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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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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十八 御定孝經衍義 卷七十九 卷八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九
  諸侯之孝
  不溢
  易節卦名象曰澤上有水節君子以制數度議德行程頤傳曰澤之容水有限過則盈溢是有節故為節也君子觀節之象以制立數度凡物之大小輕重髙下文質皆有數度所以為節也數多寡度法制議德行者存諸中為德發於外為行議謂商度求中節也
  六四安節亨
  程頤傳曰四順承九五剛中正之道是以中正為節也以隂居隂安於正也當位為有節之象下應于初四坎體水也水上溢為無節就下有節也如四之義非强節之安於節者也故能致亨節以安為善强守而不安則不能常豈能亨也
  象曰安節之亨承上道也
  李光曰居近君之位能以卑遜承上安于臣節者也按澤之有水滿則不容君子觀于此而知溢之不可也故受之節凡多寡之數隆殺之度莫不從而為之制而欲人之存於中發於外者無不商度計議以求中乎自然之節而德行立矣此所謂當位以節中正以通者也九四為近君之位蓋諸侯之屬勢處疑偪浸浸乎澤上之水矣而能無上溢之虞有就下自然之美與九五甘節之主相得益章夫安往而不亨然安節謂柔順從容一無勉强誰其足以當之意惟伊尹之弗居寵利文王之小心周公之赤舄几几者與桓文凛凜祇奉王章不敢隕越而身自違之者多矣此即久假之而不能安者也諸葛亮云澹泊以明志寧静以致逺又云不别治生以長尺寸使内有餘帛外有贏財以負陛下嗚呼此亦庶幾乎安之者與
  書湯誥凡我造邦無從匪彝無即慆慢也淫各守爾典以承天休
  按各守爾典即謹爾侯度也匪彝慆淫正與典常之道相反國家之敗靡不由之湯之慄慄危懼若將隕于深淵者以此故願凡我造邦共戒之也伊訓所言三風十愆即匪彝慆淫之實故曰卿士有一於身家必䘮邦君有一於身國必亡
  詩鄘風定之方中篇名其卒章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朱熹集傳曰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為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記曰問國君之富數馬以對今言騋牝之衆如此則生息之蕃可見而衞國之富亦可知矣
  按塞則朴實無偽不長浮誇之習淵則謀慮深長不快目前之安立心如此自然收斂振作一時改觀故其涖民也必勤如夙駕桑田是也其居身也必儉如布衣帛冠是也其制度興作必以禮如建城市營宫室合於天時協于王制是也其收集散亡卒致完富豈偶然哉
  魏風葛屨篇名
  小序葛屨刺褊也魏地陿隘其民機巧趨利其君儉嗇褊急而無德以將之
  汾沮洳篇名
  小序汾沮洳刺儉也其君儉以能勤刺不得禮也
  園有桃篇名
  小序園有桃刺時也大夫憂其君國小而迫而儉以嗇不能用其民而無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詩也
  唐風蟋蟀篇名
  小序蟋蟀刺晉僖公也儉不中禮故作是詩以閔之欲其及時從禮也詩以刺晉僖公而謂之唐本其風俗憂深思逺儉而用禮乃有堯之遺風焉
  陳風宛丘篇名
