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村先生大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一百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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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一百四十 後村先生大全集 卷第一百四十一
宋 劉克莊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賜硯堂鈔本
卷第一百四十二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四十一

 神道碑

    丁給事

寳紹間一相擅國所拔之士非鄞則婺其言曰閩人

難保尤惡莆士如陳宓鄭寅之流皆掃影滅迹於是

朝無莆人丁公柏桂以循守朝辭相一見曰是異於

莆人者留提轄雜賣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人謂公立貴顯矣公旅揖外

末嘗一詣相府辛𫑗火炎應詔曰此年大風顛木巨

浸成淵雷𤼵先春日乗背氣虎出平薮龍鬪近畿疫

氣流行妖星伏見恬不之悟天安得而不怒怒則激

激則烈矣宗廟爲墟神御驚動車駕當臨奉廟𡘜當

與行罪已之詔當哀痛然猶避忌曰互殿歩二帥知

有陛下宫室知有大臣私第而不知有宗廟非所以

忠陛下愛大臣也夫有大感悟必大更張今貪酷之

吏滿天下皆曰權𫝑疵之苞苴啓之參選者伸縮於

吏胥之手于堂者奔走扵厮役之門大臣知之否乎

壬辰輪對曰一春多寒二月𭧂雪流星晝隕太白經

天浙江東湖旱𫝑綿濶近畿得雨復慮浸淫在我既

無决裂更革之規模在天在人亦有遲回未觧之證

應又言開闢以來有常道進賢退不肖賞功罸罪是

也今進退賞罸一切反常宜盡㧞臺萊之士布滿周

行母植蕭艾盡遣星鳯之彦參錯方岳母用虎狼如

邇者起忠鯁斥苛俗孰敢不伏為真公𡊮尹𤼵也時

在廷喑嘿二疏出如鳳之鳴陽韶之聞齊焉同輩多

已超擢公獨乆次積六𡻕𦆵為博士癸已十月相斃

舊學爰立公輪對首乞去臺諌副封勉宰執同心令

中外薦剡得自舉復近臣宴見百官集議舊制次言

居憂者汲汲起復舉世無孝子注闕者汲汲奏辟舉

世皆奪士嗜進者往往因輿臺以通權要舉世無知

亷恥之人宜作而新之上既𭣄威柄親擢不附相者

寄以耳目先用洪公咨夔王公遂明年改元端平復

以公及李公宗勉為監察御史然後相之私黨悉去

𡚁事一清端平之盛幾及元祐至今尚論當時之名

臺諌公必預焉公擢嘉泰三年進士第自永春尉注

寕徳丞改定海縣三石橋酒庫教授梅州知南海縣

通判肇慶府知循州未上自市轄遷官告院太常寺

簿宗學博士樞宻院編修官初入臺北事動公極諫

曰故相當國二十七年於法當敗所以不敗者用兵

一事猶能謹重必廹而後動故雖敗而猶存暮年輕

信兄子交韃滅金其謬甚矣今更化未数月而遽欲

𭣣古人七年即戎十年生聚教訓百年勝殘去殺之

功謬不愈甚乎宜脩㳂江守備増一重藩籬戒三帥

