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子抄釋 (四庫全書本)/全覽
張子抄釋 全覽 |
欽定四庫全書 子部一
張子抄釋 儒家類
提要
〈臣〉等謹案張子抄釋六卷明吕柟撰是編摘録張子之書以西銘東銘為冠次正𫎇十九篇次經學理窟十一篇次語録次文集而終以行狀亦每條各附以釋如周子抄釋之例首有嘉靖辛丑柟自序稱張子書存者止二銘正䝉理窟語録文集而文集又未完止得二卷於馬伯循氏諸書皆言簡意實出於精思力行之後顧其書散見漫行渙無統紀而一義重出亦容有之暇嘗稡抄成帙注釋數言畧發大㫖以便初學觀省葢其謫官解州時作也案虞集作吳澄行状稱澄校正張子之書挈東西銘於篇首而正䝉次之大意與柟此本合澄本今未見柟此本簡汰不茍較世所行張子全書亦為精要矣乾隆四十五年七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臣〉陸 費 墀
張子抄釋原序
横渠張子書甚多今其存者止二銘正䝉理窟語録及文集而文集又未完止得二卷於三原馬伯循氏然諸書皆言簡意實出於精思力行之後至論仁孝神化政教禮樂蓋自孔孟後未有能如是切者也顧其書散見漫行涣無統紀而一義重出亦容有之暇嘗稡抄成帙注釋數言略發大㫖以便初學者之觀省謫解之第三年廵按潛江初公恐四方無是本也命刻諸解梁書院以廣布云嘉靖五年三月辛丑後學髙陵吕柟序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一
明 吕柟 撰
西銘第一
乾稱父坤稱母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其幼聖其合徳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惸獨鰥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于時保之子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徳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知化則善述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不愧屋漏為無忝存心養性為匪懈惡㫖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才潁封人之錫類不施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烹申生其恭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乎勇於從而順令者伯竒也富貴福澤将以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於成也存吾順事没吾寧也〈釋此舜欲並生之心孟子立命之意也〉
東銘第二
戲言出於思也戲動作於謀也發於聲見乎四肢謂非己心不明也欲人無己疑不能也過言非心也過動非誠也失於聲繆迷其四體謂己當然自誣也欲他人已從誣人也或者以出於心者歸咎為已戲失於思者自誣為已誠不知戒其出汝者引〈一作歸〉咎其不出汝者長傲且遂非不智孰甚焉〈釋君子之所以動天地感人者惟誠於言行耳〉
正䝉太和第三
太和所謂道中涵浮沉升降動静相感之性是生絪緼相盪勝負屈伸之始其来也幾微易簡其究也廣大堅固起知於易者乾乎效法於簡者坤乎散殊而可象為氣清通而不可象為神不如野馬絪緼不足謂之太和語道者知此謂之知道學易者見此謂之見易不如是雖周公才美其智不足稱也已〈釋此理氣合一神化無二之㫖也〉太虚無形氣之本體其聚其散變化之客形爾至静無感性之淵源有識有知物交之客感爾客感客形與無感無形惟盡性者一之〈釋性兼虚形静感〉
天地之氣雖聚散攻取百塗然其為理也順而不妄氣之為物散入無形適得吾體聚為有象不失吾常太虚不能無氣氣不能不聚而為萬物萬物不能不散而為太虚循是出入是皆不得已而然也然則聖人盡道其間兼體而不累者存神其至矣彼語寂滅者往而不返徇生執有者物而不化二者雖有間矣以言乎失道則均焉〈釋此可以觀明善而誠身矣〉
知虚空即氣則有無隠顯神化性命通一無二顧聚散出入形不形能推本所從来則深於易者也若謂虚能生氣則虚無窮氣有限體用殊絶入老氏有生於無自然之論不識所謂有無混一之常若謂萬象為太虚中所見之物則物與虚不相資形自形性自性形性天人不相待而有陷於浮屠以山河大地為見病之説此道不明正由懵者略知體虚空為性不知本天道為用反以人見之小因縁天地明有不盡則誣世界乾坤為幻化幽明不能舉其要遂躐等妄意而然不悟一隂一陽範圍天地通乎晝夜三極大中之矩遂使儒佛老莊混然一途語天道性命者不罔於恍惚夢幻則定以有生於無為窮高極微之論入徳之途不知擇術而求多見其蔽於詖而陷於淫矣〈釋此允執厥中之學易之注䟽也〉
氣坱然太虚升降飛未嘗止息易所謂絪緼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者歟此虚實動靜之機隂陽剛柔之始浮而上者陽之清降而下者隂之濁其感遇聚散為風雨為雪霜萬品之流形山川之融結糟粕煨燼無非教也〈釋此教雖在天地實在我豈可傳不習乎〉
氣聚則離明得施而有形氣不聚則離明不得施而無形方其聚也安得不謂之客方其散也安得遽謂之無故聖人仰觀俯察但云知幽明之故不云知有無之故盈天地之間者法象而已文理之察非離不相覩也方其形也有以知幽之因方其不形也有以知明之故〈釋觀離明足以知氣虚一體故君子之學當動與天合〉
氣之聚散於太虚猶氷凝釋於水知太虚即氣則無無故聖人語性與天道之極盡於參伍之神變易而已諸子淺妄有有無之分非窮理之學也〈釋學者氣能入虚則能盡性虚能實氣則能踐形〉
凡氣清則通昏則壅清極則神故聚而有間則風行而聲聞具達清之驗與不行而至通之極與〈釋學者當革其舊染之汚也不然則血肉之軀焉能學貫天人〉
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釋心性道天一物也故學盡心則能知天〉
神者二氣之良能也聖者至誠得天之謂神者太虚妙應之目凡天地法象皆神化之糟粕爾〈釋小人學其糟粕大人學其聖神〉
兩不立則一不可見一不可見則兩之用息兩體者虚實也動靜也聚散也清濁也其究一而已〈釋君子致一故能變化無窮〉
游氣紛擾合而成質者生人物之萬殊其隂陽兩端循環不已者立天地之大義〈釋仁義立萬善成〉
書夜者天之一息乎寒暑者天之晝夜乎天道春秋分而氣易猶人一寤寐而魂交魂交成夢百感紛紜對寤而言一身之晝夜也氣交為春萬物揉錯對秋而言天之晝夜也氣本之虚則湛本無形感而生則聚而有象有象斯有對對必反其為有反斯有仇仇必和而解故愛惡之情同出於太虚而卒歸於物欲倐而生忽而成不容有毫髪之間其神矣夫〈釋化物欲而愛善惡惡者聖人之學也故道符於天地〉
萬物形色神之糟粕性與天道云者易而已矣心所以萬殊者感外物為不一也天大無外其為感者絪緼二端而已〈釋學者當存仁義仁義存則變化出矣〉
物之所以相感者利用出入莫知其鄉一萬物之妙者與氣與志天與人有交勝之理聖人在上而下民咨氣壹之動志也鳳凰儀志壹之動氣也〈釋志氣本一物〉
正蒙參兩第四
地所以兩分剛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參一太極兩儀而象之性也〈釋學者如蓍則能圓而神如卦則能方以智蓍似天卦似地〉一物兩體氣也一故神兩故化此天之所以參也〈釋此孔子下學上達之義〉
地純隂凝聚於中天浮陽運旋於外此天地之常體也恒星不動純繫乎天與浮陽運旋而不窮者也日月五星逆天而行并包乎地者也地在氣中雖順天左旋其所繫辰象隨之稍遲則反移徙而右爾間有緩速不齊者七政之性殊也月隂精反乎陽者也故其右行最速日為陽精然其質本隂故其右行雖緩亦不純繫乎天如恒星不動金水附日前後進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鎮星地類然根本五行雖其行最緩亦不純繫乎地也火者亦隂質為陽萃焉然其氣比日而微故其遲倍日惟木乃歳一盛衰故歳歴一辰辰者日月一交之次有歳之象也〈釋此人倫有定位而健順五常無定施是以君子學其天也〉
凡圜轉之物動必有機既謂之機則動非自外也古今謂天左旋此直至粗之論爾不考日月出沒恒星昏曉之變愚謂在天而運者惟七曜而已恒星所以為晝夜者直以地氣乗機左旋於中故使恒星河漢因〈一作回〉北為南日月因天隠見太虚無體則無以驗其遷動於外也〈釋君子當自强不息故貴知幾〉
天左旋處其中者順之少遲則反右矣〈釋横渠又有日月右轉之説恐異時言也〉
地有升降日有脩短地雖凝聚不散之物然二氣升降其間相從而不已也陽日上地日降而下者虚也陽日降地日進而上者盈也此一歳寒暑之𠉀也至於一晝夜之盈虚升降則以海水潮汐驗之為信然間有小大之差則繫日月朔望其精相感〈釋人之寤寐語黙動静出處亦然〉日質本隂月質本陽故於朔望之際精魄反交則光為之食矣〈釋天地人事亦然〉
虧盈法月於人為近日逺在外故月受日光常在於外人視其終初如鈎之曲及其中天也如半璧然此虧盈之驗也〈釋夫感婦君感臣亦是理也〉
日月雖以形相物考其道則有施受健順之差焉星月金水受光於火日隂受而陽施也〈釋此本天親上本地親下之意〉隂陽之精互藏其宅則各得其所安故日月之形萬古不變若隂陽之氣則循環迭至聚散相盪升降相求絪緼相揉葢相兼相制欲一之而不能此其所以屈伸無方運行不息莫或使之不曰性命之理謂之何哉〈釋交感故乆〉
閏餘生於朔不盡周天之氣而世𫝊交食法與閏異術葢有不知而作者爾
隂性凝聚陽性發散隂聚之陽必散之其勢均散陽為隂累則相持為雨而降隂為陽得則飄為雲而升故雲物班布太虚者隂為風驅斂聚而未散者也凡隂氣凝聚陽在内者不得出則奮撃而為雷霆陽在外者不得入則周旋不舍而為風其聚有逺近虚實故雷風有小大暴緩和而散則為霜雪雨露不和而散則為戾氣曀霾隂常散緩受交於陽則風雨調寒暑正〈釋此於風雨雷霆霜雪之説甚明白矣〉
火日外光能直而施金水内光能闢而受受者隨材各得施者所應無窮神與形天與地之道歟〈釋故君子窮神而知天〉木曰曲直能既曲而反伸也金曰從革一從革而不能自反也水火氣也故炎上潤下與隂陽升降土不得而制焉木金者土之華實也其性有水火之雜故木之為物水漬則生火然而不離也葢得土之浮華於水火之交也金之為物得火之精於土之燥得水之精於土之濡故水火相待而不相害鑠之反流而不耗葢得土之精實於水火之際也土者物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地之質也化之終也水火之所以升降物兼體而不遺者也〈釋此説五行以水火屬天金木屬地則土甚明白矣〉
正蒙天道第五
天道四時行百物生無非至教聖人之動無非至徳夫何言哉〈釋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
天體物不遺猶仁體事無不在也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無一物而非仁也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且及爾游衍無一物之不體也〈釋故至誠能配天仁人能事天〉
上天之載有感必通聖人之為得為而為之也〈釋惟至誠故天與聖人皆能妙應物之感〉
天之知物不以耳目心思然知之之理過於耳目心思天視聽以民明威以民故詩書所謂帝天之命主於民心而已焉〈釋民外無天天外無民〉
神而明之存乎其人不知上天之載當存文王黙而成之存乎德行學者常存徳性則自然黙成而信矣存文王則知天載之神存衆人則知物性之神〈釋衆人文王與天一也觀衆人於文王觀文王於天觀天於已〉
谷之神也有限故不通天下之聲聖人之神惟天故能周萬物而知〈釋聖人如太虚故不與谷神同〉
聖人有感無隠正猶天道之神〈釋天地聖人惟虚則通〉
形而上者得意斯得名得名斯得象不得名非得象者也故語道至於不能象則名言亡矣〈釋無名言處要在自得難以語人〉
正蒙神化第六
神天德化天道徳其體道其用一於氣而已〈釋徳與道無二氣故曰一隂一陽之謂道分理與氣者支離矣〉
虚明〈一作靜〉照鑒神之明也無逺近幽深利用出入神之充塞無間也〈釋天能日月聖人能聰明其神一也〉
形而上者得辭斯得象矣神為不測故緩辭不足以盡神化為難知故急辭不足以體化〈釋道最難言緩急形容神化見矣故君子於其言無所茍而已〉
氣有隂陽推行有漸為化合一不測為神其在人也知義用利則神化之事備矣徳盛者窮神則知不足道知化則義不足云天之化也運諸氣人之化也順夫時非氣非時則化之名何有化之實何施中庸曰至誠為能化孟子曰大而化之皆以其徳合隂陽與天地同流而無不通也所謂氣也者非待其蒸鬱凝聚接於目而知之茍健順動止浩然湛然之得言皆可名之象爾然則象若非氣指何為象時若非象指何為時世人取釋氏銷礙入空學者舍惡趨善以為化此直可為始學遣累者薄乎云爾豈天道神化所同語也哉〈釋時即象也象即氣也氣即神化也故君子居則觀象動則觀變故徳與天地合〉
神常不死故誠不可揜人有是心在隠微必乗間而見故君子雖處幽獨防亦不懈〈釋心即神也無人無神神已動善惡必露用意掩之並意亦見慎獨之語聖學之要〉
神化者天之良能非人能故大而位天徳然後能窮神知化〈釋學至位天徳所存不可測所應為無窮〉
大則不驕化則不吝〈釋大則無所不容化則無所不可〉
無我而後大大成性而後聖聖位天徳不可致知謂神故神也者聖而不可知〈釋聖神亦有生熟之分〉
見幾則義明動而不括則用利屈伸順理則身安而徳滋窮神知化與天為一豈有我所能勉哉乃徳盛而自致爾
精義入神事豫吾内求利吾外也利用安身素利吾外致養吾内也窮神知化乃養盛自致非思勉之能强故崇徳而外君子未或致知也〈釋有致知則尚未神與化也〉
神不可致思存焉可也化不可助長順焉可也存虚明久至徳順變化達時中仁之至義之盡也知㣲知彰不舍而繼其善然後可以成人性矣〈釋成性與天命合何神不存何化不順〉知神而後能饗帝饗親見易而後能知神是故不聞性與天道而能制禮作樂者末矣〈釋帝與親神所由授也易所由行也禮樂所由出也〉
敦厚而不化有體而無用也化而自失焉狥物而䘮已也大徳敦化然後仁智一而聖人之事備性性為能存神物物為能過化〈釋性性者盡已之性也物物者盡物之性也未有能盡已之性而不能盡物之性者也〉
無我然後得正已之盡存神然後妙應物之感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過則溺於空淪於靜既不能存夫神又不能知夫化矣〈釋不過處便可觀神化〉
義以反經為本經正則精仁以敦化為深化行則顯義入神動一靜也仁敦化靜一動也仁敦化則無體義入神則無方〈釋仁義者神化之别名也何體方之有〉
正蒙動物第七
動物本諸天以呼吸為聚散之漸植物本諸地以隂陽升降為聚散之漸物之初生氣日至而滋息物生既盈氣日反而游散至之謂神以其伸也反之謂以其歸也〈釋語黙動靜死生存亡亦不得已而然乎故學貴存神〉
氣於人生而不離死而游散者謂魂聚成形質雖死而不散者謂魄〈釋魂係於天魄係於地故有曰天命無曰地命〉
海水凝則氷浮則漚然氷之才漚之性其存其亡海不得而與焉推是足以究死生之説〈伊川程子改與為有釋無海則亦不能為氷漚無漚氷則亦不害為海也〉
生有先後所以為天序小大髙下相並而相形焉是謂天秩天之生物也有序物之既形也有秩知序然後經正知秩然後禮行〈釋經道其常禮道其變常以變運變以常生〉
