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定淵鑑𩔖函 (四庫全書本)/卷2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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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百九十六 御定淵鑑𩔖函 卷二百九十七 卷二百九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定淵鑑𩔖函卷二百九十七
  人部五十六諫 謗諫 不諫附對見 對問
  諫四
  原開說魏志明帝時百姓凋匱而役務方殷衛覬上疏曰非破家為國殺身成君者誰犯顔色觸忌諱建一言開一說哉 違不忘諫左傳取郜大鼎於宋臧哀伯諫云云周内史聞之曰臧孫逹其有後於魯乎君違不忘諌之以徳 不惡切諫漢書明主不惡切諫以博觀忠臣不避重誅以直諫 詢于芻蕘 詢兹黄髪 師氏詔王周禮師氏掌以媺詔王注告王以善道也媺古美字 小人之箴書無或敢伏小人之攸箴 増假辭色唐書太宗神采英毅羣臣進見者皆失舉措太宗知之每見人奏事必假以辭色冀聞規諫 爭枉直又徐有功遷秋官郎中時周興来俊臣以周内窮詆相髙朝野震恐莫敢正言獨有功數犯顔爭枉直所全活甚衆 善愧人漢書龔遂字少卿忠厚剛毅有大節為昌邑郎中令王動作不正内諫爭于王外責傳相引經義陳禍福至於涕泣蹇蹇無已面刺王過王至掩耳起走曰郎中令善愧人 面稱過後漢書爰延字季平性質直𨗇侍中帝遊上林苑從容問延曰朕何如主也對曰為漢中主帝曰何以言之對曰尚書令陳蕃任事則治中常侍豫政則亂是以知陛下可與為善可與為非帝曰昔朱雲廷折欄檻今侍中面稱朕過敬聞闕矣 務存大體言行錄宋陳忠肅公瓘字瑩中在言路知無不言然
  議論持平務存大體彈撃不以細故未嘗及人私過 不喜彈劾獻徵録明陳司寇壽初在諌垣時論時政指陳得失無所隱惟不喜彈劾曰吾父戒我勿作刑官枉人而言官枉人尤甚顧可輕耶 曲致忠懇宋史壽王不豫起居舍人彭龜年連疏請對不報屬帝視朝龜年不離班位伏地扣額血漬甃甓帝曰素知卿忠直欲何言龜年奏今日事何大於過宮余端禮曰扣額龍墀曲致忠懇臣子至此豈得已耶帝曰知之然猶不徃 未嘗緘黙元史庫庫嘗謂人曰天下事在宰相當言宰相不得言則臺諌言之臺諫不敢言則經筵言之備位經筵得言人所不敢言於天子之前志願足矣故於時政得失有當匡救者未嘗緘黙 開諫諍之門金史世宗嘗召問伊喇履曰朕比讀貞觀政要見魏徵嘉謀忠節良可稱歎近世何故無如徵者履曰忠嘉之士何代無之但上之人用與不用耳且海陵杜塞言路天下緘口習以成風願陛下懲艾前事開諫諍之門天下幸甚 用已試之人獻徵錄明𢎞治初儲瓘請召謫降主事張吉王純等五人曰與其旋求敢諫之士不若先用已試之人 上封自作草後漢書第五倫為司空奉公不撓言事無所依違諸子諫止輒叱之每上封自作草不復示⿰扌⿱彐𧰨 -- 掾封章無闕日唐書敬宗時李渤為諫議大夫時政移近倖紀律蕩然渤勁正不顧患封章無闕日天子雖㓜昬亦感悟 回天之力又張元素諫太宗修洛陽宮魏徵歎曰張公論事有回天之力求言之詔經濟𩔖編宋陳瓘論求言之詔未及舊弼切慮耆徳故老久去朝廷或在謫籍或已
  得謝忠於徇國意欲有言然應詔則非舊弼之體密貢封事則有強䀨之嫌若非聖問俯及則黄耉之言或不樂告願因側身懼變之時明示憲老乞言之禮必有嘉謀来助初政 諫官得隨入閣唐書太宗嘗謂王珪曰正主御邪臣不可以致治正臣事邪主亦不可以致治唯君臣同徳則海内乂安朕雖不徳幸諸公數相諫正庶致天下於太平珪進曰古者天子有爭臣七人諫不用則相繼以死今陛下開聖聽𭣣采芻言臣敢竭狂瞽萬分之一帝恱乃詔諫官得隨中書門下及三品官入閣 諌官入奉朝請宋史慶厯三年田況言諌諍之臣不得入奉朝請臣在諫院每聞一事皆諸處采問比及論列或至後時今若令諌官日奉朝請則可以日聞朝廷之事矣詔每日赴内朝 中外以言為諱唐書髙宗既封泰山欲徧封五嶽作奉天宮於嵩山之南御史裏行李善感諫曰陛下封泰山告太平致羣瑞與三王五帝比隆矣數年不稔飢莩相望陛下宜恭黙思道以禳災譴更廣營宫室勞役不休天下莫不失望上不納自褚遂良韓瑗之死中外以言為諱幾二十年及善感始諫天下皆喜 閣中奏事久廢又穆宗立不恤國事鄭覃與崔郾等廷對進諌帝不懌顧宰相蕭俛曰是皆何人俛曰諫官也帝意解因詔覃曰閣中殊不款款後有為我言者當見卿延英時閣中奏事久廢至是士相慶 直至御前元史特們德爾奏比詔内外直言得失今上封事者或徑至御前乞令臣等閱視乃入奏仁宗曰言事者當直至御前如細民訴訟者則禁之 不由門下事文類聚宋王巖叟遷左司諫一日並命執政其間有不協士望者公方權給事中即繳奏既而命下遂不由門下省以出公復上疏云命令斜出尤捐紀綱凡八上章命竟寢 疏辭密封唐書徳宗使人諭陸贄曰自今要重之事勿對趙憬陳論當密封手疏以□贄上奏曰昨臣所奏惟憬得聞陛下委曲防䕶是即心膂之内尚有形迹之拘職同事殊鮮克以濟恐爽無私之徳且傷不吝之明 