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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定孝經衍義 (四庫全書本)/卷0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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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十八 御定孝經衍義 卷八十九 卷九十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九
  卿大夫之孝
  徳行
  唐房元齡當國夙夜勤彊任公竭節不欲一物失所無媢忌聞人善若已有之明達吏治而縁飾以文雅議法處令務為寛平不以己長望人取人不求備雖卑賤皆得盡所能或以事被讓必稽顙請罪畏惕視若無所容治家有法度常恐諸子驕侈席勢凌人乃集古今家誡書為屏風令各取一具曰留意於此足以保躬矣漢袁氏累葉忠節吾心所尚爾宜師之
  杜如晦與元齡共筦朝政時天下新定臺閣制度憲物文典率二人討裁每議事帝所元齡必曰非如晦莫籌之及如晦至率用元齡策也葢如晦長於斷而元齡善謀兩人深相知故能同心濟謀以左右帝當時語良相必曰房杜云
  按元齡以謀如晦以斷同心左右引用諸賢史稱帝定禍亂而房杜不言功王魏善諫而房杜讓其直英衛善兵而房杜濟以文持衆美効之君葢無功名之迹而舉世䝉其功真宰相之職也於秦誓所言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者固近之矣
  魏徵状貌不逾中人有志膽毎犯顔進諫雖逢帝甚怒神色不徙而天子亦為霽威議者謂賁育不能過按徵知無不言引君仁義可謂竭誠盡愛然其君臣之間真千載之一遇也始徵事李密不見用後事隱太子不屈於帝帝既即位深器之日益親或引至臥内訪天下事徵自以不世遇乃展盡底蘊然其引古誼屈羣議繩逸樂戒怠終日佐上興儒術修文治於君子小人之際尤惓惓為上言側目其旁者固已不少矣故其後毁短萬方指為阿黨摘其沽直以太宗之賢信徵之篤而意不能無衰矣流言鑠金積毁銷骨可畏也夫
  狄仁傑所薦進若張柬之桓彦範敬暉姚崇等皆為中興名臣
  按仁傑孝以事親信以結友忠以事君在外則有遺愛及民為相則功在社稷且薦進人材常若不及桃李成蹊藥籠備物而一無私也卒皆為中興名臣數世䝉其利以能保我子孫黎民詎不然哉
  則天太后嘗命朝貴宴集張易之兄弟皆位在宋璟上易之素憚璟欲悦其意虚位揖之曰公方今第一人何乃下座璟曰才劣位卑張卿以為第一何也天官侍郎鄭善果謂璟曰中丞奈何卿五郎璟曰以官言之正當為卿足下非張卿家奴何郎之有舉坐悚惕
  璟風度凝逺人莫涯其量始自廣州入朝帝遣内侍楊思朂迓之未嘗交言思朂自以将軍貴幸訴之帝帝益嗟重璟為宰相務清政刑使官人皆任職
  明皇時王毛仲有寵百官附之者輻輳毛仲嫁女上問何須毛仲頓首對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上曰張說源乾曜輩豈不可呼耶對曰此則得之上曰知汝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對曰然上笑曰朕明日為汝召客明日上謂宰相朕奴毛仲有婚事卿等宜與諸達官竝詣其第既而日中衆客未敢舉筯待璟乆之方至先執酒西向拜謝飲不盡巵遽稱腹痛而歸璟之剛直老而彌篤
  姚宋相繼為相崇善應變成務璟善守法持正二人志操不同協心輔佐使賦役寛平刑罰清省百姓富庶唐世賢相前稱房杜後稱姚宋他人莫得比焉