常退思郤顧疏夜入詰旦 上袖示大臣三京告㨗

公方監太學觧試考官欲以長安復見官軍命題公

曰吾方累疏諌止君等乃以一題從臾乎未信宿報

三帥返斾矣公懐不自已言輕舉之誤小遂非之誤

大今移兩淮糧械於邳徐唐鄧等州猶循危轍冀雪

前恥昔斜川之退孔明責已枋頭之辱元温遷怒愈

變愈差不可不慮盍移戰力為守謀又論時事曰故

相乆病楮幣窮而不變羽書急而不報注擬壅而不

行一旦更張内則委一樞臣倐忽之頃空内府累世

金寳百萬之藏而楮錢自(⿱艹石)外則八陵之圖甫南馳

而三帥之斾巳北指矣矧𭣣召廣進用驟有一月而

數遷者前日之病在於緩今日之病在於速矣二年

貢舉敕榜有不敢諛恠之語公奏諛為今目大患恠

不足慮恐有以直為怪者乞詔主司專黜諛佞又言

元祐轉為紹聖尚待八年嘉定變局開禧小人終身

屏迹十年之後方見不克終之漸今改絃未再朞巳

疑為善之迂用賢之無益臣謂北事違衆而動是賢

者之言未用也真某賫志而没是賢者之志未行也

然則将取其不賢者而困之不善者而行之歟自禁

旅閧間言人上歎治効不進思舊人末巳公争曰慶


厯初盗起東南西兵未觧仁宗之所選任不過杜范

韓富有如竦輩起復到念又曰昔王安石變法先結

(⿱艹石)水藍元振輩以為腹心及上遣二人視府界所


行青苗皆云民便樂之今小人不過用安石故智奈

何在其術中乎又言陛下待遇定策之臣不為文宣


二帝之少恩足矣今札諭群臣曰朕欲保持汝母捃

撫不亦異乎尊崇本生之親一遵英孝二祖之故典


足矣今營繕甲第高大寝園不亦異乎官寺窟穴不

室左道出入無間小官鹽賞至煩御封道宫事目上

逹天聽此尤異也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

獨不䏻如先正對中使焚内批乎或使之回奏曰臣

某以為不可乎近臣或薦某人有才者公曰自古小

人自持一論自為一黨今能為君子之言締君子之

交盖有君子而庇小人者矣在言路二年諌疏盈篋

皆力扶世道之命脉切中時賢之膏育余著其大㫖

如此其冬除祕書少監三年𨗇監遂為起居舍人兼

直舍人院起居郎中書舍人嘉𤋮初元除權吏部侍

郎𨗇給事中由御史八𨗇皆兼史職公雖出臺然𡻕

中轉對一直前奏事三進已見二其於宫禁言動廟

堂除授賢佞去留否泰消長之際指陳愈峻論建𭰹

廣韃北𡻕入㓂公言大臣操舟主病者也若先徬徨

動色同舟同室之人将若之何宜凝㝎志慮以應事

變時廹禋祀乞邊報非時奏御且引宣和恐妨恭謝

事以諷藏事之夕大雷雨公曰陛下本以好賢受諌

聞天下近者言官忤旨至形詞色疏多留中易置

諌官御史如奕碁此致異之大者丁酉大公歴数時

𡚁尤切扵辛𫑗之疏在詞掖韓休除節度使致仕公

封還曰此日后家一門雙節議者猶謂SKchar不移此募

戰士以取韃酋之首今休一賔賛之臣爾𢌿以旄龯

如祖宗舊典何命遂寑閻羙人進封親属加恩者一

百餘人公諸侯三邊稍寕然後舉行在瓉闥余天錫

召且大用近臣多先通殷勤公駁論曰閩樂土以處

天錫足矣召之徒使陛下有私故人之名言者必起

而攻之非所以爱天錫也䟽入喬丞相以槧導上意

趣書讀公已疾堅執如初越数日卒七月十有一日

也年六十七遺表聞自朝議大夫贈通議大夫前碩

人林氏知賔州寳儉之女⿰糹⿱𢆶匹 -- 繼荘氏知化州之女一

子南叟承務郎新監泉州市舶務二年十二月朔𦵏

公扵石室祖塋兩碩人先後祔焉丁氏自固始遷莆

