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陽雜記/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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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秋水聞人言,雲南西面為緬國,至此,地皆平坦,無復高山大澤矣。
傅弘烈,字竹君,江西進賢人。永歷時,為遷江縣知縣,於王國光麾下投誠,詭云中書,授韶州府同知,升慶陽府知府。上書論平西,上知其忠,密敕廣西梧州安置。
吳應期岳州失守,退至交水,郭壯圖絞殺之,以其失陷封疆也,壯圖與應期有宿憾焉。應期,字維周。
舜投四凶於四裔,以禦魑魅。四裔者,四夷也。余謂四凶在朝,雖為凶族,然有君子所不能及者,是以彼之下駟,亦足以走我之上駟也。不然,亦豈能以變四夷、禦魑魅哉?今之君子,且有居中國而身為魑魅者,不知舜何以處之。
清世爵:一品精奇尼哈哈番,二品阿思尼哈哈番,三品阿達哈哈番,四品擺他喇哈哈番,五品拖沙喇哈哈番。
東四旗:鑲黃,正白,鑲白,正藍。 西四旗:正黃,正紅,鑲紅,鑲藍。
正黃,鑲黃,正白,為上三旗。無王,但有都統,即固山額巾;副都統,即梅勒章京。每旗,滿洲、蒙古、漢軍,各掌印都統一員,副都統二員。
每八旗,滿洲有纛章京一員,職與都統等,止管擺呀喇,掌龍纛。
每旗,喀把什蝦二員,職與副都統等。
又東西四旗,各有喀喇昂邦一員,職與都統等,俱單管喀巴什。
每旗甲喇章京,滿洲六員,蒙古二員,漢軍五員,職俱三品。八旗,滿洲、蒙古、漢軍,共牛錄章京一千員,職四品。每牛錄下,有分得撥什庫一員,職六品;小撥庫六名。小撥什庫輪班管事,不分人數。每牛錄下,馬甲三十副,內有工匠一名,喀把什二名;郭吃喝擺呀喇二名;跟王爺大擺呀喇十七名,另有壯大一名;管轄擺呀喇十七名;步甲二十名,無馬,不出兵,止守城當差;無帳房,內有步兵撥什庫二名。
每牛錄,鐵匠一名,鞍匠一名。
每馬甲一名,帳房一頂。私自備用者,或二三四人合一頂,聽便。
馬甲箭五十條,弓刀各一。
馬甲明盔暗甲,大擺呀喇明甲。
每都統與擺呀喇纛章京,有織金龍纛。蒙古、滿洲無月,漢軍有月。
王子三尖龍纛,三棱火炎銀頂,後有蜈蚣旗二。
都統黑纓正邊方旗。
擺呀喇紅纓火炎邊旗。
梅勒章京無纛,止有標四桿,旗長二尺。
甲喇章京本色纛,無蟒。
牛錄在家,有官纛二桿,漢京(疑當作軍)一桿。出兵,加甲喇章京銜,有纛。
分得撥什庫,遇出戰分兵之時,外加甲喇章京銜,有纛。
加甲喇章京出兵,為誇蘭大,有纛。
小撥什庫背旗一桿,方二尺,黑纓。
喀把什先鋒營壯大,頭帶翎,有飛虎背旗,方二尺,狐尾。
擺呀喇壯大,斜尖本色旗,紅纓。
甲喇章京俸銀一百三十(一本下有一字)兩,白米一百三十斛,計六十五石。出兵,有行糧,每月銀六兩,每日米八合三勺,馬草二束,料五升。
牛錄章京俸銀一百零五兩,米一百零五斛。出兵,每日加米八合三勺,每月銀六兩。
分得撥什庫每年銀六十兩,米六十斛。出兵,每月加銀四兩。
小撥什庫每年銀四十八兩,米四十八斛。出兵,每日加小米八合三勺,每月銀二兩。
壯大、喀把什與分得撥什庫同,擺呀喇壯大亦與分得撥什庫同。
加藍大每年銀八十五兩,米八十五斛。出兵,行糧與撥什庫同。
馬甲每年銀三十六兩,米四十六斛。出兵,行糧與撥什庫同。
步甲每年銀十八兩,米二十二斛。
鐵匠鞍匠每年銀十二兩,米二十二斛。出兵,有口糧月糧。
擺呀喇每年銀四十八兩,米四十八斛。
步甲撥什庫每年銀二十四兩,米二十二斛。
當日原圈地,每人六賞,一賞六畝,共地三十六畝。如家有壯丁二名,該地七十畝,人多者照數加增,當差照人算數。
東西四旗,共烏可勒一員,即九門提督。
東西四旗,各喀喇大一員,職與梅勒同。
烏可勒喀喇大皆管步兵兼管九門。把門馬甲,每門滿洲蒙古共二十名。每門有章京二名,食俸八十五兩,馬夫二名。
每甲喇章京管牛錄或十三十四十五不等。各甲喇下管加藍大四名,單管步兵,職五品。步軍,滿洲、蒙古、漢軍各固山大一員,職與甲喇章京同,俸亦同。
何督師騰蛟,長沙被害。相傳永歷中,贈中湘王。萬季野述吳漢槎言,乃忠襄王,中湘誤也。督師,黎平人,贈黎平王,謚忠襄。漢槎,吳江人。尊人名晉錫,曾為湖廣巡撫,故知之甚悉。及檢《劫灰錄》,乃云:「贈中湘王,謚忠烈云」。
隆武諱聿鍵,終於福建;紹武諱聿𨮁,終於粵西;永歷諱由榔,終於夜郎;魯監國諱以海,終於海外,絕奇。萬季野云。
《劫灰錄》,乃馮甦所著。甦,字再來。
𩄢字,莫侯切。字書,大雨也,未詳出何書。田喜𩄢,字子湄,山西馬邑人,辛丑進士,今為內閣學士。
冔,風呂切,音許,商冠名。《詩•大雅》:「常服黼冔。」《禮•王制》:「殷人冔而祭。」又覆也。又休居切,音吁,義同。毛氏曰:「從吁從月。」誤作從曰。或書作哻,亦誤。
馮保之逐新鄭,其謀全出華亭,江陵特與聞耳。陶子師云。
張獻忠在蜀,置平東、定西、安南、撫北四將軍,以孫可望、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四人為之。又以孫可望為前軍先鋒。
辟臭蟲方:用木瓜打碎,燒煙薰之。若加人言少許,其子粒粒皆爆碎。
馬背之藉鞍,世俗或書作屧。考之字書,屧,悉協切,音奕。《說文》:「履中薦也,又屐也。」《南史》:「齊江泌少貧,晝則斫屧,夜則隨月讀書。」案此,則音義皆非也。又有屧字,他計切,音替,履中薦也。此則義同而音異。又有屧字,悉協切,音奕。《六書正訛》:「俗作屧,非。」又有屜字,同履,亦非馬背藉鞍者。惟有屜字,他計切,註云鞍屜,確是此字無疑。
山東仲家淺廟三進,康熙六年,巡鹽御史顧如華建。案碑文,子路父名鳧。子路生於泅水,葬於開州。黃巾之亂,宗人遷仲家淺。唐貞觀間,封衛侯。宋顯慶間,進河內公,又改衛國公。明崇禎壬午,衍聖公孔胤植請於朝,以六十一代孫於陛字玉鉉者,為翰林院五經博士,世襲。
永歷之走安龍,孫可望將圖不軌。行在所有古井,壓以巨石,上書符篆。可望詢之土人,云:「井有孽龍,昔張三豐鎖之於此,不可開也。」可望恃有天命,強發之,水忽湧上,可望驚走,水已及可望膝。土人呼曰:「此龍來朝王,王命免朝,則水退矣。」可望且走且呼,連曰「免朝免朝」,而水來益甚,且及帝居。眾又呼曰:「此龍來朝萬歲,以萬歲命免朝,水其退乎?」遂聞之於帝。眾傳呼「萬歲免朝」,水應聲而退,復歸於井矣。遂更以石壓之。可望自是知天命不在也,其謀始頓息。
又永歷在滇中,駐蹕一山。土人云:「此地瘴氣最厲,外人住此,無不死者,萬歲不宜留此。」帝曰:「吾居之,何瘴之有?」自此瘴氣全消,茲山至今無瘴。
日本國人無不佩刀。兵二,民一,婦無。
褭蹏音鳥蹏,銀之別名,即馬蹏銀也。
楊可師曰:寧波人有以魚須為尺者,色黑若牛角,柔若藤,蓋出日本國云。
方聲遠云:「考《鄴都三臺碑記》:『銅雀已沒水中,冰井尚留其半,金鳳上有真武閣,乃獨存耳。』案《齊文宣帝本紀》:『天保九年八月,改銅雀曰金鳳,金武曰聖應,冰井曰崇光。』則金鳳銅雀一也,何以碑記之誤若此?書之俟考。」
𧦞字,普故切,諫也,未詳出何書。 謜字,倉先切,言語和悅也。《說文》:「徐語也。」又虞怨切,又遇玄切,義皆同。
《樂律參解》四卷,成都楊雲鶴先生著,一號研漣先生,頗有發明。《先天圖義管窺成疑》二卷,歙州黃為赤子心著,一號葵齋。
李成平家人朱老女,年二十餘歲,患怯癥,與諸藥服,皆不愈。有能求方於神者,先擲笤於神前,以決可醫不可醫,而後求方焉。竹簽三百餘根,簽書一藥於上,於神前掣之,遇簽書止字者,則方成矣。朱老女求得一方,服之立愈,甚奇。乃黃連、黃苓、黃柏、麻黃、烏梅、山查、竹葉、燈草之八味也。
朱雪鴻云:明時,松江顧仲言,幼時入陸文靖公宅觀燈,為文靖所識拔,相從至京師,因入夏桂洲幕中。久之,以薦受尚寶司少卿。時嚴嵩入相,仲言識其奸,勸桂洲為之備,桂洲不納。仲言乃持三百金,屬西山僧某買一棺,貯寺中,而佯狂棄官,與群兒行乞燕市。未幾,桂洲為嵩所譖殺,屍莫敢收,仲言伺夜與群兒負桂洲身首納棺中。嵩心知仲言之為也,召而鞫之,仲言大聲曰:「是我是我。然終不告公屍處也,問亦何為?且公已殺之矣,又欲棄其屍,此豈國法所在耶?」嵩意解,叱之去。仲言乃扶棺葬之鄉,為文祭之曰:「古人曰:『一貴一賤,交情乃見。』太師有焉。『一死一生,乃見交情。』余小子何多讓焉?嗚呼哀哉!尚饗。」
方日生曰:「新城有洞山,長六七里,火而行,或廣或狹,不一其處。偶一咳唾,響應若雷,六七聲乃止。」
徐芳云:明末輔臣,溫刻、周奢、孫愎、李醉。
往聞之長老云,歲在甲寅多亂,予初不之信。及按史傳,堯之洪水,幽王之得褒姒,呂政之易嬴,新莽之篡漢,皆在是年。而今康熙甲寅,則有吳三桂之亂。其餘比比不可竟數,亦閱世者之所當知也。
汪武曹言:「無錫有妖如火,夜飛入人家攝物,乃至數百石米,亦能攜之去。惟怕銅鑼、鋼叉,有人以叉擊火墜地,乃一草人。朱書仰焱夜魅巡視南城一帶地方,又有擊得者,則一紙虎。虎雖不咥人,亦能爪傷人,察之,必有一蟲附體上,此必有妖人行邪術者為之。自北而南,今至無錫,行將入蘇州界矣。」戴皖臣言:「此名麻城法。授之者,發誓不傳他人,書符印入墨汁中飲之,而後傳法。其發願文云:『只願今生圖富貴,不顧七祖入酆都。』云行此法者,其七世祖靈皆入冥獄。」武曹又言:「昆山有飛賊,夜入人家竊物,捉之,則飛身上屋,如鷹隼之疾,不知為人為妖。其腳跡甚小,常入徐道積家。」又言:「昆山有水,忽赤如血。而泗州、盱眙,夜有日出,色赤如血,方位常在己上。泗州望之,如在盱眙;盱眙望之,如在泗州,於初二、十六夜現。異哉!」