  按崇璟志操不同而能同心輔佐成開元之治惜乎其居相位皆未久也崇資頗權譎才優於徳璟方正不阿始終一節當國識量深逺不尚一切之利姚宋之稱璟殆優也
  盧懐慎清儉不營産服器無金玉文綺之飾雖貴而要子猶寒飢所得禄賜於故人親戚無所計惜隨散輒盡赴東都掌選奉身之具止一布囊既屬疾宋璟盧從愿𠉀之見敝簀單藉門不施箔會風雨至舉席自障日晏設食蒸豆兩器菜數桮而已臨别執二人手曰上求治切然享國乆稍倦於勤将有憸人乗間而進矣公苐志之及治䘮家無留儲
  按懐慎清節可風世矣為黄門監自以才不及崇事皆推而不専遂有伴食之譏此其賢不可及也司馬光謂賢知用事為其僚者愚惑以亂其治專固以分其權媢嫉以毁其功愎戾以竊其名是罪人也則懐慎之推崇而不專其事正大臣之度豈特其清足尚而已哉始懐慎遷右御史臺中丞上疏極陳時政在黄門與姚崇執奏薛王舅王仙童罪状遺言薦宋璟李傑李朝隱盧從愿且以明皇享國倦勤憸人乗間為憂後天寳之亂卒如其言死不忘君憂深慮逺為伴食之言者誰居其昧於大體者與
  明皇千秋節王公竝獻寶鑑張九齡上事鑒十章號千秋金鑑錄以伸諷諭為相諤諤有大臣節當是時帝在位乆稍怠於政故九齡議論必極言得失所推引皆正人
  韓休直方不務進趣既為相天下翕然宜之時政得失言之未嘗不盡帝常獵苑中或大張樂稍過差必視左右曰韓休知否已而疏輒至嘗引鑑黙不樂左右曰自韓休入朝陛下無一日歡何自戚戚不逐去之帝曰吾雖瘠天下肥矣且蕭嵩每啓事必順㫖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寝韓休敷陳治道多訐直我退而思天下寝為安吾用休社稷計耳
  開元二十一年三月韓休同平章事冬十月罷而九齡同平章事明年九齡為中書令李林甫同三品二十四年則九齡去李林甫兼中書令専柄用矣休被蕭嵩薦不為唯阿數抗論上前不一年去位九齡亦以直道為李林甫所危君子小人之消長如此史稱自九齡罷政事朝廷士大夫持禄養恩矣豈特開元治忽之闗亦萬世為人君為人臣者所當取鑒也
  尹子奇乆圍睢陽城中食盡議棄城東走張巡許逺謀以為睢陽江淮之保障若棄之去賊必乗勝長驅是無江淮也且我衆飢羸走必不達古者諸侯尚相救恤况密邇羣帥乎不如堅守以待之茶紙既盡遂食馬馬盡羅雀掘䑕又盡巡出愛妾殺以食士逺亦殺其奴賊登城将士病不能戰巡西向再拜曰臣力竭矣不能全城生既無以報陛下死當為厲鬼以殺賊城遂陷巡逺俱被執尹子奇問巡曰聞君每戰眥裂齒碎何也巡曰吾志吞逆賊但力不能耳子奇以刀抉其口視之所餘三四巡且死顔色不亂揚揚如常
  按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臣見危致命與城存亡者史書相望如巡逺事最烈其守一城捍蔽江淮賊勢迄不得南功尤大足以為百世而下有保障之職者勸云
  顔真卿立朝正色剛而有禮非公言直道不萌於心天下不以姓名稱而獨曰魯公
  按真卿起平原清土門絶燕趙首倡義兵挫賊鋒既歸朝獨持風裁守正不阿屢為李輔國元載楊炎盧杞忌嫉卒使希烈以不屈死善乎曽鞏稱之以為歴忤大奸顛跌撼頓至於七八而始終不以死生禍福為秋毫顧慮非篤於道者不能如此也真卿兄杲卿起兵討禄山被執詬賊不絶口子泉明後求父尸東京得之并同死者袁履謙尸棺斂以歸杲卿姊妹女及泉明子皆流落河北真卿使泉明往求之號泣求訪哀感路人久乃得之詣親故乞索隨所得多少贖之先姑姊妹而後其子姑女為賊所掠泉明有錢二百緡欲贖己女憫姑愁悴先贖姑女比更得錢已失女所在遇羣從姊妹及父時将吏袁履謙等妻子流落者皆與之歸凡五十餘家三百餘口節烈孝女萃於一門可敬而仰哉
  陸贄在奉天朝夕進見然小心精潔未嘗有過及輔政不敢自顧重事有可否必言之所言皆剴拂帝短懇到深切或規其太過者對曰吾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遑他䘏乎
