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一十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一百一十 宋 劉克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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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一十
題跋
聴蛙方氏墨蹟七軸
張公不以詞翰名然行草故自豪邁所謂學士老兄
者何人歟下云大才名必是与王元之軰人〈張文〉
〈定公齊賢帖〉
楊公帖乃已貴㫫時所作片𥿄小字極謹楷茯苓呵
子皆易得之薬荅蕳有珍荷之語前軰謙厚如此許
帥不知是何人所謂壹丸者不知是何薬而能起重
病也坡公帖十八字耳居然韻勝〈楊文公蘇文忠公小簡〉
山谷二帖當是自黔南北歸所作故有伯氏道次戎
州人回之語〈山谷帖〉
與發句帖尚易得惟跋李邕帖小宇行書者可寳玩
〈米帖〉
居中諱宫小金紫公之季子仕止於南昌宰然與陳
了翁江民表厚善可以知其人矣元城帖未知與何
人有邑事清簡之語豈在南昌時所得乎二公寸紙
隻字它人尚知寳帖方氏子孫其永襲之〈了翁元城帖〉
梅聖俞謂郭功甫有太白之才今𮗚其自書五言只
如此恐去太白尚逺然方氏藏之百餘年竊意同時
思亭者非一人惜不得盡𮗚以驗工拙
坡公二帖皆與南圭使君者萬卷楼舊物也鳥虖主
人為吾寳之
三處士贈答
網山
古之學者必尊師子夏以不称師受曾子之責許行
以背師為孟氏所貶竹溪中書君之學受於楽軒楽
軒受於網山二師皆老死布衣竹溪在三之念愈篤
其𠕂入為詞臣也年勞當遷元士乞以此一階回授
師友師網山楽軒也友齋寒也詔下其事議者以為
旌異遺逸朝家盛舉也宜報可回貤之請宜勿聴竹
溪頓首言與例易啓真情難察他日源源而來者將
以某為口寔矣大臣以聞上忻然如竹溪𥘉奏贈二
師𥘉品官堂帖采網山賛書語號曰文介先生𥘉網
山接艾軒嫡𫝊聞晦庵緒言其詩文古雅節行高潔
師趙忠定公舉遺逸不就謂之文介寔副其名矣昔
荆公患士風不羙坡公有今之君子争半年磨勘之
戯竹溪此舉彼争磨勘者聞之可以愧矣
楽軒
前軰言事師之謹者惟石介李洞於孫明復坐則立
昇降拜則扶游酢侍程伊川雪深三尺而不敢退此
謂事其生爾竹溪之於楽軒也以其無後則祀之家
廟焉𡻕時則𥙊於墓焉入白尚書下郡邑禁二墓之
樵採焉師死而事之如生有前軰所難者上既可竹
溪回貤之請堂帖采楽軒賛書中趣尚高逺之語號
曰文逺先生讀其書尚論其人無愧於此名矣昔叔
孫之弟子半山之門人皆尊其師為聖蓋漢廷方用
嗣稷君制禮崇𮗚方以新經字説造士其尊之也有
所為也若竹溪師友乃窮書生老選人其宰木已拱
非有權位可軒輊氣力可荣辱入者而竹溪懐向來
一瓣惓惓如此豈有所為而為之哉
寒齋
三先生褒論既下或問余曰竹溪事楽軒如父事網
山如玉父師弟子情義得矣寒齋𦆵長竹溪四𡻕於
網山楽軒若為班乎余曰韓子不云乎其聞道先乎
吾吾從而師之昔陳了翁早貴楊亀山年六十猶為
比較務然了翁稱亀山必曰中立先生竹溪之於寒
