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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朱子全書 (四庫全書本)/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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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一 御纂朱子全書 卷十二 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二
  論語三
  八佾第三
  孔子謂季氏章
  問小人之陵上其初蓋㣲僭其禮之末節而已及充其僭禮之心遂至於弑父弑君此皆生於忍也故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曰敢僭其禮便是有無君父之心荅程允夫○文集
  三家者以雍徹章
  問雍徹程子謂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曰使魯不曽用天子之禮樂則三家亦無縁見此等禮樂而用之
  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只是不議其過惡若大夫有不善合當諫正者亦不可但已孔子謂季氏八佾與三家雍徹之事又却不然以上語類二條
  人而不仁如禮何章
  或問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曰如禮樂何謂其不奈禮樂何也心中斯湏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外貌斯湏不荘不敬而慢易之心入之既不和樂不荘敬如何行得禮樂譬如不善操舟必不奈一舟何不善乗馬必不奈一馬何又問禮樂是玊帛鐘鼔之文否曰㸔其文勢却是説玊帛鐘鼔之禮樂也
  希真問人而不仁與不能以禮讓為國皆曰如禮何意同否曰人而不仁是以仁對禮樂言不以禮讓是以禮之實對禮之文言能以遜讓為先則人心感服自無乖争陵犯之風
  或問集註云禮樂不為之用如何曰禮是恭敬底物事爾心中自不恭敬外面空做許多般模様樂是和樂底物事爾心中自不和樂外面强做和樂也不得心裏不恁地外面强做終是有差失縱饒做得不差失也只表裏不相應也不是禮樂
  集註云禮樂不為用是如何曰不仁之人渾是一團私意自不奈那禮樂何禮樂湏是中和温厚底人便行得若不仁之人與禮樂自不相闗了譬如無状之人去讀語孟六經語孟六經自是語孟六經與他即無干渉又安得為之用
  程子説仁者天下之正理固好但少疎不見得仁仁者本心之全徳人若夲然天理之良心存而不失則所作為自有序而和若此心一放只是人欲私心做得出来安得有序安得有和以上語類五條
  林放問禮之本章
  問林放問禮章先生謂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如何是禮之全體曰兼文質本末言之曰後面只以質為禮之本如何又説文質皆備曰有質則有文有本則有末徒文而無質如何行得譬如樹木必有本根則自然有枝葉華實若無本根則雖有枝葉華實隨即萎落矣
  辛適正問林放問禮之本何故只以喪禮荅之曰禮不過吉凶二者而已上句汎以吉禮而言下句專指凶禮而言然此章大意不在此湏㸔問荅本意孔子只是荅他問禮之本然儉戚亦只是禮之本而已及其用也有當文時不可一向以儉戚為是故曰品節斯斯之謂禮盖自有箇得中恰好處
  問喪與其易也寕戚曰其他冠婚祭祀皆是禮故皆可謂與其奢也寕儉惟喪禮獨不可故言與其易也寕戚易者治也言治喪禮至於習熟也喪者人情之所不得已若習治其禮有可觀則是樂於喪而非哀戚之情也故禮云喪事欲其縱縱爾
  問喪與其易也寧戚註易為治何也曰古人做物滑浄無些礙處便是易在禮只是太滑熟了生固無誠實人纔太滑熟亦便少誠實曰夫子何故只以儉戚荅禮之本曰初頭只是如此未有後来許多文餙文餙都是後来事喪初頭只是戚禮初頭只是儉當初亦未有那儉儉是對後来奢而言之蓋追説耳如堯土堦三尺當初只是恁地不是為儉後来人稱為儉耳東坡説忠質文謂當初亦未有那質只因後来文便稱為質孔子曰從先進周雖尚文初頭尚自有些質在曰三綱五常亦禮之本否曰初頭亦只有箇意耳如君臣亦只是箇誠敬而已未有許多事
  胡叔噐説林放問禮之本一章曰林放若問禮之大體便包得濶今但問本似未為大然當時習於繁文人但指此為禮更不知有那實處故放問而夫子大之想是此問大叚契夫子之心盖有那夲時文便在了若有那文而無本則豈得為禮易其田疇之説盖由范氏喪易而文之語推之治田者湏是經犁經擺治得窒礙方可言熟也若居喪習熟於禮文行得皆無窒礙則哀戚必不能盡故曰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如楊氏汙罇抔飲之説他是就儉説却不甚親切至於喪不可以徑行直情一句大覺文意顚倒後面云則其本戚而已却似與前面無収殺此湏是説居喪先要戚然却不可無衰麻哭踊之數以為之節如此説方得今却説得衰麻哭踊似是先底却覺語意不完龜山說話多如此不知如何却是范氏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二語好又曰人只習得那文餙處時自是易忘了那朴實頭處如巧言令色鮮矣仁之類以上語類五條
  夷狄之有君章
  問夷狄之有君一章程氏註似專責在下者陥無君之罪尹氏註似專責在上者不能盡為君之道何如曰只是一意皆是説上下僭亂不能盡君臣之道如無君也語類
  君子無所争章
  問君子無所争章曰君子無所争必於射見之言射有勝負是相争之地而猶若此是不争也語勢是如此語類
  問君子無所争必也射乎謂必於射則不免有争焉及求其所以争者則乃在乎周旋揖遜之間故其争也君子異乎衆人所以角力尚客氣也曰此説甚好荅張敬夫○文集
  巧笑倩兮章
  問伊川云美質待禮以成徳猶素待繪以成絢却似有質湏待禮有素湏待絢曰不然此質却重
  因論起予者商回非助我等處云聖人豈必待二子之言而後有所起發耶然聖人胷中雖包藏許多道理若無人叩擊則終是無發揮於外一番説起則一番精神也以上語類二條
  夏禮吾能言之章
