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集 (四庫全書本)/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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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十五 後山集 巻十六 巻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後山集巻十六     宋 陳師道 撰墓銘  墓表  行狀  神道碑
  宋處士墓銘
  處士諱豫字㣲之世家彭城白鶴里曽大父惟幹諫議大夫大父說贈工部侍郎父仲容駕部郎中兩妻姚氏太常少卿坦之孫治平二年年三十以卒熈寧五年從𦵏大彭鄉之清東里始處士昆弟四人以行藝為名人始大其門其後伯仕不偶叔季皆早死處士亦疾廢而宋氏微矣處士始學忘寒暑寢食博聞强記而疾既病屏事絶客讀老釋氏書窮名理外死生時以詩自娛人謂處士夀矣而卒天之報施非耶既卒子章始生姚夫人年尚富以禮自誓志成其子元祐二年仕為鄧州司戸參軍而夫人卒年四十八於是兄子清亦既仕矣能世其業繼其聲天之報施非耶始處士𦵏不及銘明年閏月袝夫人之喪乃來請銘銘曰
  宋氏之興自君兄弟孰厚其徳而嗇其位謂天不臧亦既有子歸安其居千嵗之始
  李夫人墓銘
  夫人連昌人李姓溧水尉贈特進之子大理丞知康州黄庶之妻集賢校理佐著作庭堅之母也初特進賢其子不妄與人久之以歸康州佐大臣幕府持議不撓大臣外敬内懐以故官不達夫人安之以相焉康州卒子稚而貧矣夫人以喪還葬豫章遣子就學或勸以利夫人曰自我家及兒父時未嘗不貧何用利其後校理佐於朝名人偉士傾下之然亦以是數至者校理謝不謹為夫人憂夫人曰大者吾望汝細何憂焉夫人始封夀光校理辭所拜官進封安康郡太君元祐六年年七十二卒于東都男五大臨叔獻叔達仲熊校理其次也四女有婦行長為洪氏婦其死不幸校理是以賦毁璧也於是大臨為梁縣尉而仲熊卒諸子名文行而梁縣法度之士也世以是賢夫人明年合於康州之墓在分寧之臺平實雙井梁縣與其羣弟使來言曰先實知子子其銘以夀吾先師道學於校理貧不自食又客焉知其私為詳不辭而銘銘曰
  婦患不徳不患不能惟其身之孰不承之特進之子康州之妻善於其身内外具宜翁姑如親夫夫婦婦盍鑒其子則知其母孰汝五子雍雍如一敬而不怠以有其室娣姒之間庸庸坦坦不愧以長覆䕶其短内仁族姻外事賔客哭有餘哀室無遺帛孰不貴富以亡為存孰不老夀以死為生死而不腐何有於文我其矢之以累斯人
  魏嘉州墓銘
  魏氏望鉅鹿自漢兖州刺史衡之曽孫始居魏之舘陶五世而至鄭公辯毅慈明為唐宗臣舘陶之魏始大甲於國譜又五世而至司徒闕二字之子别居歙之婺源其後四世而至尚書禮部侍郎諱羽為太宗真宗三司使十有八年而生龍圖閣直學士諱讙見㣲致大功昭南邦以吏部侍郎歸老下蔡𦵏夀春八公山下仍父子贈太尉在名臣之數别為下蔡之魏太尉兩娶刁氏有子十一人君乃第十子也諱紹字奉之任為將作監主簿嘗知虞城縣禁捕而盜止留守下其法焉勾當合流鎮嵗大饑君歎曰朝請而夕報亦不及矣振廩出以下估而後聞傍近賴之通判絳州事新廟學具師徒士故沉浮俗間檄縣諭出之講試以