曽大父履大父士睦父瑶成贈奉直大夫母葉宜人

公字元暉上有六兄皆負俊聲而公尤工聲律傳誦

人人骨髓然素清修不以藝掩徳親䘮廬居三年乃

歸既中春官臨奉大對聞兄訃慨然馳歸日進身之

始詎可為欺雖村兼數人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屋自課一卷而巳曰吾

平生無悖人亦未嘗芸人也既仕薦書皆人求公非

公求人方其在韋布燈𥦗之下米鹽簿書之間固已

珪璧元身氷檗細行矣至扵自重不掃光範之門中

立不䧟牛李之黨居風憲他人畏之揺手忽及者必

奉白簡以聞任封駁它人當之運筆如飛者必曰臣

不敢奉䛇植立之高奮𤼵之勇自其平日之有所不

為有𠩄不取者基之也嗟乎彼相之智曽不足以量

莆士烏足以量公哉余疇昔厚公宰上之碑盖已心

許至是南叟彚奏藁來曰石室之木拱矣銘不可以

復需矣銘曰皇初元之觧瑟兮闢久塞之言路掲杲

日扵中天兮散氷山之趨附盖枚卜而得公兮廼親

拔以自助偉百奏之剴切兮信千齡之㑹遇孰不云

  端平兮視元祐其殆庻幾拊往事而太息兮有

余心𠩄未喻考察司空之碑兮倍前代之黨錮質元

城翁之論兮曰全人之有数自嘉𤋮之建號兮懐向

背之異趣中人翕𠯳而改化兮賢者亦一來而一去

惟公屹其間兮障黄流之犇注前見疎於荆舒兮後

未嘗宻扵馬吕人莫不有所主兮臣所圭者君父運

方際於風雲兮疾忽罹扵霜露彼浮榮奚足算兮獨

令名之不腐余将書道旁之碣乎嗚呼端乎全人丁

公之墓

  杜尚書

公諱杲字子昕曽大父圯提舉江西常平大父鐸知

萬載縣贈大中大夫刑部郎中贈開府儀同三司母

陳宜人贈𠮷國夫人杜氏本京兆萬年至提舉公始

居邵武公少與兄東第来場屋齊名而獨見禮於禮

剖以父任待通州海門買納塩場𨶕潘提舉友文

檄攝建陽尉秤提法行公面責潘曰公奉新書太過

八郡騷動矣潘愧謝稍弛其禁陳提刑彭壽檄攝閩

尉甲子死誣乙殺之公騐屍於髮中得砂視甲舍傍

有池砂𩔖髮中者鞫問子果溺死乙乃得釋至海門

謁塩使豊公有俊曰小官惟冒扵貨者當譴責情可

矜力不建者教之可也奈何皆臨之以威乎豊公悚

然遂為知已李公珏制置江淮羅致幕下滁受兵檄

公與同幕王好生提偏師徃援甫至民蔽野隔壕哀

鳴求入避滁守固拒公啓鑰納之虜圍城數重公登

俾中二矢益自奮厲士氣百倍虜技窮去犯齊安李

公㑹合援兵幾十萬未至虜觧去兵在道不相統壹

且潰亂李公曰非子昕無可行者公求制劄二十道

以行先以帥命喝犒擇諸将尤桀𭶑者出一劄抽回

喻時又抽一軍不二曰諸軍悉回無敢譁者李公累

奏公援滁功不報公從李公與之終始豐公建西閫

辟梁縣胡公摫縂西餉辟鳯臺酒官皆力辤海門秩

滿調江山丞畿漕朱公在辟監崇明鎮崇明改𨽻東

總與岳縂領珂議不合慨然引去岳出文書一卷曰

京剡也公曰比而得禽獣雖若邱陵弗為岳怒公曰

可劾者文林不可强者杜某岳遂以欠蘆錢劾朝廷

察蘆錢無虧二劾皆寑西閫曾公式中辟廬州節推

浮公兵變公單騎往戮止渠魁守将争餉金幣公封

貯一室将行屬郡丞鄭凖悉返之安豐守告戍将扇

揺軍情且為變帥欲討之公曰是激使叛也請與兩

卒往呼将諭之曰而果無它可持吾書詣制府将即

日行一軍怗然知六安縣新社壇學宫罷元夕燈𡻕

歉諭富家曰吾不損米直若但出糶吾依市直為民

代償三之一全活者衆邑有劇盗二設賞𫉬之帥方

姑息盗竊語曰吾不失在制置帳下公命杖死縣庭