  問文獻曰只是典籍賢人若以獻作法度却要用這憲字問徵字訓成字如何曰也有二義如此只是證成之故魏徵字𤣥成又曰這一段中庸説得好説道有宋存焉便見得杞又都無了如今春秋傳中宋猶有些商禮在
  或問孔子能言夏殷之禮而無其證是時文獻不足孔子何從知得曰聖人自是生知聰明無所不通然亦是當時賢者識其大不賢者識其小孔子廣詢博問所以知得杞國最小所以文獻不足觀春秋所書杞初稱侯已而稱伯已而稱子盖其土地極小財賦不多故寧甘心自降為子男之國而其朝覲貢賦率以子男之禮從事聖人因其實書之非貶之也以上語類二條
  禘自既灌而徃者章
  禘只祭始祖及所自出之帝祫乃合羣廟皆在當以趙匡之説為正
  程先生説禘是禘其始祖之所自出併羣廟之主皆祭之祫則止自始祖而下合羣廟之主皆祭之所謂禘之説恐不然故論語集解中止取趙伯循之説廣云觀禘祫兩字之義亦可見曰禘只是王者既立始祖之廟又請他那始祖之尊長来相熱樂相似
  仁父問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集註有兩意曰這其實也只説既灌而往不足觀若不王不禘而今自著恁地説將来其實這一句只説灌以後不足觀又云觀盥而不薦有孚顒若下觀而化也這盥自與灌不同灌是以秬鬯之酒灌地以降神這盥只是洗手凡祭祀數數盥手一拜則掌拊地便又著洗伊川云人君正其表儀以為下民之觀當荘嚴如始盥之初勿使誠意少散如既薦之後某㸔觀卦意思不是如此觀義自説聖人至徳出治天下自然而化更不待用力而下莫不觀感而化故取義於盥意謂積誠之至但是盥滌而不待乎薦享有孚已自顒若故曰下觀而化也蔡季通因云盥而不薦有孚顒若言其理也下觀而化述其徳也以上語類三條
  或問禘之説章
  李公晦問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曰此尚明得何况其他此尚感得何况其他
  禘是追逺之中又追逺報本之中又報本盖人於近親曾奉飬他底則誠易感格如思其居處言笑此尚易感若太逺者自非極其至誠不足以格之所以難下語荅他此等處極要理㑹在論語中為大節目又曰聖人制祭祀之意深逺非常人所能知自祖宗以来千數百年元是這一氣相傳徳厚者流光徳薄者流畢但法有止處所以天子只得七廟諸侯五大夫三此是法當如此然聖人之心猶不滿故又推始祖自出之帝以始祖配之然已自無廟只是祔於始祖之廟然又惟天子得如此諸侯以下不與焉故近者易感逺者難格若薄俗粗淺之人他誠意如何得到這裏不是大段見得義理分明底如何推得聖人報本反始之意如此深逺非是將這事去推那事只是知得此説則其人見得義理儘髙以之觀他事自然沛然所以治天下不難也
  仁父問知禘之説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治天下不難如何曰天地隂陽生死晝夜鬼神只是一理若明祭祀鬼神之理則治天下之理不外於此七日戒三日齊必見其所祭者故郊焉則天神格廟焉則人鬼享此可謂至㣲而難通者若能如此到得治天下以上感下以一人感萬民亦初無難者這鬼神生死之理却惟上蔡見得㸔他説吾之精神即祖考之精神説得有道理如説非其鬼而祭之一段亦説得好以上語類三條
  祭如在章
  問祭如在人子固是盡誠以祭不知真可使祖宗感格否曰上蔡言自家精神即祖考精神這裏盡其誠敬祖宗之氣便在這裏只是一箇根苗来如樹已枯朽邊旁新根即接續這正氣来
  或問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曰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雖孝敬不同而如在之心則一聖人萬一有故而不得與祭雖使人代若其人自能極其恭敬固無不可然我這裏自欠少了故如不祭
  問祭神如神在何神也曰如天地山川社稷五祀之類曰范氏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只是心誠則能體得鬼神出否曰誠者實也有誠則凡事都有無誠則凡事都無如祭祀有誠意則幽明便交無誠意便都不相接了曰如非所當祭而祭則為無是理矣若有是誠心還亦有神否曰神之有無也不可必然此處是以當祭者而言若非所當祭底便待有誠意然這箇都已錯了
  問范氏云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恐是自家心裏以為有便有以為無便無曰若只據自家以為有便有無便無如此却是私意了這箇乃是自家欠了他底蓋是自家空在這裏祭誠意却不逹於彼便如不曾祭相似以上語類四條
  與其媚於奧章
  王孫賈之意欲夫子媚已𦂳要是媚字不好如夫子事君盡禮也何嘗是媚他見天子當時事君盡禮便道夫子媚奧故夫子都不荅他只道是不如此獲罪於天則無所禱何為媚奧亦何為媚竈逆理而動便獲罪於天問此兩句恐是時人有此語故問曰何謂也曰恐是如此
  王孫賈庸俗之人見孔子在衛將謂有求仕之意欲孔子附己故有媚奧與媚竈之言彼亦須聞有孔子之聖但其氣習卑陋自謂有權可以引援得孔子也子曰不然者謂媚奧與媚竈皆非也天下只有一箇正當道理循理而行便是天若稍違戾於理便是得罪於天更無所禱告而得免其罪也猶言違道以干進乃是得罪於至尊至大者可畏之甚豈媚時君與媚權臣所得而免乎此是遜辭以拒王孫賈亦使之得聞天下有正理也
  周問獲罪於天集註曰天即理也此指獲罪於蒼蒼之天耶抑得罪於此理也曰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天非有此道理不能為天故蒼蒼者即此道理之天故曰其體即謂之天其主宰即謂之帝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雖是理如此亦須是上面有箇道理教如此始得但非如道家説真有箇三清大帝著衣服如此坐耳
  問五祀皆設主而祭於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奧曰譬如祭竈初設主於竈陘陘非可做好安排故又祭於奥以成禮凡五祀皆然但亦有不可曉者若被人問第二句便曉未得問以何人為尸便曉不得五祀各有主未祭及祭畢不知於何處藏是無所考也以上語類四條
  周監於二代章
  周公制成周一代之典乃視夏商之禮而損益之故三代之禮其實則一但至周而文為大備故孔子美其文而從之
  問吾從周曰孔子為政自是從周處多蓋法令自畧而日入於詳詳者以其𡚁之多也既詳則不可復畧今法令明備猶多姦宄豈可更略略則姦宄愈滋矣以上語類二條
  子入太廟章