時君與其屬過焉後以朝散郎知嘉州自唐開元獻荔子而今樂用朱桑人始病之久而㣲矣不給其求而刑者衆嘉祐中有良守哀之作二詩刻石以諷君將行要貴名求者既至摹其石詩以報黠賈奪人鹽井更數守訟不決君行而還之君孝友慎和而不受私居無子弟過出有吏能常有勞再登格而賞不及君亦不自告也紹聖元年二月已未卒年五十七明年二月甲子從葬夀春兩母並封崇榮二國夫人而所生何氏别封旌徳縣太君娶李氏左金吾衛大將軍忠告之女封夀安縣君三子男二女嫁蔡州助教刁寳臣濠州叅軍晁載之將𦵏君夫人曰𦵏銘臣之行治不可不書也使晁載之具其事曰君常調不及用循職而已毋異也既具合宗而謀曰其誰銘晁婦曰其陳氏乎否則沒吾父矣晁載之曰士求銘於陳氏辭者屢矣吾所見也求可冀乎其婦曰盍索其詞以固請乎於是汶來及余於潁水之上以請晁與余交又與俱來其何辭銘曰
  魏氏再顯惟其有繼有繼有承以有其位再登公師有子之致君伏不興亦保其世犍為之政不侮不畏更四十年良有其二事惟其常亦何以異夫人之云銘則不愧
  朝奉郎魏君墓銘
  朝奉郎魏君諱濤字信卿其先自魏徙徐為彭城人父吉贈宣徳郎母王氏夀安縣太君元祐二年四月六日卒于家年五十七娶劉氏昌樂縣君有子曰衍紹聖三年十月幾日𦵏於白鶴鄉立徳里之故塋衍有文行力貧以𦵏大父而下幾喪鄉里既共其事而師道又考次君之志行張施而石銘之君始以進士為濮州叅軍賈以賂冐官族脫市版州下其事君不受其為河東從事佐經畧使劉庠契丹與河東爭界而廷議欲割畀之遣使臨議庠以屬君使不能屈則臨以威君不為動於是復憲州築恵寧肅定神木三堡聲勢益張契丹亦不競也庠由是益知之謂可當贈而後使刑君獨不可使武吏明怒僚吏却愕君又獨曰希意順事為自計耳於公何有又况非某之能也使雖不喜而竟屈焉其知承縣兩仇鬬而傷决遣而傷者死仇不自冤而君疑之求其故而未得死者之子訴於監司怒有惡語君歎曰官可奪囚不可殺不為具獄復得其實是夕罷歸兩騎及門墜乃死驗其鄰果然其治明毅所至不冤而承人思之至今衍常至其縣一縣之人喜相告曰吾著作之子也著作吾故官也其監團柏鎮軍興運夫過其郭突門刼庫君出告曰爾去家度塞父母妻子數日待還今雖挾利器懐重寳何所乎衆諭稍去遂定君生十年而喪父哭之過哀十八試禮部聞母疾而還其孝盖天資也家産萬金委羣弟不問所在後争分君又多予之有難之者君不答召衍而指其書曰讀此不患貧矣君以不欺為心亦不以告人問其説曰不自欺耳而人信之徐守見而賢之數薦宰相用矣君辭或問之曰班固以事竇氏為後所笑可使後人笑我耶銘曰
  魏氏隠㣲及君而興得價不出亦古之曽凡君之行出于不欺邑人之傳我則著之
  比丘理公塔銘
  紹聖元年九月癸丑比丘理公卒汝隂之薦福院年八十一臘四十三戊午𦵏於西郊始余為府屬聞其聲數過之與語敬焉其後去官如東都往問其疾且别於是疾乆矣貌言如初既别且曰公老而疾有如盡縁我其銘公默然歸則𦵏矣其屬永圓既治其喪又具石以請公名悟理趙郡袁氏子也去家居東都寳安院持律嚴宻徧習相性圓教始出汝隂證悟敬焉使如瑞光又事圓照禪師久而還居薦福日誦金剛行願兩經闔戸禪觀不近人事凡二十年潁人向焉晚謂禪者普仁曰明年吾往矣既望坐逝後三日而用火蓋先期焉使以所誦經與所著書從𦵏問故曰𦵏有塔諸天致敬我不足當也得此則免矣既化舎利五色骨如積雪銘曰理公詻嚴也諧也既平以直且學且業以究其極下席散徒行其所難闔門謝事二十其年兩林孤圖過者敬之有經有傳以及我師
  仁夀太君盧氏墓銘