  按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人臣事君之大義也䞇之剴拂人主者本此故彌見其小心不見其訐直也帝在奉天微贄朝夕獻納無以濟蹇難贄勸帝自咎悔絶猜疑納諫爭斥姦佞此尤剴拂之大者勿欺而犯贄之謂與
  楊綰儉約未嘗問生事禄禀分姻舊隨多寡輒盡造之者清談終晷而不及榮利欲干以私聞其言必内媿止始輔政御史中丞崔寛本豪侈城南别墅池觀堂皇為當時第一即日遣人毁之京兆尹黎幹出入從騶馭百數省損纔留十餘騎中書令郭子儀在邠州行營方大會除書至音樂散五之四他聞風靡然自化者不可勝紀
  按綰惟儉約無私輔政旬日聞風自化忽然改觀故為政者惟正已也子曰棖也慾焉得剛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無欲則何所不辦人自畏愛之也
  王師討蔡以裴度視行營諸軍還奏攻取策與帝意合度以權紀未張王室陵遲常憤愧無死所自行營歸知賊曲折及當國討賊益急十二年請身督戰帝獨目度留曰果為朕行乎度俯伏流涕曰臣誓不與賊偕存按度以皇靈之不振常愧憤無死所其自任者不小矣宜其身繫中外安危者二十餘年也蔡之亂度以身當之而亂以平後朱克融王庭凑作亂宰相崔植杜元頴皆不以國事為意度雖将無功晚年不復有經濟意優游緑野豈得已哉
  宋李沆為相王旦參知政事以西北用兵或至旰食旦嘆曰我輩安能坐致太平得優游無事耶沆曰少有憂勤足為警戒他日西方寧謐朝廷未必無事沆又日取四方水旱盗賊奏之旦以為細事不足煩上聴沆曰人主少年當使知四方艱難不然血氣方剛不留意聲色犬馬則土木甲兵禱祀之事作矣沆又嘗言居重位實無補惟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之此少以報國耳朝廷防制纎悉備具或徇所陳情施行一事即所傷多矣陸象先曰庸人擾之是已憸人苟一時之進豈念厲民哉
  沆性直諒内行修謹言無枝葉識大體居位慎密不求聲譽動遵條制人莫能干以私治第封邱門内㕔事前僅容旋馬或言其太隘沆笑曰居第當𫝊子孫此為宰相㕔事誠隘為太祝奉禮㕔事已寛矣
  按李沆憂國奉公識鑒深逺中外所陳利害一切報罷尤為大體國家防制不患不密日増月益煩擾滋甚此故水旱盗賊之所由來也沆之意欲以寛大簡易休息涵養安天下元元之民而豈沮格人言哉為大臣固當為國家慮其大者逺者而豈在區區之間也
  王曽方嚴持重每進見言利害事審而中理多所薦拔尤惡僥倖帝問曽曰比臣僚請對多求進者曽對曰惟陛下抑奔競而崇恬靜庶㡬有難進易退之人矣曽進退士人莫有知者范仲淹嘗問曽曰明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士類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徳獨少此耳曽曰夫執政者恩欲歸已怨将誰歸仲淹服其言
  按曽自言志不在溫飽居相位處危疑之際守正不阿能使宫闈虚已小人廢退以恬静厲俗以儉約處已可謂有大臣之才與節矣宜胡文定稱之曰李文靖澹然無欲王沂公儼然不動資禀如此又濟之以學故是八分地位也
  杜衍為樞密使每内降恩率寝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輒納帝前諫官歐陽修入對帝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耶凡有求於朕每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