  子入太廟每事問宗廟朝廷重事自用謹雖知亦問曰是當然必有差失處每常思量行事所以錯處多是有忽之之心且如使人做一事丁寕諄復其中已有意以為易曉而忽之不囑者少閒事之錯處都由那忽處生語類
  問每事問程子謂雖知亦問欽慎之至問者問所未知也問所知焉似於未誠謝氏之説聖人之心恐不如是程子之意雖知其意味甚深然看得未分明曰以石慶數馬與張湯陽驚事相對觀之可見雖知亦問自有誠偽之别兼或人謂夫子為鄹人之子則亦夫子始仕初入太廟時事雖平日知其説然未必身親行之而識其物也故問以審之理當如此必不每入而每問也然大綱節目與其變異處亦須問荅吕子約○文集
  射不主皮章
  或問射不主皮是絶不取於貫革曰先王設射謂弧矢之利以威天下豈不願射得深中如不失其馳舍矢如破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之類皆是要得透豈固以不主皮為貴而但欲畧中而已蓋鄉射之時是習禮容然習禮容之人未必皆勇敢之夫若以貫革為貴則失所以習禮之意故謂若有人體直心正持了弓矢又審固若射不貫革其禮容自可取豈可必責其貫革哉此所以謂為力不同科也語類
  問射不主皮楊氏曰容節可習而能先生易容節二字為中字不知如何曰楊氏大槩得之但云容節則是全不求中又非射之意也故因其詞而改此二字以補其闕耳荅汪長孺○文集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章
  或問論語數段曰依文觧義只消如此説只是更要看他聖人大底意思且如適閒公説愛禮存羊一段須見得聖人意思大常人只是屑屑惜那小費聖人之心却將那小費不當事所惜者是禮他所存者大更看得這般意思出方有益自家意思方寛展方有箇活動長進處語類
  事君盡禮章
  如拜下禮也今拜乎上而孔子必拜乎下此孔子盡禮處語類
  君使臣以禮章
  問尹氏謂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此恐只是説汎然之臣若任重之臣恐不當如此説曰就人君而言則如此説但道理亦是如此自是人主不善遇之則下面人不盡心如孟子所謂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道理是如此義剛因問孟子此章前輩皆謂有圭角如何安卿言孟子恐只是為戰國人君而設曰也是理當如此自人臣言固是不可不忠但人君亦豈可不使臣以禮若只以為臣下當忠而不及人主則無道之君聞之將謂人臣自是當忠我雖無禮亦得如此則在上者得肆其無禮後人好避形迹多不肯分明説却不知使上不盡禮而致君臣不以善終却是賊其君者也若使君能盡禮則君臣剗地長久語類
  關雎樂而不淫章
  問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於詩何以見之曰憂止於輾轉反側若憂愁哭泣則傷矣樂止於鐘鼓琴瑟若沈湎淫泆則淫矣
  問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是詩人情性如此抑詩之詞意如此曰是有那情性方有那詞氣聲音以上語類二條
  哀公問社於宰我章
  問古者各樹其所宜之木以為社不知以木造主還便以樹為主曰看古人意思只以樹為社主使神依焉如今人説神樹之類問不知周禮載社主是如何曰古人多用主命如出行大事則用絹帛就廟社請神以往如今魂帛之類社只是壇若有造主何以藏之古者惟喪國之社屋之
  或問有以使民戰栗為哀公之言者曰諸家多如此説却恐未然恐只是宰我之辭上有一曰字者宰我觧周人以栗之義故加一曰字以發其辭耳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諫既往不咎蓋云駟不及舌言豈可以輕發耶言出宰我之口入哀公之耳矣豈可更諫而追之哉以上語類二條
  管仲之器小哉章
  或説管仲器小章義剛言使仲器局宏闊須知我所為功烈如彼其卑豈肯侈然自肆至於奢僣如此曰也不説道功烈卑時不當如此便是功大亦不可如此
  問管仲之器小哉集註云度量褊淺規模卑狹曰度量褊淺是他容受不去了容受不去則富貴能淫之貧賤能移之威武能屈之矣規模是就他施設處説
  蕭景昭舉楊氏曰道學不明而王伯之略混為一途故聞管仲之器小則疑其為儉以不儉告之則又疑其知禮先生曰恐混為一途之下少些曲折蓋當時人但見有箇管仲更不敢擬議他故疑器小之為儉又疑不儉之為知禮
  問管仲小器曰只為他本領淺只做得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之功揚雄説得極好大器其猶規矩凖繩無施不可管仲器小只做得這一件事及三歸反坫等事用處皆小上蔡説得來太小如曰則其得君而專政夫豈以天下為心哉不過濟耳目之欲而已管仲又豈止如此若如此又豈能九合諸侯一匡天下大凡自正心誠意以及乎天下則其本領便大今人只隨資稟去做管仲資稟極髙故見得天下利害都明白所以做得許多事自劉漢而下髙祖太宗亦是如此都是自智謀功力中做來不是自聖賢門户來不是自自家心地義理中流出以上語類四條
  子語魯太師樂章
  問始作翕如也謂樂之初作五聲六律合同而奏故曰翕如從者放也言聲音發揚出來清濁髙下相濟而和既是清濁髙下相濟而和了就中又各有條理皦然而明不相侵奪既有倫理故其聲相連續而遂終其奏言自始至終皆條理如此曰此亦是據夫子所説如此古樂既亡無可考處但是五聲六律翕然同奏了其聲音又純然而和更無一聲參差若有一聲參差便不成樂且如一宫只得七聲若黄鐘一宫合得姑洗等七聲或少一聲也不得多一聲也不得語類
  儀封人請見章
  問古人相見皆有將命之詞而論語獨載儀封人之説及出便説二三子何患於喪乎是他如何便見得曰某嘗謂這裏儘好看如何從者見之後便見得夫子恁地這也見得儀封人髙處據他謂君子之至於斯吾未嘗不得見他大叚見得好人多所以一見之頃便見得聖人出大抵當周之末尚多有賢人君子在故人得而見之至之云到孟子時事體又别如公都子告子萬章之徒尚不知孟子况其他乎曰然語類
  子謂韶盡美矣章
  或問韶武美善曰徳有淺深舜性之武王反之自是有淺深又舜以揖遜武以征伐雖是順天應人自是有不盡善處今若要強説舜武同道也不得必欲美舜而貶武也不得又曰舜武不同正如孟子言伯夷伊尹之於孔子不同至謂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不為是則同也舜武同異正如此故武之徳雖比舜自有深淺而治功亦不多爭韶武之樂正是聖人一箇影子要得因此以觀其心大凡道理須寛心看使各自開去打疊了心胷安頓許多道理在裏面髙者還他髙下者還他下大者還他大小者還他小都歴歴落落是多少快活