物無孤立之理非同異屈伸終始以發明之則雖物非物也事有始卒乃成非同異有無相感則不見其成不見其成則雖物非物故曰屈伸相感而利生焉〈釋日月之升降山川之流峙隂陽寒暑之往來其為是乎不然則不利〉
賢才出國将昌子孫才族将大〈釋至誠如神者觀於此也〉
寤形開而志交諸外也夣形閉而氣專乎内也寤所以知新於耳目夢所以縁舊於習心醫謂飢夢取飽夣與凡寤夣所感專語氣於五藏之變容有取焉爾〈釋高宗之夣傅説孔子之夢周公皆心藏正而諸藏隨之也〉
聲者形氣相軋而成兩氣者谷響雷聲之類兩形者桴皷叩擊之類形軋氣羽扇嚆矢之類氣軋形人聲笙簧之類是皆物感之良能人皆習知而不察者爾〈釋風雷言語皆相軋而然也其有曲折大小則存乎志焉耳故古之以道鳴者雖天地日月皆隨我矣〉
正䝉誠明第八
誠明所知乃天徳良知非聞見小知而已〈釋此誠則明矣然亦自聞見積來〉
天人異用不足以言誠天人異知不足以盡明所謂誠明者性與天道不見乎小大之别也〈釋性在我天道亦非皆在天〉義命合一存乎理仁智合一存乎聖動靜合一存乎神隂陽合一存乎道性與天道合一存乎誠〈釋理聖神誠一也〉性者萬物之一源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為能盡其道是故立必俱立知必周知愛必兼愛成不獨成彼自蔽塞而不知順吾理者則亦末如之何矣〈釋此亦西銘之意〉天能為性人能為謀大人盡性不以天能為能而以人謀為能故曰天地設位聖人成能〈釋此君子不謂命也〉
天所性者通極於道氣之昏明不足以蔽之天所命者通極於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戕之不免乎蔽之戕之者未之學也性通乎氣之外命行乎氣之内氣無内外假有形而言爾故思知人不可不知天盡其性然後能至於命〈釋性命皆氣為也内外㣲顯一致其曰性通乎氣之外者性能帥乎氣而變化之也〉
天性在人正猶水性之在氷凝釋雖異為物一也受光有小大昏明其照納不二也〈釋性無大小氣有昏明故變其氣之昏則性存〉性其總合兩也命其受有則也不極總之要則不至受之分盡性窮理而不可變乃吾則也天所自不能已者謂命不能無感者謂性雖然聖人猶不以所可憂而同其無憂者有相之道存乎我也〈釋故盡性可以立命〉
湛一氣之本攻取氣之欲口腹於飲食鼻舌於臭味皆攻取之性也知德者屬厭而已不以嗜欲累其心不以小害大末䘮本焉爾〈釋養性則氣清湛道心為主也徇氣則性鑿䘮人心惟危也〉心能盡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釋心主氣血性所由生才所由出也〉
性於人無不善繫其善反不善反而已過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命於人無不正繫其順與不順而已行險以僥倖不順命者也〈釋性本化也命本順也〉
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釋天地之性善而已亦只在氣質之性中〉
人之剛柔緩急有才與不才氣之偏也天本參和不偏養其氣反之本而不偏則盡性而天矣性未成則善惡混故亹亹而繼善者斯為善矣惡盡去則善因以存故舍曰善而曰成之者性〈釋此後天而求復先天之道〉
徳不勝氣性命於氣徳勝其氣性命於徳窮理盡性則性天徳命天理氣之不可變者獨死生脩夭而已故論死生則曰有命以言其氣也語富貴則曰在天以言其理也此大徳所以必受命易簡理得而成位乎天地之中也所謂天理也者能悦諸心能通天下之志之理也能使天下悦且通則天下必歸焉不歸焉者所乘所遇之不同如仲尼與繼世之君也舜禹有天下而不與焉者正謂天理馴致非氣禀當然非志意所與也必曰舜禹云者餘非乗勢則求焉者也〈釋惟大徳為能知性命故程子曰盡性便可至命〉
利者為神滯者為物是故風雷有象不速於心心禦見聞不𢎞於性〈釋性通則耳目自靈心竅自開不疾而速風雷不足以喻之矣〉
在帝左右察天理而左右也天理者時義而已君子教人舉天理以示之而已其行已也述天理而措之〈釋時義通乎人已〉
和樂道之端乎和則可大樂則可久天地之性久大而已矣
莫非天也陽明勝則徳性用隂濁勝則物欲行領惡而全好者其必由學乎〈釋親賢友善則道明〉
正蒙大心第九
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物有未體則心為有外世人之心止於聞見之狹聖人盡性不以見聞梏其心其視天下無一物非我孟子謂盡心則知性知天以此天大無外故有外之心不足以合天心見聞之知乃物交而知非徳性所知徳性所知不萌於見聞〈釋心盡亦由多見多聞中來但不溺於見聞則知天〉
人謂已有知由耳目有受也人之有受由内外之合也知合内外於耳目之外則其知也過人逺矣〈釋耳目之外者心與天也其内亦通於心〉
天之明莫大於日故有目接之不知其幾萬里之高也天之聲莫大於雷霆故有耳屬之莫知其幾萬里之逺也天之不禦莫大於太虚故心知廓之莫究其極也人病以其耳目見聞累其心而不務盡其心故思盡其心者必知心所從來而後能〈釋心自太虚来故與太虚同耳目皆白是通焉耳〉體物體身道之本也身而體道其為人也大矣道能物身故大不能物身而累於身則藐乎其卑矣能以天體身則能體物也不疑〈釋係自處大小如何大則天小則物〉
成心忘然後可與進於道〈成心者私意也〉化則無成心矣成心者意之謂與〈釋成心者因心所欲而遂成之也即人心惟危〉
以我視物則我大以道體物我則道大故君子之大也大於道大於我者容不免狂而已〈釋病起白是道進自虚〉
釋氏不知天命而以心法起滅天地以小緣大以末緣本其不能窮而謂之幻妄真所謂疑氷者歟〈釋只是淫蔽〉釋氏妄意天性而不知範圍天用反以六根之微因緣天地明不能盡則誣天地日月為幻妄蔽其用於一身之小溺其志於虚空之大此所以語大語小流遁失中其過於大也塵芥六合其蔽於小也夣幻人世謂之窮理可乎不知窮理而謂盡性可乎謂之無不知可乎塵芥六合謂天地為有窮也夢幻人世明不能究所從也〈釋釋氏只欲自生不管人故輙自是不求人〉
張子抄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二
明 吕柟 撰
正蒙中正第十
中正然後貫天下之道此君子之所以大居正也葢得正則得所止得所止則可以𢎞而致於大樂正子顔淵知欲仁矣樂正子不致其學足以為善人信人志於仁無惡而已顔淵好學不倦合仁與智具體聖人獨未至聖人之止爾〈釋學能換胎移骨〉
大中至正之極文必能致其用約必能感而通未至於此其視聖人恍惚前後不可為之像此顔子之嘆乎〈釋博文約禮聖學無餘事〉
高明不可窮博厚不可極則中道不可識葢顔子之嘆也君子之道成身成性以為功者也未至於聖皆行而未成之地爾〈釋成性即成身〉
大而未化未能有其大化而後能有其大〈釋化能兼大〉知徳以大中為極可謂知至矣擇中庸而固執之乃至之之漸也惟知學然後能勉能勉然後日進而不息可期矣〈釋惟知學難知學自會不息〉
極其大而後中可求止其中而後大可有〈釋大有中中兼大〉大亦聖之任雖非清和一體之偏猶未忘於勉而大爾若聖人則性與天道無所勉焉〈釋無所勉者化也〉
不得已當為而為之雖殺人皆義也有心為之雖善皆意也正已而物正大人也正已而正物猶不免有意之累也有意為善利之也假之也無意為善性之也由之也有意在善且為未盡况有意於未善耶仲尼絶四自始學至成徳竭兩端之敎也〈釋但仲尼無四者之盡耳所以與天同運〉天理一貫則無意必固我之鑿意必固我一物存焉非誠也四者盡去則直養而無害矣〈釋誠無事誠之者必有事焉〉妄去然後得所止得所止然後得所養而進於大矣無所感而起妄也感而通誠也計度而知昏也不思而得素也事豫則立必有教以先之盡教之善必精義以研之精義入神然後立斯立動斯和矣〈釋只是熟〉
博文以集義集義以正經正經然後一以貫天下之道〈釋道不外乎經經者義之所成也義者文之所具也〉
将窮理而不順理将精義而不徙義欲資深且習察吾不知其智也〈釋是謂不知而作〉
君子於天下達善達不善無物我之私循理者共悦之不循理者共改之改之者過雖在人如在已不忘自訟共悦者善雖在已葢取諸人而為必以與人焉善以天下不善以天下是謂達善達不善〈釋只是仁耳〉
責己者當知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故學至於不尤人學之至也〈釋如此方得道故夫子謂知我其天〉
學者四失為人則失多好高則失寡不察則易苦難則止學者捨禮義則飽食終日無所猷為與下民一致所事不踰衣食之間燕㳺之樂爾〈釋人能自省過其學便正且勇〉
知至學之難易知徳也知其美惡知人也知其人且知德故能教人使入德仲尼所以問同而答異以此〈釋知徳者能自得也故能隨感而應〉
洪鐘未嘗有聲由扣乃有聲聖人未嘗有知由問乃有知有如時雨之化者當其可乗其間而施之不待彼有求有為而後教之也〈釋亦有待求待為者〉
道以徳者運於物外使自化也故諭人者先其意而遜其志可也葢志意兩言則志公而意私爾〈釋謂發初心便易〉有受教之心雖蠻貊可教為道既異雖黨類難相為謀〈釋只是要人信得真〉
大人所存葢必以天下為度故孟子教人雖貨色之欲親長之私達諸天下而後已〈釋只是有仁心故〉
正蒙至當第十一
至當之謂徳百順之謂福徳者福之基福者徳之致無入而非百順故君子樂得其道〈釋得道者非以徼福〉
浩然無害則天地合徳照無偏繫則日月合明天地同流則四時合序酬酢不倚則神合吉凶天地合徳日月合明然後能無方體能無方體然後能無我〈釋無我亦當在先與無我語其成也〉
禮器則藏諸身用無不利禮運云者語其達也禮器云者語其成也達與成體與用之道合體與用大人之事備矣禮器不泥於小者則無非禮之禮非義之義葢大者器則出入小者莫非時中也子夏謂大徳不踰閑小徳出入可也斯之謂爾〈釋大者不器也大徳也禮運也小者小人儒也小徳也禮器也〉未能如玉不足以成徳未能成徳不足以孚天下修己以安人修已而不安人不行乎妻子况可愾於天下〈釋只看如何成與修若解得成與修即天下可孚愾矣〉
制行以已非所以同乎人必物之同者已則異矣必物之是者已則非矣〈釋只當責已〉
能通天下之志者為能感人心聖人同乎人而無我故和平天下莫盛於感人心〈釋感人心易通天下之志難〉
易簡理得則知幾知幾然後經可正天下達道五其生民之大經乎經正則道前定事豫立不疑其所行利用安身之要莫先焉〈釋至易簡理得處豈止知幾〉
仁通極其性故能致養而靜以安義致行其知故能盡文而動以變〈釋仁能成性便渾然義則有斟酌條理耳〉
義仁之動也流於義者於仁或傷仁體之常也過於仁者於義或害〈釋仁義並行而不悖〉
大海無潤因暍者有潤至仁無恩因不足者有恩樂天安土所居而安不累於物也〈釋無恩者不自以為恩也〉
愛人然後能保其身能保其身則不擇地而安不擇地而安葢所達者大矣大達於天則成性成身矣
上達則樂天樂天則不怨下學則治已治已則無尤〈釋治已即樂天〉
不知來物不足以利用不通晝夜未足以樂天聖人成其徳不私其身故乾乾自强所以成之於天爾〈釋只是求合於天〉
君子之道達諸天故聖人有所不能夫婦之智淆諸物故大人有所不與〈釋却恐分析太過〉
匹夫匹婦非天之聰明不成其為人聖人天聰明之盡者爾〈釋人聰明皆天也〉
大人者有容物無去物有愛物無狥物天之道然天以直養萬物代天而理物者曲成而不害其直斯盡道矣〈釋天道雖直養然中間洪纎高下亦自有曲析故聖人能盡其道似之〉
志大則才大事業大故曰可大又曰富有志久則氣乆徳性久故曰可乆又曰日新〈釋大便能乆〉
金和而玉節之則不過知運而貞一之則不流道所以可乆可大以其肖天地而不離也與天地不相似其違道也逺矣〈釋即一隂一陽為道之意〉
無不容然後盡屈伸之道至虚則無所不伸矣君子無所爭知幾於屈伸之感而已精義入神交伸不爭之地順莫甚焉利莫大焉〈釋容虚非求順利〉
天下何思何慮明屈伸之變斯盡之矣〈釋既明屈伸之變思慮自免〉恭敬撙節退讓以明禮仁之至也愛道之極也〈釋以明禮為仁道可知其心矣〉
將致用者幾不可緩思進徳者徙義必精此君子所以立多凶多懼之地乾乾徳業不少懈於趨時也〈釋幾一失必繆義一違必非故常自凶懼斯免〉
知徳之難言知之至也孟子謂我於辭命則不能又謂浩然之氣難言易謂不言而信存乎徳行又以尚辭為聖人之道非知徳達乎是哉〈釋只難言便可尋究〉
正䝉作者第十二
作者七人伏羲神農黄帝堯舜禹湯制法興王之道非有述於人者也〈釋七人亦有述而斟酌益損則在已故曰作〉
以知人為難故不輕去未彰之罪以安民為難故不輕變未厭之君及舜而去之堯君徳故得以厚吾終舜臣徳故不敢不䖍其始〈釋四凶之誅不誅堯舜皆是〉
舜之孝湯武之武雖順逆不同其為不幸均矣明庶物察人倫然後能精義致用性其仁而行湯放桀有慚徳而不敢赦執中之難也如是天下有道而已在人在已不見其間也立賢無方也如是立賢無方此湯所以公天下而不疑周公所以于其身望道而必吾見也〈釋此皆可以明舜湯武之心〉
可願可欲雖聖人之知不越盡其才以勉焉而已故君子之道四雖孔子自謂未能博施濟衆修己安百姓堯舜病諸是知人能有願有欲不能窮其願欲〈釋君子小人皆有願欲其所不能窮者皆命也〉
正蒙三十第十三
三十器於禮非强立之謂也四十精義致用時措而不疑五十窮理盡性至天之命然不可自謂之至故曰知六十盡人物之性聲入心通七十與天同徳不思不勉從容中道〈釋此非自孔子口氣説葢舉其聖而言也〉
常人之學日益而不自知也仲尼學行習察異於他人故自十五至於七十化而知裁其徳進之盛者與〈釋惟心常在學常進故能自知非常人之孟浪過也〉
從心莫如夣夣見周公志也不夣欲不踰矩也不願乎外也順之至也老而安死也故曰吾衰也久矣〈釋此雖非孔子口義却是孔子實事〉
困而不知變民斯為下矣不待困而喻賢者之常也困之進人也為徳辨為感速孟子謂人有徳慧術知者存乎疢疾以此自古困於内無如舜困於外無如孔子以孔子之聖而下學於困則其蒙難正志聖徳日躋必有人所不及知而天獨知之者矣故曰莫我知也夫知我者其天乎〈釋君子困則愈進小人困則退矣〉
冉子請粟與原思為宰見聖人之用財也〈釋亦可觀一貫〉聖人於物無畔援雖佛肸南子茍以是心至教之在我爾不為己甚也如是〈釋此便見聖人不可及常人見此等亂矣〉
仲尼應問雖叩兩端而竭然言必因人為變化所貴乎聖人之詞者以其知變化〈釋兩端只是一貫一貫只是變化〉
放鄭聲逺佞人顔回為邦禮樂法度不必教之惟損益三代葢所以告之也法立而能守則徳可乆業可大鄭聲佞人能使為邦者䘮所守故放逺之〈釋自古無弊法有弊人以孔子之聖斟酌三代禮樂而猶懼鄭聲佞人况其他乎又無鄭聲佞人雖時之禮樂不害為治有鄭聲佞人雖先王禮樂亦無如之何〉
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葢士而懷居不可以為士必也去無道就有道遇有道而貧且賤君子恥之舉天下無道然後窮居獨善不見知而不悔中庸所謂惟聖者能之仲尼所以獨許顔回惟我與爾為有是也〈釋君子須求其實然後方可論世之有道無道而見隠〉
仲由樂善故車馬衣裘喜與賢者共敝顔子樂進故願無伐善施勞聖人樂天故合内外而成其仁〈釋志立於此其後所就大小皆因之〉
顔淵從師進徳於孔子之門孟子命世修業於戰國之際此所以潜見之不同〈釋徳業只是一事〉
正𫎇有徳第十四
有徳者必有言能為有也志於仁而無惡能為無也〈釋有無不並行〉
君子寧言之不顧不規規於非義之信寧身被困辱不狥人以非禮之恭寧孤立無助不失親於可賤之人三者知和而能以禮節之也與上有子之言文相屬而不相䝉者〈釋此發有子之未發〉
徳主天下之善善原天下之一善同歸治故王心一言必主徳故王言大〈釋一徳善便不雜不小〉
言有教動有法書一有為宵有得息有養瞬有存〈釋六冇盡乎一身之學可謂造次必於仁矣〉
君子於民導使為徳而禁其為非不大望於愚者之道與禮謂道民以言禁民以行斯之謂爾〈釋此不可使知之之意〉聚百順以事君親故曰孝者畜也又曰畜君者好君也〈釋此以畜為聚〉