  衍嘗謂門生曰凡士君子作事行已當履中道不為矯飾矯飾過實則近乎偽又曰作官第一清畏無求人知苟欲人知同列不慎者衆必譖已為上者又不加明察適足取禍耳但優游於其間黙而行之無愧於心可也按衍篤實平恕與范富韓共事獨相左右而不為茍同韓琦嘗言公每事問曰諫議看來未諫議曽看便将來押字琦益為之盡心不敢忽以見此公存心至公不必以出於己為是賢於人逺矣在永興能蘇民之困在審官能止吏之奸才尤過人要惟以實心任實事而能然也
  范仲淹每感激論天下事奮不顧身一時士大夫矯厲尚風節自仲淹倡之
  仲淹少有大節其於富貴貧賤毁譽歡戚不一動其心而慨然有志於天下嘗自誦曰士當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也
  子純仁憂國愛君不以利害得䘮貳其心刻意名節難進易退雖屢黜廢志氣彌厲以為有文正之風焉按仲淹不世出之才遇鋭意向太平之主如其規畫豈漢唐之治所可㡬及哉而僥倖者多不便於是以朋黨中之而上意移矣仲淹自筮仕及參大政慨然自任以天下之重雖不獲究其用而士大夫自此知矯厲名節其禆於世教匪淺矣世言仲淹子各得其父一體純禮得其文學純粹得其将畧純仁得其徳量皆能世其家云
  韓琦早有盛名識量英偉臨事喜慍不見於色論者以重厚比周勃政事比姚崇
  琦曰琦生平仗孤忠以進每遇大事即以死自處幸而不死皆偶成實天扶持非琦所能也又嘗謂大臣以李固杜喬為本其𡚁猶恐為胡廣趙戒若以胡趙自處𡚁可知也
  按琦定策兩朝再安社稷處危疑之地無動容變色之虞可謂託孤寄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要其所以一誠而已誠之所通天相之矣亦非偶然也既成大功享盛名而進退之際尤從容有餘琦嘗謂保初節易保晚節難故晚節事事尤著力有周公之才而終無驕吝抑豈崇勃者所可彷彿也又按琦與范仲淹經畧西事在兵間久一時倚以為重軍中稱之韓范琦規進取淹務持重議各不同而協謀甚和東兵自宿衛來不習勞苦琦奏増土兵減屯戍内實京師外省用度仲淹得熟羌為用使以守邊因徙屯兵就食内地紓西人饋輓之勞如二臣之計皆不欲兵多既虚縻府庫財又恐煩民間輓運或激他變也計畫深長憂國奉公即此一事可想見之矣
  富弼為相守格法行故事而附以公議無心於其間故百官任職天下無事
  按弼前後上疏屢以君子小人之辨為言其行已事君一於此矣先是仁宗開天章閣諮詢治道弼與琦仲淹各上事其㫖未嘗不歸於進賢而退不肖也宰相之職如是而已弼使北功甚偉人多稱之然每不自以為功至知青州活飢民四十餘萬則每自言之曰過於作中書二十四考矣古大臣無時不以斯世斯民繫念也
  司馬光誠心自然天下敬信陜洛間皆化其徳有不善曰君實得毋知之乎光於物澹然無所好於學無所不通惟不喜釋老曰其微言不能及吾書其誕吾不信也洛中有田三頃䘮妻賣田以葬惡衣菲食以終其身神宗謂吕公著曰司馬光方直其如迂濶何對曰孔子上聖子路猶謂之迂孟軻大賢時人亦謂之迂濶况光豈免此名大抵慮事深逺則近於迂矣
  按光至行所孚中外繫心田夫野老皆知司馬相公也蘇軾所謂曰誠曰一者信矣自古小人之一切茍且鹵莽者自以為適時務近人情者也孰知夫君子之立身制行真足以砥柱頽波救藥沈痼而豈迂濶之謂哉其規畫計慮不急小喜近功行之則隠食其福不用而國家卒中茍且鹵莽之禍迂濶者乆之而知其非迂濶也嗟其晚矣吕公著之對有㫖哉
  吕公著自少講學即以治心養性為本平居無疾言遽色於聲利紛華泊然無所好簡重清靜葢天禀然其識慮深敏量閎而學博遇事善决苟便於國不以私利害動其心與人交出於至誠好徳樂善見士大夫以人物為意者必問其所知與其所聞參互考實以達於上每議政事博取衆善以為善至所當守則毅然不囘奪神宗嘗言其於人材不欺如權衡之稱物尤能避逺聲迹不以知人自處
  按公著留意人物博取衆善如權衡之不欺有容之量也避逺聲迹不居知人之名善則歸君者也真得宰相之體矣公著與父夷簡俱登相位史稱夷簡多智數公著一切持正其尤弛親之過而敬其美者與