齋亦然上以寒齋嘗力辭改秩給札特賜陞朝或又
問曰寒齋何以謂之文隐也余曰六記百詩至文也
不隠山林而隐市㕓大隐也故䝉齋𡊮尚書見其書
驚喜謂得慈湖潔齋心𫝊之妙㫖杜游兩丞相聞其
凮啓擬待以泉章漫塘起隐之故事盖曰隠者乃公
朝之紀寔曰文者非寒齋之求𩔰
朱文公帖
𭧽余宰建谿三年見文公遺墨多矣轍能辨其
亦能知其交㳺往還人為誰自谿上歸踰三紀 此
二帖與子礼六七兄者行草尤妙其為真蹟無疑但
恍然不紀子禮姓名疑是五夫諸劉偶𣷉江山長祝
君相訪其祖姑丈父母也亟以問之祝亦不記所云
折簡言永之於文公集有誄子礼文始知子礼乃草
堂先生之子文公矣夫人之同産也團兄弟求時官
書而文公乃慮鄉曲見疑而不果作又𭄿子礼避嫌
其居鄉謹重如此學者所當法也帖中云子厚者黄
氏名銖工古體詩文公序其集計議陳君得此帖以
示余借𮗚絫日書其後而歸之
李巖孫詩卷
李氏自樵川通守為鄊先生及門著籙牒者多名士
至亭山尤為郷評所推今為太史氏掌南宫牋奏其
子若猶子名某孫某或踵世科或偕計吏往往有
声埸屋一日巖孫者示余詩一卷乃舍黄䇿捷
為山林幽子江湖㳺客之語余告之曰汝伯文章
宿老也奈何厭家雞而問外人乎君復余曰昔謝公
問王子敬君書何如君家尊子敬曰故自不同公曰
外論不爾子敬曰外人那得知然則余固不足以知
君矣妬書此紙以代還贄
刁通判詩卷
歐陽公自言少時未有一人見知惟内翰刁公開端
誘導至於有成而後止其後㳺於諸公雖有知者莫
之先也盖杜苑韓富援歐扵知名之後内翰識歐於
未知名之時非具眼不能爾藏春公内翰子也底法
父所交皆名公卿歐公稱其四紀擅名美其𡻕晚解
纓盖刁氏之源流逺矣文獻相𫝊至清漳通守復以
詩鳴余嘗評本朝詩崑體過於雕𤥨去情性寖逺至
歐梅始以開拓変拘狹平澹易纎巧子曰辭逹而已
矣豈必撏撦義山入杜乎通守所作近情切理者有
王黄川邵康節之風意所欲言辭必足以發之監郡
以後諸篇條鬯而不律放縱而不踰矩真老筆也
通守以棗本示余輙題其後
蘇才翁二帖
才翁兄弟皆以書名然𥙿陵尤重才翁而抑子美今
觀才翁帖自得二王意謂子美有懐素風爾乃知
𥙿陵聖鍳之為論才翁使閩與君謨同時今使者
碧栖陳公既浚才翁八井封植君謨道旁松不幸遭
斧斤者栽𥙷之訪求兩賢遺墨刻之雪𮗚之上惟才
翁書尤難得此二帖皆莆人墨林方氏所蔵碧栖以
滄浪三帖易之去蘇蔡逺矣而公懐賢尚友存古詔
後之意如此豈特翰墨風流與兩賢神交於二百餘
年之前哉
林子彬詩
玉融林君子彬示詩七十篇其言曰吾藏之以待後
子雲然其人不可待今江湖間多以此事推君試為
吾評之余耄惛未暇細𮗚君貽牋督過余既愧謝徐
味其詩果多警句古體若發興高逺然有子昻太白
朱文公数十篇在前便覺難追扳律體若造語尖新
然視晚唐四灵猶恨欠追𤥨而君自謂可以見古人
矣又曰可以藉口白先君矣自許如此使余道何物
語昔尹生從列子斈御風之術数月不省又十反而
十不告懟而辭去而復至列子曰昔吾師老商氏友
伯高子三年始得夫子一盻五年始一觧顔而笑七
年始一引吾並席而坐九年而後心疑形釋骨肉都
融形之所𠋣足之所履随風東西不知風乗我耶我
乗風乎余謂豈真乗風哉去重濁而就輕清爾豈惟
詩哉惟學亦然儒家有服勤至死者前軰有立雪不
敢退者有十五年學恭而安者余雖未至於老啇氏
伯髙子及先儒地位君投贄属耳立談之頃而欲盡