事父母先意承志故能辨志意之異然後能教人〈釋志公而意私故也〉
藝者日為之分義涉而不有過而不存故曰游〈釋游在外者也聊以適其内耳〉
不穿窬義也謂非其有而取之曰盜亦義也惻隠仁也如天亦仁也故擴而充之不可勝用〈釋仁義皆有大小〉
自養薄於人私也厚於人私也稱其才隨其等無驕吝之弊斯得之矣〈釋自養與其過於厚無寧過於薄〉
困辱非憂取困辱為憂榮利非樂忘榮利為樂〈釋不當得者不可致已當得者不可有〉
克己行法為賢樂已可法為聖聖與賢迹相近而心之所至有差焉辟世者依乎中庸沒世不遇而無嫌辟地者不懷居以害仁辟色者逺耻於将形辟言者免害於禍辱此為士清濁淹速之殊也辟世辟地雖聖人亦同然憂樂於中與賢者其次者為異故曰迹相近而心之所至者不同〈釋王仲淹亦言心跡判〉
弓調而後求勁焉馬服而後求良焉士必慤而後知能者不慤而多能譬之豺狼不可近〈釋不慤而能無徳之材貽害甚大〉谷神能象其聲而應之非謂能報以律吕之變也猶卜筮叩以是言則報以是物而已易所謂同聲相應是也王弼謂命吕者律語聲之變非此之謂也〈釋聲皆氣為無處無氣觸之即應〉
正蒙有司第十五
有司政之綱紀也始為政者未暇論其賢否必先正之求得賢才而後舉之〈釋得賢又有司之綱紀〉
野九一而助郊之外助也國中什一使自賦郊門之内通謂之國中田不井授故使什而自賦其一也〈釋張子欲行井田之意雖於有司不忘〉
道千乗之國不及禮樂刑政而云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言能如是則法行不能如是則法不徒行禮樂刑政亦制數而已爾〈釋禮樂刑政皆在其事内〉
富而不治不若貧而治大而不察不若小而察〈釋凡事只貴專精〉
報者天下之利率徳而致善有勸不善有阻皆天下之利也小人私己利於不治君子公物利於治〈釋勸阻皆是報〉
正蒙大易第十六
大易不言有無言有無諸子之陋也〈釋易言有者必慶吉易言無者必咎惡〉
易語天地隂陽情僞至隠𧷤而不可惡也諸子馳騁説辭窮高極幽而知徳者厭其言故言為非難使君子樂取之為貴〈釋易雖隱𧷤多為人事諸子則舍人事而閒談〉
易為君子謀不為小人謀故撰徳於卦雖爻有小大及繋辭其爻必諭之以君子之義〈釋易有為小人謀小人能變則君子矣〉一物而兩體其太極之謂與隂陽天道象之成也剛柔地道法之效也仁義人道性之立也三才兩之莫不有乾坤之道〈釋乾坤作太極〉
開物於幾先故曰知來明患而弭其故故曰藏往極數知來前知也前知其變有道術以通之君子所以措於民者遠矣〈釋前知只是至誠在人情物理上求〉
乾之四徳終始萬物迎之隨之不見其首尾然後推本而言當父母萬物〈釋亦統天首出之義〉
六爻擬議各正性命故乾徳旁通不失太和而利且貞也顔氏求龍徳正中而未見其止故擇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嘆夫子之忽焉前後也〈釋顔子嘆夫子之前後即是嘆天〉聖人用中之極不勉而中有大之極不為其大大人望之所謂絶塵而奔峻極于天不可階而升者也〈釋只是造於高明〉
庸言庸行葢天下經徳達道大人之德施於是者溥矣天下之文明於是者著矣然非窮變化之神以時措之宜則或陷於非禮之禮非義之義此顔子所以求龍徳正中乾乾進徳思處其極未敢以方體之常安吾止也〈釋只是常存信謹〉
惟君子為能與時消息順性命躬天徳而誠行之也精義時措故能保合太和健利且貞孟子所謂始終條理集大成於聖智者與易曰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乗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其此之謂乎〈釋只是仁熟〉
成性則躋聖而位天徳乾九二正位於内卦之中有君徳矣而非上治也九五言上治者言乎天之徳聖人之性故捨曰君而謂之天見大人徳與位之皆造也〈釋君即天耳言天以見其極也〉
造化之功發乎動畢達乎順形諸明養諸容載遂乎説潤勝乎健不匱乎勞終始乎止〈釋此亦八卦之序而錯言之〉
辭各指其所之聖人之情也指之以趨時盡利順性命之理臻三極之道也能從之則不陷於凶悔矣所謂變動以利言者也然爻有攻取愛惡本情素動因生吉凶悔吝而不可變者乃所謂吉凶以情遷者也能深存繋辭所命則二者之動見矣又有義命當吉當凶當否當亨者聖人不使避凶趨吉一以貞勝而不顧如大人否亨有隕自天過涉滅頂凶无咎損益龜不克違及其命亂也之類三者情異不可察〈釋聖人不使避凶豈有此理若至此則凶不可避矣聖人能慎未然耳〉
富有者大無外也日新者久無窮也顯其聚也隠其散也顯且隠幽明所以存乎象聚且散推盪所以妙乎神〈釋象又比神著耳〉
正䝉樂器第十七
樂器有相周召之治與其有雅太公之志乎雅者正也直已而行正也故訊疾蹈厲者太公之事耶詩亦有雅亦正言而直歌之無隱諷譎諫之巧也〈釋人主孤立於上非相則何以聰明然必得周召者方可不然反害治故正譎皆為相之道〉
象武武王初有天下象文王武功之舞歌維清以奏之〈成童學之〉大武武王沒嗣王象武王之功之舞歌武以奏之〈冠者舞之〉酌周公沒嗣王以武功之成由周公告其成於宗廟之歌也〈十三舞焉 釋此亦詩序之義可知其他篇亦有據〉
幽贊天地之道非聖人而能哉詩人謂后稷稼穡有相之道贊化育之一端也〈釋豈止贊其一端而已〉
采枲耳議酒食女子所以奉賓祭享君親者足矣又思酌使臣之勞推及求賢審官王季文王之心豈是過歟〈釋此亦序義可知王季文王之化其家也〉
甘棠初能使民不忍去中能使民不忍傷卒能使民知心敬而不瀆之以拜非善教寖明能取是於民哉〈釋拜從詩傳恐是〉
九罭言王見周公當大其禮命則大人可致也〈釋此大夫諷王之意乎〉
狼跋美周公不失其聖卒能感人心於和平也〈釋此説周公之忠聖亦盡葢於赤舄上見之〉
九疇次敘民資以生莫先天材故首曰五行君天下必先正已故次五事已正然後邦得而治故次八政政不時舉必昏故次五紀五紀明然後時措得中故次建皇極求大中不可不知權故次三徳權必有疑故次稽疑可徵然後疑决故次庶徵福極徵然後可不勞而治故九以嚮勸終焉五為數中故皇極處之權過中而合義者也故三德處六〈釋張序疇猶孔子序卦乎〉
正蒙王禘第十八
禮不王不禘則知諸侯歳闕一祭為不禘明矣至周以祠為春以禴為夏宗廟歲六享則二享四祭為六矣諸𠉀不禘其四享與夏商諸𠉀夏特一祫王制謂礿則不禘禘則不嘗假其名以見時祀之數爾作記者不知文之害意過矣〈釋立文巧過則義失記中多有之如廟數亦然〉
禘於夏周為春秋嘗於夏商為秋冬作記者交舉以二氣對互而言爾〈釋禘當在四時祭數之外或舉在四時遂并論耳〉
庶子不祭祖〈不止言王考而已〉明其宗也〈明宗子當祭之〉不祭禰〈以父為親之極甚者故又發此文〉明其宗也庶子不為長子斬不繼祖與禰故也〈此以服言不以祭言故又明此條〉
庶子不祭殤與無後者註不祭殤者父之庶葢以殤未足語世數特以已不祭禰故不祭之不祭無後者祖之庶也雖無後以其成人備世數當祔祖以祭之已不祭祖故不得而祭之也祖庶之殤則自祭之也言庶孫則得祭其子之殤者以已為其祖矣無所附之也凡所祭殤者唯適子此據禮天子下祭殤五皆適子適孫之類故知凡殤非適皆不當特祭惟當從祖祔食無後者謂昆弟諸父殤與無後者如祖廟在小宗之家祭之如在大宗〈釋此言喪祭皆以宗子為重可知其生矣〉
殷而上七廟自祖考而下五并逺廟為祧者二無不遷之太祖廟至周有百世不毁之祖則三昭三穆四為親廟二為文武二世室并始祖而七諸侯無二祧故五大夫無不遷之祖則一昭一穆與祖考而三故以祖考通謂為太祖若祫則請於其君并高祖干祫之〈干祫之不當祫而時祫之也〉孔註王制謂周制亦粗及之而不詳爾〈釋觀干祫之文則雖庶人亦得祭其祖但廟數不同耳〉
祭社稷五祀百神者以百神之功報天之徳爾故以天事神事之至也理之盡也〈釋此仁孝之義〉
祖廟未毁敎於公宫則知諸𠉀於有服族人亦引而親之如家人焉〈釋公宫所以合族也〉
正蒙乾稱第十九
凡可狀皆有也凡有皆象也凡象皆氣也氣之性本虚而神則神與性乃氣所固有此神所以體物而不可遺也至誠天性也不息天命也人能至誠則盡性而神可窮矣不息則命行而化可知矣學未至知化非真得也〈釋性神皆在氣中只一物耳故養成浩然之氣性命皆得〉
有無虚實通為一物者性也不能為一非盡性也飲食男女皆性也是烏可滅然則有無皆性也是豈無對莊老浮屠為説乆矣果暢真理乎〈釋但舉氣則天地人物皆在其中安得言無亦安得又説有若説無除是私欲可無耳〉
有無一内外合〈庸聖同〉此人心之所自來也若聖人則不專以聞見為心故能不專以聞見為用無所不感者虚也感即合也咸也以萬物本一故一能合異以其能合異故謂之感若非有異則無合天性乾坤陰陽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萬物所受雖不同皆無須㬰之不感所謂性即天道也〈釋雖他萬物出不過隂陽只隂陽便會感受其性然也〉
感者性之神性者感之體〈在天在人其究一也〉惟屈伸動靜終始之能一也故所以妙萬物而謂之神通萬物而謂之道體萬物而謂之性〈釋神道性一也〉
至虚之實實而不固至靜之動動而不窮實而不固則一而散動而不窮則往且來〈釋此便是性命〉
性通極於無氣其一物爾命禀同於性遇乃適然焉人一已百人十已千然有不至猶難語性可以言氣行同報異猶難語命可以言遇〈釋言性通極於無即是無聲臭之意然亦不能離乎氣也命自我立故以報異言遇〉
釋氏語實際乃知道者所謂誠也天徳也其語到實際則以人生為幻妄有為為疣贅以世界為䕃濁遂厭而不有遣而弗存就使得之乃誠而惡明者也儒者則因明致誠因誠致明故天人合一致學而可以成聖得天而未始遺人易所謂不遺不流不過者也彼語雖似是觀其發本要歸與吾儒二本殊歸矣道一而已此是則彼非此非則彼是固不當同日而語其言流遁失守窮大則淫推行則詖致曲則邪求之一卷之中此弊數數有之大率知晝夜隂陽則能知性命能知性命則能知聖人知神彼欲直語太虚不以晝夜隂陽累其心則是未始見易則雖欲免隂陽晝夜之累末由也已易且不見又烏能更語真際捨真際而談神妄也所謂實際彼徒能語之而已未始心解也〈釋釋氏原不識誠又安能論明〉浮屠明謂有識之死受生循環遂厭苦求免可謂知乎以人生為妄可謂知人乎天人一物輙生取舍可謂知天乎孔孟所謂天彼所謂道或者指游魂為變為輪廻未之思也大學當先知天德知天徳則知聖人知神今浮屠極論要歸必謂死生轉流非得道不免謂之悟道可乎自其説熾傳中國儒者未容窺聖學門墻已為引取淪胥其間指為大道其俗達之天下致善惡知愚男女臧獲人人著信使英才間氣生則溺耳目恬習之事長則師世儒宗尚之言遂㝠然被驅因謂聖人可不修而至大道可不學而知故未識聖人心已謂不必求其迹未見君子志已謂不必事其文此人倫所以不察庶物所以不明治所以忽徳所以亂異言滿耳上無禮以防其僞下無學以稽其弊自古詖淫邪遁之詞翕然並興一出於佛氏之門者千五百年自非獨立不懼精一自信有大過人之才何以正立其間與之較是非計得失〈釋説佛極盡其病矣人可以不感也〉
將修已必先厚重以自持厚重知學徳乃進而不固矣忠信進徳惟尚友而急賢欲勝已者親無如改過之不吝〈釋此解於學有次序矣〉
張子抄釋卷二
<子部,儒家類,張子抄釋>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三
明 吕柟 撰
理窟周禮第一
周禮是周公之書然其間必有末世添入者如盟詛之屬必非周公之意葢盟詛起於王法不行人無所取直故要之於神所謂國将亡聽於神詩云侯詛侯呪靡届靡究不與民究極則必至於詛呪〈釋詛呪在詩中亦有之故周禮云〉肉刑猶可用於死刑今大辟之罪且如傷舊主者死軍人犯逃走亦死今且以此比刖足彼亦自幸得免死人觀之更不敢犯今之妄人往往輕視其死使之刖足亦必懼矣此亦仁術〈釋肉刑顯明能懲人為惡〉
六官之職須襟懷洪大方看得葢其規模至大若不得此心欲事事上致曲窮究凑合此心如是之大必不能得也釋氏錙銖天地可謂至大然不嘗為大則為事不得若畀之一錢則必亂矣至如言四句偈等必先曰人所恐懼不可思議及在後則亦是小人所共知者事今所謂死雖奴隸竈間豈不知皆是空彼實是小人所為後有文士學之增飾其間或引入易中之意或更引他書文之故其書亦有文者實無所依取莊子雖其言如此實是畏死亦為事不得〈釋以周禮對佛莊而言大小公私便明白〉
一市之博百步之地可容萬人四方必有屋市官皆居之所以平物價収滯貨禁爭訟是决不可缺故市易之政非官專欲取利亦所以為民百貨亦有全不售時官則出錢以留之亦有不可買時官皆出而賣之官亦不可失取利民亦不失通其所滯而應其所急故市易之政止一市官之事耳非王政之事也〈釋漢曹參之齊便以獄市為急市與農亦相等故為政雖市官亦要擇〉
井田之易行但朝廷出一令可以不笞一人而定葢人無敢据土者又須使民悦從其多有田者使不失其為富借如大臣有据土千頃者不過封與五十里之國則已過舊所有其他者量多少與一官使有租税人不失故物治天下之術必自此始今以天下之土棊畫分布人授一方養民之本也後世不制其産止使其力又反以天子之貴專利公自公民自民不相為計其術自城起首立四隅一方正矣又增一表又治一方如是百里之地不日可定何必毁民廬舍墳墓但見表足矣方既正表自無用待軍賦與治溝洫者之田各有處所不可易旁加與井地是也百里之國為方十里者百十里為成成出車一乘是百乗也然開方計之百里之國南北東西各三萬步一夫之田為方者萬步今聚南北一步之慱而會東西三萬步之長則為方步者三萬也是三夫之田也三三如九則百里之地得九萬夫也革車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以乗計之凡用七萬五千人今有九萬夫故百里之國亦可言千乗也以地計之足容車乗然取之不如是之盡其取之亦什一之法也其間有山陵林麓不在數〈釋此亦活法不泥但要乗時耳〉
既使為采地其所得亦十一之法井取一夫之出也然所食必不得盡必有常限其餘必歸諸天子所謂貢也諸侯卿大夫采地必有貢貢者必於時享天子皆廟受之是四海之内各以其職来祭之義其貢亦有常限食采之餘致貢外必更有餘此所謂天子幣餘之賦也以此觀之古者天子既不養兵財無所用必大段富以此知井田行至安樂之道後世乃不肯行以為至難復以天子之威而斂奪人財汲汲終歳亦且不足〈釋此便是上好仁下好義處雖賦斂中有井田法亦均但要用人〉
卿大夫采地圭田皆以為永業所謂世祿之家然古者世禄之家必不如今日之官户也必有法葢舍役者惟老者疾者貧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舍此雖世禄之家役必不免也明矣〈釋若但世禄不論老疾貧賢而又免役殃民甚矣〉
井田亦無他術始則因命為田官自後則是擇賢欲求古法亦先須熟觀文字使上下之意通貫大其胸懷以觀之井田卒歸於封建乃定封建必有大功徳者然後可以封建當未封建前天下井邑當如何為治必立田大夫治之今既未可議封建只使守令終身亦可為也所以必要封建者天下之事分得簡則治之精不簡則不精今便封建不肖者復逐之又何害豈又以天下之勢不能正一百里之國使諸侯得以交結以亂天下自非朝廷大不能治安得如此而後世乃謂秦不封建得策此不知聖人之意也〈釋郡縣選賢而乆任亦類封建地畆限分有定數亦類井田〉一畝城中之宅授於民者所謂㕓里國中之地也家謂之㕓二十五家為里此無征其有未授閒宅區外有占者征之什一使自賦也〈釋此如後世罰侵官地〉
五畝國宅城中授於士者五畝以其父子異宫有東宫西宫聨兄弟也亦無征城外郭内授於民者亦五畝於公無征〈釋此皆定居〉
十畝場圃所任園地也詩十畝之間此也不獨築場納稼亦可毓草木也城在郭外征之二十而一葢中有五畝之宅當受而無征者但五畝外者出税耳〈釋亦科其過度耳〉二十五畝宅田士田賈田所任近郊之地也孟子曰餘夫二十五畝此也宅田士之在郊之宅田也士田所受圭田也兼宅田共五十畝賈田賈者所受之田孟子曰卿以下有圭田五十畝此言士者卿士通言之〈釋亦類家削之賦〉