汪我武曰:「金山頭織屨翁有句云:『長貧知米價,老健識山名。』」
夏振叔《借山隨筆》云:「李自成,陜西米脂縣雙泉都人。幼為僧,還俗,名黃來,鬻於姬氏牧羊。崇禎三年,入西川賊不沾泥營,自號闖將。祖海,父守忠,墳在米脂縣城二百里外三峰子亂山中。崇禎十五年,知縣任邱邊大綬,令原葬人李成為前導,掘海棺。棺中有黑腕骨如墨,頭額生白毛,長六七寸。守忠冢中,盤白蛇一,長一尺二寸,有角。初見人,昂首張口向日,頃之,盤臥如故。守忠骨節間,色如銅綠,生黃毛五六寸許。」
《筠廊偶筆》載宋郡高辛集有異人,不言姓氏,貌若五十許。鄉之白髮者,自言為兒時見之已如是。每夏飲人以水,有過者,輒呼曰「吃水吃水」。烈日下被羊裘無汗流;裸臥雪中,時飲以酒,一石不醉。
流賊中有號一堵墻者,即孫可望也。
應潛齋《性理大中》云:「科場搜檢,始於賈似道。」
玥字,魚厥切,音月,神珠也。
康熙十三四年間,疁城知縣趙昕貪黷,所得貨載歸故鄉。時荒亂,鄉人奪之,焚其居,趙亦隨以狂疾卒於官。引發,疁人爭拾瓦礫擊之;又佯為儋負者,沒其餘貲。妻子貧餒,至不能營葬。代之者,平湖陸隴其也。到官之日,除弊政,絕饋遺,薪水取給于家,夫人率婢妾以下紡織給魚萊。日與紳士之賢者,講道論學,當午輒出粗糲共食。二年詿誤去。去之日,留者輷輷殷殷遮道而哭,海內爭欲望見其顏色。都人士稱循良吏,必以陸當之,卒以魏總憲保舉復其官。嗚呼!貪黷者慘報若彼,廉潔者受用若此,居民上者,可以悟矣。
康熙戊午四月五日未時,婁東地震。
順治間,吳梅村被召,三吳士大夫皆集虎丘會餞。忽有少年投一函,啟之,得絕句云:「千人石上坐千人,一半清朝一半明。寄語婁東吳學士,兩朝天子一朝臣。」舉座為之默然。
明初軍制,仿佛漢之南北軍。錦衣等十二衛,衛宮禁者,南軍也;京營等四十八衛,巡僥京□者,北軍也。而所謂春秋班換兵,獨取山東、河南、中都、大寧者,則又漢調三輔之意也。然太祖以衛兵分隸五府,獨稱五軍營。自成祖聚兵北伐歸,結營團操,始設五軍、三千、神機三大營。時有勝兵四十萬,以勛臣二人提督之。至己巳之變,於忠肅選驍騎十五萬,分為十營,名曰團營。而其餘者曰老家營,仍用勛臣提督,屬大司馬。天順初,革團營,八年而復。成化初再革,二年而復,又增為十二營,曰奮武、耀武、練武、顯武、敢勇、果勇、鼓勇、效勇、立威、伸威、揚威、振威,用中貴人監之,曰監槍。正德間,又簡精銳六千人,分隸東西官廳為聽征。嘉靖庚戌,罷團營東北廳,復設三大營,而改三千營為神樞營,特設提督勛臣一人;又時命文臣協理之,號曰戎政府。崇禎間,外有龍驤左、龍驤右、武驤左、武驤右四衛,為天子禁旅,名勇衛營;後又選京衛幼官應襲舍人六千充護衛,名選練營,而可用者,獨有勇衛營而已。
楊可師曰:「康熙己未,遣官祭長白山,集議封典。部覆引五嶽例,封為長白山之神。予時心竊疑之,以為嶽宜稱帝,而僅曰神者,不知始於何代。及壬戌冬,適泰安州,謁岱廟,讀洪武初祭告碑文,有云:『予起布衣,不敢循舊典,妄加封號,敬稱為太山之神。』乃知歷代原有封號。神之號,始於明太祖,而昭代因之,議者特未言其故耳。」劉獻廷曰:「此百王之所不能易也,豈獨昭代哉?」
康熙中,於成龍有三。一為總督,一為知府,一為參將,皆有賢聲。
康熙丁未,見邸鈔云:「六合開河,得黑玉指玦一枚,上嵌金牌,鑿『翼德』二字,疑張桓侯故物,但未知字是何體。」
寧都邱邦士維屏,臨沒,示子钅禾云:「食有菜飯,著可補衣。無譎戾行,堪句讀師。」此真有見之言也。
姚江孫見龍,祝髮為僧,號水月,居武林壩子門外。言人禍福,輒奇中,浙撫范覲公承謨師事之。康熙十九年庚申十一月十五日,卒於昆山,計其年蓋一百五十有九云。
大原王茂京言:吳梅村於壬子元旦,夢兩青衣來呼曰:「先帝召汝。」梅村以為章帝也,急往,乃見烈皇帝,伏哭不能起。烈皇帝曰:「何傷?當日不止女一人也。」語畢,命之退。至午門,見懸白牌一面,大書「限吳偉業於八月二十二日到此」。遂驚覺。後果以是年月日病卒云。
龍安梁摶九言:綿州生員張三顛,為張獻忠所獲。至成都司馬橋,題詩橋柱云:「生為明朝人,死作明朝鬼。今赴此江流,不負此江水。」卒遇害。
又云:崇禎十年,李自成陷梓潼,教諭會稽詹嘉言遣百姓出城,賊殺之於坑子上。詹生平所著,有《蜀越互奇》一書。
臺灣延平王鄭氏,起於明天啟四年甲子,至清康熙二十二年癸亥。福建提督施烺逼降之。
鄭芝龍子成功,成功子錦,錦子克塽,凡四傳,計六十年。
施烺於康熙二十二年六月十九日破澎湖,七月十三日自澎湖進兵,十九日至鹿耳門,入臺灣。二十二日,延平王鄭克塽奉故明魯王第八子朱柏、朱慈爌、侯劉國軒、伯馬錫蕃等,奉表歸降。荊南寧靜王朱術桂一門八口,即日自盡。
清康熙二十二年,明永歷三十五年也。錢,大於康熙錢,重一錢六分。以紅銅為之,每千文作銀二兩(三十五當作三十七。時距永歷亡已二十一年,鄭氏鑄永歷錢)。
臺灣鄭克塽投誠後,設臺灣一府,臺灣、鳳山、諸羅三縣,而以臺灣、廈門巡道統之。
明宗室同鄭克塽降者九人:魯王第八子朱柏,舒城王孫朱慈墸,荊州府寧靜王子朱儼軫,建昌府益王孫朱鎬,宗室朱熺,南昌府樂安王孫朱浚,荊州巴東王孫朱江,建昌府奉南王孫朱逵(原封建昌,永歷改住廣東),瀘溪王朱慈爌。後朱江、朱柏、朱逵、朱儼軫,安插河南墾荒;朱慈爌、朱浚、朱慈墸、朱鎬,安插山東墾荒。
鄭克塽降日,奏繳延平王冊一付,延平王印一顆,招討大將軍正印一顆、副印一顆,蓋副印用以隨帶軍前者。又鄭成功受明御營御武副中軍勛戚關防一顆,御營協理行在宗人府關防一顆,御營御武副中軍總統御營軍務印一顆,忠孝伯印一顆。
甲子東巡,衍聖公獻孔融琴一張,周簋一具,王羲之《樂毅論》墨跡一卷,宋拓《聖教序》一卷,文與可《竹》一幅。
閻古古《塞上詩》云:「地高天近星辰大,春少秋多草木窮。」又《棧道詩》:「峰末有峰青漢插,地根無地黑江流。」又《觀潮詩》:「月轉中宵成白晝,水吞平地作青天。」皆奇句也。
萊陽董樵云:登州海市,不止幻樓臺殿閣之形。一日見戰艦百餘,旗仗森然,且有金鼓聲。頃之,脫入水。又云:崇禎三年,樵赴登州知府蕭魚小試,適門吏報海市。蓋其俗遇海市,必擊鼓報官府也。蕭率諸童子往觀,見北門外長山,忽穴其中,如城門然。水自內出,頃之上沸,斷山為二,自辰至午始復故。
長山長四十里,去登州府北門亦四十里。
又云:涉海者云,嘗從海中望岸上,亦有樓觀人物,如岸上所見者。
乙丑年正月二十日,京師舊火藥局地轟,壞屋傷人無數。丁大年云:明自洪武時,即藏火藥於地。穴地深三十尺,實火藥於中,上蓋石板,再加橫木,復覆以土,以備不虞。至崇禎十五年忽轟。十六年更藏八窖,今復發其五。
浙江學使者張衡,丁艱北歸。將至高郵,燒其次子坐船。火光不上燎,船中器具皆無恙,盡囊橐鏡子銅盤等皆镕。王金樵《讀律佩觿》有云:「雷發徽州典肆,內外扃藏金鐵物,皆以類化,而封識如故。」兩事頗相似。丁大年云:「雷有陰陽,陽者有聲,陰則無聲而能化物。張衡之事,非火也,亦雷之陰者也。」
康熙十八年七月二十八日巳時地震,京城倒房一萬二千七百九十三間,壞房一萬八千二十八間,死人民四百八十五名。
乙丑八月初六夜二更,浙撫大堂內火光如鬥,自梁滾下,忽化為童子。驚呼守宿將卒逐之,下露臺而梁折堂圮。
《史記•外戚世家》:竇太后崩,「遺詔盡以東宮金錢財物賜長公主嫖」。則是東宮者,太后所居之宮也,而後世概以稱太子。考之西漢太后居東宮;東漢以後,太子居之,而東漢太后居長樂宮。
康熙二十三年七月,暹羅國由廣東進貢方物三十九種,內象二隻;孔雀八隻,斃其二;六足龜八隻,斃其三,余莫能知。
直隸獲鹿縣海山石,皆成松形。
康熙二十四年八月,建議侯林興珠、提督劉兆麟,率福建藤牌手征羅剎國,勝之。
乙丑年九月,蒙古科爾沁多羅劄克薩圖郡王鄂齊禮、科爾沁鎮國公和碩額駙那木齊、科爾沁和碩額駙二等臺吉納蘇兒畢力克兒由喜峰口;巴鄰多羅郡王納木達、巴鄰多羅額駙阿爾布潭由古北口;多羅郡王沙克沙僧厄由獨石口;鄂爾多思多羅貝勒宋賴普由張家口,入闕(一本作關)問安。於十八日親賜宴於城外蘆溝橋,陳兵以觀之。
寧古塔多榛樹,止三尺許,而花大於車輪。夜開,人多不見,相傳見者多死云(遼省處處皆有)。
宋牧仲云:「春花落瓣,秋花落朵。」
徐芳《懸榻編》云:「辛丑夏,如臯縣伐木造海船,鋸一十數圍柏木,中有觀音像,崖石、水竹、童子、鸚鵡之形皆具,乃止勿解。今以一面嵌縣西門僧寺壁中,其一面不知所在。」
廣東海關,二年額稅銀十八萬三千四百二十九兩一錢五分。
江南海關,二年額稅銀五萬三千六百三十七兩九錢。
寧波海關,二年額稅銀七萬四千。
唐祭北海於洛州;宋、明祭於孟州;本朝改祭於混同江,從副都御史徐元珙請也。
康熙二十六年六月初四日,添設貴州七縣,曰貴班,曰清鎮,曰安平,曰安南,曰修文,曰永寧,曰畢節。而偏橋等二十五衛所,悉行裁並。
崔兔床先生《贈王克誠(克誠,疑王克承)先生園亭詩》有句云:「石身偃仰猶堪丈,松意蕭疏不受官。」先生取為座聯。
有叩閽人藍理,自言破澎湖時,洞腹出腸,力戰不已。上授以副將,未幾,遷總兵。案前古納腸而戰者三人,晉卻克、齊彭樂、唐郭琪也,今得藍理而四矣。
宋時,殿試分五甲。朱考亭中高宗紹興十八年狀元,王佐榜第五甲第九十名,此其據也。