不進揭帖明史紀事孝宗嘗召劉大夏於便殿諭之曰事有不可每欲召卿議又以非卿部事而止今後有當行當罷者卿可揭帖啟朕大夏對曰不敢上問何也曰臣下以揭帖進朝廷以揭帖行何異前代斜封墨敕陛下宜逺法帝王近法祖宗事之可否外付府部内咨閣臣可也如用揭帖上下俱有弊且非後世法臣不敢效順上稱善 頗厭其數宋史魯宗道風聞多所論列帝頗厭其數後因對自訟曰陛下用臣豈欲徒事納諌之虛名邪臣竊恥尸祿請得罷去帝撫諭良久他日書殿壁曰魯直 諫行足矣事文類聚韓忠獻為右司諌朝廷欲以知制誥寵其盡言公曰諌行足矣因取美官非本意也 嘉王酒悲五代史蜀王衍年少荒淫與諸狎客婦人日夜酣飲嘗以九日宴宣華院嘉王宗壽以社稷為言言發流涕韓昭等曰嘉王酒悲爾諸狎客共以慢言嘲謔之坐上喧然衍不能省也 希憲木強元史㢘希憲每奏議帝前論事激切無少回惜帝曰公昔事朕王府多所容受今為天子臣乃爾木強邪希憲對曰王府事輕天下事重一或面從天下将受其害臣非不自愛也前後章十九上宋史仁宗時范鎮請建儲前後章十九上待命百餘日䰅髪皆白 奏疏數十萬言又真徳秀立朝不滿十年奏疏将數十萬言皆切當世要務直聲震朝廷四方人士誦其文想見其風采 六月二十餘奏又魏了翁在朝凡六月前後二十餘疏 半歲一百八疏又建中靖國間給事中任伯雨為右正言半歲之間凡上一百八疏 誠結主知元史竇黙嘗與劉秉忠劉肅商挺侍上前黙言君有過舉臣當直言都俞吁咈古之所尚今則不然君曰可臣亦以為可君曰否臣亦以為否非善政也明日復侍帝於幄殿獵者失一鶻帝怒侍臣或從傍大言謂宜加罪帝惡其迎合命杖之釋獵者不問既退劉秉忠等賀黙曰非公誠結主知安得感悟至此 諌或不入又虞集每承顧問及古今政治得失必委曲盡言或隨事規諫出不告人諫或不入歸家悒悒不樂家人見其然不敢問其故 四鐵御史獻徵錄明世宗時馮恩為御史時汪鋐以上寵勢張甚性愎而險阿䛕時相㑹彗星見遂極論汪大夫為腹心彗并及二相上恚甚逮下詔獄律斬時汪驟遷太宰尋當論決例㑹審南闕門汪太宰時秉筆故令校卒持公轉膝面之公即起立不跪太宰怒謂汝上書欲死我死今不在我手耶公叱曰若安能死我即重我不過磔若又安能磔我太宰益怒謂囚何敢叱大臣公曰大臣而無君人人得誅之何但叱為太宰怒甚推案下欲拳公公應之聲益厲觀者咸嘖嘖稱歎曰是御史始者以其膝鐵也其辯口則亦鐵今者覺其膽與骨皆鐵矣因目公為四鐵御史上所使詗事者密以聞上為動容減死戍雷州 兩繫詔獄又楊爵為御史嘉靖間上封事大約謂天下大事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五一則輔政者䛕郭翊國虣為巨蠧二則凍餒之民閔不憂恤而為方士修雷壇三則大小臣工弗覩朝儀宜慰其望四則名器濫及道流出入禁内五則挫折諫臣上震怒逮北鎮撫司推究考掠備至部郎周天佐御史浦鋐以申救箠繫獄中爵禁五年上䖍修萬靈明庭之儀祝釐得仙箕釋此三人者遂與周怡劉魁同釋隨復逮之三人又繋三年始得釋
  謗諫
  原設木 防川通鑑前編堯設誹謗之木使天下得攻其過 國語厲王虐國人謗王王怒得衛巫使監謗者以告則殺之國人莫敢言道路以目王喜告召公曰吾能弭謗矣召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川壅而潰傷人必多 惡訕 賞謗論語惡居下流而訕上者 國䇿齊威王下令曰有謗議於市朝聞寡人之耳者受下賞 相彼君子猶惡稱人之惡 矧伊忠臣豈宜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主之過並白帖 增如石投水唐書李綱為太子少保太子建成昵近小人綱屢諌不聽乞歸帝曰卿向者為潘仁長史乃恥為朕尚書邪綱曰潘仁賊也每欲妄殺臣諌之輒止為其長史可以無愧陛下創業明主臣所言如石投水于太子亦然臣何敢久汚天臺辱東朝乎帝改容謝之 有益於國又吳兢言古者設誹謗之木欲聞已過今之封事謗木比也使所言是有益於國使所言非無累於朝陛下何遽加斥逐以杜塞言路 狂夫之言又中牟丞皇甫徳參上言修洛陽宫勞人收地租厚歛俗好髙髻蓋宫中所化太宗怒謂房元齡等曰徳參欲國家不役一人不𭣣斗租宫人皆無髪乃可其意邪欲治其謗訕之罪魏徵諌曰賈誼當漢文帝時上書云可為痛哭者一可為流涕者二自古上書不激切不能動人主之心所謂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太宗乃賜絹二十匹隨拜監察御史 除妖謗法魏志文帝踐祚以髙柔為治書侍御史時人數有誹謗妖言帝疾之有妖言輒殺而賞告者柔上疏請除妖謗賞告之法帝下詔敢以誹謗相告者以所告罪罪之於是遂絶 何廷折我唐書栁範貞觀中為侍御史時吳王恪好田獵範彈治之太宗曰權萬紀不能輔導恪罪當死範進曰房元齡事陛下猶不能諫止田獵豈獨罪萬紀帝怒拂衣起頃之召謂曰何廷折我範謝曰主聖則臣直帝乃解 訕謗削籍獻徵錄明嘉靖時程文徳以禮部侍郎兼翰林學士撰元文文徳素講理學所撰不稱㫖調南京工部侍郎文徳疏辭勸上享安靜和平之福上益怒以為訕謗命削籍
  不諌
