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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詩義折中 (四庫全書本)/全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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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詩義折中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序
  詩之教大矣古今言詩者衆矣自小序而下箋䟽𫝊注各名其家各是其説辨難紏紛㡬如聚訟曩嘗肄業於此流連諷咏豁然心有所得而考之昔人成說徃徃拘牽扞格不能相通辛未秋間與尚書孫嘉淦論及諸經其所見平實近理因先從事毛詩授以大指命之疏次其義凡舊説之可從者從之當更正者正之一無成心唯義之適視事餘功親為𨤲定以備葩經之一解編既竣在館諸臣以序請夫詩之道何仿乎其在虞書則曰詩言志志者詩之本也聲與律其後起者也其在魯論則曰一言蔽之思無邪無邪者詩之教也興觀羣怨事父事君其道不越乎此也其在子輿氏則曰以意逆志是為得之此説詩者之宗也逆志而得其志之所在則詩之本得而其為教也正矣𫝊曰衆言淆亂折諸聖用中者聖學之大成也雖不能至心嚮徃之爰𥨸取皇祖周易命名之義命之曰詩義折中而叙其槩以為弁乾隆二十年夏四月御製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一
  國風一
  朱子曰國者諸侯所封之域風者民俗歌謠之詩也謂之風者以其被上之化以有言而其言又足以感人如物因風之動以有聲而其聲又足以動物也
  周南一之一
  周國名在雍州岐山之陽太王始居之傳至文王徙都於豐武王克商徙都於鎬成王嗣立周公相之乃采文王之世風化所及之詩被之管絃以為樂歌謂之周南者言其化自周而南也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興也關關雌雄相應之和聲雎鳩鳥之有别者也窈窕幽閑之意淑善逑配也凡興必有所取雎鳩雌雄河洲宛在與淑女君子深閨靜好神相似也窈窕狀其德也心斂則致幽性定則神閑匡衡曰情欲之感無介乎儀容燕私之意不形於動靜是也好逑勸好德也家齊由於女貞女貞本乎男正男好色則女修容男好德則女敬事故為君子者必眞知窈窕淑女乃為好逑斯好惡明取舍定而風化行也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興也參差不齊之貌荇菜柔潔似女德也流之沿流以求之也男之求女如君之求士其訪之也博其擇之也精其好之也誠其禮之也備故左右流之無定方也寤寐求之無已時也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賦也服事悠長也輾轉反側卧不安席之意言君子於淑女求之不得則思其服淑女所服之事所以佐君子理隂教有不得而必不可者故思之甚長而卧不能安也男女之際情欲易生寤寐輾轉而好是懿德不渉於邪所謂哀而不傷也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興也采擇而取之也友之取其德也琴瑟房中之樂也言君子既得淑女則取其德而友之有善相勸有過相規如琴瑟之在御剛柔調劑以成聲也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鐘鼔樂之
  興也芼熟而用之也樂之用其徳也鐘鼓堂下之樂也言君子既友淑女則用其徳而樂之明章婦順以化其下内和家理外和國治如鐘鼓之在庭元音宣暢以逺聞也
  關雎五章章四句
  關雎文王之本也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格物致知正心誠意皆所以修身也窈窕好逑惟取其徳則貞淫辨而好惡之源清格致之要道也寤寐思服不慕其色則理欲嚴而幽獨之幾謹誠正之實功也琴瑟友之衽席之上徳業相資而天命常行此修身以齊其家也鐘鼓樂之化起宫闈逹於朝廟有以奉神靈之統而理萬物之宜此齊家以治其國而天下可平也事不越夫婦之際而天徳王道之始終備焉故用之閨門用之鄉黨用之邦國自天子至於庻人不可一日而不為此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萋萋黄鳥于飛集于灌木其鳴喈喈
  賦也覃長施延萋萋盛也黄鳥鸝也黄鸝夏鳴采葛之候也后妃在宫中聞黄鳥而思采葛言彼谷中之葛葉想萋萋而盛矣此灌木之黄鳥已喈喈而鳴矣蓋勤於其職不敢暇逸故聞聲而儆心欲及時以趨事也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維葉莫莫是刈是濩為絺為綌服之無斁
  賦也莫莫宻也刈割濩煮也精曰絺粗曰綌斁厭也后妃至谷中見葛已成於是割之煮之治為絺綌而服之不厭焉朱子曰親執其勞而知其為之不易是也凡人躬稼穡則不敢厭䟽食身紡績則不敢厭布衣故王親耕后親蠶真知農夫工女之艱難而後深樽節愛養之至意也
  言告師氏言告言歸薄汚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歸寧父母
  賦也師氏女師薄語辭汚澣皆洗也燕服曰私禮服曰衣害何寧安也言告師氏后妃告女師也言告言歸使女師告文王也汚私澣衣潔且儉也衣不皆澣儉得中也歸寧父母者婦功既成為時已久恐父母之思已而心不安故歸而安之也
  葛覃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葛覃后妃之本也朱子曰己貴而能勤己富而能儉己長而敬不弛於師傅己嫁而孝不衰於父母是也至於事皆禀命無敢自專閨門之内師保通言乃窈窕有别之實録而官禮之明備已肇其端矣此文王太姒所以造周也
  采采卷耳不盈頃筐嗟我懷人寘彼周行
  比而賦也卷耳苓耳也卷耳可以佐食比賢人可以養民也采而不盈比求而難得也我后妃自謂也懷人謂文王也周行猶言王路左傳云寘彼周行能官人也王及公侯伯子男采衛大夫各居其列所謂周行也紂囚文王於羑里后妃思之言賢才甚少求之難得如我所懷之人當置之列位使得馳驅王路不可拘幽之也
  陟彼崔嵬我馬虺隤我姑酌彼金罍維以不永懷比而賦也陟升也虺隤馬疲之貌金罍酒器也陟彼崔嵬言路難也我馬虺隤喻民困也世路方艱民力已困天下之憂莫大於是故永懷之雖酌酒而不能解也
  陟彼高岡我馬元黃我姑酌彼兕觥維以不永傷比而賦也元黃病也元馬病則黄矣疲之甚而至於病故懐之甚而至於傷也
  陟彼砠矣我馬瘏矣我僕痡矣云何吁矣
  比而賦也石山戴土曰砠瘏痡皆病也朱子曰吁當作盱張目逺望也僕所以牧馬也馬瘏則民病僕痡則官亦病矣是民力已困而無人寛恤也民生已殘而無人撫綏也時事如此無可如何惟有置懐人於周行庶可轉危為安焉故盱之望之也望紂之求賢審官以用文王也
  卷耳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卷耳后妃之志也治世在于養民養民在於審官布羣賢於庻位則民可養矣躋大賢於顯秩則官可審矣此古今之通義而當文王與紂之時尤甚蓋紂之毒痡四海非用文王不能救也觀父母孔邇之詩魴魚之頳尾文王能撫循之王室之如燬文王能奠安之然則虺隤元黄之時宜置文王於周行信有徴矣其所盱望不虛也値人倫之變而永懐永傷者社稷生民之至計此所以為后妃之志也
  南有樛木葛藟纍之樂只君子福履綏之
  比而賦也木下曲曰樛藟葛屬纍繫也君子謂文王也履祿綏安也樛木下曲而葛藟繫之以比后妃逮下而衆妾附之也后妃有逮下之徳而衆妾依附又能率衆妾以樂其君子故衆妾頌祝之願文王與后妃皆受天之福祿也
  南有樛木葛藟荒之樂只君子福履將之
  比而賦也草與苖雜曰荒后妃不自有其崇高故衆妾亦自忘其卑下並育而不相害也將助也思若或啟之行若或翼之助其徳不止安其身也
  南有樛木葛藟縈之樂只君子福履成之
  比而賦也縈繞也衆妾之愛戴后妃纒綿固結而不可解矣成全也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備至凡所將者皆底於成也嘉樂之詩曰保佑命之自天申之綏之保之將之佑之成之則命之而申之矣逮下之徳日深故頌祝之詞遞進也
  樛木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樛木后妃逮下也女徳無極婦怨無終故暌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不同必爭寵爭寵必妬忌妬忌必讒傷故妾之於嫡多怨之也不然則畏之也獨后妃之於衆妾不妬而使其可樂衆妾樂之而歸美君子蓋關雎之化深矣鐘鼓樂之文王樂后妃也樛木逮下后妃推文王之樂以樂衆妾也福履綏成衆妾感后妃之樂而愈以樂文王也成周之世太和洋溢皆本諸此故關雎之後必有樛木而後有螽斯以此為修身齊家之極則也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
  比也螽斯蝗屬喜羣飛一生九十九子詵詵和也振振壯也后妃不妬而多男故詩人以螽斯比之言其羣飛詵詵而和宜其子孫振振而壯也蓋妻不妬則妾媵和妾媵和則心神暢而氣血調所生之子必壯矣此理之自然故曰宜也
  螽斯羽薨薨兮宜爾子孫繩繩兮
  比也薨薨羣飛聲繩繩不絶貌妻不妬而妾媵和則樂羣處而進御均所生之子必多矣
  螽斯羽揖揖兮宜爾子孫蟄蟄兮
  比也揖揖讓也羣飛而相下如人之揖讓也蟄蟄聚也雍睦而聚處如蟲之盤蟄也妻妾欲其和尤欲其讓和而不讓則狎而起爭故必以讓節和之流斯妻妾常保其羣處而子孫皆盤聚而不散矣此亦理之自然故曰宜也
  螽斯三章章四句
  螽斯子孫盛也凡家道之成始於夫婦中於父子終於兄弟是故有文王而後有關雎夫刑妻也有關雎而後有樛木妻容妾也有樛木而後有螽斯妾宜子也子患其不壯又患其不多壯且多矣又患其不睦而至於不聚也振振繩繩而終於蟄蟄則是子孫皆能孝於親也且推孝親之心以友於兄弟也一庭之内夫和妻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則禮樂成於家而仁讓興於國矣此修齊治平之節次非此不可推而行也故曰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興也夭夭少好貌婦人謂嫁曰歸宜者和順之至彼此相得而相安也室謂夫婦所居家謂一門之内文王后妃之化自家而及於國由男而及於女國中之女皆有和順之徳故詩人見其于歸而歎美之也宜其室家者宜其室以及於家也善相夫子琴瑟靜好由是而孝於舅姑由是而睦於兄弟一家之内恩明誼美如夭桃之華灼灼而鮮明也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興也蕡實盛貌宜其室家謂一室所有之家也父母兄弟是也宜其家室謂一家所有之室也弟婦子婦是也淑愼之徳一家化之弟婦子婦皆能相夫而各宜其室如夭桃之實蕡然而圓碩也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興也蓁蓁葉盛貌宜其家人者盡宜一家之人也長幼卑尊各得其所如夭桃之葉蓁蓁而齊茂也桃夭三章章四句
  桃夭化行於國也所謂治國在齊其家者治國之道無他使國人皆齊其家而已欲一國之人皆能齊家必一國之女皆能宜室此非政令之所致也天子懋肅雍之徳后妃昭窈窕之儀積為風俗而通於氣化人秉清淑之姿户成禮讓之習然後少女于歸皆能淑愼也語其功化之盛至於一國之人各齊其家原其起化之由不過一家之内自修其身知逺之近知風之自道豈逺乎哉術豈多乎哉
  肅肅兔𦊨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賦也肅肅整飭貌𦊨𦊙也結繩為𦊙易於棼亂而肅肅整飭執事有敬也丁丁椓杙聲用力有節也赳赳武貌干城所以扞衛也化行俗美賢才衆多野人兔𦊨皆能整飭故詩人美之以為此雖赳赳之武夫而敬而有節則勇而不亂可以折衝禦侮而為公侯之扞衛矣
  肅肅兔罝施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賦也九達之衢曰逵中逵衝㑹之所也仇匹也肅肅兔罝而施于中逵則是敬以集事握其樞要而物不得遁故可與共圖國政而為公侯之善匹也
  肅肅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賦也中林邃宻之所也肅肅兔罝而施于中林則是敬以揆幾智深勇沉而人不能知故可以出謀發慮而為公侯之腹心也昔郤缺耨其妻餉之夫妻相敬如賓胥臣曰敬徳之輿也能敬必有徳文公舉以為大夫而果稱職然則野人之肅肅可為好仇腹心有徴矣
  兔罝三章章四句
  兔罝人材衆多也上之化民也深於命民之效上也㨗於令君敬徳於上則民敬事於下故后妃窈窕而采蘋之季女能齊文王穆穆而兔罝之野人能肅齊與肅者敬之謂也至於能敬則無所施而不可矣仕與學無二理文與武非兩途敬身而克勤小物即敬官而能辦大事草野之夫皆朝宁之佐也無事而莊以涖衆即臨事而懼以成謀六官之長皆六軍之將也故觀兔罝之肅肅而干城好仇腹心皆可預卜矣三代以上聖道明而人材出以此也思齊之詩曰不顯亦臨無射亦保敬之至也聖道明也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則人材出也古之人所以譽髦斯士者無他焉無斁其敬而已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賦也芣苢車前也宜子故婦人采之朱子曰化行俗美家室和平婦人無事相與采此也黃佐曰門庭之内幸無係累機杼之外尚有餘閒是也采之始求之也薄言采者聊試為之無成見也有之始得之也薄言有者偶然遇之無喜心也
  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
  賦也掇拾其穗也薄言掇者相與拾之而不爭也捋取其子也薄言捋者徐而取之而不競也
  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
  賦也祮貯於衽也薄言袺者掬不能容姑貯於衽非貪得也襭扱於帶也薄言襭者將欲擕歸故扱於帶非矜持也
  芣苢三章章四句
  芣苢室家和平也觀其婦子閒而無事比隣耦而無猜多寡随其所得作止任其自然所謂皥皥而不知為之者歟是故桃夭之女子能宜猶有和之心也芣苢則忘其和矣無心而相與矣兔罝之野人能肅猶有敬之迹也芣苢則忘其敬矣無事而天遊矣治至於無事化至於無心此曠古所希有而無奇也仍本於人君之敬而已中庸詳言之矣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君之敬也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民之和也篤恭而天下平則君不顯其敬而民亦不顯其和矣是故君徳至於無聲無臭則民風極於不識不知此謹幾愼獨之實功𥘉非倖邀天眷而致此也
  南有喬木不可休息漢有游女不可求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而比也竦直無枝曰喬思語辭也渉水曰泳並舟曰方木喬則寡隂而不可休矣女貞則無欲而不可求矣漢廣江永極形之也貞則神遠如漢之廣無徑可縁也貞則守純如江之永無間可乗也朱子曰文王之化及於江漢之間而有以變其滛亂之俗其出游之女人望見之而知其端莊靜一非復前日之可求矣故以喬木起興江漢為比而反復詠歎之也
  翹翹錯薪言刈其楚之子于歸言秣其馬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而比也翹翹高也錯節也楚荆屬秣飼也薪錯不可伐言刈其楚而已女貞不可求言秣其馬而已然既不可求則于歸無期矣故重言江漢之廣永歎其馬亦不可秣也朱子曰以錯薪起興而欲秣其馬則悦之至以江漢為比而歎其終不可求則敬之深
  翹翹錯薪言刈其蔞之子于歸言秣其駒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興而比也蔞蒿也蒿又小於楚矣駒又小於馬矣重言漢廣江永者歎其駒亦不可秣也蓋恱之愈至而敬之愈深也
  漢廣三章章八句
  詩序曰漢廣徳化所及也后妃修德文王好德其下化之自近及逺故江漢之間民風丕變出㳺之女皆能修徳觀其致高而神逺非窈窕之狀乎行道之人皆知好徳觀其恱至而敬深則與寤寐求之相似矣夫徳存於己人不能見而化之所及無逺弗届者此非有術以致之也人性之善一也性一則情孚情孚則神通故深宫自毖其宥宻而草野羣移其性情起化者不言𬒳化者亦不知矣君子是以知明德之果可以新民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如調飢
  賦也遵循也汝水名墳防也枝曰條幹曰枚惄飢意調一作輖重也朱子曰婦人喜其君子行役而歸因記其未歸之時思望之情如此而追賦之也
  遵彼汝墳伐其條肄旣見君子不我遐棄
  賦也斬而復生曰肄遐逺也朱子曰伐其枚而又伐其肄則踰年矣至是乃見其君子之歸而喜其不逺棄我也
  魴魚赬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父母孔邇
  比而賦也魴魚名赬赤也魚勞則尾赤王謂紂燬焚也父母謂文王孔甚邇安也文王之化行於江漢而又及於汝所謂三分有二也漢廣之好徳近於關雎汝墳之伐薪葛覃之遺風乎乃心王室則與卷耳同矣朱子曰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而率商之叛國以事紂故汝墳之人猶以文王之命供紂之役其家人見其勤苦而勞之曰汝之勞既如此而王室之政方酷烈而未已雖其酷烈未已而文王之德如父母然望之甚近亦可以忘其勞矣此序所謂婦人能憫其君子猶勉之以正者蓋曰雖其離别之久思念之深而所以相告語者猶有尊君親上之心而無狎昵之私則其徳澤之深風化之美皆可見矣
  汝墳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汝墳道化行也道莫大於五倫而君臣父子為尤重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君雖不仁臣不可以不忠故紂至𭧂虐文王事之不敢叛也不惟不叛而已且使天下之叛者皆服於己而已復率之以事紂故終文王之世天下皆供紂之役而且忘紂之暴是文王以事君之道化天下而天下化之故曰道化行也虞舜克諧瞽瞍遂無頑嚚之愆文王服事商紂並有怙冐之仁必如此而後天下化必如此而後天下之為君臣父子者定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
  興也麟瑞獸也王者至仁則麟出趾足也麟之足不踐生草不履生蟲振振仁厚之貌朱子曰麟性仁厚故其趾亦仁厚文王后妃仁厚故其子亦仁厚而又嗟歎之言是乃麟也何必麕身牛尾而馬蹄然後為王者之瑞哉
  麟之定振振公姓于嗟麟兮
  興也定額也麟之額不以抵物公姓公孫也公孫皆麟者公子能以仁厚教其子也
  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興也麟一角其端有肉不以觸也公孫之子以王父字為氏因以為族故曰公族公族皆麟者公孫能以仁厚世其家也趾骨在下一身之本故以興子定皮膚也在趾之巔近於末矣故以興孫角又在皮膚之外矣故以興族譬之於木趾猶根定猶枝角猶葉也麟之趾三章章三句
  詩序曰麟之趾關雎之應也天地之道元而已矣元者仁也太和也關雎之樂和之至也太和所聚元仁發育故子孫宗族莫不仁厚而瑞應至矣又言子孫宗族之皆麟者固以歎其仁厚之徳與麟同符抑以見物瑞不如人瑞欲人君勉為仁厚之實而勿徒侈言符應則頌也而諷規寓焉矣
  周南之國十一篇三十四章一百五十九句周南修齊治平之譜也天下之道莫先於父子兄弟故大學始教惟孝弟慈行之於身則身修施之於家則家齊以此成教於國以此絜矩於天下而其事皆始於夫婦夫婦和而後能養父母育子孫睦兄弟故父子兄弟足法必先以之子宜家也周南之詩與大學同關雎葛覃造端乎夫婦也螽斯麟趾則及於父子兄弟矣桃夭兔罝教成於國也漢廣汝墳則及於天下矣是故卜世三十卜年七百福祚之長未有如周者也太和翔洽樂備禮明治化之隆未有如周者也而究其致此之由則惟起化於閨門而端本於孝弟大學言其理周南指其事孔子曰我欲託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之深切著明也故詩教與春秋同歸學者不可不盡心焉













  御纂詩義折中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二
  召南一之二
  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文王之時周公爲政於國中召公宣布於諸侯而南國皆從化焉其自文王之國而被於諸侯者則謂之周南其因方伯所布而及於四方者則謂之召南
  維鵲有巢維鳩居之之子于歸百兩御之
  興也鵲鳩皆鳥名鳩性拙每居鵲之成巢如男有室而女居之也南國被文王之化諸侯能謹夫婦之禮故大昏成而詩人美之以鳩起興取其拙而安也婦無外事酒食是議安於拙而順以從夫徳之盛也故關雎取其有别鵲巢取其無為取有别者所以防荒滛之漸取無為者所以杜預政之原也御迎也百兩御之君親迎也韓奕之詩曰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是也
  維鵲有巢維鳩方之之子于歸百兩將之
  興也方據也能為家主進於居矣將送也百兩將之上卿送也𫝊曰凡公女嫁於敵國姊妹則上卿送之公子則下卿送之於大國雖公子亦上卿送之
  維鵲有巢維鳩盈之之子于歸百兩成之
  興也盈之娣姪衆也韓奕之詩曰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是也成之婚禮成也百兩迎送以成之者敬其事也記曰敬愼重正而後親之也朱子曰此詩之意猶周南之有關雎也
  鵲巢三章章四句
  鵲巢重大昏也關雎之化行於南國女能修徳男知好徳故夫人專靜純一而國君備物盛禮以求之是文王以修齊之道化天下而諸侯皆修身以齊其家也諸侯修齊以教其國則四國之人各修其身各齊其家而比戸可封矣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信夫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
  賦也蘩白蒿也生於初春可以為葅于沼于沚者沼沚之旁蘩先生且就潔也事祭也冠以公侯者夫人𦔳公侯以承祭無敢自専也朱子曰此猶周南之有葛覃也
  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宮
  賦也澗中澗之曲也宮廟也澗中則更潔矣廟中則更嚴矣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
  賦也被髲髢所謂次也夫人祭服副此言被者非祭時也夙夜在公謂先祭視饎㸑薄言還歸謂既祭歸燕寢故服次也僮僮竦直貌祁祁安妥貌不知其人視其被被之僮僮其人竦直可知也是未祭而敬先積也被之祁祁其人安妥可知也是既祭而敬猶留也未祭而積之既祭而留之則當祭之時其敬可想矣
  采蘩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采蘩夫人不失職也夫人與君共為社稷宗廟主是以承祭為職也祭主於敬沼沚采蘩敬其物也僮僮祁祁敬其儀也國君敬事天祖夫人敬事國君與之合敬以事宗廟是國君與夫人皆敬以供職也君與夫人各敬其職則國人莫不敬事此其所以格神人而和上下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降
  賦也喓喓鳴聲草蟲蝗屬趯趯躍貌阜螽蠜也忡忡動也降下也南國大夫行役於外其妻思之謂蟲鳴螽躍時已秋矣而君子未歸故憂心忡動也相見曰覯見止我見君子也覯止君子亦見我也我不見君子而心動因知君子不見我而亦心動故冀其相見而君子之心降則我心亦降也以君子之心為心乃所以為思之至也朱子曰此猶周南之有卷耳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見君子憂心惙惙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說
  賦也蕨菜名暮春生惙惙鬱結也説喜意秋相思而春猶未至故憂心至於鬱結冀其相見而舒暢也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見君子我心傷悲亦旣見止亦旣覯止我心則夷
  賦也薇似蕨而差大𥘉夏生夷平也由春至夏時更乆矣故憂之甚而至於傷悲冀其相見而心平也草蟲三章章七句
  詩序曰草蟲大夫妻以禮自防也夫婦之際離則憂合則喜人情也但恐其過中而失正遂至於害徳而傷生草蟲之詩情得中矣忡忡憂動惙惙憂深傷悲則更深矣降憂方釋說喜方生夷則憂喜俱平矣其憂也有漸其喜也有節以禮防心而歸於和平者也心平則情雖動而性靜萬物各靜其性王道之成也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賦也蘋藻皆水草濱涯也行潦道旁之水采蘋采藻薦有常品也于澗于潦采有常處也
  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錡及釜
  賦也盛貯也方曰筐圓曰筥湘烹也有足曰錡無足曰釜盛之湘之作事有序也筐筥錡釜用物有别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
  賦也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廟牖下奥也尸主齊敬季少也昏義曰古者婦人先嫁三月祖廟未毁敎於公宮祖廟旣毁教於宗室教成祭之牲用魚芼以蘋藻此詩季女主祭湘蘋藻而奠於宗室其為教成之祭無疑也朱子曰少而能敬化之所從來者逺矣采蘋三章章四句
  采蘋理陰教也女子十年不出姆教婉娩聼從觀於祭祀納酒漿籩豆葅醢敎助祭也教成而奠敎主祭也葛覃之詩勤儉孝敬采蘋有焉采盛湘奠事必躬親所以敎勤也蘋蘩荇藻不求備物所以敎儉也奠於宗廟所以教孝也齊以尸之所以敎敬也后妃以此自為即以此教人所由于歸之女皆能宜家也故曰天子聼男教后聼婦順教順成俗國家理治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
  賦也蔽芾盛貌甘棠杜梨翦去也伐戕其幹也伯方伯茇草舎也朱子曰召伯循行南國以布文王之化或舍棠樹之下其後人思其徳故愛其樹而不忍傷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敗召伯所憩
  賦也敗殘其枝也憩休息也憩則暫於茇矣勿敗則非特勿伐而已
  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說
  賦也拜屈其條也說與稅同停車也税則暫於憩矣勿拜則非特勿敗而已止於樹者愈暫而愛其樹者愈深以見人之思之愈久而愈甚也
  甘棠三章章三句
  詩序曰甘棠美召伯也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召伯之教明於南國其民愛而思之思其人而不得見見其樹如見其人焉故保䕶之無已也君子是以知周祚之延與燕之後亡也甘棠且不忍伐而况其君乎况其子孫乎是故祖宗行一寛大之政即貽子孫數世之福朝廷用一仁厚之臣即培宗社靈長之慶人之所以自為與夫為天下而用人者可以知所擇矣
  厭浥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
  比也厭浥濕意行道夙早也以道露之濕衣比淫暴之汙人也召伯聼男女之訟而女子賦此詩以見志言道露沾濡豈不欲行但早夜以行則其露更多是以畏而不敢斯言也固嘗謂之於先矣非後悔也此必男有穢行女恐玷汙故强求而未有成言箋云媒妁之言不和是也
  誰謂雀無角何以穿我屋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獄雖速我獄室家不足
  比也家謂求為室家之禮也速召致也事有似而實非雀無角而何以穿屋汝無家而何以速獄然汝雖速獄而實無家猶雀雖穿屋而實無角也無家者非無家也言未成而强為禮是非禮之禮不足為禮也昔徐吾氏之女欲適子南而公孫黑强委禽焉此所謂室家不足者也
  誰謂䑕無牙何以穿我墉誰謂女無家何以速我訟雖速我訟亦不女從
  比也牙牡齒也雀實無角䑕有齒而非牡則疑似更難辨矣室家不足猶辨之也亦不女從則不辨而之死靡他矣女之貞烈固不可犯而召伯能辨曲直於疑似之間全貞女之節而不為强暴所汚此所以南國之人有甘棠之愛歟
  行露三章一章三句二章章六句
  詩序曰行露召伯聼訟也凡訟之興皆起於無情無情而能興訟者設為疑似之情也聼婚姻以媒聘然亦有媒雖遣而未和聘雖行而强委如此詩所云者一或不察則强暴得志而善良䝉寃下拂人性而上干天和非小失也故易有噬嗑詩存行露教聼訟也聖人之憂天下來世其至矣
  羔羊之皮素絲五紽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賦也羔裘大夫之朝服紽兩皮相接之處素絲為組以英之三英高起故曰紽也委蛇自得之貌朱子曰南國化文王之政在位皆節儉正直故詩人美其衣服有常而從容自得如此也
  羔羊之革素絲五緎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賦也革毛敝而革見也緎界也紽敝而界見也覆言自公退食者意在於退食也退食而委蛇家無事也節儉則不殖貨正直則不營私故家無事也
  羔羊之縫素絲五總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賦也縫線綴之也革敝而縫見也合兩為一曰總緎敝而總見也重言退食自公者意在於自公也自公而委蛇國無事也節儉則無求而民自靜正直則理順而行自簡故國無事也
  羔羊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羔羊大夫節儉正直也裘敝不易節儉可知也人常自得正直可知也君子是以知周治之隆也芣苢和平室家無事也羔羊従容朝廷亦無事也夫其無事者非不事也君心清則臣節儉君心明則臣正直事之可已者無所不已其不可已者亦順應而無容私焉日事事而行所無事故不見有事也或多事而事廢或省事而事理為治者可以審所尚矣
  殷其靁在南山之陽何斯違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比而賦也殷盛也陽奮為雷喻仁聲也南山終南也豐鎬在南山之北江漢在南山之南南國北望先見山陽故首言南山之陽也何斯之斯指其人也違斯之斯指其地也言仁心仁聞在山之陽而斯人乃違此地而逺供紂役至於莫敢或暇非計也然既已仕之則無去道矣振振信厚也信則不敢有二心厚則不敢有怨意故望其歸而不敢必其歸蓋以信厚之道勉其君子欲其不憚勤勞以終君臣之義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側何斯違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比而賦也自陽而北則山之東西故繼言側也莫敢遑息無寧時也前役甫畢後役又來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違斯莫或遑處振振君子歸哉歸哉
  比而賦也自側而北則山之陰故終言下也指其地者愈切矣莫或遑處無定所也此役未完彼役又興也供其役者愈勞矣如是而終不敢必其歸乃所以為信厚也
  殷其靁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殷其靁勸以義也君臣之義有二分未定則以擇主而事為義貪祿而危其身非智也分已定則以終主之事為義臨難而易其節非仁也紂雖無道共主也旣已仕之則君臣之分定矣故明知文王之仁將必勃興而終勸其供紂之役不可遽歸此固其君子之信厚能刑于其妻抑文王服事之誠有以深入於人心故婦人女子皆明於大義如此也故曰周之徳其可謂至徳也已矣
  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興也摽取也其實七取其三也庶士衆賢也吉賓興之期也言摽所有之梅摽其三而留其七是擇其先熟者而早取之焉人君求我國之庶士亦當迨賓興之吉期擇其尤者而早取之也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興也其實三摽其七也言摽所有之梅摽其七而留其三是趂其大熟之時而多取之焉人君求我國之庶士亦當及今之時廣其途以多取之不必待吉也
  摽有梅頃筐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興也墍貯也頃筐墍之則樹無梅矣是盡取之也人君求我國之庶士亦當及今之時而有以謂之謂之者通其言也使天下之士皆得盡言以通於上則嘉言罔伏而野無遺賢矣此盡取庶士之道也
  摽有梅三章章四句
  摽有梅求賢也立國之道首在得人文王蹶興䟽附後先有力焉故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寜人但知其逸於得人而不知其勞於求賢如此也古今取士之制異名而不異實三年貢舉迨其吉也不時錄用迨其今也制藝試䇿迨其謂也然而或不得士者其求之異也古之時士不求君而君求士詢事以乞言即因言以考績故臧否可以立辨三代以後君不求士而士求君競為空言以干進上之人亦第取其言之工而不因言以試其功宜其㧞十而不得五也
  嘒彼小星三五在東肅肅宵征夙夜在公實命不同興也嘒微明也肅肅敬貌宵征夜行也命爵也箋云禮命之數不同是也凡進御於君者見星而徃見星而還故因所見以起興言微明之小星或三或五而在東是初昏時也當此時而肅肅以行者以今夜明早有在公之職役故也夙夜在公亦云勞矣而不辭其勞者以嫡貴妾賤命數不同故盡其職而不敢懈也