而以專殺自効民有嬖其妾者治與二子均分二子

謂妾無分法公書其牘云傳曰子從父令律曰違父

教令是父之言為令也父令子違不可以訓然妾守

志則可常享或去或終當歸二子季提舉衍覧之擊

節曰九州三十三縣令之最也知安逺縣考舉及格

免班幸改通直郎逆全犯邊季公時已帥廬辟公濠

倅上以公久習邊事擢知濠州趙大使善湘謀復盰

昭密以訪公公曰賊恃外援當㫁旴泗浮梁以困之

卒用公䇿成功女真數萬厚齎駐榆林阜請降或請


誘而圖之公曰殺降不仁奪貨不義納之則有後患

諭遣其衆秩滿令奏事端平初元過廬謁全帥子才


曰北伐不可止矣公必有以監凝其後者全日以淮


西兵守潼闗以淮東兵守黄河公始為之隐憂除主


管官告院知安豐軍三帥出師除公淮西運判公曰

昔張魏公督師以趙開主計今日諸公無愧于先正


趙開之任僕豈其人詔廷紳邊臣各條戰守公封上


曰沿淮早蝗不任征役中原赤立無糧可因(⿱艹石)虚内

事外移南實北腹心之地必有可慮方草奏客曰内

𡻕當任子不為賢郎地乎公笑不答大使括舟載糧

公曰師遵陸而糧用舟緩急必相差池請以夫運大

使許之既而劾公調夫煩⿰扌⿳丆⺝⿱冖友-- 擾沮撓軍事削兩秩罷時

在外諫北伐者惟公一人及鋒(⿰血刄)洛陽退師保境兵

釁遂開不可復合人始伏公先見奉崇道祠復元官

再知濠州未行改安豐韃謀入㓂公曰此虜常先取

一城為家基寨然後深入順昌為豐壽屏蔽而夐在

淮北兵寡餫囏使虜得之二州危矣以白制司命幕

客沈先庚遷其軍民士庶航錢粟迓之虜果大至我

舟已盡泊南岸崔文舉范用𠮷二叛憤咤以俚語詈

公曰吾欲取此城乃為老賊𠩄先休看它城子矣順

昌軍民駐壽陽復運米二萬斛楮七萬餉之衆感悗

忘其遷焉又謂兩城相望其間當有小城以接聲援

益繕安豐縣城使沈先庚戌之虜未攻不克殺其将

塗金朱袍者二人虜去縣圍郡城公使聶斌布重兵

守禦趙諒提輕𮪍攻刼四隅設伏城中晝無人聲虜

登高望之莫能測公出其不意開闗鏖撃虜麾其下

曰南兵狠速返勿留赤老國王者大掠淮東厚装而

歸公曰是可擊也命順昌守樊辛率死士刼虜帳俘

𫉬萬計奪馬四百匹亂屍中有腰木牌書皇弟國王

者虜法貴木牌在金銀牌之右夕刼二寨皆中醜𩔖

潰散猶以番書求亾馬五百公六世祖待制公𣏌守

慶州元昊求降人孟香報曰償所掠則返孟香夏人

不肯償我亦不與孟香北人謂我為憨爾為您公用

待制公遺意効北音檄答之云您還鹵掠憨還您憨

馬您不還時憨也不還您虜遁去端平丙申冬也明

年嘉𤋮改元公益為備浚舊濠築外郭其冬虜必欲

得城掃地而至大設攻具以火炮焚樓櫓公隨壊隨

補以八都魯硬軍斫排扠木八都魯公皆SKchar囚使之

攻城自贖所破甲以牛革十餘重為之設面(⿱𥫗亷)-- 簾以障

矢公募善射用小箭專射其目盡殪之虜者填濠為

二十七埧分公兵扼埧虜乗東南風縱燎公禱天求

助俄而反風雨雪驟至公謂古人多乗風雪破賊而

四面圍合乃募猛士奪埧路出兵将士皆𡚒躍SKchar𢧐

殺紫泥金團龍𫀆者降人云葉國大王也焚虜砲座

攻具至明日皆盡先是城閉援師前郤惟地帥吕文

⿱㓁大 -- 𥤮圍入叶力捍禦庚牌調盱眙守余公玠及趙東

夏臯赴援濠倅趙希瀞監夏趙軍公以蠟書約夾攻

虜潰至㨗奏至二年春矣君相動色相賀擢軍器監

進三秩御杞云朕聞安豐被兵不皇寝食知卿守禦

勞苦指畫有方朕為少寛今援兵已集其賈率諸将