  夫人興化人其父建隆謂黄氏復後大謂夫人宜之以歸其子贈朝散大夫世規實生五子曰隨陶隠陞隩大夫以為材使皆就學擇師而從貧不憚逺夫人招之補洗必親焉大夫卒家益乏而夫人教益力居七年而兩子仕仲為御史殿中貳國子或使守遂封仁夀縣太君夫人既成其子張其宗以續其世孫曽在前究樂厚養而自若也紹聖四年司業自徐徙福夫人於是年八十有二閏月甲子卒於行隨早卒陶為宣徳郎先卒陞繼卒家世葬閩中於時司業擬徙睦州不克反𦵏乃以某月甲子藁𦵏于某初司業以喪過潤遇晁子補之使問銘於陳氏是夏晁子過徐致意師道對曰吾甞屬其私是宜銘又嘗銘人之親矣其何以辭于是以書抵睦報命是秋司業以狀來師道讀之曰此吾之所聞也銘曰昔之有云知子其父歸於大家顯有其助君舅君姑既安且飫獨單無族弗懈弗訴上承下御不嚴以恕自約而顯不新以故有費無妄斥靡而素申之於家不成而度周而不積有求必裕人以為徳不色而懼實實祗祗不銘而著何以銘之孝子之慮
  法輪院主塔銘
  宋苖姓宿之虹人連喪兩親顧不及報乃去家為道居徐之法輪院慶厯五年試所誦詩為比丘明年具戒遂主院事元祐元年既老而傳四年十一月晦寢疾而逝嵗七十一臘四十三元符二年三月甲子其徒法懿法珍法恵法如法堅用天竺法𦵏於某徐故尚法而宗相集鼓相聞講席相因學者四來於東方為盛而⿰音鄂嚴敬貌師禪子所不至至則無所於舘公始除舎脩供以待其來數請師說性教而時至縁㑹野俗先變向於禪矣其起信廣道公有與焉余與公相㳺知於其葬銘以送銘曰
  聖有去來維縁與時法無髙下悟則同歸人而有争棄理用情知者不言道則自明孔李二氏與釋而三一人之傳或說或叅人有利否教則多門何以一之白日青天時移俗變昔法今禪孰為予奪同業而然因則然矣縁則何其有風有自爾公預之
  昌樂縣君劉氏墓銘
  師道既銘魏君而葬葬後再嵗君夫人卒卒之三十六日合於君之墓其𦵏速不及銘嵗之八月其子衍始撰其行與事以請將著之石而納於隧以明年之三月師道既與為禮遂畧其詞曰劉氏之先自咸陽而東畱彭城其後有防娶髙氏髙有行能以五行逆順知人衰旺休咎子孫數十謂夫人與其女孫必大以歸君與鄭氏君諱濤卒朝奉郎而鄭丞秘書皆有封邑夫人事姑如母視諸子如生接㣲如上君為濮獄掾里豪有獄因乳醫獻大珠數萬夫人不取遂絶醫君强直數事忤上官夫人諌曰子以禄為養其以行直負君文償以禄夫人不以為難君卒而家敝亦不戚視其子之學否與其客之賢不肖以喜憂曰爾父嘗謂保身如保器但虞傷缺爾師道於是知君夫人元符元年秋從其子依沛之石氏明年二月乙酉卒年六十六其斂與歸費出石氏其葬也邑人共之夫人一子衍也來學故其𦵏不以銘屬人銘曰
  嗚呼夫人而有衍也其學方興與其善也身立名揚親則顯也嗚呼夫人其無逺也
  仲父陳君墓銘
  仲父諱某字某先大父為懐州有相者過之使視諸子謂君不宜任慶厯中君以任為試祕書省校書郎調榮之資官尉不赴京兆之鄠臨潼主簿舉監環之折博務皆不終謂君非不化特不宜爾何妙耶然則形骨可以知其貴賤氣色可以知其休咎而荀子非之何也元豐幾年年五十有幾而卒有一子曰師中三女嫁李某邵敏脩今為臨淄主簿建中靖國元年五月某日叔父前崑山丞珣葬於彭城吕柵之大塋君娶解氏光禄卿程之女亦不終故其葬不祔銘曰
  婚宦不卒則歸之天如何不淑又不得年兄弟之懐葬從先人歸安其居宜爾子孫
  季父通直郎陳君墓銘