  小序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亂游蕩無度焉
  曹風蜉蝣篇名
  小序蜉蝣刺奢也昭公國小而迫無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將無所依焉
  按唐魏之君感陶唐虞夏之餘思雖復儉不中禮而憂思深逺猶斤斤不敢忘先世節以制度之意亦所謂苦節不可貞者也陳幽之荒樂無度曹昭之奢而廢法則不節之嗟其何咎矣然而魏風始刺儉後俱刺貪至碩䑕而貪斯極唐風始言好樂無荒而山有樞即刺昭公政荒民散甚矣哉儉勤之難終而封靡之易長也故曰禮與其奢也寧儉
  禮記郊特牲諸侯之宫縣而祭以白牡擊玉磬朱干設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冕而舞大武乘大路諸侯之僭禮也
  鄭康成注曰此皆天子之禮也宫縣四面縣也干盾也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𫝊其背如龜也舞萬舞也白牡大路殷天子禮也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音陽
  孔頴達疏曰諸侯惟合軒縣祭用時王牲擊石磬得舞大武故詩曰方將萬舞但不得朱干設錫冕服而舞
  按諸侯之禍莫甚於僭始也諸侯僭天子繼也大夫僭諸侯陪臣僭大夫所謂不奪不厭者也然自成王以天子禮樂康周公僭端見矣夷王下堂而見諸侯王室日以陵遲至東遷而斯極矣齊桓晉文有翼戴天子之功而庭燎之百自桓始也隧之請自文始也終春秋之世諸侯之謹王度者無聞焉而周之不絶如綫矣禮曰君天下為天子朝諸侯分職授政任功曰予一人言大權之不可下移而折亂萌之必自上也昔周之先王待諸侯可謂以禮矣畀之以土田分之以彝器饗之以鐘皷錫予之以衮黼車馬恩澤厚矣上下有等貴賤有章明㣲别嫌尊無二上未賜弓矢不敢征也未賜斧鉞不敢殺也未賜圭瓚不敢不假鬯也五載一巡狩朝天子明堂之上有加地進律之賞有絀地削爵流討之罰其節制嚴矣惟其待之也至厚故諸侯莫不懷其德惟其限之也至嚴故諸侯莫不畏其威上下相安君臣交欣播為詩歌然天子猶不忘戒之也則朂之以令儀令德歎之以不戢不難言寵之不可恃而令之不假易也蓋所以防其覬覦而杜其僭侈者至于如此惟周公懿親有大勲勞以殊禮禮之不以為偪然亦所謂作而不法後嗣何觀者也夫得臣如周公可以過予為臣如周公可以過受而卒交失之况非周公而予取不其兩傷乎夫以禮禁亂猶以坊止水以舊坊為無用必有水敗以舊禮為無用必有亂患禮者君之大柄也欲絶諸侯僭端尤在謹持太阿勿授人柄哉
  春秋春公觀魚于棠隱公五年
  胡安國傳曰齊景公問于晏子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於瑯琊吾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王觀也對曰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所守也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所職也無非事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是故諸侯非王事則不出非民事則不出今隱慢棄國政逺事逸遊僖伯之忠言不見納亦已矣又從而為之辭是縱欲而不能自克之以禮也能無鍾巫公祭鍾巫之神館于寪氏被弑之及乎特書觀魚譏之也張氏曰益戒舜曰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游于逸罔淫于樂周公告成王曰毋淫于觀于逸于遊于田又曰無遑曰今日躭樂乃非民攸訓非天攸若蓋兢兢業業非禮勿動然後足以正國而治人一或惟躭樂之從則將以逸豫而滅厥德隱公忽僖伯之匡諫而逺從事于遊觀非所以為君國子民之道春秋特書所以示人君當遵禮循法以隱公為戒也