  原陷主 棄君漢書汲黯曰天子置公卿輔弼之臣寧令從䛕承意陷主於不義乎 左傳君子謂華元樂舉於是不臣君生則縱其欲死又益其侈是棄君於惡何臣之為 增責以不諫求之不言唐書太宗時杜淹言郅懐道可用帝問狀淹曰懐道在隋為吏部主事方煬帝幸江
  都羣臣迎阿獨懐道執不可帝曰卿時何云曰臣與衆帝折曰事君有犯無隠卿直懐道者何不讜言謝曰臣位下又顧諌不從徒死無益帝曰既以君不足諌尚何仕食隋粟忘隋事忠乎帝又笑問曰卿在隋不諌宜世充親任胡不言對曰固嘗言不見用帝曰世充愎諌飾非卿若何而免淹辭窮不得對帝勉曰今任卿已可有諌未荅曰願無隠 宋史仁宗詔曰朕於卿大夫才不能盡知面不能盡識若不采其言而觀其行審其意而察其忠則何以見器識之淺深知任用之得失若言之不入罪實在予茍求之不言咎将誰執 原寧違忤以納善 豈順從而忘危並白帖 事上以忠則宜身許 陷君於惡何用臣為 茍頼其榮是為尸利不匡其失宜及墨刑禮近而不諫則尸利也書臣下不匡其刑墨 陳忠讜之言猶聞有賞 廢獻替之義安得無辜 君子立誠猶不成人之惡 忠臣勵節豈可從君之昬 増大臣重祿而不極諫 小臣畏罪而不敢言並經濟𩔖編 甘心立仗之馬 喑口朝陽之鳳唐書李林甫謂諌官曰公等不見立仗馬乎立仗馬終日無聲飫三品芻豆一鳴則斥之矣後雖欲不鳴得乎 下見諌三 原禍受其咎左傳醫和謂趙孟曰國之大臣榮其寵祿有災禍興而無改焉必受其咎今君滛以生疾主不能禦天命不佑増猶踵弊風唐書髙祖考第羣臣以李綱孫伏伽為第一因謂裴寂等曰隋氏以主驕臣謟亡天下朕即位以來每虛心求諌唯李綱差盡忠欵孫伏伽可謂誠直餘人猶踵弊風俛首而已豈朕所望哉豈獨無事又髙宗嘗謂五品以上曰頃在先帝左右見五品以上論事或仗下面陳或退上封事終日不絶豈今日獨無事邪何公等皆不言也 彌縫其間元史鄂爾根薩里與僧格同視事及僧格敗帝問僧格為政如此卿何故無一言對曰臣未嘗不言陛下方信任之彼所忌獨臣臣言抱柴救火不若彌縫其間使無傷國家大本而已帝然之
  諫五
  増詩宋石介慶厯聖德詩曰於惟慶厯三年三月皇帝龍興徐出闈闥晨坐太極晝開閶闔初聞皇帝蹙然言曰予祖予父付予大業予恐失墜實賴輔弼汝得象殊重慎微密汝仍相予笙鏞斯協昌朝儒者學問該洽汝貳二相庶績咸秩惟汝仲淹汝誠予察為予司諫正予門闑為予京兆堲予讒說予晩得弼予心弼恱以道輔予弼言深切諫官一年疏奏滿篋侍從周歲忠力廑竭曰衍汝來汝予黄髮事予二紀毛秃齒豁心如一兮率履弗越遂長樞府兵政無蹶予早識琦琦有竒骨其人渾朴不施剞劂可屬大事敦厚如勃琦汝副衍知人予哲惟修惟靖立朝䡾䡾言論磥砢忠誠特逹屢進直言以補予闕素相之後含忠履潔昔為御史幾叩予榻襄雖小官名聞予徹剛守粹慤與修儔匹並為諫官正色在列上倚輔弼司予調燮下頼諫諍維予紀法左右正人無有邪孽予望太平日不逾浹時吕夷簡罷相章得象晏殊賈昌朝韓琦范仲淹富弼同時執政而歐陽修蔡襄王素並為諫官夏竦既拜復奪之以杜衍代介喜曰此盛事也乃作此詩
  原賦唐謝偃惟皇誡徳賦曰惟皇王之迭代信歩驟之殊規莫不慮失者常得懐安者必危是以戰戰慄慄日慎一日守勤守儉去奢去逸外無荒禽内無荒色惟賢是授惟民斯䘏則三皇不足四五帝不足六若夫恃智驕力狠戾倔強忠良是棄謟佞斯奨構崇臺以造天穿深池而絶壤厚賦重役積寳藏鏹無罪加刑有功不賞則夏桀可二殷辛易兩
  原表魏曹植諫伐遼東表曰臣伏以遼東負岨之國勢便形固帶以遼海今輕軍逺攻師疲力屈彼有其備所謂以逸待勞以飽制饑者也以臣觀之誠未易攻也若國家攻而必尅屠襄平之城懸公孫之首得其地不足以償中國之費虜其民不足以補三軍之失是我所獲不如所失也若其不拔曠日持久暴師於野天時難測水濕無常彼我之兵連於城下進則髙城深池無所施其功退則歸塗不通道路沮洳東有待釁之呉西有伺隙之蜀吳起東南則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騷動蜀應西境則雍凉參分兵不解於外民罷困於内促耕不解其饑疾蠶不救其寒夫渴而後穿井饑而後植種可以圖逺難以應卒也臣以為當今之務在於省徭役薄賦歛勸農桑三者既備然後伊管之臣得施其術孫吳之将得奮其力若此則太平之基可立而待康哉之歌可坐而聞曾何憂於二敵何懼於公孫乎今不䘏邦畿之内而勞神於蠻貊之域竊為陛下不取也 齊竟陵王蕭子良上讜言表曰臣聞明臺既闢承雲之歌闡衢室爰啟南風之頌流莫非降道爝煇紆靈浸澤陛下凝慶協圗席昌屬歴朝臨冬曖海鏡春亭選議鈞俗觀風調紀垂聽革之典降聆金之訓用能詩史無輟工頌有聞是故置四輔立七諫正國度箴王闕臣謂當今宜崇諫司專事昭塞職蹈謇諤績宣王文則優其寵秩厚其節禮庶獻鱻之美方髙聖代至乃靡衣媮食曽宇雕墉商貨浮侈田萊蕪替棫樸爽流標梅失序勉民觀俗之宜設官立事之要隨闕興規衮廢能補則壤詠無逺轅樂可追 