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以來朝野雜記/乙集/卷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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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寅淮漢蜀口用兵事 〈吴曦之變附〉
[编辑]自隆興甲申，朝廷與金人再和，逮開禧丙寅，凡四十三年矣。其年夏五月六日丙戌，内批「北虜世讐，久稽報復，爰遵先志，决䇿討除，宜頒詔音，明示海内。」
先是，韓侂胄用事，又有勸其立盖世功名以自固者，侂胄然之，嘉泰元年秋八月二日己夘，以殿前都指揮使吴曦為興州都統制，窺陕之意自此起矣。三年冬，知安豐厲仲方言淮北流民有願過淮者，帥臣以聞，㑹辛殿撰〈棄疾〉除紹興府，過闕入見，言夷狄必亂必亡，願付之元老大臣，務為倉猝可以應變之計，侂胄大喜，時四年正月也。既而盱眙臣施宿、正旦副使林伯成皆言北方事，其夏，遣許知院〈及之〉守金陵，為出師之計，不行而罷，自是㐮帥鄭挺、淮漕鄧友龍皆進用兵之䇿，執政張伯子、費戒甫心知其難，而未敢顯諫，皆出之，潼守楊嗣勛、湖廣總領傅景初移書言其不可，相繼抵罪。
至開禧改元，䇿士有論宜乗機以定中原者，侂胄大喜，用兵之意遂决，虜人頗伺知之，五月，遣其平章事僕散揆為宣撫使，駐開封，是月二十七日甲申，鎮江都統戚拱遣忠義人朱裕，結連水縣弓手李全，焚漣水縣〈李全即李鐵槍〉。六月五日辛夘，詔内外諸軍宻為行軍之計。十四日庚子，程資政〈松〉為四川制置使，李伯珍諫議以論止開邉，同日補外。七月二十六日壬辰[1]，宰執陳自强等四人，援國朝故事，乞命侂胄兼領平章事，䑓諫鄧友龍等繼亦有請。七月四日己未，自强等再奏，五日庚申，侂胄除平章軍國事，十日乙丑，樞宻都承㫖蘇師旦除安逺軍節度使，在京宫觀，是月，李季章為生辰使，乞斬朱裕，梟首境上，従之。八月十九日甲辰，趙從善罷户部尚書，以其有異論也。二十日乙亥[2]，殿前副都指揮使郭倪為鎮江都統制。十月，李季章使還，言兵不可輕動，不聽。
明年正月二十一日癸夘，先命户部薛侍郎〈叔似〉為京西湖北宣諭使，於是左司諌易祓、大理少卿陳景俊、太學博士錢廷玉上恢擴大計。三月十二日癸巳，命程松為四川宣撫使，吴曦副之。十三日甲午，鄧給事〈友龍〉為兩淮宣諭使。二十四日乙巳，錢伯同罷参知政事，行諫䟽也，後二日，又䧏两官，送信州居住。二十六日丁未，松始受命。二十七日戊申，曦受命，㑹徐文子自䖏州召歸入見，言莫若因建儲而弭兵，二十八日己酉，䧏其二官，用殿中侍御史徐柟章䟽也。四月十三日甲子，兩宣諭並陞宣撫使。十七日戊辰，吴曦兼陕西河東路招撫使。十九日庚午，特追秦檜王爵，仍改諡，以李季章有請也。詔郭倪兼山東京東招撫使，荆鄂都統制趙淳兼京西招撫使，副都統皇甫斌副之，是日程松發成都。二十六日丁丑，吴曦遣其客姚淮原詣虜廷，獻關外四州之地，求封為蜀王，是日鎮江武鋒軍統制陳孝廣復泗州，江州左軍統制許進復新息縣。