  按經云制節謹度鄭注云費用約儉謂之制節慎行禮法謂之謹度矢魚于棠見公之縱欲不自克以禮故夫遊觀乃敗度之大者也出不以王事不以民事而惟一己之欲是狥不至于流連荒亡不止則豈惟侯度之不恪而傷財害民有不可勝言者此又費用無節之所自來也國雖富可立貧可不戒哉
  初獻六羽隱公五年
  左傳九月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於是初獻六羽始用六佾也
  胡安國傳曰初者事之始魯僭天子之禮樂舊矣是成王過賜而伯禽受之非也用於太廟以祀周公已為非禮其後羣公皆僭用焉仲子以别宫故不敢同羣廟而降用六羽書初獻者明前此用八之僭也諸侯僭於上大夫僭於下故其末流季氏八佾舞于庭而三家者以雍徹上下無復辯矣聖人因事而書所以正天下之大典
  按天子諸侯名位不同禮亦異數所以大為之坊以杜僭竊之端也成王念周公勲勞而賜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以天子之禮樂康周公而公之子孫不能善承公之志以辭王之寵命蓋交失之故孔子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書初獻六羽明其舊之失以冀其方來推干羽之僭以例其餘然隱公第以仲子别宫不敢同羣廟故降用六佾而羣廟之八者如故也且夫仲子妾也用六羽猶以妾僭夫人也後成風敬嬴定姒齊歸皆以妾母禮如小君由隱公之啓之也聖人書六羽特以明用八之失而未嘗以用六於仲子之宫為得也終魯之世凡僭禮率皆無改故聖人於魯郊屢書特書焉或以卜或以時或以望或以牲或以牛于變之中又有變焉者悉書其事以戒而書禘者二書雩者二十一皆於失禮之中從其甚者為書其餘不書者蓋不勝書也楊子曰天子立制諸侯庸節節莫差于僭僭莫重于祭夫禮之失也不于厲宣而降而於成康僭之始也不于列國而於周公之子孫夫子所以重惜之也
  夏城中丘隱公七年
  胡安國傳曰春秋凡用民必書其所興作不時害義固為罪矣雖時且義亦書見勞民為重事也
  汪克寛曰莊二十九年新延廐三十一年築臺于郎三十二年城小榖僖二十年新作南門文七年城郚哀五年城毗六年城邾瑕皆以春此城中丘九年城郎桓五年城祝丘莊三十一年築臺于薛襄七年城費十五年城成郛定十三年築蛇淵囿哀三年城啓陽四年城西郛皆以夏莊元年築王姬館三十一年築臺于秦文十六年毁泉臺成十八年築鹿囿皆以秋是不時也桓十六年城向莊二十九年城諸及防文十二年城諸及鄆宣八年城平陽成四年城鄆九年城中城襄十二年城防十九年城西郛城武城定六年城中城十四年城莒父及霄十五年城漆皆以冬修城得農隙之時定公墮郈費以弱私家僖公㑹齊桓存三亡國以興滅繼絶仲孫蔑㑹晉定城成周以藩王室皆合於義而亦書之
  按凡土功之興勞民費財無有紀極是不能制節也諸侯國邑髙卑廣狹皆有王度城築之役必待天子之命詩曰天子命我城彼朔方又曰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春秋之城築俱不禀王命且多踰制是不能謹度也卒之民疲弗堪莫與共守其國如春秋之書梁亡者可鑑是不能長守富也然所謂城者毋論内外猶有設險守國之意莒恃其隘而不修城郭君子亦以為譏若夫築臺築囿築館新延廐作南門之類此為害義之大者而亦無論時否矣夫晉築虒祈之宫而石言於魏榆楚成章華之臺而師潰于訾梁其足以逆神人而召怨讟者至於如此而世猶不知戒也輓近世諸侯之制無分土分民之責城築非時之役蓋亦無有而宫室苑囿峻宇雕墻之盛往往相競而未有已功過於使鬼力盡於勞人不念髙明之已瞰不知歌哭之安在此蓋寛饒之致歎於傳舎而姚坦之危言于血山也