明宗室科舉,始於天啟辛酉年,允大冢宰李日宣之請也。蓋欲借此以減宗祿云。
張司馬煌言《甬東道上詩》:「國亡家破欲何之,西子湖頭有我師。日月雙懸於氏墓,乾坤半壁岳家祠。慚將赤手分三席,特為丹心借一枝。他日素車東浙路,怒濤豈必是鴟夷。」
三族始於秦孝公;五族始於北魏太武帝;九族始於隋煬帝;十族始於明成祖。
祁班孫,字奕喜,山陰之梅市人。父彪佳,崇禎時巡按南京;弘光時,又為巡撫,俱有清節。國變,衣冠正笏,坐荷花池沈死。班孫不應試,肆力為詩古文,好結客。康熙元年,以與魏畊交,流寧古塔,至則賂其督帥弛約束。四年,脫身歸,匿梅市一年,頗為人知。守令以下物色之,乃下發為堯峰僧某弟子,號曰咒林明,主常州馬鞍山寺。喜談議古今,而惡講佛法,縉紳先生多疑之,而莫有知其姓名者。言明末事,輒揜面慟哭。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忽沐浴曳杖繞室大呼曰:「我欲西歸,有緣者隨我。」如是者終日,觀者如堵,駭不敢近。入暮,跏趺垂眉,久之,忽張目曰:「動一念矣。」遂卒云。
李壯序《杜詩》,稱元太監紐憐,請以草堂崇祀杜甫,得謚文貞。載在《虞奎章集》中。
漢光武時,省官止七千五百餘員;唐時文武官一萬八千八百餘員;明洪武初,武職二萬八千餘員,錦衣衛二百十一員;至成化間,武職增至八萬一千餘員,錦衣衛一千七百餘員。
康熙間,文武一萬五千六百員,而八旗武職不在是數。文職在京正雜大小二千五百四十六員;直隸正雜五百四十六員,學官三百十五員;江南正雜七百五十九員,學官二百五十六員;山東正雜四百五十七員,學官二百三十八員;山西正雜三百九十二員,學官二百零一員;河南正雜三百四十八員,學官二百三十員;陜西正雜四百八十七員,學官二百九十員;湖廣正雜六百三十員,學官二百八十六員;浙江正雜四百二十四員,學官一百七十四員;江西正雜四百八十四員,學官一百八十二員;福建正雜三百四十七員,學官一百三十四員;廣東正雜四百五十員,學官一百九十一員;廣西正雜三百十八員,學官一百十四員;四川正雜三百五十三員,學官一百九十八員;雲南正雜二百六十五員,學官一百一十員;貴州正雜一百四十四員,學官八十二員(共一萬一千九百五十一員)。武職,直隸、山西三百六十六員;陜西三百三十九員;山東一百二十八員;河南三十五員;江南四百十六員;浙江二百零六員;江西一百零九員;福建一百九十七員;湖廣一百八十九員;廣東二百七十六員;廣西一百九十八員;雲南一百員;貴州九十二員(共二千六百五十三員)。
明設薊遼總督,轄順天、永平二巡撫;宣大總督,轄宣府、大同、山西三巡撫;三邊總督,轄延綏、甘肅、寧夏三巡撫。
明之內閣,中書省也;六部,尚書省也,惟無門下省耳。然六科之設,即所以補之。
閣擬上,或改票,或依擬;司禮秉筆票朱,發下錦衣衛直房,分送六科;六科然後發部。
閣票分送諸輔,其權則在中書。
錦衣衛職掌有四:護衛一也,緝訪二也,刑名三也,直房司四也。明制:諸鎮先有總兵,後添設巡撫,其署銜則曰參贊軍務;其無總兵官及後設總兵者,則曰提督軍務。
明薊遼總督駐密雲,三邊總督駐固原,宣大總督駐陽和,甘肅、寧夏、延綏曰三邊。後以總督駐固原,更曰四鎮。
今人稱督撫糾參之本曰「露章」,不知露章之名,蓋始於漢時何武也。武為揚州刺吏,所舉奏二千石長吏,必先露章,服罪者為虧除免之而已。今其名存而其義不可問已。
丙寅年,荷蘭噶𡀿吧王耀漢連氏甘勃氏,差使者賓先巴芝、通事林奇逢等,進貢方物四十種:大珊瑚珠一串,計六十八顆;照身大鏡二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塊;哆羅絨十五匹,內黃色一匹、白色二匹、烏色四匹、朱紅色二匹、葡萄色一匹;中哆羅絨十匹,內紅色二匹、烏色八匹;織金大絨毯四領;烏羽緞四匹;綠倭緞一段;新嗶嘰緞八匹;中嗶嘰緞十二匹;織金花緞五匹;白色雜樣細軟布共二百一十九匹;大自鳴鐘一座;大琉璃鐙一員;聚耀燭臺一懸;琉璃盞異式計五百八十一塊;丁香三十擔;冰片三十二斤;蜜甜肉豆蔻四甕;鑲金小箱一隻,內丁香油一罐、薔薇花油一罐、檀香油一罐、桂花油一罐;葡萄酒二桶;大象牙五枚;鑲金鳥銃二十把;鑲金馬銃二十把;連彩色皮袋二十佩;精細馬銃十把;連繡彩皮袋十佩;精細小馬銃二十把;短小馬銃二十把;連火石一袋;精細鳥銃十把;鑲金佩刀十把;起花佩刀二十把;雙利刃劍十把;起金花單利刃劍六把;照星月水鏡一執;照江河水鏡二執;雕制夾板三隻。
丙寅五月,內土魯番國回王阿不喇米劄法兒減的也民巴哈都兒阿子漢,遣使無路火者等,進貢西馬四匹,達馬十匹,單峰駱駝二隻,鴉虎一聯,黑鷹一聯,西洋布二匹,玉石一千斤,金鋼二錢,西弓二張,西品二塊。
粵東人有《詠時事詩》:「大將賜來黃帶子,親王自領綠旗兵。」又《送人發遣遼東詩》,中聯云:「南國佳人多塞北,中原名士半遼陽。」皆絕唱也。
王文恪公曰:「周之時有三朝,庫門之外為外朝,詢大事在焉;路門之外為治朝,日視朝在焉;路門之內曰內朝,亦曰燕朝。」玉藻曰:「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蓋視朝而見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聽政適路寢,所以通遠邇之情。唐皇城之北南三門曰承天,其北曰太極殿,又北曰兩儀殿,古之外朝、正朝、內朝也。宋時,常朝則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則垂拱殿,大朝賀則大慶殿。侍從以下,五日一人上殿,謂之輪對。必述時政利害,內殿引見,亦或賜坐,蓋三朝之遺意焉。國朝,大朝會則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朝則奉天門,即古之外朝,而內朝獨缺。然華蓋、謹身、武英等殿,猶內朝之遺制也。」
梁蟭林先生《贈崔兔床詩》曰:「白頭何處說中原,短築無聲淚已吞。篳路半荒公子室,鷖虬誰返大夫魂。秋驚<韋長>矢呼龍子,戍冷蒿藜走兔村。惜殺函關舊兵法,西風吹恨上夷門。」
萬都尉煒第七子,出姓許,在旗。為儀真知縣時,劉雪舫在江北往拜之,刺署眷弟。許見之,甚怒,不為禮,以其布衣而儼然眷弟也。王昆繩曰:「其怒也固宜。許為瑞安大長公主子,與光宗同行輩;劉則新樂侯公子,與烈皇帝同行輩,是當稱晚矣。」克承先生曰:「先朝戚畹通不敘行輩,大率以眷弟往還。瀛國太夫人八十壽,嘉定伯周奎署錦屏,亦止眷弟,他可知矣。」異哉!
梁蟭林先生《贈棲霞瞿庵和上詩》,其一云:「入眼殘山十五年,大江南北影淒然。六朝水逝荒鐘下,百戰人余夕照邊。白首蘆花悲雁塞,枯心柏葉問龍禪。石鐺折腳黃梅熟,消息應先智者傳。」其二云:「孤磬殘椒禮白雲,高丘蘭若再逢君。三生夢冷鷓鴣語,萬壑聲消雀鼠群。雪窟坐從天外老,風濤不向定中聞。晨宵起看峰頭日,別有心香柏子焚。」
王昆繩曰:「二十一史中,兩漢、晉、六朝、隋、唐皆曰『書』,南、北、五代、宋、遼、金、元皆曰『史』,不知史乃官名,不可以名書也。虞、夏、商、周皆名『書』,而『史記』云者,史官之所記也,名不正則言不順。千年以來,無人發此義。一字之失,所關不小。」
劉青士、潘文山、朱子皇偕隱處州縉雲縣,易衣而出,耦耕而食。歲輪一人出遊,一人辦賦役,一人力田圃。所著之書甚眾,前朝史傳,已有成書。張蒼淪云。
人當少年時,用力於心思;中年時,用力於言行;老年時,用力於文章。
中湘王何騰蛟,字雲從。鎮國公堵蔭錫,字牧遊。閣部史可法,字憲之。
蔡瞻岷曰:「治天下必用申、韓;守天下必用黃、老。」
又曰:「明只一帝,太祖高皇帝是也;明只一相,張居正是也。」
瞻岷論史,於司馬子長後,最嘆服陳壽,以為有良史之才。
馬嘶如笑,驢鳴似哭。
凡泛水諸禽,其腳中空外連,如鵝鴨之類是也;水邊諸禽,其腳皮半連,如鶴鷺之類是也;若雞不近水,則中實不連矣。李含英云。
臨洺關在邢臺縣南。關左倚高山,右臨洺水,勢甚雄壯,然山頂之煙墩炮臺,今誠虛設矣。個臣云:彰德府道南半里許有土臺,臺高二丈餘,闊里許,上造小圓城,城內松柏甚茂,扁曰「古美里城」。
明世宗命內臣蘇杭織造,大學士楊廷和曰:「歷考洪武、永樂,下及天順,並無此。有之,惟成、弘間一行耳,可謂織造為累朝故事乎?」廷和由此致仕。
凡木圍五六尺長八九丈者,非數百年長養不成。即有成者,中多虛空,凡虛空起於內灌。有天灌者,自上灌註而下;有地灌者,自下蒸濕而上;有人灌者,中有朽眼,濕從而入,氣蒸而上,濕註而下。故大木即有十餘株,可采用者,不過三四而已。
豐熙,鄞人。與其子坊,皆善造偽書。
乳香、薰陸香考異。恭曰:「薰陸,形如白膠,香出天竺者色白,出單于者夾綠色,香亦不甚。」珣曰:「案《廣志》云,薰陸香是樹皮鱗甲,采之復生。乳頭香生南海,是波斯松樹脂也,紫赤如櫻桃,透明者佳。」禹錫曰:「案《南方異物志》云,薰陸出大秦國。在海邊,有大樹,枝葉正如古松,生於沙中。盛夏,木液流出沙土,狀如桃膠。夷人采取,賣與商賈;若商賈不至,則自食之。」宗奭曰:「薰陸木葉類棠梨,南印土界阿叱厘國出之,謂之西香。南番者更佳,即乳香也。」
江寧孝陵之側,為靈谷寺,乃太祖以此地易寶誌公塔處也,顏曰「天下第一叢林」。大殿懸齊景陽鐘,鐘界為二十四方,方懸一杵焉;界各為律,清濁高下,各為一音,略如今之韻鑼焉,而備之於一鐘,異哉!