  范鎮清白坦夷遇人必以誠恭儉慎黙口不言人過臨大節决大議色和而語壮常欲繼之以死雖在萬乗前無所囘屈
  按熙寧元豐間士大夫論天下賢者必曰君實景仁其道徳風流足以師表當世其議論可否足以榮辱天下無有敢優劣之者也鎮知諫院前後章數十上務引大體非闗朝廷安危民生利害則濶畧不言嘗曰置諫官者為宗廟社稷計也諫官而不以宗廟社稷計事陛下是愛死嗜利之人臣不為也又曰君子言聴計從消患於未萌使天下隂受其賜無智名無勇功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之數言者尤進諫者之極則也
  范祖禹在邇英守經據正獻納尤多嘗講尚書至内作色荒外作禽荒六語拱手再誦却立云願陛下留聴帝首肯再三乃退每當講前夕必正衣冠儼然如在上側命子弟侍先按講其説開列古義參之時事言簡而當無一長語義理明白粲然成文蘇軾稱為講官第一按如祖禹者可謂無負乎為講官矣神宗既祥祖禹即疏陳願崇儉敦朴輔養聖性夏暑權罷講言今日之學與不學係他日治亂拜右諫議大夫首上疏論人主正心修身之要宣仁后崩即極言君子小人進退消長之際天命人心離合之時凡所言者洞見本源深切痛癢其術不獲施而病證無不騐也其忠愛之心本之自然勿欺之誠積於夢寐而豈徒然哉可以為萬世之論説於君前者法矣
  劉安世與司馬光為同年契因遂從學一日避席問盡心行己之要可以終身行之者光曰其誠乎吾生平力行之未嘗須臾離也故立朝行已俯仰無愧爾聞行之何先光曰自不妄語始自是拳拳勿失終身行之按立誠自不妄語真體騐切實之言妄者誠之反也語者妄之招也故必言行相顧而後為慥慥篤實之君子矣亦何入而不自得也安世自奉母命就諫職直已而行罹貶竄禍最劇然無秋毫易慮處之優如也縱横妙用無處不通誠故如是夫於母之命之者方不愧矣順親之道也
  李綱負天下之望以一身用舍為社稷生民安危雖身或不用用不久而其忠誠義氣凛然動乎逺邇
  按綱屢進屢斥而忠君憂國之心無須臾忘也奏疏累數萬言皆中當世之務雖不一用而諄諄然不少休史臣謂如赤子之慕其母怒呵猶噭噭焉挽其裳裾而從之者信矣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親其本一也
  宗澤質直好義親故貧者多依以為活而自奉甚薄常曰君父側身甞膽臣子乃安居美食耶
  按主憂臣辱君父側身甞膽而臣子安居美食歴覽往者禍亂之轍靡不如斯深為嗟痛宋史澤與趙鼎合𫝊以為論澤鼎之終而益有感澤之易簀也連呼渡河者三鼎自題銘旌有氣作山河壮本朝之句二臣之愛君憂國雖死生禍變之際猶不渝也澤又有親迎復二聖疏聖人愛其親以及人之親所以教人孝敬其兄以及人之兄所以教人弟亦與經文相發明
  張浚幼有大志及為熙河幕官徧行邊壘覽觀山川形勢時時與舊戍守将握手飲酒問祖宗以來守邊舊法及軍陣方畧之宜故一旦起自疏逺當樞筦之任悉能通知邊事與趙鼎共政多所引擢從臣朝列皆一時之望人號小元祐所薦虞允文汪應辰王十朋劉珙等為名臣拔呉玠吳璘於行間謂韓世忠忠勇可倚以大事一見劉錡付以事任卒皆為名将有成功一時稱浚為知人浚事母以孝稱學邃於易
  按浚自為幕職熟知邊事故以川陜自任未有漫然而可以受宣撫重寄者也既至陜即拔吳玠吳璘劉錡於行間任劉子羽趙開為賓佐未嘗以己之習邊事徒自用而不用人也觀浚出入将相収得人之益為多矣然猶失之於惡曲端而用趙哲邵宏淵富平淮西之敗何異孔明街亭之役乎故知為将為相要在於能用人噫難矣哉