  先大父有五子君其季也諱某字粹父皇祐元年大父為三司鹽鐵副使行視河還而卒仁宗懐之官其一子七品京職復詔有司毋以為例君由是為將作監簿遷太常奉禮郎大理評事衛尉大理兩丞太子中舎改通直郎監杭楚沂三州之酒稅元豐四年年四十矣卒於下邳娶莊氏永和縣君生三女嫁段辯耿夀愷髙友諒大父有世材故其子皆長於吏君所試小未足觀能否亦無傳聞然杭於今號繁劇視天府而孫威敏沈文通兩公為先後守之最某至杭問其所治莫不稱說君事沈公獨能記之由是不試知其能君無子其兄崑山丞珣用建中靖國元年五月幾日𦵏於彭城吕柵祔先兆之丙銘曰
  材則不試生則不年天耶人耶孰知其然葬之者兄銘之者子孰嗇其存而厚其死
  張居士墓表
  居士張隆字君道蘇之吳人以書計為縣簿史樂聲色酒博以自放年二十八有名比丘諭以罪福真切卒然悔悟委家絶世專意釋氏衣粗食淡奉菩薩戒滋久益嚴從雍熈道塲元智法師授華嚴義手具疏抄禮華嚴法華楞嚴經起信論法界顧清凉抄疏及他經凡數百卷字一致敬又以梁懺為衆禮佛十有一焉其稱佛菩薩號每以百萬數率衆供僧每以千計言聽事治咸以為能曰吾非自效為作龍華之因耳日再至講所習天台賢首二教退則禮誦跪遶繙大藏經日不絶聲身不曠禮夜盡三更迨五而興每三八日㑹家衆供佛説教以終熈寧七年十月既朢年四十八矣且有厭世語遂與其子宗永别既講還未至覺皆有至則趺坐誦觀音號掖以如寢及席而逝嘗曰吾死用浮屠法於是火焉明年冬至𦵏縣之南里妻聞氏産四男子圭崇宗永湜初居士以兩子事浮屠師既卒崇復家而宗永遂為比丘號慧嚴大師初居士竒其子故捨自其㓜時有勝㑹必與俱以導其志其後往來江湖間事圓通禪師圓通來居東都法雲以為修造主於是合衆施為殿藏閣寮前庖後寢凡費六千萬更七年而後成長者康寧一見施千萬為二佛六菩薩十八大士羣從衛之像其所為必極天下之工既成而去於是慧嚴之名行方内相傳以為神奇而不知其所餘也顧其中有大焉而未試也語曰知子其父果哉初居士葬不銘余與慧嚴好於其别為次其行使歸鑱諸石以表其阡以慰其鄉之思以啟後人其勿壊紹聖二年二月十七日江州彭澤縣令陳師道撰
  宋魏府君墓表
  君諱宗訥字景仁彭城安徳里人治平幾年東人饑天子出使振業之募民粟面賜以官君於是為州助教其先累富父齊為洋州司理叅軍娶吳氏有五男子君以季少任事矜恤内外敬士而親緩急叩門不以事辭有報者未嘗不辭也凡貸而後則倍期而不倍息或損之曰人一而吾二爾何損凡質不問當否惟所欲有來以篋使自驗而一發或疑焉曰雖妄何憚且一失不復人必不為也及疾屬其子於母兄以學度不可償與償而後者皆焚其劵後其兄病胡夫人復行之人談之至今君以熙寧三年八月甲子卒年三十有三娶髙氏一男四女紹聖五年七月甲子其子滌謀於其宗自大父而下與君凡幾柩别𦵏於大彭鄉之新城村滌舉進士方質謹厚不談人之短有談者弗應至巨惡人所唾罵一歎而已家雖貧不茍受將𦵏宗不共其費或問之曰葬吾責也使不同吾且專之而况有助乎余由是與之㳺始葬欲余銘而不敢請既聞而哀之昔阮思曠有好車人欲以葬而難之思曠曰車而使人憚借何以為也遂焚之念感思曠之車之事乃書以叙之使陳諸墓古者𦵏以死祭以生謂鬼有知而尸無知也故不封而廟後之人薄祭而厚𦵏既封殖之而又識之既掩諸幽而又揭於道既守之子孫而又以累人其為不朽極矣雖然韓退之為銘文數十去今幾時穹石偉書顧無存者而其人之事功𤍞𤍞在人心目如今日事是以知金石之不足恃也今魏氏欲顯其親而必余之述豈不悖哉豈不悖哉元符元年九月辛亥東里陳師道撰
  先君事狀