余肘後可乎未可也願與君各勉之子彬名文之
趙卿遺藁
昔元昊叛士大夫多言西事惟韓范之言㝡精以其
目繫而身履之也今亡韃興且三十年抵掌言邉事
者衆矣静齋趙公奏䟽獨謂江上精兵良将分戍淮
城一歩不可移動又掇舟師防渦口根本之地反覺
無恃又言張翰劉缶列屯江上所部或不下十萬或
五七萬此兵聚之效豈若今日各城株守不能運掉
哉又言虜有窺江之漸江面空𨻶處多毋謂虜不能
渡為尚書郎為摳終始持此論及已未滸黄洲之
変公言始騐人言今日扵邉将賞常厚罰常薄驕蹇
者不能裁抑罪戾者不知循省皆切中時病膏盲盖
公仕宦扵淮東西㝡乆亦如韓范之行西邊非若耳
聞其意料者余銘公墓時未見遺藁後其子上虞令
君與䆅以𬃷本示余囙題卷末以𥙷墓誌之闕
跋鄭子善通宋諸帖〈至〉
淳化帖
閣帖止十卷惟綘帖二十卷此十卷剪截之餘猶有
日月光天徳願上登封書 九字隠隱可辦盖絳帖
别本失去其半今題云淳化帖誤矣文山父子號博
雅亦誤乎
法帖第九卷
此帖摹刻精妙紙墨皆北碑然以淳化及元佑大觀
本比對皆不合它帖板数次第皆列扵其頂之前此
帖如第一第二皆列扵其頂相𫝊元祐諸王借閣本
飜開安知此非王邸本乎惜也止存一册然皆二王
字可寳也
禊帖
此五字不缺本校余舊蔵者無一一畫不同但余
本有王二公鍳定真蹟耳
又
此亦五字不缺本来處甚真近世惟俞松寿老専収
禊帖作蘭亭續考余得其五字缺本今傅相魯公見
而擊節為䟦三百二十八字始知夀老凡寳三本以
其一遺安晚其一遺余𭻍其一尢佳者後以遺魯公
世𫝊薛氏子竊定武石以歸始鑱損五字以掩其迹
故五字缺本為世重
樂毅論
此五叚石本與余所藏無卜異但王順伯䟦乃瞻本
非真筆也
黄庭經
此帖冝年少目明者伯紀小余七𡻕猶能扵鴻𪷟縹
𣺌間望天仙余目力不逮伯紀𭣄卷茫然
遺孝經
此碑無書人名氏相傳二王書在京兆府山谷云小
字莫作癡凍蠅楽毅論勝遺教經真確論也歐公謂
是唐冩經生所書
率更千字文
余以家舊本参校余本中裂一痕而首尾全此本尾
裂為四當是两處所刋皆可寳玩
徐㑹稽題經
徐季海書列扵夾漈金石略者三十餘種此碑皆法
妙在西京
懷素草書
素師帖如真元九年者凢五十二行比自序帖尤神
妙未知刻於何處當考
五季遺墨
鄭公見閩王時人及國𥘉人詞翰愛之如此余見鄭
公詞翰亦然
閲古堂詩刻
頃見范公所書伯夷頌今又見自書閱古堂詩以一
代元老大臣而作蠅頭小楷端謹如此後有忠献忠
定父子二跋盖本朝極盛時也南北隔絶堂存否不
可知而况碑乎覧之三嘆
坡公石鍾山記
坡公此記議論天下之名言也筆力天下之至文也
楷法天下之妙畫也夫水石相摶固有声然非風无
以發之䝉叟之言曰是惟無作作則萬竅怒号雖大
木之竅穴似鼻似口似耳者皆激謫叱吸呌譹宎咬
况山下皆石穴又大石可坐百人空中而多竅其受
凮不愈多乎公夜艤舟其所聞其噌吰者又聞其鞺
鞳者李似之侍郎云亦嘗於此艤舟止聞其吞吐者
疑水仙靳嘈吰鞺鞳之声私扵坡公者余謂䝉叟固
云冷風則小和飄風則大和竊意李是夕適值風恬
浪静耳余平生閲坡字多矣此卷當爲楷書第一跋
語或以擬樂毅論画賛洛神賦非也惟冨季申樞宻
以爲斈徐㑹稽題經得之
二蘇公中秋月詩
二蘇公彭城中秋月倡和七言可拍謫仙之肩坡五
言清䴡者似鮑庾閑雜者似韋桞前人中秋之作多
矣至此一洗萬古而空之詩既高妙行書又妙絶一