吳三桂即偽位於衡州雁峰寺側,築壇而祀。祀文用檀香版鏤字,塗以石青;燔柴用純牛殺之,去汙穢,實以檀末而柴焉。
董顯忠,綽號董渾,為王鐵山標下將官。嘗送鐵山歸高郵,以鐵山力,至雲南布政。子廷恩,字天與,今為衡永郴道。
雲南曲靖府知府李率祖,字素園,鐵嶺李氏也。王輔臣為總兵時,與之交好。輔臣升平涼提督,王景為總兵,與率祖不協。率祖參其放餉不會同文官,平西參其多事。上命大臣勘問,景革職,率祖降級。
宣城令吳正中,紹興人。起家吏員,入為兵馬司,隨洪經略至湖廣長沙守道。
長沙總統將軍高起龍,妻陳氏,廬州人,幼為張獻忠所擄,後歸高氏。起龍總兵雲南時,有雲南府經歷陳某者,廬州人,往謁高,值高他出。其妻聞陳廬州人,疑之,立屏後,問其家世、居處、父母名氏皆合。又曰:「有姊幼為賊擄去,不知所在。」高夫人曰:「汝識其人否?」曰:「忘之矣。但予幼時頑劣,姊強負予,予曾嚙姊臂傷焉。惟記此事。」高夫人大哭而出,乃兄弟也。陳因以得所,升武清知縣云。
楷樹子如蔓荊實,有紅黑二色。黑子打油,可以點燈;紅色者中空,無用也。
郝天挺《唐詩鼓吹》,出手腐板可厭,何近人家弦戶誦乃爾!無怪其出手即作學究語也。
偶與宗夏論《易》,因謂之曰:「《易》無思也,無為也,本是說易,易即是蓍卦。諸家皆就人上說去,於是有無將迎不安排之說。此處,考亭之說為得之。」
又論《老子•不尚賢章中》云:「『不見可欲,使心不亂』,乃承上二句言。蓋賢也貨也,皆可欲也。上之人尚賢貴貨,是示民以可欲而亂其心也;惟不尚不貴,則不見可欲,而使民之心不亂。本是明白直截,後人卻截出此句,就自己學術上說,反說老子說得不是。嗟嗟!不深理會其言,而遽非之,寧不令柱下笑人邪!虛其心,實其腹,弱其志,強其骨,四其字皆就使民上說。」
偶與日宏論詩,因謂之曰:「性情一也,而有十五國之不同,微乎危矣。」
乘除之法,唐九執婆羅門,以書為計,其學不傳久矣;回回土盤,未廣流布,世亦無有知者;泰西來賓,書數始為合一。余別有《序》一通,推論其故。湯道未更制方籌,尤為奇創;與盤珠而三,皆絕世之奇構也。
徐炳文,梅堰人,孔東塘門人,嘗輯《二十一史孝子傳》。讀其《兩晉》一冊,殊有可觀。
辛未春,戛爾旦提兵忽抵西口(噶爾丹內犯,在庚午夏,此誤),京師戒嚴,每牛錄下槍手派至八名,幾於傾國矣。城內外典廨盡閉,米價至三兩余。
曾天妹,青藜幼子也。青藜死,櫬歸,其如夫人亦死。天妹幼無所歸,奉世撫之如子,此今人之所難也。
舟中讀張戴人《儒門事親》一書,覺耳目一新,頗有悟入處,真醫學士中申韓也。
寒山趙凡夫先生六書之學,近代人無出其右者。其《說文長箋》,雖未盡合於理,然亦弘博可觀矣。先生以諧聲之故更求之等字。有真定淖公,先生師之,供養於法螺庵,與先生衡宇相望也。
淖公精《五天梵書》,以大梵書題法螺庵額,曰「達摩商佉」,至今猶在。
洪武二十三年,《洪武正韻》,頒行已久。上以字義音切,尚多未當,命詞臣再校之。學士劉三吾言:「前後韻書,惟元國子監生孫吾與所纂《韻會訂正》,音韻歸一,應可流傳。」遂以其書進。上覽而善之,更名《洪武通韻》,命刊行焉。今其書不傳,仍行《正韻》。
今爰書中,有大誥減一等,自死罪外,無一不然,此未知立法本意者也。明太祖頒行《大誥》,一切官民人等,戶戶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徒流罪,有者每減一等,無者每加一等。今民間雖有此本,顧概有減等,而不聞有加等,此因仍之誤也。然徒杖笞減一等者,猶未相遠;流配一減,即為徒罪。以律「二死三流」,同為一減故也,因以流罪廢而不用,而律為空設矣。然流罪下死刑一等,盡有情罪深重者,降而為徒,法實不蔽,奈何因仍而不改乎?
明禁中,端午有龍舟驃騎之戲。驃騎者一人,騎而持幟前行,後騎繼之,各於馬上呈弄伎巧,蓋以習騎乘雲,實元制也。龍舟,似亦有習水師之意。
永樂時,禁中有剪柳之戲。剪柳,即射柳也。陳眉公云:「胡人以鵓鴿貯葫蘆中,懸之柳上,射之。射中葫蘆,鴿輒飛去,以飛之高下為勝負。往往會於清明端午日,名曰射柳。」
宣德十年十一月朔,當頒歷,以是日日食,移於十二月朔;成化十五年十一月朔,值冬至,移十月朔;弘治三年十一月朔,值冬至,移望日。前此頒歷,皆在十一月朔,嘉靖間,始改十月云。
舊制,殿試在三月朔日。成化八年,以悼恭太子發引,改於十五日,至今因之。
正統十一年正旦日立春,禮部言:「二節同一日,宜殺立春日。」從之。天順五年十一月十一日萬壽聖節,又值冬至,禮部言:「二節當行慶禮。」然致詞各異。
儒者謂管仲煮海,為伯國之術,然歷代行也,未有能廢者。明朝國賦,所資於鹽尤溥,以近日計之,歲歲入余鹽課稅等銀約一百萬三千兩有奇。各邊中鹽引價約五十六萬七千兩有奇,其於全賦,蓋五之一云。
永樂取舉人監生年少者,入翰林院習夷字,以通事為教師。科舉時,任其應試,卷尾識譯書數十字。三場畢,送翰林院定去取,仍送入場填榜,蓋優典也。中榜後,改為庶吉士,仍習譯。其後習譯益多,中第者益眾,有一榜中三十餘人者。天順中,以奔競者多,乃革之,而用民間子弟。
洪武乙丑科,丁顯為狀元,練子寧為榜眼,花綸為探花。子寧有《送花狀元歸娶詩》,以狀元稱花,不曉其故。考宋時稱鼎甲者,皆為狀元,或以是也。是年,黃子澄以三甲改庶吉士,今狀元考與翰林題名,皆以黃為探花,而遺綸名。蓋是科題名碑有缺,故誤傳耳。
曹鼐以典史中狀元,人皆知之。洪武辛未,榜眼吳言信,福建邵武人也,以鈔局副使中,人多未之知也。正統壬戌,又有松陵驛丞鄭溫中第。
嘉靖中,南給事高鶴者,紹興人也。嘗具疏劾嚴氏姻親,忤旨降縣丞,稍遷鳳陽屬邑令。偶有嚴氏家奴,乘傳過其邑,鶴執之,杖至六十,曰:「煩爾以此杖寄爾主。」不久為嚴所中,免官。陶祭酒撰《高墓志》,不載此事。
嚴嵩末年,有分宜令,麻城人也,忘其名。在京候嵩於私第,坐旁室中,俄有家奴從內出,令見而起,奴乃叩首令前,令驚曰:「若何為行此禮?」奴曰:「我主盛滿已極,旦夕禍作,奴輩皆不免,此時得公稍寬捶楚足矣。」嚴氏敗,令治其家,是奴亦在治中。令識其人,特釋之。嗚呼!此奴賢知,過其主遠矣。
楊繼盛《劾嚴嵩十惡》,內有子孫冒邊功一事,下兵部查覆。聶公豹為本兵,袖一稿,謂諸司曰:「吾意已定,此功皆實不虛,諸君勿多言。」是時王公遴為主事,與同官齊聲曰:「此稿乃某人所為,不可用。公今日當為萬世持公論,何但為一時免禍計耶?」聶艴然起,入火房,且行且詬,趣具稿奏。時楊公博、張公時徹為左右司。楊默然無言,張言此事不可但已,牽楊袖隨之入,謂聶曰:「如公所言,則事激而禍延縉紳不休,不便。愚以為第緩之可耳。公何不說嚴公,使自辭軍賞,則部可無覆,而諸司意釋,公論且不廢矣。」聶大悟,從之,於是疏入。肅皇聽其辭,而更受錦衣百戶,諸賢幸無摧折,張一言之力也。
陳文偉,武昌人,膂力過人。嘗五更之田間,猛虎撲地而來,乃兩手搏虎肩,而足蹴虎勢,虎死。後應會試,場屋火,以右手抵墻頭,左手持同事人履,肩而出者幾千人。火勢迫,乃揖後至者曰:「吾力只此矣。」遂名動天下。後為山東安丘令,流賊百餘人掠庫,文偉敕群吏:「第謹簿書。諸寶藏,吾無慮也。」群賊大掠庫金去。良久,問左右曰:「賊去幾何?」曰「三十里矣。」敕左右以一騎一彈來,馳赴之,問諸賊孰為首者,彈左耳,中之;又彈右耳,中之,賊大駭,伏地請死。文偉曰:「好為我送庫金還。」群賊惟命,文偉以一騎尾其後。抵縣,群賊請死,文偉曰:「我何有諸賊奴?」各杖三十遣之。文偉自負拓弛,意不以見功也,御史竟以縱賊論劾,免官罷歸。
穆廟在裕邸時,邸中例有所給,於常祿外,積戶部者三歲弗敢請,歲用窘甚。承奉謀之曰:「非賄世蕃不可。」請王帑得千金,以王命謁世蕃而致焉。世蕃欣然受之,以屬戶部,即與三載給。世蕃時誇於人曰:「天子兒尚行金我,誰敢不行金者?」華亭談其事曰:「世蕃真天大膽也。」
鄉賢名宦有祠,公典也。不惟有司不當私其人,雖子孫亦不當私其祖父。昔劉閣老健為相時,河南有司欲以其尊公及一某公並入鄉賢,告之劉,劉謝曰:「吾鄉賢祠,有二程夫子在,吾父何敢並焉?至如某公,固自當入。」嗚呼!劉公之見遠矣。夫祖父無明德,而強列俎豆,是辱之,非榮之也。近日士夫無一不入鄉賢,木主委積,至列之案下,謂此鄉宦祠,非鄉賢祠也。
畫者,象也;值其畫者,變也。潛龍勿用者,辭也;用其辭者,占也。斯義不明,而附會無不至矣。
《易》終於《未濟》,斯天道之不窮乎?《書》終於《秦誓》,斯氣運之將變乎?《詩》終於《商頌》,斯文弊之復質乎?《春秋》終於《獲麟》,斯王道之永久乎?