  鄭伯以璧假許田桓公元年
  胡安國傳曰許田所以易祊也鄭既歸祊矣又加璧者祊薄于許故也魯山東之國與祊為鄰鄭畿内之邦許田近地也以此易彼各利於國而聖人乃以為惡而隱之獨何與曰利者人欲之私放於利必至奪攘而後厭義者天理之公正其義則推之天下國家而可行春秋惡易許田孟子極陳利國之害皆㧞本塞源杜簒弑之漸也湯沐之邑朝宿之地先王所錫先祖所受私相貿易而莫之顧是有無君之心而廢朝覲之禮矣是有無親之心而棄先祖之地矣故聖人以是為國惡而隱之也其不曰以璧易田而謂之假者夫易則已矣言假則有歸道焉又以見許人改過遷善自新之意非止隱國惡而已也其垂訓之義大矣
  按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故特賜之許田為朝宿之地宣王以鄭伯母弟懿親故特賜之祊田為湯沐之邑今二國以祊近於魯許鄰于鄭相與假易各便其私是謂天子不復能巡狩矣是謂六年五服一朝之制可廢矣不謹度之大者也又况易之不足而重以璧乎夫天子特異之賜不敵一璧兩國先君之寵亦不敵一璧夫豈以君親易吾璧也則其徇利滅義有不待争奪簒亂而知其極者矣春秋于易田一事書之甚詳隱六年先書鄭人輸平八年三月書歸祊庚寅書入祊至此終之以璧假焉深誅其去仁義懷利相交接也嗟乎夫利誠亂之始也豈不信哉
  春正月公狩于郎桓公四年
  胡安國傳曰何以書譏逺也戎祀國之大事狩所以講大事也用民以訓軍旅所以示之武而威天下取物祭宗廟所以示之孝而順天下故中春教振旅遂以蒐中夏教茇舎遂以苗中秋教治兵遂以獮中冬教大閲遂以狩然不時則傷農不地則害田狩之地如鄭有原圃秦有具囿皆常所也違其常所犯害民物而百姓苦之則將聞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可不謹乎以非其地而必書是春秋謹於㣲之意也
  按書曰文王不敢盤于遊田以庶邦惟正之供蓋文王身為西伯庶邦諸侯之所取法當待之以正正者節度所在不敢者制之謹之而不踰其幅也古者諸侯田狩不過郊皆擇山林蓊密之地為桑麻廬井所不及者如魯狩大野此其常所也今乃違其常所逺至于郎春秋所以深譏之乎黄憲曰諸侯之田凡以靖民也故社以示之禮振旅以示之威驅逆以示之武蒐于春宣陽氣也苗于夏扞嘉萌也獮于秋順休令也狩于冬導隂滯也四時之田獵皆所以廣仁也禮曰諸侯既田則齋明盛服告于宗廟惴惴翼翼若有臨鑒有獲狐者則命之曰制爾以媚有獲虎豹者則命之曰制爾以猛有獲梟者則命之曰制爾以逆使百官皆懼而奉職不懈由此觀之古者諸侯于田狩之際其用意蓋深逺矣如魯桓之非地不亦瞢乎夫魯常築郎囿矣蓋即其地而囿之又有鹿囿有蛇淵囿然其蒐比蒲蒐昌間不聞即囿以蒐田而仍馳騖于稼穡塲圃之地則又何也
  冬齊人來歸衞俘莊公六年
  胡安國傳曰俘者二傳以為寶按商書稱伐三㚇俘厥寶玉則俘者正文也寶者釋詞也言齊歸衞寶則知四國皆受朔之賂矣春秋特書此事結正諸侯之罪也夫以弟弑兄臣弑君簒居其位上逆天王之命人理所不容矣彼諸侯者豈其弗察而援之甚力則未有驗其喪心失志迷惑之端也及書齊人歸寶然後知其有欲貨之心而後動于惡也世衰道㣲暴行交作徇于貨寶賄賂公行使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與不至于簒弑奪攘則不厭也春秋書此結諸侯之罪垂戒明矣
  按諸侯世國是生而富者也夫豈患貧所謂長守富者欲其約己自奉制用有節不至奢而犯禮而非徇于貨財封殖無厭之謂也利不可盡欲不可長貪以濟奢而禍敗隨之故夫欲富者非守富者也兢兢焉知富之可懼者乃不失富者也魯桓納郜鼎而寵賂章虞以貪璧馬而輔車亡曽衞朔簒位之不問而利其俘乎開黷貨之門啓争奪之禍非惟不義亦不利矣
