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事案/卷一
元昊西平之封
[编辑]仁宗天聖六年五月,趙德明使其子元昊襲回紇、甘州,取之。元昊,小字嵬理,性雄毅,多大略,善繪畫,面高凖,曉浮圖學,通番漢文字。德明雖臣事中國及契丹,然自帝自帝其國。至是,以元昊襲回紇,奪甘州,遂立為皇太子。明道元年十一月,德明卒,遣使立其子元昊為西平王。初,元昊數臣其父勿臣宋,德明輒戒之曰:『吾用兵久疲矣。吾族三十年衣錦綺,此宋恩也,不可負。』元昊曰:『事畜牧,衣皮毛,蕃性所便,英雄之生當帝王耳,何錦綺為?』既襲封,明號令,以兵法勒諸部,凡六日、九日則見官屬。倣中國,置文武班,立番漢學。自中書令、宰相、樞密使以下,分命番漢人為之,以衣冠采色別士庶貴賤。每舉兵,必率部長,與獵有獲則下馬環坐而飲,割鮮而食,各問所見擇,取其長。因避父諱,改明道為顯道,稱於國中。
先是,王鬷使河北,過真定,時曹瑋為總管,鬷見之,瑋謂曰:『君異日當柄用,願留意邊防。』鬷曰:『何以教之?』瑋曰:『吾聞德明,常使人以馬榷易漢物,不如意,欲殺之。其少子元昊,年方十餘,諫曰:「我戎人,從事鞍馬以資憐國,易不急之物已為非策,又從而殺之,失眾心矣。」德明聽之。吾嘗使人覘元昊,狀貌異常,他日必為邊患!』鬷未以為然,比再入樞密,元昊果反。帝數問邊事,鬷不能對,及劉平敗,議刺鄉兵久未決,帝怒,遂與陳執中同罷。鬷始歎瑋之朗識。
夏虜無求於宋,而西平之封何其取輕於夷狄也。擅易年號,稱於國中,僭端萌矣。宋之失着,於是焉始。瑋之先見固遠,然終不及一處法何耶。
華人張元、吳昊之投敵
[编辑]景祐元年,秋七月,慶州柔遠寨番部巡栓嵬通攻元昊,後橋諸堡破之,元昊遂寇慶州。緣邊都巡檢楊遵與戰,敗绩,還慶。都監齊宗舉援之,次節義峰,伏發被執,既而放還,下詔約束之。元昊雖常奉貢,然車服僭擬,改元開運,或言石晉敗亡之號也。更曰廣運。初華州有二生張、吳者,俱因場屋簿遊不得志,聞元昊有意窺中國,遂叛往以策干之。元昊大悅,日尊寵用事,凡夏人立國規模,入寇方略多二人教之。
華州人張元、吳昊與姚嗣宗皆負氣倜儻,有縱橫才,相與友善。嘗簿遊塞上,觀視山川風俗,有經略西鄙意。姚題詩崆峒山寺壁,在兩界間云:
南粵干戈未息宥,五原金鼓又轟天。崆峒山叟笑無語,飽聽松聲春畫眠。
范仲淹巡邊,見之大驚。又有踏破賀蘭石,掃清西海塵之句。張為鸚鵡詩,卒章曰:
好着金籠收拾取,莫教飛去別人家。
吳亦有詩。將謁韓、范二帥,恥自屈,不肯往,乃礱大石刻詩其上,使壯夫拽之於通衢。三人從而哭之,欲以鼓勵二帥,既而果召與相見,躊躇未用間,張、吳徑走西夏,公以急騎追之不及,乃表姚入幕府。張、吳既至夏國,夏人倚為謀主以抗朝廷。連兵十餘年,西方至為瘦敝,時二人家屬羈縻隨州,間使牒者矯中國詔釋之,人未有知者,後乃聞西人臨境作樂迎此二家而去,自此邊帥始待士矣。姚又有述懷詩曰:
大開雙白眼,只見一青天。
張更有雪詩曰:
五丁仗劍決雲霓,直取銀河下帝畿。戰死玉龍三十萬,敗麟風捲滿天飛。
即此數聯,可想見其氣魄矣。
先是,二人之投昊也,自念不出奇,無以動其聽,乃更其名入夏國都門,遇酒家則終日劇飲,輒引筆書壁曰:『張元、吳昊來飲此。』邏者執之,元昊責以入國問諱之義。二人大言曰:『姓尚不理會,乃理會名耶?』峕昊尚乃賜姓,遂竦然異之,日尊寵用事。
人才苦不相遠,顧用之何如?張、吳能展其才略於西夏,而姚嗣宗不能豎尺寸於中國,豈中獨能困人哉!以古鏡今,用人得失,亦略可見矣。
唃廝囉河湟之戰
[编辑]十二月,吐番唃廝囉大敗趙元昊於河湟。趙元昊遣蘇奴兒將後擊廝囉,敗死殆盡,奴兒被執。元昊自領眾攻貓牛城,一月不下,既而詐約和。城開,乃大殺戮,又攻青塘宗哥,帶星領諸城。廝囉部將安子羅以兵截歸路,元昊與戰,敗之,然部兵溺宗哥河,乃饑死過半。未幾,并兵臨河湟,廝囉壁鄯州不出,元昊乃渡河插幟識其淺,廝囉潛使人移植深處。及大戰元昊潰歸,士卒覩幟而渡,溺死者十八九,鹵獲甚眾。廝囉來獻捷,詔加保順軍節度。
自西涼為李繼遷所陷,潘羅支舊部往往歸廝囉,回紇降者復數萬。廝囉居鄯州,西有臨谷城,通青海、高昌諸國,商人皆趨之以貿易,由是富強。朝廷欲使背擊元昊以破其勢,因授節鉞,扔兼邈州大首領,尋加河西節度使。廝囉約盡力無負,然終不能至大功。
駕馭元昊,只此一着,以夷攻夷。然廝囉眾寡不敵,勝不可常,惜哉!宋人不能為唃氏善後之計。
元昊分衛統兵規制
[编辑]三年冬,元昊攻回鶻、瓜沙、肅州,克之。元昊既悉有夏銀、綏宥、靜、靈、鹽、會、勝、甘、凉,又取瓜沙、肅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