涇野先生嘗言:「居要有九病,見善忘舉者妒;知惡不劾者比;依違是非者譎;借公行私者佞;意存覬覦者狡;懼禍結舌者偷;指摘疑似者刻;怒人傲己,蓋其所長而論者忿;喜人奔競,護其所短而薦者貪。九者有一於此,終亦必亡而已矣;開誠布公,九病可以勿藥而愈矣。」
古諸侯多天子繼別之支子,故不得犯天子以祭始祖;大夫多諸侯繼禰之支子,故不得犯諸侯以祭先祖,周道然也。漢唐以來,則無是也。禮以義起,報宜從厚,今士大夫之家廟,雖推以祭始祖亦可也。
李長卿《松霞館贅言》曰:「問鼠無牙,牛無齒,虎無脾,兔無唇,龍無耳,蛇無足,馬無膽,羊無神,猴無臀,雞無腎,犬無腸,豬無筋,十二屬各有不全,草木子論之當矣。然子何以屬鼠也?曰:天開於子,不耗則其氣不開。鼠耗蟲也,於是夜尚未央,正鼠得令之候,故子屬鼠。地辟於丑,而牛則辟地之物也,故丑屬牛。人生於寅,有生則有殺,殺人者,虎也。又寅者,畏也,可畏莫若虎,故寅屬虎。卯者,日出之候,日本離體,而中含太陰玉兔之精,故卯屬兔。辰者,三月之卦,正群龍行雨之時,故辰屬龍。巳者,四月之卦,於時草茂,而蛇得其所。又巳時,蛇不上道,故巳屬蛇。午者,陽極而一陰甫生,馬者至健而不離地,陰類也,故午屬馬。羊嚙未時之草而茁,故未屬羊。申時,日落而猿啼,且申臂也,譬之氣數,將亂則狂作橫行,故申屬猴。酉者,月出之時。月本坎體,而中含太陽金雞之精,故酉屬雞。戌時方夜,而犬則司夜之物也,故戌屬犬。亥者天地混沌之時,如百果含生意於核中,豬則飲食之外,無一所知,故亥屬豬。」
「問二十八宿之屬,其義何居?曰:即前十二屬加一倍者也。亢金龍,辰宮也,角木蛟附焉。蛟,龍類也。房日兔,卯宮也,氐土貉心月狐附焉。貉狐,兔類也。尾火虎,寅宮也,箕水豹附焉。豹,虎類也。牛金牛,丑宮也,斗木獬附焉。獬,牛類也。虛日鼠,子宮也,女土蝠危月燕附焉。蝠燕,鼠類也。室火豬,亥宮也,壁水𧱬附焉。𧱬,豬類也。婁金狗,戌宮也,奎木狼附焉。狼,狗類也。昴日雞,酉宮也,胃土雉畢月烏附焉。雉烏,雞類也。觜火猴,申宮也,參水猿附焉。猿,猴類也。鬼金羊,未宮也,井木犴附焉。犴,羊類也。星日馬,午宮也,柳土獐張月鹿附焉。獐(案,獐原作簾)鹿,馬類也。翼火蛇,巳宮也,軫水蚓附焉。蚓,蛇類也。子午者,天地一定之位;卯酉者,日月所出之方。故八宮皆二,而四宮獨三。」李長卿何人?可謂發人所未發。
崇禎壬午十二月十六日,賊眾數十萬,於鐘祥石牌作梁渡兵。二十七夜,風大作,船盡碎,次日復成之。三十日平明逼郢城,惟援剿總兵貴州溫如珍先日方至,立營未定,力戰不勝,死傷者眾,率麾下數百人沖陣而去。癸未元日,賊分兵破江陵,總兵錢申選、巡撫李振聲、欽天監博士楊永裕俱為賊擒,五營將士或殺或降者無算。巳時陷城,撫軍宋一鶴、留守沈壽崇、邑令蕭漢、巡撫中軍李佳應死之;守備王榼、知府王璣降賊;守道張鳳翥、通判張國運越城潛逸。闖賊李自成偽稱「奉天倡義文武大元帥」;羅汝才亦稱偽元帥;諸賊目,則有偽政府侍郎、從事、防禦、府尹、州牧、縣尹等名;改承天府為揚武府。
崇禎十六年春,左帥移師東下,掠兩岸船俱盡,止於九江。夏五月晦日,陷會城。先是,張獻忠為督師楊武陵困於瑪瑙山,僅以數十騎遁去;迨破襄陽,其眾不滿千人。乃遁於六安山中,逾年始出,陷蘄州蘄水。既陷黃州,益以麻城里人叛黨洪明諸逆及黃屬新附之眾,各數萬人,其勢益張,漸有飲江之志。密遣奸諜,遍布城中。而楚藩所募護衛新兵弁領張以敬者,黃岡諸生也。嘗奉教,楚藩督過之,因與賊通,約為內應,獻賊遂從樊口涉江而上。故相賀文忠聞之,親啟楚藩,請發鏹犒士卒,議守禦。楚藩不以為虞,曰:「終朝寇警。寇若騎母豬,亦應至矣。」監軍王楊基,適奉巡撫江北之命,聞寇逼欲去,賀公涕泣挽留不得。二十八日,遽揚帆西渡,防守鎮簞兵亦逃走,人心洶洶。前三日,有發以敬等逆謀,馮生雲路以告賀公,公不決,密問撫軍。撫軍大笑,斥為狂生。於是以敬等懼誅,謀益急矣,遂釀成鄂城之陷。
周獻之云:洋鉛查滓在上,錫之查滓在下。
經略圖海圍平涼,據高原以臨城中,日發巨炮,歷半載余始克。城中人拾炮子十三斤者萬餘,小者更僕不能數也,然止傷一老人行汲者,餘皆打空地中,堆積如山。事定,居人創火神祠以報神德,即以炮子砌祠地,彰神功也。
凡新考選給事到任後,三日不出門,待諸先輩來拜,行交拜禮也。交拜起坐禮,禮後連叩首。凡曾任給諫者,皆來交拜。三日後,始出門答拜諸客,不敢為客以僭先輩之故也。
凡巡防鹽關差,皆有精微批一紙,以為憑限。批發自內閣,而科臣批之。
大兄云:滿洲擄去漢人子女,年幼者,習滿語純熟,與真女直無別。至老年,鄉音漸出矣,雖操滿語,其音則土,百不遺一云。予謂人至晚年,漸歸根本,此中有至理,非粗心者所能會也。予十九歲去鄉井,寓吳下三十年,飲食起居與吳習,亦自忘其為北產矣。丙辰之秋,大病幾死。少愈,所思者皆北味;夢寐中所見境界,無非北方幼時熟遊之地。以此知漢高之思豐沛,太公之樂新豐,乃人情之至,非誣也。
陳碭(一本作陽),字石文,江西南昌人。曲靖府同知,以科場入簾。《禮記》「仁者如射」,如誤作若,降三級。後授益陽知縣,無任可到。聞平西死,自請來衡招撫胡擎天等,吳國貴斬之於泉溪渡。
孔明之出祁(案,祁原作岐)山,以攻為守者也。隆中已知天下大勢終於三分矣,而出師不已者,不如此;欲求三分,不可得也。譬之弈棋,能侵人,始能自治,否則坐而待之耳。彼譙周輩何足知之!
《青田事功》,不少概見。「獨與太祖論相」數語,不惟知人,並能自知;而為相之道,聖人復起,亦不能易也。可謂天挺人豪矣。
藤黃出海南,聚蛇屎熬煉而成,故有毒,能殺人。王維章云。
麂皮之有扌乞搭者,乃以粟米壓成者也。余向以為生成者,茹紫庭言,始知之。
李胡拜為湖廣提督;楊來嘉為襄陽總兵,駐谷城。胡拜來谷城,來嘉擒之,以獻平西。胡拜後死於貴州。
明南京御史外轉者,止於知府耳。諺曰:「南道如老虎,轉出作知府。」
明季,兩司見巡按,用青殼手本,外貼一紅簽。
嘉、隆兩朝書目:《明倫大典》,《欽命大嶽錄》,鄭曉吾《學編》,高岱《皇明鴻猷錄》,薛應旗《憲章錄》,王世貞《國朝紀要》,吳瑞徵《兩朝憲章錄》,范守己《肅皇大紀》,王世貞《史乘考誤》,勞堪《憲章類編》、《皇明名臣類苑》,夏言《桂洲奏議》,胡端敏公《世寧奏議》,嚴嵩《南宮奏議》,劉天和《關陜奏議》,劉天和《督撫奏疏》、《渭崖疏要》,毛伯溫《議處安南疏稿》,王仁《撫夷節略》,王世貞《異典述盛事述》,劉天和《安夏錄》,司馬泰《西虹疏草》,沈越《案陜馬政》、《皇明經濟錄》、《皇明疏議類鈔》、《兩朝疏鈔》、《嘉隆疏鈔》,樊繼祖《雲中撫平錄》、《湖北民隱錄》,汪宗尹《少泉疏稿》,楊允繩《抑齋疏草》,馮南江《行誼錄》,高拱《南宮奏牘》、《功臣封爵考》、《名臣言行錄》、《史鹿野奏議》、《麂野雲中奏議》,沈越《清查京衛冗食奏疏》,沈越《嘉隆兩朝聞見記》。
洪承疇經略滇、黔,兵餉之外,歲給銀五萬兩,以供其用。
倮倮奉土主之神甚謹。其像三首六臂,項掛髑髏。有訟官不能決者,則令其誓於土主之前,甚則於神前熱油鍋百沸,置一錢於油中,兩造以手入油拾其錢。直者略無損傷,屈者臂手糜爛。
倮倮娶婦,則請兵於官以劫之,婦家亦以兵守。劫歸未合,婦輒逃去,入深山中,與私男子野合,有孕而後迎歸。所歡曰馬郎,歸夫家,永與馬郎斷絕矣。
巡按,七品官耳;其中軍,則參將也。
巡按於諸有司卓異者,薦之於朝;次則獎之,給之以銀兩而已。順治初年,一有司,滿洲人,按君獎之以銀,大怒,擲之於地。
明季總督巡撫宴按君,按君以賞封犒其中軍。清初猶有行之者。
只舊草井,鹽井也,在雲南武定府元謀縣。
康熙甲戌殿元胡任輿,江南上元之胡氏,世有厚德。鼎革後,南京舊家仍守故宅者,惟胡氏耳。殿元之祖,字復之。每於除夜置酒,男女分坐,諸家人男婦,亦下坐於兩旁。必舉杯訓其子曰:「吾徒讀書人何所能?經營家計得以溫飽者。」指諸奴曰:「皆若輩力也,當善視之。」江南人咸目為長者。其長子禹冀,字□贊,領鄉薦。任輿,江南解元,今又大魁天下,人以為積善之報。胡氏祖以打金箔為業,至今人猶稱之為「胡金箔」焉。
復之有莊,與馬士英之莊鄰,田甚腴。士英令其子以三千金強買之,復之無難色。未幾國變,田仍歸胡,官價半原直耳。田中秋成已熟,馬氏之工本也。
江寧殿元,焦弱侯竑、朱之蕃蘭嵎、今任輿,甫三人耳。
李太白詩曰:「楊花落盡子規啼,聞道龍標過五溪。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茹紫庭曰:「王昌齡為龍標尉。龍標,即今沅州也。又有古夜郎縣,故有『夜郎西』之句。若以夜郎為漢夜郎王地者,則相去遠甚,不可解矣。甚矣!古人之詩,不易讀也。」