  嘒彼小星維參與昴肅肅宵征抱衾與裯實命不猶興也初昏則星在東者先見將旦則星在西者猶留故言參昴西方之宿也參昴不小而以為小者將旦則衆星皆没惟參昴在而光亦微也衾被裯褥猶相效也言將旦之時肅肅以行者以在公之役為君抱衾裯而安置之今事畢故還也抱衾與裯役亦賤矣而不嫌其賤者命旣不同不可相效故安於其分而不敢越也
  小星二章章五句
  小星妾循禮也周禮典命其數有九夫人視諸侯之命數娣媵以下貴賤之等視其國之卿大夫士故命各不同也天下之患莫大乎賤者不安其分視貴者而欲效之於是乎臣僭君而妾匹嫡家國之亂生矣先王制禮以定之使貴賤之等命數不同禮秩亦異而不可相效則上下辨而民志定矣小星之媵妾以命數不同之故安其分而盡其職君子是以知禮之不可以已也
  江有汜之子歸不我以不我以其後也悔
  興也水决復入曰汜以用也江漢之間有嫡不與媵俱歸者其媵思之言江水有汜而之子之歸乃不我用雖不我用或其後也悔而迎我則我將如汜之復入於江乎蓋望之也
  江有渚之子歸不我與不我與其後也處
  興也水岐成洲曰渚與偕也言江水有渚而之子之歸乃不我偕既不我偕而其後也又安處而不來迎我則將如渚之不復入江乎蓋疑之也
  江有沱之子歸不我過不我過其嘯也歌
  興也沱江之别流者過存問也嘯歎聲言江水有沱而之子之歸并不使人過而問我旣不問我是終不悔矣我雖思之亦屬無益其變嘯歎為咏歌如沱之不復望入江矣蓋安之也
  江有汜三章章五句
  詩序曰江有汜美媵也思而不怨困而能亨此士君子之所難而女子能之陳氏曰小星之夫人惠及媵妾而媵妾盡其心江沱之夫人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蓋父雖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各盡其道而已矣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懐春吉士誘之
  賦也麕獐也茅包麕者𫝊云同田之獲而分其肉也懐思也女之懐春猶士之悲秋因時興思也吉士求婚之男也誘導也比隣之人同徃田獵分麕肉而以茅包之適遇懐春之女而同田之士遂欲無媒妁而自往誘之蓋急於求婚而不暇為禮也
  林有樸𣙙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賦也樸𣙙小木也純束重包之也此同田之人明女之不可誘也言樸𣙙死鹿物本輕微而猶以白茅純束不使汙壞况此所有之女觀其徳容堅貞潔白有如美玉豈可不加愛䕶而反以非禮誘之乎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賦也舒徐也脫脫遲緩貌感動帨佩巾也箋云奔走失節則佩感也尨犬也𫝊云非禮相陵則犬吠也此同田之人勸士勿往誘也言女徳如玉不可輕犯當徐思而緩圗之勿疾走以動我佩巾恐其失儀也勿突徃而驚彼尨犬恐其生事也蓋所以保女之貞淑而止士之邪妄其相為也深矣
  野有死麕三章二章章四句一章三句
  詩序曰野有死麕惡無禮也同田之人惡吉士之無禮而止之也古者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𦔳有善相勸有過相規是故比閭族黨無非勸善之人也耕耘樵獵無非規過之地也設有不檢之士偶動非禮之思則前後左右之人皆得惡而止之使不䧟於罪戾此三代聖王所由教成於上俗羙於下刑措不用而比戸可封也嗚呼盛矣
  何彼穠矣唐棣之華曷不肅雝王姬之車
  興也穠盛也唐棣郁李也肅敬雝和也王姬下嫁而能和敬以執婦道故詩人美之言何其穠盛乎則唐棣之華也豈不肅雝乎則王姬之車也其車如此其人可知矣
  何彼穠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
  興也平王文王也國語太子晉曰自后稷之始基靖民十五王而文始平之是文王之為平王猶武王之為寧王當時有此稱也齊侯丁公伋也邑姜與伋為兄弟故王姬歸其子也以桃李二華興男女二人者未成婚之詞也未成婚則尊王故以平王之孫先齊侯之子君臣之義也
  其釣維何維絲伊緡齊侯之子平王之孫
  興也緡綸也以絲為綸旣成婚之詞也朱子曰絲合而為綸猶男女之合而為婚也旣成婚則尊夫故以齊侯之子先平王之孫夫婦之禮也
  何彼穠矣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何彼穠矣美王姬也國立於君臣家始於夫婦婦挾富貴之勢以驕其夫而慢其舅姑則家不可齊矣故雖以天子之女下嫁諸侯亦必使之肅雝以執婦道然後諸侯卿大夫之女皆不敢以勢驕人而士庶人之家夫倡婦隨不令而自行矣此成周之盛事而夫子存之爲後世法也
  彼茁者葭壹發五豝于嗟乎騶虞
  賦也茁生出壯盛之貌葭蘆也壹發四矢也獸二歲曰豝五豝田禮也𫝊曰虞人翼五豝以待公之發是也騶虞瑞獸不食生物者也南國諸侯被文王之化皆能仁民而愛物故風雨時叙庶類蕃殖春田之時葭蘆茁茂五豝具焉而國君不忍盡殺矢止壹發故詩人歎之以為此仁厚之君不戕物命是即所謂騶虞矣猶麟趾之詩歎公子之即麟也
  彼茁者蓬壹發五豵于嗟乎騶虞
  賦也蓬蒿類獸一歲曰豵七月之詩曰言私其豵獸之小者也蓬細於葭而亦皆茁壯則所生者更盛矣豵小於豝而亦止壹發則所殺者更少矣
  騶虞二章章三句
  詩序曰騶虞鵲巢之應也南國被文王后妃之化諸侯刑于寡妻而夫人専靜純一以盡其職至於大夫之妻宗室之女皆能守禮是以教化成而風俗美陰陽和而庶類蕃有騶虞之瑞焉推其所由皆本於修身以齊家故曰鵲巢之應也
  召南十四篇四十章一百七十七句
  召南化成天下也鵲巢采蘩草蟲言夫人大夫妻之徳修身齊家之功也甘棠以下方伯布化則國治而天下平矣騶虞化成有如麟趾大旨與周南同而亦有異焉者周南多言仁心召南兼言仁政甘棠溥旬宣之績行露昭庶獄之愼摽梅詳取士之規小星定宮闈之禮野麕厚閭井之俗騶虞著蒐狩之制大經大法莫不具在所謂以睢麟之意行周官之法度也抑王道本於夭徳修身在於正心故二南之言心徳者宜致意焉周南之詩多率性而主和而葛覃之尊師兎罝之勤事未嘗不濟以敬也召南之詩多率教而主敬而羔羊之從容江汜之溫厚未嘗不歸於和也至於王姬肅雝則兼有敬和之美焉夫和仁也治化所由成也而必先以敬者非敬無以為和也萬物理而後和萬事序而後和故中庸之功極於位育而始於戒懼主敬以致和也天徳王道在於謹獨為周南召南者可以知所從入矣


  御纂詩義折中卷二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三
  邶風一之三
  邶國名武王克商分自紂城朝歌以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邶不詳其始封其後并入於衛故邶風皆衛事也邶雖入衛而王朝之籍猶有邶在故太史採風其得之邶地者仍謂之邶孔子因之者不予衛之得滅邶也魏滅於晉仍存魏風亦猶是也
  汎彼柏舟亦汎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以遊
  比而賦也汎猶泛也微猶非也衛君棄君子而用小人故君子憂之而賦此詩也嚴粲曰舟必有人以維楫之而後有所濟今柏舟雖堅而無人維楫亦泛其流而已將何所泊乎以喻國無賢人將日敗壞而無所止也李樗曰仁人之所憂者國也此不可以酒觧亦非敖逰之所能釋也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據薄言徃愬逢彼之怒
  賦也鑒鏡茹度據依愬告也言鑒能度物而我心匪鑒故人之情偽不能預照兄弟至親宜可憑依而不度其不可是以徃愬我之憂而反逢彼之怒也鄭康成曰責以兄弟之道謂同姓臣也
  我心匪石不可轉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
  賦也棣棣閑習之貌選擇也言兄弟之怒我者蓋謂我孤介自守必行其志而不能貶道以隨時也然我自度之矣石猶可轉而我心匪石則自守者不可易也席猶可卷而我心匪席則必行者不可屈也欲自貶損而威儀棣棣無可擇而改者則終不能隳方以為圎也
  憂心悄悄愠于羣小覯閔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賦也悄悄憂貌羣小衆小人之在君側者覯見閔病辟拊心也摽重拊之也不貶道以隨時則國事愈可憂矣必自守以行志則小人愈愠怒矣羣小皆愠則所以中傷而凌辱之者無所不至矣故覯閔而又受侮也既多不少言小人之衆也
  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衣静言思之不能奮飛
  比而賦也居諸語辭迭更微暗也日喻君月喻臣君暗則無以察其臣而臣亦暗臣暗則無以輔其君而君愈暗是君臣更迭而暗如日月之更迭而微故中心隱憂如衣垢而不澣也如是則可以去矣顧以地處親賢心憂宗國雖時不可為而終欲委曲以圗濟不能恝然而奮飛也朱子曰五倫之際皆當以此為法屈原不忍其憤懷沙赴水此賢者之過也賈誼曰歴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懷此都也又失之逺矣柏舟五章章六句
  詩序曰柏舟仁而不遇也夫以柏舟之仁人心不轉而儀不選亦可以見信於君矣而終不遇者以君不眀而小人蔽之也君之不眀非必闇且弱也徃徃聰眀才武之主一念嗜好有所不謹為小人所迎合遂不覺而用之小人既用迎合愈巧而君子猶不轉而不卷是以君心愈疏而小人皆愠日思所以病侮之而國遂不可為矣正風之變皆由於此也
  綠兮衣兮綠衣黄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
  比也綠間色黄正色也間色而乃以為衣正色而反以為裏以比嬖妾蒙寵而顯夫人見疏而微故心憂之而不能止也
  綠兮衣兮綠衣黄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比也上曰衣下曰裳亡忘也嚴粲曰黄裏掩蔽而已黄裳則失位矣謝枋得曰嫡妾易位則家不齊而國不治故為君憂為君之子憂而非為一身也
  綠兮絲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無訧兮
  比也訧過也言綠本絲也而今為衣者由治絲之女染織而成以喻妾本微賤而今蒙嬖寵亦由不能防微杜漸以至於此因思古人當必有善全之道俾君與妾皆歸於無過而傷己之不能也
  絺兮綌兮淒其以風我思古人實獲我心
  比也淒寒也絺綌質薄故寒風入之程子曰絺綌所以來風是也以喻己之被掩失位亦徳有未周故生䜛間因思古人厚積其徳而頑讒胥化先得我心之同然當則而效之也
  綠衣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綠衣衛莊姜傷己也莊公惑於嬖妾莊姜賢而失位乃莊姜不怨公與妾也而自傷之綠絲女治傷己之才疎而有以致之也絺綌以風傷己之徳薄而無以處之也可謂忠厚之至矣抑人之賢否其辨甚眀而或至於倒置者其好惡僻也不好窈窕斯貞女見棄綠衣之夫人所以被掩於嬖妾也不惡讒諛斯直臣見疏柏舟之仁人所以受侮於羣小也然則人君之好惡可不慎哉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興也燕燕雙燕也差池分飛也歸大歸也雙燕同飛而羽忽差池以興二人同處而一人逺别也之子謂戴媯也莊姜無子以戴媯之子完為子莊公卒完即位嬖人之子州吁弑之故戴媯大歸於陳而莊姜送之也婦人之禮迎送不出門而逺送于野者有所謀也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逺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興也上飛曰頡下飛曰頏將送也以燕之上下相逐興人之彼此相送也佇立以泣者行人已逺猶不忍歸故乆立以望之也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興也以燕之上下而音漸逺興人之逺别而信難通也送於南者陳在衛南也泣涕如雨行且泣也佇立以泣止行也實勞我心止泣也不泣而勞心者所謀之事未知濟否故心憂之不止傷别也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朂寡人
  賦也仲氏字也戴媯乃厲媯之娣故曰仲氏也能承大事曰任春秋隱公四年二月衛州吁弑其君完九月衛人殺州吁于濮濮陳地也史記曰州吁弑桓公自立欲伐鄭石碏因桓公之母家於陳詳為善州吁至鄭郊石碏與陳侯謀因殺州吁于濮由此觀之戴媯之歸陳乃石碏用陳侯以討賊之因也然則仲氏之所任可知矣莊姜之逺送于野其故亦可想矣仲氏任此大事而莊姜知其有濟者以其心誠實而淵深其身和順而謹飭又能思先君之恩則其必討嗣君之賊可知也此固仲氏之能任而莊姜亦可謂知人善任矣
  燕燕四章章六句
  詩序曰燕燕衛莊姜送歸妾也州吁弑立衛人脅従而莊姜戴媯乃能内用謀臣外結與國討賊定亂其功可謂竒矣究其所以成功未始不本於正也任天下之事不惟其才惟其徳徳具於身心非塞無以立本非淵無以沉幾非温無以和衆非惠無以循理非淑無以慮善非慎無以集成有此六者又加之以忠愛則徳全矣以此定難何難不濟以此圗功何功不成然則人之所以任事與夫擇人而任以事者讀燕燕之卒章亦可以得其大凡矣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
  賦也之人謂州吁也古常也不古處不以常道相處也定止其亂也州吁弑桓公將不利於莊姜故莊姜憂之也言日月之明照臨下土而此人乃不以道相處是亂未已也何時而能有定乎豈日月之照臨獨遺我而不顧乎何為至今不定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寧不我報
  賦也不相好欲相害也報善惡之應也言日月之恩丕冒下土而此人乃欲相害則亂已廹也何時而能有定乎豈日月之丕冒而我獨不獲為善之報乎何為宜定而乆不定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徳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賦也言日朝月望皆出東方則照臨更眀矣而此人乃無良善之徳音是相害之意徵色𤼵聲矣何時而能有定乎設能有定則無良之音我亦可以相忘蓋止求一國之安而不計一身之辱也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
  賦也畜養述論說也言日月之盛東方自出則丕冒更廣矣而我今乃遇此人將恐父母之遺體不能令終矣何時而能有定乎設能有定使先君之國家獲安則天之報我與否亦可置之不論盖欲以身殉之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
  日月莊姜惡州吁也太史公曰人窮則返本故勞苦倦極未嘗不呼天也疾痛慘怛未嘗不呼父母也莊姜之呼日月與父母盖窮之至也然而終望定其亂者豈虚願哉當戴媯歸陳之時定亂原有成謀事若不濟以死繼之莊姜亦有成算卒之州吁授首而衛國以安則日月父母未嘗不鑒其誠而隂佑之焉善惡之報不誣也正月之詩曰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為善者可以興矣
  終風且暴顧我則笑謔浪笑敖中心是悼
  比也終風終日風也洪範曰狂恒風若是也暴疾謔戲浪蕩悼傷也朱子曰莊公之為人狂蕩暴疾莊姜不忍斥言故以終風且暴為比言雖其狂暴如此亦有顧我則笑之時但出於戲慢之意而無愛敬之誠則使我不敢言而心傷之耳
  終風且霾惠然肯來莫徃莫來悠悠我思
  比也霾雨土也惠順也朱子曰終風且霾以比莊公之狂惑也雖其狂惑亦或惠然而肯來但又有莫徃莫來之時則使我悠悠而思之也
  終風且曀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
  比也風雲蔽日曰曀有又也曀而又曀以比人之狂惑旋開而旋蔽也嚏氣疾也疾而言願者雖疾不怨所謂願言思伯甘心首疾也
  曀曀其隂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懷
  比也曀曀連日之隂也虺虺不斷之雷也以比人之狂惑愈深而未已也懷親附也莊姜以為中心是悼性情不合己亦有過焉是當不悼而親附之庶幾誠心感通惠然常來則狂惑可開也夫暴而霾霾而曀曀而隂莊公之待莊姜也愈薄悼而思思而嚏嚏而懷莊姜之待莊公也愈厚可謂至徳矣
  終風四章章四句
  終風莊姜懷莊公也朱子曰此詩當在燕燕之前是也天下無不可處之境亦無不可化之人雖不可化不可以為難化而遂置之也是故人倫之變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此易為也即激烈而以身殉亦無益也必思積誠以化之積誠以化别無他術親愛之而已矣性情通則心移恩誼篤則神洽故化也舜之於瞽瞍文王之於紂莊姜之於莊公皆是也晨門謂孔子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先聖後聖如出一轍矣
  擊鼔其鏜踊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賦也鏜鼔聲踊躍懽忭之狀用兵興師也南行者衛將伐鄭鄭在衛南也擊鼔踊躍想見喜兵好鬬之狀故衛人怨之言軍役繁興或築土於國或築城於漕而已獨南行有死亡之憂為更苦也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賦也春秋隱公四年宋公陳侯蔡人衛人伐鄭衛書人非卿也此呼名賤之也平陳宋非事也宋殤公欲除公子馮州吁與殤公同惡故糾陳蔡以助之是勞民以濟惡也帥賤而師出無名又乆不歸故衛人憂之也
  爰居爰處爰䘮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賦也爰於居次處安也軍次有常處軍行有常制今則隨意而居擇便而處不戒而䘮馬逺求于林下師乆不歸失伍離次上無節制而下有敗形也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賦也契合闊離也從軍者見有敗亡之形故追言其南行之初與妻分别執妻之手與妻成說死生離合必與偕老盖欲生還而復契有成說焉即下文所謂洵也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賦也于吁也洵約也信踐之也言從前之約如彼而觀此事勢則是闊而不復契矣死而不復生矣偕老之約永訣而不能踐矣盖傷心痛哭之詞也
  擊鼓五章章四句
  詩序曰擊鼓衛人怨州吁也衆仲曰州吁阻兵而安忍阻兵無衆安忍無親夫兵猶火也弗戢將自焚也觀擊鼔之詩其阻兵安忍衆叛親離之形如繪弗戢自焚原無足惜聖人存此者所以示戒也夫兵凶器戰危事也寡人之妻孤人之子獨人父母其肝腦塗地之狀有目不忍見也其寃痛號呼之聲有耳不忍聞也而喜軍功而勤逺略者尚踊躍於用兵讀擊鼔之卒章亦可以惻然止矣
  凱風自南吹彼𣗥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勞
  興也南風長養故曰凱風棘心稚弱難養者也夭夭少好貌衛有七子之母因家貧失養不安其室其子知之故感頌其母以自責也言風吹棘心而至於夭夭則樂育深矣母養七子而至於長成則劬勞甚矣
  凱風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
  興也令善也言吹棘心而至於成薪則凱風至仁而薪非美材有負於風養七子而至於成立則母氏聖善而子無令人有愧於母也聖者明達善者賢淑事莫勞於養幼子母養七子而皆能長成此必實有賢淑之心又有眀達之才非溢美也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興也浚衛邑言寒泉猶能養人而使浚民滋益七子乃不能養母而使母氏勞苦曾寒泉之不若也母養子之少子養母之老當其少也母氏既劬勞於前及其壯也母氏又勞苦於後是其勞未有已也蓋所以自責者甚深而凡為人子者皆可以鑒矣
  睍睆黄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興也𫝊曰睍睆好貌箋云睍睆以興顔色說也好音以興辭令順也言黄鳥尚能美其色好其音以恱人七子乃不能和顔色順辭令以慰母曾黄鳥之不若也母氏勞苦責其不能養口體也莫慰母心責其不能養志也
  凱風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凱風美孝子也能盡孝道以慰母心而成其志也凡子之事父臣之事君有不恱者皆由於見君父之過而不自知其過故諫而不入諍而得罪以舜之大孝而不得於親曰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是求其過而不得宜親之不悅也迨其後也負罪引慝夔夔齊慄瞽亦允若由於自知其過故親信而順之也凱風之母不安其室是亦有過焉乃七子不見親之過而惟自責其過於是乎母心慰而已安母之志亦成則與舜之底豫有同功矣凡為臣子者皆當以此為法也
  雄雉于飛泄泄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
  比也雄雉文眀而耿介喻君子也泄泄倦飛貌詒遺阻隔也衛之君子逺仕他邦其妻思之言君子逺行勞倦如雄雉之泄泄其羽而阻隔不見是可懷也又自追怨言夫之阻隔我實遺之盖必其初勸夫逺仕而後悔之也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
  比也雉飛而下上其音喻君子之為國為民無不直言也此固展矣君子誠心盡職但恐上觸人君之怒下招同列之嫌故實勞我心憂其得禍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來
  賦也日月迭徃迭來君子去而不返故瞻日月而思之望其來也然道之云逺曷云能來既不能來徒思無益故下章贈之以言也
  百爾君子不知徳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賦也百猶凡也言逺仕之道在於善處同列凡共仕者皆君子也但能無所忮害又不貪求則百爾君子皆知汝之徳行而不相侵軋何所徃而不善哉朱子曰憂其逺行之犯患冀其善處以自全也
  雄雉四章章四句
  雄雉勉以徳行也居亂國事暴君直道盡言將恐不免然欲其免而枉道緘黙乎又非君子之所為也夫仕宦之禍不起於人君而起於同列亦不起於同列而起於己心不能容人故疾人之所有而忮心生不能正己故恥己之所無而求心起同列之人鄙其求而妬其忮則相與擠之矣不忮則於人無患不求則於物無爭無可鄙也亦無可妬禍何由作然此亦婦勉其夫故止望其免禍也人臣事君幸而逢堯舜則為臯陶稷契不幸而逢桀紂則為龍逢比干有所瞻顧而託云眀哲保身大不可也然過於激烈而有好名之念則又賢者之過矣當死當生惟義所在治世之脩身致主與亂世之殺身成仁其道一也
  匏有苦葉濟有深渉深則厲淺則掲
  比也匏瓠也濟渡處也行水曰渉束衣而渉曰厲褰裳而渉曰掲匏者渡水之具今有苦葉尚未可用喻所學之未成也濟者渡水之處今有深渉則未可濟喻世途之甚險也無匏而渉則必厲掲故當詳審而慎處之不可輕進也
  有瀰濟盈有鷕雉鳴濟盈不濡軌雉鳴求其牡
  比也瀰水滿貌鷕雌雉聲軌車軸也飛曰雌雄走曰牝牡濟盈必濡軌而今不濡喻人之名聲洋溢而底藴甚淺也雉鳴當求雄而今求牡喻人之美言招賢而實引匪類也徇名而不察實聴言而誤信之則必失其身矣
  雝雝鳴雁旭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
  比也雝雝鳴雁納采之物也旭日始旦行禮之時也士如歸妻喻同道之君子以禮相求也迨冰未泮言及時而徃從之也
  招招舟子人渉卬否人渉卬否卬須我友
  比也舟子主渡者卬我須需也言舟子招渡人渉而我否者以先渉之人非我同類故需我友而後渉以喻當路之人雖亟相招苟非其人寧守道以待時不可偕匪人以共事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審出處也君子雖急於濟世亦不可因急而失身故渉川者利用需言有待也所學未成不可輕用内度之已也情偽難測不可輕信外度之人也眀君賢相以禮相求則徃從之所以救世也如其不然則寧不仕所以守身也𫝊曰翹翹車乗招我以弓豈不欲徃畏我友朋可以知此詩之義矣
  習習谷風以隂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采葑采菲無以下體徳音莫違及爾同死
  比而賦也習習和舒也谷風東風也葑蔓菁菲葍類無以豈不以也下體根也葑菲之根皆可食徳音善言也婦人有徳而為夫所棄故作此詩言隂陽和而雨澤降如夫婦和而家道成故宜同心不宜怒也采葑菲者不以花而以根如娶妻者不以色而以徳婦有徳音而夫能不違則相與終身可矣此夫婦之正道也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逺伊邇薄送我畿誰謂荼苦其甘如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
  賦而比也畿門限也荼苦菜薺甘菜也言黽勉同心而夫怒見棄於己之初心有違矣乃已行甚遲而夫送甚近是離别之際其苦如荼而夫反甘之如薺也此無他故以其知有新昏之樂而遂忘去婦之悲也
  涇以渭濁湜湜其沚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我笱我躬不閱遑恤我後
  比而賦也涇渭合流渭清而涇濁湜湜清貌沚渚以用也梁笱所以取魚逝决發起閱容恤憂也言涇以與渭合流而愈見濁若别出之渚未嘗不澄清也我以新人相形而始見絀若自具之徳未始不可用也今既不容我之身尚望勿廢我之事如梁笱之類勿逝勿發可也然我躬不容而何暇憂我後哉亦任之而已忠臣去國不憂其身之廢而惜其功之無成亦猶是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䘮匍匐救之
  比而賦也方桴舟船也潛行曰泳浮水曰游匍匐手足並行也深方舟淺泳游詳審其事之難易而各盡心以處之也有求多亡求有不計其家之有亡而皆盡力以求之也既能持家而匍匐救䘮兼能睦鄰婦徳亦可謂無虧矣
  不我能慉反以我為讎既阻我徳賈用不售昔育恐育鞠及爾顛覆既生既育比予于毒
  賦也慉養既盡阻却育生鞠窮也承上章而言我之徳如此乃不慉而反以為讎者由於好色而不好徳故舉我之徳而盡却之如彼賈人貨雖良而不見售也夫昔日持家睦鄰相與為生者恐生計有窮及爾顛覆原為爾非為我也今爾既因我而生育不鞠何為比我于毒而欲棄之乎免死狗烹鳥盡弓藏千古有同慨矣
  我有㫖蓄亦以御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有潰既詒我肄不念昔者伊余來塈
  比而賦也㫖蓄鹹菜也御禦也洸武貌潰怒貌既盡詒遺肄勞塈息也新婦三月而後執婦功故初昏言息也言我有㫖蓄原以禦冬月之乏至春夏則不食矣今爾新昏以我禦窮時之苦至安樂則棄之矣有洸有潰怒之也既詒我肄勞之也怒而勞之所以速其去也曾不念昔初昏之時乃伊迎余而來息乎何為有初無終也盖今雖見棄而不忘昔日之恩欲夫追維而或生悔悟之意也亦可悲矣
  谷風六章章八句
  詩序曰谷風刺夫婦失道也婦之事夫徳與色而已色不可强而為徳可勉而至夫輕色而重徳則貌陋者恐見憎而益脩徳皆有刑于之好色衰者以年髙而徳彌邵亦獲偕老之慶此聖人之教所以通人倫之窮而平天地之憾也若不知好徳而惟慕其色則無色者固無由見憐於前即有色者亦不能不衰於後以新間舊以妾陵嫡家國之禍不可勝言矣故闗雎好徳足以保天下谷風好色并不能保其妻孰得孰失何去何從必有能辨之者詩可以觀不益信哉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為乎中露
  賦也式𤼵語辭式微之微猶衰也微君之微猶非也中露野處也黎侯為狄所逐乆寓於衛其臣激而勸之也曰衰微甚矣何為而不歸為君之故也吾君失國之故因狄侵廹故相從以求復不然何為處於中露夫臣以君之故而中露則君宜自思其故不可乆在草莽也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為乎泥中
  賦也又言衰微甚矣而不歸者為君之躬也吾君現在之躬尚有可為故相從以圖興不然何為處於泥中泥中汚辱也夫臣以君之躬而泥中則君宜自重其躬不可乆辱泥塗也
  式微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式微黎侯寓於衛其臣勸以歸也夫主憂臣辱主辱臣死君已失國而尚憚中露泥中之辱乎所以言此者激其君以有為也失國必有其故得國惟視其躬狄人侵之可以暫避狄人既去原可復歸躬有失徳雖安亦危躬無失徳雖亡可存不自奮而碌碌因人非丈夫也故言君之故與躬以諷之其存君興國不忘欲返言短而意則長矣非不甘其辱而有所怨也
  旄丘之葛兮何誕之節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
  興也旄丘地名誕長也叔伯同姓之稱也黎侯寓衛而衛人不恤故因時物以起興言旄丘之葛何其節之長也叔伯不救何其日之多也怪而嘆之也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賦也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承上章而言多日則安處久矣何其處也意必有與國而俟其來也何其久也意必有他故而不能來也不遽怨而曲諒之厚之至也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
  賦也蒙戎雜亂之貌黎在衛西黎人來衛是車東也賦葛而又賦裘追計之也言當狐裘蒙戎之時我已無車不東今裘易而葛長終於不救者非有與而有以乃叔伯之中無與我同心者耳鄒泉曰靡所與同者謂我有亡國之憂而彼無恤患之意我有恢復之志而彼無拯救之心也
  瑣兮尾兮流離之子叔兮伯兮褎如充耳
  賦也瑣凟告也尾追隨也流離寄寓也褎笑貌耳聾之人恒多笑也言我瑣凟而尾隨者以流離失所情廹相求而衛之君臣乃褎然如塞耳而無聞則末如之何也朱公遷曰一章怪之二章疑之三章微諷之四章直責之式微處困而思奮旄丘責人而不刻可謂賢矣
  旄丘四章章四句
  旄丘黎人責衛也王制屬有長連有帥卒有正州有伯天子端拱方伯旬宣講信脩睦救災恤患所以戢强暴而安弱小也黎與衛鄰為狄所滅而衛人不救既無恤患睦鄰之義兼有唇亡齒寒之憂異日者衛亦為狄所滅賴齊桓而後存衛不救黎而亡齊桓救衛而覇得失之際可以觀矣春秋之作也桓莊以前傷天下之無王襄昭以後傷天下之無覇與旄丘有同慨焉聖人之惡强暴而思戢之哀弱小而欲安之無所不致意也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
  賦也簡擇也萬者舞之總名上處前列也衛之賢者隱於伶官衛君不識不能簡用君子傷之而作是詩言擇人而充舞列久暴於日中而不之恤也
  碩人俁俁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轡如組
  賦也碩大也俁俁魁偉之貌轡馬韁組絲縧也力能御馬則轡柔如組矣言賢人與選而舞於公庭觀其軀幹壯大知其有力如虎若使之馳驅王事自能馴調六馬執轡如組矣序曰衛之賢人仕於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是也
  左手執籥右手秉翟赫如渥赭公言錫爵
  賦也籥管翟羽也赫赤貌渥厚赭丹也錫爵賜酒也言此有力如虎之人不使之執轡乃使之執籥秉翟用違其才矣然其顔色之充揚不可掩也衛君即不能知力之如虎亦當竒其貌之渥丹乃止言賜酒則是終以伶人待之矣但知於人中簡舞不能於舞中簡人可慨也
  山有榛隰有苓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興也榛似栗而小苓菌也西方美人西周之聖王也言山尚有榛隰尚有苓而四海之大乃無用賢之君則不得不思西周之聖王矣以斯人而當文武之時自當充奔走禦侮之選其執轡如組不虚也乃美人處於西方而不能再覩則斯人亦終於伶官而不復見用矣豈不深可慨哉
  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
  詩序曰簡兮刺不用賢也夫賢才難得也幸而有之又使之屈於下僚屈於下僚其君非不見之也又不能察識而泛泛視之則終屈而不得伸矣賢人常有而用賢之君不常有君能用賢則舉賢於上位而天下興得人之頌君不用賢則棄賢於下僚而朝廷有無人之憂是以人君每思借才於異代而賢人君子又慨想古之眀王是誰之責哉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靡日不思孌彼諸姬𦕅與之謀
  興也毖泉始出也淇衛國水名孌好貌諸姬謂娣姪也衛女嫁於諸侯父母終思歸寧而不得故作此詩言泉水尚流於淇而已乃不歸於衛故無日不思進諸姬而與之謀為歸衛之計也
  出宿于泲飲餞于禰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
  賦也泲禰皆地名自衛來時所經之處也餞送行也此必諸姬之中有以父母殁不得寧兄弟告之者故言我始嫁之時宿泲餞禰父母兄弟皆逺之焉思父母亦思兄弟寧父母獨不可寧兄弟乎此事當問我諸姑與伯姊也夫之母婦謂之姑諸姑伯母叔母也夫之女兄婦謂之姊伯姊年長者也盖以諸姬為少不更事欲詢於尊長以定謀也
  出宿于干飲餞于言載脂載舝還車言邁遄臻于衛不瑕有害
  賦也干言皆地名適衛所經之處也脂膏舝軸遄速臻至瑕何也此問姑姊之詞也言來時宿餞而來歸時亦宿餞而歸膏塗車軸不日即至此亦何害於理而云不可乎
  我思肥泉兹之永歎思須與漕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賦也肥泉衛水須漕衛邑也此必姑姊皆以為不可而遂止也止而不歸故思而永歎又思須漕而出遊亦不過心之悠悠而非實有其事也抑言寫憂是心有憂也此必有不得不歸之事故憂而思之越禮而謀歸然卒於不歸則所謂𤼵乎情而止乎禮也泉水四章章六句
  詩序曰泉水衛女思歸也先王緣人情而制禮有順而導之者有逆而止之者順其情而行之易逆其情而止之難泉水抑其難己之情而卒止乎禮以此為法則内之可以克己外之可以坊民抑謀及於人事之師也書曰詢謀僉同又曰尚猷詢兹黄髪則罔所愆泉水之謀於諸姬詢僉同也問姑及姊詢黄髪也卒從其言而不歸舎己從人也能盡人之言擇善而從之以此為法則内之可以進徳外之可以崇功然則泉水之為教亦多矣