  問善者美之實曰美是言功善是言徳如舜九功惟叙九叙惟歌與武王仗大義以救民此其功都一般不爭多只是徳處武王便不同曰未盡善亦是征伐處未滿意否曰善只説徳是武王身上事不干征伐事曰是就武王反之處看否曰是謝教曰畢竟揖遜與征伐也自是不同征伐是箇不得已曰亦在其中然不專就此説淳曰既征伐底是了何故又有不得已意曰征伐底固是畢竟莫如此也好所以孔子再三誦文王至徳其意亦可見矣樂便是聖人影子這處未盡善便是那裏有未滿處
  或問盡善盡美説揖遜征誅足矣何以説性之反之處曰也要尋他本身上來自是不同使舜當武王時畢竟更強似大武使武王當舜時必不及韶樂好
  問子謂韶盡美矣章引程氏曰堯舜湯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然耳使舜遇湯武之時不知如何曰只怕舜徳盛人自歸之若是大段負固不得已也須征伐如伐苖是也又問舜性之湯武反之地位亦自不同曰舜之徳如此又撞著好時節武王徳不及舜又撞著不好時節以上語類四條
  問未盡善也註云舜之徳性之也武王之徳反之也故其實有不同者某竊謂反之雖異於性之然其至焉則一而已使武王於反之之後猶有未盡渣滓至於感格發露著於樂聲則其所反之工夫必有未盡之處矣曰樂觀其深矣若不見得性之反之之不同處又豈所謂聞其樂而知其徳乎舜與武王固不待論今且論湯武則其反之至與未至恐須有别此等處雖非後學所敢輕議然今但細讀其書恐亦不待聞其樂而後知之也荅劉季章○文集
  居上不寛章
  子升問居上不寛曰寛字難識蓋有政教法度而行之以寛耳非廢弛之謂也如敬敷五教在寛盖寛行於五教之中也
  居上而不寛為禮而不敬臨喪而不哀更無可據以為觀者矣盖寛也敬也哀也所謂本也其本既亡則雖有條教法令之施威儀進退之節擗踊哭泣之數皆無足觀者若能寛能敬能哀了却就他這寛敬哀中去考量他所行之是否若不寛不敬不哀則縱其他有是處皆不在論量之限矣如醋須是酸方就他酸之中看那箇釅那箇淡若只似水相似更論量箇甚麽無可説矣以上語類二條
  里仁第四
  里仁為美章
  或問里仁一篇自首至觀過斯知仁矣都是説仁里仁為美是指言仁厚之俗觀過斯知仁是指言慈愛底仁其他則皆就心徳上説曰雖是如此然統體便都只是那箇仁如里有仁厚之俗便那一里之人這心不大故走作所以有仁厚之俗觀過斯知仁便也是這心
  問里仁為美論語孟子註不同如何曰論語本文之意只是擇居孟子引來證擇術又是一般意思言里以仁者為美人之擇術豈可不謹然亦不争多問美是里之美抑人之美曰如云俗美一般如今有箇鄉村人淳厚便是那鄉村好有箇鄉村人不仁無廉無恥者多便是那鄉村不好這章也無甚奥義只是擇居而已以上語類二條
  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章
  問既是失其本心則便解濫淫而必以久言之何故曰也有時下未肯恁地做底聖人説話稳而今説道他不仁則約便濫樂便淫也有不便恁地底
  劉潛夫問安仁利仁之别曰安仁者不知有仁如帶之忘腰履之忘足利仁者是見仁為一物就之則利去之則害以上語類二條
  惟仁者能好人章
  蕭景昭説此章先生云註中引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如何荅云只是好惡當理便是公正先生曰程子只著箇公正二字解某恐人不理㑹得故以無私心解公字好惡當於理解正字有人好惡當於理而未必無私心有人無私心而好惡又未必皆當於理惟仁者既無私心而好惡又皆當於理也
  問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好善而惡惡天下之同情若稍有些子私心則好惡之情發出來便失其正惟仁者心中渾是正理見人之善者則好之見不善者則惡之或好或惡皆因人之有善惡而吾心廓然大公絶無私係故見得善惡十分分明而好惡無不當理故謂之能好能惡曰程子之言約而盡公者心之平也正者理之得也一言之中體用備矣以上語類二條
  茍志於仁章
  問茍志於仁矣無惡也竊謂學者有志於仁雖其趨向己正而心念未必純善而無過差纔有過差便即是惡豈得言無曰志於仁則雖有過差不謂之惡惟其不志於仁是以至於有惡此志字不可草草看
  先生問學者茍志於仁矣無惡也與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前面説志於仁則能無惡此叚説志於道而猶有此病其志則一而其病不同如何諸友言不合曰仁是最切身底道理志於仁大叚是親切做工夫底所以必無惡志於道則説得來闊凡人有志於學皆志於道也若志得來汎汎不切則未必無恥惡衣惡食之事又恥惡衣食亦有數様今人不能甘粗糲之衣食又是一様若恥惡衣惡食者則是也喫著得只是怕人笑羞不如人而已所以不足與議
  茍志於仁矣方志仁時便無惡若間斷不志仁時惡又生或云過非心所欲為惡則心所欲曰惡是誠中形外過是偶然過差以上語類三條
  富與貴章
  或問富貴不處是安於義貧賤不去是安於命曰此語固是但須知如何此是安義彼是安命盖吾何求哉求安於義理而已不當富貴而得富貴則害義理故不處不當貧賤而得貧賤則自家義理已無愧居之何害富貴人所同欲若不子細便錯了貧賤人所同惡自家既無愧義理若更去其中分疏我不當貧賤便不是張子韶説審富貴而安貧賤極好
  富與貴貧與賤方是就至粗處説後面無終食之間違仁與造次顛沛必於是方説得來細密然先不立得這箇至粗底根脚則後面許多細密工夫更無安頓處更無可得説須是先能於富貴不處貧賤不去立得這箇粗底根脚了方可説上至細處去若見利則趨見便則奪這粗上不曾立得定更説箇甚麽正如貧而無諂富而無驕與貧而樂富而好禮相似若未能無諂無驕如何説得樂與好禮却是先就粗處説上細上去
  子善問此章曰且如不處不去若是資質好底所見稍明便於這裏也能見得只是未必到無終食違仁底意思不處不去乃是立脚處好了細密工夫方下得若上面無立脚處了其他可見聖人之意不獨是教人於富貴貧賤處做工夫須是到終食不違顛沛造次都用功方可
  先生因㝢看里仁篇云前靣幾段更好熟看令意脈接續因問造次是急遽茍且之時茍且莫只就人情上説否曰茍且是時暫處茍可以坐茍可以立令此心常存非如大賔大祭時也問曾子易簀莫是茍且時否曰此正是顛沛之時那時已不可扶持要如此坐也不能得
  周李卿問造次之義曰杜預謂造次之期言草草不成禮也便是此意左傳謂過信為次亦只是茍且不為久計之意以上語類五條