増唐魏徵論太宗十漸疏曰陛下貞觀之初無為無欲清靜之化逺被遐荒考之於今其風漸墜何以言之漢文辭千里之馬晉武焚雉頭之裘今則求駿馬於萬里市珍竒於域外此其漸不克終一也頃年以來意在奢縱忽忘卑儉輕用人力乃云百姓無事則驕勞役則易使自古以來未有由百姓逸樂而致傾敗者此其漸不克終二也陛下貞觀之初損已以利物至於今日縱欲以勞人雖憂人之言不絶於口而樂身之事實切於心此其漸不克終三也陛下貞觀之初唯善是與親愛君子疎斥小人今則不然輕褻小人禮重君子重君子也敬而逺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近之則不見其非逺之則莫知其是莫知其是則不間而自疎不見其非則有時而自昵此其漸不克終四也陛下貞觀之初動遵堯舜捐金抵璧返朴還淳今則好尚竒異難得之貨無遠不臻珍翫之作無時不至此其漸不克終五也貞觀之初求賢若渴善人所舉信而任之取其所長恐其不及近歲以來由心好惡不省察其根源而輕為之臧否是使守道者日疎干求者日進此其漸不克終六也陛下初登大位髙居深視事惟清靜心無嗜欲數載之後不能固志雖無十旬之逸或過三驅之禮侵晨而出入夜方還以馳騁為歡莫慮不虞之變此其漸不克終七也陛下初踐大位敬以接下君恩下流臣情上逹頃年以來多所忽略或外官充使奏事入朝思覩闕庭将陳所見欲言則顔色不接欲請則恩禮不加間因所短詰其細過雖有聰辯之略莫能申其忠款此其漸不克終八也頃年以來微自矜放恃功業之大意蔑前王負聖智之明心輕當代此傲之長也欲有所為皆取遂意縱或抑情從諫終是不能忘懐此欲之縱也志在嬉遊情無厭倦此樂将極也逺勞士馬問罪遐裔此志将滿也此其漸不克終九也貞觀之初頻年霜旱畿内户口並就關外㩦負老㓜來徃數千曾無一户逃亡一人怨苦頃年以來疲於徭役關中之人勞弊尤甚和市之物不絶於郷閭逓送之歩不絶於道路恐百姓之心不能如前日之寧帖此其漸不克終十也 陸贄對徳宗問當今切務疏曰為下者莫不願忠為上者莫不求理然而下每苦上之不理上每苦下之不忠若是者何兩情不通故也下恒苦上之難逹上恒苦下之難知若是者何九弊不去故也所謂九弊者上有其六而下有其三好勝人恥聞過騁辯給眩聰明厲威嚴恣強愎此六者君上之弊也謟䛕顧望畏愞此三者臣下之弊也上好勝必甘於佞辭上恥過必忌於直諫如是則下之謟䛕者順旨而忠直之語不聞矣上騁辯必勦說而折人以言上眩明必臆度而虞人以詐如是則下之顧望者自便而切磨之辭不盡矣上厲威必不能降情以接物上恣愎必不能引咎以受規如是則下之畏愞者避辜而情理之説不伸矣有九弊居其間則上下之情不通是使亂多理少從古以然昔趙武呐呐而為晉賢臣絳侯木訥而為漢元輔人之難知堯舜所病胡可以一酬一詰而謂盡其能哉 元稹獻事表曰臣聞理亂之始各有萌象二者無門在君上啟之而已所謂萌象豈有他哉容直言廣視聽躬親庶務委信大臣使左右近習者不敢蔽疎逺之臣庶此理之象也大臣不親直言不進抵忌諱者殺犯左右者刑與一二近習者決事於深宫之中羣臣莫得叅預籌畫此亂之萌也昔太宗文皇帝初即位時天下之人莫有諌者唯孫伏伽嘗以小事特諫於上文皇帝大恱厚賜田宅以勉之自是言者唯懼乎言不直諫不極不能激文皇之盛意曽不以觸龍鱗犯忌諱為不可矣於是房杜王魏之徒議可否於前天下四方之人言得失於外不三四年而天下大理豈文皇獨運聰明於上哉蓋亦羣下各盡其忠言以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宣發暢於天下也且夫樂安全而惡戮辱古今之情一也豈獨貞觀之人輕犯忌諱而不惡戮辱哉蓋文皇激而進之之功也喜順從而怒謇犯亦古今之情一也豈獨文皇甘逆耳而怒從心哉蓋以順從之利輕而危亡之禍大無窮之業重而奉已之事微思為子孫垂不朽建永安之計也陛下即位以來幾周歲矣百辟卿士至於天下四方之人曽未有獻一計進一言受陛下伏伽之賞者左右前後拾遺補闕亦未有奏一封執一諫受陛下激而進之之勸者設諫鼓置匭函曾未聞雪一寃決一事明陛下無幽不燭之意者臣竊惟陛下以受命維新之初何如貞觀致理之後以房杜王魏匡輔之智而猶上封進計者薦至獻可替否者日聞今陛下當致理之初在四方多虞之日然而言事進計者終歲無一人豈非羣臣因循竊位之罪乎 宋蔡襄増置諌官疏曰臣伏見朝廷選用王素余靖歐陽修等増備諫官是三人者皆特立之士擯斥且久今者一日並命萬口相慶臣切思任諫非難唯用諫之難如素靖修等忠誠剛氣著信於人況䝉陛下奨拔之知必思所以報效然邪人惡之必有禦之之說不過曰某人也好名也好進也彰君過也臣請為陛下辨之一曰好名夫忠臣務盡其心事有必須切直者則極論之豈顧名哉若避好名之毀而無所陳施則土木其人皆可備數何煩陛下選揀如此之至況名者聖人以之勵世俗分善惡豈可廢乎借使為善近名陛下試思今之人逺權利敦潔行者亦幾人哉二曰好進前古諫臣之賢者遭遇昏世上犯威嚴死且不避安得好進蓋近來諫官進用太速故世人得以謂之好進今諫官有盡忠補闕之效陛下但久而勿遷使其人果忠且義雖死於是官無恨矣三曰彰君過凡諫諍之名蓋以司乎過舉也緩則密疏急則昌言期於必正若人主從而行之適以彰乎從諫之美安得謂之彰過乎然諫官亦有好名好進彰君過者異於此巧者之為諫臣事之難言者則喑而不言擇其無所忤者言之就令不行不復再議退而曰其事我嘗言之矣此可謂之好名也容容黙黙無所恥愧踐歴資序以登貴仕此可謂之好進也凡人主之有過諫官最為近密或不盡言人主何從而知且變更乎傳之當世垂之於後終以為過此可謂彰君過也臣之所論乃忠臣巧者之分願賜省覽無使天下之人謂朝廷有好諫之名而無好諫之實也 