  先君諱某字寳之徐州彭城人大王考諱承敏妣李氏王考諱宗旦贈工部尚書妣董氏仙㳺縣君考諱泊三司鹽鐵副使贈工部侍郎妣張氏仙源縣太君慶厯元年以外舅潁公任為太廟齋郎厯徐州之師開封府之雍丘主簿以父憂去復為雍丘主簿忠武軍節度推官以母憂去復為冀州觀察支使治平二年遷大理寺丞知隴州汧陽縣神宗即位加太子中舎以殿中丞通判金州以國子博士通判絳州待次於雍丘熙寧九年四月戊申卒年六十故事選人用薦者五人為京官先君罷雍丘舉者十有七人仁宗怪其多也於是潁公為樞密使務伸寒士抑世家乃報罷其後罷忠武幕府舉者亦十餘人其上吏部如法餘不以聞也將見而舉者免乃謝冀州支使吏部奏帖而舉者還故官英宗即位始正京官君子以為有命先君罷汧陽人有薦君於宰相荆公書其姓名於便坐既至使相度百司利害久之罷歸吏部省吏謂君曰固知君不辦此善事吕嘉問其進久矣先君善事親導意順色親無憂勞既孤讀其書過其舊舘流涕不食𦵏其三世二十餘喪舉必親焉教養諸弟嫁娶之視其子猶子也鹽鐵槖中裝直數百萬盡以與其弟仲弟悖悍語每侵君君不校也數至京師上書又訟於有司巧誣醜詆期以中君又欲殺其子君徙妻避之不怒且怨也其後盡其産君至無以歸終不一言及坐事繫獄君數千里收其孥以歸老君為人仁而敬慎意廓如也曰行而畏人知者吾不為也常笞吏肉潰而死終身不用小杖先君資亷儉以利交推多與人曰寧損我毋損人也所至正其圭田金州有漆林之征使視無木者罷之十去七八君為汧陽承乏秦中于闐入在幕府檄君閱其貢實還過縣見君視之曰官人在秦州謝部有獻揺手不受也既罷汧陽鳳翔人范長史請間出袖中金君避之金為州阻逺多貨吏以致富至君知有亷吏先君在汧陽人有訟其令隂事後令常畏惡之或謂君可因事以去之君曰士不畏義而畏人耶吾知守身而巳先君居官如家用財如私事無難易行無寒暑晝夜無寢食遇事叢錯人不勝其煩意益自得治獄不以考掠能得其情所至以能聞去則有思其治雍丘最久思最深見者指目聞者舉手其佐冀州守者任之州以治市人歌之先君為雍丘主簿上奏曰雍丘尉氏六縣凡田百畝賦薪以束束為錢二十文為粟三升始縣陶瓦以繕營舎使民居廢地伐薪以錢輸遂以為長久之計牧馬於其地馬人乃與民其後馬人焚其草以肥地而賦入如故易薪以錢易錢以粟今陛下哀畿内之民困於厚斂損其租十之三而無名之賦自如有司不以聞是上仁而下暴也又曰軍出戍邊妻子病無醫藥死則棄之如犬馬然咈士心害仁政宜加恤焉先君在雍丘都巡檢使嚴酷人有告其軍變先君行令事詔語尉曰大事不可竟衆心一動則禍大矣非静亂乃助之也間其始事者十人得而誅之足矣然不可力致可計得也今聲言盜發境上過其門使人諭之而云計必遮留教其行罷吏士治行畱亂人守則成擒矣既獲是夕獄具明日諭其軍曰罪人得矣餘毋恐一軍乃安先君在冀州主和糴商車合而錢竭故常閉糴居者操其權賤售而須厚價由是商者不行官費數倍君盡入之自為券以質如期而償公私便之娶龐氏潁莊敏公之女封安康郡君生三男師黯監夀州酒稅師仲前下邳主簿師道潁州教授二女淑嫁左司員外郎張舜民媛嫁章珙以元祐七年五月𦵏於彭城縣白鶴鄉吕柵村
  先夫人行狀