五十畝官田牛田賞田牧田者所任逺郊之地也官田庶人在官者之田牛田牧公家牛之田賞田賜之田牧田有二牧六畜者一也授於鄉民者一也此四者皆以五十畝為區賞田以厚薄多寡給之
百畝鄉民所受井田不易者也此鄉田百畝兼受牧田五十畝故其征二十而三〈釋同上皆有征〉
百五十畝田百畝萊五十畝遂人職曰夫㕓餘夫亦如之㕓者統百畝之名也又有萊五十畝可薪者也野曰萊鄉曰牧猶民與氓之别其受田之家耕者之外猶有餘夫則受二十五畝之田萊亦半之故曰亦如之其征二十而三二百畝田萊百畝此在二十而三與十二之征之間必更有法
三百畝田百畝萊二百畝者其征十二以萊田半見耕之田通田萊三百畝都計之得十二也惟其漆林之征二十而五者其上園地近郊逺郊甸稍縣都之漆林也周制受田自一畝至三百畝計九等餘夫增减猶在數外爾〈釋以上田皆以肥瘠厚薄分多寡故有至三百畆者則井田亦甚均乎〉
國中以免者多役者少故晩征而早蠲之野以其免者少役者多故早征而晩蠲之貴者賢者能者服公事者老疾者多居國中故免者多
近郊疑亦通謂之國中十一使自賦之者葢迫近王城未容井授故其稅十一以為正
逺郊二十而三謂逺郊地寛雖上上地猶更給萊田五十畝故其法二十而三餘夫則無萊田六遂然後餘夫有萊田故遂人職云餘夫亦如之國宅無征則逺郊之宅有征可知〈釋大抵田薄則加萊〉
周制上田以授食多者下田以授食少者此天下之通制也又遂人上田萊五十畝中百畝下二百上田萊五十畝比逺郊井受牧田之民二十而税三者無以異中萊百畝以肥瘠倍上萊下萊二百畝以肥瘠倍中萊此二等葢折衷之均矣然授上萊者税二十而三受下萊者乃多至十二葢田均則食少者優不得不加之税爾周道如砥此之謂也〈釋此分田有等且計肥瘠達近可謂仁至義盡〉
周禮惟大宰之職難看葢無許大心胷包羅記得此復忘彼其混混天下之事當如捕龍蛇虎豹用心力看方可故議論天下之是非易處天下之事難孔子常語弟子如或知爾則何以哉其他五官便易看止一職也〈釋太宰兼五官之事皆有脉絡綱維必有仁心周至方能有條不紊〉
理窟詩書第二
上天之載無聲無臭但儀刑文王則可以取信萬邦言當學文王者也〈釋學文王即是學天〉
聖人文章無定體詩書易禮春秋只隨義理如此而言李翺有言觀詩則不知有書觀書則不知有詩亦近之〈釋聖人之言固事因人而立如化工〉
文王之於天下都無所與焉文王陟降在帝左右只觀天意如何耳觀文王一篇便知文王之美有君人之大徳有事君之小心〈釋以大徳而有小心便純亦不已與天合〉
萬事只一天理舜舉十六相去四凶堯豈不能堯固知四凶之惡然民未被其虐天下未欲去之堯以安民為難遽去其君則民不安故不去必舜而後因民不堪而去之也〈釋只是時耳〉
高宗夢傅説先見容貌此事最神夫夢不必須聖人然後夢為有理但天神不間人入得處便入也萬頃之波與汚泥之水皆是受天之光但放来平易心便神也若聖人起一欲得靈夣之心則心固已不神矣神又焉有心聖人心不艱難所以神也高宗只是正心思得聖賢是以有感〈釋有感必有應如鶴鳴子和〉
尚書難看葢難得胷意如此之大只欲解義則無難也書稱天應如影響其福禍果然否大抵天道不可得而見惟占之於民人所悦則天必悦之所惡則天必惡之只為人心至公也至衆也民雖至愚無知惟於私已然後昏而不明矣至於事不干礙處則是公明大抵衆所向者必是理也理則天道存焉故欲知天者占之於人可也〈釋人衆處便是上天耳〉
稽衆捨己堯也與人為善舜也聞言則拜禹也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湯也不聞亦式不諫亦入文王也皆虚其心以為天下也〈釋此最易知此最難行聖學大要在此矣〉
詩序必是同時所作亦有後人添入者則極淺近自可辨也如言不肯飲食教載之只見詩中云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便云教載絶不成言語也又如高子曰靈星之尸分明是高子言更何疑也〈釋此與程氏之論合然其大義則有所受矣〉
七月之詩計古人之為天下國家只是豫而已〈釋憂勤生豫〉
理窟宗法第三
管攝天下人心收宗族厚風俗使人不忘本須是明譜系世族與立宗子法宗法不立則人不知統系來處古人亦鮮有不知來處者宗子法廢後世尚譜牒猶有遺風譜牒又廢人家不知來處無百年之家骨肉無統雖至親恩亦薄〈釋譜系有仁義之道〉
宗子之法不立則朝廷無世臣且如公卿一日崛起於貧賤之中以至公相宗法不立既死遂族散其家不傳宗法若立則人人各知來處朝廷大有所益或問朝廷何所益公卿各保其家忠義豈有不立忠義既立朝廷之本豈有不固今驟得富貴者止能為三四十年之計造作一區及其所有既死則衆子分裂未幾蕩盡則家遂不存如此則家且不能保又安能保國家〈釋此以宗法存亡論利害甚明白〉
天子建國諸侯建宗亦天理也譬之於木其上下挺立者本也若是旁枝大段茂盛則本自是須低摧又譬之於河其正流者河身若是徑流泛濫則自然後河身轉而隨徑流也宗之相承固理也及旁支昌大則須是却為宗主至如伯邑考又不聞有罪只為武王之聖顧伯邑考不以承太王之緒故須立武王所以然者與其使祖先享卿大夫之祭不若享人君之禮至如人有數子長者至微賤不立其間一子仕宦則更不問長少須是士人承祭祀古所謂支子不祭也者惟使宗子立廟主之而已支子雖不得祭至於齋戒致其誠意則與祭者不異與則以身執事不可與則以物助之但不别立廟為位行事而已後世如欲立宗子當從此義雖不與祭情亦可安若不立宗子徒欲廢祭適足長惰慢之志不若使之祭猶愈於己也〈釋説重宗所以敬祖之義昭然至一子仕宦承祭又明〉禮言祭畢然後敢私祭為如父有二子幼子欲祭父來兄家祭之此是私祭祖有諸孫適長孫祭者祭於長孫之家是為公祭〈釋公祭便是有宗道〉
理窟禮樂第四
禮反其所自生樂樂其所自成禮别異不忘本而後能推本為之節文樂統同樂吾分而已禮天生自有分别人須推原其自然故言反其所自生樂則得其所樂即是樂也更何所待是樂其所自成〈釋同異只是仁義〉
周禮言樂六變而致物各異此恐非周公之制作本意事亦不能如是確然若謂天神降地祗出人可得而禮則庸有此理〈釋六變亦大畧言耳〉
問角徵羽皆有主出於唇齒喉舌獨宫聲全出於口曰以兼五聲也徵恐只是徴平或避諱為徴仄如是則清濁平仄不同矣齒舌之音異矣〈釋五聲恐亦闗五藏并達五行到律吕調和處便是隂陽適均故能感天地格神〉
聲音之道與天地同和與政通蠶吐絲而商絶正與天地相應方蠶吐絲木之氣極盛之時商金之氣衰如言律中太簇律中林鍾於此盛則彼衰方春木當盛却金氣不衰便是不與天地之氣相應〈釋聲是氣所為故天人原是一氣一心一聲故有此感彼應〉
鄭衛之音自古以為邪淫之樂何也葢衛之地濱大河沙地土不厚其間人自然氣輕浮其地不苦費耕耨物亦能生故其人偷脱怠弛惰慢頽靡其人情如此其聲音同之故聞其樂使人如此懈慢其地平下其間人自然意氣柔弱怠惰其土足以生古所謂息土之民不才者此也若四夷則皆据高山谿谷故其氣剛勁此四夷常勝中國者此也〈釋地氣帯得天性〉
禮非止著見於外亦有無體之禮葢禮之原在心禮者聖人之成法也除了禮天下更無道矣欲養民當自井田始治民則教化刑罰俱不出於禮外五常出於凡人之常情五典人日日為但不知耳今之人自少見其父祖從仕或見其鄉閭仕者其心止欲得利禄縱欲於義理更不留意有天生性美則或能孝友亷節者不美者縱惡而已性元不曾識磨礪〈釋禮行則性自存〉
能答曾子之問能教孺悲之學斯可以言知禮矣進人之速無如禮〈釋不止禮也道在其中矣故能答不答〉
學者行禮時人不過以為迂彼以為迂在我乃是徑㨗此則從吾所好文則要密察心則要洪放如天地自然從容中禮者盛徳之至也〈釋洪放而又密察便是道〉
理窟氣質第五
變化氣質孟子曰居移氣養移體况居天下之廣居者乎居仁由義自然心和而體正更要約時但拂去舊日所為使動作皆中禮則氣質自然全好禮曰心廣體胖心既𢎞大則自然安舒而樂也若心但能𢎞大不謹敬則不立若但能謹敬而心不𢎞大則入於隘須寛而敬大抵有諸中者必形外故君子心和則氣和心正則氣正其始也固亦須矜持古之為冠者以重其首為履以重其足至於盤盂几杖為銘皆以慎戒之〈釋洪大敬謹固是調氣亦是養性〉
人之氣質美惡與貴賤夭壽之理皆是所受定分如氣質惡者學即能移今人所以多為氣所使而不得為賢者葢為不知學古之人在鄉閭之中其師長朋友日相教訓則自然賢者多但學至於成性則氣無由勝孟子謂氣壹則動志動猶言移易吾志壹亦能動氣必學至於如天則能成性〈釋既成性其氣皆變矣氣變後便與天通〉
天本無心及其生成萬物則須歸功於天曰此天地之仁也仁人則須索做始則須勉勉終則復自然人須當存此心及用得熟却恐忘了若事有汩沒則此心旋失失而復求之則才得如舊耳若能常存而不失則就上日進立得此心方是學不錯然後要學此心之約到無去處也立本以此心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徳是亦從此而辨非亦從此而辨矣以此存心則無有不善〈釋存心熟只是仁熟〉
古人耕且學則能之後人耕且學則為奔迫反動其心何者古人安分至一簞食一豆羮易衣而出只如此其分也後人則多欲故難能然此事均是人情之難故以為貴〈釋學之難易只在欲之多少〉
孔子文王堯舜皆則是在此立志此中道也更勿疑聖人於此上别有心人志所以不立非才之罪也善取善者雖於不若已采取亦有益心茍不求益則雖與仲尼處何益君子於不善見之猶求益况朋友交相取益乎人於異端但有一事存之於心便不能至理其可取者亦爾可取者不害為忠臣孝子〈釋此只是虚〉
如是心不能存得牢固操則存捨則亡道義無由得生如地之安靜不動然後可以載物生長以出萬物若今學者之心出入無時記得時存記不得時即休如此則道義從何而生〈釋只是定耳譬之地甚明白〉
後生可畏有意於古則雖科舉不能害其志不如絶利一源〈釋論科舉優於程子但人鮮不為其所奪〉
學者有息時一如木偶人牽搐則動舍之則息一日而萬生萬死學者有息時亦與死無異是心死也身雖生身亦本物也天下之物多矣學者本以道為生道息則死也終是僞物當以木偶人為譬以自戒知息為大不善因設惡譬如此只欲不息〈釋息便是人欲故曰人心惟危〉
君子不必避他人之言以為太柔太弱至於曕視亦有節視有上下視高則氣高視下則心柔故視國君者不離紳帶之中學者先須去客氣其為人剛行則終不肯進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葢目者人之所常用且心常記之視之上下且試之已之敬傲必見於視所以欲下其視者欲柔其心也柔其心則聽言敬且信人之有朋不為燕安所以輔佐其仁今之朋友擇其善柔以相與拍肩執袂以為契合一言不合怒氣相加朋友之際欲其相下不倦故於朋友之間主其敬者日相親與得效最速仲尼嘗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則學者先須温柔温柔則可以進於學詩曰温温恭人惟徳之基葢其所益之多多聞見適足以長小人之氣君子荘敬日强始則須拳拳服膺出於牽勉至於中禮却從容如此方是為已之學鄉黨說孔子之形色之謹亦是敬此皆變化氣質之道也〈釋人知謙虚方有進〉
求養之道心只求是而已葢心𢎞則是不𢎞則不是心大則百物皆通心小則百物皆病悟後心常𢎞觸理皆在吾術内覩一物又敲㸃着此心臨一事又記念着此心常不為物所牽引去視燈燭亦足以警道大率因一事長一智只為持得術博凡物常不能出博大之中〈釋心存則自能開悟能開悟則自能博大〉
求心之始如有所得乆思則茫然復失何也夫求心不得其要鑽研太甚則惑心之要只是欲平曠熟後無心如天簡易不已今有心以求其虚則是已起一心無由得虚切不得令心煩求之太切則反昏惑孟子所謂助長也孟子亦只言存養而已此非可以聰明思慮力所能致也然而得博學於文以求義理則亦動其心乎夫思慮不違是心而已尺蠖之屈以求伸也龍蛇之蟄以全身也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徳也此交相養之道夫屈者所以求伸也勤學所以修身也博文所以崇徳也惟博文則可以力致人平居又不可以全無思慮須是考前言往行觀昔人制節如此以行其事而已故動焉而無不中理〈釋只是定後便能有進〉
立本既正然後修持修持之道既須虚心又須得禮内外發明此合内外之道也當是畏聖人之言考前言往行以畜其徳度義擇善而行之致文於事業而能盡義者只是要學曉夕參詳比較所以盡義惟博學然後有可得以參校琢磨學博則轉密察鑽之彌堅於實處轉篤實轉誠轉信故只是要博學學愈博則義愈精微舜好問好察邇言皆所以盡精微也舜與仲尼心則同至於密察處料得未如孔子大抵人君則有輔弼疑丞中守至正而已若學者則事必欲皆自能又将道輔於人舜為人君猶起於側微〈釋精微只在廣大中故好問好察巨細一道〉
學者所志至大猶恐所得淺况可便志其小茍志其小志在行一節而已若欲行信亦未必能信自古有多少要如仲尼者然未有如仲尼者顔淵學仲尼不幸短命孟子志仲尼亦不如仲尼至如樂正子為信人為善人其學亦全得道之大體方能如此又如漆雕開言吾斯之未能信亦未説信甚事只是謂於道未信也〈釋仲兄只是好古敏求過人〉
慎喜怒此只矯其末而不知治其本宜矯輕警惰若天祺〈公之弟御史〉氣重也亦有矯情過實處〈釋矯在偏處用則可不然則過實〉人多言安於貧賤其實只是計窮力屈才短不能營畫耳稍動得恐未肯安之須是誠知義理之樂於利欲也乃能〈釋到樂處則真知矣除是孔顔〉
天資美不足為功惟矯惡為善矯惰為勤方是為功人必不能便無是心須使思慮但使常游心於義理之間立本處以易簡為是接物處以時中為是易簡而天下之理得時中則要博學素備〈釋易簡只是無私曲心博學便知太過不及非謂泛觀也〉
理窟義理第六
學未至而好語變者必知終有患葢變不可輕議若驟然語變則知操術已不正〈釋此未能立而言權鮮不仆矣之意〉
人到向道後俄頃不捨豈暇安寢然君子向晦入燕處君子隨物而止故入燕處然其仁義功業之心未嘗忘但以其物之皆息吾兀然而坐無以為接無以為功業須亦入息〈釋只是隨時動静如天之春冬然不道冬全無生意亦自藏在裏面〉
此學以為絶耶何因復有此議論以為興耶然而學者不博孟子曰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孔子曰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今欲功及天下故必多栽培學則道可傳矣〈釋此子厚以孔孟自處之實〉
人不知學其任智自以為人莫及以理觀之其用智乃癡耳碁酒書畫其術同均無益也坐寢息其術同差近有益也惟與朋友燕會議論良益也然大義大節須要知若細微亦不必知也〈釋程子又曰兩相觀為善功夫多〉
凡人為上則易為下則難然不能為下亦未能使下不盡其情僞也大抵使人常在其前已嘗為之則能使人凡事蔽葢不見底只是不求益有人不肯言其道義所得所至不得見底又非於吾言無所不説〈釋此只是不肯真學故表裏不一〉
人雖有功不及於學心亦不宜忘心茍不忘則雖接人事即是實行莫非道也心若忘之則終身由之只是俗事〈釋無事無心〉
今人自强自是樂己之同惡己之異便是有固必意我無由得虚學者理會到此虚心處則教者不須言求之書合者即是聖言不合者則後儒添入也〈釋虚心見理便真無窒故〉也
尊其所聞則高明行其所知則光大凡未理會至實處如空中立終不曾踏着實地性剛者易立和者易達人只有立與達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達而達人然則剛與和猶是一偏惟大達則必立大立則必達〈釋大立大達只是義與仁〉聞見之善者謂之學則可謂之道則不可須是自求已能尋見義理則自有㫖趣自得之則居之安矣〈釋因聞見有得亦不可謂非道〉
道徳性命是長在不死之物也已身死此則常在〈釋此道之常在即已身亦常在〉
釋氏之言學以心役物使物不役心周孔之道豈是物能役心虚室生白〈釋虚生白只是誠則明矣〉
此道自孟子後千有餘歳今日復有知者若此道天不欲明則不使今日人有知者既使人知之似有復明之理志於道者能自出義理則是成器〈釋張子自任類孟子〉