世諸家所収坡帖皆在下風子善其深藏之十五城
勿易也吳才老猶以二公所用韻平仄反切爲疑前人
亦以此議昌㴝公才老以字斈名家未勉爲沈約四
声束余謂韓蘇 大儒也語出流傳入人肝䐷萬
世珍誦豈塲屋舉人規規然檢禮部韻略惟恐其
不合格乎
緫䟦
端平甲午文忠真公師閩余𮮐議幙故尚書郎鄭君
伯昌主管機冝其年真公召余與伯昌相率祖餞六
月六日也小舟𤍠如炊甑伯昌與真公子仁夫各出
篋中書画俾余鍳定余非慱識者二人更迭旁譟余
伏艎板操觚半日間了数十軸真公見之稱善後两
家宝藏者皆為六丁取去惟䟦語留余集中耳伯昌
仙去十年而子善通守吾州一日又出法帖六册古
石刻八軸五季遺墨一軸閲古堂詩一軸坡公中秋
月唱和詩一軸題跋一軸坡公石鍾山記一軸題跋
一軸欲余着語追念往𡻕舟中作跋甚敏今留子善
卷帙累月老病畏寒不能渉筆此三数日稍暄和始
坐書案每卷各附管見又為㧾叙以系焉於是余年
七十八距甲午三十有年矣
慈濟籖
以易卦訓釋籖意舊惟霍山如此今莆漳妃真人二祠
之籖亦然雖其辭出於箕筆然隨叩輟應豈易道廣
大仙聖亦不能外歟余謂道幽隂肸蠁有灵驚動
禍福人者能之仙道𤣥妙変化无方非功行圓滿者
不能至世𫝊孫思邈至今為地仙真人平生探丸起
人死多矣蝉蜕之後人有感竒疾危證命在頃刻者
辦薌扶輿頰祈哀或立愈或經昔或数日皆弃杖
歩歸始惟閩人奉事今香火徧江淛豈非與峨嵋山
中黄𥜗叟皆以活人之功度世乎自文王孔子皆以
易占然則以卦釋籖雖箕筆也亦真人意也真人祠
里中非一所余所書者在擷陽塘蕭氏太學平校生
桂發家其大父老人皆厖厚長者
鄭子善絳帖
通守鄭君子善示余此帖前後各五卷以余所藏古
綘参校無一一畫互異行数踈密裂刓闊狹處皆
合其爲真綘无疑惟晋王廙書余本自�何如以下
始裂四行此本自七月十三日以後先裂三行則不
可曉豈余本末裂時所印𫆀惜此本前僅存第六至
第十中間十卷羽化以古帖寸紙可宝况十卷乎
顔權縣福清詩卷
昔有厭苦其縣令嘲其推不去者顔君数月假令耳
輿人誦之如此士大夫歌詠之如此其去也又慕恋
之如此使君真得百里之地賦三年之政其所立豈
下於子游子賤哉卷中人皆是之勝士中朝之名
流而竹溪東澗二賢余執友也翰墨精妙覺我形穢
朱文公書一軒二字
敬則方君以一名軒舊矣余為作一軒詩亦十餘年
矣人兩端首尾君持定見人多歧亡羊君遵大路可
謂深於主一者猶慊然若吾斯未之能信一旦得文
公所書一軒兩字喜不自勝匱藏緹襲且扁之楣間
按文公此字為屏山家子弟作後歸于文公長孫鉅
鉅以遺番易洪某今為敬則所得劉氏洪氏守䕶不
謹以至流落敬則得之如𫉬照乗珠連城璧如武夷
精舍親付授者豈非主一之學當然乎文公書滿矣
下余年八秩讀之未匝竊以為玩文公之翰墨不若
味文公之論著敬則富春秋眼如月其益勉之無若
宋人然宋公有拾遺契而喜曰吾富有日矣
通首座手書二經
楞嚴經十册法華經七册通首座追嚴其親刺血所
書世目浮屠為出家児賢沙黃檗兩尊宿親母疾餧
不与粥藥其徒夸𫝊之曰吾教然也列子謂夷人有
大父死其大母而棄之曰母不可共處以兩尊
宿之事觀之禦㓂豈寓言哉儒者以不毀傷髪膚
為孝然唐人元魯山李元賓皆嘗以臂指血繪像書
經不害其賢瞿曇已㓕度猶現空中為母説法目連
設盂蘭盆供其母由餓道生人天通書二經計出