  秋丹桓宫楹莊公二十有三年
  榖梁傳禮天子諸侯黝堊大夫蒼士黈丹楹非禮也
  春王三月刻桓宫桷莊公二十有四年
  左傳御孫諫曰臣聞之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先君有共德而君納諸大惡無乃不可乎
  榖梁傳禮天子之桷斵之礱之加宻石焉諸侯之桷斵之礱之大夫斵之士斵本刻桷非正也
  按丹楹刻桷左傳以為譏侈公榖皆譏僭于節度交失焉且莊公忘父之仇而盛飾其宫以誇示齊女為不孝之甚御孫大惡之諫㣲辭也
  八月壬午宋公鮑卒成公二年
  左傳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炭燒蛤為炭以瘞壙益車馬多埋車馬始用殉重器備葬器甲兵之備椁有四阿棺有翰旁飾上飾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君生則縱其惑死又益其侈僭用王禮
  乙亥葬宋文公成公三年
  胡安國傳曰按左氏文公卒始厚葬益車馬重器備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乎不臣考于經未有以驗其厚也數其葬之月則信然矣天子七月諸侯五月大夫三月士踰月以降殺遲速為禮之節不可亂也文公之卒國家安靖外無危難曷為越禮踰時逮乎七月而後克襄事哉故知華元樂舉之棄君于惡而益其侈無疑矣
  按之死而致死之不仁之死而致生之不知先王之明器所以斟酌於有知無知之間而為之節仁之至義之盡也宋襄公葬其夫人醯醢百甕曾子曰既曰明器矣而又實之故知以生之道待死者已失神明之意而况窮奢極欲以奉無益之費而僭天子之禮者乎夫厚葬其君親此非有所不忍于死者而特以誇耀淫靡之俗上累先人儉素之德既非所以繼志而卒以啓將來丘隴不可知之禍亦非所以寧其䰟魄也則其不孝之罪又豈獨以其奢而犯禮哉
  左傳吳師在陳楚大夫皆懼曰闔廬惟能用其民以敗我于柏舉今聞其嗣又甚焉將若之何子西曰二三子恤不相睦無患吳矣昔闔廬食不二味居不重席室不崇壇平地作室不起壇也器不彤鏤宫室不觀臺榭舟車不飾衣服財用擇不取費選取堅厚不尚細靡在國天有菑癘親巡孤寡而共其乏困在軍熟食者分猶也徧而後敢食其所嘗者卒乘與音預焉勤恤其民而與之勞逸是以民不罷勞死知不曠棄也吾先大夫子常易之所以敗我也今聞夫差次過再宿曰次有臺榭陂池焉宿有妃嬙嬪御焉一日之行所欲必成玩好必從珍異是聚觀樂是務視民如仇而用之日新夫先自敗也已安能敗我哀公元年
  按夫差志復父仇廷立人出入誚讓已三年竟成其志棲越於㑹稽之山可謂孝矣跡其所以禍亡以得志後不思先君之儉德内躭于逸樂外競於㑹盟暴師中原疲民以逞仇讎在邇曽莫之懼以坐為所乘悲夫人君以多難興以無外患亡者衆矣故范文子以惟聖人能内外無患自非聖人外寧必有内憂杜預以為平吳之後方勞聖慮哲哉其言之也
  國語晉語悼公與司馬侯升臺而望曰樂夫對曰臨下之樂則樂矣德義之樂則未也公曰何謂德義對曰諸侯之為日在君側以其善行以其惡戒可謂德義矣公曰孰能對曰羊舌肸習于春秋乃召叔向使傅太子彪按悼公升臺之樂以見士民之殷富也若司馬侯之對則以德義為富也人莫不知人則明知己則昏故往往以後人而復笑後人若善其善以為己行惡其惡以為己戒斯可無目睫之譏而物我異處不至於更相笑矣