  出自北門憂心殷殷終窶且貧莫知我艱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此衛大夫困於行役之詩也出自北門與我入自外相應言出自内也自内出外承王事也憂心殷殷非憂事也憂所以辦事也凡辦事者必需財窶則不能為禮無出外之具矣而且貧無以自給有内顧之憂矣艱難如此而君相皆莫之知將終於貧窶而無展布之日也已焉哉决詞也不復有他望也天實為之不敢尤人而歸於天也謂之何哉不敢怨天而安於命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王事王命之事也政事一國之事也適之一皆埤厚益增讁責也盡人而讁曰交每事而讁曰徧言出自内則事務叢集入自外則怨謗交加蓋困於内外極矣
  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遺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我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賦也來不可辭曰適敦則廹不容緩更甚於適矣陸續不已曰益遺則委擲不恤更甚於益矣誚而讓之曰讁摧則挫而辱之更甚於讁矣内外之艱日甚而守分安命終不改乎其初所以為賢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
  北門仕不得志也夫誰司天祿而使勞臣無俯仰之資誰秉國鈞而使從事有獨賢之歎此必有任其責者矣而賢者不怨也不惟不怨而已且有所以處之之道焉天下事莫患乎無可冀而心不己故多出位之思抑莫患乎無可諉而心不甘故有曠官之誚北門之賢者决志於已則以為分所固然而勵其守者益堅一歸於天則以為理所當然而盡其職者益勤且恬然安之而不復有所謂則内無悲憤之意而外無不平之鳴所謂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也故曰詩可以怨謂其宜怨而不怨也謂其雖怨而善於處怨也謂其不怨而且善於處不怨也
  北風其凉雨雪其雱惠而好我攜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北風喻嚴急也雨雪喻慘虐也凉風初至也雱雪初來也惠仁愛也虚寛邪徐亟急也只且語辭衛之賢者憂國危亂欲偕友以同去也言嚴急之象已兆慘虐之狀已形性仁愛者不合於時當相攜以同去不可以為寛且徐也而俟之其事既已急矣蓋懼及於禍而惟恐去之不速也
  北風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攜手同歸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喈疾而有聲更甚於凉矣霏宻而四布更甚於雱矣行尚未知所之今則决計欲歸隱也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比也狐邪媚之獸烏不祥之鳥喻小人也邪媚小人之態不祥小人之實也滿目皆赤而無非狐滿目皆黑而無非烏喻小人之衆也同行同歸猶商之也同車則已駕矣易曰君子見幾而作不俟終日其是之謂乎
  北風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北風刺虐也國家危亂皆由於虐政虐政之興皆始於小人小人一用則必言利言利則必重歛重歛而不得繼之以嚴刑而虐政行矣故赤狐黑烏者北風雨雪所由來也虐政既行則小人各引小人而舉朝皆是虐政大行則庸人皆變小人而舉國若狂故莫赤匪狐莫黑匪烏者北風雨雪之極致也當其用一赤狐用一黑烏之初百姓未受其害而人君亦以為無傷及乎莫匪赤狐莫匪黑烏之日則百姓不勝其苦而人君悔之而無及且欲去之而不能然則用人可不慎哉
  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蹰
  賦也靜女美稱也姝殊色也城隅期㑹之所也不見期而不至也搔首踟蹰久待之也期㑹城隅而以為靜女愛其色之美則忘其行之醜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彤管有煒說懌女美
  賦也孌好貌彤赤也古者針筆皆有管此靜女之所佩而解以貽所私也煒光也管無光而以為有光者悅女之美覺管亦美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賦也牧野外也荑茅之始生者洵信女汝謂荑也言靜女既會之後又自野而貽我以荑見之而信以為美不止於美而且異者非荑之果美也以其為美人之所貽則不美者亦美耳愛憎之極美惡易位臨亂之君各賢其臣亦若是矣獨管荑也與哉
  靜女三章章四句
  靜女刺迷也管本無煒荑何足異而以為煒且異者溺愛則不明也昔彌子瑕食桃而甘以其半與衛君公曰愛我哉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彌子母病矯駕君車以出公曰孝哉為母而忘其刖罪及彌子色衰愛弛公怒曰是嘗矯駕吾車又啖我以其餘桃故彌子之行未變於初也當其愛時則人以為罪君以為功及其不愛則前為功者後即為過故曰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人君鑒此於其所愛必察之焉曰得毋尚有可疵乎於其所惡必察之焉曰得毋尚有可用乎則不至因喜而謬賞因怒而濫刑亦不因迎合而悞用小人因觸忤而乆棄君子其於治天下庶幾矣
  新臺有泚河水瀰瀰燕婉之求籧篨不鮮
  賦也新臺新築之臺也泚鮮眀也瀰瀰滿也燕婉安和籧篨醜疾也鮮少也衛宣公欲納伋之妻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是詩也新臺有泚詫其事也河水瀰瀰志其處也燕婉美伋也言齊女之來本欲求伋乃不見燕婉而見籧篨也籧篨之人亦世之所少有何為此地不鮮乎怪之也
  新臺有洒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
  賦也洒髙峻也浼浼平也殄絶也言籧篨之人亦天之所不佑何為至今不殄也厭之也
  魚網之設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比也鴻雁之大者離麗也戚施亦醜疾也言魚網之設本以求魚而反得鴻以比齊女之來本求燕婉而反得戚施也不鮮不殄初見之也至於得則成婚矣此人倫之大變狄人入衛始於此矣籧篨不能俯戚施不能仰宣公本無此疾而云然者以其既無人理則亦非復人形也惡之甚也
  新臺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新臺刺衛宣公也宣公之事人之所不忍言而經存之者何哉淫亂之禍必至滅亡人知之焉乃眀知而故蹈之不能自克故也當其淫亂之初情欲之感已動滅亡之事未來不勝其欲而遂為之迨底於滅亡則悔無及矣聖人於刺淫之詩多存之使知籧篨戚施之狀行道之人指笑唾罵無所不至苟有人心寧不恥此果能恥之則必自克其欲而守禮防淫禍亂無由作矣此聖人所以仁天下而救其亡也豈徒曰志亂之所由起哉
  二子乗舟汎汎其景願言思子中心養養
  賦也二子謂伋壽也乗舟渡河如齊也景古影字養養猶漾漾心不定也左傳曰衛宣公為急子娶於齊而美公娶之生壽及朔宣姜與朔搆急子公使諸齊使盗待諸莘壽子告之使行不可曰棄父之命惡用子矣將行飲以酒壽子載其旌以先盗殺之急子至曰我之求也此何罪盗又殺之是壽先濟而伋從之故二子皆乗舟也國人知其事欲救之而不得故思之養養然悲二子之志而傷宣公之非人類也
  二子乗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
  賦也逝徃也景猶見之逝則不復見矣不瑕有害憂其必見害也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争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眀驪姬之過同俱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或父子相殺兄弟相戮亦獨何哉
  二子乗舟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二子乗舟思伋壽也次二子乗舟於新臺之後者著淫禍也有穢行者必有竒禍夫新臺之要納伋之妻非欲殺伋也伋且不殺何有於壽然而嫌隙既生讒間必起雖欲不殺不可得矣以二子之相讓以死雖伯夷叔齊何以加兹使伋嗣位而壽輔之則衛可勃興桓文豈足道哉卒至孝子悌弟駢首就戮而國亦隨以滅亡得禍之慘莫此為甚而原其初則一念之不自克以至於斯也情慾之灾烈於鴆毒枕席之變慘於兵戎讀此詩者宜何如戒慎哉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三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四
  鄘風一之四
  鄘不詳其始封後入於衛故鄘風皆衛事也鄘滅矣猶繫鄘存鄘也不予衛之得滅鄘也春秋昭公八年楚既滅陳矣九年猶書陳灾與詩存邶鄘同義故曰詩與春秋相表裏者也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兩髦實維我儀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中河河中也髧髮垂貌髦子事父母之飾儀匹也之至矢誓諒信也此節婦恐父母奪其志也舟在河中不復出岸以興婦在夫家不復之他也兩髦之人既為我匹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至死誓無他焉母猶天也猶不諒人之心乎以衛之淫風流行而獨能皎然不汙於此見天理之常存而人心之不死也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興也舟在河側亦不行陸以興婦雖夫死亦不他適也特獨也夫為婦匹則婦之心中止夫一人而已故曰特也慝邪之隱於心者也許謙曰之死靡他其事猶顯至於一念邪思亦誓不發則心純而節永不渝矣
  柏舟二章章七句
  柏舟美節婦也婦從一而終故夫死不嫁然或門户衰微無人可依家道貧窘不能自給當此之時能堅其志而靡他且純其心而靡慝此其幽獨自盟之衷實有人不知而天諒之者若掩没不彰則無以勸善矣聖人錄柏舟於鄘風之首所以𤼵潛徳之幽光使苦節者得以自慰也抑士庶之家多有婦欲守志而父母奪而嫁之者夫其嫁之所以憐之也然與其失節而生何如守節而死况子本無他而親奪其志亦不善愛其子矣聖人錄柏舟使天下之為舅姑父母者曲諒貞婦之心而勿奪其志所以培植人倫扶持節義其意逺矣
  牆有茨不可掃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
  興也茨蒺藜蔓生多刺中冓閨閫也衛自宣公以來宫闈淫亂人所難言詩人疾之言牆上之茨蔓刺而不可掃也閨閫之言淫亂而不可道也擇其可道者道之猶覺言之甚醜則其不可道者何如哉是不道之道深於道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
  興也襄盡除之也詳悉數之也長者其事甚多詳之而不能盡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
  興也束約之也讀者約其詞使可誦也詳者多言之讀者少言之多言之而不能盡其狀少言之而不能諱其惡故以為汙我齒頰也夫已之所為而至使人不忍言亦不可以為人矣上之所為而至使下不忍言亦不可以為上矣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牆有茨衛人刺其上也楊時曰中冓之言至不可讀聖人何取焉而著之經也蓋自古淫亂之君以為宻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返聖人著之於經使後世為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隱而弗彰也其為訓誡深矣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賦也偕老同生死也副后夫人之首飾笄簪也珈以玉為之笄之飾也委委舒徐佗佗安重安重故如山舒徐故如河也象服禮服宜稱也言夫人與君偕老故與君同尊而有副珈之飾焉必徳容之盛如山如河而後稱其服今子之不淑失偕老之義矣其如此服何哉惜其不稱也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髮如雲不屑髢也玉之瑱也象之揥也揚且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賦也玼鮮眀也翟祭服鬒黑也如雲美且多也髢假髻髮多則不用也瑱所以塞耳揥所以摘髮以美玉象骨為之也揚且歎美之辭晳白也極言其承祭之時服飾容貌之盛也胡然而天言非世之所有也胡然而帝言非人所能為也以不淑之人而如此其故不可觧矣故曰胡然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縐絺是紲袢也子之清揚揚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
  賦也瑳潔白也展見賔之服絺之細者曰縐紲袢服名衣展衣而蒙以縐絺是所謂紲袢見賔之盛服也清目眀揚眉秀顔額豐也極言其見賔之時服飾容貌之盛也展誠媛賢也言果内有實徳外又如是之美焉豈非女中之賢而邦家之光哉勉以能稱也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詩序曰君子偕老刺衛夫人也刺夫人之詩而經存之者為其立言有體也不言其惡而極言其美惜其不稱而勉以能稱庶幾化不淑而為賢媛也士之有才猶女有貌也有才而得位猶有貌而居尊亦難得之遇也果自惜其才與遇而脩徳以稱之非國之良哉而以一念營私遂失其才并其名與位而亦失焉可惜也小人不自惜而君子惜之聖人存其惜之之辭所以使後之小人知自惜也所以使後之君子知惜小人也君子憐小人而惜之小人亦知自惜而勉以求稱其才與位撥亂反治之樞機莫大於是矣豈徒曰刺夫人之不淑已哉
  爰采唐矣沬之鄉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也唐蒙菜也沬衛邑所謂妹邦也姜齊國之女貴族也桑中上宫遊觀之所期約要迎也衛風淫亂至於世族在位相竊妻妾詩人疾之而賦是詩也託采唐而思孟姜男好淫也期之要之送之女誨淫也期我要我送我公然言之不恥淫也詩人如其言而述之當局者不恥而旁觀者恥之也
  爰采麥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也麥榖名秋種夏熟朱子曰弋春秋或作姒蓋杞女夏之後亦貴族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賦也葑蔓菁秋菜也庸與鄘通鄘為衛所滅其後在衛亦貴族也鄧元錫曰采唐采麥采葑不一其時沬鄉沬北沬東不一其地孟姜孟弋孟庸不一其人而期而要而送如出一軌焉蓋恥心亡而淇沬之間風潰四流而不可止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
  詩序曰桑中刺奔也事之可恥莫甚於淫奔乃公然為之而公然言之不惟不恥而且以相誇衛風至此人類無以異於禽獸矣不再造不可以國天之亡之蕩其穢也豈得已哉禍有自起福有自生讀新臺知桑中所從來也其上為之其下效之也讀定中知上為下效未有不亡且以知亡而後存必盡反其所為焉前事者後事之師也可不鑒哉
  鶉之奔奔鵲之彊彊人之無良我以為兄
  興也鶉䳺屬奔奔彊彊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人謂公子頑也朱子曰衛人刺宣姜與頑非匹偶而相從也故為惠公之言以刺之曰人之無良鶉鵲之不若而我反以為兄何哉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人之無良我以為君
  興也人謂宣姜君小君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
  鶉之奔奔衛人刺其上也范處義曰衛詩至此而人道盡天理滅矣楊時曰詩載此篇見衛為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賦也定室星也營室昏中興築之時也楚邑名宫廟揆度也揆日測日景也榛栗之實可食桐可為琴椅桐類梓可為器漆可飾物皆良木也衛為狄所滅文公徙楚邱以興衛定之方中順時令也揆之以日正方位也先作楚宫重宗廟也繼作楚室立朝堂也建國之初百物宜備故田疇之外佐以種樹阜財用也榛栗以備籩豆椅桐以伐琴瑟興禮樂也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
  賦也虚土阜也堂邑名景大山京髙陵允信臧善也此叙其將營宫室之先也升虚望楚審形勢也望楚與堂建都邑也景山與京慎封守也將設險以守國也降觀于桑辨植産也物土之宜而布其利也卜云其吉謀及卜筮慎之至也終焉允臧要其成也能慎始者必能善終盡人事者必獲天佑也
  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說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淵騋牝三千
  賦也靈神也零降也倌人主駕之官星見星之時說舎止也匪直猶言不但秉操塞實淵深也馬七尺以上為騋牝字駒者也此言其既營宫室之後也靈雨既零者政事脩和天休薦至應時而降有如神賜也命彼倌人申戒令也星言夙駕勤廵行也說于桑田者課農夫之事觀紅女之工重衣食之原也如是則人富庶矣不但人也因其秉心之塞淵馬亦至三千之多焉邱牛甸馬足供武備則富而且强矣鄒泉曰懷國家根本之圗而不事乎虚文所以為塞實建國家乆逺之策而不狃於近利所以為淵深也左傳曰文公衣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材訓農通商惠工敬教勸學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乗其季年乃三百乗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
  詩序曰定之方中美衛文公也狄人入衛文公渡河野處漕邑齊桓公城楚邱而遷之定中再造衛也觀其立國之初日不暇給然規模鴻逺矣因天之時辨方正位察地之利體國經野立其基也基立而政行焉養之以農桑衛之以戎焉教之以禮樂而歸本於心之塞淵天徳王道燦然可覩矣夫猶是衛也昔何為而淪胥今何為而昌熾邦之興廢曰由一人人之聖狂曰由一心觀衛之所以滅與其所以再興亦治亂得失之林也
  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
  比而賦也蝃蝀虹也日與雨交倏然成質天地間不正之氣也莫之敢指惡之也以比淫奔之人人皆賤之也又况女子有行必遠其父母兄弟以禮而行猶可歸寧以奔而行不可復返何為盡棄所親乎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兄弟父母
  比而賦也虹映日而成暮日沉西故蝃蝀在東朝日升東故蝃蝀隮西也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為終朝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即止以比淫奔之人其夫婦之情亦不能乆蓋不特人賤之其夫亦賤之也又况女子有行盡逺其兄弟父母人即不念兄弟未有不思父母何為不顧所生乎
  乃如之人也懷昏姻也大無信也不知命也
  賦也乃如之人兼男女而言昏姻男女之欲也言淫奔之人但知懷男女之情欲而不知夫婦者人之正道亦天之定理今背人道逆天理而淫奔則是大無信而無處不欺人也不知命而無時不違天也天人之所不佑行將何之矣指蝃蝀觸其羞惡之良也遠父母發其惻隱之心也大無信啓其畏人之念也不知命動其畏天之思也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以道制欲則能順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蝃蝀止奔也一章二章先止女也婉諷之也巽與之言也三章兼止男也直責之也法語之言也蓋深知淫奔之可恥故不惜諄復以止之也夫猶是衛之人也桑中之詩何為並不知恥有先之者也新臺是也蝃蝀之詩何為深以為恥亦有先之者也定中是也上好淫則下勸奔上惡奔則下止淫上縱欲則下從懷上好義則下順命民皆勸奔雖欲不亡不可得也民皆順命雖欲不興不可得也國之興亡在於風俗之美惡俗之美惡在於人心之貞淫國風於好徳好色之際三致意焉豈無故哉
  相䑕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
  興也相視也儀威儀也儀者身之文猶皮也䑕尚有皮人反無儀曾䑕之不若也人不如䑕生不如死且即不死將何所為哉
  相䑕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
  興也止容止也止者事之節猶齒也人之生也欲有所為不能即為故生以俟之人而無止俟亦無益又何必俟哉
  相䑕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興也體支體也禮無不在猶體之無不具也人而無禮儀與止皆無矣無所為而無所俟則速死可也鄭康成曰生而敗俗傷化不如其死無所害也
  相䑕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相䑕刺無禮也詩之為教温柔敦厚至相䑕而激烈有以也彼親見衛之先人淫亂無禮設使早死猶可以不亡惟不幸而不死是以稔惡而不可救是不死而多為無禮誠不如遄死之為愈也然則人之自命為人而生於世者宜何如自勵乎故三復相䑕不敢偷生辭之激也有取於其激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絲紕之良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
  賦也孑孑特出之貌旄牛尾也以旄注於干首而建之車後大夫之旗也素絲束帛也程子曰束帛乗馬以行禮於賢者是也物相比曰紕兩束也姝殊也畀與也此賢人在浚而衛大夫就見之也在郊入浚境也兩帛四馬備其禮也意誠而禮備彼姝者子宜何如以畀之乎蓋國人喜有此舉而欲賢者示以善道也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
  賦也鳥隼曰旟組以合縫左右兩縧中壓一縧曰組素絲組之三束也在都則與賢者近矣故素絲加而為三良馬加而為五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賦也析羽為旌干之飾也祝屬也兩兩相屬蓋四束也在城則與賢者更近矣故素絲加而為四良馬加而為六也逓近則禮逓加好賢之至也朱善曰大夫者朝夕與君圖議國政者也賢者以所學而告之大夫大夫以所聞而告之君君以所告而施之政事則舉國咸賴之矣故國人喜而望之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干旄美好善也夫苟好善則天下之人皆將輕千里而來告之以善况其邇者乎故就見賢人圖治之先務也衛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文公再造易轍改絃於是淫奔止於蝃蝀無禮刺於相䑕好善美於干旄舊染汙俗煥然一新矣三代而後學術不眀謂天徳無與於政事謂王道迂濶而不為試觀定中之詩其徳則秉心塞淵非有詭異之謀也其道則農桑禮樂非有操切之令也乃蝃蝀相䑕民皆有恥至干旄而格於善矣有恥則於變格善則時雍堯舜之治不可復行於後世乎徳眀而民新不虚也有志者設誠而致行之可也
  載馳載驅歸唁衛侯驅馬悠悠言至於漕大夫䟦渉我心則憂
  賦也載語辭弔生曰唁悠悠逺也山行曰䟦水行曰渉朱子曰許穆夫人閔衛之亡馳驅而歸將以唁衛侯於漕邑未至而許之大夫有奔走䟦渉而來者夫人知其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為憂也
  既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遠既不我嘉不能旋濟視爾不臧我思不閟
  賦也嘉許臧善遠違濟救閟暗也言大夫既不我許我自不能歸而救衛矣但視爾之意以我之歸為不善則誤矣我實有應反之道不遠於理也我實有能濟之策不閟於事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許人尤之衆稺且狂
  賦也蝱貝母也主療鬱症善懷多憂也行道也既不適衛故登髙采藥以觧憂因言女子多憂亦各有道非徒為無益之悲而許人乃以為過則是少不更事而且狂妄自以為是也
  我行其野芃芃其麥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
  比而賦也麥經霜而猶茂以喻國滅猶可興也因藉極至也此章乃道其不逺不閟之實也言我行其野見麥經霜雪尚能再茂豈國經禍亂不可復興故欲歸而唁之使控告於大國誰為因藉誰肯來至多方求之必有濟也言及於此則大夫君子當不以我為尤爾之所思不過守禮我之所之乃欲行權以救衛也然卒從其大夫而不歸所以為賢也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
  詩序曰載馳許穆夫人作也春秋閔公二年狄入衛宋桓公立戴以廬於曹許穆夫人賦載馳是也宋桓既立戴公矣又言控于大邦者欲求齊也文公為衛之多難也先適齊又齊子者戴公之姊也齊子歸齊文公在齊齊桓新伯諸侯服從非齊不足以存衛也誰因誰極夫人籌之熟矣亦各有行豈虚語哉而卒從其大夫而不歸未嘗果以許人為狂也智足圖存而貞能守禮故聖人有取焉
  鄘風十篇二十九章一百七十六句
  衛風一之五
  衛武王弟康叔之國紂之故都也左傳曰分康叔封畛土畧自武父以南及圃田之北境其後不知何時并得邶鄘之地
  瞻彼淇奥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興也淇水名奥隈也猗猗少而美也匪斐通文也治骨角者以刀切之復以銼磋之治玉石者以槌𤥨之復以礪磨之瑟嚴宻僴武毅赫盛大咺光明諼忘也此衛人美武公之徳也言竹之少也猗猗而美公之少也其文亦美有進徳之功焉是非判之使分如切也義理研之使精如磋也所以知徳也物欲克治務盡如琢也身心砥礪日新如磨也所以脩徳也其守禮也嚴宻其勝私也武毅其威盛大而可畏其儀光明而可象所以敬徳也如此則善言善行先得乎人心之同然故人皆則而效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奥綠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興也青青壯而盛也充耳瑱也琇瑩美石會縫也弁皮弁以玉飾皮弁之縫中圓眀如星諸侯之服也言竹之壯也青青而盛公之壯也其文亦盛有敬徳之容焉其充耳以琇瑩其會弁如明星蓋既為諸侯而盛服以臨民也夫既為諸侯則其事業固不同於少時然其敬則一也其守理去私不改其瑟僴也其可畏可象益著其赫咺也如此則善政善教深得乎民心故人皆追而思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奥綠竹如簀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寛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興也簀棧也如簀老而宻也金錫言其精純圭璧言其溫潤寛舒展綽從容也猗倚也式上横木曰較與式重疊故曰重較憑式則容俯倚較則不俯不仰得其中也虐害也言竹之老也如簀而宻公之老也其文亦宻有成徳之詣焉學脩之乆而鍜鍊極於精純如金如錫也莊涖之乆而涵養至於温潤如圭如璧也瑟僴之乆恭而能安故舒展而從容然如倚重較不卑不亢則不檢束而自然中度也赫咺之乆降而和易故有時而戲謔然雖有戲言終不害理則不矜持而自不踰閑也蓋敬之熟而忘其敬忘其敬而自無不敬此則學脩之極致盛徳之形容非可作而致也
  淇奥三章章九句
  詩序曰淇奥美武公之徳也國語云武公年九十五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耄而舎我必恪恭於朝以交戒我作懿戒之詩以自勵則其終身恪恭以成其徳可知也夫明徳新民止善大學之道也致知力行主敬先儒之學也淇奥之詩皆有之焉如切如磋者道學也致知之事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力行之事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敬存於中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敬著於外也致知力行所以明明徳也而必歸於瑟僴赫咺是明徳主於敬也充耳㑹弁莊以涖之所以新民也而不改其瑟僴赫咺是新民主於敬也金錫圭璧幾於至善矣而從容而中度樂易而有節則是瑟僴赫咺之熟而化也仍不外於主敬而已故曰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定中掲王道之大端淇奥詳聖學之條貫心思而身體之脩已治人𥙿如也詩教豈不大哉
  考槃在澗碩人之寛獨寐寤言永矢弗諼
  賦也考成也架木為屋曰槃兩山夾水曰澗碩大寛廣言念永長矢誓諼忘也成屋於山水之間亦甚狹隘矣而碩人居之則以為寛焉蓋見其大而心泰故無境不寛也然或學不貞遇而情隨事遷則所謂寛者有時忘之矣碩人雖獨寐獨寤而常念此寛永誓不忘則執徳𢎞而信道篤所得有深焉者矣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獨寐寤歌永矢弗過
  賦也曲陵曰阿薖猶窩也歌樂之也過踰也考槃在阿非可乆安也而碩人居之則以為窩焉伏處藏脩如得巢穴也然或入悅道徳而出慕紛華則所謂窩者又有過焉者矣碩人雖獨寐獨寤而嘯歌自適極天下美麗之境永誓不以踰此所謂不易乎世不成乎名其所守有定焉者矣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寐寤宿永矢弗告
  賦也高平曰陸澗阿陸總一處也山中有澗澗旁有阿阿上有陸也軸車軸也輪轉而軸不動且所以轉輪也宿歸結也考槃在陸亦甚寂寞也而碩人居之則以為軸焉抱道觀時任世宙之推移而握其樞而不動且運其機於不窮所謂得其環中者也故獨寐獨寤而精神歸結於此永誓不以告人非不告也得於心者難於言即言之而人亦不觧也盖其所操有大焉者矣
  考槃三章章四句
  考槃美隱士也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夫既已舎之不患不藏而患其無可藏非為藏計也其所藏者即其所行者也碩人之弗諼其寛有可藏也弗過其薖乆藏之也至於弗告其軸則非一於藏矣用舎無與於已行藏獨運於心此孔顔之所以相視莫逆而非石隱者所能知也
  碩人其頎衣錦褧衣齊侯之子衛侯之妻東宫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
  賦也碩人謂莊姜也頎長貌褧襌衣也錦衣加褧為其文之著也東宫太子也言東宫之妹者明與同母皆嫡出也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也諸侯之女嫁於諸侯則尊同故歴言之此極稱其族類之貴也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賦也茅芽曰荑白而嫩也脂寒而凝白而潤也蝤蠐木蟲白而長也瓠犀匏子白而齊也螓額廣而方蛾眉細而曲倩口輔好也盼黑白分也此極稱其容貌之美也
  碩人敖敖說于農郊四牡有驕朱幩鑣鑣翟茀以朝大夫夙退無使君勞
  賦也敖敖從容也說舎也四牡駕車之馬驕壯貌馬銜外鐵曰鑣人君則以朱絲纒之故曰朱幩左右兩鑣故曰鑣鑣雉羽飾車曰翟前後設蔽曰茀此極言成婚禮儀之盛也夙早也衛人喜莊姜之賢故謂大夫之朝於君者皆宜早退使君無勞於政事得與夫人燕喜此以見舉國之人懽忻愛戴而公不見答實出人情之外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鮪發發葭菼掲掲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賦也黄河在齊西衛東北流入海洋洋活活充滿流動之貌施設也罛魚𦊙也濊濊罟入水聲鱣黄魚鮪黑魚葭蘆菼葦𤼵𤼵掲掲多而美也庶姜媵妾孽孽盛貌庶士媵臣有朅勇貌言齊與衛近一水可通其地富庶物産繁昌締姻大國宜相懽好又况庶姜庶士美盛如此則其娣媵之人想亦勝於嬖妾而卒不見答則不可觧矣
  碩人四章章七句
  詩序曰碩人閔莊姜也左傳曰衛莊公娶於齊東宫得臣之妹曰莊姜美而無子衛人所為賦碩人也其極言莊姜之美無所不備者求其不答之故而不得也怪莊公也聖人錄之怪天下之似莊公者也夫才之賢否貌之姸媸有目所共見也人之好惡亦不甚相逺也乃有時而至於相反者何也氣稟偏於所賦物欲蔽於所私任其所偏而之焉故好而不知其惡惡而不知其美溺於所蔽而甚焉故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如莊公者氣質之偏本與莊姜不合又蔽於嬖妾之情欲故好其所好而不知與人之公好相反至於此也大學誠意之功所以必先致知蓋欲審其所好所惡使不至蔽於所偏也