二十七日戊寅，光州忠義人孫成復褒信縣。二十八日己夘，泗州總領所以進義副尉楊巨源監興州合江倉。五月辛巳朔，陳孝廣復虹縣，侂胄聞已得泗州，乃議䧏詔。七日丁亥，詔下。十二日壬辰，楊嗣勛移知成都府。十四日癸巳，程松至漢中，是日皇甫斌大敗于唐州，興元都統秦世輔出師至城固，軍亂，池州副都統郭倬、主管馬軍行司公事李汝翼亦敗于宿州城下。二十四日癸夘，倬等還至蘄縣，虜追甚急，乃執其馬司後軍統制田俊邁以遺虜人，乃得免。二十九日戊申，安子文以陕西河東招撫司随軍轉運，置司河池。六月四日甲寅，鄧友龍罷，丘宗卿代為宣撫使。七日丁巳，官軍復褒信縣。十八日丁夘，曲赦海州，是日建康副都統田琳復夀春府。二十八日戊寅，蘓師旦在外宫觀，以侂胄奏劾也，尋責栁州，移韶州。先是，馬司及建康、池州諸軍渡淮者七萬，至是招收僅得四萬，丘宗卿親往揚州部分諸將，悉三衙、江上軍民之兵合十六萬一千四百三十一人，分守沿淮要害。是月金州副都總彭輅進屯上津。金人封吴曦蜀王，賜金印。七月二日辛巳，梁洋義士統制毌丘思，襲取和尚原，權都統制范仲壬出師寳雞，小捷。二十四日癸夘，李季章参知政事。八月二十四日丁夘，斬郭倬于京口，諸將李汝翼、王大節、李爽皆流嶺南，楊嗣勛遺侂胄書，言蜀兵驕糧乏，國計已匱，暫休息以規後圖，未謂失計。九月四日壬子，虜復取和尚原。十月廿九日丙子，虜自清河口渡淮，守将郭超失利，虜圍楚州。十一月四日辛巳，虜犯棗陽。有北来韓元靚者至真州，㣲露和意，自言安陽人，魏公五世孫也，丘宗卿遣人䕶送北還，令問端的。七日甲申，宗卿簽書樞宻院事，督視江淮軍馬，是日，虜犯神馬坡，荆鄂副都統魏友諒突圍趨㐮陽。八日乙酉，趙淳焚城。九日丙戌，忠勇軍統制吕渭孫欲圖統制，友諒格殺之。十一日戊子，以虜渡淮，奏告天地、宗廟、社稷，是日，虜犯廬州，副都統制田琳拒之。十八日乙未，陳益之除荆湖宣撫副使〈自湖廣總領除〉。虜㳺騎渡漢。十九日丙申，侂胄獻家財二十萬以贍軍，優詔褒納，是日廬州圍解。丘宗卿所遣送韓元靚之人還，得幅紙，乃行省文字，宗卿聞于朝。二十日丁酉，虜犯舊岷州，蹋白軍統制王喜引兵遁。二十一日戊戌，金圍和州，守将周虎拒之。是日，信陽軍失守。二十四日辛丑，㐮陽圍合，趙淳憂悸成疾，将士奉之以守。蜀漢路斷。虜圍皂郊不下，移屯天水縣。二十五日壬寅，虜犯隨州，守臣遁去，州人具香花迎拜，虜歛兵不殺，遂至徳安。二十七日甲辰，虜犯真州，士民奔逐渡江者十餘萬，守臣宇文挺臣亟具舟以濟，又給廪食之，於是濠梁安豐及並邉諸戍皆沒于虜。二十八日乙巳，虜陷西和州。十二月二日戊申，虜兵二萬人圍徳安府，守将李師尹拒之。是日，虜兵二萬攻㐮陽東、南、西門，不克。四日庚戌，虜䧟成州，守臣辛槱之遁去，是晚吳曦焚河池縣退歸青野原。七日癸丑，曦自殺金平退歸魚關。是日，和州圍觧。八日甲寅，虜攻六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於湑浦橋，官軍大敗，倪棄揚州，走瓜州。