程頤輔養君徳疏曰陛下春秋方富雖睿聖得於天資而輔養之道不可不至大率一日之中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宫妾之時少則氣質變化自然而成 李綱請髙宗還都疏曰自古中興之主起於西北則足以據中原而有東南起於東南則不能復中原而有西北蓋天下精兵健馬皆在西北若委中原而棄之豈惟金人将乗間以擾内地盗賊亦将蜂起為亂跨州連邑陛下雖欲還闕不可得矣況欲治兵勝敵哉 明王恕請召見大臣疏曰正統以來每日止一朝臣下進見不過片時聖主雖聰明豈能盡察不過寄聰明於左右左右之人與大臣相見者不多亦豈能盡識大臣賢否或得之毁譽之言或出於好惡之私欲察識之真必須陛下日御便殿宣召諸大臣詳論治道謀議政事或令其專對或閱其章奏如此非惟可以識大臣而隨材任使亦可以啟沃聖心而進於髙明矣 王守仁救建言諸臣疏曰戴銑等職居司諫以言為職其言而善自宜嘉納如其未善亦宜包容以開忠讜之路乃今赫然下令遽事拘囚在陛下之心不過少示懲創使其後日不敢輕率妄有論列非果有意怒絶之也下民無知妄生疑懼在廷之臣莫不以此舉為非然莫敢為陛下訟言者豈其無憂國愛君之心哉懼復以罪銑者罪之耳臣恐自兹以徃雖有上關宗社危疑之事陛下孰從而聞之況今天時凍沍萬一遣去官校督束過嚴銑等在道或遂失所填溝壑使陛下有殺諫臣之名然後追咎左右莫有言者則既晩矣伏願追收前旨使銑等仍供舊職擴大公無我之仁明改過不吝之勇豈不休哉時戴銑等以攻劉瑾逮繫馮恩辨敢言非邪徒疏曰陛下必不忍以敢言之士
  為邪徒此殆左右奸佞欲售其說者隂詆之耳今天下士風日敝以緘黙為老成以順從為平易以特立為矯激有所建白咸指為沽名言及左右輒置之逺譴不惟父母妻子恐其不能持祿保身而朋友故舊絶跡徃來以避權臣之怒陛下尚猶以邪徒目之乎陛下服歴大位九年於今矣以為治邪亂邪安邪危邪近畿輔關陜河洛赤地千里人且相食矣兩淮旱蝗草莖木葉亡孑遺矣江省大水歲課不登爭流竄矣閩海叛卒致殺長官矣地震星孛産妖作異草木變怪禽獸為孽置郵不絶書靈臺不絶奏陛下了不之䘏而沾沾焉以為治安今日頒手詔明日降勅諭欲以追前王軼後世臣故知其不可也願速開言路以堯舜之用元凱為勉而以唐宋之徇林甫安石為戒
  原書秦李斯上書諫始皇曰臣聞吏議逐客竊以為過矣昔者穆公求士西取由余于戎東得百里奚于宛迎蹇叔于宋求丕豹公孫支于晉此五子者不産于秦穆公用之并國二十遂霸西戎惠王用張儀之計拔三川之地西并巴蜀北收上郡南取漢中包九夷制鄢郢東據成臯之險割膏腴之壤散六國之從使之西面事秦功施到今昭王得范睢廢穰侯逐華陽强公室杜私門蠶食諸侯使秦成帝業皆以客之功由此觀之客何負於秦哉今陛下致崑山之玉有隋和之寳垂明月之珠服太阿之劒乗纖離之馬建翠鳳之旗樹靈鼉之鼓此數寳者秦不産一焉而陛下恱之必秦國之所生然後可則是夜光之璧不飾朝廷犀象之器不為翫好而駿馬駃騠不實外廐也所以飾後宫充下陳娯心意恱耳目者必出於秦然後可則是宛珠之簮錦繡之飾不進於前而趙女不立於側也所重者在乎色樂而所輕者在乎人民此非所以跨海内制諸侯也 漢鄒陽上書諫吳王曰臣聞蛟龍驤首奮翼則浮雲出流霧雨咸集聖王砥節修徳則游談之士歸義思名今臣盡智畢議易精極慮則無國而不可干飾固陋之心則何王之門不可曵裾乎然臣歴數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惡臣國而樂吳民也竊髙下風之行尤恱大王之義故願大王無忽察聽其言夫全趙之時武力鼎士袨服叢臺之下者一旦成市不能止幽王之沈患淮南連山東之俠死士盈朝不能還厲王之西也然則計議不得雖諸賁不能安其位亦明矣今漢據全秦之地兼六國之衆大王之所明知也謟䛕之臣為大王計者不論骨肉之義民之輕重國之大小以為吳禍此臣所以為大王患也夫舉吳兵以訾於漢譬猶蠅蚋之附羣牛腐肉之齒利劍鋒接必無幸矣 枚乗上書諫吳王曰得全者昌失全者亡舜無立錐之地以有天下禹無十户之聚以王諸侯湯武之土不過百里上不絶三光之明下不傷百姓之心者有王術也夫以一縷之任係干鈞之重上懸無極之髙下垂不測之深雖甚愚之人猶知哀其将絶也人有畏其影而惡其跡者却背而走跡愈多影愈疾不知就隂而止影滅跡絶欲人勿聞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為福生有基禍生有胎納其基絶其胎禍何自來夫銖銖而稱之至石必差寸寸而度之至丈必過磨礲砥礪不見其損有時而盡種樹畜養不見其益有時而大積徳累行不知其善有時而用棄義背禮不知其惡有時而亡 司馬相如上書諫武帝曰物有同𩔖而殊能者故力稱烏獲㨗言慶忌勇期賁育臣之愚暗竊以為人誠有之獸亦宜然今陛下好凌阻險射猛獸卒然遇軼材之獸駭不存之地犯屬車之清塵輿不及還轅人不暇施巧雖有烏獲逢䝉之伎力不得施用枯木朽株盡為難矣夫輕萬乗之重不以為安而樂出萬有一危之塗以為娛臣竊為陛下不取也蓋明者逺見於未萌而智者避危於無形禍固多藏於隱微而發于人所忽也鄙諺曰家累千金坐不埀堂斯言雖小可以喻大 