血𢾗斗功德大於設盂蘭盆此念法時其母生忉利
天必矣〈髙端禮詩卷〉
自昔名公卿嗜竹者無如李文饒至於問竹平安然
當軸八年窮富極貴隴右語烏日南名花日接于目
竹之安否不及問矣名流勝士嗜竹者无如王子猷
雖借宅亦種此君及蘭亭之集同㳺九十人皆為茂
林脩竹賦詩子猷二詩差不逮其父兄豈非竹自竹
人自人詩自詩了无交渉耶高君以竹名屋諸公皆
為着語余亦隨喜君曰是詠竹屋爾余嘗有行卷君
忘之歟余取而反覆紬繹乃知君苦吟而精思者昔
和靖詠梅萬口膾炙王郊大夫詠竹或者忍咲不住
君卷中未有為竹而發者試俲和靖搜一二聯以
發葉余可乎夫嗜竹固予之所奇嗜詩尤余之所敬
姑書此於君温卷之末
江咨龍註梅百詠
昔為梅百詠和者十餘人如袁相子趙克勤方𫎇仲
王景長皆已物故存者各離群索居忽得漳浦江君
咨龍所註梅百詠余讀書有限聞見不廣今日所作
明日覧之已如隔世君相去千里未嘗欵接緒言乃
能逐句逐字箋其所本凡余意所欲言而辭不能發
者往往中其微隱若筆研素交者獨不記問精愽之
不可及也憶使江東時作五言詠史絶句二百首游
丞相愛之置書笈中雖入省以自隨書謂余曰每篇
雖二十言實一篇好論宜令子弟註出處板行然余
子弟竟未暇爲君与余風馬牛不相及雇屑爲余箋
詩有前軰服善之風無近人爭名之意其賢尤可〈尚也〉
徐氏習射括要
本朝文治通天下士罕讀兵書𢧐䇿射又特兵家之
一藝精之者少昔夫子射於矍相之圃觀者如堵門
人記夫子弋不射宿則夫子固工於射者謂藝成而
下吾未之信也搃戎信安徐侯出其先大夫子源習
射括要一書盖子源旣以右科發身又爲書以傳其
子及其里之俊秀其言曰射以体法爲先体法善雖
不中不逺不易之論也先朝名臣惟陳公堯咨自号
小由基由知制誥鎮荆南母問郡政公以射對母曰
汝父教汝忠孝奈何矜一夫之技乎怒而杖之金魚
墜地二事政相反余謂陳母怒乎子善射乎世也徐
父教子習射多事之世也皆是也他日奪弓射胡𫤘
一矢斃撻覧者非侯其誰
龍溪蔡徳容道院
古良醫如岐伯雷公如緩如和如長桒君如公乗陽
如淳于意如華佗技雖高身殁則已惟扁鵲葬湯
隂相𫝊墓上土可療病禱之有得小丸如丹薬太史
公謂至今天下言脉者由扁鵲豈非活人功大身後
灵異有不可泯歟㫫佑真人起白焦醫術妙一世能
於手中奪人命旣仙去人事之如生始惟漳泉二
州尊信今庙貌徧湖廣江浙矣龍溪蔡君徳容奉香
火尤謹真人䧏焉密𫝊符呪蔡素修方及得神授益
自信然顓以捄危厄起膏盲未嘗問賄謝余每謂叢
祠滿天下小者希勺酒獨號之荐大者受萬年之饗
真人則異於是生不葷茹死不血食挹澗泉擷溪毛
而來者失痛痿者郤扶而去之固黻冕食万羊者
之所愧也前軰詠市毉云左手檢方右雇金兩手雖
殊均劔㦸蔡君則異於是富者至予之薬貧者至
亦予之薬固両手均劔㦸者之所愧也乃題其贈卷
而歸之
徐縂管詩卷〈汝乙〉
元祐間最爲本朝文章盛時荐之于郊廟刻之于金
石之於歌者何其衆也惟賀方回劉季孫不縁
師友頡頏其間雖坡谷亦深嘉屡歎所謂豪傑𡚒興
者耶其後有劉翰武子潘檉徳乆尤爲項平菴葉水
心賞重此四人警聨快句余少𫝊誦老猶記憶搃戎
徐侯詩律可與四人方駕雇今世无好詩者又侯出
稍晚前不及坡谷後不及平庵水心余雖好之而老
病得謝雖欲効見素誦少陵之佳句摩誥荐浩然於
明主不可得已
莊龍溪民謡
昔孔門論政曰朞月可也三年有成子産治鄭輿人