  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送子渉淇至于頓丘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將子無怒秋以為期賦也氓民也蚩蚩無知之貌布幣貿買也頓丘地名愆遲將請也此婦人被棄而自傷也朱子曰既與之謀而不遂徃又責所無以難其事再為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餘而不免於見棄蓋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有時而悟是以無徃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可不戒哉
  乗彼垝垣以望復闗不見復闗泣涕漣漣既見復闗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賦也垝壞垣牆也復闗男子所居指所居以名其人也爾卜爾筮言為爾而卜筮也體卦兆賄財也此追念當日之情事也動之以涕泣欵之以笑言假之以卜筮餌之以貨財當日為之以為得計由今思之皆可恥也迷時為之而不知悟時恥之而無及是以君子隨事省察當境覺悟不可貽後日之恥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比而興也沃若潤澤之貌以比己之容色光麗也鳩食桑葚則醉而失性以興女與士耽則淫而失身也女子一失其身實無詞可以自觧矣朱子曰士猶可說而女不可說者婦人深悔之辭不可便謂士之耽惑果無所妨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隕自我徂爾三嵗食貧淇水湯湯漸車帷裳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徳比而賦也隕落徂徃漸漬帷裳車飾也爽差極定也桑之黄落以比己之容色凋謝也三嵗食貧值其夫之家道中窘也淇水漸車見棄而復囘也夫色衰而家貧非婦人之罪也而以此見棄則是女心不爽而士心罔極是以得新忘故而二三其徳耳然士固罔極而女豈真不爽哉莫爽於棄禮蔑義而惟情欲之耽則當其與耽之時已不能禁士之貳行矣至見棄而後知之不已晚哉
  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三歲為婦指其食貧之時也言我三嵗之中不以家務為勞早起遲眠無日不然者欲使爾不貧也所謀既遂而反見棄捐歸而訴之兄弟又咥然其笑焉天壤之大無地可以自容然亦何所歸咎哉但自悼而已自悼云者傷其貪一時之耽而貽終身之戚也情欲之感可不懼哉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隰則有泮總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賦而興也及與泮涯也總角女子未笄之飾晏晏和也旦旦明也言相與為婚本期偕老不意見棄老使我怨也淇尚有岸隰尚有泮既立其限不可踰也總角之時已相和好婚姻之約信誓甚明原不思其老而反也反是不思自悼之甚也前惟致怨於終之見棄至是乃痛悔其始之不思蓋既與士耽宜其見棄是彼之反為固然而已之不思為可怪也此則以理自責并其夫亦不怨可謂悔悟深切而卒末如之何也亦已而已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此之謂矣氓六章章十句
  氓棄婦自悲也谷風與氓二詩皆怨谷風怨而責之其詞直其始以正也氓怨而悔之其詞悲始不以正也始不以正後雖悔之亦無及矣是故過有悔而可改君子圗其終有悔而不可改君子慎其始始何以慎思其終而已矣易曰君子以永終知敝敝在終而所以敝在始當其始敝不見也永思其終則知之矣知其敝者知其反之謂也有反之自己者有反之自人者已反之者其言不可踐也人反之者其事不可乆也君子之謀始也必要乎已之所可踐故無言不謹也必操乎人之所不得反故無言不愼也
  籊籊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遠莫致之
  賦也籊籊細而長也朱子曰衛女嫁於諸侯欲歸寧而不得故作此詩言思以竹竿釣於淇水而遠不可致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遠父母兄弟
  賦也泉源百泉也在衛西北淇水在衛西南吕大臨曰水以山為主衛之山東面故以北為左南為右也言思釣于淇者非思淇也泉源淇水在衛左右女子有行乃遠其父母兄弟而不得常在左右故思之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儺
  賦也瑳白色笑而見齒故瑳也儺玉聲言淇泉左右諸姑姊妹常逰焉其巧笑之瑳然至今猶如見也其佩玉之儺然至今猶如聞也而遠莫致之故思之也
  淇水滺滺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
  賦也滺滺長流之貌檜松皆木名楫所以行舟也言淇水之中舟楫具焉安得駕言出遊以寫我憂乎不能寫憂則終身思之而已矣
  竹竿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竹竿衛女思歸也衛女之思歸者三泉水謀歸也載馳衛有事也竹竿則衛無事而亦不謀歸徒思之而已聖人錄之者有取於其思也夫女子之行父母兄弟在焉其歸寧禮也其思歸情也不當歸而歸則越禮固非也不得歸而并不思歸則忘情亦非也人倫之際身所能至者盡其力所不能至者盡其心衛女守禮不歸而不已於思以為天性之親寤寐不忘必如此而心乃盡也且非徒盡心而已果能不已於思則必謹守婦道無貽親憂歲時問遺以慰親志心之所至力亦必至焉子之所以為孝臣之所以為忠亦若是已矣故聖人有取於其思也
  芄蘭之支童子佩觽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芄蘭草名蔓生支枝同觿錐也所以觧結能理繁治劇者佩之佩觿比當繁劇之任也知主也言雖當大任而其才能不足為我主事也容飾也遂肆也悸驚動也言無他才能但見其脩飾容好敢為放肆氣體輕佻垂帶數摇而驟動有如驚悸也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
  興也韘决也所以引弓能射疏命中者佩之佩韘比掌軍旅之事也甲長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長於我也芄蘭二章章六句
  芄蘭刺弱也年少而當重任如芄蘭之支葉弱而不能自舉也夫人之賢否原不拘於老少然閱歴之淺深則視其年不可强也果其才能出衆自不可拘限年之格若彼此不相上下與其用新進不如用老成蓋老成則資深而望重不生人之輕侮且乆閱世故則知畏慎熟諳人情必能謙抑若新進則反是此亦人心世道之所闗也
  誰謂河廣一葦杭之誰謂宋遠跂予望之
  興也杭渡也跂企也宋襄公之母出襄公即位夫人思之言誰謂河廣乎但一束葦即可渡之矣誰謂宋遠乎但一跂足即可望之矣然而終於不徃者限於義故也朱子曰嗣君承父之重母出則與廟絶義不可以私徃也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曾不崇朝
  賦也小船曰刀雖一刀而不容言狹之甚也不終朝而即至言近之甚也
  河廣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河廣宋襄公母歸於衛思而不止故作是詩也竹竿之思衛也言逺河廣之思宋也言不逺逺莫致之猶可致也不逺而莫致則終不致矣割母子之愛而守義不徃可謂賢矣說苑曰宋襄公為太子請於桓公曰願立目夷公曰何故對曰臣之舅在衛愛臣若終立則不可以往輕千乗之國而欲從其母可謂孝矣母賢子孝如此無大故而被出則桓公之過也婦有七出斷以義也又有三不去原其情也聖人錄河廣使知有子之婦借令有過亦當審其輕重而善處之不可因私惡偏憎而遽出既傷夫婦之義而并絶其母子之恩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賦也伯夫之字也朅勇桀英武之稱殳槍類婦人因夫從王事而賦是詩言平日武勇為邦之桀今也執殳為王前驅勢必奮勇以死王事故深憂之也衛人行役而言為王前驅者有王命也猶北門之言王事適我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賦也蓬草名首如飛蓬言髮亂也膏沐所以澤髮者適主也言雖有膏沐而夫不在家以誰為主而與為容故任其髮亂而不顧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比也杲杲明貌出日不雨也冀其將雨而卒不雨以比君子言歸而乆不歸也過期不歸其事可憂然此王事也生死惟命其誰敢怨故甘心思之以至於首疾不止髮亂而已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願言思伯使我心痗
  賦也諼草萱也服之令人忘憂背北堂也痗病也言焉得忘憂之草而樹之北堂乎然此憂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願言思之以至於心痗不止首疾而已盖婦人逆知夫之武勇必死王事故欲以身殉之也夫以身殉國婦以身殉夫而皆甘心為之者為王故也可謂義烈矣
  伯兮四章章四句
  伯兮美思婦也能知勤王之大義思而不怨也君子是以知文武之澤之入人深也東遷以後王室微矣而諸侯欲有所為猶假王命以行之以為非此不足動其民也故諸侯之尊王多假而百姓之尊王則真觀伯兮之詩一言為王前驅則義不旋踵雖婦人女子皆有同仇敵愾之心所謂四國有王於此見之矣苟有人焉奉天子之威靈因民心之愛戴行仁政以撫之約束諸侯而行其令猶運之掌爾是以孔子欲為東周不置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
  比也綏綏獨行求匹之貌石絶水曰梁狐乃淫獸今獨行失其匹也以比人之無妻也狐性畏水今在梁失其居也以比人之無家也在梁宜裳而狐無裳以比綏綏獨行之人不止無妻無家并其一身之所需亦無以自給也民窮如此何以為國故詩人見而深憂之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
  比也厲深水可渉處也帯所以束衣也在厲宜帯無帯以束衣則不可渉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心之憂矣之子無服
  比也在側則濟乎水矣無服周一身而言不但無裳與帯而已甚言其窮蹙之狀一無所有也
  有狐三章章四句
  有狐憫孤貧也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饑終嵗不製衣則寒非有匹敵則不能以乆安其處故好貨好色必與民同以為生人之大欲在此也夫所謂與民同者亦非必遇人而推觧之比户而婚配之也經其農桑使得耕織定其禮儀以便嫁娶鰥寡孤獨皆有養也不幸而逢水旱則荒政十二以聚其民而并及於多昏使男女之無天家者皆得相資以為生而并可以牽制其轉徙盖所以為民計者至悉也衛之君臣專欲而不與民同故少多怨曠而老多鰥寡始於淫亂而終於流亡觀有狐之詩其孤苦貧窘與有蓷萇楚同悲視桑中溱洧之景象又别矣盖彼之淫亂尚生於飽煖此之流亡則廹於饑寒也世變逓降而生民之艱難日甚維持世道者宜何如軫念之也
  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比也木𤓰楙木之實形如小𤓰瓊玉名琚佩名朱子曰投我以木𤓰報之以瓊琚報之厚矣而猶曰匪報姑欲長以為好耳盖報人之施而曰如是足矣則報者之情倦而施者之徳忘惟其歉然常若無以報之則報者之情施者之徳兩無窮也方應龍曰此以風世之薄道徃來而較量於錙銖者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瑶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比也瑶美玉也木桃更小於𤓰矣瓊瑶更美於琚矣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匪報也永以為好也
  比也玖青玉木李更小於桃矣瓊玖更美於瑶矣木𤓰三章章四句
  木𤓰美報施也記曰太上貴徳其次務施報矣施者不可望報受其施者不可忘報報之而不如所施薄也適如所施猶之薄也過於所施可謂厚矣然或自伐其厚而欲施者之徳已自謂過厚而謂先施者可以相忘猶之未厚也必如此詩之投漸輕而報愈重猶以為匪報則相好乃無已矣孔子曰吾於木𤓰見苞苴之禮行以為革薄從忠亦朋友信之之一端也推而上之諸侯之講信脩睦天子之厚徃薄來亦若是而已矣
  衛風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四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五
  王風一之六
  王風周東都之風也周公營洛邑為朝會諸侯之所平王東遷遂都焉其詩皆民間勞人思婦之作不可為雅止及境内不能被於天下不可名周故繫之王尊之也猶春秋之書王人也左傳襄公二十九年吳季札來觀樂邶鄘衛後為之歌王然則王風之名以及風詩之次第其來久矣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黍穀名似蘆離離垂貌稷亦穀也似黍而小靡靡猶遲遲摇摇心動也周室東遷以鎬京與秦大夫行役至於宗周見沃野千里皆為秦有故言彼黍彼稷外之也心憂故國行靡靡而心摇摇此惟留心世道之人乃能知之若泛泛者則不知矣無可告語故呼天而訴之也朱子曰既嘆時人莫識己意又傷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追怨之深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稷穗下垂有如人之心醉朱道行曰如醉者摇摇之感深而沉冥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賦而興也稷實堅結有如人之心噎朱道行曰如噎者摇摇之感鬱而凝滯也
  黍離三章章十句
  詩序曰黍離閔宗周也夫宗周者是文武所經營也是成康以來所世守也宫廟陵寢皆在焉土田上上山川險塞是天下之奥區也犬戎作難釁起一時秦襄力戰彼亦自復其仇耳為平王者留晉文侯鄭武公夾輔周室使襄公逐西戎而居之則周可復興與宣王爭烈矣乃懼其侵暴而即安於東舉西京而畀之秦異日者秦之代周實始於此大夫行役興懐於彼黍彼稷者傷周之物産而為秦之粢盛也周之民人而供秦之賦役也呼蒼天而問何人蓋嘆平王君臣以國與人不知誰實倡為此謀也不然赫赫宗周褒姒烕之舉世皆知而又問何人哉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雞棲于塒日之夕矣羊牛下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
  賦也君子婦人稱其夫也鑿墻而棲曰塒此農民行役而其妻思之也言君子于役不知返還之期則何日而可至哉雞棲于塒雞至也羊牛下來羊牛至也畜産皆至而君子不來如之何而能不思哉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君子于役苟無飢渴
  賦也佸㑹也桀杙也塒藏而桀露故先至者棲塒後至者棲桀也括至也苟無飢渴不敢望其來至而但望其生全也朱子曰君子行役之久不可計以日月而又不知其何時可以來㑹亦庶㡬其免於飢渴而已矣此憂之深而思之切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六句
  詩序曰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古之行役未有無定期者雨雪霏霏遣戍役而預言歸期也卉木萋萋勞還率而詳言歸期也今至於不知其期則是政令無節而不體民之心也公劉之詩曰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槖于囊未有用其身命而不豐其衣食者今至於求免飢渇則是糗糧有缺而不恤民之身也民者國之本也平王東遷國家再造而虐用其民如此失本計矣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
  賦也陽陽自得之貌簧笙也由從也房奏樂之所孔頴達曰房中之樂作於小寢天子以周南諸侯以召南言君子為伶官而志氣陽陽常若自得左手執簧右手招我使由房以為此中甚樂也我為所招者自謂也蓋其友感君子之相招而賦此也
  君子陶陶左執翿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賦也陶陶喜悅之狀翿舞羽也敖舞位也由房教以樂聲由敖教以舞容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君子陽陽閔周也君子隱於伶官相招為禄仕全身逺害而已簡兮之伶官以執籥見嘲尚思用世也故以賤為悲也由房之伶官以執簧相招止求全生也故以賤為樂也此可以觀世變焉然值危亂之時而陽陽陶陶近於玩世而不恭矣再言其樂只且贊之乎抑諷之也謂其性情不厚而果於忘世也諒其心而又欲進其徳可謂益友矣
  揚之水不流束薪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申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以手激水曰揚戍屯守也申姜姓之國平王之母家也申侯弑幽王平王不討而反命諸侯戍之事不順則令不行故獨周人戍焉而諸侯不與也歐陽修曰激揚之水不能流束薪猶平王政衰不能令諸侯也彼其之子周民謂他國之當戍者也蘇軾曰不與戍申怨諸侯不至也曷月旋歸久戍而不得代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楚荆條也束楚輕於束薪矣而亦不流水弱之甚也甫吕也亦姜姓蓋當時以申故而並戍之
  揚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懐哉懐哉曷月予還歸哉
  興也蒲草也束蒲更輕於束楚矣許亦姜姓之國周語曰申呂雖衰齊許猶在是也
  揚之水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揚之水刺平王也朱子曰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弑幽王此王法必誅不赦之賊而平王不共戴天之仇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已為有徳而不知弑父為可怨至使復仇討賊之師反為報施酬恩之舉則其忘親逆理而得罪於天已甚矣又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天子鄉遂之民供貢賦衛王室而已今乃勞天子之民逺為諸侯戍守故周人以非其職而怨思焉則其衰懦微弱而得罪於民又可見矣
  中谷有蓷暵其乾矣有女仳離嘅其嘆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
  興也蓷益母草也暵燥也乾高地也仳别也嘅嘆聲言天時亢旱物産凋殘故中谷有蓷在乾地者先暵矣凶年飢饉室家不保故有女仳離初見棄而嘅嘆矣其嘅而嘆也以為是遇人之艱難也諒之而不怨也
  中谷有蓷暵其修矣有女仳離條其歗矣條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
  興也修平地也條長也歗與嘯同淑善也旱之久在平地者亦暵矣棄之久則嘅嘆者條歗矣其條而歗也以為是遇人之不善也怨之而不怒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
  興也濕窪地也啜泣貌旱之極在濕地者亦暵矣窮之極則條歗者啜泣矣其啜而泣也以為事已至此末如之何雖嗟亦無及矣蓋不怨人而自悲且自勸其勿過悲也性情之温厚如此而猶不免於見棄此則國家之大𫝑有所以致之而非一人之故矣詩人是以叙其事而深悲之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中谷有蓷閔周也范處義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凶年不免於離散矣伊尹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故讀詩者於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周之政衰民散而無以為國於此亦可見矣
  有兎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後逢此百罹尚寐無吪
  比也兎性隂狡爰爰自得之貌雉性耿介離麗羅網罹罪吪動也朱子曰兎爰爰而雉離羅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是也無為不生事也小人得志則必生事生事則必立法立法而人不從則犯從之而不習則又犯故有一為必有一罹所為日多故逢此百罹也當此之時君子雖憂之而不敢動動則入於罹矣惟望寐而無吪庶可免於禍也
  有兎爰爰雉離于罦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尚寐無覺
  比也罦翻車也無造不造言也小人生事則必造言所造之言非簧鼓以惑君志即萋菲以䧟正人故有一造即為一憂所造日多故逢此百憂也寐可不吪覺則必吪故願無覺則永不吪矣
  有兎爰爰雉離于罿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凶尚寐無聰
  比也罿車羅也庸功聰聞也小人造言生事則必邀功以聚財而得功必有病於民以用兵而得功必有害於國故有一庸即為一凶邀功者衆故逢此百凶也寐而有聞則易覺故願無聰人呼之而亦不聞則永無覺矣此無聊之極思也
  兎爰三章章七句
  詩序曰兎爰閔周也天下之禍莫大乎君子退而小人進故曰小人之使為國家災害並至為之造之庸之小人為國也百罹百憂百凶災害並至也斯時之君子前者離於羅後者寐無聰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也此不治之症惟明君可以醫之夫君之明者亦非有竒術也但熟察其爰爰之狀則可以知其為兎矣但細核其為造之庸則可以知其為凶矣知之既真出雉於羅而置兎於罦反覆手之間耳故君徳以明為大一明而邪正分則君子進而小人退天下永無事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滸終逺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
  興也緜緜聮屬之貌岸上曰滸人之生也父母猶本也兄弟猶枝也葛藟以枝蔓聮屬庇其本根故雖在河滸而終不漂流物猶如此人乃不然遠其一本之兄弟而謂他人為父夫他人非天屬也雖謂之父豈我顧乎是疏者終不可以為親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終遠兄弟謂他人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
  興也水涯曰涘更險於滸矣朱子曰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有心識之也春秋傳曰不有寡君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終遠兄弟謂他人昆謂他人昆亦莫我聞
  興也岸為水齧曰漘更險於涘矣而葛藟終在者以根枝盤結故也昆兄也遠其兄弟而謂他人為昆故雖謂之而不聞蓋異姓非一本也我薄於一本之兄弟而欲異姓之兄弟厚我此必無之事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葛藟刺不睦也天性之親父母而下則惟兄弟其相親也天也非人之所能為也小雅曰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言他人不如兄弟也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每有良朋况也永歎言兄弟勝於他人也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言雖不令之兄弟猶勝於他人也每有良朋烝也無戎言雖至好之他人終不如兄弟也今乃遠其兄弟而以他人為兄弟甚而他人之父亦父之他人之母亦母之人皆一本已獨二本是已不可為人又况終不見𭣣乎窮而無所復入乃始悔之則已晚矣天下之遠兄弟而親他人者讀葛藟之詩其亦可以自反也夫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比也葛蔓而善附似小人之黨援也彼采葛者喻讒人引用羣小結為朋黨以䧟正人為正人者一日不見於君則乗間而讒之者衆矣故憂懼交集雖一日之暫有如三月之久也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比也蕭蒿也氣味苦寒喻小人之陰險也陰險之人其為讒也隱而酷故憂懼之甚一日不見不止如三月直如三秋矣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比也艾似香而非香喻小人之柔奸也柔奸之人其為讒也深而巧故憂懼之極一日不見不止如三秋直如三歲矣張彩曰楚辭云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意蓋本此
  采葛三章章三句
  詩序曰采葛懼讒也夫小人與君子不兩立者也其欲去君子之心無日忘之也其投間伺隙而欲中傷之亦無日忘之也無間可乗斯俟之耳俟之而得間未有不亟乗者也昔上官桀之讒霍光也伺光出沐日奏之恭顯之讒蕭望之也亦伺其出沐日奏之然則一日不見而讒殄作信有徵矣詩人之懼之也有以夫
  大車檻檻毳衣如菼豈不爾思畏子不敢
  賦也大車大夫之車也檻檻行聲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也毳衣五采其青采如菼爾淫奔者相命之辭也子謂大夫也朱子曰周衰大夫猶有能以刑政治其私邑者故淫奔者畏而歌之如此然其去二南之化則遠矣
  大車啍啍毳衣如璊豈不爾思畏子不奔
  賦也啍啍遲重之貌璊赤玉也毳衣之赤采如璊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謂予不信有如皦日
  賦也穀生穴壙皦白也畏子不奔故生不得以同室然心未嘗忘奔也庶幾死得同穴而已有如皦日誓詞也朱公遷曰此所謂民免而無恥者
  大車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大車刺周大夫也明其政刑使民畏之此亦能吏宜美而反刺之者為無其本也蓋周之衰久矣于役有飢渴之患執簧興招隱之思中谷不保其夫婦葛藟逺棄其宗族民不堪命所宜撫綏苟有志於中興自當大布之衣大帛之冠訓農課桑敬教勸學使民樂其生而親其上庶可以有為也今乃高車華服峻法示威不求民愛而但欲民畏此如元氣微弱之人尚投以猛烈之劑一時亦𭣣汗下之功而其人遂成不治之症觀周之終衰而不振則政刑之效可覩矣為治者可不審所尚哉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其来施施
  賦也麻穀名皮可績為布子嗟賢人之字也施施從容自得之貌賢人隱於丘中藝麻麥果實以自給其友之在位者勸其出而仕也子嗟藝麻有若麻留子嗟焉夫麻留子嗟不過安貧自守不若來共天位可以從容展布也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
  賦也子國亦賢人之字也子國種麥有若麥留子國焉夫麥留子國不過自食其力不若來食天禄可以無煩力作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貽我佩玖
  賦而比也之子通指前二人也佩玖喻所行之道也言二人留於李下招之而不來夫君子不榮其身不可不行其道雖不貪位謀食亦當貽我以學之所得不可自高其節而懐寳迷邦也蓋所以勸之仕者其義益大矣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丘中有麻思賢也致治之本在於得人不誠心以求賢而徒區區於政刑君子以為末也朘民之膏以富國國富而民生貧竭民之力以强兵兵强而民氣弱刑民之肌膚以立政政立而民命殘未有民受其損而國受其益者也惟用賢人以教養之經其俯仰之資申以孝悌之義行之以誠心要之以久道於是乎不増賦而國富不尚力而兵强不為苛細嚴猛之令而政立故民者邦之本也賢者民之天也叙丘麻於王風之末者聖人之所以為東周也
  王風十篇二十八章一百六十二句
  鄭風一之七
  鄭邑名在西都畿内宣王以封其弟友後為幽王司徒而死於犬戎之難其子掘突定平王於東都又得虢鄶之地乃徙居之而施舊號於新邑即今之鄭州是也
  緇衣之宜兮敝予又改為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緇黑色宜稱也粲米也緇衣賢人之服也衣與身宜新作者也新衣至敝時已久矣敝又改為無厭心也適子之館就見之也還而授粲廪人繼粟也其禮之也隆其養之也備此王公之尊賢者也
  緇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好鮮明也人志行高潔則覺其衣鮮明也所改為者又敝矣而又改造焉適館授粲重言之者見其久而不倦也
  緇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適子之館兮還予授子之粲兮
  賦也蓆寛大也人徳性安舒則覺其衣寛大也所改造者又敝矣而又改作焉適舘授粲又言之者見其始終如一也
  緇衣三章章四句
  緇衣好賢也傳曰鄭武公養賢而賦緇衣是也天下之養賢者有矣而患其不能久也夫賢者之與人處非徒資其衣食而已將必有責難之事將必有匡正之言為其事而不便聞其言而不入則厭之矣故始厚者每至於終薄此不承權輿所以致慨也今武公之養賢衣欲其常新粟欲其常繼館欲其常適此必有遵其教而不以為苦味其言而彌覺其㫖者是以久而不厭如此也儀之一也由於其心之結也故曰於緇衣見好賢之至
  將仲子兮無踰我里無折我樹𣏌豈敢愛之畏我父母仲可懐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
  比也將請也仲子祭仲也里所居也二十五家為里𣏌栁屬祭仲勸莊公使除叔段而公不從其不從也非愛叚也有所畏也詩人知其情焉故為女拒男之辭以比之無踰我里比無預我家事也無折樹𣏌比無害我兄弟也父母謂武姜也言非愛段而不懐祭仲乃畏姜氏而不敢輕動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牆無折我樹桑豈敢愛之畏我諸兄仲可懐也諸兄之言亦可畏也
  比也牆垣也古者牆下多樹桑五畝之宅樹之以桑是也諸兄謂諸大夫也
  將仲子兮無踰我園無折我樹檀豈敢愛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懐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比也園圃也古者園内多樹檀樂彼之園爰有樹檀是也人謂國人也
  將仲子三章章八句
  詩序曰將仲子刺莊公也莊公即位武姜為叚請京使居之祭仲曰都城過百雉國之害也君將不堪不如早為之所無使滋蔓蔓難圖也公曰多行不義必自斃子姑待之則是莊公非愛叔段而不除亦非不懐祭仲之隂謀但以内畏姜氏之廹外畏諸大夫之異同且畏國人之謗議是以隱忍而姑待之其中心之委折詩人如繪之矣天性薄而世故深君子惡之
  叔于田巷無居人豈無居人不如叔也洵美且仁賦也叔莊公之弟共叔段也田取禽也巷里𡍼也洵信美好仁愛人也朱子曰叚不義而得衆國人愛之故作此詩言叔出田獵則所居之巷若無居人非實無居人也雖有而不如叔之美且仁是以若無人耳孔頴達曰言其仁者國人悦之之詞非實仁也
  叔于狩巷無飲酒豈無飲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賦也冬獵曰狩飲酒燕會也鄒泉曰飲酒而好指其獻酬歡洽而言也
  叔適野巷無服馬豈無服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賦也適之也郊外曰野服乗也鄒泉曰服馬而武指其控御馳騁而言也
  叔于田三章章五句
  詩序曰叔于田刺莊公也武姜愛叔叚欲立之叔處危疑之地宜何如操心慮患而乃施與以市恩燕樂以明惠馳騁以示勇宜其不能終也抑莊公亦有過焉朱善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使莊公於叔叚果能寵之以高位與之以大邑又使吏治其私邑無令施恩而得衆且使城郭不得以擅完車乗不得以擅修卒徒不得以擅動則雖欲為亂其誰與之今莊公不然始則恣其所為而不問終則操之已蹙而不恕則是其予之者乃所以奪之其寵之者乃所以殘之也春秋書曰鄭伯克叚于鄢傳曰叚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稱鄭伯譏失教也得此詩之意矣
  叔于田乗乗馬執轡如組兩驂如舞叔在藪火烈具舉襢裼暴虎獻于公所將叔無狃戒其傷女
  賦也一車四馬曰乗衡外兩馬曰驂藪草澤火焚烈熾也襢裼去裼衣而袒其臂也空手搏獸曰暴狃習也叔叚從莊公于田肉袒搏虎而獻于公蓋自誇其勇也國人愛而惜之故戒之曰請叔無習為此恐其或傷汝也張彩曰暴虎危矣以此而驕其兄則更危也
  叔于田乗乗黄兩服上襄兩驂鴈行叔在藪火烈具揚叔善射忌又良御忌抑磬控忌抑縱送忌