谷永與王音書曰夫上徳厚則下愛深下愛深則其謀忠其言至蓋善治國者不忘危善養生者不諱死是以忠臣直友明史良醫靈蓍信龜咸得盡忠正言不蔽兆吉故能遷咎延譽轉禍為福 増唐杜牧與人論諫書曰某疎愚放惰不識機括獨好讀書每見怒諫而激亂生禍者累累皆是納諫而悔過行道者不能百一何者皆以辭語迂險指射醜惡致使然也夫迂險之言近於誕妄指射醜惡足以激怒夫以誕妄之說激怒之辭以卑凌尊以下干上是以諫殺人者殺人愈多諫畋獵者畋獵愈甚諫治宮室者宮室愈崇諫任小人者小人愈寵觀其㫖意且欲與諫者一鬭是非一決怒氣耳今人平居無事友朋骨肉切磋規誨之間尚宜旁引曲釋亹亹繹繹使樂去其不善而樂行其善況於君臣尊卑之間欲因激切之言而望道行事治者乎宋歐陽修與髙司諫若訥書曰前者范希文貶官後與足下相見於安道家足下詆誚希文為人予始聞之疑是戲言及見師魯亦說足下深非希文所為然後其疑遂決希文平生剛正好學通古今其立朝有本末天下所共知今又以言事觸宰相得罪足下既不能為辨其非辜又畏有識者之責已遂隨而詆之以為當黜是可怪也夫人之性剛果懦軟禀之於天不可勉強雖聖人亦不能以責人之必能今足下家有老母身惜官位懼饑寒而顧利祿不敢一忤宰相以近刑禍此庸人之常情不過作一不才諫官爾雖朝廷君子亦将閔足下之不能而不責以必能也今乃不然反昂然自得了無愧畏便毁其賢以為當黜庻乎飾已不言之過夫力所不敢為乃愚者之不逮以智文其過此君子之賊也昨日安道貶官師魯待罪足下猶能以面目見士大夫出入朝中稱諫官是足下不復知人間有羞恥事爾所可惜者聖朝有事諫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書在史冊他日為朝廷羞者足下也 陳亮上孝宗書曰藝祖皇帝平定四方藩鎮拱手以趨約束財歸於漕司而兵各歸於郡朝廷以一紙下郡國如臂之使指無有留難兵皆天子之兵財皆天子之財官皆天子之官民皆天子之民紀綱總攝法令明備郡縣不得以一事自專也士以尺度而取官以資格而進而二百年太平之基從此而立故常嚴廟堂而尊大臣寛郡縣而重守令於文法之内未嘗折困天下之富商巨室於格律之外有以容奨天下之英偉竒傑皆所以助立國之勢而為不虞之備也又曰夫吳蜀天地之偏氣錢塘三吳之一隅當時論
  者固已疑其不足張形勢秦檜又從而備百司庻府以講禮樂於其中其風俗固已華靡士大夫又從而治園囿臺榭以樂其生於干戈之際上下晏安而錢塘為樂國矣一隙之地本不足以容萬乗而鎮壓且五十年山川之氣蓋亦發泄而無餘矣
  原序梁元帝忠臣傳諌諍篇序曰富貴寵榮人所不能忘也刑戮流放人所不能甘也而士有冐雷霆犯顔色投鼎鑊加刀鋸而不避者其故何也蓋傷茫茫禹跡毁於一朝赫赫宗周滅成禾黍百姓之後王化漸頽欽若之信既盡解網之仁已泯徒以繼體所及守器攸歸出則清警傳路處則憑玉負扆事無暫舛意有必從惑褒人之巧笑迷陽阿之妙舞重之以刳斮用之以逋逃亦有傾天滅地汙宫瀦社之罪拔本塞源裂冠毁冕之釁於是策名委質守死不二之臣不忍見霜露麋鹿栖於宫寢麥穗黍離被於宗廟故瀝血抽誠披胸見款赴焦爛於危年甘滅亡於昔日冀桐宫有返道之明望夷無不言之恨而九重懸逺百雉嚴絶丹心莫亮白刃先指見之者掩目聞之者傷心然後鳴條有不收之魂商郊致白旗之戮 増明歸有光送周給事興叔序曰今天下之用人與士之為天下用與古異者其求之與為其求者皆非古之所宜有蓋古之士上之人知重之也故士亦有以自重而不輕於進今世則自進而已雖然有至於今而不可易者亦嘗有自重之義存乎其間而後可以任天下之事臨安周興叔以進士為令江南入為給事中時宰慕其名欲邀致之門下興叔即引疾以去先皇帝之末年朝廷方舉遺逸㑹新天子即位一時雲集闕下莫不驟致顯擢興叔宜以時起以觀天子之新政而方且髙卧自若國家故事大臣之在告者非有召不得入其非三品以上凡在廷之臣賜告者皆自赴闕而後天子命以職二年冬興叔未赴闕也而除書獨下於是乃應命而出興叔可謂得古自重之義矣余官吳興徃來臨安嘗訪興叔於西湖故寺中讀書著文山深徑迂人跡所不至臨安士大夫皆髙尚其道今興叔之出真能自重不茍然者給事中為諫諍之臣天子既嘉奨直言人得以有所建論每下之公卿大臣亦不逆其言每奏輙行蓋遭時聖明其言之易行如此夫以其言之易行當思其言之難而後可也自古如賈誼陸贄王吉崔寔魏徵之徒其言莫不有關於一代之治體今天子承統繼阼屬世道一變之㑹天下治忽之機與人心風俗之所趨興叔獨居深山中熟觀之久矣其必有不徒言者以稱朝廷任屬之意某自念方徘徊於進退之塗何足以賛興叔之行而樂興叔之道行也因為序之云