先是，督府募得盱眙小吏王文持書幣往虜帳，大畧謂用兵乃蘇師旦、鄧友龍、皇甫斌等所為，非朝廷意，文等還虜人答書，悖慢多所要索，且謂侂胄無意於用兵，則師旦等豈敢擅專，又言奉命往討，不敢自專進止，豈敢冒罪申奏，督府再遺書，許以刷還淮北元流移人及今年嵗幣，虜有許意，朝廷乃以報書授督府，督府遣正從郎、招撫司幹辦公事陳璧假工部員外郎，與國信所掌儀葛宗裔充小使，持第三書以往，㑹六合交兵，郭僎䘮敗，而第三書適亦犯虜之廟諱，虜遂以用兵詰責小使，却其書而還。十一日丁巳，虜䧟大散關，都統制毌丘思不知所在。十二日戊午，思单騎至興元，程松黜之，以總管孫忠鋭權總制。十七日癸亥，夜，魏友諒之軍又潰於花泉，友諒走江陵。二十日丙寅，虜遣吴端持詔印授吴曦於宜口。二十一日丁夘，虜犯七方關，興州中軍正將李好義拒之。二十二日戊辰，曦自宜口歸興州。是日以後，淮南虜騎漸退，濠州尚為虜據，使一統軍守之。二十三日己巳，郭倪罷招撫使，以丘宗卿奏劾也。二十四日庚午，薛象先、陳益之罷宣撫使副，吳徳夫為京湖副使，仍知江陵府。二十六日壬申，興州天赤如血，照地如晝，自月初起，有兩日相摩於初晴之時，至是復有此異。二十七日癸酉，曦始稱蜀王。二十八日甲戌，鎮江副都統畢再遇陞都統制、權招撫司公事。二十九日乙亥，程松自米倉山路出閬州，順流以歸。
三年正月丁丑朔，丘宗卿罷。初小使既却還，宗卿復乞朝廷移書虜帳，以續前議，又謂虜指太師平章為元謀，若移書乞暫免繫銜，侂胄大怒，故宗卿遽罷。宗卿道遇所遣使臣皇甫恭自汴京囘，言行省完顔弼、右副元帥紇石烈志寜皆有和意。三日己夘，吳曦下黄榜於四路，偽四川都轉運使徐景望入利州，為總領官劉智夫所逐。己卯，張知院巖督視江淮軍馬，開府揚州。六日辛巳，吳曦遣催鋒軍統制禄禧以兵一千五百戍萬州。七日癸未，虜入階州。十五日辛夘，權大安軍楊震仲革父不受偽命，飲藥死。十八日甲午，曦僣位於興州，以安子文為丞相、長史、權行都省事，子文稱疾不出，曦又下黄榜於四路。二十二日戊戌，利州轉運判官陳咸逢孺不受偽命，削髮於利州之石𨫼。二十四日庚子，彭輅以帳下百餘人奔㐮陽。二十五日辛丑，李好義與其徒謀舉義。二十七日癸夘，嚴進引兵入城都。二月二日戊申，楊嗣勛下令稱提錢引，大書開禧之號，以掲之木榜，凡數千計。十一日丁巳，祿祁自重慶引兵入䕫州〈祁，即禧也。避曦嫌名，改之〉。十三日己未，曦反書聞，程松罷，蠟書拜嗣勛為制置使，侂胄與曦書，許以茅土之封，書與御札同發。十六日壬戌，楊巨源至興州，見安子文謀舉義，子文喜，十七日癸亥，始出視事。十八日甲子，曦之客鄱陽董鎮以偽命至成都。二十四日庚午，㐮陽圍觧。二十五日辛未，鳳州進士楊君玉，引楊巨源以見李好義。二十六日壬申，巨源介好義以謁子文，議遂定，君玊退與其鄉人白子申共草宻詔，而子文潤色之。二十八日甲戍，巨源書密詔以納。二十九日乙亥，未明，好義以所結官軍殺曦於偽宫，軍士李貴斬曦首，巨源尋以義士至君玉宣宻詔，子文權宣撫使，巨源為𠫭賛軍事。三月二日丁丑，侂胄手書興州。是日，斬徐景望。四日己夘，利州帥臣劉師文帛書至行在，復賜帛書，令從長䖏置。六日辛巳，董鎮至廣都，為費戒甫所殺〈新知潼川，未上〉。十一日丙戌，賜安子文帛書，諭以能殺曦報國，當不次推賞，雖二府之崇，亦所不吝。