始而怨之三年然後從而歌之近世張乖崕亦有只
一箇信字三年做方成之論温陵莊君謙父宰龍溪
僅五月而去而邑之寄公士若民皆詠歌歎美之
或彚成編帙以示余今之邑以三考為任君之去非
有飛語中傷亦無吏議督責直以守將不相知不忍
奉行急符以厲民寕懷檄而去余雖不詳君之縣譜
而聞其去就大致如此固士民之所以翕然詠歌歎
美者欤君去郡政益暴急歳餘畬禍作矣守將為公
論所繩間廢君盛年壯志强為善而已它日所至
詎可量哉
柯豈文近詩
𭧽為豈文跋詩謂抱甕翁詩稍难深故老死不遇豈
文語差易直而瀏亮必㫫融於世日往月來豈文竟
亦未脫白余得其近詩其易直瀏亮不减於昔然顔
髪蒼皤不異於乃翁奉對南廊時矣唐人或以一聯
半句遇合豈文父子再世為詩何至千百首然上不
使之和薫風微凉之句次不使之吟着花走馬之詩
而專發於萤雪佔畢之間豈文何於詩而詩誤豈
文至此哉子美云吾祖詩冠古盖審言唐𥘉詩人與
其子閑俱不𩔰至甫始為詩家大宗師故又書此以
勉豈文之子
福清黄尉字説
玉融少府黄君名梓父命之也字順父族父止堂命
之也余不及識君之尊府君然與止堂事西山先生
之同門也事理宗皇帝同両省也凡止堂昔與余
一言一話誦之終身順父親受止堂耳提面命芳洲
雖鄉丈人行而𭄿順父母改字非余之所知也夫字
所以敬其名也敬字説所以敬其字也字可改名亦
可改矣然則止堂説將委之草莾乎吾聞順父涖
官邑人自為清尉其大節甚似止堂故書此附于字
説之後〈芳洲謂黄太𫝊子火〉
竹溪所藏方次雲與夾漈帖
昔聞之林井伯孔𥘉平諸老能言麟臺方公給札時
院吏先送䇿題郤之曰何待我之淺也發策者遂以
三國六朝形𫝑𢧐守為問廋辭僻事傲以所不知
者公一揮六千字條列𫃵析如響荅声凢陳壽王隐
孫盛習鑿齒沈約魏収諸書所載無毫粟漏失學士
大夫讀之失驚入舘未幾而去性高尤惟友夾漈善
文軒今遺文惟詩卷又律賦一馬渡江五龍夾日之
聨見於夷堅志素妙心畫今大字惟存祥應廟三字
行草惟竹溪所蔵此帖有二王筆意以公精博眼空
四海而猶約艾軒相聚盡借夾漈新書讀之前軰尚
友服善如此然則謂公恃材傲物不容于館閣者非
篤論也公子景嚴有父風趙介庵徳莊以子妻之景
嚴死其後遂衰咸淳乙丑九月與竹溪㑹于海月堂
竊𮗚墨本因題其後
恭跋
穆陵宸翰
臣克莊與臣希逸俱事先帝相先後為詞臣然𠕂同
朝皆不甚乆一出一入若燕鴻相避者臣旣告老希
逸亦奉祠乃示臣以先帝与故相忠定鄭公商希
逸除目宸翰一幅凡五十八字首曰本欲召用而大
臣有抑之者大臣謂范左相初鄭公屡荐希逸玉音
諭令上封希逸耻自鬻固辭鄭公以聞帝曰𮗚此一
節志趣可嘉為之喜而不寝又曰翌早當朌召試之
命世徒羡希逸以文采動人主而不知其以恬退簡
聖知雖臣亦不知之及詔開資善擢希逸内講臣在
後省已書黄矣俄格不下萡聞希逸自以閩音未改
固辞其視荣利每如此臣扣希逸此宸翰何以在君
家曰鄭公以遺我今以公回奏但勒于石臣捧讀
而感慨曰聖哉 先帝之覌人也士有志趣則曰為
之喜而不寐賢哉鄭公之愛材也士辭竉利則曰其
陳𧨏甚高臣不敢強他人得主相片語鮮不夸示得
意扵人希逸深藏二十年垂老始以示友朌試之上
漏一召字希逸晚侍緝熈䄂進帝𥙷足之遂刋為二
本烏虖瑶池之駿𪔂胡之龍逺矣臣與臣希逸今皆
白首攀髯无路惟抱畴昔所賜羲画堯章相對慟絶
爾昔人以郭隗不殉昭王為心噫受人千金而世
