餘年。書生領州,大郡給二十人,小郡減五人,以充常從,號曰長吏,實同旅人。名爲郡城,蕩若平地。雖則尊京師而抑郡縣,爲强幹弱枝之術,亦匪得其中道也。臣比在滁州,值發兵輓漕,關城無人守禦,止以白直代主開閉。城池頹圮,鎧仗不完。及徙維揚,稱爲重鎭,乃與滁州無異。嘗出鎧甲三十副與巡警使臣,彀弩張弓,十損四五,蓋不敢擅自修治,上下因循,遂至於此。今黃州城池器械復不及滁、揚,萬一水旱爲災,盜賊竊發,雖思備禦,何以支吾?蓋太祖削諸侯跋扈之勢,太宗杜僭僞覬望之心,不得不爾。其如設法維世,久則弊生。救弊之道,在乎從宜,疾若轉規,固不可膠柱而鼓瑟也。今江、淮諸州大患有三:城池頹圮,一也;兵仗不完,二也;軍不服習,三也。濮賊之興,慢防可見。望陛下特(紆神)[行宸]據《長編》改。斷,許諸郡酌民戶衆寡,城池大小,並置守捉軍士,多不過五百人,閱習弓劍,然後漸葺城壁,繕完甲冑,則郡國有禦侮之備,長吏免剽略之虞矣。」原注:按禹偁此疏,深切時弊,故附見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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