  或問岳飛天下何時太平飛曰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天下太平矣張俊嘗問用兵之術曰仁智信勇嚴闕一不可飛好賢禮士覽經史雅歌投壺恂恂如書生按如飛者豈特古之名将罕及抑古之純臣也讀書知義理者亦求如是已矣文臣不愛錢武臣不惜死盖痛乎其言之然武臣之莫肯盡死大半始於文臣之愛錢沮抑其氣而啓其心彼固積毒而亦有所輕於我也故夫貪者誠禍亂之根也為人臣者能以此二言為戒何憂太平之無時哉
  宋史道學𫝊曰道學之名古無是也三代盛時天子以是道為政教大臣百官有司以是道為職業黨庠術序師弟子以是道為講習四方百姓日用是道而不知是故盈覆載之間無一民一物不被是道之澤以遂其性於斯時也道學之名何自而立哉文王周公既沒孔子有徳無位既不能使是道之用漸被斯世退而與其徒定禮樂明憲章刪詩書修春秋讚易象討論墳典期使三五聖人之道昭明於無窮故曰夫子賢於堯舜逺矣孔子沒曽子獨得其𫝊𫝊之子思以及孟子孟子沒而無𫝊兩漢而下儒者之論大道察焉而不精語焉而弗詳異端邪說起而乗之幾至大壊千有餘載至宋中葉周惇頤出於舂陵乃得聖人不𫝊之學作太極圖說通書推明隂陽五行之理瞭若指掌張載作西銘又極言理一分殊之指然後道之大原出於天者灼然而無疑焉仁宗明道初年程顥及弟頤實生及長受業周氏已乃擴大其所聞表章大學中庸二篇與語孟竝行於是上自帝王𫝊心之奥下至初學入徳之門融會貫通無復餘藴迄宋南渡新安朱熹得程氏正𫝊其學加親切焉大抵以格物致知為先明善誠身為要凡詩書六藝之文與夫孔孟之遺言顛錯於秦火支離於漢儒幽沉於魏晉六朝者至是皆煥然而大明秩然而各得其所此宋儒之學所以度越諸子而上接孟氏者與其於世代之汚隆氣化之榮悴有所闗係也甚大道學盛於宋宋弗究於用甚至有厲禁焉後之時君世主欲復天徳王道之治必來此取法矣
  按道學之名非古無是也道之大原出於天而人不學無以為道自天子以至於庶人一也堯舜禹湯文武之為君皆躬上聖之姿而孜孜焉惟學之是尚由是道徳一而風俗同故其名亦無自而立也自周衰聖王不作而道統之𫝊集於孔子孔子沒而曽子得其𫝊𫝊之子思以及孟子然皆有徳無位其不見容於時而為所詬病者固已屢矣更千餘年之間而吾道之顛錯支離幽沉於諸子百家之說者又以益甚周子起而得孔孟不𫝊之學𫝊之程子以及朱子朱子於諸儒又為能集其成而當世之攻之者尤力林栗因論易西銘不合首劾熹竊張載程頤緒餘謂之道學由是道學之名為小人排擊善類之目是時葉適上疏爭之以為謂之道學一語無實尤甚葢為是言者誠弗思之甚也夫其目君子為道學是敢於以道學為非也敢於以道學為非是敢於自絶於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小人無忌憚一至於是而後又目之為偽學則誣惑顛倒尤無所不至矣臣又怪夫道學之禁已弛於有宋嘉泰之初而道學之名猶若有厲禁焉中於人心而不去也方宋之禁道學也目為偽黨又變為逆黨其禍亟矣士之繩趨尺歩稍以儒名者無所容其身故一時之依阿㢲懦者更名他師或變易衣冠狎游市肆自别其非黨今程朱之道已大顯於世未嘗有所禁于學者也而士之繩趨尺歩稍不移於流俗者則羣訕笑之曰某道學也真若以儒為戯者而衾影夢寐則為妾婦為穿窬為壟斷為鄙夫為乞人不惟不恥而且安之人心風俗之隠憂有甚於宋之明設道學之禁而攻之者矣夫道學者誠徳行之總也其統在上則賴以行在下則賴以明今孔孟之書具在其書不可以不備讀其一舉動不可以不詳識而取法不可以節舉而約說者也於周程張朱五子亦然學者要當盡讀其書盡法其行舉之不勝舉也是以推史臣𫝊贊之意而論其大畧以為世道人心儆云
  韓侂胄自立偽學之名以錮善類凡近世大儒之書皆顯禁以絶之真徳秀晚出獨慨然以斯文自任講習而服行之黨禁既開而正學遂明於天下後世多其力也史彌逺入相専國事魏了翁察其所為力辭召命丁生父憂解官心䘮築室白鶴山下以所聞於輔廣李燔者開門授徒士爭負笈從之由是蜀人盡知理義之學按徳秀講習服行一以斯道為己任立朝進退風裁卓然所進大學衍義一書尤有功於天下後世了翁講學白鶴山下後請表章周張程子錫爵定諡每以講學不明風俗浮淺立朝無犯顔敢諫之忠臨難無仗節死義之勇為可憂之甚者其引義劘上亦所謂非堯舜之道不陳也之二臣者俱晚出而有功正學甚大史氏僅列之儒林似未審也