  賦也乗黄四馬皆黄也夾轅兩馬曰服上襄高騰之貌忌抑皆語詞磬折控止制馬使不行也縱放送催騁馬使速行也極言叔之材武恐其以誇材武而致傷也
  叔于田乗乗鴇兩服齊首兩驂如手叔在藪火烈具阜叔馬慢忌叔發罕忌抑釋掤忌抑鬯弓忌
  賦也鴇驄馬也阜火燼也慢遲罕稀掤箭筒釋解也鬯弓袋也𭣣馬止射解矢弢弓也極言叔之整暇恐其以示整暇而致傷也材武之忌小整暇之忌大凡叔之所狃者皆足以致傷叔不知而國人知之也大叔于田三章章十句
  詩序曰大叔于田刺莊公也夫以叔之勇力超絶射御精良氣度閒雅此實出衆之材觀其暴虎而獻于公亦有媚君之意非生而欲叛者也莊公忌之而不制之縱之使至於叛則不仁甚矣
  清人在彭駟介旁旁二矛重英河上乎翺翔
  賦也清人清邑之人也彭地名駟介四馬被甲也旁旁馳驅之貌二矛酋矛夷矛也英朱羽矛飾也二矛並建其英叠見故曰重英翺翔遊行也左傳曰鄭人惡高克使帥師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鄭人為之賦清人重英初次河上也翺翔次而無事也
  清人在消駟介麃麃二矛重喬河上乎逍遥
  賦也消亦地名麃麃武貌矛之上勾曰喬所以懸英也英敝而盡所存者喬而已重喬久次也逍遥無事之至也
  清人在軸駟介陶陶左旋右抽中軍作好
  賦也軸亦地名陶陶自得之貌左後軍右前軍也旋廻抽㧞也自彭而消自消而軸時更久矣止馳駟介不建二矛無鬭志矣翺翔逍遥之態忽而變焉左軍旋車而欲返右軍抽隊以潛遁中軍高克所自將作為好言以鎮撫之而亦不能固其志也有潰而已於是乎左右之將返國而中軍之將出奔矣惡一人而棄三軍謀之不臧未有甚於斯也
  清人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清人刺文公也胡安國曰人君擅一國之名寵生殺予奪惟其所制使高克不臣之罪已著案而誅之可也情狀未明黜而退之可也愛惜其才以禮馭之可也烏可假以兵權委諸境上坐視其離散而不之恤乎春秋書曰鄭棄其師其責之深矣
  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舍命不渝
  賦也羔裘大夫之服也如濡潤澤也洵信直順侯美舍處渝變也言羔裘潤澤而毛順且美今之服此裘者能順其命而安處不變亦如裘之直且侯也命有二有義理之命有氣數之命舍而不渝者當其處常則安於所受之理而不渝其志及其處變則安於所定之數而不渝所守也
  羔裘豹飾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
  賦也飾緣袖也司主也言豹之為獸甚武而有力今之服豹飾者强毅不屈能主一國之直道亦如豹之武有力也直而云司者以直為其職也人之賢否必直言之不使用舍有未當以激揚為己任也事之是非必直行之不使措置有失宜以匡正為己責也
  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賦也晏鮮明也英裘縫也以素組英裘之縫左右兩組中壓一組故曰三英裘黒而英白故粲也彦美士也言裘之三英粲然光明今之服是裘者能主邦之直道故為邦之美士如三英之粲然可觀也必司直而後為邦之彦者直道而言乃上有禆於君徳能為邦家之光也直道而行乃下有益於民生能造邦家之福也
  羔裘三章章四句
  羔裘美大夫也天下之大夫多矣而不能為邦之彦者以其不直也人生本直而至於不直者以其渝也謂直道而行恐其得禍故渝而不直以求福也而不知禍福皆命也直而禍不直而福命也直而不禍不直而不福亦命也君子知命之宜安也故居易以俟之不渝其直而未嘗不得福是内外兩得之也小人不知天命而不安也故行險以僥倖徒渝其直而未嘗不得禍是内外兩失之也是故舍命而後能司直常伸之氣節從淡定出也司直而後為邦彦蓋世之勲名由節義生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袪兮無我惡兮不寁故也
  賦也遵循摻攬袪袖寁遽絶也故舊也君子去國國人留之循大路而執其袪曰子無我惡而不留故舊不可以遽絶也嚴粲曰言故舊以先君之義諷之也
  遵大路兮摻執子之手兮無我魗兮不寁好也
  賦也魗與醜同范處義曰既摻其袪又執其手以期君子之必留既陳故舊之情又陳昔日之好以期君子之必聽非愛君憂國安能如是哉
  遵大路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遵大路思君子也莊公失道君子去之國人思望焉蓋緇衣之養賢久矣莊公不承權輿君子原有可去之道而國人之留之者以為君子亦有可留之道也醴酒不設穆生不起申公白生强之曰獨不念先王之徳歟漢之後主難與有為而武侯鞠躬盡瘁曰追維先帝之殊遇欲報之於陛下也夫父祖尊賢養士亦欲以貽子孫一不合而即去所謂國士之報安在故國君於賢誠不可不愛惜保䕶毋令解體而君子於去就之際亦當權其輕重而審處之誼不可絶自宜仍留時茍可為自宜姑待栁下惠三黜而不去屈原雖放逐惓戀楚國繫心懐王不忘欲返君臣雖以義合亦各有性情焉當厚積其忠愛以求有濟不可執見㡬之説槩以悻悻而去為高也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鴈
  賦也昧旦天將明也明星啓明也弋繳射鳧水鳥也朱子曰此詩人述賢夫婦相警戒之詞也女曰雞鳴以警其夫而士曰昧旦則不止於雞鳴矣婦人又語其夫曰若是則子可以起而視夜之如何意者明星已出而爛然則當翺翔而徃弋取鳧鴈而歸矣其相與警戒之言如此則不留於宴昵之私可知矣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賦也加中也宜烹調也朱子曰射者男子之事而中饋婦人之職故婦謂其夫既得鳧鴈以歸則我當為子和其滋味之所宜以之飲酒相樂期於偕老而琴瑟之在御者亦莫不安静而和好其樂而不淫可見矣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賦也來招來之也順之從其言也意氣相投也好之愛其人也性情相契也雜佩觹燧箴管之類贈送問遺報答也朱子曰婦人又語其夫我茍知子之所招而來及所親愛者則當解此雜佩以送遺報答之蓋不惟治其門内之職又欲其君子親賢友善以結其驩心而無所愛於服飾之玩也
  女曰雞鳴三章章六句
  女曰雞鳴盡婦道也家之興在於儆勤禮之實在於和敬徳之修在於親賢雞鳴昧旦相儆戒也翺翔弋鴈男勤事也與子宜之女勤職也飲酒偕老能和樂也琴瑟静好能敬謹也雜佩問報勸親賢也凡所以相其夫者無所不備矣雖桃夭之宜家何以加兹夫以衛風之淫而有雄雉之善言德行以鄭俗之靡而有雞鳴之和樂静好亦可知人性之善士女皆同而闗雎麟趾之化不擇地而皆可行也
  有女同車顔如舜華將翺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賦也同車親迎也婚禮壻揖婦出門御車授綏是與女同車也舜木槿也翺翔既至夫家下車而行也佩玉瓊琚禮服也孟姜即同車之女未至夫家故稱女既至故稱字婦之也都嫻雅也蓋是時鄭俗猶行親迎之禮而女子之于歸者美而且賢故詩人稱之以為顔如舜華洵為美矣而其禮儀之嫻雅則尤可敬也
  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將翺將翔佩玉將將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賦也婦既升車壻御三周御者代之故不同車而同行也將將玉聲即所謂徳音也記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趨以采齊行以肆夏進則抑之退則揚之然後玉鏘鳴也佩玉將將則其有徳可知矣故詩人稱之以為有此徳音其壻當永懐而不忘不可徒悅其色而已也
  有女同車二章章六句
  有女同車勸好徳也女有婦徳亦兼婦容而夫之於婦則不可色與徳並重色與徳並重久則重色而忘其徳矣夫忘其徳則婦不脩徳而以色為媚上必以此荒於政下必以此荒於業非細故也同車之詩雖顔如舜華而所不忘者專在徳音能輕色而重徳故聖人有取焉鄭六卿餞韓宣子于郊子游賦風雨取其既見君子也子旗賦有女同車取其徳音不忘也子栁賦蘀兮取其倡予要女也宣子喜曰鄭其庶乎二三君子以君命貺起賦不出鄭志皆昵燕好也二三君子數世之主也可以無懼矣然則此詩之義亦可知矣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興也扶蘇木名荷華芙蕖也子都禮儀𡢃習者也狂放蕩也扶蘇荷華顔色可觀故以興子都也言山尚有扶蘇隰尚有荷華而朝廷之上不見子都而見狂且則是並無華國之士也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興也橋與喬通松大木也㳺長而曲也龍紅草高丈餘子充徳義充實者也狡奸詐也橋松游龍枝幹可用故以興子充也不見子充而見狡童言並無棟梁之材也
  山有扶蘇二章章四句
  山有扶蘇國無人也國於天地必有與立而以為無人者非無人也有人而不用也以謹飭者為拘迂以蕩佚者為高曠是以狂為都也於是乎不見子都而見狂且矣以忠信者為無能以奸偽者為有用是以狡為充也於是乎不見子充而見狡童矣其始也有人而不用及乎習尚既成舉國皆為狂狡則欲用而果無人矣讀山有扶蘇之詩千古有同慨焉
  蘀兮蘀兮風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
  比也落葉曰蘀吹隕之也叔伯同姓之稱鄭介晉楚之間楚常伐鄭而晉不能救鄭大夫欲晉之急已也故言蘀兮蘀兮風其吹女以喻楚風甚競不止吹鄭并吹晉也叔兮伯兮苟能倡大義以攘楚則鄭自從而和之不止存鄭亦所以固晉也
  蘀兮蘀兮風其漂女叔兮伯兮倡予要女
  比也漂與飃同捲而去之甚於吹矣要成也久而不變深於和矣
  蘀兮二章章四句
  蘀兮勸晉急鄭也晉楚爭鄭無歳不勤諸侯左傳曰鄭人患晉楚之故諸大夫曰楚弱於晉晉不吾疾也晉疾楚將辟之則鄭望晉倡久矣蕭魚會後不復叛晉倡予要女非虚言也夫救災恤患大國之職也待小國之請而後圖之惰其職矣聖人錄蘀兮憫鄭而責晉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賦也狡童喻小人也小人有謀恐君子知之故不與言既不與言則君子不得進言矣故憂小人之蔽君至於不能餐也
  彼狡童兮不與我食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賦也不與食不與共食禄也息寐也既不與食則君子不得預事矣故憂小人之誤國至於不能寐也狡童二章章四句
  狡童小人用事也小人得志必去君子其不與言而不與食𫝑所必然也君子憂之者非好與小人言且食也夫此君子是嘗與其君言者也狡童不與言則君亦不與言矣是嘗食君之食者也狡童不與食則君亦不與食矣君子在位國原可為一用狡童遂能使君徳不明而賢人屏迹至於廢寢忘餐而末如何也狡童之為禍烈哉
  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豈無他人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惠愛也溱鄭水名且嘆辭晉楚爭鄭而鄭左右從無歳不被兵鄭人譏其謀之不臧也故賦此詩以為不守信義而輕於向背此如人之與人交者思則從之不思則背之是狂童之狂耳豈足以謀國哉
  子惠思我褰裳渉洧子不我思豈無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賦也洧亦鄭水名士人之佳者也重言狂童之狂深嘆之也
  褰裳二章章五句
  褰裳刺無信也春秋襄公八年楚子囊伐鄭子駟子國子耳欲從楚子孔子蟜子展欲待晉子駟曰詩有之俟河之清人壽幾何民急矣姑從楚以紓吾民晉師至吾又從之犧牲玉帛待於二境以待强者而庇民焉不亦可乎遂從楚九年晉伐鄭又從之盟于戲楚子伐鄭又從之十年晉又伐鄭十一年楚又伐鄭晉又伐鄭故鄭人賦褰裳以為謀國者如狂童之狂也昭公十有六年鄭六卿餞宣子于郊子太叔賦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於他人乎言晉必急鄭不敢使鄭復從楚也子太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終乎言不鑒前人之狂惑後人未必能有終也然則此詩之義宣子言之詳矣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
  比也丰豐美也巷門外也鄭人悔不從晉故託為婦人之詞言男子親迎車已在巷而悔已之不送也以比晉人爭鄭兵已在道而悔已之不從也
  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將兮
  比也昌壯盛也堂庭内也言男子親迎人已在堂而悔已之不將也以比晉人伐鄭兵已在郊而悔已之不服也
  衣錦褧衣裳錦褧裳叔兮伯兮駕予與行
  比也衣裳錦褧嫁服也叔伯男子之字也言嫁服已備叔伯一來則從行矣以比賦幣已具晉君一來則迎服矣
  裳錦褧裳衣錦褧衣叔兮伯兮駕予與歸
  比也與行從之也與歸則永不叛矣
  丰四章二章章三句二章章四句
  丰思從晉也鄭成公以楚子之集矢於其目也故終身不背楚成公卒後鄭兩屬焉亳城之盟鄭貳於楚蕭魚會後永服於晉悔不將送而駕與行歸非虛言也聖人録之者美反正也夫晉楚匹也地醜徳齊莫能相尚然而晉奉正朔是為王臣且諸姬也楚僣王號自狄之矣是晉者王之懿親而楚則王之叛臣也順逆既判賞罰自分是故從晉則為睦親王之所賞也從楚則為黨叛王之所誅也此文武周公之法孔子不敢易焉詩錄丰而春秋美蕭魚勸從晉也正所以勸尊王也故曰春秋天子之事也
  東門之墠茹藘在阪其室則邇其人甚遠
  賦也除地為町曰墠圃畦也陂者曰阪畦稜也茹藘茜草可以染絳圃者之所種也賢人不仕而隱於圃在東門之外除地為墠植茜於阪而作室其中詩人知其賢也故賦而嘆之以為室在東門雖若甚邇而其人則意致甚逺可望而不可即也
  東門之栗有踐家室豈不爾思子不我即
  賦也栗表道樹也在圃之外踐行列整齊之貌君子隱居必修内行有踐家室如洒掃庭内琴瑟静好之類覺其整齊嚴肅也如是之人世所希有豈不常思相見無如其遁於邱園不肯來我即也所謂足跡不入城市者與漢酒泉太守馬岌求見宋纎而不得銘其崖曰丹崖百丈青壁萬尋室邇人遐實勞我心語意與此相𩔖然則此詩之為思賢有徵矣
  東門之墠二章章四句
  東門之墠思隱士也凡絶人以為高者内不足也離世以為隱者守不固也有道之士不有其才而亦忘其遇故混迹於稼圃樵漁之中而超心於功名爵禄之外以邇為遠乃真遠也墠中之人所謂隱不違親真不絶俗者乎推之不去招之不來何行之高也夫觀其家室之有踐非果於忘世者顧世不能用而其人乃自此遠矣豈不惜哉
  風雨淒淒雞鳴喈喈既見君子云胡不夷
  比也淒淒寒凉也喈喈和暢也夷平也風雨自凉雞聲自暢以比君子居亂世不改其和平之度也如此則可轉亂以為治故國人思之以為果得見此君子則憂亂之心何為而不平乎
  風雨瀟瀟雞鳴膠膠既見君子云胡不瘳
  比也瀟瀟風雨聲雜也膠膠羣雞聲應也瘳愈也風雨相雜雞聲相應以比君子居亂世不改其應求之素也如此則可得人以共治故國人思之以為果得見此君子則憂亂之疾何為而不愈乎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
  比也如晦風雨甚也不已雞聲續也雞以將旦故鳴如晦則恐疑為不旦而止其鳴也而雞鳴不已以比君子居亂世不已其求治之心也如此則人之憂不夷而不已人之疾不瘳而不已天下永被君子之澤如之何而能不喜也
  風雨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風雨思君子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天心未有不厭亂者也民心未有不思治者也患有治世之才者或随俗而易其守或臨難而變其節則以亂易亂而亂無時已矣故思君子之不改其度也然君子不改矣或有時而立於朝或有時而隱於野既隱於野則人無由見焉故操用人之柄者必使天下之人皆得見君子既得見之夫而後喜可知也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徃子寧不嗣音
  賦也衿領也毛傳曰青衿學子之所服是也嗣續音問也學校廢壊師儒不安其職而去閔其弟子之失學而賦此也言青青子衿猶如在目悠悠我心靡日不思縱我不徃視子子寧可不時通音問乎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徃子寧不來
  賦也佩綬也毛傳曰士佩青組綬是也言禮聞來學不聞徃教縱我不徃而教子子寧可不來而求教乎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賦也挑輕浮也達放曠也城闕城上之闕登高眺望之所也士離師而失學習為輕薄而荒於嬉遊此人才風俗之所闗故中心憂之一日不見有如三月之久也
  子衿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子衿刺學校廢也鄭人遊於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産曰毁鄉校何如子産曰何為夫人朝夕遊焉以議執政之是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毁之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産不仁吾不信也道之不明久矣鄭之執政前乎子産後乎子産者皆未必仁也則學校之廢有由然矣夫鄭非無事之國也需才豈不孔亟乃日搶攘於干戈會盟之間而以學校為緩圖至使師儒退而獨處士子散而嬉遊天地之生才有數壊之於平日而欲用之於一旦將安從得之一日不見而如三月豈直師弟朋友之相思哉以為學校不可一日而不興人材不可一日而不育敎化不可一日而不明也
  揚之水不流束楚終鮮兄弟惟予與女無信人之言人實迋女
  興也激揚之水不可流束楚以興他人之言不可間兄弟也迋與誑同言兄弟一本之親也不幸鮮少惟予與汝猶一人也慎不可以人言間之夫人之間之者必謂彼之親汝勝於兄弟此必無之理非愛汝實誑汝也
  揚之水不流束薪終鮮兄弟惟予二人無信人之言人實不信
  興也惟予二人痛詞也止有二人若不相親則一身之外更無人矣人實不信謂迋汝之言彼原不信汝不可遽信也姚舜牧曰迋是一時之妄言不信是其平素之不誠推極於平素甚言其不可信也
  揚之水二章章六句
  揚之水勸睦也夫人之兄弟未有生而不睦者也當其少也食則同案坐則同席不能不相親也及其長也各妻其妻各子其子不能不漸疎也嗜好日多淫朋誘引兄弟規戒反成嫌隙於是内有妻子之浸潤外有朋友之萋菲人言滿耳而兄弟參商矣故欲睦兄弟必先不信人言夫舍己從人古有明訓而謂人言必不可信者非臆說也夫人而至於離間人之兄弟此其無良喪心豈尚有可信之言哉是故人言無凖以理為凖但勸兄弟使相睦者必其信而非迋者也但間兄弟使相離者必其迋而不信者也情雖難測理有可推以理詳情百不失一聖人之不逆億而先覺用此道也
  出其東門有女如雲雖則如雲匪我思存縞衣綦巾聊樂我員
  賦也如雲美且多也縞白色綦蒼色巾頭巾也縞衣綦巾女服之貧陋者員助也正月之詩曰員于爾輻是也此賢人自樂其室家也言出其東門有女甚多而我思不存焉夫縞衣綦巾我自有妻采蘋蘩而主中饋内助既有人矣又何慕乎人之女之多也
  出其闉闍有女如荼雖則如荼匪我思且縞衣茹藘聊可與娛
  賦也闉城曲闍城臺也荼茅華如荼美而秀也茹藘可以染絳裳色也娛樂也言出其闉闍有女甚美而我思亦不存焉夫縞衣茹藘我妻雖陋侍巾櫛而御琴瑟與娛其亦可矣又何慕乎人之女之美也出其東門二章章六句
  詩序曰出其東門閔亂也閔時俗之淫亂而作此詩也夫人之思淫由於多欲一夫一婦庶人之職而或以為少也裙布(⿰釒义)-- 釵荆貧家之常而或以為陋也思其多而且美故淫心生焉思而不得徒亂其心思而得之遂敗其行無一可也夫樂不在於境而在於心心以為足隨境皆足以為不足無時能足矣能守分而安貧亦何入而不得樂我員而與之娛心以為可則信乎其可也故曰禍莫大於多欲福莫大於知止三復出其東門之詩所以造生民之福者無窮矣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比也蔓延也漙露珠也清揚目清而眉揚也婉和也邂逅不期而遇也適遂也野草蔓延由被零露以比民生蕃滋由被膏澤也清揚以比人之明婉以比人之順明則能察民之隱順則能給民之求此膏澤所由下於民也邂逅相遇而適我願以比人君得遇此人則求賢之願遂而養民之願亦遂矣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比也瀼瀼露多貌如語辭臧善也婉如清揚謂順而且明也不明則惠不能遍故明重於順也偕臧謂人君得遂其養民之願而賢人亦得遂其行道之願也易曰王明並受其福並受福者偕臧之謂也
  野有蔓草二章章六句
  野有蔓草思遇賢也養民者君之職而非得賢人則澤不下流易屯之五曰屯其膏言五為坎體本有膏澤以六二不字承宣無人雖有膏而屯也故賢人者民之命也求賢而欲其邂逅非簡其禮也夫賢人難得也茍知賢之所在自不難徵聘之加顧或求之而不得或招之而不至古來英賢之遇合徃徃失之意中而得之意外執一格以求之則所遇者僅矣故必無時不思有美無地不加物色夫而後耕耘樵漁之内班荆傾蓋之間莫不有所遇也然則所謂邂逅相遇者正其惠民之心無已偕臧之念甚切豈素不加意而徒聽之適然之數哉昔鄭伯享趙文子于垂隴子太叔賦此文子曰吾子之惠也取其有志於零露也鄭七子餞韓宣子于郊子齹賦此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取其有志於偕臧也孔子遭齊程木子于郯傾蓋而語贈以束帛子路曰士不中道相見子曰詩不云乎邂逅相遇適我願兮吾於是而不贈則終身不之見也教其留意於邂逅也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蕑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賦也渙渙冰解而水盛也蕑蘭也且語辭洵信訏大也勺藥亦香草也朱子曰鄭國之俗三月上已之辰采蘭水上以祓除不祥故其女問於士曰盍徃觀乎士曰吾既徃矣女復要之曰且徃觀乎蓋洧水之外其地信寛大而可樂於是士女相與戲謔且以勺藥為贈也黄一正曰水上祓除古今有之但鄭之士女於此相要戲謔為風俗淫亂耳
  溱與洧瀏其清矣士與女殷其盈矣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徃觀乎洧之外洵訏且樂維士與女伊其將謔贈之以勺藥
  賦也瀏清貌殷衆也將猶相也冰初泮則水尚濁久則清矣蘭未盛則士女少久則衆矣黄佐曰俗荒於遊淫奔所由起也相夸詡而不知恥則慆淫之漸染深且久矣張彩曰篇内士曰女曰皆旁觀者聞而𫐠之之詞所謂直書其事而醜態自見也
  溱洧二章章十二句
  詩序曰溱洧刺亂也士女冶遊習為淫亂也鄭之立國也新桓武之初緇衣好賢羔裘司直故雞鳴之琴瑟静好同車之徳音不忘庶幾哉二南之遺風也迨其後也狂且狡童接踵在位學校不修子衿挑達於是乎風俗壊而溱洧賦與衛之桑中同矣彼則要之送之公然以之告於人此則謔之贈之詡然以之誇於衆盖恥心既亡非政刑所能止也故桑中之後而衛中絶溱洧之後而鄭遂衰書曰徳惟治否徳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罔不亡治亂之迹詩既詳言之矣後之人慎所與同焉可也
  鄭風二十一篇五十三章二百八十三句
  孔子曰鄭聲淫盖謂其樂之聲調非謂詩也鄭詩二十一篇女曰雞鳴有女同車出其東門貞而好徳有二南之遺風溱洧則刺亂也餘十七篇皆有為而作非男女之私何淫之有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觀於鄭風益信矣




  御纂詩義折中卷五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六
  齊風一之八
  齊國名在禹貢青州之域武王封太公望於此太公惠工商通魚鹽民多歸之故為大國
  雞既鳴矣朝既盈矣匪雞則鳴蒼蠅之聲
  賦也賢妃御於君所常恐晏起故夢寐之中若有所聞即自驚曰雞既鳴而朝既盈矣又疑非雞之鳴無乃蒼蠅之聲乎其實匪雞匪蠅蓋缘想成聲無聞而若有聞也
  東方明矣朝既昌矣匪東方則明月出之光
  賦也昌盛也夢寐之中若有所見曰日將出而東方明矣又疑非東方之明無乃月出之光乎其實匪日匪月蓋以意造形無見而若有見也前疑於耳此疑於目恍惚若夢故下言甘與子同夢也
  蟲飛薨薨甘與子同夢會且歸矣無庶予子憎
  賦也蟲飛薨薨則東方果明矣故敬告於君曰雖樂與子同寢然朝臣之會集者待之久而有歸心矣無或以我之故而憎君視朝之晚也嚴粲曰不言因君之故而憎已反言以已之故而憎君可謂善於諷規矣
  雞鳴三章章四句
  雞鳴美賢妃也國之治莫不由於勤政君之荒莫不始於燕昵觀其寢興之早晚而盛衰可知也齊自太公以來五世之君皆無失徳此詩所美未詳何妃大約開國之初尚父之貽謀猶在故人君勤政於外夫人儆戒於内其夙興夜寐戰兢惕厲之精神可以為後世法矣雄長諸侯有以也
  子之還兮遭我乎峱之閒兮並驅從兩肩兮揖我謂我儇兮
  賦也還便㨗也峱山名從逐也獸三歲曰肩儇輕利也獵者交錯於道路且以便㨗輕利互相稱譽蓋其俗尚如此也
  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並驅從兩牡兮揖我謂我好兮
  賦也茂質美也好才長也
  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陽兮並驅從兩狼兮揖我謂我臧兮
  賦也昌盛也山南曰陽狼獸名章潢曰子還子茂子昌已譽人也我儇我好我臧人譽已也並驅從兩人已皆有能也直述其詞而齊俗之矜夸見矣
  還三章章四句
  還尚健也國之强弱係於民風好淫靡則國弱尚勇健則國强觀子還之詩其民便㨗而雄偉與小戎駟驖伯仲矣視桑中溱洧豈不遠勝哉然羣相角逐則急功利可知矣互相稱譽則喜夸詐可知矣其所長即其所短也君子是以知習俗之宜慎也齊承太公之遺故其民習兵魯秉周公之教故其民習禮習兵則强而坊表不立故桓公之伯業及身而遂衰習禮則弱而典型常在故魯國之宗社至漢而猶存向使以齊之習兵而再進以敦詩説禮之風以魯之秉禮而再加以内政軍令之𭔃庶㡬哉治臻上理矣故立國之體文武並崇為治之宜剛柔互用不可以有偏也商頌曰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俟我於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瓊華乎而賦也俟待也著與宁同門屏之間也以纊懸瑱曰充耳尚加也瓊玉名華光華也吕祖謙曰昏禮壻徃婦家親迎奠鴈御輪而先歸俟於門外婦至則揖以入時齊俗不親迎故女至壻門始見其俟已也
  俟我於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瓊瑩乎而賦也門内曰庭瑩光潤也吕祖謙曰此昏禮所謂壻導婦及寢門揖入之時也
  俟我於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瓊英乎而賦也階上曰堂英猶華也充耳一物而三采故先見素次見青次見黄也尚之以瓊其光瑩然如華如英亦一物也吕祖謙曰此昏禮所謂升自西階之時也著三章章三句
  詩序曰著刺不親迎也哀公問於孔子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曰合二姓之好以為社稷宗廟主何謂已重乎故禮惟天子不親迎諸侯以下皆行之親迎於渭世子之禮也韓侯迎止諸侯之禮也有女同車美得禮也俟我於著刺失禮也春秋於夫人之逆至茍有失禮必詳書之重人倫之始也故曰禮始於謹夫婦
  東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興而賦也履禮也即就也東方之日朝而陽盛以興姝子之徳輝充揚也又言當此日出之時而姝子已在我室夫其在我室者有禮於我而來就見也
  東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闥兮在我闥兮履我發兮興而賦也闥門内也發啓行也東方之月望而初升以興姝子之徳容盛滿也又言當此月出之時而姝子乃在我闥夫其在我闥者成禮於我而後啓行也東方之日二章章五句
  東方之日美見賢也大夫以禮就見而賢人喜之也世之博好賢之名者亦有矣而患其意之不誠也禮之不備也又患其言之不合而敬之不永也今之見賢者日出而來其心誠矣履我而即其禮備矣朝來而暮去其言終日相得也將發而猶履其敬始終不倦也以此求賢何賢不至得賢圖治何國不興此太公之遺教與雞既鳴矣賢夫人儆君於内東方之日賢大夫敬士於外洋洋乎大風也哉表東海者其以此乎國未可量也
  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公召之
  賦也言東方未明為時尚早而急遽錯亂至顛倒其衣裳其所以顛之倒之者以有自公所而來召者也未明而來召其寢興無常可知也
  東方未晞顛倒裳衣倒之顛之自公令之
  賦也晞將明之氣也言東方未晞為時更早而倉皇失措至顛倒其裳衣其所以倒之顛之者以有自公所而來令者也未晞而來令其號令不時可知也
  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則莫
  比也籓籬曰樊菜園曰圃瞿瞿驚顧之貌夙早莫晚也言折柳以為圃樊狂夫見而瞿瞿以其有界而不可踰也晨夜之界甚明乃不能取凖而不失之早則失之晚斯緩急皆所以害政也
  東方未明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東方未明刺無節也為政固欲其勤然亦必中乎其節寢興號令早晚有時則侍御僕從以及百官之在公者不致倉皇無煩久待而亦無廢事過於夙則未明顛倒而至於廢寢過於莫則日晏跛倚而至於廢食臣下不勝其勞而事亦多至於悞故遲速有節實為政之要務不可不加意也
  南山崔崔雄狐綏綏魯道有蕩齊子由歸既曰歸止曷又懐止
  比也崔崔高大貌狐邪獸也綏綏求匹之貌魯道適魯之道也蕩寛平也齊子謂文姜也由從也婦人謂嫁曰歸懐思也止語詞朱子曰南山雄狐以比齊襄居高位而有邪行也且文姜既歸於魯矣襄公何為而又思之乎
  葛屨五兩冠緌𩀱止魯道有蕩齊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從止
  比也朱子曰兩二屨也緌冠飾也屨必兩緌必𩀱物各有耦不可亂也庸用也用此道以嫁於魯也從相從也
  蓺麻如之何衡從其畝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止
  興也蓺樹也東西曰衡南北曰縱我疆我理南東其畝是也鞠養也言欲蓺麻者必治其田畝欲娶妻者必告其父母魯桓之娶文姜也告於惠公之廟而來則是既告父母矣何為不防之以禮而養成其姦哉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極止
  興也克能也極窮也吕祖謙曰納之不正容有不敢制者桓公既以禮納文姜矣曷為又縱其姦而至於極也朱子曰此詩前二章刺齊襄後二章刺魯桓也南山四章章六句
  南山刺内亂也春秋桓公三年公子翬如齊逆女齊侯送姜氏於讙所謂齊子由歸也夫人姜氏至自齊所謂既曰得止也十有七年公會齊侯紀侯盟於黄平齊紀也齊欲滅紀曷為與紀平欲媚魯以會文姜也所謂曷又懐止也十有八年公會齊侯於濼齊侯邀文姜也所謂曷又從止也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夫人在會也公令夫人在會是養姦也所謂曷又鞠止也會畢而遂如齊公從夫人也夫人從齊侯公從夫人是縱姦也所謂曷又極止也因是而公薨於齊迨其後也齊襄亦被弑矣新臺南山之事聖人所不忍言而經存之者所以示戒也淫亂之禍不弑則亡是故新臺賦而衛滅株林賦而陳亡南山賦而魯桓弑於前齊襄弑於後天有顯道固若是其不爽也可不戒哉
  無田甫田維莠驕驕無思遠人勞心忉忉
  比也田耕治之也甫大也莠亂苗之草也驕驕高張之貌忉忉煩亂也朱子曰言無田甫田也田甫田而力不給則草盛矣無思遠人也思遠人而人不至則心勞矣以戒時人厭小而務大忽近而圖遠將徒勞而無功也
  無田甫田維莠桀桀無思遠人勞心怛怛
  比也桀桀侵陵嘉榖更甚於驕驕矣怛怛慘切傷神更甚於忉忉矣輔廣曰田甫田妄作者也思遠人妄想者也妄作則事不遂妄想則心徒勞
  婉兮孌兮總角丱兮未幾見兮突而弁兮
  比也婉孌少好也丱兩角貌未㡬不久也突忽然高出之貌弁冠名朱子曰言總角之童見之未久而忽然戴弁以出者非其躐等而强求之也蓋循其序而𫝑有必至耳此又以明小之可大邇之可遠能循其序而修之則可以忽然而至其極若躐等而欲速則反有所不達矣
  甫田三章章四句
  甫田戒貪功也齊之為俗急而夸夸則不安其常急則不循其序詩人戒之故賦甫田也中庸曰君子之道譬如行遠必自邇譬如登高必自卑夫君子崇徳原欲其高然非無自而高也君子廣業原欲其遠然非無自而遠也循循於卑邇拾級以上不期其高登之既久不自覺而已高矣跬歩以徃不期其遠行之既久不自知而已遠矣是故學戒其躐等而治戒其欲速急求有功必致無功明其道不計其功而其功乃大也易曰積小以高大無田甫田之謂也書曰邇可遠在兹無思遠人之謂也又曰厥徳修罔覺則突而弁之謂也
  盧令令其人美且仁
  賦也盧田犬也令令頷下環聲美壯大也仁稱頌之詞言其素有仁人之稱如令聲之遠聞也齊俗好獵故見人之牽犬者美其犬而并美其人也
  盧重環其人美且鬈
  賦也兩環相貫曰重環鬈髪美也長而盤曲有如重環也
  盧重鋂其人美且偲
  賦也一環貫二曰重鋂偲鬚美也多而下垂有如重鋂也以人牽犬其事可鄙而互相誇羡如此其國可知矣是故俗之所貴道之所賤庸人之所艶君子之所惜也
  盧令三章章二句
  詩序曰盧令刺荒也民荒於獵不務正業也昔先王之居其民也樸者散於田野其器犁鋤簑笠其人敦厚力田秀者聚於庠序其事詩書禮樂其人孝弟忠信習而安焉不見異物而遷焉故士之子恒為士農之子恒為農今也鬈偲且仁之人而日携犬以遊是秀者失敎也里巷行道之人皆艶稱其犬是樸者失業也士失敎則人才壊農失業則風俗衰猶且互相稱美恬然而不以為非則世道之變不知其所底也故詩人憂之而賦此述其美者怪美之者也所美非所美也
  敝笱在梁其魚魴鰥齊子歸止其從如雲
  比也敝壊笱𦊙也魴鰥大魚齊子謂文姜也歸復歸於魯也曷為復歸魯前孫於齊也魯桓之薨於齊也文姜與焉是弑君也齊襄内亂文姜弑君有王者作比而誅之寧待問哉今齊襄晏然君齊文姜公然歸魯是法敝也故言笱敝不能制魚以比法敝不能討賊所謂網漏吞舟也其從如雲言其盛也是齊人送之而魯人亦迎之可傷已