  原論漢東方朔非有先生論曰非有先生仕於吳進不能稱徃古以廣主意退不能揚君美以顯其功吳王怪而問之先生曰談何容易夫談有悖於目拂於耳謬於心而便於身者或有恱於目順於耳快於心而毁於行者非有明王聖主孰能聽之吳王曰何為其然也先生對曰昔關龍逢深諫於桀而王子比干直言於紂此二臣者直言其失切諫其邪将以為君之榮除主之禍也反以為誹謗君之行無人臣之禮戮及先人為天下笑故曰談何容易故養壽命之士莫肯進也遂居深山之間積土為室編蓬為户彈琴其中以詠先王之風亦可以樂而忘死矣 増宋蘇洵諫論曰古者論諫常與諷而少直其說蓋出於仲尼吾以為諷直一也顧用之之術何如耳伍舉進隠語楚王淫益甚茅焦解衣危論秦帝立悟諷固不可盡與直亦未易少之吾故曰顧用之之術何如耳然則仲尼之說非乎曰仲尼之說純乎經者也吾之說叅乎權而歸乎經者也如得其術則人君有少不為桀紂者吾百諫而百聽矣況虚已者乎不得其術則人君有少不若堯舜者吾百諫而百不聽矣況逆忠者乎然則奚術而可曰機智勇辯如古游說之士而已夫游說之士以機智勇辯濟其詐吾欲諫者以機智勇辯濟其忠請備論其效周衰游說熾於列國自是世有其人吾獨怪夫諫而從者百一說而從者十九諫而死者皆是說而死者未嘗聞然而抵觸忌諱說或甚於諫由是知不必乎諷諫而必乎術也說之術可為諫法者五理諭之勢禁之利誘之激怒之隠諷之之謂也觸龍以趙后愛女賢於愛子未旋踵而長安君出質甘羅以杜郵之死詰張唐而相燕之行有日趙卒以兩賢王之意語燕而立歸武臣此理而諭之也子貢以内憂教田常而齊不得伐魯武公以麋鹿脅頃襄而楚不敢圗周魯連以烹醢懼垣衍而魏不果帝秦此勢而禁之也田生以萬户侯啟張卿而劉澤封朱建以富貴餌閎孺而辟陽赦鄒陽以愛幸恱長君而梁王釋此利而誘之也蘇秦以牛後羞韓而惠王按劔太息范睢以無王恥秦而昭王長跪請教酈生以助秦凌漢而沛公輟洗聽計此激而怒之也蘇代以土偶笑田文楚人以弓繳感襄王蒯通以娶婦悟齊相此隠而諷之也五者相傾險詖之論雖然施之忠臣足以成功何則理而諭之主雖昏必悟勢而禁之主雖驕必懼利而誘之主雖怠必奮激而怒之主雖懦必立隠而諷之主雖暴必容悟則明懼則恭奮則勤立則勇容則寛致君之道盡於此矣吾觀昔之臣言必從理必濟莫若唐魏鄭公其初實學縱横之說此所謂得其術者歟噫龍逢比干不獲稱良臣無蘇秦張儀之術也蘇秦張儀不免為游說無龍逢比干之心也是以龍逢比干吾取其心不取其術蘓秦張儀吾取其術不取其心以為諫法
  對見一
  原殿坐 庭詰魏志鍾繇字元常有疾拜起不便時華歆亦以髙年疾病朝見皆使載輿上殿就坐自是三公有疾以為故事 漢書公孫宏嘗與公卿議至上前更背之汲黯庭詰宏曰齊人多詐始與臣等議而今背之 衣褐見 被酒伏漢書虞将軍與婁敬鮮衣敬曰臣衣帛衣帛見衣褐衣褐見不敢易衣 後漢書劉寛字文饒每引見講經嘗於坐被酒睡伏帝問太尉醉耶寛曰臣不敢醉但任大責重憂心如醉也 賛引 盤辟魏書游楚為隴西太守以功封侯引上殿不知儀式侍臣賛引呼隴西太守前楚當言唯不覺大應諾帝大笑漢書何武舉方正召見盤辟雅拜有司劾失舉晝接 旰食易晝日三接 漢書張湯每朝奏事天子日旰食丞相充位而已事皆決於湯敷奏 延訪書敷奏以言 通鑑前編成王延訪羣臣 字於上前 讀於上前漢書夏侯勝質朴守正簡易無威儀見時謂上為君誤相字於上前上以是親信之 班斿以𨕖進讀羣書於上前上器其能賜以祕書之副 上前背議 御前面折上詳前後漢書馬武字子張為人嗜酒闊達敢言時醉在御前面折同列言其長短帝故縱之以為樂 陛下善言 天子休命漢書夏侯勝嘗見出道上語上聞讓勝勝曰陛下所言善故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堯言布於天下至今見誦臣以為可傳故傳之也 下見書 増不拜 不跪唐書盧鴻字灝然隠嵩山開元初徵至京謁見不拜宰相遣舍人問状荅曰禮者忠信所薄臣敢以忠信見 獻徵錄明洪武初刑部尚書錢唐一日召講虞書升座而講或糾唐草野不知君臣禮唐正色曰以古聖賢之道陳於陛下不跪不為倔上簾 納陛唐書張嘉貞武后時召見内殿以簾自障嘉貞儀止秀偉奏對偘偘后異之因
  請曰臣草茅之人未覩朝廷儀陛下過聽引對禁近今天威咫尺若隔雲霧恐君臣之道有未盡也后曰善詔上簾 宋史真宗每見輔臣入對惟於吕端肅然拱揖不以名呼又以端軀洪大宫庭階戺稍峻特令為端納陛 設座 臨軒金史世宗時尚書令張浩以疾在告宣諭浩力疾入對即詔母拜許設座殿陛之東若有咨謀然後進對 唐書𤣥宗初立賔禮大臣故老雅尊遇姚崇每見便殿必為之興去輒臨軒以送他相莫如也 殊禮 密語唐書裴度由東都留守召入朝及陛見陳受命無功并陳所以入覲意感慨流涕伏未起謁者欲宣㫖帝遽曰朕當延英待卿舊儀閣中羣臣未退宰相不奏事稱賀則謁者荅帝以度勲徳故待以殊禮 獻徵錄明孝宗時劉忠宣大夏為兵部尚書知無不言言無不用每朝罷𫝊大夏循御陛而上面與商確時事雖公輔貴近有不預聞者嘗召對自旦至午憊不能行命司禮監太監李榮扶掖而出嘗有朝士賦詩曰當時密語人不知左右惟聞至尊羨蓋紀實也 晩坐 夕對宋史王曽為翰林學士真宗嘗晩坐承明殿召對久之既退使内侍諭曰嚮思卿甚故不及朝服見卿卿勿以我為慢也其見尊禮如此 又神宗召鄭廌夕對内東門命草吳奎知青州及張方平趙抃叅政事三制賜雙燭送歸舍人院外廷無知者 扶醉 送歸元史謝讓為刑部尚書仁宗即位以讓先朝舊臣加正議大夫入謝賜以巵酒讓痛飲之帝曰人言老尚書不飲何飲耶讓曰君賜不敢違也少頃醉不能立命扶出之 宋史晁逈字明逺太宗時為翰林學士進承㫖嘗夜召對令内侍持燭送歸院 停轉對 廢坐論五代史漢乾祐中令常叅官轉對陶縠上言曰五日上章曽非舊制百官叙對且異昌言徒凟天聰無益時政欲乞停轉對在朝羣臣有所聞見即許不時詣闕聞奏從之 宋史凡宰相見天子議大政事必命坐面議之從容賜茶而退唐及五代猶遵此制及宋太祖即位宰相范質等憚帝英睿每事輒具劄子進呈始廢坐論之禮 