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47
御定孝經衍義 卷四十七 |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七
天子之孝
法祖宗
唐宣宗大中二年以知制誥令狐綯為翰林學士上嘗以太宗所撰金鏡錄授綯使讀之至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上止之曰凡求致太平當以此言為首又書貞觀政要於屏風毎正色拱手而讀之〈臣〉按貞觀之政雖未足以語於三代之盛然使唐之子孫能世守太宗之法則亦可以永保貞觀之治也若金鏡錄所云亂未嘗不任不肖治未嘗不任忠賢誠致太平之要矣然所謂不肖忠賢者辨之為難茍非知人之明安知忠賢不以為不肖而去之不肖不以為忠賢而進之也如宣宗之於令狐綯也得毋以為魏鄭公之流亞歟其於二書者則亦能讀之而未能行也
宋神宗熙寜二年剏制置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常御邇英閣聴講司馬光講曹参代蕭何帝曰漢常守蕭何之法不變可乎光對曰寜獨漢也使三代之君守禹湯文武之法雖至今存可也漢武取髙帝約束紛更之盗賊半天下元帝改孝宣之政漢業遂衰由此言之祖宗之法不可變也呂惠卿言先王之法有一年一變者正月始和布法象魏是也有五年一變者廵守考制度是也有三十年一變者刑罰世輕世重是也光言非是帝問光光對曰布法象魏布舊法也諸侯變禮易樂者王廵守則誅之不自變也刑新國用輕典亂國用重典是為世輕世重也非變也且治天下譬如居室敝則修之非大壞不更造也
神宗諭王安石曰聞三不足之說否安石曰不聞帝曰陳薦言外人云卿以為天變不足畏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安石黙然
哲宗即位以司馬光為門下侍郎是時天下之民引領拭目以觀新政而議者猶謂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光曰先帝之法其善者雖百世不可變也若王安石呂惠卿所建為天下害者改之當如救焚拯溺况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也于是衆議乃止
羅從彦曰孔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此孝子居䘮志存父在之道不必主事而言也况當轉危為安易亂為治之時速則濟緩則不及改之乃所以為孝也天子之孝在于保天下光不即理言之乃曰以母改子非子改父以此遏衆議則失之矣其後至紹聖時排陷忠良以害於治豈亦光之失言有以肇之邪
紹聖元年䇿進士于集英殿李清臣發䇿曰今復詞賦之選而士不知勸罷常平之官而農不加富可差可募之說雜而役法病或東或北之論異而河患滋賜土以柔逺也而羗戎之患未弭弛利以便民也而商賈之路不通夫可則因否則革惟當之為貴聖人亦何有必焉其意盖絀元祐之政也蘇轍諌曰伏見䇿題歴詆近嵗行事有紹復熙寜元豐之意臣謂先帝設施盖有百世不可改者元祐以来上下奉行未嘗失墜至於事或失當何世無之父作於前子救於後前後相濟此則聖人之孝也漢武帝外事四裔内興宫室財用匱竭於是修鹽鐵𣙜酤均輸之政民不堪命幾至大亂昭帝委任霍光罷去煩苛漢室乃定光武顯宗以察為明以䜟决事上下恐懼人懷不安章帝深鑒其失代之寛厚愷悌之政後世稱焉本朝眞宗天書章獻臨御攬大臣之議藏之梓宫及仁宗聴政絶口不言英宗濮議朝廷洶洶者數年先帝寢之遂以安靜夫以漢昭章之賢與吾仁宗神宗之聖豈其薄於孝敬而輕事變易也哉陛下若輕變九年已行之事擢任累嵗不用之人懷私忿而以先帝為辭大事去矣
徽宗時楊時入對奏曰堯舜曰允執厥中孟子曰湯執中洪範曰皇建其有極歴世聖人由斯道也熙寜之初大臣文六藝之言以行其私祖宗之法紛更殆盡元祐繼之盡復祖宗之舊熙寜之法一切廢革至紹聖崇寜抑又甚焉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皆焚之以滅其跡自是分為二黨縉紳之禍至今未殄臣願明詔有司條具祖宗之法著為綱目有宜於今者舉而行之當損益者損益之元祐熙豐姑置勿問一趨於中而已