  我未見好仁者章
  好仁者自是那一等天資純粹底人亦其真知仁之可好而實好之故視天下之物無以尚乎此惡不仁者又是那一等天資耿介底人亦其真知不仁之可惡而實惡之故凡不仁之事不使豪髪加諸己若好仁而有以尚之這便不是真好惡不仁而未免有所不當為這便不是真惡然好仁者於不仁非不惡終是好底意思多惡不仁者於仁非不好終是惡底意思重好仁非顔曾未易言惡不仁恐伯夷叔齊方始當得
  好仁惡不仁只是利仁事却有此二等然亦無大優劣只是好仁者是資性渾厚底惡不仁者是資性剛毅底好仁者惻隐之心較多惡不仁者羞惡之心較多聖人之意謂我未見好仁惡不仁者又從而自解之曰我意所謂好仁者須是無以尚之所謂惡不仁者須是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是好之篤惡之切如此等人不是説那畧畧恁地好仁惡不仁底又曰伯夷是惡不仁底柳下惠是好仁底也無大故優劣
  好仁者無以尚之言好之深而莫有能變易之者惡不仁者不使加乎其身言惡之篤而不使不仁之事加於己此與如好好色如惡惡臭皆是自己上事非是專言好人之仁惡他人之不仁也
  問此一章曰好仁者與惡不仁者雖畧有輕重然惡不仁者到得不使不仁加乎其身便亦是仁了二者以資禀言之其寛𢎞静重者便是好仁底人其剛毅特立者便是惡不仁底人時舉曰利仁者即是好仁者否曰好仁惡不仁皆利仁者之事時舉曰盖有之矣我未之見也是言未見用力底人還是未見用力而力不足之人曰此意聖人只是言其用力者之難得用力於好惡者固未之見到資稟昏弱欲進而不能者亦未之見可見用力者難得也
  問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曰此心散漫放肆打一聳動時便在這裏能使得多少力雖云用力却不大故用力
  問好仁惡不仁雖不可得果能一旦奮然用力不患力之不足曰須是立志為先這氣便隨他敬義夾持上逹天徳問一日用其力將志氣合説如何曰用力説氣較多志亦在上面了志之所至氣必至焉這志如大將一般指揮一出三軍皆隨只怕志不立若能立志氣自由我使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人出來恁地萎萎衰衰恁地柔弱亦只是志不立志立自是奮發敢為這氣便生志在這裏氣便在這裏因舉手而言曰心在這手上手便暖在這脚上脚便暖志與氣自是相隨若真箇要求仁豈患力不足聖人又説道亦有一般曽用力而力不足之人可見昏弱之甚如這般人也直是少敬之問這章聖人前面説箇向上底中間説箇能用力而無不足底又説到有用力而力不足底有許多次第所以深警學者否曰也不是深警學者但言成徳之事已不可見而用力於仁者亦無之以上語類六條
  人之過也章
  問觀過知仁一章曰此是就人有過失處觀之謂如一人有過失或做錯了事便觀其是過於厚是過於薄過於厚底雖是不是然可恕亦是仁者之類過於薄底便不得便是不仁了知仁只是知其仁與不仁而已
  問觀過知仁曰先儒説得仁來大了學者只管逐句愛説深不知此仁字説較淺不是仁者安仁之仁如有好底人無私意而過只是理㑹事錯了便也見得仁在不好底人有私意便無過也不敢保他有仁如禮記謂仁者之𬨨易辭仁者之𬨨只是理㑹事錯了無甚蹊蹺故易説不仁之𬨨是有私意故難説此亦是觀過知仁意
  聖人之言寛舒無所偏失如云觀過斯知仁猶曰觀人之過足知夫仁之所存也若於此而欲求仁之體則失聖人本意矣禮記與仁同過之意説得太巧失於迫切以上語類三條
  來諭謂聖人教人以自治為急如此言乃有親切體騐之功此固是也然聖人言知人處亦不為少自治固急亦豈有偏自治而不務知人之理耶又謂人之過不止於厚薄愛忍四者而疑伊川之説為未盡伊川止是舉一隅耳若君子過於廉小人過於貪君子過於介小人過於通之類皆是亦不止於此四者而已也但就此等處看則人之仁不仁可見而仁之氣象亦自可識故聖人但言斯知仁矣此乃先儒舊説為説甚短而意味甚長但熟翫之自然可見若如所論固若親切矣然乃所以為迫切淺露而去聖人氣象愈逺也且心既有此過矣又不舍此過而别以一心觀之既觀之矣而又别以一心知此觀者之為仁若以為有此三物遞相看覰則紛紜雜擾不成道理若謂止是一心則頃刻之間有此三用不亦悤遽急迫之甚乎荅吳晦叔○文集
  朝聞道章
  問朝聞道道是如何曰道只是眼前分明底道理問集註云道者事物當然之理然嘗思道之大者莫過乎君臣父子夫婦朋友之倫而其有親有義有别有信學者茍致一日之知則孰不聞焉而即使之死則亦覺未甚濟得事然而所謂道者果何處真切至當處又何以使人聞得而遂死亦無憾曰道誠不外乎日用常行之間但公説未甚濟事者第恐知之或未真耳若是知得真實必能信之篤守之固幸而未死則可以充其所知為聖為賢萬一即死則亦不至昏昧過了一生如禽獸然是以為人必以聞道為貴也曰所謂聞者莫是大而天地微而草木幽而鬼神顯而人事無不知否曰亦不必如此大要知得為人底道理則可矣其多與少又在人學力也曰看得此章聖人非欲人聞道而必死但深言道之不可不聞耳若將此二句來反之曰若人一生而不聞道雖長生亦何為便自明白曰然若人而聞道則生也不虚死也不虗若不聞道則生也枉了死也枉了
  朝聞道夕死可矣此聞是知得到信得及方是聞道故雖死可也若以聼人之説為聞道若如此便死亦可謂枉死了
  守約問伊川解朝聞道夕死可矣死得是也不知如何曰朝聞道則生得是死便也死得是若不聞道則生得不是死便也恁地若在生仰不愧俯不怍無纖豪不合道理處則死如何不㑹是
  賀孫問聞道自是聞道也無間於死生曰如何是無間於死生曰若聞道生也得死也得曰若聞道而死方是死得是死是則在生也都是若不聞道在生也做不是到死也不是吾儒只是要理㑹這道理生也是這理死也只是這理佛家却説被這理勞攘百端費力要掃除這理教無了一生被這理撓一生被這心撓問伊川説此一段及吕氏説動容周旋中禮盛徳之至君子行法俟命是此意否曰這是両項動容周旋中禮這是聖人事聞道自不足以言之自與道為一了自無可得聞行法以俟命是見得了立定恁地做問伊川云得之於心是為有得不待勉強學者須當勉強是如何曰這兩項又與上别這不待勉強又不是不勉而中從容中道只是見得通徹透做得順便如所謂樂循理底意思問曾子易簀當時若差了這一著喚作聞道不聞道曰不論易簀與不易簀只論他平日是聞道與不聞道平日已是聞道那時萬一有照管不到也無奈何問若果已聞道到那時也不到會放過曰那時是正終大事既見得自然不放過以上語類五條
  士志於道章
  問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既是志道如何尚如此曰固有這般半上半落底人其所謂志也是志得不力只是名為志道及外物來誘則又遷變了這箇最不濟事語類