十二日丁亥，新潼川府觀察推官趙彦呐斬祿禧於䕫州。十四日己丑，瀘帥李君亮所遣間使至行在，就賜費戒甫帛書，令恊心經理。十七日壬辰，興州蹋白軍統領劉昌國引所部至階州，虜引去。十八日癸巳，興州中軍統制李好義復西和州。二十一日丙申，命吳徳夫兼總西事。二十二日丁酉，虜去成州。二十四日己亥，興州都統制王喜至河池，而虜已遁。二十五日庚子，露布至行在，朝廷大喜，即日拜安子文端明殿學士、知興州兼四州宣撫副使，而楊嗣勛為四川宣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許成子為四川宣諭使〈以起居舎人充〉，程松落大學士，䧏六官，筠州居住。是日，忠義統領張翼復鳳州。二十六日辛丑，曲赦四川。二十七日壬寅，程松再責順昌軍節度副使，澧州安置。三十日乙巳，改命吳徳夫兼四川宣諭使。是日，忠義人劉信復黄牛堡。四月八日癸丑，忠義人復大散關。十五日庚申，宇文挺臣權京湖宣撫使〈自兵部尚書除〉。二十二日丁卯，吳曦首級至行在，詔付都堂審驗，詔楊嗣勛赴闕，吳徳夫代為制置使。二十三日戊辰，獻曦首於廟社，梟三日。錢伯同復除𠫭知政事。二十八日癸酉，虜復取大散關。五月八日癸未，楊巨源殺孫忠鋭於鳳州。十六日辛夘，巨源與虜戰于長橋，敗績。二十三戊戌，楊嗣勛依舊四川置制使，吳徳夫撫諭喝犒畢，赴行在。二十六日辛丑，興州副都統制李好義襲秦州，不克敗歸。六月十五日己未，好義遇毒死。十九日癸亥，太府寺丞林拱辰為金國通謝使，以書通問，時方信孺自軍前歸，言虜有和意也。二十八日壬申，安子文執楊巨源以属吏。二十九日癸酉，夜，將官樊世顯殺巨源於大安之舟中。七月二日己亥，通謝使發行在。八月十九日壬戌，宻劄除劉師文四川宣撫使，隨所在置制司，事訖奏。九月四日丁丑，詔以和議未可，就令諸大帥申警邉備。時方信孺自州歸，言虜欲責正隆以前禮賂，且以侵疆為界，又索犒軍銀，其數千萬，又欲縛送首議用兵賊臣，信孺至都堂不敢遽白，侂胄欲窮其説，乃㣲及之，侂胄大怒，復有用兵意。六日己夘，辛幼安除樞宻都承㫖，疾速赴行在，㑹幼安疾卒，乃已。八日辛巳，詔督視張知院日下前来奏事，以久則無功也。九日壬午，信孺坐以私覿物作大臣送遺，有失事體，奪三官，臨江軍居住。十三日丙戌，詔通問使還行在，命淮西漕臣張頴措置雄淮軍。十八日辛夘，新除殿前副都指揮使趙淳為淮制置使。二十一日甲午，張知院罷。二十八日辛丑，監登聞鼓院王柟持書赴虜都副元帥府〈柟，倫孫。自主管臨安府城南左廂公事差〉。十月七日己未，詔諭軍民以和議未成，虜多要索之故，詔詞畧曰：「第惟敵人，隂誘曦賊，計其納叛之日，乃在交鋒之前，是則造端，豈專在我。」又曰：「事雖過舉，盖係於綱常，理貴反求，况已形於悔乂，反我和戰，視敵從違。自用兵以来，蜀口淮漢之民，死于兵火者，不可勝數，公私之力，為之大屈。」而侂胄歸罪虜人，加兵之意未巳，國人憂之，遂有去凶之議焉。〈去凶和敵，事體尤大，語在〈朝事〉中，可互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