明時,群僚被劾者,自衙歸私宅,則下轎簾以障之,於門揭「註籍」二字,閉門以待命。
明南畿,凡閱操分二日。第一日,則兵部職方司郎與科道蒞其事;次日,則內外守備與大司馬蒞其事。第一日,職方為主,有待科不待道之規例焉。
崇禎間,左懋第以吏科查閱南京兵馬錢糧,與大司馬並坐。
明三邊總制,駐劄固原,軍門為天下第一,堂皇如王者。其照墻,畫騏轔一,鳳皇三,虎九,以象一總制三巡撫九總鎮也。河西巡撫駐薊州,河東巡撫駐花馬池,陜西巡撫駐西安;甘、涼、肅、西、寧夏、延綏、神道嶺、興安、固原,各一總兵。
韓世琦,乃蒲州韓爌之孫也。幼被擄,故隸漢軍籍;其母其弟,猶在蒲州。母終身不一至其子衙署,以滿漢衣服不便故也。母亦賢矣。
祖心大師,乃韓日纘之子也。
霍山黃鼎,字玉耳,霍山諸生也。鼎革時起義,後降洪經略,授以總兵,使居江南。其妻獨不降,擁眾數萬,盤踞山中,與官兵抗,屢為其敗。總督馬國柱謂鼎「獨不能招汝妻使降乎?」鼎曰:「不能也。然其子在此,使往,或有濟乎?」國柱遂使其子招之。鼎妻曰:「大廈將傾,非一木所能支。然志士不屈其志,吾必得總督來廬一面,約吾解眾,喻令薙髮。然吾仍居山中,以遂吾志,不能若吾夫調居他處也。」其子覆命,國柱自來廬州,鼎妻率眾出見,貫甲鐵兜鍪,凜凜如偉丈夫,如總戎見制臺禮。遂降,終不出山。黃鼎居江南久,後屢與鄭氏通。郎總督時,事敗,服毒死。
明成化辛卯,北京慈仁寺刊《篇韻》,禮部左侍郎眉山萬安《序》云:「粵自開闢以來,卦畫書契之文生;而後篆隸行草之體出,虞庭康衢之歌謠興;而後《雅》《頌》《離騷》之詞作。逮漢哀平時,楊雄采《史籀》以下諸體,著《訓纂》。永元中,許慎兼采之為《說文》,梁顧野王增加為《玉篇》,凡偏旁同者,皆以類而聚;沈約始分四聲,為《切韻類譜》,隋陸詞輩又增加為《韻略》,凡音響協者,皆以類而集。唐天寶中,孫愐兼收雅俗,改《切韻》為《唐韻》。大歷中,李陽冰崇尚《說文》,以其無翻切,乃取孫愐《切韻》附益之。祥符中,陳彭年校勘《玉篇》,又增修《唐韻》,更名《廣韻》。然《玉篇》類形而不類聲,《廣韻》類聲而不類形,類形主母以統子,類聲主子以該母也。景祐中,丁度加修《廣韻》為《集韻》,司馬光為《類篇》,此「篇韻」之名所由始也。司馬又嘗科別清濁,為二十圖,以三十六母列其上,推四聲相生之法,為《指掌圖》,自謂天造神設,以便學者。厥後,李燾作《類韻編》,鄭樵作《六書略》,黃公紹又作《韻會》,六書之義,至此大備矣。金王與秘推廣《玉篇》,區其畫段,為《篇海》。荊樸取司馬之法,添入《集韻》,隨母取切。韓孝彥改《玉篇》歸於五音逐三十六母,取切最妙;復述論圖詞,署諸篇首,以便檢閱。及仲子道昭,雖其學出自家庭,而獨得尤精。見篇中部目太煩,即形相推,雜在他部者,悉加改並。如叩品隨口入溪,雔雥雜隨佳入照,麤隨鹿,羴隨羊之類是已。又見韻中,門法多雜,即聲相協,散在別音,亦加改並。如以幽隨尤,以添隨鹽,臻隨真,譚隨談之類是已。仍增減俗字於篇韻各母部下,凡若干,讀者一閱,而艱聲奇字,趣了目前,無復含糊囁嚅之狀。道昭父子,可謂有功於後世學者矣。」
永歷時有女總兵丁國祥,驍勇善戰,能於馬上打弩。其夫姓楊,亦總兵。秦王出降後,丁亦投誠,住貴州,常男妝與士夫交接。
延綏祁三昇,流賊也。後在雲南,為三桂後營總兵。今上初即位,冊封親王大人至滇,云皇上頗聞三昇勇,請一見。歸為上言之,三昇于未亂時死。其死也,預知時至,坐脫而去,且知未來諸事。其兵為滇南諸營最,遺表請三桂以親臣統其軍,三桂命衛樸領之。樸字完初,三桂之幼婿也。後其兵歸王緒。夫三昇武人,且起于寇,而生死之際,乃能如此,人固不可以跡論也。
咸陽人蔡世科,少年竄身行伍,有異能。手足便捷;殊方異域,住三日,即能通其語言,操其鄉音,人不能辨也;牴觕諸戲,一經其目,輒能之。偽周時,王幹城據四川,松潘總兵吳之茂降,呼幹城為叔。之茂行三,軍中目為吳三將軍云。世科隸其軍中,與靖逆侯張勇對壘,為官兵所擒。將僇之,世科呼曰:「予有機密要語,聞之提督。達此語訖,就僇未晚。」勇命之前,屏人語久之,大喜,立釋其縛,寵任之,預聞機密。勇軍令嚴,帳中惟一二親信人,他人不得入也;令箭十二枝,各有暗記,與時辰相應,置榻前,連之以鎖,有要,乃親發。世科一夜潛入其榻前,解鎖取箭而出,軍門驗箭放行,世科乘馬呼噪奔吳壘,軍中大嘩。靖逆驚絕,大恨,自此軍令愈嚴。未久臨陣,世科馬蹶,復為官兵所獲,靖逆欲寸臠之。臨刑,世科曰:「余更有機密,欲聞之將軍。語得達,寸磔無恨,然非面陳不可。」靖逆笑曰:「令之前。」蓋欲觀其措辭,以為一笑也。世科曰:「語不得聞之他人,請屏左右。」靖逆命急其縛,置榻,屏人耳語,刺刺不可了。久之,靖逆呼人釋其縛,不知其以何語動靖逆也。自此置之官廨中,令二人軟監之,不如前之舒散矣。靖逆死,不知所往。弟世傑稍識字,曾為道人裝,賣藥於平涼市中,為吳氏散劄收買雁翎,今其年不過四十矣。
俗以章疏為本,不知始於何時,古未有此。今時章疏,有題本,有奏本。凡奉部文成例而行者,謂之題本;有私意啟請者,曰奏本,體例各不同也。
閩人黏本盛自禮科主試滇中,丙午歲也。時功令,凡旗下人不第者,勒令披甲。吳藩下人,皆貴遊子弟,頂故遼學生名應試者,三百餘人。三桂待本盛禮數甚異,屬其破額廣收;都中諸事,三桂力肩之。是科,遼人中式者,一百五十餘人,從來所未有也。
道鄰史閣部死難,太夫人、夫人皆在南京。總督馬國柱歲給銀米,後即為例,給之終身。
金陵人翟天葵,出身行伍。道鄰拔為都司,以好漢目之,出示曰:「將以為好漢榜樣也。」道鄰死後,天葵即住其家門首,為之守門終身。此義士足傳也。
雲南鸚鵡山上,有真武行宮,制如太和殿,中亦範銅為小殿,一如金殿之式。
洪經略入都後,其太夫人猶在也。自閩迎入京,太夫人見經略大怒罵,以杖擊之,數其不死之罪,曰:「汝迎我來,將使我為旗下老婢耶?我打汝死,為天下除害。」經略疾走得免。太夫人即買舟南歸。
高麗書,以牛為魚,以魚為牛。謂四足者,宜為魚;無足長尾者,宜為牛也。讀矮為射,讀射為矮,謂委矢宜為射,而寸身宜為矮也。高麗人號稱能讀書,而不能究六書之源委,杜撰若此,固夷狄也。
江西吉安安福人胡耐庵,卞總制幕友也,後題授雲南易門縣知縣。玀玀反,被殺。其於大仁,來滇省親,則已死矣。扶櫬無貲,諸僚友方思醵金,共襄其事。有按察司經歷劉公曰:「前耐庵有千金寄某處,人無知者,某分毫未動,今見在。只此扶櫬有餘矣,無勞諸公云云也。」耐庵之櫬,以此得歸。劉本吏員,乃能為古人事,可敬也。劉公,武昌人。
大仁歸葬後,復來滇中,冒籍為諸生,受知於左將軍吳應期。前館祖樹勛家,繼入前將軍幕。變後,吳命其薙髮,走吉安,通韓非有之信。大仁因通馬臬司穆將軍,復來河南復應期命,王公貴人多喜之。後隨入滇中受職,見滇事去,謀反正歸誠,事覺被謬。昆明令程石門,亦在其內。
磁石吸鐵,隔礙潛通。或問余曰:「磁石吸鐵,何物可以隔之?」猶子阿孺曰:「惟鐵可以隔耳。」其人去復來,曰:「試之果然。」余曰:「此何必試?自然之理也。」後見一書,曰:「蒜可以避磁石之吸鐵。」尚未之試。
楷木,即今之黃連頭樹也。楷有癭,可以為器。
以柿子汁塗蟹殼而蒸之,殼皆爆碎。以漆點蟹殼上,點處皆成穴,將蟹黃自穴流入滾湯中為蟹粉。
鱟魚之血,其色碧。漁人得雌鱟,則其雄守而不去;得雄鱟,則雌者遠逝矣。
潮有竹𧉧(一作蟶),狹長尺餘,而殼如蛤,味甚美。又有海豆菜,形如豆牙菜,其首如泥螺,蘸醋生食。初食之,遍體生癮塊,不癢,少時即消。
馬子騰云:陜西邊西番一路西寧、莊浪等處,多三腳蟾蜍,其膠可軟玉如泥。西番取蟾蜍,將眉割開,其酥皆成塊者,不待和合曬晾也,此為最佳。若中土人掐取酥漿,合麵成餅,曬乾用者,力甚薄,難取效也。
鄭公三俊,池州建德人。南京戶部尚書,轉吏部尚書,取入北京吏部尚書,以事充江寧驛徒。公至南京,青衣小帽,至驛前,向驛四拜而去,遂歸建德。鼎革時,年九十矣,以老得不出。經略洪公,公之門人也。至池州,以舟迎公,公怒罵不納其使,經略大哭曰:「老師棄我矣。」終不得見而去。
崇禎季年,有言孝陵朽木甚多,恐致火災。有旨蒐芟孝陵朽木,內官因之斬伐無忌。數百年喬木,盡罹斧斤;孝陵杉板,沿街賤售矣,而百姓遂有「皇帝伐賣祖宗墳樹」之語,不祥莫大焉。