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曰能者是今日不能而能之若以聖人之能而為不能則狂者矣終身而莫能得也
學貴心悟守舊無功〈釋心悟便是心常存〉
知徳斯知言已嘗自知其徳然後能識言也人雖言之已未嘗知其徳豈識其言須是已知是徳然後能識是言猶曰知孝之德則知孝之言也〈釋知徳後已行過故識言〉
為學大益在自能變化氣質不爾卒無所發明不得見聖人之奥故學者先須變化氣質變化氣質與虚心相表裏〈釋豈止表裏〉
學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麤至如顔子未至於聖人處猶是心麤〈釋未化故也〉
學者言不能識得盡多相違戾是為無天徳今顰眉以思已失其心也蓋心本至神如此則已将不神害其至神矣〈釋至神處思亦已〉
且滋養其明明則求經義将自見矣又不可徒養須觀他前言往行便畜得已徳若要成徳須是速行之〈釋明行一理〉
當自立說以明性不可以遺言附會解之若孟子言不成章不達及四體不言而喻此非孔子曾言而孟子言之此是心解也〈釋纔能立説便是學過不是襲取〉
讀書少則無由考校得義精葢書以維持此心一時放下則一時徳性有懈讀書則此心常在不讀書則終看義理不見書須成誦精思多在夜中或靜坐得之不記則思不起但通貫得大原後書亦易記所以觀書者釋己之疑明己之未達每見每知所益則學進矣於不疑處有疑方是進矣〈釋須有疑後方明〉
孔子適周誠有訪樂於萇𢎞問禮於老𣆀老𣆀未必是今老子觀老子薄禮恐非其人然不害為兩老子猶左丘明别有作傳者也〈釋言亦有為而發不可道老子是二人〉
家語國語雖於古事有所證明然皆亂世之事不可以證先王之法
觀書且勿觀史學理會急處亦無暇觀也然觀史又勝於游山水林石之趣始似可愛終無益不如游心經籍義理之間〈釋讀經後看史易〉
心解則求義自明不必字字相校譬之目明者萬物紛錯於前不足為害若目昏者雖枯木朽株皆足為梗〈釋覺思後始自得〉
觀書且不宜急迫了意思則都不見須是大體上求之言則指也指則所視者逺矣若只泥文而不求大體則失之是小兒視指之類也常引小兒以手指物示之而不能求物以視焉只視於手及無物則加怒耳〈釋言為大人之學不當如小兒識見〉
博大之心未明觀書見一言大一言小不從博大中來皆未識盡既聞中道不易處且休會歸諸經義已未能盡天下之理如何盡天下之言聞一句語則起一重心所以處得心煩此是心小則百物皆病也今既聞師言此理是不易雖掩卷守吾心可矣凡經義不過取證明而已故雖有不識字者何害為善易曰一致而百慮既得一致之理雖不百慮亦何妨既得此心復因狂亂而失之譬諸亡羊者挾策讀書與飲酒博塞其亡羊則一也可不監〈釋明博大之心亦只是會本窮源〉
人之迷經者蓋已所守未明故常為語言可以移動已守既定雖孔孟之言有紛錯亦不須思而改之復鋤去其繁使詞簡而意備〈釋只是極高明便見〉
經籍亦須記得雖有舜禹之智吟而不言不如聾盲之指麾故記得便説得説得便行得故始學亦不可無誦數〈釋自是切實次序若記得止為説得不為行得便不是〉
某觀中庸義二十年每觀每有義已長得一格六經循環年欲一觀觀書以静為心但只是物不入心然人豈能長靜須以制其亂〈釋觀書亦制心亂之一方大抵古人言行多是治心病的方子〉發源端本處既不誤則義可以自求
嘗謂文字若史書歴過見得無可取則可放下如此則一日之力可以了六七卷書又學史不為為人對人耻有所不知意只在相勝醫書雖聖人存此亦不須大段學不㑹亦不甚害事㑹得不過惠及骨肉間延得頃刻之生决無長生之理若窮理盡性則自㑹得如文集文選之類看得數篇無所取便可放下如道藏釋典不看亦無害既如此則無可得看唯是有義理也故六經則須着循環能使晝夜不息理會得六七年則自無可得看若義理則儘無窮待自家長得一格則又見得别語道斷自仲尼不知仲尼以前更有古可稽雖文字不能𫝊然義理不滅則須有此言語不到得絶〈釋道自開闢便有人能言只至仲尼宏精耳〉
由學者至顔子一節由顔子至仲尼一節是至難進也二節猶二闗然而得仲尼地位亦少詩禮不得孔子謂學詩學禮以言以立不止謂學者聖人既到後直知須要此不可闕不學詩直是無可道除是穿鑿任已知詩禮易春秋書六經直是少一不得〈釋六經如飲食衣服人當於中盡所以耕耘織絍之方〉
張子抄釋卷三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四
明 吕柟 撰
理窟學大原第七
學者且須觀禮盖禮者滋養人德性又使人有常業守得定又可學便可行又可集得義養浩然之氣須是集義集義然後可以得浩然之氣嚴正剛大必須得禮上下達集義者克已也〈釋此亦内外交養之功〉
書多閲而好忘者只為理未精耳理精則須記了無去處也仲尼一以貫之盖只着一義理都貫却學者但養心識明靜自然可見死生存亡皆知所從来胸中瑩然無疑止此理爾孔子言未知生焉知死盖畧言之死之事只生是也更無别理〈釋必心常存省後理自然精旣常存省何不知之有〉旣學而先有以功業為意者於學便相害旣有意必穿鑿創意作起事也德未成而先以功業為事是代大匠斵希不傷手也〈釋業從德出〉
為學須是要進有以異於人若無以異於人則是鄉人雖貴為公卿若所為無以異於人未免為鄉人富貴之得不得天也至于道德則在已求之而無不得者也〈釋與俗人同者只是未居廣居〉
𭟼謔直是大無益出於無敬心戲謔不已不惟害事志亦為氣所流不戲謔亦是持氣之一端善戲謔之事雖不為無傷〈釋只不虐便是和而不流〉
聖人於文章不講而學盖講者有可否之疑須問辨而後明學者有所不知問而知之則可否自决不待講論如孔子之盛德惟官名禮文有所未知故其問老子郯子旣知則遂行而更不須講〈釋仲尼亦只是明得快耳〉
忠信所以進德者何也閑邪則誠自存誠自存斯為忠信也如何是閑邪非禮而勿視聽言動邪斯閑矣〈釋只此四勿甚易甚難〉
學者不可謂少年自緩便是四十五十二程從十四嵗時便鋭然欲學聖人今盡及四十未能及顔閔之徒大程可如顔子然恐未如顔子之無我〈釋至此則横渠之學亦思欲化乎〉正心之始當以己心為嚴師凡所動作則知所懼如此一二年間守得牢固則自然心正矣〈釋此便是慎獨工夫〉
古者惟國家則有有司士庶人皆子弟執事又古人於提孩時已教之禮今世學不講男女從幼便驕惰壊了到長益凶很只為未嘗為子弟之事則於其親已有物我不肯屈下病根常在〈釋教子弟者當誨之於豫〉
憂道則凡為貧者皆道憂貧則凡為道者皆貧〈釋此即孟子所引陽虎之言人可以不憂道乎〉
氣質猶人言性氣氣有剛柔緩速清濁之氣也質才也氣質是一物若草木之生亦可言氣質惟其能克己則為能變化却習俗之氣惟制得習俗之氣所以養浩然之氣是集義所生者集義猶言積善也義須是常集勿使有息故能生浩然道德之氣某舊多使氣後来殊減更期一年庶幾無之如太和中容萬物任其自然〈釋此便是能内自訟何氣質不可化〉
婢僕始至者本懷勉勉敬心若到所提掇更謹則加謹慢則棄其本心便習以性成故仕者入治朝則德日進入亂朝則德日退只觀在上者有可學無可學爾〈釋此為中人以下發然亦警在上者也〉
學得周禮他日有為却做得些實事以某且求必復田制只得一邑用法若許試其所學則周禮田中之制皆可舉行使民相趨如骨肉上之人保之如赤子謀人如已謀衆如家則民自信〈釋治體便是如此謀為故周禮一書皆周公仁智之心〉孔子謂柴也愚參也魯亦是不得已須當語之如正甫之隨昞之多疑須當告使知其病則病上偏治莊子謂牧羊者止鞭其後人亦有不須驅䇿處則治其所不足某只是太直無隱已甚人有不善即面舉之〈釋只如此便是成已成物太直即誠也〉
天下之富貴假外者皆有窮已盖人欲無饜而外物有限惟道義則無爵而貴取之無窮矣〈釋人之道義與天地同大故貴而尊〉人之好强者以其所知少也所知多則不自强滿學然後知不足有若無實若虚此顔子之所以進也〈釋纔自强處便是自退〉
某與人論學二三十年所恨不能到人有得是人人各自體認至如明道行狀後語亦甚鋪陳若人體認儘可以發明道理若不體認亦是一場閒言長語〈釋凡言能體認不貴多〉
今人為學如登山麓方其迤邐之時莫不濶步大走及到峭峻之處便止須是要剛决果敢以進〈釋過峭峻處方是登山始可小天下也〉
學之不勤者正猶七年之病不蓄三年之艾今之於學加工數年自是享之無窮人多是耻於問人假使今日問於人明日勝於人有何不可如是則孔子問於老聃萇𢎞郯子賓牟賈有甚不得聚天下衆人之善者是聖人也豈有得其一端而便勝於聖人也〈釋只肯問便是入聖人〉心且寧守之其發明却是末事只常體義理不須思更無足疑天下有事其何思何慮自来只以多思為害今且寧守之以攻其惡也處得安且久自然文章出解義明寧者無事也只要行其所無事〈釋多思者雜思也便是心不存學不進〉心靜時常少亂時常多其靜時即視明聽聰四體不待覊束而自然恭謹其亂時反是如此者何也盖用心未熟客慮多而常心少也習俗之心未去而實心未全也有時如失者只為心生若熟後自不然心不可勞當存其大者存之熟後小者可畧〈釋存其大者是寜心要法〉
人言必善聽乃能取益知德斯知言〈釋善聽雖聞惡言亦有益〉靜有言得大處有小處如仁者靜大也靜而能慮則小也始學者亦要靜以入德至成德亦只是靜〈釋小大只爭生熟靜而能慮恐亦不小〉
學不長者無他術惟是與朋友講治多識前言徃行以畜其德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即是養心之術也茍以前言為無益自謂不能明辨是非則是不能居仁由義自棄者也决矣
人當平物我合内外如是以身鑒物便偏見以天理中鑒則人與己皆見猶持鏡在此但可鑒彼於己莫能見也以鏡居中則盡照只為天理常在身與物均見則自不私己亦是一物人常脱去已身則自明然身與心常相隨不奈何有此身假以接物則舉措須要是今見人意我固必以為當絶於己乃不能絶即是私己是以大人正己而物正須待自己者皆是著見於人物自是而正以誠而明者旣實而行之明也明則民斯信矣己未正而正人便是有意我固必鑒己與物皆見則自然心洪而公平意我固必只為有身便有此至如恐懼憂患忿懥好樂亦只是為其身虚亦欲忘其身賊害而不顧只是要公平不私於己無適無莫義之與比也〈釋孔子絶四以無意為始無我為終最好玩〉
勿謂小兒無記性所歴事皆能不忘故善養子者當其嬰孩鞠之使得所養令其和氣乃至長而性美教之示以好惡有常至如不欲犬之升堂則時其升堂而扑之若旣扑其升堂又復食之於堂則使孰從雖日撻而求其不升堂不可得也〈釋溺愛者溺害也〉
教之而不受雖强告之無益譬之以水投石必不納也今夫石田雖水潤沃其乾可立待者以其不納故也出莊子言内無受者不入外無主者不出〈釋自幼能聽道説便成賢哲初虚故也〉
義理有疑則濯去舊見以来新意中心茍有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更須得朋友之助一日間朋友論看則一日間意思差别須日日如此講論久則自覺進也〈釋朋友功夫於身最多所以學者貴先擇友〉
在可疑而不疑者不學學則須疑譬之行道将之南山須問道路之出自若安坐則何嘗有疑〈釋疑只似經厯一般〉學者只是於義理中求譬如農夫是穮是蓘雖有饑饉必有豐年盖求之則須有得〈釋道不得患在人不肯為耳〉
道理須從義理生集義又須是博文博文則利用又集義則自是經典已除去了多少掛意精其義直至于入神義則一種是義只是尤精雖曰義然有意必固我便是繋礙動輙不可須是無倚百種病痛除盡下頭有一不犯手勢自然道理如此是快活方真是義也〈釋到不犯手便是義精且熟也〉
凡所當為一事意不過則推類如此善也一事意得過以為且休則百事廢其病常在謂之病者為其不虚心也又病隨所居而長至死只依舊為子弟則不能安灑掃應對在朋友則不能下朋友在官長為宰相不能下天下之賢甚則至於狥私意義理都喪也只為病根不去隨所居所接而長人須要事事消了病則常勝故要克己〈釋病處㸔破就除去正猶去疾一般方是好人〉
大抵人能𢎞道舉一字無不透徹如義者謂合宜也以合宜推之仁禮信皆合宜之事惟智則最處先不智則不知則安能為故要知及之仁能守之仁道至大但隨人所取如何學者之仁如此更進則又至聖人之仁皆可言仁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猶可謂之仁又如不穿窬已為義精入神亦是義只在人所𢎞〈釋惟道無盡愈近愈逺愈求愈失〉
學者大不宜志小氣輕志小則易足易足則無由進氣輕則虚而為盈約而為泰亡而為有以未知為已知未學為已學人之有耻於就問便謂我好勝於人只是病在不知求是為心故學者當無我〈釋志小氣輕相成〉
聖人無隱者也聖人天也天隱乎及有得處便若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但通得處則到只恐深厚人有所不能見處以顔子觀孔子猶有看不盡處所謂顯諸仁藏諸用者不謂以用藏之但人不能見也虚則事物皆在其中身亦物也治身以道與治物以道同是治物也然治身當在先然後物乃從由此便有親疎逺近先後之次入禮義處〈釋至貫通後只一理〉
理窟自道第八
某學来三十年自来作文字説義理無限其有是者皆只是億則屢中譬之穿窬之盗将竊取室中之物而未知物之所藏處或探知於外人或隔牆聽人之言終不能自到説得皆未足實觀古人之書如探知於外人聞朋友之論如聞隔牆之言皆未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家室之好比嵗方似入至其中知其中是美是善不肯復出天下之議論莫能易此譬如旣鑿一穴已有見又若旣至其中却無燭未能盡室中之有須索移動方有所見言移動者謂逐事要思譬之昏者觀一物必眝目於一不如明者舉目皆見此某不敢自欺亦不敢自謙所言皆實事學者又譬之如有物而不肯捨去者有之以為難入不濟事而去者有之〈釋曲盡苦學之功可謂思則得之行有餘力真非自謙也〉
祭祀用分至四時正祭也其禮特牲行三獻之禮朔望用一獻之禮取時之新物因薦以是日無食味也元日用一獻之禮喪自齊衰以下不可廢祭〈釋此禮亦可謂酌中但元日行三獻禮用特牲餘四祭從俗節亦可〉
某向時謾説以為已成今觀之全未也然而得一門庭知聖人可以學而至更自期一年如何今且專以聖人之言為學閒書未用閲閲閒書者盖不知學之不足〈釋知而好好而且樂矣其勇乎〉
思慮要簡省煩則所存都昏惑中夜因思慮不寐則驚魘不安某近来雖終夕不寐亦能安靜却求不寐此其驗也〈釋要不寐安靜只有除去一箇利名心又思亦不論繁簡只論邪正若將正思換了邪思便安靜雖不寐亦好故曰終夜不寢以思〉
家中有孔子真嘗欲置於左右對而坐又不可焚香又不可拜而瞻禮皆不可無以為容思之不若卷而藏之尊其道若召伯之甘棠始也勿伐及教益明於南國則至於不敢拜〈釋此解拜字與詩注異又日拜聖真近於煩黷若臨之在上質之在旁亦自驚愓故曰見堯於牆〉
近作十詩信知不濟事然不敢决道不濟事若孔子於石門是信其不可為然且為之者何也仁術也如周禮救日之弓救月之矢豈不知無益於救但不可坐視其薄蝕而不救意不安也〈釋日月明知不能救而且救况於民乎宜孔子不已也〉凡忌日必告廟為設諸位不可獨享故迎出廟設於他次旣出則當告諸位雖尊者之忌亦迎出此雖無古可以意推薦用酒食不焚楮幣其子孫食素〈釋忌有憂意不可及諸位〉今衣服以朝燕齋祭四等分之朝則朝服也燕則尋常衣服也齋則深衣祭則細帛通裁寛袖須是教不可便用〈釋公服三燕服止一故能常敬且慎〉
某旣閒居横渠説此義理自有横渠未嘗如此如此他又非㑹衆教化之所或有賢者經過若此則似繫着在此某雖欲去此自是未有一道理去得如諸葛孔明在南陽便逢先主相召入蜀居了許多時日作得許多功業又如周家發迹於邠遷於岐遷於鎬春積漸向冬漢積漸入秦皆是氣使之然大凡能發見即是氣至若仲尼在洙泗之間修仁義興教化厯後千有餘年用之不已今倡此道不知如何自来元不曾有人説着如雄王通又皆不見韓愈又只尚閒言詞今則此道亦有與聞者其已乎其有遇乎〈釋子厚發此可謂真知的見者矣當其趣信非韓諸儒所能道也〉