  先夫人龐姓鄆成武人曾考文進妣陳氏王考格國子博士妣邢氏故事宰相追爵三世皆贈三師兩令秦魏國公楚燕國夫人考籍皇祐初平董兩省事昭文舘大學士來西平南完好兩邉登降良否百職具舉其後以太子太保致仕封潁國公諡莊敏贈司空侍中始魏公宦徐潁公與曲阜孔道輔從先大父㳺魏公語潁公曰陳氏子君子也必與之好潁公娶邊氏封秀國夫人樞宻直學士肅之女生夫人而歸於陳氏夫人慈儉勤直茍尊矣雖貧賤必敬㣲矣雖貴富不下言色由是内外向之時日祭祀雖老不懈然方質不然恠神事虞氏女傳一世以為仙名人偉公皆降下之而夫人不以為可後而果然仲父侵君夫人至辱夫人之親夫人不校也其後仲父繫罪坐獄先君取其孥而夫人與之有恩及仲父死不幸旁無妻子其死事皆親焉曰先姑之私何敢怨潁公娣弟趙氏婦及夫人居鄆之東阿年七十七而卒紹聖二年三月二十九日也始次東阿未及歩並於商舟夜有火星如丹如槖出芒下尾堕於商舟之上夫人之前夫人晩奉釋氏脩浄土行自疾至終卧必西向病不知人誦彌陀不絶皇祐六年穎公奏封南安縣君嘉祐八年公薨加諸子進封安康郡君先大父諱泊三司鹽鐵副使贈工部侍郎先君諱琪國子博士通判絳州三男子師黯光州光山令師仲河中司録叅軍師道江州彭澤令兩女子淑嫁從母之子左司員外郎張舜民媛嫁章珙皆先卒先君之喪髙郵秦觀為銘焉而不克𦵏及夫人卒以其年七月甲子奉兩親之柩葬於彭城白鶴鄉龍山之隂先大父之兆次於是秦公在淮江河浙之南關越之兩界以日月之不餘不克附於先君之銘其不肖子師道茹哀忍死敬具其大者請銘于儒先生而書之異石置諸石之右云
  光禄曾公神道碑
  寳元康定間屬羌叛亂西邊荼苦天子恤勞吏民制詔二府謀于衆庶以協大同士爭論戰守計利害以希幸潤澤於是時儒者曽公從江南來上書曰羌夷盜邊病在膚革非國之患以幸天下明年又上書曰今東宫未建置宜選宗子入侍帷幄以須嗣子之生以代皇嗣備師傅官承天而行意以定大分為萬世計是嵗慶厯幾年士大夫萬一作方冀幸未發也故進議者皆出其後又為時議數十篇縱論天下事學者嚮之公學博而守約思深而見逺觀古治亂明習當世之務故其論偉然協於法義而達時之變可舉而行是時公以誣家居十餘年人知其冤哀其窮而公不自訟方以天下為憂其言後多施用言者亦自為功䝉褒顯而公巳卒世皆莫知也公諱易占字不疑建昌南豐人故屬撫州以䕃為太廟齋郎厯撫州宜興臨川尉輕俠少年戒其黨與毋犯禁公之皇考治夀州其政如此而人莫知其所出夫人之所難為而公子父之所易蓋人以刑而公以徳能服人之心而不知其然所以善察能否徙司法叅軍遷鎮東節度推官舉監真州倉以課遷太子中允太常博士知㤗州如臯信州玉山二縣興學校以進善新官守以臨衆治梁道繕置驛以奉行旅嵗一登然居者未完亡者未復而賦役如平時與凶年等願緩一載如臯賴公保其生業而近縣不勝其弊公事親將順其志有女死家貧不能歸逆喪此有闕文以危法中公請御史出驗治仙芝坐誣公得罪而公卒不免也公祖延鐸散騎常侍祖仁旺贈水部員外郎考此有闕文凡女九人此有闕文厯七年公年六十九道病卒於南京皇祐元年葬龍池鄉清風里源頭公以子貴累贈光禄卿夫人分封夫人吳氏朱氏一封文城郡太君一封仁夀郡太君京兆文城仁夀郡太君公子舍人謂其門人陳師道公之葬既以銘載於墓中今幸䝉恩追榮三品復立碑於墓道以顯揚其芳烈明示來今是以命汝為之銘師道幸以服役奉明命雖愚不敏其何敢辭退考次其行治慨然興歎其試何小其效何大耶及讀其書又有大者而未試也因書以逆志而又知其懐之有言言之有不盡則其雄深偉竒驚世而善俗者猶其餘也世徒見其仕而不遇仁而不年以為公恨此固命之適而士之常豈足道哉



  後山集巻十六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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