平西同墨勒根蝦取四川,兵至敘州府。蜀王劉文秀,兵多而銳不可當,平西兵不戰而走。至保寧,墨勒根蝦已決意去蜀矣。時郝雪海巡按四川,駐陜西境,上疏劾平西不能取蜀,更引敵兵入秦境。平西計無所出,固山楊珅力持進兵議曰:「王威名震天下,今退走,則二旦掃地矣。今日之計,有進無退。」墨勒根蝦懼敵眾難之,珅曰:「固山若卻,請自退,吾王獨進,與敵不兩立矣。」遂進兵。吳國貴尚幼,血戰而前,所在有功。大捷,平西即上疏曰:「臣之退走,所以引敵出險以殲之也。兵家之計,不可先傳。按臣書生,不知兵事,妄言搖惑眾心,幾敗大計。」上譴謫雪海於遼東,後以魏環溪之薦復起。楊珅,字秀函,明涿州指揮。在山海為平西標下將,謀畫多出于珅。乞師東方,皆珅往也。珅子彥先,字毅叔,未亂已死。其人高朗,有古人風。
明戶部印有三方。通行印外,更有戶部鹽引之印,戶部茶引之印,未知今日猶因之否。
有明時,凡腰玉者,轎前必用一人執朱拂以行。拂以竹為之,如今京師響竹之制,而竹絲極細,長四五尺,自上至下,皆以朱漆塗之;行風中,搖颺有聲。
賜姓之圍金陵也,分兵掠上流,安慶守土之官皆逃,惟司理黃公熙績不去。非不去,不能去也。兵至城下,聞金陵兵敗,即解圍去。熙績以此行取入科,而世襲拖沙剌哈番。熙績,福建泉州晉江人也。
明季,南京人沈向,為四川巴山縣令。獻賊至,隔江而營,列數十里,城中人皆逃,向以病不能去。獻賊以其城小而陋,不入而去,向以守土功行取為監察御史。二事絕相類。
許盛,少貧賤,與母相失,貴後不知母之存亡所在。有術者,江西人,召卜之,曰:「不死,可復相見也。」乃記其八字而去。後遇老婦,使推祿命,與許母八字合,且閩人也;因問蹤跡,果許母,即走告盛而迎養之,亦一奇事也。
孫延齡死,四貞亦遷雲南。偽周吳大將軍聞清兵且至,退走南寧,城中無主。孫氏之人,猶有數千城守,而傅將軍尚未至。時平西諸潰卒,屢過城下,堅閉不納。有李將軍廷棟,為槍所傷,死。城中人懼,皆薙髮,而傅將軍前行,周孝思亦至矣。孝思,字之遴,郁林道也。
崇禎二年,京城被圍,詔諸道勤王。時范景文質公巡撫河南,首提兵入援,兵備楊嗣昌先行至保定。保定守方公一藻見嗣昌曰:「京都被圍,勤王之師,未有至者,今敵師老,亦將倦歸。某方練兵秣馬,思赴君父之急,但望輕位下,恐不勝任。得公來,我附驥尾,此千古一時也。」因問兵之多寡。知軍中乏騎,方曰:「破口非騎兵不可,今奈何?某有戰騎五百匹,日夜操練,令士馬相習,願助公解都城之圍。」嗣昌大喜,即深相結納。撫軍至,方入謁,長揖不拜。撫軍怒,方公曰:「某畿輔吏,禮宜如此。」撫軍斂容謝之。嗣昌以告,撫軍大奇之,即偕之入援。圍解,力薦楊、方二公於朝。方後為遼東巡撫,即光琛之父也。光琛,字獻庭,號雲鶴,為偽周長沙巡撫。質公,吳橋人,其父曾為別駕。
雲南玀玀,挽髮時,以木四五寸,豎頂中為結,以布勒之,如獨角獸然。此即古之椎髻也、。
湖廣境內,有一種箭桿。猺婦人以箭桿旱橫簪于首,長三四尺,處子則簪七枝;嫁則簪五枝;生子後,遞減至一而止。郴州亦有此一種。在郴時,門人僕夫曾親見之。
周祚新,貴州人,弘光時兵部司官,遂家於南京。善畫竹,號墨奴,今其遺跡,已貴如拱璧矣。
弘光時,兵部職方司劉泌,戶部新餉司王燧,字子京,皆馬黨也。又有王重,字有三,士英將用以掌選,為高傑所參而止,疏中目重為狡童。藩鎮驕橫至此,從來所未有也。
東吳猶重世家。宜興推徐、吳、曹、萬,溧陽推彭、馬、史、狄,皆數百年舊家也。宜興許氏、溧陽包氏,皆新發,而欲自附巨族之後,鄉人嘲之曰:「彭馬史狄包,瘋癆𤺬膈哮(方音作蒿)。徐吳曹萬許,馬趙溫關鬼(方音作舉)。」吳人嘴舌輕利,一至於此。
梟首之屍,棄之水中,則直立而不仆;水灌入腔中,出沒動蕩,甚可畏。
南都各部,皆有花園,凡公會宴飲,於是乎在。吏部名文園,兵部名衎園,工部名藏春園,獨禮部無之。後孔玉衡貞毓為宗伯時,亦建園,先名瀛洲,會後題其名曰「啿啿」,此二字不知何來,作何解也。堂聯曰:「咫尺恐為羞,獻於羹,獻於墻,俎豆聞之矣;斯須不可去,謀之野,謀之邑,王帛云乎哉。」
潮州十里外有棲鳳亭,云昔時有鳳棲於此。林武陵守潮時題云:「十里江亭,昔日鱷魚今去盡;千重雲樹,當年鳳鳥復來儀。」
「闕下曉雲籠樹起,城頭秋月過江來。」衡州府署聯也。「江聲回石鼓,日影上花磚。」衡州詞林堂聯也。「座間只可談風月,詩裏偏能耐瘦寒。」呂黍士《贈錢鑒濤掌選堂聯》也。
黔之人物,尹珍已上無論已。明以理學文章氣節行誼著者,如孫應鰲、李渭、陳尚象以及王訓、詹英、黃紱、秦禺、蔣宗魯、徐節、田秋、徐卿伯、熊文燦、易楚誠、張夢弼、許奇、申祐、吳淮、邱禾實、潘潤民、王祚遠、蔣勸善,而文恭為之最。黔之名宦,莊蹻、唐蒙以前無論已。明之清操惠政武功赫奕者,如郭子章、朱燮元、江東之、應朝卿、王重光,以及尤安禮、吳訥、蕭象烈、成務、胡宥、劉大直、王象乾、吳國倫、馮晉卿、陳士奇、王三善、李雲、劉錫玄、郭成、胡從儀,皆今日所屍祝俎豆之者也。
黔苗之先,有際際火者,隨武侯討孟獲,所在有功,云即安氏之祖也。黔人祀侯,必塑際際火之象侍立於旁。
東海所屬淮安海州,去岸三十里。其地居人,皆以魚骨為掾柱桌椅等物。
彭夏琴《詠臺灣七律》四首,其一云:「臺灣絕域貢降箋,舉族歸朝盡內遷。歷授堯封千載後,地開禹貢九州前。人民半與魚龍雜,郡縣全依島嶼偏。四十年來空倔強,至今始得罷戈船。」其二云:「當年犀甲下扶余,銜璧誰憐軹道車。西市赭衣魂已渺,南朝紫蓋事終虛。帆來日本通商近,邑改天興置吏初。一自孫恩分戰艦,烽煙邊海幾丘墟。」其三云:「高華遺嶼自隋朝,營壘依然識舊標。淡水雞籠雖竟渡,颶風蜃市豈全消。乘桴何意真浮海,叱石無能遠駕橋。抽調可憐諸將士,不教辛苦說征遼。」其四云:「窮島軍需飛檄催,蔗霜兼買鹿皮來。生番穰(一本作禳)社三冬集,互市洋船六月開。浪嶠山形隨地盡,夏門風信逐潮回。荷蘭故土非甌脫,窺伺將毋隱禍胎。」
朱媚兒,秦淮倡也,歸耿章光。章光,山東人,明季進士。投誠寓金陵,後受秦王孫可望劄,與通謀。事覺,被僇,以屍歸,其妻妾環而哭之,媚兒止之曰:「此非哭泣時也。國法,叛人妻孥,收入官,發滿州為奴。此時不早為計,則恥辱狼籍,更為死者羞。」力勸其主母並女媳妾媵等投井死。媚兒獨後,更堅閉前後門,從容入井死。嗚呼!媚兒,倡也,不惟能死其主,且能全主母一家之節,何見之明而行之決也!明末士大夫,愧此倡者多矣。
滇南玀玀俗無文書,官徵其賦,先與官刻木為符,以一畫當一數,百十兩錢分,以長短為差。畫訖,中分之,官執其半,屆期持而征之,符合不少遲欠也。此亦足想結繩之制矣。
六盤山,在平涼之西,虎山原在平涼之北。虎山高臨城中,而六盤則轉輸之途也。圖海圍平涼,先取虎山,以窺城中;次斷六盤之餉道,而平涼不守矣。
陳福,寧夏人,屠人子也,後為寧夏總兵。王輔臣反,盡有平涼,福以兵圍固原,八閱月不克。輔臣之子吉貞,自平涼來援,內外夾攻,福大敗。歸寧夏,將更練兵,以圖再舉。兵變,為其下所殺。嗟乎!輔臣於斯時,不能北聯寧夏之叛卒,以斷河西之聲援,而坐守平涼以待斃,此實不可解也。
偽周授王輔臣陜西東路總管平遠大將軍,授張勇陜西西路總管平遠大將軍。
廣東韶州府乳源縣,有地曰梅花,潦水峻險,不與外通。居人數百千家,有張鄧二老為之主,皆聽其指揮。二老,明季諸生。鼎革後,不薙髮,據險自守,官不得入,而租賦輸納不缺。追呼者,山下遙呼之,縋租而下,如數不少欠。平西之變,胡國柱過乳源,二老以野服見。事定後,二老已死矣。眾以地歸朝廷,朝廷以其地建置花縣,屬廣州府。今人所謂梅花洞者,即其地矣,產良馬。
簡爾泰,雲南諸生。李定國入滇,閹為內侍。後入吳三桂宮中,以能鑒古得幸。雲南平,取入京,今亦為上所用。
弘光元年鄭鴻逵守鎮江時,北兵將至淮揚,瓜埠士民舟載家口將渡江避難者甚眾。鴻逵以巨炮碎其舟,露布中外以告捷。
六科在朝內,六部皆用平行手本,紅印,蓋紫粉印不可行之於朝內也,其體統尊嚴如此。此明時之制也,未知今日何如耳。
吳、李、解、魏,為興化四大族。
興化士人,凡應舉者,必醵分延道眾,誦經禮懺以為祈禱,亦可笑也。
彭秋水在祿勸時,獵人以虎獻。剖之,有胎胞形如藕,而三節,剖視有三子焉。方二寸許,尾與身等,眉目諸形皆未具,而爪牙先生。其威之所在,有獨異也。
秋水云:有一土巡檢,人言其常變形為驢入山,已復為人。秋水曾見其人,癡呆不了了云。
馬子騰云:鵪鶉,皆蝦蟆所化也。
臺灣知縣某,閩闈聘之入簾,過海為風飄至香山,廣人送之還閩,蓋庚午科也。
自桂林至思恩府歸順州交趾路程:桂林府陸路西南行五十里,至思橋上船,西南永豐縣,又西南容縣、牛擺、象州,從此正西,則坌河上柳州。若自象州南,則為黃龍江,至白沙,起旱南行,經武緣、上林、遷江三縣地,至賓州,又南至思恩府。自思恩府而南,經田州、向武、泰康,上應果化、歸順,又南二百里,即交趾界。自思恩府西南行,為泗城州路。自上林縣轉東南,經困龍關,為南寧路。