掃蕩㓂攘以安淮右賜卿金器諸将各金椀一在城

将士及淮東援兵以京㑹三十萬支犒公率三軍拜

詔感泣夀春守張可大惎公百計撼揺吳公潛素奇

公適在都曺主之力陳檢詳力修始同在圍中至是

亦昌言公勲勞扵朝丞相李公宗勉參政徐公榮叟

皆有賞未酬勞之語㑹謀西帥咸曰母以易杜某詔

以安撫兼廬州推太府卿淮西制置副使兼漕虜使

王檝來續和議公曰虜将察罕有言撒花自撒花厮

殺自厮殺和可恃耶督帥史嵩之主和怒形辭色虜

縱重堯臣歸督府以擒𫉬聞公抗章非之諜言虜下

令三年毋南牧嵩之信之調八月未動眞不来矣公

曰是将欵我其來必速九月察罕果率十七項人馬

號八十萬挟叛賊范用𠮷輩傳城下約先破廬然後

造舟巣湖以窺江於壕外築土城周六十餘里穿兩

壕攻具皆数倍於犯安豐者公與客登城四郊鐡騎

極目無際客股慄公曰吾必破此虜衆欲備金雞嘴

公曰宜先舒城門虜果耒攻郤之公欲増一重防托

亦於城内為土城虜日夕用攅砲攻打我特串樓為

固虜築埧乃高於樓城危甚𪧐将有涕出者公以油

灌草即惧下燎之頃𠜇與樓高者皆為煨燼又扵串

樓内立雁翅七層俄砲中埧上一酋衆賊扶去日王

子也乗勝出𢧐虜不能支追躡數十里骸觜縦横噐

械委臺臣謂劉錡順昌吳玠和尚原之㨗不是過地

御札云卿郤敵金城勛勞懋著擢呉部侍郎陛使名

漕副賜對衣金𢃄進三秩有囘囘来降云慮初用女

真漢軍不勝用回回又不勝乃用真韃亦折三十餘

人初二城圍閉累月内外隔絶傳説萬端謂公必𮛫

徐禧李稷之禍雖素𠩄親善亦憂其為張睢陽南八

矣一旦奏凱全壁出人意表識公者舉杯相慶未識

者亦願為之執鞭虜攻城專恃砲為長技以數百人

拽一砲中樓櫓立碎壕渠深者運木石不足驅人填之

公始用順昌倅王安䇿作串楼以禦砲其用法栗𬃷

榆槐堅木二三尺圍者列壕岸入土五六尺高丈餘

上施横木中設箭𥦗下繚以羊馬墻凡圍樓方樓一

砲即毁惟串樓可支三砲率先造千百間隨虜𠩄攻

施之壊則易王安者先在河北城守皆以串樓自全

公又以古防城戎器多不應手創智造鵝梨砲三弓

弩砲可手用弩可及千歩為平底船載勁卒勦填壕

者公著数每先扵虜計畫常周扵事賊技一不得施

二城既㨗扵安豐得虜屍萬七千扵廬得虜屍二萬

六千𫉬虜砲車雲梯弓弩器甲不可計公每上功必

曰安豐之役吕文徳聶斌功也廬之役将帥王鑑聶

斌參佐黄夢桂趙希瀞功也臣何力焉又終始為王

安論串楼功它将校寸勞必旌因公取爵賞者甚衆

公勲名日盛人心所向惟嵩之以𠩄遣援兵失期又

恥前言不騐至是調曹順聶斌各以五千人斷賊歸

路公曰虜回戈則城危矣摘四千人付曹順而留聶

斌不遣旦言曹順必敗公事嵩之劾公擁兵自衛以

嬰城自守為是以野戰為非公奏云此賊驍㨗衆多

臣實不敢以野戰爲是且言督府近遣祝邦達援廬

未戰而潰僅以身免又聚兵援滁僅達宣化往往失

伍委械而去淮西精兵有限即野戰不如人意何以

𭣣嵩之令參議官丁仁來調兵公曰督相昔欲和

今欲戰何也丁曰和自是上意公曰善則稱君奈何

歸過扵上因⿰扌⿱𠂉几 -- 抗疏乞罷上諭公安職母費朝廷區處


曹順者遇虜安豐境内全軍覆没悉如公言三軍累

疏請老御札曰卿老成忠實寛朕顧憂宜爲勉留以

副注倚臺臣承風旨論公挑釁致㓂公待罪詔書諄


諭而止虜将大舉刷前恥廟堂問䇿公曰必破之督

府曰去𡻕韃敗歸不肯追擊今傾國來謂必破之何

也公曰兵家之数不可先傳患賊不來衆非擢所乃