賜對 請對唐書李絳為中書舍人所言帝皆順納後閱月不賜對絳言臣飽食不言自為計得矣顧聖治何有詔明日對三殿 元和中左拾遺楊歸厚嘗請對日已旰帝令他日見固請不肯退既見極論中人許遂振之姦又歴詆輔相求自試帝怒其輕肆 開廣言路 歴陳時政宋史賈黯字直孺備位諫官果於言事奏諫官御史跡既疎逺未嘗預聞時政非所以開廣言路請如唐太宗用王珪魏徵故事每執政奏事聽諫官一人隨入執政又患言官旅進論議上前不肯從乃詔凡欲合班上殿者皆稟中書俟㫖黯論以為今得進見言事者獨諫官御史若然言路将壅陛下不得聞外事矣請如故不許 獻徵錄明孝宗初召王恕為吏部尚書恕至京庻吉士鄒智徃語之曰三代而下人臣不得見君所以事事茍且公宜先請見君即時政不善者歴陳上前庻其有濟一受官職更無可見時矣恕善其言 立紫宸 對延英韓愈元和聖徳詩序日與羣臣序立紫宸殿下親望穆穆之光 唐書苗晉卿拜侍中病蹇乞間日入政事堂帝優之為御小延英召對宰相對小延英自晉卿始
  對見二
  原長者之言後漢書詔問光祿勲劉昆曰前在江陵反風滅火後守宏農虎北渡河行何徳政而致此昆曰偶然耳左右笑其質訥帝歎曰此長者之言也 書思對命禮史進象笏書思對命天威左傳天威不違顔咫尺 進止有常漢書霍光每出入下殿門進止有常處郎
  僕射竊視之不失尺寸其資性端正如此 揚于王庭 不可書傳史記王稽與范睢入咸陽已報使因言曰魏有張祿先生天下辯士也曰秦王之國危於纍卵得臣則安然不可以書傳也 増汗衣唐書李絳為相嘗盛夏對延英帝汗浹衣絳欲趨出帝曰朕宫中所對惟宦官女子欲與卿講天下事乃其樂也 獨員上殿宋史徽宗崇寧元年詔六曹尚書有事奏陳許獨員上殿 朝紳動色獻徵錄明世宗嗣位以廷薦敕召致仕都御史林俊屢辭不允且𧼈其來及入京陛見上注視久之朝紳皆動色相慶 召對不名元史成宗即位語諤爾根薩里曰朕在潛邸誰不願事朕者惟卿雖召不至今乃知卿真得大體自是召對不名賜坐視諸侯王等 閣中咨訪又揭徯斯為奎章閣授經郎以教勲戚大臣子孫文宗時幸閣中有所咨訪奏對稱㫖恒以字呼之對十一刻唐書文宗銳意於治每延英對宰相率漏下十一刻 對五六刻又韋渠牟為諫議大夫每延英奏對雖大臣率下二三刻渠牟每奏事輒五六刻乃罷天子歡甚
  對問一
  原削藁 據經蜀志孟光字子夏習漢制上有所問據經而對不希㫖茍合或不從不強爭時有所言輒削藁草 譙周字允南雖不預事以儒行見禮待訪大議輒據經以對 増詳雅明白宋史陳若拙字敏之㓜嗜學父思讓嘗令持書詣晉邸太宗嘉其應對詳雅将縻以軍職固辭 石保興守信子也太祖嘗召功臣子弟詢以時事保興年最少應對明白太祖竒之 慷慨 清亮唐書武后時陳子昂以上書召見金華殿子昂貌柔野少威儀而占對慷慨擢麟臺正字 金史宗憲年十六𨕖入學太宗幸學宗憲與諸生俱謁進止恂雅上召至前令誦所習語音清亮善應對侍臣奏曰此左副元帥宗翰弟也上嗟歎久之 應荅如響 奏對如流人物志梁徐摛字士秀嘗召問經義諸史應荅如響 獻徵錄明吕震自成祖時為禮部尚書歴仕仁宗宣宗震聰明絶人每奏請他尚書皆執副本又與左右更進迭奏震兼三部尚書奏牘愈多皆自專對侍郎不與也情状委曲千緒萬端一覽之後奏對如流未嘗有誤 小冊籌兵 寸紙訪事宋史李迪召對龍圖閣命草詔時唃厮囉叛曹瑋在秦州請益兵迪請以關右兵分赴瑋帝因問關右兵幾何對曰臣向在陜西以方寸小冊書兵糧數備調發今猶置佩囊中帝令自探取目黄門取紙筆具疏某處當留兵若干餘悉赴塞下帝顧曰真所謂頗牧在禁中矣 真宗每以事訪晏殊率用方寸小紙細書已荅奏輒并槀封上帝重其慎密 朝笏記事 漆簡荅問人物志唐義問從曽孝寛使河東還奏事記利害綱目於笏帝取而熟視之歴舉以問應析如流 明史紀事太祖徵秦從龍居之西華門外事無大小皆與謀每以筆書漆簡問荅甚密左右無知者 不復獨對 不得獨對唐書蔣伸改兵部侍郎宣宗雅信愛之每見必咨以天下得失一日伸三起三留曰他日不復獨對卿矣伸不喻未幾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宋史理宗時牟子才以國史院編修權禮部郎官故事早講講讀宫皆在晩講惟說書一員宰相懼子才言已并晚講於早自是不得獨對矣 上陳 下問並白帖
  對問二
  原咨訪呉志闞澤字徳潤每朝廷大議經典所疑輒咨訪之 清問 増明敏人物志宋梁顥每進對詞辨明敏 夙具獻徵録明世宗朝梁材為户部尚書永嘉張孚敬新貴用事嘗以意氣挫折公卿一日於朝堂厲聲語云梁大用某處糧草當辦則應曰諾某處折銀當發復應曰諾永嘉意其黯黯弗了也既而偵之則無弗夙具者乃歎曰渠果若是辦𫆀 失次唐書喬琳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琳年髙且瞶每進對失次所言不厭帝㫖 祈恩宋史劉隨上言比年庻官僥倖請託或對見之際涕泗祈恩







  御定淵鑑𩔖函卷二百九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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