  楚語靈王為章華之臺與伍舉升焉曰臺美夫對曰臣聞國君服寵以賢受寵服以為美安民以為樂聽德以為聰致逺以為明不聞其以土木之崇髙彤鏤為美而以金石匏竹之昌大囂庶為樂不聞其以觀大視侈淫色以為明而以察清濁為聰也先君莊王為匏居之臺髙不過望國氛大不過容宴豆材不妨守備用不煩官府民不廢時務官不易朝常問誰宴焉則宋公鄭伯問誰相禮則華元駟騑騑即鄭子駟問誰贊事則陳侯蔡侯許男頓子其大夫侍之先君是以除亂克敵而無惡於諸侯今君為此臺也國民罷焉財用盡焉年榖敗焉百官煩焉舉國㽞治也之數年乃成願得諸侯與始升焉諸侯皆距無有至者而後使太宰啓彊請于魯侯懼之以蜀之役而僅得以來使富富於容貎閑也美也未冠者也贊焉而使長鬛之士相焉臣不知其美也夫美也者上下外内小大逺邇皆無害焉故曰美若于目觀則美縮取也於財用則匱是聚民利以自封而瘠民也胡美之為
  按靈王之所美者土木之崇髙彤鏤也所悦目者觀大視侈悦耳者金石匏竹昌大囂庶也猶可言也至臺成而所與共者富都那竪也長鬛之士也亡人也逋逃者此尤非人情即以中主處之猶知其一無可樂矣而當時固藉之以為耳目之娛亦獨何哉
  孟子曰諸侯之寶三土地人民政事寶珠玉者殃必及身
  按經言保社稷和人民左傳曰君人者社稷是主社稷因乎土地者也土地之大小廣狹有定制狡焉思啟封疆且非所以各守爾典而况日見侵削也土地非人民不守人民非政事不治政事所以和其人民者也貝玉具而貨賄彰則隳乃政事矣若韓子之求鄭環秦人之易趙璧懷之者幾於賈禍也且珠玉是寶則侈肆是崇其他物稱是者又將無所不至也及身之殃豈得免哉
  漢梁孝王築東苑方三百餘里廣睢陽城七十里大治宫室為複道自宫連屬於平臺三十餘里得賜天子旌旗出從千乘萬騎東西馳獵擬于天子出稱警入言蹕按梁園之盛人多能道之賓客亦多聞人然皆工詞章罕聞正道不能輔王於誼羊勝公孫詭復以竒邪計行其間而王竟以怙寵敗矣故諸侯之於賓客必其賢者孝王日招延四方豪傑如其賢也東苑平臺方諫諍之不暇而侈從遊為樂乎
  濟南王康多殖財貨大修宫室奴婢至千四百人廐馬千二百匹私田八百頃奢侈恣欲游觀無節國相何敞上疏諫康曰蓋聞諸侯之義制節謹度然後能保其社稷和其民人大王以骨肉之親享食茅土當施張政令明其典法出入進止宜有期度輿馬臺𨽻應為科品而今奴婢廐馬皆有千餘増無用之口以自蠶食宫婢閉隔失其天性感亂和氣又多起内第觸犯防禁費以鉅萬而功猶未半夫文繁者質荒木勝者人亡皆非所以奉禮承上傳福無窮者也故楚作章華以凶吳興姑蘇而滅景公千駟民無稱焉今數遊諸第晨夜無節又非所以逺防未然臨深履薄之法也願大王修恭儉遵古制省奴婢之口減乘馬之數斥私田之蓄節遊觀之宴以禮起居則敞乃敢安心自保惟大王深慮愚言按何敞之諫即援經文可謂明𭃄其陳奢侈之故亦深中乎當世而為言者與大抵諸侯盈溢之禍有數端焉輿馬一也珠玉二也多蓄奴婢三也廣置姬侍四也庄田五也多起内第六也鷹犬遊獵七也凡所以好殖貨財要皆為此夫古者欲節儉守富今也以奢侈之心求富何其拙於用富也
  宋太祖餞衡陽王義季於武帳岡上將行勅諸子且勿食至㑹所設饌日旰不至有饑色上乃謂曰汝曹生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饑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裴子野論曰善乎太祖之訓也夫侈興於有餘儉生於不足欲其隱約莫若貧賤習其儉艱利以任使達其情偽易以躬臨太祖若率此訓也難其志操卑其禮秩教成德立然後授以政事則無怠無荒可以播之于九服矣髙祖思固本支崇樹襁褓後世遵守迭據方岳及乎太始之初升明之季絶咽于衾衽者動數十人國之存亡既不是繫早肆民上非善誨也按太祖于江夏衡陽南郡三王皆有苦言至戒武帳岡之勅諸子善哉乎亦可謂知難者與夫少長豐佚者不知稼穡艱難正使居約習儉苦猶懼不克而可遽列方岳早據民上乎尋髙祖起細㣲既得大寶不忘隱約其詔來世以儉者可謂身先之矣而五王之能率是訓者卒亦罕焉豈非崇樹襁褓者失與義季于五王中名能節儉蓄財省用然以酣酒終雖曰避禍其亦未聞夫衞武之戒矣