練舟師扼淮河遣庻監吕文徳聶斌軍伏精鋭扵要

害虜所主遇伏我師二十七㨗大𢧐于朱臯四塜俘

醎無数𫉬酋妻黄金鎧甲駝馬或問公何以䇿其必

敗公曰力守淮河所以汙其道也彼自信陽至此已

半月糧盡力憊冝為我禽㨗奏至御扎曰羽書來上

謂韃且徧淮右矣朕懐抱不怡慼見顔靣未幾督府

以卿牘聞朕且喜且疑吾兵何神𫆀徐攷㨗奏守堅

壁之今行招䧏之䇿用襲擊之師卿可謂差強人意

矣朕臨軒不斍失喜再三嘉歎擢權刑部尚書賜衣

𢃄鞍馬四年以疾已去不𠃔𡻕饑公告糴江右米

銜尾而至淳祐改元乞去愈力擢工部尚書賜鞍馬

衣𢃄仍佩魚公念乆去鄉國扁舟SKchar歸而嵩之入相

知劉晋之于公有憾薦為御史使甘心于公晋之首

上流誣詆以真學士奉祠或言虜謀自安南幹腹上

𣣔起公師桂嵩之風䑓臣重劾御槧宣諭曰杜某两

有守城功若脱兵𫞐便有後祸則朕何以使人二年

差知太平州舜至六十七上愈𣣔用命貂璫論晋之

擢華文閣學士㳂江制置使知建康府行宫晋守節

制安慶和無為三郡罷楊林堡以其費備歴陽淮民

寓沙上者𫉬以舟師謁程浮公祠緫所即南軒㩁酒

公曰此張宣公講學地也陳像設撥田祀焉置貢士

庄蠲民租二萬八千石虜哨儀眞東閫不能授詔公

勿以秦越為心公朝𬒳㫖午戒噐越𪧐至今庻與聶

斌提兵八千入城虜見公名旗曰此安豊盧州杜制

置耶𥠖明觧去追擊敗之進敷文閣學士以庻知眞

州公曰上𢌿汝邊郡冝勇往綾急吾親提兵援汝勉

之三年中使鄧喬年傳宣撫問賜纈羅牙笏金帶香

茶四年除邢部尚書不許辤免公念仕三十餘年列

從槖亦七載未得一瞻天表不敢舜内引玉音奬劳

云卿累任邊閫宣劳不易公奏四事一曰才難而知

兵之才尤難冝素儲不可猝求二曰屯兵劳州兵逸

然州兵月廪(“㐭”換為“面”)四倍冝稍𥙷助屯戌兵而存州兵半額

别𭣣精鋭属之宻院三曰賞典太𫿞四曰去盗當於

其微冝選尉寨卒長滿三年能捕𫉬者與捕授上問

淮事又詢邊頭諸将皆以實對因乞放歸山林以全

晚節上曰説未到此公乃就職兼詳定勅今一曰以

獄讞廟堂始難之卒如公議兼吏部尚書時注授難

但公隨資格稍通其礙銓綜為清每坐曹吏部主令

𢫎牘儳進公曰銓法一定刑辟人命所係命刑部先

之梁成大子賂當國求銓試公曰昔沈継祖論朱文

公成大亦論真文忠公皆得罪名教者子孫冝廢錮

安得仕嵩之遣給使道意公峻拒之御書三堂扁曰

安淮曰嘉喜曰教忠命左璫持賜奎墨猶濕榮動一

時朝家更化議以公建閫䕶詩將嵩黨胡某猶在朝

三䟽論公上不得已進徽猷閣學士奉祠胡後遷宗

少徐舍人元𤇍封還除日曰侍從名臣妾加諭列其

為公議所予如此公㱕治小圃日與客按行松菊瀹

茗清談曰吾今而後知閑居之樂六年請老詔不𠃔

再䟽進一秩陞寳文閣學士致仕郡憂潦公𤼵私廪

具告糴于盱江明年春榖貴公下其直以偈营卒舊

有月借郡貧不予貸以私錢今師相鄭公當軸知公

忠實柩参吳公潜念公勞舊擢庻守邕且将召公或者

危之公亦不欲出矣八年三月得㿃下疾自筮得離

之噬嗑其繇曰日昃之離不皷𦈢而歌則大耋之

嗟㓙曰吾不起矣自草遺表豫言以深衣歛母用緇

黄公待外甥任明之如子命以遺表㤙奏朌賜金扵

内外親戚郡有貢士㽵簿甚公𣣔𦔳𥝠田未果以属

二子所貸營卒錢百萬令勿償疾革謂二子曰此曽

元執燭曽子易簀之際其夕薨六月二十七日也卒

七十六積官光禄大夫爵揚子縣開國子公昔於舍

後手植二梧茂盛将薨之月一自枯一㧞扵風人謂