歸順土州,東界鎮安,西界泗城,北界果化,南界交趾。
彭秋水堂聯云:「向平婚嫁貧中畢,庾信文章老更成。」亦佳集也。
黃仲霖參馬士英,召對歸署,以白紙大書於門曰:「得罪權奸,命在旦夕。」諸客賜顧,門官一概稟辭。
黃斌卿,閩之漳州人。崇禎十七年,破家募兵勤王,行至山東,聞北都已陷。至南京,錫以鎮南將軍印,鎮蕪湖。後方國安至,馬士英欲奪其印以與國安,以關防易之。斌卿上表送印於朝,散其眾而歸。
馬錫,士英之子也,為禁軍提督。大兵渡江,梟其首於市。
留都六部,以大司馬為第一班,在冢宰上。西班首領魏國公,獨出一席領班。魏國公前,有小羊角燈一盞,校尉執之,以為興拜之節。興則燈起,拜則燈下,不獨鴻臚寺嗚贊之臚唱也,想北都亦應爾矣。北都領班,則朱成國云。
留都拜牌,在禮部堂上,故宗伯堂署獨大,百官皆由後門入。烈皇帝發喪舉哀,亦在禮部。
由衡州至廣西桂林府旱路:衡州南九十里排沙,南九十里祁陽縣,南一百一十里永州府,西南九十里黃沙河,西南全州,西南界牌,再南興安縣,再南三十里鹽官,再南臨州,再南六十里即桂林府。由衡州之廣西桂林府水路:衡州府南,由松柏司、八枋、河洲、歸陽、黃楊司、冷水灘、木瓜埠、湘口,轉而西南,由石谿站、江口(東安縣在北)、余塘、全州、界牌(分水塘過鬥)、興安縣、大沿江、臨川縣,正南即桂林府也。由桂林而南,為平樂府,又東南為梧州府,又東南即廣東界。自湘口正南,經永州府、道州、江華縣、永明縣,至廣西界。
何光顯,金陵諸生,何遵之後也。遵有專祠,曰「廉直」。光顯平日與馬士英有隙,弘光即位,光顯知不免,即上疏劾奏士英,枷示於市,以瓦缽合頭而死。
常開平之後,世襲定遠侯。明季常某奉烈皇帝旨,冊封海外某國王,及歸復命,則弘光帝已即位於南都矣。未幾,即上疏特參馬士英,免為庶人。國朝兵至,以此得免於北,即以南門外常家莊庵中,薙髮為僧,人獨呼為常太爺云,開平可謂有孫矣。庵在太平途中,當訪其名暨法號。
弘光帝至南京,即位於內官監,蓋大內諸宮殿雖存,而頹敗不可居。即位後,始建武英殿。上所居曰興寧宮,太后所居曰慈熙宮。其額,皆王孟津所書。
弘光時,提督禁軍太監李國輔,秉筆司禮太監韓贊周也。
永寧府已為西夷攘去久矣,而銓部尚註選人同知,無任可到,駐北勝州以待升調。
袁九敘撫滇時,丁外艱歸,轎圍用白氈。或曰:「昔某公遭艱歸,於轎頂之中,為一小龕,奉紙位一,載而行。」九敘將用之,一友曰:「公非宗子。神所依之主在六完老先生所,若公復奉一主,是神有二矣。此禮,惟長房長子得行,公奔走可也。」九敘拜而謝之。
雲南武定府城西北,有師子山,形如師子,即蒙氏五嶽之東嶽也。武定城正員,當師項下,形家目之曰「師子系金鈴」。山有寺曰正續,相傳建文帝駐錫處也。彭秋水牧祿勸時,林武陵亦官河曲,同遊正續。彭有詩四章,林和焉,皆一時絕作也。彭一聯云:「蒙嶽千年傳帝釋,孝陵壞土憶王孫。」林一聯云:「豈是勾吳披髮去,翻令同泰舍身來。」只此一聯,妙絕千古矣。
潮州總制劉進忠,號劉猴兒。甲寅之變,進忠納款鄭氏,封平□將軍。尚之信伐之,為其所敗。後漳州府同知林學杭往招降之,林以此升潮州知府。
貴州章爾佩,故相馬士英之婿也,字靈藥。起家孝廉,為澂江太守,以循良稱。平西問曰:「爾有何善政得此於民哉?」對曰:「豈有他異,不過與民相安耳。州縣之吏,親民事,催科聽斷,安能悉孚人意?即有善政,得譽亦難。太守稍遠於民,茍無大害於民,易於見惠,與民相安,人即循良目之矣。」平西語人曰:「此長者之言也,其後必昌。」未幾,其子萃冠貴省軍。爾佩嘗謂人曰:「弘光時,身在南京,忽思家而歸,以此得免。若北兵至時,猶在白門,必為百姓之所菹醢矣。」
陜西固原之北,寧夏之南,有灰鹽堡,井中出鹽。築地為池,方一二丈,築而平之,四圍築土為小堤,挽井水灌池中,經夜放去鹻水,池中鹽皆成白牙。有盈尺者,味佳美,不待煎也。有鹽茶廳董其務。
秦州鹽,出山溪泥淖中,民取煎之。
雲南瑯井在昆陽州,白鹽井在姚州,黑鹽井在楚雄,皆有提舉司井。皆在萬山中最下處溪河之中,鹹水沖突而起,如濟南之趵(案,趵原作跑)突泉然。即其處甃石為井,繚之以欄,覆之以亭,構橋以通來往。環溪數千家,皆竈戶也。每擔鹹水,稅若干,有司出入者,烙桶以印而稽之。又有硝井水,煎之,皆硝,玀玀飲此水以下飯。
川北鹽水,民所開也,深數百丈。堪輿指示其處,捐數千金以從事,井徑三尺許耳。若不得,則傾家矣;百丈而及泉,猶幸甚也。用轆轤牛轉,取之亦甚難。川東鹽井,取之較易,且有火井以助煎熬。貴州所食者,皆川東之鹽也。
襄陽府至陜西商南縣:襄陽府水路九十里半紮店,一百四十里小江口灣船處,名沙陀營;西北由漢江一百二十里至均州,又一百八十里至鄖陽府,北行入小江,即淅水也;六十里至李官店,八十里淅川縣,一百二十里荊子關,二十里梳洗樓,陜西界矣;一百里徐家店,一百一十里竹林關,一百里龍駒寨。
淅川縣南至李官橋八十里,北至梳洗樓一百二十里,邊河為縣,河西皆楚地。從間道至鄖陽府一百二三十里,至均州一百二十里,均州至鄖陽亦一百二十里。均州至武當山頂一百二十里。淅川縣西南行六十里至火龍觀,六十里至均州;又一路,四十里至稻田坪,四十里過賽嶺至青塘,四十里至均州,路稍寬大;又一路,九十里至李官橋,三十里至黨子口,六十里至均州,乃大路也。
襄陽府西北九十里太山廟,九十里近鄧州。州在平陸,其西百餘里皆山,河路崎嶇難行。西北乃入內鄉,過土嶺,猶寬平可行車;又徑路西北行九十里至韋散集,九十里至淅川縣,不必由內鄉縣。自鄧州西北一百二十里為內鄉縣,六十里丹水,五十里巡檢司,一百二十里魁門關,六十里花園關。東北去九十里黃沙,九十里灘河腦,九十里廬氏縣,九十里永寧縣。自花園關西北六十里商南縣,徐家店在縣西四十里。商南縣北五十里武關,山路崎嶇,一百二十里龍駒寨;西北一百六十里雒南縣;北九十里商州。
茹紫庭曰:「余癸酉泛舟之役,在鄧。問華陽人孟姓逃荒,自潼關西十里銅峪,由老君川至雒南縣來雒河。由雒南、盧氏、永寧、伊陽、洛陽,至黑石河,入黃河,小船載四五十石。由府城西上七八十里至伊陽縣。水長時,洛南山中木排下汴梁。意漢川龍首渠,自征引洛至商顏下,岸善崩,乃鑿井,於井下行水,即此地。而龍駒,即龍渠之誤也。但徵為今城澄縣,遠隔渭水,俟再考。」
襄陽府至均州所屬小江口二百八十里,大江直西往鄖陽府路萬山茶等共二十七灘。去小江口不遠,南為穀城,北為光化縣。船長三丈,闊六尺,可載百石,春水漲可用百五十石船。小江口淅川縣南渡河一百六十里,內太白、官方、殷家別、堰子、白兔灘為險。端工等四十四灘,自小江口數至蜂兒巖,為第七灘,係內鄉縣界,有界河;又九灘為楊家墈,係浙川縣界;又至南馬蹬,有板橋,河水自東北註之,去淅川三十里。淅川縣至荊子關一百零五里,至梳洗樓二十里,有月兒巖,係商南縣界。虎窩等六十二灘,自虎窩灘數至滔河口,為第十五灘;又十九名黃河灘,為小黃河,平淺多淤沙。浙川至荊子關所用扒河船,長二丈餘,寬三尺,每船載米十五石,夏秋二十石。荊子關至陜西商南縣所屬徐家店一百一十五里,有王家淺等八十二灘。有大連灘、廂溝、長樂、猴兒石、背陰灘、豬槽灘、五龍灘、炭溝、侯家算、白石、草長、八龍、龍虎諸灘,俱最險。徐家店西北數里,有香油河,水自洛南劉坪溝流入此處,每船載米十石,春夏可十五石。
徐家店至商州龍駒寨二百二十里,有大澗宿溝等一百七十五灘。內大賈、峪溝、大柳樹灣一連五灘,大桑園一連七灘,小鷹石五灘,大鷹石四灘,屹㟷嶺五灘,共有三十餘灘,石大灘險難行。自大宿澗數至武關河口,共四十四灘,有武關河水從洛南亂莊流入;又過二十灘,至背峪河大周灘,有背峪河水從商州八里陂流入;又經開峪河四灘,有開峪河水從商州喬家陂流入;又過四灘,至稻田河灘,有稻田河水從木劄溝流入;又過六灘,至桃花纘灘,為商州交界;又過九灘,至銀花河龍嘴四灘,為竹林關,有銀花河;又過四灘,為大桑園七灘。以上總計百灘。又七十五灘為龍駒寨,此處船上載七石,春夏水大可十石。徐家店至龍駒寨,有師婆灘、瓦灘、屹㟷灘、周家灘、朱泥溝、王家塹、皮脖子、大象園、孤山、蘇溝口、鷹石灘、骨屍峽、湘子灘、長灘、毛家別、張家別、曹口灘、雞兒關為最險難行。淅川縣至荊子關,有三里橋、石門灘、老人倉、官灘、滔河口、羅山嘴、背漏灘、鄢家曲、清風嶺、娘娘廟、摩民灣、貨家坡、老虎灘、即鍼田寺、亂石灘、邵市溝、百神廟、黃河灘、黃河灣、八龍廟、蓼兒灘、石羊灘、吳村灘、龍泡灘為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