  君子之於天下也章
  文矩問君子之於天下也一章曰義是吾心所處之宜者見事合恁地處則隨而應之更無所執也
  先生問謝氏謂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如何看義剛云只是隨事物去量度不是倚於義曰只是把心去看是與不是義剛因問無可無不可皆是無所容心但聖人是有箇義佛老是聼其自然是恁地否曰聖人也不説道可也不説道不可但看義如何耳佛老皆不賭是不是我要道可便是可我要道不可便是不可只由在我説得以上語類二条
  無適無莫敬夫云或曰異端無適無莫而不知義之與比失之矣夫異端之所以不知義者正以其有適有莫也某謂異端有適有莫盖出於程子之言然譏其無適莫而不知義亦謝氏之説言雖不同而各有所指未可遽以此而非彼也若論先後則正以其初無適莫而不知義故徇其私意以為可否而反為有適有莫既有適莫故遂不復求義之所在而卒陷於一偏之説也與張敬夫論癸巳論語説
  義之與比但言惟義是從耳伊川先生似謂有義之人則親比之恐非文意荅都昌縣學諸生○以上文集二條
  君子懷徳章
  此是君子小人相對説看尹子之説得之若一串説底便添兩箇則字惠字下又著添字又問懐刑曰只是君子心常存法大抵君子便思量苦底小人便思量甜底又有一説懷刑作恤刑懷徳作施徳要之不如好善而惡不仁者是
  君子懷刑如禮記所謂畏法令又如肅政教之類皆是或謂如問國之大禁而後敢入是否曰不必如此説只此懐刑一句亦可為善如違條礙貫底事不做亦大叚好了以上語類二條
  放於利而行章
  放於利而行多怨只是要便宜底人凡事只認自家有便宜處做便不恤他人所以多怨
  放於義而行只據道理做去亦安能盡無怨於人但識道理者須道是雖有怨者如何恤得他若放於利則悖理徇私其取怨之多必矣以上語類二條
  能以禮讓為國章
  不能以禮讓為國是徒能進退可觀容止可度及到𦂳要處却不能讓雖有這繁文末節處亦無用亦不得謂之禮
  問讓者禮之實也莫是辭讓之端發於本心之誠然故曰讓是禮之實曰是若玉帛交錯固是禮之文而擎跽曲拳升降俛仰也只是禮之文皆可以偽為惟是辭讓方是禮之實這却偽不得既有是實自然是感動得人心若以好争之心而徒欲行禮文之末以動人如何感化得他問如禮何一句從來諸先生都説得費力今説讓是禮之實則此句尤分明曰前輩於這般處也自闊畧以上語類二條
  不患無位章
  不患無位患所以立猶云不怕無官做但怕有官不會做若有致君澤民之具逹則行之無位非所患也
  不患莫己知求為可知也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這箇須看聖人所説底語意只是教人不求知但盡其在我之實而已看聖人語意了又看今人用心也有務要人知者只是看這語意差便要如此所謂求為可知只是盡其可知之實非是要做些事便要夸張以期人知這須看語意如居易以俟命也只教人依道理平平做將去看命如何却不是説闗門絶事百様都不管安坐以待這命以上語類二條
  子曰參乎章
  問一以貫之曰且要沈潜理會此是論語中第一章若看未透且看後面去却時時將此章來提省不要忘却久當自明矣
  問一貫之説曰須是要本領是本領若是事事發出來皆是本領若不是事事皆不是也
  或問一貫曰如一條索曾子都將錢十十數了成百只是未串耳若他人則零亂錢一堆未經數便把一條索與之亦無由得串得
  一以貫之猶言以一心應萬事忠恕是一貫底注脚一是忠貫是恕底事
  忠恕一貫忠在一上恕則貫乎萬物之間只是一箇一分著便各有一箇一老者安之是這箇一少者懷之亦是這箇一朋友信之亦是這箇一莫非忠也恕則自忠而出所以貫之者也
  忠是一恕是貫忠只是一箇真實自家心下道理直是真實事事物物接於吾前便只把這箇真實應副將去自家若有一豪虗偽事物之來要去措置他便都不實便都不合道理若自家真實事物之來合小便小合大便大合厚便厚合薄便薄合輕便輕合重便重一一都隨他面分應副將去無一事一物不當這道理
  道夫竊謂夫子之道如太極天下之事如物之有萬物雖有萬而所謂太極者則一太極雖一而所謂物之萬者未嘗虧也至於曾子以忠恕形容一貫之妙亦如今人以性命言太極也不知是否曰太極便是一到得生兩儀時這太極便在兩儀中生四象時這太極便在四象中生八卦時這太極便在八卦中
  問忠恕一貫曰不要先將忠恕説且看一貫底意思如堯之克明峻徳黎民於變時雍夫子立之斯立動之斯和這須從裏面發出來方會如此曾子工夫已到如事親從兄如忠信講習千條萬緒一身親歴之聖人一㸃他便醒元來只從一箇心中流出來如夜來守約之説只是曾子篤實每事必反諸身所謂孝所謂禮必窮到底若只守箇約却沒貫處
  論恕云若聖人只是流出來不待推
  問曽子何必待孔子提醒曰他只見得一事一理不知只是一理曰使孔子不提之久還自知否曰知
  盡己為忠推己為恕忠恕本是學者事曾子特借來形容夫子一貫道理今且粗解之忠便是一恕便是貫有這忠了便做出許多恕來聖人極誠無妄便是忠問聖人之忠即是誠否曰是聖人之恕即是仁否曰是問在學者言之則忠近誠恕近仁曰如此則已理㑹得好了若中庸所説便正是學者忠恕道不逺人者是也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只是取諸己而已問明道以天地變化草木蕃為充擴得去底氣象此是借天地之恕以形容聖人之恕否曰是維天之命於穆不已一元之氣流行不息處便是忠
  如忠恕處前輩説甚多惟程先生甚分曉因問集註説忠恕謂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此借學者之事以明之在聖人則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如此則忠恕却有兩用不知如何曰皆只是這一箇學者是這箇忠恕聖人亦只是這箇忠恕天地亦只是這箇忠恕但聖人熟學者生聖人自胷中流出學者須著勉強然看此忠恕二字本為學者做工夫處説子思所謂違道不逺正謂此也曾子懼門人不知夫子之道故舉學者之事以明之是即此之淺近而明彼之髙深也