某始持期喪恐人非笑已亦自若羞恥自後雖大功小功亦服之人亦以為熟已亦熟之天下事大患只是畏人非笑不養車馬食麤衣惡居貧賤皆恐人非笑不知當生則生當死則死今日萬鍾明日棄之今日富貴明日飢餓亦不䘏惟義所在〈釋此便是真知孟子所謂夭壽不貳者也〉
某平生於公勇於私怯於公道有義真是無所懼大凡事不惟於法有不得更有義之不可尤所當避〈釋義在處法亦在然亦有法不在處義在大抵義能兼法〉
忌日變服為曾祖祖皆布冠而素帶麻衣為曾祖祖之妣皆素冠布帶麻衣為父布冠布帶麻衣麻履為母素冠布帶麻衣麻履為伯叔父皆素冠帶麻衣為伯叔母麻衣素冠為兄麻衣素帶為弟姪易褐不肉為庶母及嫂一不肉〈釋酌盡其情矣不但文〉
理窟祭祀第九
無後者必祭借如有伯祖至孫而絶則伯祖不得言無後盖有子也至從父然後可以言無後也夫祭者必是正統相承然後祭禮正有所統屬今旣宗法不正則無緣得祭祀正故且須參酌古今順人情而為之今為士者而其廟設三世几筵士當一廟而設三世似是只於禰廟而設祖與曾祖位也有人又有伯祖與伯祖之子者當如何為祭伯祖則自當與祖為列從父則自當與父為列茍不如此使死者有知以人情言之必不安禮於親疎逺近則禮自有煩簡或月祭之或享嘗乃止故拜朔之禮施於三世伯祖之祭止可施於享嘗平日藏其位版於牘中至祭時則取而祫之其位則自如尊卑只欲尊祖豈有逆祀之禮若使伯祖設於他所似不得祫祭皆人情所不安便使庶人亦須祭及三代大夫有大事省于其君干祫及其髙祖〈釋此言適士一廟而設三世几筵可知庶人大夫矣與程氏禮合〉
奠酒奠安置也若言奠摯奠枕是也謂注之於地非也祭列香茶非古也香必燔柴之意茶用生人意事之膟膋升首今已用之所以達臭也
古人因祭祀大事飲食禮樂以㑹賓客親族重專殺必因重事〈釋古事死即以合生〉
今人之祭但致其事生之禮陳其數而已其於神之道則未也祭祀之禮所總者博其禮甚深今人所知者其數猶不足又安能達聖人致祭之義〈釋古人事即事人〉尸惟虞則男女皆有是初祔廟時也至於吉祭則唯見男尸而不見女尸則必女無尸也當初祔時則不可以無尸節服氏言郊祀而送尸車則祀天有尸也天地山川之類非人者恐皆難有尸節服氏言郊祀有亦不害后稷配天而有尸也詩序有言靈星之尸此説似不可取絲衣之詩正是旣祭之明日求神於門其始必有祭其實所以賓禮尸也天子旣以臣為尸不可祭罷便使出門而就臣位故其退尸也皆有漸言絲衣已是不着冕服言弁已是不冠冕也漸有從便之禮至於燕尸必極醉飽所謂不吳不敖胡考之休吳敖猶言娛樂也不娛樂何以成其休考〈釋尸未必盡然故不能久行〉
七廟之主聚於太祖者此盖有意以其當有祧者且祧者當易檐故盡用出之因而祧之用意婉轉古者言遷主不見所以安置之所若祭器祭服則有焚埋之説木主不知置之何地又公出疆及大夫出聘皆載遷廟之主而行以此觀之則是主常存也然則當其祫時必皆取而合祭也庶人當祭五世以恩須當及也然其祫也止可謂之合食〈釋禮有隆殺世無逺近〉
凡人家正㕔似所謂廟也猶天子之受正朔之殿人不可常居以為祭祀吉凶冠昏之事於此行之㕔後謂之寢又有適寢是下室所居之室也〈釋存㕔事以為先人猶在堂上子可教孝思矣〉
八蜡先嗇一也始治稼穡者據易則神農是也司嗇是修此職者二也農三也郵表畷四也猫虎五也坊六也水庸七也百種八也百種百榖之種舊説以昆蟲為八昆蟲是為害者不當祭此嵗終大報也〈釋此解八蜡却是仁義〉
理窟月令統第十
秦為月令必取先王之法以成文字未必實行之道千乗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民使民以時此皆法外之意秦茍有愛民為惠之心方能行徒法不能行須實有其心也有其心而無其法則是雖有仁心仁聞不行先王之道不能為政於天下〈釋月令便是義襲而取〉
古者諸侯之建繼世以立此象賢也雖有不賢者象之而天子使吏治其國彼不得暴其民故舜封象是不得已周禮建國大小必參相得盖皆建大國其勢不能相下皆小國則無紀以小事大莫不有法〈釋此因論統屬而及〉井田而不封建猶能養而不能教封建而不井田猶能教而不能養封建井田而不肉刑猶能教養而不能使然此未可遽行之〈釋此有時義乎〉
理窟喪紀第十一
鄭氏之説恐非喪須三年而祔若卒哭而祔則三年都無事禮卒哭猶存朝夕哭若無祭於殯宮則哭於何處古者君薨三年喪畢吉禘然後祫其祫祧主藏於夾室新主遂自殯宮入于廟國語言日祭月享禮中豈有日祭之禮此正謂三年之中不徹几筵故有日祭朝夕之饋猶定省之禮如其親之存也至於祔祭須是三年喪終乃可祔也〈釋三年於死生之心皆順且安〉
古人於忌日不為薦奠之禮特致哀示變而已古人亦不為影像繪畫不真世逺則棄不免於䙝慢也故不如用主古人猶以主為藏之於櫝設之於位亦為䙝慢故始無設為重鬲以為主道其形制甚陋止用葦篾為之又設於中庭則是敬神而逺之之義重主道也大夫得其重應當有主旣埋重不可一日無主故設苴及其已作主即不用苴〈釋重主苴一道也〉
正叔嘗為葬説有五相地須使異日决不為道路不置城郭不為溝渠不為貴家所奪不致耕犁所及〈釋此葬法至要〉葬法有風水山崗此全無義理不足取南方用青囊猶或得之西方人用一行尤無義理南人試𦵏地將五色帛埋於地下經年而取觀之地美則采色不變地氣惡則色變矣又以器貯水養小魚埋經年以死生卜地美惡取草木之榮枯亦可卜地之美惡〈釋地氣如此求亦是然即地氣亦有時變〉
韓退之以少孤養於嫂故為嫂服加等大抵族屬之喪不可有加若為嫂養便以有恩而加服則是待兄之恩至薄大抵無母不養於嫂更何處可養若為族屬之親有恩而加等則待已無恩者可不服乎哉昔有士人少養於嫂生事之如母死自處以齊衰或告之非先王之禮聞而遂除之惟持心喪遂不復應舉人以為得禮〈釋此孔子言子路喪姊之義然恩亦須兼論〉
聖人不制師之服師無定體如何是師見彼之善而已效之便是師也故有得其一言一義如朋友者有相親炙而如兄弟者有成就己身而恩如天地父母者豈可一槩服之故聖人不制其服心喪之可也孔子死弔服如麻亦是服也却不得謂無服也〈釋程子謂顔閔於孔子雖斬衰三年可也則師豈可無服〉
禮稱母為長子斬三年此理末安父存子為母期母如何却服斬此為父只一子死則世絶莫大之戚故服斬不如此豈可服斬〈釋母為子斬只是因情戚以立文〉
三年之喪二十五月而畢又兩月為禫共二十七月禮鑽燧改火天道一變其期已矣情不可以已於是再期再期又不可以已於是加之三月是二十七月也〈釋古二十五月二年加一月今二十七月二年加一時〉
大功已下算閏月期已上以朞斷不算閏月三年之喪禫祥閏月亦筭之〈釋輕服算閏月〉
師不立服不可立也當以情之厚薄事之大小處之如顏閔於孔子雖斬衰三年可也其成己之功與君父並其次各有淺深稱其情而已下至曲藝莫不有師豈可一槩制服〈釋此議與程子同〉
有適母在其所生母死禮雖服緦亦當心喪難以求仕〈釋今為所生母立三年喪於人子獨無恔〉
祭器祭服以其嘗用於神不敢䙝用故有埋焚之禮至於衰絰冠履不見所以毁之文惟杖則言棄諸隱者棄諸隱者不免有時而䙝何不即焚埋之嘗謂喪服非為死者己所以致哀也不須道敬喪服也禮云齊衰不以邊坐大功不以服勤皆言主在哀也非是為敬喪服不邊坐專席而坐禮云有憂者側席而坐有喪者專席而坐有憂則意不安故側席而坐側席者坐不安也有喪者則專在於哀不為容也故專席而坐得席則坐更無所遜於前後是以無容也大功不以服勤不以服勤勞之事皆是不貳事之義也毁喪服者必於除日毁以散諸貧者或諸守墓者皆可也盖古人不惡凶事而今人以為嫌留之家人情不悦不若散之焚埋之又似惡喪服〈釋喪服亦與杖同藏散皆可〉
練亦謂之功衰盖練其功衰而衣之爾據曾子問三年之喪不弔又雜記三年之衰雖功衰不以弔又服三年之喪旣練矣有期之喪旣葬矣則服其功衰又雜記有父母之喪尚功衰此云尚功衰盖未祥之前尚衣絰練之功衰耳知旣練猶謂之功衰者以下文云則練冠三年之喪禮不當弔而雜記又云雖功衰不以弔兼服之服重者以易輕者舊注不可用此為三年之喪以上而言故作記者以斬齊及大功明之若斬衰旣練齊衰旣卒哭則首帶皆葛又有大功新喪之麻則與齊之首絰麻葛兩施之旣不敢易斬葛之輕〈以斬葛大於大功之麻〉又不敢易齊首之重〈輕者方敢易去則重者固當存〉故麻葛之兩施於首若大功旣葬則當服齊首之葛不服大功之葛所謂兼服之服重者則變輕者正謂此爾若齊麻末葛則大功之麻亦止當免則絰之而已如此喪變雖多一用此制前後禮文不相乖戾〈釋喪漸逺則漸變大扺一三年之喪比終五服皆易徧也〉
練衣必煆煉大功之布以為衣故有言功衰功衰上之衣也以其著衰於上故通謂之衰功必著受服之上稱受者以此得名受盖受始喪斬疏之衰而著之變服其意以喪久變輕不欲摧割之心亟忘於内也〈此説昔嘗與學者言之今三年始獲二人同矣 釋服變衰不變〉
小祥乃練其功衰而衣之則練與功衰非二物也〈釋只是布稍細〉
張子抄釋卷四
<子部,儒家類,張子抄釋>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五
明 呂柟 撰
語錄第一
上智下愚不移充其德性則為上智安於見聞則為下愚不移者安於所執而不移也〈釋此不移雖是天定亦人自不肯移耳〉子貢謂夫子所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旣云夫子之言則是居常語之矣聖門學者以仁為己任不以茍知為得必以了悟為聞因有是説明賢思之〈釋此係真知實見非耳聞也〉
舜好問仲尼每事問德同矣學亦同否〈釋惟學同則德同除好問再無學問矣〉
仲尼自志學至老德進何晩竊意仲尼自志學固已明道其立固已成性就上益進盖由天之不已為天已定而所以為天不窮如有成性則止則舜何必孜孜仲尼何必不知老之将至且歎其衰不復夢見周公由此觀之學之進德可知矣〈釋只肯學不厭便是生知〉
聖之時當其可之謂時取時中也可以行可以止此出處之時也至於言語動作皆有時也〈釋只時便與天地合德故云天有四時〉舜三十而徴庸是有聞於一朝也成聖之速自古無如舜也舜為仁之大端也〈釋舜生而從辛苦中過故蚤熟〉
學者至于與孟子之心同然後能盡其義而不疑〈釋孟子能盡心知性以故明〉
賢人為天下知聖人當受命雖不受知不受命然為聖為賢乃吾性分當勉耳〈釋人止可盡其在我〉
賢者在堯舜之世亦有不得遇者亦有甚不幸者是亦有命也即智之於賢者不獲知也〈釋賢者遇不遇又關世運〉
窮理亦當有漸見物多窮理多如此可盡物之性〈釋窮久自明〉
天地之道可以一言而盡也凡言道皆能盡天地但不得其理至如可欲皆可以至聖神但不嘗得聖神滋味天地之道以術知者却是妄〈釋知己知天〉
大凡禮不可大段駭俗不知者以為怪且難之甚者至于怒之疾之故禮亦當有漸於不可知者少行之已為多矣但不出户庭親行之可也母强其人為之已德性充實人自化矣正己而物正也〈釋此便是易簡之道〉
人之出處則出而足以利天下亦可出為免死之仕亦可出
今人過憂盗賊禍難妄動避之多自致傷者又禍未必然而自禍者此惡溺而投河之類也〈釋禍豈可預避只可省已〉訂頑之作只為學者而言是所以訂頑天地更分甚父母用欲學者心於天道若語道則不須如是言〈釋觀張子志只是喻人於道〉
人言不信怪須是於實事上不信又曉其理方是了當茍不然方才劫之以不測又畢竟信也〈釋只要人實見得〉質疑非遁辭之比也遁辭者無情只是他自信元無所執守見人説有已即説無反入於太髙見人説無已則説有反入於至下或太髙或太下只在外面走元不曾入中道此釋老之類故遁辭者本無情自信如此而已若質疑者則有情實遂其罪也〈釋質疑謂身執言語〉
知之為用甚大若知則以下来都了只為知包着心性識知者一知心性之關轄然也今學者正惟知心性識不知如何安可言知知及仁守只是心到處便謂之知守者守其所知知有所極而人知則有限故所謂知及只言心到處〈釋真知便能力行也〉
某比来所得義理儘彌久而不能變必是屢中於其間只是昔日所難今日所易昔日見得心煩今日見得心約到近上更約必是精處尤更約也〈釋到約處便近易簡〉
孔子三人行必得我師焉此聖人取善顔子亦在此術中然猶着心以取益比聖人差别聖人則所見是益〈釋只如太虚何物不容〉
作者七人伏羲也神農也黄帝也堯也舜也禹也湯也所謂作者上世未有作而作之者也伏羲始服牛乗馬者也神農始教民稼穡者也黄帝始正名百物者也堯始推位舜始封禪者也堯以德禹以功故别數之湯始革命者也若謂武王為作則作已是述湯之事也若以伊尹為作則當數周公恐不肯以人臣謂之作若孔子自數為作則自古以来實未有如孔子者然孔子已是言述而不作也〈釋此作者孔子盖言已所述者也〉
學者當須立人之性仁者人也當辨其人之所謂人學者學所以為人〈釋此不可逺人為道之意〉
為學大益在自求變化氣質不爾皆為人之弊卒無所發明不得見聖人之奥〈釋變化氣質便是攻其惡無攻人之惡〉
義理有礙則濯去舊見以来新意〈釋褊淺處是舊見〉
多求新意以開昏蒙吾學不振非强有力者不能自奮足下信篤持謹何患不至正惟求〈一作来〉自粹美得之最近〈釋求粹美便是變化氣質〉
萬物皆有理若不知窮理如夢過一生釋氏便不窮理皆以為見病所致荘生儘能明理及至窮極亦以為夢故稱孔子與顔淵語曰吾與爾皆夢也盖不如易之窮理也〈釋理窮到如夢而醒〉
有志於學者都更不論氣之美惡如看志如何匹夫不可奪志也惟患學者不能堅勇〈釋志定則氣不亂志一則氣不衰〉學須以三年為期孔子曰朞月可也三年有成大凡事如此亦是一時節期月是一嵗之事舉偏也至三年事大綱慣熟學者又須以自朝及晝至夜為三節積累功夫更有勤學則於時又以為限〈釋只是要自强不息〉
人與動植之類已是大分不齊於其類中又極有不齊某嘗謂天下之物無兩箇有相似者雖一件物亦有隂陽左右譬之人一身中兩手為相似然而有左右一手之中五指而復有長短直至於毛髮之類亦無有一相似至如同父母之兄弟不惟其心之不相似以至聲音形狀亦莫有同者以此見直無一同者〈釋雖隂陽生人只添入五行便不能齊故星算皆幸而中〉
人一已百人十已千如此不至者猶難罪性語氣可也同行報異猶難語命語遇可也氣與遇性與命切近矣猶未易言也〈釋至性命處即至誠無息矣〉
凡觀書不可以相類泥其義不爾則字字相梗當觀其文勢上下之意如充實之謂美與詩之言美輕重不同〈近思作程語 釋字本有淺深用〉
鄉原狥欲而畏人其心乃穿窬之心也茍狥欲而不畏人方明盗耳遁辭乃鄉原之辭也無執守故其辭妄〈釋鄉愿不顧自已所至只是要彌縫外邊〉
當自立説以明性不可以遺言附會解之若孟子言不成章不達及所性四體不言而喻此非孔子曾言而孟子言之此是心解也〈釋言當自立説亦恐未安但心解後其言自别〉
世學不明千五百年大丞相言之於書吾輩治之於己聖人之言庶可期乎顧所學謀之太迫則心勞而不虚質之太煩則泥文而滋𡚁此僕所以未置懷於學者也〈釋此正欲如杜預所言優柔厭飫之意〉
詖淫邪遁之辭古語孰近詖辭茍難近於並耕為我淫辭放侈近於兼愛齊物邪辭離正近於隘與不恭遁辭無守近於揣摩説難四者可以盡天下之狂言〈釋四言似是而非故害道尤甚〉
孟子之言性情皆一也亦觀其文勢如何情未必為惡哀樂喜怒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不中節則為惡〈釋孟子數言性善〉
釋氏之説所以陷者以其待天下萬物之性為一猶告子生之謂性今之言性者汗漫無所執守所以臨事不精學者先須立本〈釋釋氏舍人事而言故卒歸于無用〉
隂陽者天之氣也〈亦可謂道〉剛柔緩速人之氣也〈亦可謂性〉生成覆幬天之道也〈亦可謂理〉仁義禮智人之道也〈亦可謂性〉損益盈虚天之理也〈亦可謂道〉壽夭貧賤人之理也〈亦可謂命〉天授於人則為命〈亦可謂性〉人受於天則為性〈亦可謂命〉形得之備〈不必盡然〉氣得之偏〈不必盡然〉道得之同理得之異〈亦可互見〉此非學造至約不能區别故互相發明貴不碌碌也〈釋其究只一理其生只一心〉大率玩心未發可求之平易勿迂也若始求太深恐自兹愈逺〈釋平易只是在人事上求〉
子夏未盡反身處可更求之〈題不動心章〉告子所止到己言所不及處孟子所止到己所難名處然則告子所見所言與孟子所守所見可知矣〈同上〉不知命則大無信故命立而後心誠〈題盡心章〉誠則實也太虚者天之實也萬物取足於太虚人亦出於太虚太虚者心之實也〈釋虚者無欲也故能實〉