  敝笱在梁其魚魴鱮齊子歸止其從如雨
  比也鱮亦大魚如雨言其多也雲降而為雨也
  敝笱在梁其魚唯唯齊子歸止其從如水
  比也唯唯出入之貌以比文姜前出魯而入於齊今出齊而入於魯也如水言其流也雨集而成水決東則東決西則西順流而不可止也
  敝笱三章章四句
  敝笱刺法壊也哀姜與弑閔公而孫於邾僖之元年夫人姜氏薨於夷齊人討之也取之於邾而殺之於夷也不書殺無譏也以為當殺也書齊人以歸譏之也與乎弑則義已絶不可以附葬不可以祔廟則不歸可也文姜之罪甚於哀姜而乃縱之歸齊襄固不容誅抑魯人亦有過焉宋襄公之母被出尚且終身不歸况與弑而孫焉者乎孫而又容其歸則無以處之矣異日之會齊侯自此歸始也春秋不書文姜之歸國史失之也刪詩而存敝笱所以補春秋之闕也故曰詩與春秋相表裏者也
  載驅薄薄簟茀朱鞹魯道有蕩齊子發夕
  賦也薄薄疾驅之聲簟竹席也茀車蔽也鞹革也以朱漆革亦車蔽也發夕夜行也朱子曰齊人刺文姜乗此車而來會襄公也
  四驪濟濟垂轡濔濔魯道有蕩齊子豈弟
  賦也黑馬曰驪濟濟美貌濔濔柔貌豈弟和悦也温色甘言以悦其下欲以蓋其醜也
  汶水湯湯行人彭彭魯道有蕩齊子翺翔
  賦也汶水名在齊南魯北境上湯湯大貌彭彭多貌言汶水之旁大道之上行人甚多而文姜翺翔於其際曾無愧恥之心也
  汶水滔滔行人儦儦魯道有蕩齊子遊敖
  賦也滔滔流而不息也儦儦來而不絶也范處義曰發夕則以宵而逝猶有自赧之意豈弟則安然樂易已無自愧之色翺翔則廻翔從容而後去遊敖則縱觀愜適而忘返是也屢言魯道有蕩易詞也坦然直徃曾無阻厄之者蓋魯人不恥而齊人恥之也載驅四章章四句
  載驅刺文姜也公然播其惡於衆也齊襄文姜無責耳矣是魯莊之罪也文姜義當絶乃使歸為夫人歸已非矣又使出會齊侯是重辱國也春秋桓公十八年公與夫人姜氏遂如齊公薨於齊莊公元年夫人遜於齊二年夫人姜氏會齊侯於禚四年夫人姜氏享齊侯於祝丘五年夫人姜氏如齊師七年夫人姜氏會齊侯於防又會齊侯於穀比事以書而莊公之罪著矣
  猗嗟昌兮頎而長兮抑若揚兮美目揚兮巧趨蹌兮射則臧兮
  賦也猗嗟嘆詞昌盛也頎長貌抑若揚俯仰得宜也美目揚瞻視高遠也巧趨蹌疾徐中節也射則臧言惟射則臧餘無可述也此則其猗嗟之意微露於言外也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儀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兮展我甥兮
  賦也名眉秀也傳云目上曰名是也清目黑白分也儀成言其終事無違也正侯之中也姊妹之子曰甥我甥齊人謂之也夫甥者因其母而名之也親其母獨不念其父乎抑思舅氏之於父何如而猶曲盡甥禮如此也此則其猗嗟之事顯露於言中也
  猗嗟孌兮清揚婉兮舞則選兮射則貫兮四矢反兮以禦亂兮
  賦也孌儀容麗也婉眉目好也選異於衆也貫中而貫革也反復中其故處也言莊公射藝之精可以禦亂如以金僕姑射南宫長萬之類是也然能禦其細而不能禦其大此則其猗嗟之心有所不忍言也猗嗟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猗嗟刺魯莊公也夫齊襄者魯莊不共戴天之仇也莊公而明於為子之道也者以射宋萬之僕姑親貫齊襄之胸可也顧乃畏齊之强狥母之欲已不可以為人又與之狩是亦不可以己乎春秋書公及齊人狩於禚夫禚齊地也曷為狩於禚公如齊也公曷為如齊朝襄公也朝則曷為狩誇其善射也曷為與齊人狩齊襄卑公也公不恥也而誇其善射其所以自炫者乃其所以自辱也三言猗嗟深嘆之也
  齊風十一篇三十四章一百四十三句
  魏風一之九
  魏國名本舜禹故都周初以封同姓左傳曰虞虢焦滑霍揚韓魏皆姬姓也其地陿隘而民勤儉有聖賢之遺風焉後為晉獻公所滅
  糾糾葛屨可以履霜摻摻女手可以縫裳要之襋之好人服之
  賦也糾糾繚戾之狀摻摻猶纎纎也要裳腰襋衣領好人士大夫之通稱魏俗尚儉故葛屨不宜履霜而謂可以履取其價廉也纎手不必縫裳而謂可以縫取其習事也不止縫之而已又要之襋之而好人即從而服之此其儉不中禮宜若可訾然勤而不怨貧而能安詩人有取焉以為此可美而不可刺也
  好人提提宛然左辟佩其象揥維是褊心是以為刺賦也提提安舒之意宛然曲遜之貌辟與避通左辟讓也以右為上故讓而避左也揥所以摘髪象骨為之故曰象揥此句之上疑有脱文象揥婦人之餙也魏之風俗大約男事耕耘垢衣敝履而見客則必致敬女操井臼裙布釵荆而行禮則必致餙故葛屨之人皆能宛然左辟縫裳之女有時佩其象揥乃實事也此則儉而有禮更無可刺所可刺者以其心褊也盖俗過於儉則計較錙銖而有吝嗇廹狹之意惟此是以為刺而餘無譏焉嘉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葛屨二章一章六句一章五句
  葛屨廣儉也魏本舜禹之故都其地陿隘而民貧俗儉有聖賢之遺風焉雖過儉亦致褊心之刺然民勤事而習禮勤事則易富習禮則易教既無鄭衛之淫靡并非齊秦之夸悍天下之俗莫善於此故刺褊心正所以廣儉徳也昔季札觀樂為之歌魏曰美哉渢渢乎大而婉儉而易行以徳輔此則明主也左辟象揥所謂大而婉乎葛屨縫裳則儉而易行也為上者能用其勤儉而輔之以徳使無褊心則明主之所為也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
  興也汾水名沮洳下濕之地莫菜也無度言不可限量也殊實異勝也公路官名以卿大夫之餘子為之言下濕之地不無可采之菜以興單寒之中不無可用之才也彼其之子雖處卑賤而志意高遠不可限量觀其美之無度較之公路實有過之無不及焉乃專用公路而不采之子豈不惜哉
  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
  興也一方水外之地也英華也才學充美有如英華也公行官名以卿大夫之庶子為之
  彼汾一曲言采其藚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興也一曲水灣之處也藚澤蕮如玉德性堅潤也公族官名以卿大夫之適子為之春秋閔公元年晉滅魏至宣公二年五十有四年矣晉始有公族餘子公行則此詩所言皆魏官也
  汾沮洳三章章六句
  汾沮洳刺遺賢也古者諸侯世國大夫不世官故草野之秀皆得登庸所謂立賢無方也周室東遷王命不行政逮大夫而卿皆世及幷宦其子弟為公官於是乎世祿之家專執國政單寒之子無由上進矣以魏之蕞爾而備有公路公行公族之官使越在草莽者雖美如英玉而不得采用官人以世野有遺賢君子譏之異日者三家六卿之事皆兆於此矣
  園有桃其實之殽心之憂矣我歌且謠不知我者謂我士也驕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盖亦勿思
  興也殽食也合曲曰歌徒歌曰謠其語辭朱子曰詩人憂其國小而無政故作是詩言園有桃則其實之殽矣心有憂則我歌且謠矣然不知我之心者見其歌謠而反以為驕且曰彼之所為己是矣而子之言獨何為哉蓋舉國之人莫覺其非而反以憂之者為驕也於是憂者重嗟嘆之以為此之可憂初不難知彼之非我特未之思耳誠思之則將不暇非我而自憂矣
  園有棘其實之食心之憂矣聊以行國不知我者謂我士也罔極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憂矣其誰知之其誰知之蓋亦勿思
  興也棘棗之小者聊且略之辭歌謠之不足則出遊於國中以寫憂也罔極謂責人無已也
  園有桃二章章十二句
  詩序曰園有桃刺時也魏小而偪於晉事有可憂而當國者不知且自以為是也附和者同聲是之有知而憂之者且羣起而非之於是無識之人隨俗浮沉置是非於不問而可憂之事果無有知之者矣其敝皆由於膜視國政而不與分憂不思故至此也庸臣誤國大抵如斯勿思一語辭婉而意深矣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無已上慎旃哉猶來無止
  賦也爾雅云山有草木曰岵上猶尚也旃之猶可也朱子曰孝子行役不忘其親故登山以望其父之所在因想像其父念己之言曰嗟乎我之子行役夙夜勤勞不得止息又祝之曰庶㡬慎之哉猶可以來歸無止於彼而不來也張栻曰述已所以念父之意未若思父所以念己之心為深切也
  陟彼屺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無寐上慎旃哉猶來無棄
  賦也爾雅云山無草木曰屺季少子也無寐不暇眠也吕祖謙曰無棄言無棄母而不歸也
  陟彼岡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猶來無死
  賦也山脊曰岡必偕言與其儕同作同止無獨行以犯難也無死言父母俱在無輕生以至於死也陟岵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陟岵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既從王事似不得復顧父母而聖人錄陟岵者教天下以中道也夫軍旅之際原不可貪生而失之怯亦不必輕生而傷於勇此其道惟在於慎慎之云者詳審而斷以義也猶來云者原非期以必來也義猶可來乃望其來蓋欲其立功而生還非敎以貪生而茍免也采薇之詩曰我行不來義不可來也能致其身乃不辱其親盡忠亦所以全孝也陟岵之詩曰猶來無死義猶可來也终君之事而復不背親之恩盡孝正所以全忠也
  十畝之閒兮桑者閑閑兮行與子還兮
  賦也十畝之閒所受場圃之地以毓草木者也桑者採桑之人也閑閑逍遥之貌行將還歸也朱子曰賢者不樂仕而思與其友歸於農圃故其辭如此
  十畝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與子逝兮
  賦也泄泄舒緩之貌逝往也還於十畝之閒者不得志於朝而思歸隱也逝於十畝之外者不得安於家而思避世也蓋時愈難而志愈遠矣
  十畝之閒二章章三句
  詩序曰十畝之閒刺時也夫君子之仕也原欲受事以宣勞豈好逸哉乃有時而思逸者非果於忘世也或事權不屬欲勞而不得或時勢難為徒勞而無功故不得已而羡人之逸也魏國之政史不詳載觀詩之所詠君子不欲仕於朝而思就桑者之閑閑小人不欲耕於野而往適樂土之得所此其國事尚可問哉宜其為晉所取也
  坎坎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比也坎坎用力伐木之聲檀木可為車者寘與置同干厓也水波曰漣猗語辭種之曰稼斂之曰穡胡何也一夫所居曰廛縣與懸同貆貉類素空也魏君棄君子而用小人詩人傷之故言坎坎伐檀本以為車而行陸今乃置之河干則無所可用但見河水之清漣而已所謂泌之洋洋可以樂飢者與而在位之小人乃不稼穡而取禾不狩獵而縣貆無功而食此胡為乎因言彼伐檀之君子乃真不素餐者而偏不得餐為可惜也黃櫄曰言君子有其功而無其祿小人有其祿而無其功也吕祖謙曰此旁觀者之辭若伐檀之君子方陶陶然不改其樂豈較短量長者哉
  坎坎伐輻兮寘之河之側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
  比也輻車輻伐檀以為輻也直流而不返也十萬曰億禾秉之數也獸三嵗曰特
  坎坎伐輪兮寘之河之漘兮河水清且淪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囷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鶉兮彼君子兮不素飱兮
  比也輪車輪伐檀以為輪也水旋成文曰淪囷圓倉也鶉䳺屬熟食曰飱
  伐檀三章章九句
  詩序曰伐檀刺貪也昔先王之詔祿也以酬功也祿必當功無功者不得冒焉故朝無倖位而國無廢事魏國之政乃至無功而貪者食祿有功而廉者樂飢於是乎亷者益勵其㢘而遁於寛閑寂寞之濵貪者益肆其貪華衣鮮食魚肉小民而不知止身受者視為固然旁觀者乃激而為不平之鳴也夫立國之道首在求賢而次在課吏彼汾沮洳如英如玉而不采其不能求賢可知也河干伐檀不狩不稼而素餐其不能課吏可知也用人如此其何以為國
  碩䑕碩䑕無食我黍三歳貫女莫我肯顧逝將去女適彼樂土樂土樂土爰得我所
  比也碩大也大䑕善於竊食故以比貪人也三歳言其久也貫與慣同久而習也顧念逝往樂土賦輕之處也國不重斂則得以安其生故曰得我所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麥三歲貫女莫我肯徳逝將去女適彼樂國樂國樂國爰得我直
  比也徳恩惠也直伸也其國有道則得以伸其志故曰得我直也
  碩䑕碩䑕無食我苗三歳貫女莫我肯勞逝將去女適彼樂郊樂郊樂郊誰之永號
  比也食黍食麥猶待其熟也食苗則穀未熟而已徵斂矣勞苦也莫我肯勞言不肯以我為苦也永號長呼也催科之聲也言適彼樂郊則誰復往而追呼者乎盖厭聞其聲以為得免於此即樂也苛政猛於虎信哉
  碩䑕三章章八句
  詩序曰碩䑕刺重斂也魏之為國地狹而民貧寛以撫之猶懼不競而乃重斂者未必不因國小起見也國小而介於强大則役繁而賦寡財不足以集事則必至於加賦賦加則民愈貧民貧而賦不減則輸納不前於是乎廹之以追呼威之以敲扑非不知民之苦也而莫肯以為苦者謂民愚且弱雖苦之不至於怨叛不知苦之甚而至於不可受則逝將去之矣敵之來也猶有計可以禦之民之去也則無術可以留之至於民去而後知向之重斂乃為敵積也故魏風终於碩䑕
  魏風七篇十八章一百二十八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六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七
  唐風一之十
  唐國名本帝堯舊都周成王以封弟叔虞其俗勤儉質朴憂深思遠有堯之遺風焉後改號晉仍謂之唐者從其初也
  蟋蟀在堂歳聿其莫今我不樂日月其除無已大康職思其居好樂無荒良士瞿瞿
  賦也蟋蟀蟲名歳莫而蟋蟀猶在者盖其種類甚多如促織竈馬在煖屋中皆能度冬也除去也大康過於樂也職主也居所處之位也瞿瞿却顧之貌思其居故常内省也朱子曰唐俗勤儉其民終歳勞苦不敢少休及歳晚務閒乃敢相與燕飲為樂然其憂深而思遠也故方燕樂而又遽相戒曰不已過於樂乎盍亦顧念其身之所居者使雖好樂而無荒若彼良士之長慮而却顧焉則可以不至於廢事也盖其民俗之厚而前聖遺風之遠如此
  蟋蟀在堂歳聿其逝今我不樂日月其邁無已大康職思其外好樂無荒良士蹶蹶
  賦也逝往也邁去之速也外所居之餘也所居之外凡有關於居者皆思之也蹶蹶敏於事也思其外故常勤勉也
  蟋蟀在堂役車其休今我不樂日月其慆無已大康職思其憂好樂無荒良士休休
  賦也役車載任器以供役者歳晚則役車休農工畢也慆去而不返也憂意外之患也思居思外思其常也思憂思其變也休休安閒之貌能思憂則無憂矣故休休也
  蟋蟀三章章八句
  蟋蟀勸思也人情莫不好樂然患大康而至於荒荒則失業將有憂矣荒則失心并不知其有憂矣故治荒莫若思思者心之職也思欲其詳又恐其雜故貴愼也思欲其深又恐其逺故貴近也欲近而愼必先思居居者所處之位也素其位而思則無處不有當為之事不敢雜矣無時不有當盡之功不暇遠矣故曰思不出其位也不出位則位之外可不思矣而又思其外者何也外者居之餘也一身以外皆人也一室以外皆地也上下四旁之地親疎遠近之人皆念及之而後一室之内可以久處故思其外正所以安其居也如是則有備無患矣然而人之患常出於所備之外茍自謂無患則荒而失心勢必荒而失業以至於憂而不救故常恐其有憂而必思之似可以無憂而亦必思之於是乎有終身之憂而無一朝之患矣故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遺風乎
  山有樞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曳弗婁子有車馬弗馳弗驅宛其死矣他人是愉
  興也樞刺榆也榆白枌也婁亦曳也宛坐見貌愉樂也言山之有樞隰之有榆供人用也今子有衣裳而弗曳婁有車馬而弗馳驅夫其不用是欲常保其有也而不知一旦溘逝其所有者乃為他人用矣一生辛苦而他人是愉豈不大愚也哉
  山有栲隰有杻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鐘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興也栲山樗也杻檍也考撃也抑之詩曰夙興夜寐洒埽廷内維民之章關雎之詩曰窈窕淑女鐘鼓樂之然則埽廷内而考鐘鼓亦政教所關非小節也
  山有漆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樂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興也易曰需于酒食貞吉禮記曰君子無故不去琴瑟然則酒食琴瑟亦禮樂之大端也朱子曰人多憂則覺日短飲食作樂可以永長此日也
  山有樞三章章八句
  山有樞廣儉也昔先王之教人勤儉以致富者非徒備物盖將以用之也因所有而善用之則所以厚生者即所以正徳是故曳婁衣裳以章身也馳驅車馬以立功也洒埽廷内以行禮也考撃鐘鼓以奏樂也酒食可以娛賓琴瑟可以和志喜樂可以陶性永日可以引年此則所謂國奢示儉國儉示禮乃富而教之之實功豈徒曰及時行樂已哉
  揚之水白石鑿鑿素衣朱襮從子于沃旣見君子云何不樂
  比也鑿鑿巉巖之貌襮領也諸侯之服朱中衣而繡黼領此云素衣朱襮降於諸侯也子指桓叔也沃曲沃也晉昭侯封桓叔於曲沃晉弱而曲沃强故詩人憂之言揚水緩弱而白石巉巖水之力不能轉石以比晉之力不能制沃也素衣朱襮始封之服也從子于沃從封之官也旣見君子得預其政也桓叔得大邑已從之而預其政則宜樂矣而若有不樂者何哉自問之詞也
  揚之水白石皓皓素衣朱繡從子于鵠旣見君子云何其憂
  比也朱繡即朱襮也襮上繡為黼形也鵠曲沃之邑也曲沃為都而又有旁邑見封地之廣也憂則更甚於不樂矣
  揚之水白石𥻘𥻘我聞有命不敢以告人
  比也𥻘𥻘水清石見之貌命桓叔之令也旣見君子故得聞之聞之而不敢告人此則其不樂而憂之故也夫不敢告必有不可告者也不可告而又告人曰不敢告則不啻告之矣嚴粲曰不敢告人正所以告晉也
  揚之水三章二章章六句一章四句
  揚之水憂晉也晉穆侯之太子曰仇其弟曰成師穆侯卒仇立是為文侯文侯卒昭侯立封成師於曲沃是為桓叔師服諫曰國家之立也本大而末小是以能固今晉甸侯也而建國本旣弱矣其能久乎其後晉潘父弑昭侯而納桓叔不克此盖桓叔受封之初與潘父有成謀詩人聞之而微其詞以告人也夫旣從桓叔而乃露其陰謀豈非負恩哉聖人錄之者重公義也凡受君恩而以國情告賊者是助逆也聖人之所誅也受私恩而以賊情告君者是反正也聖人之所與也詩錄揚之水敎人不以私恩廢公義也侯犯以郈叛叔孫謂郈工師駟赤曰郈非惟叔孫氏之憂社稷之患也將若之何駟赤對曰臣之業在揚水卒章之四言矣叔孫稽首駟赤卒出侯犯而以郈歸叔孫能反正矣知此詩之義矣
  椒聊之實蕃衍盈升彼其之子碩大無朋椒聊且遠條且
  興而比也椒樹名其實辛而烈聊語助詞朋比也且歎詞遠條長枝也曲沃强盛詩人憂之故言椒聊之實蕃衍則盈升矣彼其之子碩大則無朋矣又言椒聊遠條者歎其枝遠而實益蕃以比曲沃之子孫日盛將為晉國之患也
  椒聊之實蕃衍盈匊彼其之子實大且篤椒聊且遠條且
  興而比也兩手曰匊篤厚也鄧元錫曰碩大無朋况大都耦國也碩大且篤况厚施得衆也嚴粲曰此詩言桓叔之强而不及昭侯其意則憂昭侯之弱而非主桓叔言在此而意在彼也
  椒聊二章章六句
  椒聊惡曲沃也左傳曰先王之制大都不過三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大小有等所以强幹弱枝也晉之曲沃大都耦國矣桓叔之子孫日衆必有繁枝傷本之患坐視其强盛而不為之所非奮發而剪其宗親則隱忍而釀為簒奪事有必至勢難兩全故詩人預料而深憂之也春秋諸國私邑强而公室卑者多矣獨曲沃哉故分封之初都邑之大小不可不熟計也
  綢繆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見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賦也綢繆纒綿也良人夫稱也國亂民貧婚姻不能備禮故當初婚之夕而酒饌不設但有綢繆之束薪而已燈燭稀微但見三星之在天而已凄凉如此此何夕也而乃見良人則良人之艱窘可知也子兮子兮見者相謂也良人家貧無以為禮而見者亦貧不能資助故共相嗟嘆以為無如此良人何也
  綢繆束芻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見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賦也隅東南隅也昏見之星轉而在隅夜已久也邂逅新婦至而行禮也其禮草率如人之邂逅相遇也
  綢繆束楚三星在戸今夕何夕見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賦也戸在室南在隅之星轉而在戸夜已分也粲美也粲者謂新婦也
  綢繆三章章六句
  綢繆憫貧也晉與曲沃屢世搆兵民貧日甚不能備物故冠婚無以為禮也一家凋敝比戸皆然故親友莫能相助也如此詩之所詠其由來非一朝矣沃之椒聊蕃衍私家日富也晉之束薪綢繆公室日貧也歴觀春秋諸國大抵諸侯虐用其民而大夫庇之民之所歸財之所聚故公室貧而私家富諸侯猶不悟而多取於民以使之日貧豈不愚哉
  有杕之杜其葉湑湑獨行踽踽豈無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興也杕特生貌杜赤棠也湑湑潤澤貌踽踽無所親也比輔佽助也朱子曰杕然之杜其葉猶湑湑然人無兄弟則獨行踽踽曾杕杜之不若也鄧元錫曰他人不如同父一本故也呂祖謙曰茍他人可恃則行道之人胡不自相親比人無兄弟胡不外求佽助盖深曉晉君以行道之人必不相親茍非兄弟必不相助也
  有杕之杜其葉菁菁獨行睘睘豈無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無兄弟胡不佽焉
  興也菁菁盛貌睘睘無所依也同姓同祖也
  杕杜二章章九句
  杕杜刺晉君也不能親其宗族骨肉離散獨居而無兄弟也夫曲沃之子孫日衆矣晉君不之憂也而又疎忌其兄弟椒聊杕杜比而觀之孰存孰亡不待智者而後知矣抑沃之桓叔荘伯以晉無兄弟之故而取其國乃獻公又忌桓荘之子孫而戮之文公以後中軍執政不用公族卒為六卿所分遠兄弟而親他人後先相望也前覆而後不鑒何哉
  羔裘豹袪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維子之故
  賦而比也袪袂也羔裘豹袪大夫之服也羔能羣而豹有力以比大夫之仁且勇也居居聚而不散也言大夫能仁而且勇吾人自聚而不散非無他人之可歸以子之故不忍去也
  羔裘豹褎自我人究究豈無他人維子之好
  賦而比也褎猶袪也究究集而能安也鴻雁之詩曰其究安宅是也
  羔裘二章章四句
  羔裘美大夫也潘父之弑昭侯也晉人立孝侯荘伯之弑孝侯也晉人立鄂侯武公之弑哀侯也晉人立小子侯以曲沃之强暴而晉屢世立君者此必有大夫焉能撫其民而用之其民不散故其國猶存也羔裘之所美意者即其人與豈無他人謂曲沃也言不歸沃而歸晉者惟大夫之故也夫晉雖弱人君也曲沃雖强人臣也弑君之賊人人所得誅也大夫能於危亡之際留己去之人心扶弱君以討强臣事之不濟則天也豈人謀尚有可訾哉詩錄羔裘所以嘉危時之義士憫弱國之孤臣為後世勸也
  肅肅鴇羽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能蓺稷黍父母何怙悠悠蒼天曷其有所
  興也肅肅羽聲鴇鳥名毛𫝊曰鴇之性不樹止苞叢栩櫟也孔頴逹曰盬與蠱同壞也靡盬言不可壞也蓺樹怙恃也晉人困於征役言鴇不樹止而今集于栩是失所也民以王事之故不得養其父母亦如鴇之失所也何時而能有所乎無所告而訴於天也
  肅肅鴇翼集于苞𣗥王事靡盬不能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蒼天曷其有極
  興也極已也黃佐曰征役已則得耕田以供子職矣
  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蓺稻𥹭父母何嘗悠悠蒼天曷其有常
  興也行列也常復其常也人有常道能復其常則亂定而征役可已矣
  鴇羽三章章七句
  詩序曰鴇羽刺時也春秋隱公五年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桓公九年虢仲芮伯欒伯荀侯賈伯伐曲沃所謂王事也伐曲沃而不能克立晉君而不能定所謂靡盬也晉人以此之故征役不已而至於失所原其始皆由於失常夫常者人之倫也君君臣臣是謂倫常今曲沃以大夫而簒弑臣失常矣王命不能行於曲沃君亦失常也至於王命不行則亂無由定矣無所可望故望天也所望天心厭亂牖我王心赫然勵精以圖治則君能出令誰敢干之君令而不違臣共而不貳則曲沃之簒弑不作而虢公虢仲之征役亦已民乃得蓺黍稷稻粱以養其父母上下皆復其常矣故有常而後有極有極而後有所此實撥亂返治之要道非空言也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有常之謂也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
  賦也衣七七命之衣也侯伯七命子謂武公也史記曲沃桓叔之孫武公伐晉取之盡以其寶器賂周釐王王使虢公命曲沃伯為晉侯曲沃人喜之故言此七命之服自莊伯以來舊有之焉然不如子之衣乃新命於王為安且吉也吉之云者旣受王命則諸侯不得而討之也
  豈曰無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賦也衣六六命之衣也天子之卿六命燠煖也燠之云者謂旣受王命則可久享晉國之富强也
  無衣二章章三句
  無衣傷世變也武公之罪大矣是王法所必誅也釐王貪其寶器誅討不加而爵命之是彰賂而敎弑也異日者魏斯韓䖍趙籍相繼而起又移所以命武公者命三卿矣隄防一决其流潰而不可止也抑武公簒弑而以賂得命豈不自雄其計不旋踵而已之大夫亦效其所為也出爾反爾可不戒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適我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比也道左僻處也噬發語詞曷何也朱子曰此人好賢而恐不足以致之故言杕然之杜生於道左其蔭不足以休息如已之寡弱不足恃頼則彼君子者亦安肯顧而適我哉然其中心好之則不已也但無自而得飲食之耳夫以好賢之心如此則賢者安有不至而何寡弱之足患哉
  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來遊中心好之曷飲食之
  比也周曲也朱公遷曰道左則僻道周則迂杕杜生于偏僻迂迴之地力薄位卑有若此矣彼君子者適我且不肯况肯來以遨遊乎以意之淺深為次序也有杕之杜二章章六句
  有杕之杜美好賢也武公以簒得國諸侯不與也然以逆取之能以順守知立國在於得人故欲君子見輔而飲食之雖其心未必一出於正而其迹則與中心好賢者無異盖亦有足多者故詩人美之也厥後晉之卿材輩出如狐趙欒郤荀范韓魏之祖皆起於武獻之間文公悼公借衆賢之力以相繼為伯於天下武公啟之也以逆取國故卒有𤓰分之禍以順守之故遞主中夏之盟春秋之法功罪不相掩故無衣杕杜並存於經所謂惡而知其美賞罰之公也
  葛生蒙楚蘞蔓于野予美亡此誰與獨處
  賦也蘞草名此婦人夫亡送葬而思與同穴也言葛生蘞蔓在此曠野予心所美乃亡於此誰與同居乎塊然獨處而已
  葛生蒙𣗥蘞蔓于域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賦也域塋域也言葛生蘞蔓在此塋域予美乃亡於此誰與同室乎孑然獨息而已何楷曰此其夫所葬之地也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賦也角枕錦衾斂襲之具此臨其穴而望之也言棺木之内衾枕鮮明予美亡此誰與同寢乎獨宿至旦而已念及此則守節而與之合葬誼不容已矣
  夏之日冬之夜百歳之後歸于其居
  賦也居墓也言夏日永冬夜永百年之内無時不思要死而相從耳歸于其居則有與同處矣
  冬之夜夏之日百歳之後歸于其室
  賦也室壙也歸于其室則有與同息且同旦矣葛生五章章四句
  葛生美思婦也性情純篤而又不過於激烈此婦人苦節守志從一而終之正道故聖人有取焉
  采苓采苓首陽之巓人之為言茍亦無信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苓菌也首陽山名巔頂也舍置旃之也言采苓者必至首陽之巔親見其苓而後采之也人之為言未嘗目覩則姑勿遽信即使其言近理可信亦姑置之勿遽以為然而徐察之則讒言胡得行哉張榜曰讒人似是之言能投於卒然之頃而不能不露於徐察之後故舍旃舍旃為止讒之法也
  采苦采苦首陽之下人之為言茍亦無與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苦菜名與許也信之則許之矣
  采葑采葑首陽之東人之為言茍亦無從舍旃舍旃茍亦無然人之為言胡得焉
  比也從聼而行之也許之則行之矣謂無稽之言且勿信之即信其言勿許其事即使許之且勿行之但姑舎之置之不議不論則情偽自見矣
  采苓三章章八句
  詩序曰采苓刺晉獻公也夫驪姬之譖申生其事至易明也曲沃之胙置諸宫中已六日矣未有毒在肉中六日而不腐者茍亦無信則其情立見而惜乎其遽信而遽從之也唐德宗以郜國公主之故欲廢太子而立舒王李泌爭之且請從容三日究其端緒間一日上開延英殿召泌流涕曰非卿切言朕今日悔無及矣太子仁孝無他也此則舍旃舍旃之明驗也小弁之詩曰君子不惠不舒究之舒究云者舍旃而徐察之謂也
  唐風十二篇三十三章二百三句
  秦風一之十一
  秦國名在禹貢雍州之域初伯益佐禹賜姓嬴氏其後中潏居西戎其七世孫非子事周孝王養馬於汧渭之間封為附庸而邑之秦其曾孫秦仲為大夫犬戎作難平王東遷秦仲孫以兵送之王封為侯是為襄公曰能逐犬戎即有岐豐之地故秦居西都其後遂代周而有天下
  有車鄰鄰有馬白顚未見君子寺人之令
  賦也鄰鄰衆車之聲白顚額有白毛也寺人内官令𫝊命也朱子曰是時秦君始有車馬及此寺人之官將見者必先使寺人通之故國人創見而誇美之也
  阪有漆隰有栗旣見君子並坐鼓瑟今者不樂逝者其耊
  賦也阪漆隰栗所種之樹也定中之詩曰樹之榛栗椅桐梓漆是也鼓瑟初有琴瑟也八十曰耊言寺人𫝊令尊卑之分甚嚴並坐鼓瑟上下之情甚洽未見如彼旣見如此當此時而不樂則日月如流而老將至矣盖立國之初人情懽忻鼓舞之甚也
  阪有桑隰有楊旣見君子並坐鼓簧今者不樂逝者其亡
  賦也簧笙中金葉吹笙則簧動故曰鼓也逝而不留曰亡逝者其耊言遲暮之景轉盻即至來日苦少也逝者其亡言少壯之年往而不返去日苦多也車鄰三章一章四句二章章六句
  詩序曰車鄰美秦仲也始有車馬侍御禮樂也國之將興必有嘉祥所謂祥者非符瑞之謂也物産茂育人心和樂則為祥莫大焉觀此詩之所詠車衆馬多武備足也漆栗桑楊種植盛也力耕勇戰之業兆矣其君能通下之情而忘分以盡歡其臣能感君之恩而及時以自獻其慷慨沉雄諸國不逮也招八州而朝同列有以也夫然邦家新造首重寺人識者憂之故開國之規模不可不慎也
  駟驖孔阜六轡在手公之媚子從公于狩
  賦也驖驪馬也駟驖四馬皆驪也孔甚阜大也四馬八轡言六轡者兩驂内轡納之於觖故在手者止六轡也媚子所親愛之人也從公于狩習武事也
  奉時辰牡辰牡孔碩公曰左之舍拔則獲
  賦也時是辰時也辰牡者冬狼夏麋春秋鹿豕之類奉之者虞人翼以待射也公曰左之逐禽左也抜矢括也舍拔則獲矢不虚發言御之良而射之善也
  遊于北園四馬旣閑輶車鸞鑣載獫歇驕
  賦也閑調習也輶輕也鸞鈴也鑣馬銜置鈴於銜之兩旁故曰鸞鑣獫歇驕皆犬名以車載犬休息之也徐常吉曰田事旣畢人遊而馬閑車輕而犬休見從容整暇之意也
  駟驖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駟驖美襄公也襄公始命為侯而有岐豐之地遵周之遺制用周之遺民故其射御田獵之事猶不異於古所云觀其奉時辰牡非所謂一發五豝乎公曰左之舍拔則獲與不失其馳舍矢如破同矣遊于北園馬閑犬息所稱蕭蕭馬鳴徒御不驚者其庶幾焉故曰此之謂夏聲大之至也其周之舊乎
  小戎俴收五楘梁輈游環脅驅陰靷鋈續文茵暢轂駕我騏馵言念君子溫其如玉在其板屋亂我心曲賦也此襄公命將使伐西戎将士之妻思而賦之也小戎兵車也俴淺同收軫也大車軫深八尺兵車之軫四尺四寸故曰俴收也楘文貌梁輈軏也所以鉤衡以皮革五處束之其文歴錄然也游環靷環也貫驂馬之靷於其中前却無定所以制驂馬使不得外出也脅驅以皮為之前係於衡後係於軫所以驅驂馬使不得内入也隂揜軓之橫板也靷引車之韋帯也鋈續陰板之上有續靷之孔銷白金以沃灌之也文茵以虎皮為車褥也暢長也轂所以貫輪兵車之轂長於大車故曰暢轂馬色青黒曰騏左足白曰馵板屋者西戎之俗以板為屋也溫其如玉美其德也戎事雖尚威究以德為本故曰德威惟畏也亂我心曲則其思念之情不能自己也
  四牡孔阜六轡在手騏駵是中騧驪是驂龍盾之合鋈以觼軜言念君子溫其在邑方何為期胡然我念之賦也赤馬黒鬛曰駵中服馬也黃馬黒喙曰騧盾干也畫龍於盾合而載之以為車衛也觼環之有舌者軜驂内轡也以觼係軜亦銷白金以為飾也邑城也前在板屋野處也今在邑則築城也患西戎之侵盗故築城以自衛且以鎮撫之也方將也言旣築城邑則必久居將不知以何時為歸期我胡然而念之盖以義止情勉君子使久居其地也
  俴駟孔羣厹矛鋈錞蒙伐有苑虎韔鏤膺交韔二弓竹閉緄縢言念君子載寢載興厭厭良人秩秩德音賦也俴駟以淺薄之甲被四馬欲其輕便也羣和也厹矛三隅矛也錞矛之下端蒙雜伐干也畫雜羽於干上也虎韔以虎皮為弓室也鏤膺鏤金以飾馬胸之帶也交韔交二弓於韔中顚倒安置之也閉弓檠也緄繩縢約也以竹為閉而以繩約之檠弓體使正也載寝載興起居不寧也厭厭安重也秩秩有序也言旣在邑而久鎮撫之當老成持重勿邀近功宣布德音使秩秩有序自近及遠則威惠所及彼將自服如趙充國屯田以制羗實伐戎之要道也
  小戎三章章十句
  詩序曰小戎美襄公也易曰師貞丈人吉貞師出以正也丈人老成之將也夫西戎殺秦仲是襄公不共戴天之仇也又弑幽王是王法必誅不赦之賊也今襄公奉天子之命以討賊兵以義動可謂貞矣故婦人女子皆知敵愾而無怨心也所用之將又能嚴以自衛溫以和人老成持重而宣布德音非所謂丈人乎宜其克復仇耻而基伯王之業也夫其攻守異勢而仁義不施乃始皇之過若襄公之經營締造則曷可少哉讀駟驖小戎庶幾哉有車攻采芑之遺風矣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遡洄從之道阻且長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比也蒹葭蘆葦也蒼蒼色老也遡流而上曰遡洄順流而涉曰遡游言時至深秋葭蒼露白將結為霜肅殺之氣也秦政嚴急有此象焉故君子感時事而歸隱在水一方不可招而致也然君子非不欲仕也但惡不由其道逆其道而求之將终不可得見順其道而求之未嘗不宛在也而惜乎秦人終不能遡游從之也