責望之如此 先帝扵二詞臣長飬成就豈不失扵千
金之賜哉詩不云乎欲報之得昊天罔極咸淳乙丑
九月 日具位臣劉克荘㳟跋
㳟䟦
昭陵飛帛書
臣㳟惟仁宗皇帝㳟儉恬澹無他嗜好嘗飛帛書國
泰民安四大字後題慶歴六年五月二十一日賜羙
人張氏書家以飛帛為难自唐太宗後惟仁宗筆法
尤精妙臣以國史考之我朝自建𨺚淳化至 景
徳車書混同方内乂安然遼夏猶為邊患至 慶
歴五六年間始朌歴子夏𭧽霄始遣使賀 乹元莭
契丹始献九龍車二虜欵塞天下全盛前代人主撫
昇平萌侈汰或喜䌓声或自度曲其隆儒古文者不
過召相如奏大人賦李白作清平調而已仁宗於早
朝晏罷嬪御滿前之際乃屏去玉遂羯鼓㳺戯翰墨
一則曰囯二則曰民真堯舜用心也庙號曰仁不亦
宜乎宸奎流落今為丞直郎福建路提刑獄司幹
辨公事臣張果寳藏咸淳二年寒食日具位臣劉克
荘拜手稽首謹書
黃貢士詩卷
自元祐間天下皆稱蘇黄亦曰坡谷稱子由曰少公
叔黨曰小坡惟蘇黃之名与韓桞李杜等盛矣哉谷
雖罹黨禍及思陵再造尤重其詞翰不幸子相無禄
猶擢其甥執政至茂𨹧而谷之後益蕃子邁子耕皆
㫫融伯庸尤貴重名克昌者最後出爲一時名公所
稱示余甲槀丙槀春風雜詠過秦詩各一帖字其名
曰紹谷名其集曰後谷昔宋齊丘一字超回或曰足
下齊大聖以爲名超亜聖以爲字君得無似之乎余
曰斈者儗孔顔僣也孫不紹祖宗當紹何人哉及讀
其詩驚曰甲槀已有鼻祖熈豊氣骨丙槀而後則漸
入元祐建中璄界使加以年鋟鋟近黔冝晚筆矣謂
之紹谷可也後谷亦可也抑少陵有云吾祖師冠古
有云詩是吾家事其尊祖至矣然𨹧少實兼風雅騷
選隋唐衆体非不欲放他姓人社家君卷中有不經
人道語似王令有抑頓挫語似小刑不専作元和
脚也覧者當以余為智言
傅渚詩卷
亡友王𦡱軒天下雋人也其文字膾炙萬口其論諫
雷霆一世雖偶然引筆行墨為古風近体单辭半簡
皆清㧞鉅䴡有一種風骨友朋争蔵去為寶自斯人
仙去吾無與語者𫝊君渚字子淵贄余詩一帙大篇
能演而伸短章能反之約余覧而異之物色其人或
曰是曜軒邑子也諸生也雖風骨未及師其意度軒
豁固也若栢大司馬之似劉司空也然國家設三
㧞士士謂程文為本經他論著為外學曜軒由甲科
𭅺擢瀛洲學士以程文不以詩也未知君程文何如
爾或曰君扵屋之技工不𤼵則已發必中鵠余
曰君外學如此本經又如此勉之他日為曜軒争氣
非君而誰
鄭南㤙家陳復齋遺墨
復齋陳公早以楷法擅名晚稍縱筆余叩其㫖公曰
吾老矣豈能長𭔃率更籬落下哉故凡與人書䟽行
草尤妙有二王筆意此一卷乃與故檢院鄭使君韓
思忱者公宰安溪扵邑士中得史君而友之相與講
學析理多絫数十百言少三数行其論皆拆𠂻聖賢
㩀依名節扵仕止之際尤嚴曰若都不得志有去而
已史君誦之終身又彚其平生往還翰墨為大帙寶
藏之史君僅牧恩平方召用而先去今學者推為復
齋高第莆少府必中史君子也出以示余余亦復齋
所厚憶赴靖安簿仪真督郵江淮閫幕公大書三序
相餞或為余書碑板歌詩他尺牘滿篋余𭧽不知爱
惜往往為人取去晚始収拾則存者无幾矣因記公
𥘉殁竹隐諌議傅公謂二子都官少卿曰師復遺墨
可裒集為卷傅公名輩先於公而重其心畫如此若
余者非特有愧扵傅公亦有愧於史君父子也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