木摧哲萎之騐上方思公前功進龍圖閣學士而公

已薨遺表聞上方思贈開府儀同三司賻疋兩三百

娶李氏紹興侍郎陵之孫先公三十八𡻕薨贈渤海

郡夫人子二人庻奉直大夫改差知潮州廡奉直

夫江西安撫司幹官女二人長適文林郎崇安尉趙

崇林次未行皆已卒孫三人蕃蟠番俱承務郎以其

年臘月二十九日𦵏公扵城東秀野之原公淹貫經

史博記多能孫吳申韓岐扁嚴李之學靡不研究為

文𥘉不抒思俄傾成章皆麗宻峻潔無一字陳腐五

七言精深四六高簡散語尤古雅善行草急就章有

晉宋間人風韵寸𥿄隻字得者寳玩𡻕晚掃空言語

文字專治闗洛諸老之書語其子曰吾扵兵間無悖

謀無左畫皆得於四書其臨敵常褁藥偹不測曰萬

一嗟跌當以死報君父手握重兵然未嘗妄僇一人

雖大敵在前戈甲耀日矢石如雨公意氣愈閑暇無

窘遽容武侯麾軍謝傳鎮物無以加也其論和戰屨

與權要矛盾嵩之排拫挫抑扵上言者撼揺毁訾扵

下賴上照知孤忠保全勞臣故公得以功名終始初

公與余同幕金陵後余爲樞椽數言公於鄭喬兩丞

相公遂起廢其立功於二城也余巳斥居田里公𡻕

中必一再遣帳𮪍至山中侯余安否余問騎曰杜公

何爲曰與諸将樂飲議防狄爾余曰視前後三數公

SKchar曰㓂至公與将帥分畫既定常先登陴諸将繼

之既上則不復下寝食矢石之傍猶燕居也㓂去乗

陴者皆下公乃下以小人觀之杜公猶SKchar余仲弟守

樵亦言安豐迓兵至樵公厚犒而客禮之雖小校卑

卒亦拊以恩肩輿止用村夫曰彼皆戰士不可私役

也烏虖公所以能得人之死力能為國家建功立事

有以也夫余𮗚他人寸長微勞必自夸詡公昔與余

書叙城守事但言𭧂客相訪久而不去頗費應酬而

巳余問守備答曰向以城守城今以人守城君無憂

其言雍容整暇如此非僥倖成事者既𦵏二子致公

遺命屬銘於余且以閩帥趙公希瀞所作行述來趙

公與公皆陷重圍同死生患難者所載詳實抑余扵

公之薨有感慨焉營平破羗已七十餘衛公渡遼踰

八十矣古人事業多在晚𡻕公雖得謝老謀𪧐望使

之臥䕶猶羆當道虎在山也今其已矣誰為陛下寛

北顧者悲夫公唐相宣献公黄裳之後世系詳見於

公顯考之碑不復出也銘曰韃行中原磨牙洊食戰

無勍敵攻無堅壁不論書生雖有韓白猝然遇之敗

撓奔北近而光滁逺則荆益朝猶金湯暮已瓦礫𨳩

闢以來未覩斯賊譬之猰㺄莫與甬力顯𠃔杜公𦕈

然逢掖其守二城危在旦夕鐡𮪍數重攅砲千百公

甚整暇登陴指畫某捍樓櫓某刼寨柵椎牛釃酒輦

金輿帛以我忠赤當彼矢石公猶暴露孰敢顧惜虜

氣衰力竭公乗其𨻶忽雷萬鼓四面出擊名王横屍

權帝敗續所𫉬駝馬噐甲山積露布至京朝野動色

然後華人知韃可敵然後異𩔖知憚中國然後邊臣

固守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公身逺外公性孤直大使督相巧詆重劾

淳祐聖人卓然不惑奎墨昭回曰卿忠實衆方狺吠

上獨卯翼晚思識公召以常伯公來何遲公去何函

手開綠野清談永日自方喬松人比召畢妖星忽隕

壮士驚唶過江百年非無人物畏虜二字膏肓之疾

昔在典午僅推琨逖爰及炎紹復有規澤皆以儒帥

守固戰克繼者誰歟杜公其匹惜余老矣涸硯燥筆

事偉詞卑不究勲徳

後村先生大全集卷之一百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