  蜚卿問恕字古人所説有不同處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便與大學之絜矩程子所謂推己都相似如程子所引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及大學中説有諸己而後求諸人却兼通不得如何曰也只是一般但對副處别子細看便可見今人只是不曾子細看某當初似此類都逐項寫出一字對一字看少閒紙上底通心中底亦脫然且如乾道變化各正性命各正性命底便如乾道變化底所以為恕直卿問程子言如心為恕如心之義如何曰萬物之心便如天地之心天下之心便如聖人之心天地之生萬物一箇物裏面便有一箇天地之心聖人於天下一箇人裏面便有一箇聖人之心聖人之心自然無所不到此便是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聖人之忠恕也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便是推己之心做到那物上賢者之忠恕也這事便是難且如古人云不廢困窮不虐無告自非大無道之君孰肯廢虐之者然心力用不到那上便是自家廢虐之須是聖人方㑹無一處不到又問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上句是聖人之恕下句是賢者之恕否曰上箇是聖人之恕下箇賢者之仁聖人之恕便是衆人之仁衆人之仁便是聖人之恕
  忠恕一段明道解得極分明其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忠恕違道不逺是也分明自作一截説下面忠恕一貫之以下却是言聖人之忠恕故結云所以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若曰中庸之言則動以人爾
  問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恕也曰恕字正在兩隔界頭只看程子説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便分明恕是推己及物使各得其所處盡故侯氏亦云盡物之謂恕
  一譬如元氣八萬四千毛孔無不通貫是恕也又曰一以貫之只是萬事一理伊川謂言仁義亦得盖仁是統體義是分别某謂言禮樂亦得樂統同禮辨異言畢復抗聲而誦曰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矣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興焉
  問侯氏云盡物之謂恕程子不以為然何也曰恕字上著盡字不得恕之得名只是推己盡物却是於物無所不盡意思自别
  亞夫問忠恕而已矣曰此曾子借學者忠恕以明一貫之妙盖一貫自是難説得分明惟曽子將忠恕形容得極好學者忠恕便待推方得才推便有比較之意聖人更不待推但老者安之少者懷之朋友信之便是聖人地位如一泓水在此自然分流四出借學者忠恕以形容一貫猶所謂借粗以形容細趙至道云如所謂堯舜之道孝弟否曰亦是但孝弟是平説曾子説忠恕如説小徳川流大徳敦化一般自有交關妙處當時門弟想亦未曉得惟孔子與曾子曉得自後千餘年更無人曉得惟二程説得如此分明其門人更不曉得惟侯氏謝氏曉得某向來只惟見二程之説却與胡籍溪范直閣説二人皆不以為然及後來見侯氏説得元來如此分明但諸人不曾子細看爾直卿云聖人之忠是天之天聖人之恕是天之人忠恕只是學者事不足以言聖人只是借言爾猶云亹亹文王文王自是純亦不已亹亹不足以言之然亹亹便有純亦不已意思又云忠猶木根恕猶枝葉條榦
  忠恕一以貫之曾子假忠恕二字以發明一貫之理盖曾子平日無所不學看禮記諸書曾子那事不理㑹來但未知所以一故夫子於此告之而曾子洞然曉之而無疑賀孫問告子貢一以貫之章集註云彼以行言此以知言是就二子所到上説如何曰看上下語脈是如此夫子吿曾子曾子只説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這就行上説夫子告子貢乃云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這是只就知上説賀孫因舉大學或問云心之為物實主於身其體則有仁義禮智信之性其用則有惻隐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以至身之所具身之所接皆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己所謂理也元有一貫意思曰然施之君臣則君臣義施之父子則父子親施之兄弟則兄弟和施之夫婦則夫婦别都只由這箇心如今最要先理㑹此心又云通書一處説隂陽五行化生萬物五殊二實二本則一亦此意又云如千部文字萬部文字字字如此好面面如此好人道是聖賢逐一寫得如此聖人告之曰不如此我只是一箇印板印將去千部萬部雖多只是一箇印板又云且看論語如鄉黨等處待人接物千頭萬状是多少般聖人只是這一箇道理做出去明道説忠恕當時最錄得好
  公謹問莫是曽子守約故能如此曰不然却是曾子件件曾做來所以知若不曾躬行踐履如何識得公謹復問是他用心於内所以如此曰只是朴實頭去做了夫子告人不是見他不曾識所以吿他曾子只是曽經歴得多所以告他子貢是識得多所以告他忠如瓶中之水恕如瓶中瀉在盞中之水忠是洞然明白無有不盡恕是知得為君推其仁以待下為臣推其敬以事君
  曾子是事實上做出子貢是就識上見得看來曾子從實處做一直透上去子貢雖是知得較似滯在知識上
  子貢平日是於前言往行上著工夫於見識上做得亦到夫子恐其亦以聖人為多學而識之故問之子貢方以為疑夫子遂以一貫告之子貢聞此别無語亦未見得子貢理會得理㑹不得自今觀之夫子只以一貫語此二人亦須是他承當得想亦不肯説與領㑹不得底人曾子是踐履篤實上做到子貢是博聞強識上做到夫子舍二人之外别不曾説不似今人動便説一貫也所謂一者對萬而言今却不可去一上尋須是去萬上理㑹若只見夫子語一貫便將許多合做底事都不做只理㑹一不知却貫箇甚底以上語類二十二條
  所謂忠恕者乃曾子於一貫之語黙有所契因門人之問故於所見道體之中指此二事日用最切者以明道之無所不在所謂己矣者又以見隨寓各足無非全體也忠恕兩字在聖人有聖人之用在學者有學者之用如曾子所言則聖人之忠恕也無非極致二程所謂維天之命於穆不已天地變化草木蕃者正所以發明此義也如夫子所以告學者與子思中庸之説則為學者言之也故明道先生謂曾子所言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盖動以天者事皆處極曾子之所言者是也學者之於忠恕未免參較彼已推己及人則宜其未能誠一於天安得與聖人之忠恕者同日而語也若曾子之所言則以聖人之忠恕言之而見其與性與天道者未嘗有二所以為一貫也然此所謂異者亦以所至之不同言之猶中庸安行利行勉行之别耳茍下學而上逹焉則亦豈有所隔閡哉與范直閣