  蒹葭淒淒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遡洄從之道阻且躋遡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比也淒淒蕭瑟也晞乾也湄水草之交也躋升也言難至也坻渚也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遡洄從之道阻且右遡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比也采采摧折也已止也白露不止則必為霜矣右不相値而出其右也長與躋猶可至也不値而出其右則終不至矣小渚曰沚
  蒹葭三章章八句
  蒹葭刺遺賢也秦襄始封作西畤而祀上帝位在藩臣而臚於郊祀君子懼焉文公嗣立初定三族之刑僭禮變法之端兆矣此與三代聖王之治如春溫秋肅之相反故周之獻民有抱道不仕而隱於山巔水湄者焉設使秦人改其嚴急之政以禮求之行其道而仁其民不追踪西方之美人乎無如霜露之勢日盛則是道阻且右而所謂伊人終不可得用矣詩人反覆於遡洄遡游之際盖其以道維世之心流連而不能已也
  终南何有有條有梅君子至止錦衣狐裘顔如渥丹其君也哉
  興也終南山名條山楸也君子指其君也至止至於終南之下也錦衣狐裘諸侯之服也渥漬也渥丹赤而澤也其君也哉言容貌衣服稱其為君也朱子曰此秦人美其君之詞亦車鄰駟驖之意也
  終南何有有紀有堂君子至此黻衣繡裳佩玉將將壽考不忘
  興也紀山之亷角也堂山之寛平處也黑與青謂之黻五色備謂之繡將將佩玉聲也壽考不忘頌戒之詞服其服居其位則宜有其德故祝其君之壽考又欲其不忘修德以稱此位也
  終南二章章六句
  終南秦人美其君也襄公之時岐豐之地尚為犬戎所據文公始逐戎而走之東獵於汧渭之㑹至德公徙居雍則在終南之下也德公之子三人宣公成公遞讓國以及穆公而秦遂伯自文公至穆公累世皆有令德觀其錦衣佩玉聲明文物之盛不減於上國而秦人之頌祝亦與天保有臺相侣矣民罔常懐懐於有仁彼其所以撫綏之者亦必有道焉使其後世不改德宣成穆之業天倫雍睦民情愛戴即不變法豈不足以得天下無端而嚴刑峻令速其興適以速其亡也人謂周之得天下也以德秦之得天下也以刑不知秦之得之也亦以德其失之也則以刑觀於秦風可見矣
  交交黃鳥止于𣗥誰從穆公子車奄息維此奄息百夫之特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交交飛而往來之貌從穆公從死也子車氏奄息名特傑出之稱穴壙也惴惴懼貌慄悼殲盡良善贖貿也蘇轍曰臣之託君猶鳥之止木黃鳥交交而和鳴三子乃不得其死曾黃鳥之不若也孔頴逹曰秦人哀傷三子臨視其穴惴然悼慄乃愬之於天也朱子曰三子皆國之良若可貿以他人則人皆願百其身以易之矣
  交交黃鳥止于桑誰從穆公子車仲行維此仲行百夫之防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防當也言一人可以當百夫也
  交交黃鳥止于楚誰從穆公子車鍼虎維此鍼虎百夫之禦臨其穴惴惴其慄彼蒼者天殲我良人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興也禦止其侮也
  黃鳥三章章十二句
  詩序曰黃鳥哀三良也春秋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車氏之三子為殉皆秦之良也國人哀之為之賦黃鳥君子曰秦穆之不為盟主也宜哉死而棄民先王違世猶詒之法而况奪之善人乎詩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無善人之謂也今縱無法以遺後嗣而又收其良以死難以在上矣君子是以知秦之不復東征也
  鴥彼晨風鬱彼北林未見君子憂心欽欽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比也鴥疾飛貌晨風鸇也鬱盛密貌君子謂賢人欽欽憂而不已也晨風疾飛而入林比君子高蹈而遠引也君子隱處心常思之思而未見故憂而不已不知君子因何故而忘我實甚盖欲知其所以去之之故而得其所以來之之術也
  山有苞櫟隰有六駁未見君子憂心靡樂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興也櫟柞櫟苞叢也駁梓榆也山宜有櫟隰宜有駁以興國宜有君子也未見君子則無以為國故不樂也
  山有苞棣隰有樹檖未見君子憂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實多
  興也棣唐棣檖赤羅也如醉則憂更甚矣
  晨風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晨風刺康公也穆公好士西取由余於戎東得百里奚於宛求㔻豹公孫支於晉詢兹黃髪昧昧思賢故士多歸之康公意怠賢人去焉觀不承權輿之詩可見矣其上棄之其下思之并責其不可果於相忘此亦忠君憂國者之用心惜康公旣棄君子并思君子者而亦棄之也國無小用賢則强亦無大棄賢則弱君子是以知康公之無能為也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賦也袍襺也戈矛皆槍屬王于興師奉天子之命以興師也言豈為無衣而與子同袍乎因王于興師將修戈矛以同敵王之所愾故先同袍以相親也朱善曰與子同袍恩愛相結於無事之時也與子同仇患難相恤於有事之日也許謙曰先王之制比閭族黨相保相受八家同井相友相助平居交得其懽心一旦同在戰陣則其恩誼足以相救此王者之兵所以無敵也秦地周舊也故無衣之詩猶有先王之遺風焉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㦸與子偕作賦也澤裏衣也朱子曰以其親膚近於垢澤故謂之澤㦸車㦸也長六尺周官建車之五兵戈殳㦸酋矛夷矛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賦也行往也偕作始發也偕行則在道矣
  無衣三章章五句
  無衣勤王也案此詩當在黃鳥之前康公以後無勤王之事史稱襄王出居於鄭使人告難於秦晉秦穆公將兵助晉文公納襄王殺叔帶此所謂王于興師也自平王東遷至於襄王八十餘年王室之聲靈不及於岐豐西都之民思先王如思高曾也戴時王如戴父母也一旦而奉王命以匡王室其忠愛感奮勃發於心而不容自己千載而下如将見之以如是之民而棄以與秦使秦撫而用焉不以禦暴而以之為暴可惜也故周之失計未有如東遷之甚者朱子曰雍州土厚水深其民厚重質直無鄭衛驕惰浮靡之習以善導之則易興起而篤於仁義以猛驅之則其强毅果敢之質亦足以勇戰力農而成富强之業非山東諸國之所及也
  我送舅氏曰至渭陽何以贈之路車乘黃
  賦也舅氏秦康公之舅晉公子重耳也出亡在外穆公召而納之時康公為太子送之而作此詩也渭水名秦都雍至渭陽者東行送之於咸陽也路車諸侯之車也乘黃四馬皆黃也
  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贈之瓊瑰玉佩
  賦也悠悠長也送舅氏而長思者念其母也瓊玉名瑰美石也佩玉之制天子純用玉諸侯以下雜用石渭陽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渭陽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晉獻公之女也秦穆公納晉文公康公送之見舅氏如見母焉故悠悠思之也經錄渭陽廣愛也夫伯叔者父之兄弟也舅氏者母之兄弟也列國之譜牒可考矣非同姓之宗族即異姓之婚姻茍能因愛父之故而愛伯叔因愛母之故而愛甥舅則講信脩睦兵戎何自起哉觀康公以念母而送舅氏遂能使文公入而晉國定文公伯而王室安盖因親以廣愛而其仁普矣故聖人有取焉案無衣當在黄鳥之前此詩又當在無衣之前然則詩之錯簡亦多矣
  於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無餘于嗟乎不承權輿賦也夏大也渠渠深廣貌承繼也權輿始也穆公好賢居之以大屋渠渠然深廣至於康公而禮貌衰矣雖大屋如故而每食無餘不能繼其始也
  於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飽于嗟乎不承權輿賦也簋陳食之器易曰二簋可用享每食四簋言其盛也再言不承權輿深歎之也
  權輿二章章五句
  詩序曰權輿刺康公也忘先君之舊臣與賢者有始而無終也禮貌旣衰賢人去焉盖自是穆公之伯業衰矣故康公屢敗於晉桓景哀悼數世不競以及厲躁簡公出子之不寧皆權輿之詩為之兆也是故國之興衰以人心卜之而已讀小戎無衣之詩人心合而知秦之必大讀晨風權輿之詩人心離而知秦之中衰向背之幾有如轉轂盛衰之應㨗於桴鼓遍覽十五國治亂得失之故亦可以不占驗而識妖祥不蓍蔡而定吉凶矣故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秦風十篇二十七章一百八十一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八
  陳風一之十二
  陳國名在禹貢豫州之域帝舜之後閼父為周陶正武王以元女大姬妻其子滿而封於陳與黃帝帝堯之後共為三恪
  子之湯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無望兮
  賦也湯與蕩同宛丘地名洵信也望人所瞻仰也陳國無政在位者皆遊蕩於宛丘之上國人譏之以為雖有情致而無威望也毛𫝊曰子大夫也
  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値其鷺羽
  賦也坎鼓聲値植也鷺鳥名其羽可以為翳舞者之所持也
  坎其擊缶宛丘之道無冬無夏値其鷺翿
  賦也缶瓦器可以節樂翿翳也徐常吉曰古者春秋敎以禮樂冬夏教以詩書今冬夏値其羽翿則無時而不舞矣此書所謂恒舞也
  宛丘三章章四句
  宛丘陳人刺其上也昔胡公之封於陳也武王妻以元女大姬大姬好巫覡之事相沿成俗故在位者多敖遊而恒舞夫其遊而舞也亦有託而云然以為有情也且謂情之所鍾不妨越禮而不知無威儀之節則不足以定命無荘涖之容則不足以觀民有情無望非小失也古今才士有文而無行其病皆在於此讀宛丘之詩其亦可以自儆也夫
  東門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
  賦也枌白榆也栩樹名子仲氏也子仲之子貴族之子也鄭康成曰之子男子也婆娑舞貌何楷曰或舞於東門之枌下或舞於宛丘之栩下明其非一時非一處也
  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績其麻市也婆娑
  賦也穀善也穀旦良辰也差擇也高平曰原范祖禹曰民於善日則擇高明之地而荒樂焉是也不績其麻廢女工也市易也彼此交易而舞故曰市也
  穀旦于逝越以鬷邁視爾如荍貽我握椒
  賦也逝往越於鬷衆邁行也言穀旦往遊不暇擇地但視人衆之處而行焉則遊愈勤而志愈荒矣荍荆葵也椒芬芳之物也越以衆邁男女會矣於是男悦女曰視爾之貌如荍華然女遂貽以一握之椒而通情好也此與鄭之采蘭贈芍同俗故詩人叙其事而醜之也
  東門之枌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東門之枌疾亂也疾其嬉遊而至於淫亂也昔先王之敎民也君子勤禮小人盡力𫝊曰民生在勤勤則不匱又曰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淫淫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今陳之俗恒舞酣歌在民上者無冬夏而値其鷺羽其下化之越鬷邁而市也婆娑則是上不勤禮而下不盡力也有男不耕孰授之食有女不績孰授之衣女遊而冶必至誨淫男惰而貧或至為盗是不勤致匱忘善而惡心生也立國如此何以長世君子是以知陳之先亡也
  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
  賦也衡門橫木以為門也棲遲止息也泌水名洋洋流動之貌朱子曰此隱居自樂而無求者之詞言衡門雖淺陋而亦可以遊息泌水雖不可飽然亦可以玩樂而忘飢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魴豈其取妻必齊之姜
  賦也姜齊姓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故以食魚取妻概其餘也
  豈其食魚必河之鯉豈其取妻必宋之子
  賦也子宋姓豈其必者有亦不却無亦不求志有在而不暇及乎此也
  衡門三章章四句
  衡門守道也人之有欲也皆期其必得必欲得而不得於是乎目前之境皆以為不可不知境不同而道同得其所以處之之道則境無不可而道外之物皆可以不必是故衡門泌水人所難安而心以為可則可矣道固無不在也魴鯉姜子人之所欲而心以為不必則果不必矣於道無加損也此則所謂素位而行不願乎外者與可以無入而不得矣君子哉
  東門之池可以漚麻彼美淑姬可與晤歌
  興也漚漸漬也鄭康成曰於池中柔麻使可緝績以作衣服興賢女能柔順君子成其德教也晤猶對也言淑姬賢女君子宜與晤對詠歌相切化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紵彼美淑姬可與晤語
  興也紵麻屬答述曰語晤語者迭為問對相辨論也
  東門之池可以漚菅彼美淑姬可與晤言
  興也菅草名可以為索自述曰言晤言者各陳已意互証明也
  東門之池三章章四句
  東門之池思賢妃也人君之德以養而成非一日之積也陳之為國舊矣太姬之初已有巫風繼世之君必有恒舞於宫酣歌於室者以為非此無可與娯也諍臣直言謂宜不邇聲色則格而不入矣詩人思有以易之以為誠得賢媛相晤與歌與言如池水之漚麻漸漬而不覺久而化焉則自知巫覡之紛若不如淑姬之幽閒庶幾以琴瑟之靜好易羽翿之婆娑矣然而豈易得哉此關雎之君子所由寤寐思淑女也
  東門之楊其葉牂牂昏以為期明星煌煌
  賦也牂牂盛貌煌煌大明也此與人有約而不信也東門之楊所約之地也昏以為期所約之時也如期俟之至於明星已出而不來是失信而爽約也
  東門之楊其葉肺肺昏以為期明星晢晢
  賦也肺肺密貌晢晢小明也將曉則星光微矣東門之楊二章章四句
  東門之楊刺無信也人之生也信義為大以義相約加之以信久要不忘所以為成人也世之衰也人棄信而忍於作偽離騷云曰黄昏以為期兮羗中道而改路亦猶是矣人情反覆可勝歎哉故君子之與人約也必審其所約之事必擇其與約之人思其終也思其復也思其反也誠愼之也
  墓門有棘斧以斯之夫也不良國人知之知而不已誰昔然矣
  比也棘惡木斯析也夫謂陳佗也已去也誰昔猶疇昔也陳佗欲俟桓公之卒而作亂是墓門之棘也墓門有棘則宜斧以斯之乃佗之陰謀國人皆知而卒不能去盖自疇昔已然非一日之積矣追咎桓公也
  墓門有梅有鴞萃止夫也不良歌以訊之訊予不顧顚倒思予
  比也梅美木鴞惡鳥訊告也蘇轍曰墓門有梅而鴞集之梅雖美將得全乎以比桓公雖有太子免以為後而佗在焉欲其無危不可得也歌以訊之告桓公也告之而不顧至於顛倒而後思予則已晚矣其後佗果殺免也則詩人之先見為不可及矣
  墓門二章章六句
  詩序曰墓門刺陳佗也左傳隱公七年陳五父如鄭涖盟㰱如忘洩伯曰五父必不免不頼盟矣是佗之不良國人知之鄰國亦知之而陳侯不知不明也知而不已不斷也不明不斷何以定亂是故歌以訊之望其明也斧以斯之望其斷也
  防有鵲巢卭有㫖苕誰侜予美心焉忉忉
  比也防堤也卭丘也㫖美也苕草名好生下隰侜誑也忉忉憂也鵲巢於大樹防以止水安有鵲巢苕生於下濕卭乃高丘焉有旨苕今皆謂有之以比讒人駕為無實之詞以欺人所謂侜也誰如此以侜予心之所美使我忉忉憂之也
  中唐有甓卭有旨鷊誰侜予美心焉惕惕
  比也唐廟中路名甓瓴甋也俗謂之磚鷊小草雜色如綬惕惕懼也上章言以無為有此言似乎有之而實羅織其事也歐陽修曰中唐有甓非一甓也以積累而成路㫖鷊綬草雜衆色以成文猶多言交織以成惑是也其侜更巧故憂之甚而至於懼也
  防有鵲巢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防有鵲巢憂讒賊也夫讒賊亦多術矣防巢卭苕本無其事而妄謂有之所謂譸張為幻也唐甓卭鷊集衆小事而遂張大之所謂萋菲成錦也家國之際讒言一興變故百出誠可畏也書曰無稽之言勿聽謂人之多言茍非確有証據概斷之以勿聽則讒賊止矣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賦也皎眀也佼羙也佼人謂夏姬也僚好貌舒夏徴舒也古人二名間有截用一字者如晉重耳𫝊謂之重樂王鮒𫝊謂之鮒仲孫何忌經謂之忌是也陳靈公與孔寕儀行父淫於夏氏夏姬之子徴舒恥之故弑靈公此詩言當月出之時靈公悦夏姬之佼好而其子徴舒幽窈糾結勢必為亂故中心憂勞又悄然而不敢言也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勞心慅兮
  賦也皓月光白也懰羙而清也懮受憂思而忍受也慅煩亂也悄然不言而中心煩亂不知所為也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賦也照月光照人面也燎人面亦有光也夭矯變紹糾𦂳慘哀痛也言其憂思而忍受者今夭變而糾𦂳則禍發甚速故煩亂者至於哀痛知靈公之必不免也
  月出三章章四句
  月出憂靈公也淫之為禍烈矣淫人之女如其父何淫人之妻如其夫何淫人之母如其子何當其月皎人僚色授魂予之時而環伺而欲刄之者已不可勝計矣聖人錄月出使淫亂之人知懽愛愈甚則禍機愈烈庶幾有畏而中止非徒播靈公之惡於衆也
  胡為乎株林從夏南匪適株林從夏南
  賦也株林夏氏之邑也夏南徴舒之字也朱子曰靈公淫於夏氏朝夕而往其民相與語曰君胡為乎株林乎曰從夏南耳然則非適株林也特以從夏南故耳盖淫乎夏姬不可言也故以從其子言之詩人之忠厚如此
  駕我乘馬說于株野乘我乘駒朝食于株
  賦也說舍也馬六尺以下曰駒說于株野者暮來而不返也朝食于株者未暮而即來也駕馬乘駒往來不息朝朝暮暮流連不已何為也哉則不必問而可知矣
  株林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株林刺靈公也朱善曰衛之亂至牆茨而極於是有狄入衛之禍陳之亂至株林而極於是有楚入陳之禍然則狄非能入衛也宣姜實召之也楚非能入陳也夏姬實召之也此所謂女戎也比事以觀可以為淫亂者之戒矣
  彼澤之陂有蒲與荷有美一人傷如之何寤寐無為涕泗滂沱
  興也陂澤障也荷芙蕖之葉也美人賢人也澤陂之草兼有蒲荷以興國中之美止有一人也夫有美一人可謂少矣又棄而不用則其傷心當如何哉無可如何故寤寐無為但見其涕泗滂沱而已此如賈誼之痛哭流涕實有所不容已也
  彼澤之陂有蒲與蕳有美一人碩大且卷寤寐無為中心悁悁
  興也蕳蘭也碩大壯盛也卷眷戀之意言忠君也碩大而且忠君授之以事宜無不肯為者乃寤寐無為但見其中心悁悁而已悁悁猶拳拳也
  彼澤之陂有蒲䓿菑有美一人碩犬且儼寤寐無為輾轉伏枕
  興也䓿蓞芙蕖之花也儼矜莊之意言敬事也碩大而且敬事授之以事宜無不能為者乃寤寐無為但見其輾轉伏枕而已涕泗滂沱急欲為也悁悁不忘為也伏枕則無志於為矣傷之至也
  澤陂三章章六句
  澤陂傷時也靈公淫荒泄冶諫而殺之諫臣被殺則忠臣束手傷心涕泣而末如之何故寤寐無為也夫天下之事天下之人為之也或有事而無為之之人或有人而不得為其事如此詩之美人碩大卷儼才足有為且急欲為事至於流涕而事卒不可為乃至無為而伏枕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也故變風終於陳靈天下之亂至此而極矣
  陳風十篇二十六章一百一十四句
  檜風一之十三
  檜國名在豫州外方滎波之間周武王封祝融之後於此鄭武公滅之而遷國焉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豈不爾思勞心忉忉
  賦也逍遥閒適也此君子去國而思其君也言羔裘以燕居狐裘以視朝衣服容止宛然在目豈能不爾思乎所以决於去者以朝無善政故我心忉忉而不能安也毛傳曰國無政令使我心勞是也
  羔裘翺翔狐裘在堂豈不爾思我心憂傷
  賦也翺翔遊行也堂路寢也人君日出視朝退適路寢以聽大夫所治之政在堂者但在而已無所設施故我心憂傷也
  羔裘如膏日出有曜豈不爾思中心是悼
  賦也如膏潤澤而明也有曜照之有光也但華其衣服而不勤於政治故君之服愈美而我之心愈悼也羔裘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夫華其衣服逍遥翺翔皆細故也而君子去之者以道揆之也好華麗則日即於奢喜燕居則日習於怠奢者敝政之首而怠者積惡之原君子覩微而知著故決然去之也去之而猶思之不忘君之恩也思之而以去之故告之猶冀君之悟也故曰以道去其君也
  庶見素冠兮棘人欒欒兮勞心慱慱兮
  賦也庶幸也縞冠素紕旣祥之冠也棘瘠也季本曰棘葉少而枝瘦故謂居喪骨立者為棘人也欒變毁瘠之貌輔廣曰素冠欒欒情與服稱也慱慱憂勞之貌世衰禮廢不行三年之喪故祥以後之衣冠不復見矣賢者遭喪欲復古禮而獨行無助思得一素冠欒欒之棘人與為同志而不可見故勞心慱慱也
  庶見素衣兮我心傷悲兮聊與子同歸兮
  賦也素冠則素衣矣思而不見故傷悲也欲與同歸愛慕之詞也
  庶見素韠兮我心藴結兮聊與子如一兮
  賦也韠䕶膝朱子曰韠從裳色素衣素裳則素韠矣藴結思之不觧也與子如一甚於同歸矣
  素冠三章章三句
  詩序曰素冠刺不能三年也夫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也賢者俯而就不肖者跂而及檜國之俗不行此禮久矣舉國不行而莫以為非一人行之而反以為怪賢者思一同志之人而不得故憂之也勞心愽𫝊非虚語也凡人之心根性而動父母之愛天性也性之所動心不容已故未見而傷悲藴結其心實有所不安也旣見而同歸如一以為必如是而心乃盡也先王制禮亦因是心而已豈强民而為之哉
  隰有萇楚猗儺其枝夭之沃沃樂子之無知
  賦也萇楚羊桃也猗儺柔美也夭少好貌沃沃光澤貌子指萇楚也朱子曰政煩賦重人不堪其苦歎其不如草木之無知而無憂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華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家
  賦也樂無家者苦有家之累也
  隰有萇楚猗儺其實夭之沃沃樂子之無室
  賦也一門之内曰家夫婦所居為室樂無室者併不能養其妻也
  隰有萇楚三章章四句
  隰有萇楚民不樂生也夫人懷五常之性為萬物之靈誰甘於㝠然無知者且有心知則必有情欲聞以未有室家為苦矣未聞以無室家為樂也萇楚之民樂無室家困之至矣言其樂深於訴其悲也其所以致此者豈無故哉故君子聞安樂之音思仁政之所以造福聽哀苦之言思虐政之所以斂怨則為法為戒之心油然而興矣
  匪風發兮匪車偈兮顧瞻周道中心怛兮
  賦也發揚起貌偈疾驅貌鄭康成曰周道周之政令也怛驚動也朱子曰言常時風發而車偈則中心怛然今非風發也非車偈也特顧瞻周道思念王室故中心為之怛然耳
  匪風飄兮匪車嘌兮顧瞻周道中心弔兮
  賦也飄回旋也嘌漂摇不安之貌弔悲悼也有傷今思古之意矣
  誰能亨魚漑之釡鬵誰將西歸懷之好音
  興也亨烹同漑滌也鬵釡屬西歸歸於西周也朱子曰誰能亨魚乎有則我願為之漑其釡鬵誰將西歸乎有則我願慰之以好音以見思之之甚但有西歸之人即思有以厚之也
  匪風三章章四句
  匪風思西周也鄭桓公寄孥於虢檜之間武公繼桓公為平王司徒乃得虢檜之地而徙封焉是東遷之初虢檜猶在也檜之君子覩平王之政令非復文武之舊是以中心怛弔而思西歸也夫其思西歸者非直為河山之固也盖為惠鮮懷保西周之所以撫其民者東周不復見矣禮樂征伐西周之所以經其世者東周不復存矣故慨然興懷欲以文武之道治之也已不能歸而思能歸之人則其所懷之好音必天下之至計而惜乎當日未有聞之者也
  檜風四篇十二章四十五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九
  曹風一之十四
  曹國名在兖州陶邱之北周武王以封其弟振鐸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
  比也蜉蝣蟲也俗名浮生浮生之生為時甚暫其羽整潔如衣裳之楚楚以喻人之修飾衣裳者有似蜉蝣也君子心有憂焉欲其從我而得所歸庶乎可以久處也處安也得所歸則身安也
  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憂矣於我歸息
  興也采采華彩也息静也得所歸則心静也
  蜉蝣掘閱麻衣如雪心之憂矣於我歸說
  興也閱與穴通管子曰掘閱得玉是也掘閱之本色並無所謂楚楚采采也於是而悟性近習逺則可息處并可說駕矣
  蜉蝣三章章四句
  蜉蝣閔世也玩細娱而忘逺慮非僅蚩蚩之氓為然矣其恃以不朽者何在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顧人各有我而迷者不悟矻矻窮年究不得其所歸則至人之心憂何時已哉
  彼候人兮何戈與祋彼其之子三百赤芾
  賦也候人道路迎送之人何與荷同祋殳也赤芾冕服之韠也大夫以上服之候人荷戈殳為赤芾者前導也言其榮也三百言其多也朱子曰晉文公入曹數其不用僖負覊而柔軒者三百人其謂是與
  維鵜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稱其服
  比也鵜水鳥能入水以取魚在梁而不濡其翼以比人之在其位而不盡其職也不盡其職則不稱其服矣
  維鵜在梁不濡其咮彼其之子不遂其媾
  比也咮喙遂稱媾寵也不濡翼魚在水中不入取也不濡咮魚在水面亦不啄也以比人之居其位而不事其事也如是則有負君之寵遇矣
  薈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孌兮季女斯飢
  比也薈蔚盛多貌隮升也婉孌柔順貌季女少而未字也朱子曰薈蔚朝隮言小人衆多而氣燄盛也季女婉孌自保不妄從人而反飢困言賢者守道而反貧賤也
  候人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候人刺近小人也國家之爵祿原以待君子非以予小人一予小人則爵祿不足以為勸矣且小人進則君子必退小人之進者愈多則君子之退者愈困朝廷之用舍盡與草野之好惡相反則其國可知矣魏之伐檀君子有其功而無其祿小人有其祿而無其功曹之候人小人居其位而無其徳君子有其徳而無其位二國之政令相同而其危亡亦相似觀於此者可以鑒矣
  鳲鳩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儀一兮其儀一兮心如結兮
  比也鳲鳩布榖也含哺其子朝從上而下暮從下而上均平如一也淑善也淑人君子以善養人之君子也儀禮也鳲鳩在桑而其子有七以比王者宅中御宇而衆建諸侯也諸侯雖衆而王者相待之禮儀均平如一如鳲鳩之哺其子也夫其儀之一者非外飾也王者之心視天下為一家視萬民為一體以治萬民者惟諸侯故其心與之固結而不解也治本於禮禮本於仁心結斯儀一儀一而天下定矣
  鳲鳩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帶伊絲其帶伊絲其弁伊騏
  比也騏青黒色也鳲鳩在桑而其子異處以比王者居京師而諸侯各居其國也梅羙木也其子在梅喻國治也諸侯能治其國則天子無為而治但見其帯絲弁騏恭已垂裳而已盖治戒其紛更而心防其驕泰故無為者所以養無事之福而恭已者所以清敬事之原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儀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
  比也棘惡木也忒差也其子在棘國難治也諸侯不能治其國亦不必遽有兵刑之加仍以禮治之而已等威嚴而使不敢僭予奪當而使不敢肆天子之儀不忒則諸侯各謹其度而四國正矣盖儀之一者非無别而槩施之也賞善罰惡使之同歸於正故其儀有時不一而未嘗忒也不一而不忒乃所以為至一也
  鳲鳩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國人正是國人胡不萬年
  比也榛衆木也其子在榛如常者也諸侯亦不必有竒才但安分守職則宣天子之徳以臨其民而四國之人皆歸於正矣正是四國所謂百辟其刑之也正是國人所謂四方其訓之也至於四國之人皆沐天子之仁則普天之下同祝一人之壽君子萬年保其家邦所必然也
  鳲鳩四章章六句
  鳲鳩思聖王也曹叔振鐸太姒之少子也親承文王后妃之訓習覩武王成王之政而深識治化之原意曹之人猶有聞而知之者故鳲鳩之所言與二南無異也心如結兮所以正心也帶絲弁騏所以修身也正是四國則家齊國治而天下平矣心結儀一所以明明徳也正是國人所以新民也胡不萬年則新命矣蜉蝣掲大道之要鳲鳩敷至治之澤三代以上之學猶可想見焉讀者不可不盡心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稂愾我寤歎念彼周京
  比也冽寒也浸漬也叢生曰苞稂莠屬周京周之西京也周自東遷之後王命不行於諸侯大國行虐政以侵害小國如寒泉之浸苞稂不滋其生而反傷之詩人有感於此故愾然寤歎念周在西京之時未嘗有此事也案曹共公之時晉侯初伯執曹伯畀宋人又分其田後乃以賄免若四國有王豈至此哉
  冽彼下泉浸彼苞蕭愾我寤歎念彼京周
  比也蕭蒿也稂猶害榖蕭則野生而已而寒泉亦浸之以比當時小國有罪無罪皆不免侵削也京周西京之周也西京之周不同於東遷之周也
  冽彼下泉浸彼苞蓍愾我寤歎念彼京師
  比也蓍筮草也利用前民勝稂蕭逺矣而亦被浸以比當時小國亦有賢君而終不得免也京大師衆也念西京之大衆足以鎮服四國也
  芃芃黍苖隂雨膏之四國有王郇伯勞之
  比也芃芃羙盛貌郇文王之後左𫝊曰畢原豐郇文之昭也郇本侯爵稱伯者為州伯也竹書載昭王六年王錫郇侯命是以郇伯繼召伯也言西周之時天下之民咸被王澤如芃芃之黍苖又有隂雨以膏之也其所以膏澤下逮者由四國諸侯皆知有王無敢自專而王又命郇伯旬宣以勞來之是以大國之虐政不行小國咸樂其生而傷今之不然也不思召伯而思郇伯者是時郇入於晉矣以見晉侯居郇伯之地而不能繼郇伯之業也故曰五伯者三王之罪人也春秋之作傷天下之無王與詩人有同心矣下泉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下泉思治也程子曰易剝之為卦也諸陽消剝已盡獨有上九一爻尚存如碩大之果不見食將有復生之理上九亦變則純隂矣然陽無可盡之理變於上則生於下無間可容息也隂道極盛之時其亂可知亂極則自思治故衆心願戴於君子君子得輿也詩匪風下泉所以居變風之終也陳傅良曰亂極而不治變極而不正則天理滅矣聖人於變風之末係以思治之詩以示循環之理言亂之可治變之可正也
  曹風四篇十五章六十八句
  豳風一之十五
  豳國名在雍州岐山之北棄為后稷封於邰其子不窋失官而竄於戎狄之間不窋之孫公劉能復修后稷之業乃相土地之宜而立國於豳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述后稷公劉之化作七月之詩謂之豳風後人又取周公所作及凡為周公而作者附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嵗三之日于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賦也火心星也六月火昏中至七月則流而西也九月霜降天始寒婦功成授衣之候也一之日一月之日也周正以建子之月為一月也變月言日以别於夏時也觱發風寒栗烈氣寒褐毛布也于往耜田器也饁餉之也田畯勸農之官也此章言豳先公之教其民也衣食者民之本月令則上之所授也故以時儆其民曰七月流火涼風至矣九月霜降宜授衣矣子月風寒丑月氣寒不止授衣并宜授褐若不預為之謀何以禦寒而卒歲乎寅月往修田器卯月舉足而耕丁壯在田家長同婦子而往餉之老㓜男女皆盡力於南畝庶田畯至而喜之焉蓋教以不飢不寒之計也朱善曰大寒之候在於丑月而謀之於建申之時收穫之候在於酉月而慮之於建寅之日豫之至也張子曰民生本乎衣食此禮義之所以起孝弟之所以生王化之所以成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載陽有鳴倉庚女執懿筐遵彼㣲行爰求柔桑春日遲遲采蘩祁祁女心傷悲殆及公子同歸
  賦也載始也倉庚鳥名懿深羙也㣲行小徑也柔桑穉桑也蘩菜名用以祭祁祁衆也公子公女也孔頴達曰諸侯之女稱公子是也同歸者同時而于歸也此承上章而言九月所授丁壯之布衣也若老者衣帛則其功更豫矣當春日始和倉庚初鳴之候女皆執筐采桑以飼蠶將為帛以衣其父母也又采蘩以供祭教婦職也為女子者不言而心有傷悲知其將與公子同時而于歸則不得久事其父母也男無不耕女無不蠶教以勤也布以衣少帛以養老教之以儉且知孝也采桑采蘩莫不躬親教之以誠且能敬也婚姻以時貴賤同之而又以逺其父母為悲得性情之正也然則二南之化所從來者逺矣
  七月流火八月萑葦蠶月條桑取彼斧斨以伐逺揚猗彼女桑七月鳴鵙八月載績載𤣥載黄我朱孔陽為公子裳
  賦也萑葦蒹葭也蠶月治蠺之月也條桑枝落之而取其葉也斨斧屬逺揚高枝也取葉存條曰猗女桑小桑也鵙伯勞也績緝麻也朱赤色陽明也此又承上章而言蠶事不始於今春也當上年七月流火之時已念及之故於八月即以萑葦為曲薄至於今年蠶月乃大采桑或伐條而取其葉或取葉而存其條曲薄具在取而用之至便也朱善曰蠶事既成又於鳴鵙之候而績其麻以為布蓋蠶之所成者可以供老疾給婚嫁奉君上而已非績麻以為布則無以為少壯者之衣也朱子曰凡蠶績之所成者皆染之或元或黄而其朱者尤為鮮明故用以為公子之裳言勞於其事而不自愛以奉其上是也蠶績分功元朱辨色老少異衣上下殊服物采等威已開周禮之先矣