  文天祥以江西提刑安撫使召入衛天祥性豪華平生自奉甚厚聲妓滿前至是痛自貶損盡以家資為軍費每與賓佐語及時事輒流涕撫几言曰樂人之樂者憂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
  天祥死其衣帶中有贊曰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媿按如天祥者於成仁取義真不媿矣讀其𫝊想見其為人可為流涕也屢奮屢躓百折不屈觀其志非欲遂以一死謝其責也死於尚可一有為之日斯未免為諒死於必無可為之時而事乃畢也故死非天祥之所難其奉兩孱主崎嶇萬状必欲扶持之數濱於死而益壮真可光日月照汗青矣宋三百年養士之盛後以死報者前代未有若是之多也而天祥尤烈善乎史臣之論之者曰宋三百餘年取士之科莫盛於進士進士莫盛於掄魁自天祥死世之好為髙論者謂科目不足以得偉人豈其然乎
  元耶律楚材嘗曰興一利不如除一害生一事不如省一事任尚以班超之言為平平耳千古之下自有定論後之負譴者方知吾言之不妄也
  後有譖楚材者言其在相位日乆天下貢賦半入其家后命近臣瑪爾扎覆視之惟琴阮十餘及古今書畫金石遺文數千卷
  按元立國之初楚材之功為多凡所建明能持大體識慮深長而一歸忠厚皆可師法如戢貪暴遏驕横爭官吏貢獻聚斂之害定課税之則活避難之民寛居停逃亡之法倡興文治擢用儒臣斯尤其卓卓可書者也方太祖太宗之世草昧初開楚材一以儒者之道輔之嘗奏曰制器者必用良工守成者必用儒臣儒臣之事業非積數十年未易成也後太原路轉運使吕振副使劉子振以贓抵罪帝責楚材曰卿言孔子之教可行儒者為好人何故乃有此輩對曰三綱五常聖人之名教有國家者莫不由之如天之有日月也豈得縁一夫之失使萬世常行之道獨見廢於我朝乎如楚材者葢欲以萬世常行之道輔其君然自非太祖太宗信任之専孰不疑其迂濶者哉
  許衡幼有異質七嵗入學授章句問其師曰讀書何為師曰取科第耳曰如斯而已乎師大竒之稍長嗜學如飢渇然遭世亂且貧無書常從日者家見書疏義因請寓宿手抄歸既逃難徂徠山始得易王輔嗣説時兵亂中衡夜思晝誦身體而力踐之言動必揆諸義而後發嘗暑中過河陽暍甚道有棃衆爭取啖之衡獨危坐樹下自若或問之曰非其有取之不可也人曰世亂民無主曰梨無主吾心獨無主乎往來河洛間從栁城姚樞得伊洛程氏及新安朱氏書益大有得尋居蘇門與樞及竇黙相講習凡經𫝊子史禮樂名物星厯兵刑食貨水利之類無所不講而慨然以道為己任嘗語人曰綱常不可一日而亡於天下茍在上者無以任之則在下者任也
  按衡從姚樞得程朱之書與樞及竇黙相講習三人者志同方道同術也始樞之得程朱之書葢自名儒趙復而黙又得伊洛性理之書於孝感令謝憲之樞與衡又皆黙所薦當世祖朝三人者皆在左右文治葢彬然盛矣衡屢謝病至元中應召陳五事其一請行漢法其二言中書之務用人立法之宜其三言大學之道而要之以修徳用賢愛民其四言重農桑興學校其五言崇退讓存㢘恥可謂責難於君而非堯舜之道不陳者也在國子其教尤詳大約因覺以明善因明以開蔽相其動息以為張弛課誦少暇即習禮或習書算少者即令習拜跪揖讓進退應對或射或投壺諸生人人自得尊師敬業下至童子亦知三綱五常為生人之道衡之學葢得之聖門下學者為深故能繼㡬絶之緒而於異學雖不置辯固已為之防矣以上徳行



  御定孝經衍義卷八十九
<子部,儒家類,御定孝經衍義>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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