〈臣〉按自熙豐行新法而元祐初政悉反之及紹述之論起而朋黨之禍興盖至於建中靖國之際而士大夫之紛爭猶未巳也夫法以新為名則其為變祖宗之舊可知矣當司馬光之將改安石惠卿之弊也固有以三年無改之說謂光徐之者也光曰太皇太后以母改子非子改父光固欲借以塞衆議而于從子之義獨未之思也且夫新法者安石惠卿之法而舊法者太祖太宗眞宗仁宗英宗五聖相傳之家法也與其曰以母改子何不曰以孫從祖乎且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固有是言也獨不曰幹父之蠱意承考也乎安石之為此初非私已而不在於國家也以為茍利國家而不恤於人言也然而三不足畏之說固出於安石也其為得罪聖賢多矣古人於變法之際丁寜反覆慎重不茍如盤庚三篇於臣庻之情且有所不敢拂而曲為之開諭以為是祖宗之所欲然爾易蠱言先甲後甲巽言先庚後庚皆將必有以求其至當然後改之也今安石之行新法太果而光之去新法也亦太果果則必有未暇於丁寜慎重而務决去求必得彼此之形成矣且安石之為此與奸人得志而嫚其君虐其民者似尚有間至如免役之法蘇軾固已與光力爭而朱熹社倉亦大有類於青苖者設使元祐初政誠推本於法祖宗以折改父道之嫌而與衆君子上下議論以求其事可因則因可革則革執中建極之訓早已發之於此時則必無有借紹述為翻案者也安石之私心用壯固無以逭其責而光之去弊如拯溺救焚其意雖是而所以慮患者則疎矣
孝宗時直煥章閣王師愈上奏請守仁宗三十五事略曰仁宗嗣始膺圗嚴恭寅畏慶歴間嘗出御書十三軸凡三十五事以示講讀官丁度等首曰遵祖宗訓二曰奉眞考業三曰祖宗艱難不敢有墜四曰眞考愛民五曰守信義六曰不巧詐七曰好碩學八曰精六藝九曰謹語言十曰待耆老繼之以進靜退求忠直懼貴極保勇將尚儒籍議釋老重良臣廣視聴功無迹戒喜怒又繼之以明巧媚分希㫖從民欲謹滿盈傷暴露兵哀鰥寡民訪屠釣民講逺圗術辨朋比諂佞與夫察小忠鍳迎合罪已為民損躬撫軍一善可求小瑕不廢抑又其次也願陛下恪守之篤行之將見慶歴之制復見於今日
〈臣〉按王師愈上奏仁宗三十五事凡致治之大綱固已略盡於此然其首曰遵祖宗訓次曰奉眞考業又重申之以祖宗艱難不敢失墜又重申之以眞考愛民此可見仁宗之仁本於至孝而前世之賢主於祖考之盛徳顯烈以敬承之而勿之有改也詩人之義頌武王必稱其所以法文王頌文王必稱其所以法太王王季而又推而上之則曰能修后稷公劉之業然則師愈之所以稱仁宗者固稱其亟亟於遵祖宗奉眞考者歟師愈又嘗有疏請觀眞宗勤政論俗吏辯蓋屢以法祖宗為告也
光宗時軍器少監兼權左侍郎劉光祖上兩朝聖範其略曰朝廷法度無出祖宗太祖創業垂統太宗混一守成規模深逺成憲具在臣嘗掇其故事類次十節名曰兩朝聖範首治兵之法謂兵者國之大事死生存亡之地不可不思也國家二百餘年而將才絶少故次之以任將之道宰相者無所不統任社稷之憂者也於是以祖宗選任大臣次之選任大臣莫先於精擇侍從於是以祖宗除用侍從次之自古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各有其宜祖宗之時兩盡其用故又次之以取人之方若夫愛惜名器甄别流品祖宗所以垂法度者如此賞不輕用罰不茍貸祖宗所以示懲勸者如此過則使諌事必先議祖宗所以達下情者如此是三者各為一條至於防㣲杜漸鑒前代之失塞禍亂之原凡祖宗之為萬世慮者臣則以是而終其說
〈臣〉按光祖所次聖範十節皆所以針砭南渡之姑息而起其柔弱也始治兵則曰紀律最嚴曽不少貸命將則曰知人善駕馭任相則於范質曰沉厚精審於趙普曰沉毅果㫁於呂蒙正曰質厚寛簡於呂端曰持重識大體於選用從臣則曰以操履器識為先而文詞為後任才能則曰祖宗之用人皆精強幹治忠實不欺非憸巧之徒行險而僥倖是以事立而民安也取人之方則曰當時羅網天下之士取之若易而試之則精垂法度則曰名器不可以妄假流品不可以私徇塞僥倖之門開公正之路示懲勸則曰賞功罰罪為政令之紀綱賞行而人知勸罰行而人知懼達下情則曰樂受忠諫舍己從人防㣲杜漸則曰強臣擅兵外戚預政中常侍用事三者皆前古禍亂之萌此十節皆有扶衰起墜勵精圗治之意要觀其任擇宰相侍從不居治兵命將之前則其㫖固有所屬又因以知宋室之不振蓋非祖宗法制使然而子孫之不能脩復祖宗法制故也
元英宗御大安閣見太祖世祖遺衣皆縑素木綿重加補綴嗟嘆良乆謂侍臣曰祖宗創業艱難服用節儉乃如此朕焉敢頃刻忘之
〈臣〉按此一節正與宋武帝侮其先人為田舍翁相反亦天性之嚴誠然而發者也如其頃刻不敢忘也斯亦法祖宗之令主矣
以上法祖宗
御定孝經衍義卷四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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