  誠字以心之全體而言忠字以其應事接物而言此義理之本名也若曾子之言忠恕則是聖人之事故其忠與誠恕與仁得通言之恕本以推己及物得名在聖人則為以己及物矣○荅程允夫
  忠恕二字其本義只是學者衆人之事曾子所言乃借此以形容聖人一貫之妙程子之言又借天地造化之體用以明聖人之事須作三節看見得各有下落則一章之指自通貫矣更徐翫之非欲速所能逹也荅曾擇之
  問參乎章伊川先生曰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忠體也恕用也而明道先生云忠恕兩字要除一箇除不得而吾夫子嘗曰行之以忠是除恕字也又曰其恕乎是除忠字也此一疑也又忠恕果可以盡一一果止於忠恕乎曰此一段是論語中第一義不可只如此看宜詳味之行之以忠行處便是恕其恕乎所以恕者便是忠所以除不得也忠恕相為用之外無餘事所以為一故夫子曰吾道一以貫之而曾子曰忠恕而已矣而已矣者竭盡而無餘之詞也荅都昌縣學諸生○以上文集四條
  君子喻於義章
  問喻於義章曰小人之心只曉㑹得那利害君子之心只曉㑹得那義理見義理底不見得利害見利害底不見得義理
  文振問此章曰義利只是箇頭尾君子之於事見得是合如此處處得其宜則自無不利矣但只是理㑹箇義却不曾理㑹下面一截利小人却見得下面一截利却不理㑹事之所宜往往兩件事都有利但那一件事之利稍重得分豪便去做那一件君子之於義見得委曲透徹故自樂為小人之於利亦是於委曲纖悉間都理㑹得故亦深好之也
  喻義喻利只是這一事上君子只見得是義小人只見得是利如伯夷見飴曰可以飬老盗跖見之曰可以沃户樞盖小人於利他見這一物便思量作一物事用他計較精密更有非君子所能知者緣是他氣稟中自元有許多鏖糟惡濁底物所以纔見那物事便出來應他這一箇穿孔便對那箇穿孔君子之於義亦是如此或曰伊川云惟其深喻是以篤好若作惟其篤好是以深喻也得曰陸子静説便是如此以上語類三條
  見賢思齊焉章
  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也見人之善而尋己之善見人之惡而尋己之惡如此方是有益語類
  事父母幾諫章
  問幾諫曰幾㣲也只是漸漸細密諫不恁峻暴硬要闌截内則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便是解此意
  又敬不違不違是主那諫上説敬已是順了又須委曲作道理以諫不違去了那幾諫之意也
  問集註舉内則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熟諫將來説勞而不怨禮記説勞字似作勞力説如何曰諫了又諫被撻至於流血可謂勞矣所謂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勞只是一般勞
  問幾㣲也㣲諫者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見得孝子深愛其親雖當諫過之時亦不敢伸己之直而辭色皆婉順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才見父母心中不從所諫便又起敬起孝使父母歡悦不待父母有難從之辭色而後起敬起孝也若或父母堅不從所諌甚至怒而撻之流血可謂勞苦亦不敢疾怨愈當起敬起孝此聖人教天下之為人子者不惟平時有愉色婉容雖遇諌過之時亦當如此甚至勞而不怨乃是深愛其親也曰推得也好又云又敬不違者上不違㣲諫之意切恐唐突以觸父母之怒下不違欲諫之心務欲置父母於無過之地其心心念念只在於此若見父母之不從恐觸其怒遂止而不諫者非也欲必諫遂至觸其怒亦非也以上語類四條
  問又敬不違非從父之令謂事親以禮無違於禮也所謂起敬起孝曰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則不得已而從父之令者有矣勞而不怨則所謂悦則復諌不敢疾怨也若不從而遂違之則父子或至相夷矣荅程允夫○文集
  父母在章
  問父母在不逺遊遊必有方曰為人子須是以父母之心為心父母愛子之心未嘗少置人子愛親之心亦當跬歩不忘若是逺遊不惟父母思念之切人子去親庭既逺温凊定省之禮自此間闊所以不逺遊如或有事勢須當遊亦必有定所欲親知己之所在而無憂召己則必至而無失語類
  父母之年章
  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只是這一事上既喜其壽只這壽上又懼其來日之無多註中引既喜其壽又懼其衰㣲差些如此却是兩事矣語類
  古者言之不出章
  人之所以易其言者以其不知空言無實之可恥也若恥則自是力於行而言之出也不敢易矣這箇只在恥上語類
  以約尖之章
  問以約失之者鮮凡人須要檢束令入規矩凖繩便有所據守方少過失或是侈然自肆未有不差錯曰説得分明語類
  約有收斂近裏著實之意非徒簡而已上蔡説得好荅曽擇之○文集
  君子欲訥於言章
  問言懼其易故欲訥訥者言之難出諸口也行懼其難故欲敏敏者力行而不惰也曰然語類
  徳不孤章
  問徳不孤必有鄰鄰是朋類否曰然非惟君子之徳有類小人之徳亦自有類
  論語中徳不孤是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吉人為善便自有吉人相伴凶徳者亦有凶人同之是徳不孤必有鄰也易中徳不孤謂不只一箇徳盖内直而外方内外皆是徳故不孤是訓爻辭中大字若有敬而無義有義而無敬即孤矣以上語類二條
  事君數章
  問集註引胡氏一段似專主諫而言恐交際之間如諂媚之類亦是數不止是諫曰若説交際處煩數自是求媚於人則索性是不好底事了是不消説以諫而數者却是意善而事未善耳故聖人特言之以警學者語類
  問事君數斯辱矣胡氏曰事君諫不行云云某竊以為事君而納忠交友而責善職所當然而心之不能已者本非有求榮求親之心恐胡氏之説不能無過未知如何曰胡氏説盡人情未有不是處荅潘子善○文集








  御纂朱子全書卷十二
<子部,儒家類,御纂朱子全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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