虚者仁之原忠恕者與仁俱生禮義者仁之用
敦厚虚靜仁之本敬和接物仁之用
太虚者自然之道行之要在思故曰思誠
虚心然後能盡心
虚則生仁仁在理以成之〈釋虚生仁可詳玩〉
虚心則無外以為累
人生固有天道人事當行不行則無誠不誠則無物故須行實事惟聖人踐形為實之至得人之形可離非道也〈釋踐形便是實事〉
與天同原謂之虚須得事實故謂之實此叩其兩端而竭焉更無去處〈釋此便是形而上下〉
天地之道無非以至虚為實人須於虚中求出實聖人虚之至故擇善自精心之不能虚者有物榛礙金鐵有時而腐山嶽有時而摧凡有形之物即易壞惟太虚無動揺故為至實詩云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釋以至虚為至實要思得之觀太虚生物無測萬古不壞〉
靜者善之本虚者靜之本猶對動虚則至一
氣之蒼蒼目之所止也日月星辰象之著也當以心求天之虚大人不失其赤子之心赤子之心今可知也以其虚也〈釋只無欲便虚〉
天地以虚為德至善者虚也虚者天地之祖天地從虚中来〈釋天地是虚若從虚中来天地又一物也〉
中宮土寄王之説於理非也大率五行之氣分王四時土固多於四者然其運行之氣則均施錯見金木水火皆分主四時獨不見土之所主是以有寄王之説然於中乃在季夏之末者且以易言之八卦之作坤在西南西南致養之地在離兊之間離兊即金火也是以在季夏之末〈釋言五行均施錯見於四時甚當故厯每季旺其曰季夏之末者又以四時中言也〉五緯五行之精氣也所以知者以天之星辰獨此五星動以色言之又有驗以心取之亦有此理〈釋五行在地與五緯在天同運要識五臟五性五情五事亦是此〉
禮文㕘校是非去取不待已自了當盖禮者理也須是學窮理禮則所以行其義知理則能制禮然則禮出於理之後今在上者未能窮則在後者烏能盡今禮文殘缺須是先求得禮之意然後觀禮合此理者即是聖人之制不合者即是諸儒添入可以去取今學者所以宜先觀禮者類聚一處他日得理以意㕘校〈釋此亦約禮之意能知約後則禮無不可定也〉
知之於賢者知人之謂知賢者當能知人有於此而不受知於賢者知不施於賢者也晏嬰之賢亦不知仲尼於仲尼猶吹毛直欲陷害孔子如歸女樂之事〈釋此猶是晏嬰為齊之私心若孔子并其善交亦取之矣〉
時中之義甚大䝉亨以亨行時中也䝉何以有亨以九二之亨行䝉者之時中此所以䝉得亨也䝉無遽亨之理以九二循循行時中之亨也䝉卦之義正者全在九二彖之所論皆二之義教者但只看䝉者時之所及則導之是以亨行時中也此時也正所謂如時雨化之若旣引之中道而不使之通教者之過也當時而引之使不失其正此教者之功也䝉以養正聖功也是養其蒙以正聖人之功也〈釋於䝉時養正便是機法失此難〉
孟子言水之有本無本者以况學者有所止也大學之道在止於至善此是有本也思天下之善無不自此始然後定止於此發源立本樂正子有本者也日月而至焉是亦有本者也聲聞過情是無本而有聲聞者也向後偽迹俱辨則都無也〈釋只其人可欲便是有本以後聖神皆可至也〉
某比年所思慮事漸不可易動嵗年間只得變得些文字亦未可謂辭有巧拙其實是有過若是達者其言自然别寛而約沒病痛者不是到了是不知知一物則説得仔細必實聖人之道以言者尚其辭辭不容易只為到其間知得詳然後言得不錯譬之到長安極有知長安仔細者然某近来思慮義理大率億度屢中可用旣是億度屡中可用則以大受某唱此絶學亦輒欲成一次第但患學者寡故少貪於學者今之學者大率為應舉壞之入仕則事官業無暇及此由此觀之則呂范過人逺矣呂與叔資美但向學差緩惜乎求思也褊求思雖似褊隘然褊不害於明褊是氣也明者所學也明何以謂之學明者言所見也大凡寛褊者是所禀之氣也氣者自萬物散殊時各有所得之氣習者自胎胞中以至於嬰孩時皆是習也及其長而既有所立自所學者方謂之學性則分明在外故曰氣其一物爾氣者在性習之間性猶有氣之惡者為病氣又有習以害之此所以要鞭辟至於齊强學以勝其氣習其間則更有緩急精粗則是人之性雖同氣則有異天下無兩物一般是以不同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性則寛褊昏明名不得是性莫不同也至于習之異斯逺矣雖則氣之禀褊者未至於成性時則暫或有暴發然而所學則却是正當其如此〈其一作不〉則漸寛容茍志于學則可以勝其氣與習此所以褊不害於明也須知自誠明與明誠者有異自誠明者先盡性以至於窮理也謂先自其性理㑹来以至行理自明誠者先窮理以至於盡性也謂先從學問理以推達於天性也某自是以仲尼為學而知者某今亦竊希於明誠所以勉勉安於不退孔子稱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茍惟未止則可以竊冀一誠就自明誠者須是要窮理窮即是學也所觀所求皆學也長而學固所謂之學其幼時豈可不謂之學直自在胞胎保母之教己雖不知謂之學然人作之而已變以化於其教則豈不謂之學學與教皆學也惟其受教即是學也只是長而學庸有不待教習便謂之學只習有善惡〈只一作但〉某所以使學者先學禮者只為學禮則便除去了世俗一副當習熟纒繞譬之延蔓之物解纒繞即上去上去即是理明矣又何求茍能除去了一副當世習便自然脱灑也又學禮則可以守得定所謂長而學謂之學者謂有所立自能知向學如孔子十五而志於學是學也如謂有所成立則十五以前庸有不志於學時〈一本云如孔子五十而學是學也如謂有所成立則五十以前庸有不志於學〉若夫今學者所欲富貴聲譽博聞繼承是志也某只為少小時不學至今日勉强有太甚則反害欲速不達亦須待嵗月至始得〈釋此子厚求進於純亦不己之地盖自受氣受習之時而欲變化之也〉湯征未至而怨者非史氏之溢辭是實怨今郡縣素困弊政亦望一良吏莫非至誠平居亦不至甚有事當其時則顧望其上之来是其心若解倒懸也天下之望湯是實如父母願耕願出莫非實如此至朋来而樂方謂道義進是實可樂也〈釋民思自遂其欲豈不怨湯未至〉
武成取二三䇿言有取則是有不取也孟子真知武王故不信漂杵之説知德斯知言故言使不動〈釋血流漂杵書謂紂衆倒戈自殺〉
從心莫如夢夢見周公志也不夢欲不踰矩也〈釋此解却恐太深〉
顔子知當至而至焉故見其進也不極善則不處焉故未見其止也知必至者知志於道致廣大極髙明此則儘逺大所處則直是精約顔子方止求而未得故未見其止也極善者須以中道方謂極善故大中謂之皇極盖過則便非善不及亦非善此極善是顔子所求也所以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夫子髙逺處又要求精約處又要至顔子之分必是入神處又未能精義處又未至然顔子雅意則直要做聖人學者須是學顔子發意便要至聖人猶不得况便自謂不能雅意則然非宜見於議論〈釋髙逺精約非兩事〉
性美而不好學者無之好學而性不美者有之盖向善急便是性美也性不美則學得亦轉了故孔子要好仁而惡不仁者只好仁則忽小者只惡不仁則免過而已故好惡兩端並進好仁則難遽見功惡不仁則有近效日見功若顔子是好仁而惡不仁者也云未見者或此道在顔子後言見善如不及此好仁者也見不善如探湯此惡不仁者也無欲而好仁無畏而惡不仁同此義〈釋好惡不可偏廢好仁而不惡不仁好之必不篤惡不仁而不好仁惡之必不切〉
盡得天下之物方要窮理窮得理又須要實到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反身而誠樂莫大焉實到其間方可言知未知者方且言識之而已旣知之又行之惟難萬物皆備於我矣又却要强恕而行求仁為近禮自外作故又與孟子義内之説如相違孟子方辨道故言自得深造作記者必不知内且據掠淺知〈釋禮自外作對樂而言各有所指到樂處便是自得更奚言内外〉
知之於賢者彼此均賢也我不知彼是我所患彼不知我是命也均聖人也舜禹即不受命受禄舜禹亦無患焉〈釋言不為人知而無祿命之受舜禹亦無患〉
顔子樂正子皆到可欲之地但一人向學𦂳一人向學慢〈釋𦂳則幾於化慢則美亦未能〉
言盡物者據其大總也今言盡物者未説到窮理但恐以聞見為心則不足以盡心人本無心因物為心若只以聞見為心但恐小却心今盈天地之間者皆物也如只據己之聞見所接幾何安能盡天下之物所以欲其盡心也窮理則細㣲甚有分别至如作樂其始亦但知其大總更去其間比較方盡其細理若便謂推類以窮理為盡物則是亦但據聞見上推類却見聞見安能盡物今所言盡物盖欲其盡心耳〈釋盡心且知天况物乎〉
坎惟心亨故行有尚外雖積險茍處之心亨不疑則雖難必濟而徃有功也今水臨萬仞之山要下即下無復凝滯險在前惟知有義理而已則復何囘避所以心通〈釋心亨惟有孚耳故曰水有信〉人所以不能行己者於其所難者則惰其異俗者雖易而羞縮惟心𢎞則不顧人之非笑所趨義理耳視天下莫能移其道然為之人亦未必怪正以在己者義理不勝惰與羞縮之病消則有長不消則病常在意思齷齪無由作事在古氣節之士冒死以有為於義未必中然非有志槩者莫能况吾於義理已明何為不為〈釋只是要人知止見得箇是便坦然無疑也〉
姤初六羸豕孚蹢躅豕方羸時力未能動然至誠在於蹢躅得伸則伸矣如李德裕處置閹宦徒知其帖忠威伏而忽於志不妄逞照察少年不至則失其幾也〈釋裕縱能照察亦是第二着〉
人教小童亦可取益絆已不出入一益也授人數數已亦了此文義二益也對之必正衣冠尊贍視三益也常以因已而壞人之才為憂則不敢惰四益也〈釋張子從淺處説耳若得成已成物更進益〉
學記曰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人未安之又進未喻之又吿之徒使人生此節目不盡材不顧安不由誠皆是施之妄也教人至難必盡人之材乃不謬人觀可及處然後告之聖人之明直若庖丁之解牛皆知其隙刄投餘地無全牛矣人之才足以有為但以其不由於誠則不盡其才若曰勉率而為之則豈有由誠哉〈釋此孔子可以語上下之意〉
古之小兒便能敬事長者與之提携則兩手奉長者之手問之掩口而對盖稍不敬事便不忠信故教小兒且先安詳恭敬〈釋賢聖愚不肖根於此〉
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與間也唯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非惟君心至於朋游學者之際彼雖議論異同未欲深較惟整理其心使歸之正豈小補哉〈釋纔欲格人心己心已至誠明〉
張子抄釋卷五
欽定四庫全書
張子抄釋卷六
明 呂柟 撰
答范巽之書第一
所訪物怪神姦此非難説顧語未必信耳孟子所論知性知天學至於知天則物所從出當源源自見知所從出則物之當有當無莫不心喻亦不待語而知諸公所論但守之不失不為異端所劫進進不已則物怪不須辨異端不必攻不逾朞年吾道勝矣若欲委之無窮付之以不可知則學為疑撓智為物昏交来無間卒無以自存而溺於怪妄矣〈釋學只在知止則有定不惑〉
朝廷以道學政術為二事此正自古之可憂者巽之謂孔孟可作将推其所得而施諸天下邪将以其所不為而强施之於天下歟大都君相以父母天下為王道不能推父母之心於百姓謂之王道可乎所謂父母之心非徒見於言必須視四海之民如己之子設使四海之内皆為己之子則講治之術必不為秦漢之少恩必不為五伯之假名巽之為朝廷言人不足與適政不足與間能使吾君愛天下之人如赤子則治德必日新人之進者必良士帝王之道不必改途而成學與政不殊心而得矣〈釋此猶是西銘之㫖故孔門專論仁〉
慶州大順城記第二
慶厯二年某月日經畧元帥范公仲淹鎮役總若干建城於柔逺寨東北四十里故大順川越某月日城成汴人張載謹次其事為之文以記其功詞曰兵久不用文張武縱天警我宋羌蠢而動恃地之彊謂兵之衆傲侮中原如撫而弄天子曰嘻是不可捨養姦縱殘何以令下講謨于朝講士于野鍖刑斧誅選付能者皇皇范侯開府于慶北方之師坐立以聽公曰彼羌地武兵勁我士未練宜勿與競當避其彊徐以計勝吾視塞口有田其中賊騎未迹卯横午縱余欲連壁以禦其衝保兵儲糧以俟其窮将吏掾曹軍師卒走交口同辭樂賛公命月良日吉將奮其旅出卒于營出器于府出幣于帑出糧于庾公曰戒哉無敗我舉汝礪汝戈汝銎汝斧汝干汝誅汝勤汝與旣戒旣言遂及城所索木箕土編繩奮杵羌兵之来百千其至自朝及辰衆積我倍公曰無譁是亦何害彼姦我乗及我未備勢雖不敵吾有以恃爰募彊弩其衆累百依城而陣以堅以格戒曰謹之無鬬以力去則勿追徃終我役賊之逼城傷死無數謨不我加因潰而去公曰可矣我功汝全無怠無遽城之惟堅勞不累日池陴以完深矣如泉髙焉如山百萬雄師莫可以前公曰濟矣吾議其旋擇士以守擇民而遷書勞賞才以飫以筵圖到而止薦聞于天天子曰嗟我嘉汝賢錫號大順因名其川于金于湯保之萬年〈釋頌功而寓有警規之義不阿之言也〉
女戒第三
婦道之常順惟厥正〈婦止柔順〉是曰天明〈天之顯道〉是其帝命〈命女使順〉嘉爾婉娩克安爾親徃之爾家〈吕氏汝家〉克施克勤〈能行孝順能勤〉爾順惟何無違夫子〈夫子婿也〉無然臯臯〈臯臯難與言也〉無然訿訿〈訿訿難與事也〉彼是而違爾焉作非〈違是則非〉彼舊而革爾焉作儀〈改舊乃汝安正制度〉惟非惟儀女生則戒〈在毛詩斯干篇〉王姬肅雍酒食是議〈周王之女亦然〉貽爾五物以銘爾心錫爾佩巾墨予誨言銅爾提匜謹爾賓薦〈賓客祭禮〉玉爾奩具素爾藻絢〈藻絢妝飾不可太華〉枕爾文竹席爾吳筦念爾書訓〈因枕文思訓〉思爾退安〈安爾退居之席〉彼實有室〈男當有室〉爾勿從室〈不得從而有其室也〉遜爾提提〈遜謹退也提提安也〉爾生引逸〈引長也逸樂也釋専明貞順之義〉
賀蔡宻學第四
兹審顯被眷圖擢陞要近寵輝之渙雖儒者至榮付任所期盖朝廷有待藹傳中外孰不欣愉竊以篤實輝光日新而不可掩者德之修禍福吉凶人力所不能移者命之正今天下謀明守固功累治勤浮議不能拒强力不能破未有若明公之盛也上知之民信之所不知獨未施於廟堂之上耳頃慶卒内嚮惶駭全陜府郡晝閉莫知所為士民失措室家相弔繼聞為渭師所敗潰遁而東其氣沮摧十亡八九雖非盛舉然應機敏捷使大患遽銷明識之士知有望焉今戎毒日深而邊兵日弛後患可懼而國力旣殫将臣之重豈特司命士卒惟是三秦生齒存亡舒慘之本莫不繫之旌斾在秦正猶長城巨防利兵堅甲幸少選未召乃西陲不貲之福載投迹山荒所有特一家之衆擔石之儲方且仰依兵庇有恃而生誠願明公置懐安危推夙昔自信之心宜升不息以攘患保民為己任盖知浮議强力不足以勝人心奪天命則含識之徒不勝至幸引跂門仞無任歡欣祈俟之極〈釋賀啓而全論安危之機及士卒之要川其言足保天下〉
䇿問第五
問三代道失而民散民散浸淫而盗不勝誅矣魯之衰也季康子患盗孔子謂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夫制産厚生昭節儉賤貨財使人安其分宜若可為也今欲使舉世之民厚賞焉不竊如夫子之言其亦有道乎〈釋惟在上者不欲難此便是養天下民法〉
問世祿之榮王者所以録有功尊有德愛之厚之示恩遇之不窮也為人後者所宜樂職勸功以服勤事任長廉逺利以嗣述世風而近世公卿子孫方且下比布衣聲病售有司為不得已為貧之仕誠何心哉盖孤秦以戰力竊攘滅學法壞田制使儒者風義寖弊不傳而士流困窮有至糟粰不厭自非學至於不動心之固不惑之明莫不降志辱身起皇皇而為利矣求口實而朶其頤為身謀而屈其道習久風變固不知求仕非義而反羞循理為不能不知廕襲為勞而反以虚名為善繼今欲舉三王教胄之法使英才知勸而志行修阜四方養士之財使寒暖有歸而衣食足取充之計講擢之方近於古而適於今必有中制衆君子彊學待問固将裨益盛明助朝廷政治著于篇觀厥謀之得失〈釋義利明便是教天下立法〉
邊議第六
城中之民旣得以依城自郊外百姓朝廷不豫為慮非潰亡失生則殺戮就死縱或免焉則其老幼孳畜屋廬積聚莫不為之驅除蕩焚於死亡均矣欲為之計莫如選吏行邊為講族閭隣里之法問其所謀諭之休戚使之樂羣以相聚協力以相資聽其依山林據險阻自為免患之計官不拘制一從其宜則積聚幼老得以先自為謀而處之有素冦雖深入野無所資而民免誅掠此為計之當先者也〈右清野 釋不惟冦無所侵亦且民無所患〉