  梁臨川王宏庫室垂有百間在内堂之後闗籥甚嚴有疑是鎧仗者密以聞武帝於友于甚厚殊不悦宏愛妾江氏寢膳不能暫離上他日送盛饌與江曰當來就汝懽宴惟攜布衣之舊射聲校尉丘陀卿往與宏及江大飲半醉後謂曰我今欲履行汝後房便呼後閣輿徑往屋所宏恐上見其財貨顔色怖懼上意彌信是仗屋屋檢視宏性愛錢百萬一聚黄榜標之千萬一庫懸一紫標如此三十餘帝與陀卿屈指計見錢三億餘萬餘屋貯布絹綿漆蜜紵蠟朱砂黄屑雜貨但見滿庫不知多少帝始知非仗大悦謂曰阿六汝生活大可方更劇飲至夜舉燭而還
  按史稱宏數以罪免縱恣不悛奢侈過度修第擬於帝宫後庭數百千人皆極天下之選所幸江無畏服玩侔於齊東昏潘妃寶屧直千萬好食鯖魚頭常日進三百其他珍膳盈溢後房食之不盡棄之道路又宏都下有數千邸出懸錢立劵每以田宅邸店懸上文劵期訖便驅劵主奪其宅都下東土百姓失業非一觀史所稱如此宏之貪淫不道蓋亦罕有而武帝始以洛口百萬之師委之既復崇以台司任以政事知其富溢乃更坦懷則所見者真淺近而無深長之慮矣且生活大可不知縁何得之非其夤縁苞苴刻剥攘奪為怨府為禍門者乎宏及身僅能自免而子正德正則又濟之惡正則徙死正德卒啟侯景之禍以自及宏貪侈之招也時有錢愚論譏宏甚切噫誠愚矣
  魏宗室權倖之臣競為豪侈髙陽王雍富貴冠一國宫室園囿侔於禁苑僮僕六千妓女五百出則儀衞塞道路歸則鼔吹連日夜一食直錢數萬李崇富埒于雍而性儉嗇嘗謂人曰髙陽一食敵我千日河間王琛毎欲與雍争富駿馬十餘匹皆以銀為槽𥦗户之上玉鳯啣鈴金龍吐斾嘗㑹諸王宴飲酒器有水晶鍾馬瑙椀赤玉巵制作精巧皆中國所無又陳女樂名馬及諸竒貨復引諸王厯觀府庫金銀繒帛不可勝計顧謂章武王融曰不恨我不見石崇恨石崇不見我融素以富自負歸而惋歎三日京兆王繼聞而省之謂曰卿之貨財計不減於彼何為愧羡乃爾融曰始謂富於我者獨髙陽耳不意復有河間繼曰卿似袁術在淮南不知世間復有劉備耳融乃笑而起
  唐滕王元嬰與蔣王憚皆好聚斂上常賜諸王帛各五百段獨不及二王敕曰滕叔蔣兄自能經紀不須賜物給麻兩車以為錢貫二王大慚
  按經言不溢守富輓近世諸侯王皆欲聚斂致富此政相反蓋諸侯受命王朝撫有一國不患不富惟其富之足患故欿然不欲少溢取禍若不智者獨患不富以為一富皆無足患聚之不已散之必速徒所以甚其毒而降之禍也夫諸侯用度故有尺幅車服有章宫室髙卑有制媵御有數臣僕有等燕享有節薦羞有品弋獵有時賞賚有宜無珠玉之好無聲樂之奉無狗馬之娛率循是道以奉王章以承先祀長有是富永永無極矣惟其不循是道侈心一萌僭差日起惟憂府庫之不給谿壑之不充于是恣意聚斂貪冒不止追財帛饒溢願欲彌多其入之也校計毫釐之間其靡棄之也豈惜丘山之積而天道禍淫鬼神斯害思曩日之豪侈願委身于匹夫而豈可得哉如髙陽河間之禍斯可為鑒戒必也裁損之方當自上制則髙宗錢緡之賜其諸張武之金與
  金密國公璹世宗孫奉朝請四十年日以講誦吟咏為事時時與士大夫唱酬然不敢明白往來永功璹父越王薨後稍得出遊與文士趙秉文楊雲翼雷淵元好問李汾王飛伯輩交善初宣宗南遷諸王宗室顛沛奔走璹乃盡載其家法書名畫一帙不遺居汴中家人口多俸入少客至貧不能具酒肴蔬飯共食焚香煮茗盡出藏書談大定明昌世宗章宗時以來故事終日不聽客去樂而不厭也
  按璹之終始可謂貴而能貧者與當時俸入少而能安于淡素是亦制節謹度之義世之嗜利茍得者其初蓋託于俸入少家口多而姑為致富之計其繼也為無厭之求於卒也而并失之君子所貴乎安節也
  以上不溢













  御定孝經衍義卷七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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