師為敵致則喪陷之患多城不自完則應援之兵急凡今近城邊邑尤當募善守之人計定兵力庶使勢可必全不假外救足以枝梧踰月應援之師不為倉皇牽制則守必力而師不勞此禦患之尤急者也然所謂善守者要以省兵為能假設一城之小千夫可完不才者十倍之而未必固善守者加損之而尚可全則守城乗障之人必也力與之計而省吾兵厚賞其功而示之信〈右固守 釋信賞便是善守之法豈須多兵〉
戍而費財豈善戍之計欲不費必也計民以守不足然後益之以兵如是則為守之力在民居多而用兵無幾守旣在民則今日守兵凡城有餘皆得以移用他所或乗間可戰以自解其圍矣竊計關内守餘之兵無慮十萬四帥之城各餘萬人為備〈間其多少之羌此其大畧也〉則舉中大數有移使之卒常不減六七萬人義勇旣練則六七萬人從而省去亦攻守為有餘矣兵省費輕就使戎壘對峙用日雖多而吾計常足顧朝廷未嘗資守於民以兵多為患耳种世衡守環州吏士有罪射中則釋之僧道飲酒犯禁能射則縱之百姓繫者以能射則必免租税逋負以能射必寛當是時環之内外莫不人人樂射一州之地可不用一卒而守以此觀之省戍豈甚難之訃哉〈右省戍 釋省戍而義勇未練速禍尤甚故法在教養後兼用〉
計民以守必先相視城池大小夫家衆寡為力雖易為地緩急周圍步尺莫不盡知然後括以保法萃以什伯形以圖繪稽以文籍便其居處正其分位平時使之知所守識所向習登降時繕完賊至則授甲付兵人各謹備老幼供餉婦女守室如是則民心素安伎藝素講冦不能恐吏不能侵無倉卒之變無顛亂之憂民力不足然後濟之以兵此三代法制雖萬世可行不止利今日之民〈右因民 釋立保法因民則民有親戚族黨自相救助矣〉
城池之實欲其牢不可破甲盾之實欲其堅不可攻營陣之實欲其勢不可揺士卒之實欲其人致死力講訓之實欲其伎無不精兵矢之實欲其中無不彀今衆物備具而事不可期盖實未始講而講不致實今朝廷未假塞外之功徒欲自固然尚且憂形廟堂而民不安土則講實之説豈容一日而緩盖億萬矢之利其致利也必自一矢而積億萬人之能其盡能也必自一人而求千里之防必由一鍤而致堅江河之廣必由一勺而浸至今欲物〈一作圴〉求其實而濶步髙視謂小事無〈一有傷字一作小無事〉而忽之恐卒不見其成也本朝之論雖必以大計為言至於講治之精亦不可不思慮而至思可至而力不容緩則授補之方當知未易輕議趨今之急急在治兵矢舉鬬射种世衡守環州吏士有罪能射則釋之胥徒請告能射則給之僧道飲酒犯禁能射則置之百姓輕繫者能射則縱之租税逋負者能射則緩之當是時環之士民人人樂射一州之地可不煩一卒而守然則得一臣如种世衡則朝廷不問其細而一城守矣宜推世衡之術於四方〈右講實 釋不止治兵在講實凡政皆然有實不患無效〉
擇帥之重非議者得言本朝以武臣典强藩輕戰忘患故選用文臣節制為計得矣然冦讐入境則舉數萬之甲付一武人驅之於必戰之地前後取敗非一二而已然則副總管之任繫安危勝負之速甚於元帥而大率以資任官秩次遷而得竊為朝廷危之〈右擇帥 釋此不欲以資任次遷為帥必當妙選異材〉
帥得其人則守邊之守聽帥擇為宜帥不可知則守之廢置一從内也不為過失御大體極邊之郡攻守兼固須精選異才方稱其任其次邊及腹心州軍利於滋穀食教民戰為持久取勝之䇿為守必擇愛民謹事精審之人愛民則雖亟使之而不匱精審謹事則大小必舉事無不舉則雖深入不能乗間於腹心民不匱則戰精而食足〈右擇守 釋謹事愛民守道備矣〉
養兵之費在天下十居七八今邊患作矣将謹防於外修實於内為持久之計而不愛用吾財則患日增而力日不足豈善為計議者哉今關内諸城誠能因民固守以省戍教義勇知〈一作習〉戰以省兵則每嵗省費不啻二百餘萬不踰數年粟實財豐而不可勝用矣不如是恐財匱力殫彼乗吾敝将無從而制也〈右足用 釋足用不外以上省戍擇帥等事〉
警敗者以中國取敗羌戎古今相繼而莫知所以致敗之端此言敗〈一作警〉之由〈一作欲〉旣知此弊則免為所敗故曰警敗其不以制勝為言者以羌戎用兵習知此利今吾亦得之適與之勢均法同故止可以免為所敗而已制勝之法當他圖矣凡用兵於山必能制人於原用兵於水〈一作原〉必能制人於川除髙下逆順之利餘利皆得以〈一作以事〉繼此而言矣屋瓦将墜人居其下則不安巖壁有罅人過其下則必走女子乗城勇夫不敢出其前冦讐據勝地茍不計利而後進〈茍一作則後一作妄〉暗於戰而必敗也不疑間或獲全者非将之才智殊絶不侔則天耳大凡居髙瞰下無可遁之情使之知所守識所向習登降時繕完賊至則授甲付兵云云〈右警敗 釋警敗只是備之於豫而動之以時與因民似〉
與蔡帥邊事畫一第七
近日傳聞諒祚身死已有朝㫖令接引告哀人使過界足見朝廷含容之意務在息民隨物應機達於事變雖元凶巨惡尚不欲乗其憂患别議討除使四夷知中國為〈一無為字〉仁義為計甚善然諒祚猖狂罪在不赦邊陲釁隙已動干戈君臣之義旣虧約束之令不守今其嗣子始立遣介告哀事同初附理必精思若不以丁寧指揮提耳告諭的確事節當面叙陳将恐羽翼旣成却論舊怨志懷稍適輒踵前非謀之不臧亂靡有定某今有人使到闕朝廷合降指揮畫一事件伏望少賜裁擇具如後〈當面一作當囘〉
一乞降朝㫖令館伴臣僚分明説與西界人使自种諤等及沿邊得力使臣所以建議開納横山人户為見汝主諒祚招納過沿邊逃亡罪人景珣之徒信其狂謀公然任用僭擬官名制度及諸般妄動不臣之状一一指實事言與自来内外臣僚多議興兵問罪朝廷不欲煩民致使沿邊忠臣義士不勝憤怒遂有今日専輒之舉一乞降朝㫖説與西人言种諤等所以專擅修築綏州安存嵬名山等投来人口為見汝主有從来招收下本朝逃亡軍人百姓作樂官工匠及僭創作簇馬御龍直名目諸般占使是致邊臣久〈一作不〉憤
一乞降朝㫖令説與西人令先送取景珣并其家屬及前後諒祚所存洎逃走軍人百姓盡還漢界朝廷當與汝國别定兩界約束事件各常遵守
一乞降朝㫖説與西人汝主諒祚違拒朝命不納詔使前後逆節不一今来朝廷以汝主諒祚旣死不欲乗汝國凶喪饑旱便謀剪戮愛惜兩地百姓須仰汝主将取知恩改過結罪文字進来朝廷更待觀汝主誠意禮節如何别有指揮
一乞説與西界人使言為諒祚猖狂及今来汝主幼小竊慮主張本國事體不定常萌僭逆今来欲将本國嵗賜分減一半與汝國近上主兵用事臣僚十數人正今受朝廷官祿主持國事安存汝幼主不令妄動及為朝廷保守封疆不擾百姓令本國君臣具利害文字進来一乞将上件五事揀擇中外有心智詞筆臣僚令作詔書付夏國新主以觀其謀以奪其心以正其初使知過惡在彼不敢妄動及宣示陜西一路及沿邊蕃漢軍民令自今後更不得亂出一人一騎妄生事節聽候夏國新主奏報如何别聽處分〈釋為治貴止惡於未萌况西夏久著之惡乎此因幾處事仁義並行利害咸列用之可免後患〉
涇原路經畧司論邊事状第八
當司據今月二十一日西路先鋒巡檢王寧状探報候得西界已議遣人詣保安軍進奉及界首斬戮誘殺楊知軍賊人納誓表請和觀西賊意度委實是為國内饑凶厭苦兵革思欲却通舊好茍假安息故凡百婉順一如朝㫖有以見朝廷德澤之盛威畧之逺上干天心下副人望其備職邊帥不勝慶幸然某竊以安危之幾必通其變誓約之信在正其初今日諒祚已亡其子方立遣使告哀納欵詞禮恭順義同初附事必正名若不得丁寧指揮提耳告諭的當事節當面指陳乗其求也要之以誓書及其衰也㗖之以厚利将恐志懷稍適却踵前非羽翼旣成輒修舊怨某今有時幾所見條列如右一訪聞傳西界有意縛送景珣并母妻却出〈一作至〉漢界交付此雖未知虚的然聞景珣於諒祚在日特見信任以是西界内外臣僚莫不側目憎惡視如冦讐今諒祚已死其國中主議之人却欲送還未足深怪然慮西人旣還景珣之後必却有繫送嵬名山之請竊恐朝廷未能决從轉滋嫌怨况景珣才識鄙下無足觀取留之賊中决不能為邊陲大患伏乞朝廷示之以優游閒暇特賜詔書褒嘉夏國臣主奉詔官守誓約之心及引用登極赦恩免景珣一家死刑更不令送歸漢界置之度外聽其用捨以示朝廷涵濡之廣赦令之信仍仰就問景珣更有無親屬兄弟尚在中國悉令遣送與之以愧快其心亦屏之逺方終身不齒之義使四夷知朝廷天包海蓄之度無以窺測且免日後有難從之請委得允當一勘㑹陜西一路財入之饒商市之富自来亦賴戎夷博易之便自興兵以来鹽幣虧損議者皆知由邊市不通商旅不行所致從来西人只知本國利中原物貨願欲稍通博買但苦朝廷未嘗許與故已各定〈一作安〉分不敢妄有求請治平元年中施昌言在本路嘗因誘引過景珣公事斷絶私下博買西界㸃集壓境欲謀犇衝令德順運通判劉忱靜邊塞監押党武與之説話開示意度却許令民間暗行些小博易西人樂聞此言即時唱喏遣罷兵衆此足見西界願欲通行博買之意然不知此事若行尤繫朝廷大利今来西人若再議通和竊恐主計臣僚為見即目課利頻虧遽陳此説不務艱難其事因以成功為拓土息兵豐財制敵之計伏望朝廷愛惜此事重惜之無為輕發必候擘畫得長久大計十分詳慎西人凡百聽命然後與之商量
一竊見古渭州一帶生熟蕃户據地數百里兵數十萬土壤肥沃本漢唐名郡自来以頭項不一無所統屬厭苦西賊侵陵樂聞内附但以朝廷避引惹未甚𨳩納今為西賊貪噬嵗被驅劫徃徃不戰就降甘為臣制然西賊所以不能舉兵跨有者良由道路差逺恐延慶涇原之乗其虚也鋭意攻侵而不能捨者貪其富利其弱且欲漸有之通右臂以為秦蜀之患也今朝廷每欲修一城築一堡未嘗不㸃兵侵占以誅討順蕃熟户為名只緣分未定而貪未息也朝廷誠能先使敏幹才辨之人誘得一方人心盡皆歸順擇一能臣賢將使之都護一隅開府塞外横絶古渭西南一帶分疆塹山盡為漢界使人一面曉諭夏國應係今日以前順漢蕃户不能妄有侵害則許令延慶涇原三路議定𣙜場通市之法著於誓書垂為永久某以為平夏之人必将捨逺取未成之謀就近便樂趨之利欣然聽命而邊患消矣縱彼不能盡從所議然秦鳳事宜兵備亦可十去六七至若經界之規畫行移之辭令則在巧者為之此不容悉也〈釋赦景珣不問重博易置都護熟蕃西夏當不令而服惜也未用〉
經畧司畫一第九
今據隣路關報及諸處城塞探到西界見有黄河裏外㸃集人馬深慮乗此秋熟妄行冦抄及蹂踐縁邊苗稼未見得本路州軍至時如何禦捍邀殺須當預行指揮審問逐處畫一合行事件如後
一要見本州從将来果若西賊大段入冦本州除堅壁清野不失防守外更有如何畫䇿可以立功取勝一要見本州從来准擬下是何将校緩急賊至令帶領甚色額甲兵多少人數更令與甚人同心共力㑹合出入不至落賊姦便
一要見本州如是賦衆深入有幾處可以伏截邀擊山川道路及除見戰城壁外更有幾處須索戰守要害地方
一要見本州自来有幾人官員将佐有心力膽量逐人宜合将領藩兵或弓箭手或馬軍步人及約量逐人才力可以将領得多少人數
一要見本州得力官員将校從来如何訓練得手下人馬武藝精强及各人手下的實揀練得多少来堪戰人數有無籍記定姓名及逐人所長事藝
一要見本州官員将校〈一本有幾人二字〉或遇事宜出入各願在甚人名下及與甚人從来熟分至時可與同謀共力相助立功
一要見本州據所有兵馬相度将校材力各人勝銷人數合作幾頭項使喚
一要見本州如是西賊入冦隣路或隣州至時有甚人可令将兵䇿應及銷多少人馬可以必然立功仍令各自供析斟量己力可将人數不得妄有張皇務令當司可以應副其間若係素有材量之人必是擘畫布置便見方畧如何
一本州一州利害盡委自知州通判及主将官員通同商量揀擇聚議所長預先凖擬下逐節合行應敵事件各擇有心力官員一二人〈一本中更知州及各有心力官員三人〉尋委恭詳可否宻切實封供申不得看狥人情務要公當不悞臨時邊事
一本州舉内如有素負膽勇才武有心計敢戰不係正兵諸色人委本州勸誘招募令各自推擇首領預先赴官投状情願團結面分相得材勇之人令各自團結隊遞相委保自備弓馬衣糧候西賊果是入冦先經逐近官司驗呈過處領人數任便各取勝地邀殺立功如委有顯效别無諸般情弊當議比附正兵功勞倍加酬賞仍更量其功大小特與敷奏不須廣求人數及夾帶徼倖無用之人在内凖備當司勾抽試驗
一本州知州将校如有急速合行事件委是難以文字陳述須索親到本司商量便仰權交割職事與以次官員徑馬赴當司取禀
一本州不拘僧道舉人公人百姓弓箭手如有拽硬及八九斗以上〈一本有射親二字〉有膽氣可使之人並仰召来試驗如委是上等事藝當議勾赴當司特與相度安排或納與請受令各自團結取情願處使用
一本州諸軍下如有似此上項弓箭事藝並仰籍記姓名供申當司凖備緩急勾来試驗〈釋經畧畫一皆時務之急不止宋室可行〉
雜詩第十
鞠歌胡然兮邈余樂之不猶宵耿耿其尚寐兮日孜孜焉繼予乎厥修井行惻兮王收曰曷賈不售兮阻德音其幽幽述空文以繼志兮庶感通乎来古搴昔為之純美兮又申申其以告皷弗躍兮麾弗前千五百年寥哉寂焉謂天實為兮則吾豈敢惟審已兮乾乾〈鞠歌行釋鞠歌用騷非屈原所能及其猗蘭龜山之志乎〉
君子防未然見幾天地先開物象未形弭灾憂患前公旦立無方不恤流言喧将聖見亂人天厭懲孤偏竊攘豈予思𤓰李安足論〈君子行 釋君子行借題以發志其所存者逺矣〉
秦弊于今未息肩髙蕭從此法相沿生無定業田疆壞赤子存亡任自然
道大寧容小不同顓愚何敢與機通井疆師律三王事請議成功器業中
闔闢天機未始休袗衣胝足兩何求巍巍只為蒼生事彼美何嘗與九州
出異歸同禹與顔未分黄閣與青山事機爽忽秋毫上聊驗天心語黙間〈以上送蘇修撰赴闕四首〉
九天宮殿鬰岧嶤碧瓦參差逼絳霄藜藿野心雖萬里不無忠戀向清朝〈别館中諸公〉
聖心難用淺心求聖學須專禮法修千五百年無孔子盡因通變老優游〈聖心〉
老大心思久退消倒巾終日面岧嶤六年無限詩書樂一種難忘是本朝〈老大〉
有喪不免道終非少為親嫌老為衰舉世只知隆考妣切思不見我心悲〈有喪〉
土牀煙足紬衾暖瓦釡泉乾豆粥新萬事不思温飽外漫然清世一閒人〈土牀〉
芭蕉心盡展新枝新卷新心暗已隨願學新心養新德旋隨新葉起新知〈芭蕉〉
貝母階前蔓百尋雙桐盤遶葉森森剛强顧我蹉跎甚時欲低柔警寸心〈貝母〉
置心平易始通詩逆志從容自解頤文害可嗟髙叟固十年聊用勉經師〈題解詩後 釋諸絶句義皆在題外而王道聖學皆可詠而求也〉
呂與叔撰行状第十一
先生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論治人先務未始不以經界為急嘗曰仁政必自經界始貧富不均教養無法雖欲言治皆茍而已世之病難行者未始不以亟奪富人之田為辭然兹法之行悦之者衆茍處之有術期以數年不刑一人而可復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縱不能行之天下猶可驗之一鄉方與學者議古之法共買田一方畫為數井上不失公家之賦役退以其私正經界分宅里立斂法廣儲蓄興學校成禮俗救災恤患敦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遺法明當今之可行此皆有志未就先生為雲巖令政亊大抵以敦本善俗為先每以月吉具酒食召鄉人髙年㑹縣庭親為勸酬使人知養老亊長之義因民問疾苦及告所以訓戒子弟之意康定用兵時先生年十八慨然以功名自許上書謁范文正公公知其逺器欲成就之乃責之曰儒者自有名教何事於兵因勸讀中庸先生讀其書雖愛之猶以為未足於是又訪諸釋老之書累年盡究其説知無所得反而求之六經嘉祐初見程伯淳正叔于京師共語道學之要先生渙然自信曰吾道自足何事旁求於是盡棄異學淳如也晚自崇文移疾西歸横渠終日危坐一室左右簡編俯而讀仰而思有得則識之或中夜起坐取燭以書其志道精思未始須臾息亦未嘗須臾忘也學者有問多告以知禮成性變化氣質之道學必如聖人而後已聞者莫不動心有進嘗謂門人曰吾學旣得於心則修其辭命辭無差然後斷亊斷亊無失吾乃沛然精義入神者豫而已矣先生氣質剛毅德盛貌嚴然與人居久而日親共治家接物大要正己以感人人未之信反躬自治不以語人雖有未諭安行而無悔故識與不識聞風而畏非其義也不敢以一毫及之〈釋伊川嘗言表叔與某兄弟學問相同處則有之若言問道於某兄弟則未此可以補行状之未備〉
張子抄釋卷六
Public domainPublic domainfalsefal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