  四月秀葽五月鳴蜩八月其穫十月隕蘀一之日于貉取彼狐狸為公子裘二之日其同載纉武功言私其豵獻豜于公
  賦也不榮而實曰秀葽苦菜蜩蟬也穫收禾也實墜曰隕葉落曰蘀于貉往取貉也同竭作以狩也纉習而繼之也豕一歲曰豵三歲曰豜此章因衣食之助而及武功也天地陽極而隂生國家治久而亂伏四月純陽㣲隂已胎故葽感之而秀五月陽盛一隂已生故蜩應之而鳴至八月而禾黍刈收至十月而草木黄落隂盛陽衰所必然也觀天地之化而人事可知矣故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備然聖人又恐養兵而費民之財也習武而妨民之事也故纉武功於衣食之間夫老者衣帛即可卒歲君公之貴又必衣裘故於子月觱發之時往而取貉又取狐狸為公子裘而取獸之時廵伺捕逐禦寇緝奸之法已習於此矣於丑月栗烈之日使丁壯同出合圍羣獲習為戰陣又使私其獸之小者為養老之需獻其大者以充祭祀賔客及君庖之用而愛親敬長之道又習於此矣蓋聖人於農桑之間教兵戎又於兵戎之間教忠孝故民從其化而不知國享其福而不覺也
  五月斯螽動股六月莎雞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窒熏䑕塞向墐戸嗟我婦子曰為改歲入此室處
  賦也斯螽蝗屬動股以股鳴也莎雞蟲名振羽以翅鳴也宇簷下也在野在宇在戸入牀下者皆蟋蟀也穹空隙也窒塞也向北牖墐塗也十月而曰改歲以建子之月為歲首也此承上文裘褐禦寒之意而言宫室之制也萬物之出入作息與天地之隂陽寒暑相應故五月隂生而斯螽動股感其氣也六月盛暑而莎雞振羽迎涼風也七月暑平故可在野八月露寒故宜在宇九月霜降故宜在戸十月雨雪故入牀下蓋物性通於天道也聖人觀物以宜民一夫授五畝之宅其半在田其半在邑春令民畢出如在野而動股振羽也冬令民畢入如在宇在戸而入牀下也豳民習此久矣故當十月隂盛之時其家長修理在邑之室彌其漏隙去其鳥䑕塞向以當北風墐戸以禦寒氣而語其婦子曰歲將改矣可以入此室處矣蓋舊歲耕桑事畢宜隩處而息勞新歲㣲陽初生當安静以養之也觀天之行察物之化驗民之情協張弛之宜而順性命之理所以為王道也
  六月食鬱及薁七月亨葵及菽八月剝棗十月穫稻為此春酒以介眉壽七月食𤓰八月斷壺九月叔苴采荼薪樗食我農夫
  賦也鬱棣屬薁蘡屬葵菜名菽豆也剝擊也穫當作濩煑也煑稻米以釀酒也冬釀春熟故曰春酒介助也壽則眉長故曰眉壽壺瓠也叔拾苴麻子也荼苦菜樗惡木也此又承上文而言衣裘具矣宫室安矣則飲食之需宜有以助之且别之也果酒嘉蔬以佐梁肉所以養老者備矣𤓰壺苴荼以佐疏食所以養農夫者裕矣植果於園藝蔬於圃種𤓰壺於場畔采苴荼於原野周於所務而人皆習勤矣荼苦之菜惡木之薪安於其分而俗皆尚儉矣養老者厚則人皆知孝矣自奉者薄則人皆知弟矣勤儉孝弟教民之道莫要於此故曰禮始諸飲食其所以為養即其所以為教也
  九月築場圃十月納禾稼黍稷重穋禾麻菽麥嗟我農夫我稼既同上入執宫功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榖
  賦也場圃同地物生之時則耕治以為圃物成之際則堅築以為場也榖連藁秸曰禾秀實在野曰稼先種後熟曰重後種先熟曰穋同聚也宫功官府之役也于茅往取茅也索綯以索絞茅也在邑之屋冬處之故墐其戸所以禦風也在田之屋夏居之故覆以茅所以禦雨也乗升也播種也此章終始農事而極道其憂勤之意也言自于耜舉趾以來黍稷重穋禾麻菽麥無不播也至九月以後而納之於場同之於倉亦可以休矣而不能也私事畢而公事興矣又當上入都邑而執宫功矣宫功既畢似可以少休矣而又不能也今年之事甫畢而明年之事又興矣於是晝往取茅夜以索綯之升在野之屋而覆蓋之以明春歲始當出而播百榖也今年之蠶事預計於上年之秋明年之農事預計於今年之冬不惟終年無休暇之日抑且終身無放逸之心念及此而所以役民之力用民之財者宜何如珍惜之也
  二之日鑿氷沖沖三之日納于凌隂四之日其蚤獻羔祭韭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曰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賦也沖沖鑿氷之聲凌隂藏氷之室蚤初旬也韭菜名四月上旬以羔韭祭司寒之神而啓氷也肅嚴也滌埽也朋衆也饗鄉飲也躋升稱舉兕觥大爵也此因飲食而極言功化之盛以見王道之成也天地之化隂陽而已四月莠葽陽極隂生十月改歲隂極陽生隂陽㣲盛寒暑往來聖人為裘以禦寒藏氷以禦暑隂盛而藏之陽極而出之而燮理之道行於日用矣日在北陸而祭司寒西陸朝覿而獻羔韭神嗜飲食薦其時物而祭祀之禮明於上下矣霜肅氣寒宜有以和之場滌勞息宜有以慰之聚衆飲酒教以饗禮使尚齒而貴爵而孝弟之道達於里黨矣饗禮既畢一飲食而不忘君也於是殺羔羊以躋堂酌春酒於兕觥而忠愛之忱通於上下矣羊酒之物有限忠愛之心無窮又相率而祝之願君壽至於萬年蓋天以生物為心君以仁民為職人君能仁愛其民則民皆祝君之壽欲長為其所愛也天必錫君以壽使長仁其所生也書曰欲王以小民受天永命此之謂也七月八章章十一句
  詩序曰七月陳王業也周自后稷以農事開基公劉克篤前烈王業之本實始於此周公以成王未知稼穡之艱難故陳后稷公劉風化之所由使矇瞍朝夕諷誦以教之其詩大義以衣食為本農桑為經而婚姻祭祀田獵宫室之類錯緯於其際至於衣則尊卑異製食則老少異糧孝親敬長之道無處不隐寓焉孟子之言王道也期於老者衣帛食肉以為此即孝弟之實庠序之教不過取其義而申明之耳是故養莫大於農桑教不外於孝弟先聖後賢其揆一也又於其中極道農夫紅女之勤勞惡衣菲食而常有飢寒之患乃已無衣而元黄為公子裳狐狸為公子裘已無食而取大豜以獻公殺羔羊以祝壽忠敬之心無所不至使誦此詩者知物力之艱難而深撙節之思感民心之忠敬而生愛養之意則所以謀其衣食教之孝弟經營其婚姻祭祀田獵宫室之類者自無不精且詳所謂本天徳以行王道也仁厚之氣積為嘉祥斯百姓躋於仁壽君公至於萬年而王業成矣孔子曰於七月知周公所以造周也
  鴟鴞鴟鴞既取我子無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閔斯比也鴟鴞惡鳥攫鳥子而食者也室鳥自名其巢也恩愛勤勞鬻養閔憂也武玉克商使弟管叔鮮蔡叔度暨霍叔監紂子武庚之國成王嗣立周公相之三叔以殷叛流言於國曰公將不利於孺子周公於是東征恐成王之疑已也故賦此詩託為鳥言曰鴟鴞鴟鴞爾既取我之子矣無更毁我之室以比武庚既誘三叔不可更亂王室也又言恩勤鬻子者蓋追念文考文母鞠子之哀而痛三叔之見取且以傷天倫有變而已無道以善全不怒而深悲之聖人之用心也
  迨天之未隂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戸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比也迨及徹取也土與杜通桑根也綢繆纒綿之意牖巢之通氣處戸其出入處也下民巢下之人也言室之毁多由於隂雨設能於未雨之前取桑根以固牖戸則人孰得而毁之以比武庚叛亂將毁王室望成王於未毁之先君臣同心以圖國政則内疑既釋外患自消三監雖叛無能為也
  予手拮据予所捋荼予所蓄租予口卒瘏曰予未有室家
  比也拮据以爪挶草也捋取荼萑苕也蓄積租粟卒盡瘏病也蘓轍曰以手捋荼則至於拮据以口蓄租則至於卒瘏予所以勤勞病瘁而不辭者以予未有室家故也輔廣曰當時流言必以周公平日勤勞皆為已謀非為王室故公言此以釋成王之疑非自誇其功也
  予羽譙譙予尾翛翛予室翹翹風雨所漂摇予維音嘵嘵
  比也譙譙殺也翛翛敝也翹翹危也嘵嘵急也朱子曰羽殺尾敝以成其室而未定也風雨又從而漂摇之則其哀鳴安得而不急哉以比已既勞瘁王室又未安而多難乗之則其作詩以喻王亦不得不汲汲也
  鴟鴞四章章五句
  詩序曰鴟鴞周公救亂也成王沖齡踐祚未知周公之心三監皆叛流言四起王室之危如巢將覆矣夫肉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人必先疑也而後䜛入之羣叔流言亦乗成王之危疑而起設王之疑不釋則周之為周未可知也故鴟鴞之詩憂外侮之意少而弭内患之意多蓋所以啟牖王心救亂之所由生也劉瑾曰公以貴戚大臣獨柄國政宗社安危係於一身成王既惑於流言故自言其功而不為誇謂王室為予室而不為嫌其嘵嘵之音皆出於忠愛之誠惟欲悟王心而安王室並非為一已之禍福計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𪷟我東曰歸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枚蜎蜎者蠋烝在桑野敦彼獨宿亦在車下
  賦也東山所征之地也慆慆久也零落也濛雨貌裳衣平居之服也士事也枚如箸軍士所啣以止語者蠋桑蟲也烝發語詞敦獨處不移之貌周公東征三年而歸作此詩以勞歸士故代之言曰我徂東山久而不歸既已勞矣幸而得歸中途遇雨則又苦也東歸宜喜而心西悲者軍務未畢不暇内顧既得生還則思家念切也衣履敝垢爰製歸裝新著冠裳不事戰陣矣蓋行間之苦身親嘗之故願勿復為此也旋車言邁經歴田間見蠋之在桑野悲人之在車下覩物傷懐也古者用車戰行載衣糧止為營衛故從軍之士以車為家玩獨宿車下之詞而生還之喜離家之悲三年從軍之况瘁長途露處之蕭條皆如繪矣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果臝之實亦施于宇伊威在室蠨蛸在戸町畽鹿場熠燿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懐也
  賦也章首四句備述往來之苦故重言之以見感念之深也果臝栝樓也施蔓延也果臝野生今施于宇者室久無人閑寂如野故蔓草旅生也伊威䑕婦也室不掃則有之蠨蛸小蜘蛛也戸無人出入則結網當之町畽舍旁隙地也無人藝種故鹿以為場熠燿螢火也院落無人則終夜羣飛也田間茅屋荒蕪幽隂亦可畏矣乃不畏而懐之者生長於斯雖極敝陋常縈夢想也此皆其雨中車下夜闌不寐懸想之境蓋軍士在外神遊於其家而有如目覩聖人在上神通於其心而有如身受非周公其孰能之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鸛鳴于垤婦歎于室灑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𤓰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見于今三年
  賦也鸛水鳥垤蟻封也穹窒見七月天將隂雨穴蟲先知故蟻出垤而鸛就食之遂鳴於其上也行人遇雨其苦尤甚故鸛鳴於垤則婦歎於室憂其夫之未至而遇雨也洒埽庭内穹窒牆垣冀其夫之將至而接待也冀其至憂其不至而我行忽至則其喜可知也行人初至覩物傷懐因見苦𤓰繫於栗薪之上而曰自我之不見此於今已三年矣夫苦𤓰栗薪皆㣲物也尚且感歎如此則父母妻子之團聚喜其見而悲其久不見者又當何如也
  我徂東山慆慆不歸我來自東零雨其濛倉庚于飛熠燿其羽之子于歸皇駁其馬親結其縭九十其儀其新孔嘉其舊如之何
  賦也倉庚飛婚姻時也熠燿鮮明也人心喜則物有光輝也黄白曰皇駵白曰駁誇其馬也悦其人則馬亦可愛也縭婦人之帨也母戒女而為之施衿結帨也筐篚之儀或九或十言其多也此皆新婚之禮也男女及時各遂其願其新婚者固甚羙矣其舊有室家者逺歸而聚首喜慶又當何如也離别之憂上亦憂其憂懽㑹之樂上亦樂其樂所謂惟君子為能通天下之志也
  東山四章章十二句
  東山勞歸士也詩序曰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室家之望汝也四章樂男女之得及時也君子之於人序其情而閔其勞所以説也説以使民民忘其勞其惟東山乎朱子曰完謂全師而歸無鋒鏑之苦思謂未至而思有悽愴之懐至於室家望汝男女及時亦皆其心之所願而不敢言者上之人乃先其未發而歌詠以勞苦之則其懽忻感激之情為何如哉蓋古之勞詩皆如此其上下之際情志交孚雖家人父子之相語無以過之此其所以維持鞏固數十百年而無一旦土崩之患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周公東征四國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將
  賦也隋銎曰斧方銎曰斨樵蘇之用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皇匡也將大也周公東征三年而歸軍士諒其心而不怨也故作此詩言斧破斨缺勞亦甚矣然周公非為已也蓋將使四方皆歸於正則其哀我人也亦大矣朱善曰戮一人而天下服則向之不正者復反於正矣正四國即所以哀我人也蘇轍曰使周公潔身而退以避二叔之難則其亂將及於四方如是而周公亦清矣然未免於小也惟不嫌於自救哀斯人之不治誅管蔡以正四方而後可以為大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錡周公東征四國是吪哀我人斯亦孔之嘉
  賦也錡斧屬吪化也皇者正其事吪則化其心也嘉有禮也以禮化之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銶周公東征四國是遒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賦也銶木屬嚴粲曰不言弓矢戈矛而專言斧斨者東征之役不尚殺戮若除道樵蘇則斧斨之用為多也遒聚而固之也既已化之又固結之使不變也休息也化而固之則兵可不用矣故曰休也
  破斧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破斧羙周公也朱子曰管蔡流言以謗周公而公以六軍之衆往而征之使其心一有出於自私而不在於天下則撫之雖勤勞之雖至而從役之士豈能不怨也哉今觀此詩固足以見周公之心大公至正天下信其無一毫自愛之私抑又以見當是之時雖披堅執銳之人亦皆能以周公之心為心而不自為一身一家之計蓋亦莫非聖人之徒也學者於此熟玩而有得焉則其心正大而天地之情真可見矣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
  比也柯斧柄也克能也媒通二姓之言者也管蔡啟商以間王室欲定管蔡之亂此如伐柯裁不材之木也欲和庶殷之心此如娶妻合二姓之好也伐柯則匪斧不克此戡亂必用兵也取妻則匪媒不得比合好必用禮也
  伐柯伐柯其則不逺我覯之子籩豆有踐
  比也則法也我東人自謂也之子謂周公也籩竹器豆木器踐行列整齊之貌言伐柯者必執柯以伐之彼柯長短之則在此柯耳是合伐與則為一物也周公之東本以兵來而舉動一凖於禮故東人之覯周公者不見其干戈之維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但見其籩豆之有踐是合兵與禮為一事也蓋周公雖以兵振其威而實以禮行其教故東人之畏其威者固衆而服其教者尤深是陳師鞠旅之中即有過化存神之道也
  伐柯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伐柯羙周公也不尚兵而以禮為則也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爼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夫非孔子之果未學也以為安上治民莫善於禮以禮為國則軍旅可不用也是故以禮止亂可以去兵不得已而用兵兵亦有禮果能以禮行兵則徳威惟畏不戰而屈人矣孔子學爼豆於軍旅之先以禮止兵也周公踐籩豆於軍旅之際以禮行兵也故曰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九罭之魚鱒魴我覯之子衮衣繡裳
  興也九罭九囊之網也鱒魴皆魚之羙者衮衣上公之服繪山龍雉火宗彛於衣繡藻采黼黻於裳也言布九罭之網而能獲鱒魴是漁人之幸也因三監之叛而得覯周公是東人之幸也極言衣裳之羙者徳與服稱愛其人並愛其服也
  鴻飛遵渚公歸無所於女信處
  興也遵循也渚小洲也鴻依水草故以遵渚為得所也女東人相謂也再宿曰信成王以禮迎周公東人知其將歸也故相謂曰鴻飛則遵渚矣公歸豈無所乎今特於女信處而已
  鴻飛遵陸公歸不復於女信宿
  興也高平曰陸鴻離渚而遵陸將北向也季本曰雁北向則經時不復矣言周公歸將留相王室而不復來東也
  是以有衮衣兮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兮
  賦也朱子曰承上二章言周公信處信宿於此是以東方有此衮衣之人願其且留於此無遽迎公以歸歸則將不復來而使我心悲也
  九罭四章一章四句三章章三句
  九罭留周公也夫東方非公久居之處也東人非不知之而又心悲者則其情有所不能已也聖人之於人也徳化有以動其性禮教有以服其心先得其所同然故人見而莫不悦之亦不能言其所以然也後世循吏所居民愛所去民思亦何以異此
  狼跋其胡載㚄其尾公孫碩膚赤舃几几
  比也跋躐也胡頷下肉載則㚄跲也孫讓碩大膚功也赤舃朱履也几几安重之貌狼性奸貪前高其胡以張望則後挟其尾以助力以比管蔡欲窺伺神器乃挟武庚以為助也公因此被謗讓其大功避居東方亦危疑之至矣而赤舃仍几几然不改其安重之度也以赤舃為言者人心有感足容易動懼則喪屨喜則折屐故觀赤舄之几几而寵辱不驚可知也
  狼㚄其尾載跋其胡公孫碩膚徳音不瑕
  比也徳音令聞瑕疵也言狼既㚄尾以得力則益跋胡以進取以比管蔡既得商奄之助則愈起跋扈之心乃流言四起而公之令聞卒未嘗少有所損蓋盛徳之至而天下皆信之也程子曰周公之處已也䕫䕫然存恭畏之心其存誠也蕩蕩然無顧慮之意所以不失其聖而徳音不瑕也
  狼跋二章章四句
  詩序曰狼跋羙周公也處變而不失其常也范處義曰凡有欲之類莫不可制惟聖人無欲故天地萬物不能易也富貴貧賤死生如寒暑晝夜相代乎前吾豈有二其心乎哉亦順受之而已周公逺則四國流言近則成王未知而赤舄几几不改其度非元聖其孰能若是乎
  豳風七篇二十七章二百三句
  程元問於文中子曰敢問豳風何風也曰變風也曰周公之際亦有變乎曰成王疑周公則風遂變矣非周公至誠其孰能正之哉故終之以豳風言變之可正也變而克正危而克扶始終不失其本其惟周公乎係之豳逺矣哉





  御纂詩義折中卷九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
  小雅二
  詩序曰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廢興也政有大小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
  鹿鳴之什二之一
  朱子曰雅頌無諸國别故以十篇為一卷而謂之什猶軍法以十人為什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我有嘉賓鼔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興也呦呦和聲也苹藾蕭也鹿呼羣而共食故以興燕飲也嘉賓或本國之臣或諸侯之使也瑟笙所用之樂也凡燕饗之樂皆鼓瑟而工歌吹笙以間之也承奉也筐所以盛幣者將行也鄭康成曰飲有酬幣食有侑幣也周行大道也朱子曰君臣之分以嚴為主朝廷之禮以敬為主然一於嚴敬則情或不通而無以盡其忠告之益故先王制為燕饗之禮以通上下之情其樂歌以鹿鳴起興而言其禮意之厚如此庶乎人之好我而示以大道也孔頴逹曰古者於旅也語禮成樂備乃可以言語先王之道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傚我有㫖酒嘉賓式燕以敖
  賦也蒿菣也德音善言也昭明也視與示同恌浮薄也敖禮容也此承上章而言嘉賓之示我周行其德音甚為詳明又以其盛德之儀容使人觀感而化其浮薄有官君子皆當則而傚之以為民之矜式則不待言語之間而所以示我者更深矣故㫖酒式燕與之從容遊敖蓋欲觀其周旋之中禮而則傚之也范祖禹曰式燕以敖言其禮儀之從容也荘而不至於矜和而不至於流德之純也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㫖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興也芩草名琴瑟堂上之樂也湛久也燕安也此通承上文周行示以言也則傚示以行也夫嘉賓之言行皆出於其心設心有不樂則行有時隠而言有時倦矣故琴瑟調和㫖酒無算不止養其體娯其外而已皆所以安樂嘉賓之心而欲其教示之無已也范祖禹曰食之以禮樂之以樂將之以實永之以誠此所以得其心也夫賢者豈以飲食幣帛為悦哉鹿鳴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鹿鳴燕羣臣嘉賓也古之聖賢無一事而不深其學問無一時而不修其德行無一人而不敦其性情鹿鳴之詩樂奏幣將人見其和樂而已不知所望於嘉賓者在於示我周行乞善言所以廣學問也㫖酒式燕人見其欵洽而已不知所資於嘉賓者在於視我則傚觀楷模所以進德行也琴瑟和湛人見其殷勤而已不知所厚於嘉賓者在於燕樂其心固心志所以厚性情也此可以知禮樂之本矣朱子曰燕禮云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即謂此也鄉飲酒用樂亦然而學記又言大學始教宵雅肄三則又為上下通用之樂矣豈本為燕羣臣嘉賓而作後乃推而用之鄉人也與然於朝曰君臣焉於燕曰賓主焉先王以禮使臣之厚於此見矣
  四牡騑騑周道倭遲豈不懷歸王事靡盬我心傷悲賦也騑騑行不止也周道大路倭遲迂逺也盬壞也靡盬不可壊也言使臣駕此四牡行而不止道路迂逺亦云勞矣豈不思歸而偃息乎特以國家之事不可廢壊是以中心感憤雖勞而不辭也朱公遷曰傷悲於心王事之故是也蓋忠臣於王事實有不容已之至情非徒廹於勢而勉強塞責也
  四牡騑騑嘽嘽駱馬豈不懐歸王事靡盬不遑啟處賦也嘽嘽喘息之貌白馬黑鬛曰駱遑暇啟跪處坐也項安世曰古者席地跪即起居則坐是也因其心有傷悲故其身不遑處勞之至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下集于苞栩王事靡盬不遑將父興也蘇轍曰鵻祝鳩孝鳥也春秋傳曰祝鳩氏司徒也教孝者也是以孝子不獲養而稱焉鵻之飛也則亦下而集于栩不似使者之久行不返不獲養父母也
  翩翩者鵻載飛載止集于苞杞王事靡盬不遑將母興也𣏌枸𣏌也先下而後止集之勢也先父而後母言之序也
  駕彼四駱載驟駸駸豈不懷歸是用作歌將母來諗賦也驟馬行疾也駸駸驟貌諗告也此通承上文言駕此嘽嘽之駱馬驟彼倭遲之周道豈不思歸而將父母乎而不敢言也人君知其不敢言也用是於燕饗之時作為詩歌以道其意如使臣以將母之情來告者臣不自言而君代言之上下之間可謂各盡其道矣君子是以知樂歌之不可已也郊廟之歌所以逹神人之意也燕饗之歌所以宣上下之情也是故禮行而分定樂作而志通
  四牡五章章五句
  詩序曰四牡勞使臣之來也春秋傳曰所以章使臣之勤也夫使臣奉命馳驅不敢顧父母者事上之義也所以盡忠也而人君念其勤勞憂其不能將父母者恤下之恩也所以教孝也勞於王事雖不顧養而勇戰敬官不辱其親則盡忠乃所以全孝也將母來諗似非急公而既逹其情遂忘其苦則教孝乃所以作忠也故四牡之義行則君臣之道兩得之矣
  皇皇者華于彼原隰駪駪征夫每懷靡及
  興也皇皇猶煌煌也髙平曰原下濕曰隰駪駪疾行之貌征夫行人也此遣使臣之詩也言使臣奉命行於四方見髙原下隰皆有可采之華因思大邦小國皆有可采之事是以汲汲道途常懷不及之慮蓋惟恐諮訪有所未周也程子曰天子遣使四方以觀省風俗采察善惡訪問疾苦宣道化於天下使人惟恐不能宣上意而逹下情是以每懐靡及也
  我馬維駒六轡如濡載馳載驅周爰咨諏
  賦也如濡柔宻也周徧爰於咨問也諏采訪也采訪貴於柔宻故以濡興諏也
  我馬維騏六轡如絲載馳載驅周爰咨謀
  賦也絲條理也謀籌畫也籌畫貴有條理故以絲興謀也
  我馬維駱六轡沃若載馳載驅周爰咨度
  賦也沃若明洽也度裁酌也裁酌貴於明洽故以沃興度也
  我馬維駰六轡既均載馳載驅周爰咨詢
  賦也均齊一也詢僉和也書曰弗詢之謀勿庸是也僉和歸於齊一故以均興詢也
  皇皇者華五章章四句
  詩序曰皇華君遣使臣也春秋傳穆叔如晉晉侯享之金奏肆夏之三不拜工歌文王之三不拜歌鹿鳴之三三拜韓獻子使行人問之對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使臣不敢與聞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臣不敢及鹿鳴君所以嘉寡君也敢不拜嘉四牡君所以勞使臣也敢不重拜皇皇者華君教使臣曰必咨於周臣聞之訪問於善為咨咨親為詢咨禮為度咨事為諏咨難為謀臣獲五善敢不重拜夫咨訪固使臣之大務然必問於善人乃可以徴信否則所訪不實為害滋大故曰訪問於善為咨也周禮小行人之職萬民之利害為一書有咨事之義焉禮俗政事教治刑禁之逆順為一書有咨禮之義焉悖逆暴亂作慝犯令者為一書札喪凶荒厄貧為一書有咨難之義焉康樂和親安平為一書有咨親之義焉然則叔孫之釋此詩其必有所傳矣
  常棣之華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興也常棣栘也鄂與蕚同不與柎通蕚足也常棣之華蕚柎攢生相比發榮故韡韡然人與兄弟相親相助家道乃興故遍閱世人未有如兄弟者也
  死喪之威兄弟孔懷原隰裒矣兄弟求矣
  賦也威畏也裒與褎同長也言兄弟勝於他人平時或不知也一値變故則知之矣死喪可畏人之所惡惟兄弟懐之或卒於外原隰路長惟兄弟求之夫其懷之而求之者蓋天性之親實有所不容已焉此非他人之所得與也
  脊令在原兄弟急難毎有良朋况也永歎
  興也脊令水鳥况與怳同言脊令之性飛則鳴行則摇失水在原鳴搖更甚兄弟之急難者似之盖天性之親一聞有難則必急救號呼奔走無不為也當此之時雖有良朋心相闗切不過怳然長歎而已不能力救也蓋親疎厚薄理之自然良朋亦有兄弟不能薄所厚而厚所薄也
  兄弟鬩于牆外禦其務每有良朋烝也無戎
  賦也鬩鬭也務當作侮烝衆戎争也言兄弟即不幸而反目鬭於牆内然茍有外侮則同出禦之每有良朋不過周旋解釋勸其無争而已不能出身為禦也則是不令之兄弟猶勝於相好之他人也
  喪亂既平既安且寧雖有兄弟不如友生
  賦也此承上文言喪亂之時雖有良朋不如兄弟幸以急難禦侮之故喪亂平矣不止身安亦且家寧豈可視兄弟反不如友生乎歐陽修曰此責之之辭所謂弔其不咸也
  儐爾籩豆飲酒之飫兄弟既具和樂且孺
  賦也儐陳飫饜具俱也孺孩提之狀也此承上章言兄弟不如友生者不過謂飲食燕㑹非朋友無可與娯耳試思籩豆既陳飲食饜飫之時使兄弟與朋友俱在則天倫之愛既極和樂且不事文貌有孺子嬉戲之歡不更勝於朋友乎
  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湛
  賦也翕合也湛久也此承上章言間兄弟之愛者外有朋友内則妻子世之親妻子而疎兄弟者多矣試思妻子之相好如瑟琴之調和信可樂也設兄弟䦧牆其樂豈能久乎故必兄弟與妻子翕合而後可久樂也
  宜爾室家樂爾妻帑是究是圗亶其然乎
  賦也帑與孥同究察圗思亶信也此承上章言兄弟翕而後樂可久則是宜爾室家者兄弟也樂爾妻帑者兄弟也總而言之急難禦侮是共憂患者莫如兄弟也且孺且湛是共安樂者亦莫如兄弟也試詳察而深思之豈不信然乎哉吕祖謙曰告人以兄弟之當親未有不以為然者也茍非是究是圗實從事於此未有知其誠然者也不誠知其然則所知者特其名而已矣凡學蓋莫不然
  常棣八章章四句
  詩序曰常棣燕兄弟也朱子曰此詩首章言至親莫如兄弟次章以意外不測之事言之以明兄弟之情其切如此三章但言急難則淺於死喪矣四章又以其情義之甚薄而猶有所不能已者言之其序若曰不待死喪但有患難便當相助又不幸而至於或有小忿猶必共禦外侮其所以言之者雖若遞輕而所以著夫兄弟之誼者益深且切矣至於五章言安寜之後乃謂兄弟不如友生則是至親反為路人而人道或㡬乎息矣故下兩章乃復極言兄弟之恩異形同氣死生苦樂無適而不相須之意卒章又申告之使反覆窮極而驗其信然可謂委曲漸次說盡人情矣讀者宜深味之
  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相彼鳥矣猶求友聲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聽之終和且平
  興也丁丁衆人伐木之聲嚶嚶兩鳥之和聲也幽深遷升喬髙相視矧况也神之敬之也聽之從之也伐木者斵削以成材交友者切劘以成德故三章皆以伐木起興也又言鳥出深谷升於髙木而嚶嚶其鳴者鳥以同類為朋欲其同聲相應故以已之聲求友之聲也夫鳥也而猶求友之聲豈人也而不求友之言乎果能虚心求友敬其人如神明聽其言而從之則友以直言相規我不忤而順受彼此之心皆歸於和且日聞正言日生嚴憚則意氣不覺自平既和且平則心日卽於謙卑德日進於髙明如鳥之出幽谷而遷喬木也爾雅曰丁丁嚶嚶相切直也得此詩之意矣
  伐木許許釃酒有藇既有肥羜以速諸父寧適不來微我弗顧於粲灑埽陳饋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諸舅寜適不來微我有咎
  興也朱子曰許許衆人共力之聲釃酒泲之而去其糟也藇美貌羜小羊也速召也諸父朋友之同姓而尊者也微無顧念也於歎詞粲鮮明貌八簋盛食也諸舅朋友之異姓而尊者也先諸父而後諸舅親疎之序也言具酒食以樂朋友如此寧使彼適有故而不來無使我恩意之不至也孔子曰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此可謂能先施矣
  伐木于阪釃酒有衍籩豆有踐兄弟無逺民之失德乾餱以愆有酒湑我無酒酤我坎坎鼓我蹲蹲舞我迨我暇矣飲此湑矣
  興也衍多也踐陳列也兄弟同異姓之等軰者無逺皆在也先諸舅而後兄弟者尊卑之等也乾餱食之薄者愆過也朱子曰人所以失朋友之義者非必有大故或以乾餱之薄不以分人遂至於有愆是也湑亦釃也酤買也坎坎鼓聲蹲蹲舞貌燕禮一獻既畢皆坐而飲酒其爵無算其樂無算是也迨及也迨我暇而飲湑者當其未暇不敢以宴樂廢事及其既暇不敢以乾餱失徳故迨暇以㑹友因友以求言欲其神聽和平非徒以飲酒為樂也
  伐木三章章十二句
  伐木燕朋友也天下之道五倫而已下之人非此無以為學上之人非此無以為治君臣與父子並重故不以私恩緩公義亦不以公義廢私恩此鹿鳴四牡皇華之義也兄弟與朋友相衡故不可忘天合之恩而等兄弟於朋友又欲其盡人合之義而待朋友如兄弟此常棣伐木之義也風首夫婦正其本也小雅之始而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義著焉五倫之道備矣人倫之至可以通神明而光四海所由繼以天保也子思之言道也造端乎夫婦繼之以子臣弟友而遂及於鬼神其詩教也夫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俾爾單厚何福不除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賦也保䕶定安也爾謂君也謂君為爾者稱天以為言也固堅也單盡也除階也言其升也易曰貞吉升階是也庶衆也此人臣頌祝其君也言人之福受之於君君之福受之於天今天之福爾則甚固矣所謂固者内植其基俾爾有單厚之德其福遞升也外多其助俾爾受親賢之益其福日衆也
  天保定爾俾爾戩榖罄無不宜受天百禄降爾遐福維日不足
  賦也戩盡榖善也言德性單厚故所行無不盡善有以宜民人而受天祿天遂降以遐福而維日不足此所謂何福不除也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賦也興盛也髙平曰陸大陸曰阜大阜曰陵岡者陵之有石者也言福之積而髙也川之方至言初來也初來雖小續流則大言福之繼而長也此所謂以莫不増也
  吉蠲為饎是用孝享禴祠烝嘗于公先王君曰卜爾萬壽無疆
  賦也朱子曰吉言諏日擇士之善蠲言齊戒滌濯之潔饎食也享獻也宗廟之祭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嘗冬曰烝公先公后稷以下也先王太王以下也君通指先公先王也卜予也君曰卜爾尸傳神意以嘏主人之詞
  神之弔矣詒爾多福民之質矣日用飲食羣黎百姓徧為爾德
  賦也弔至詒遺質實也黎黒也髮黑故曰黎此承上文而推原之言多福之來非無故也天視天聽在神與民爾能吉蠲孝享忠信於鬼神故祖考來格而遺爾多福矣至民則質樸無文日用飲食而已似不能為爾助者然安耕鑿之常見爾愛養之至留風氣之古見爾治化之醇其不為爾德正所以為爾德也至於羣黎百姓徧為爾德則神佑而天降之福矣盖神者天之耳目民者天之心也養民而致敬於神此自求多福之本也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賦也恒弦升出也日月徃來言久照也騫移也山亘古而常在不移不虧也松柏之葉新舊相承言長生也此承上文言神人皆和故自天申之也前言福之多此言福之久多而且久所謂亦孔之固也
  天保六章章六句
  詩序曰天保下報上也九如之祝工於頌禱而非諛詞也觀鹿鳴以下五詩君之所以待其臣者誠心藹惻非所謂單厚乎親賢之佐内外交助可不謂多益乎又推本於神人之協應則所以惠於宗公而諴和萬民者其必有道矣頌祝之中而不忘䂓箴此古人之所以愛其君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啟居玁狁之故
  興也薇菜名作初出土也莫晚靡無玁狁北狄也此因玁狁作難而遣戍也言啟行之時薇始出土計其歸期逺在嵗暮所以舎其室家而不遑啟居者皆因玁狁之故也程子曰毒民不由其上則人懐敵愾之心矣又曰古者戍役兩期而還今年春暮行明年夏代者至復留備秋至十一月而歸每年秋兩番戍者皆在疆圉也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歸曰歸心亦憂止憂心烈烈載饑載渴我戍未定靡使歸聘
  興也柔始生而弱也烈烈憂貌聘問也言戍人在途薇亦柔矣念歸期之逺而憂勞之甚然戍事未定則當一意前徃無使歸問室家蓋不欲以家事累其心也
  采薇采薇薇亦剛止曰歸曰歸歲亦陽止王事靡盬不遑啟處憂心孔疚我行不來
  興也剛既成而剛也陽十月也嫌於無陽故曰陽也言戍人至邊薇亦剛矣旣至戍所見疆場之多難是以不遑寧處而憂心成疾自謂此行不復望歸矣蓋在途止憂身至戍則憂國以王事為重故竭力致死無還心也
  彼爾維何維常之華彼路斯何君子之車戎車旣駕四牡業業豈敢定居一月三㨗
  興也爾華盛貌路戎車也君子謂將帥也業業壮也㨗勝也此敵來而交戰也以華興路非止美其車也戎事倥偬而熟視常華見軍心之暇也三軍環列而屬目路車見軍容之整也戎車既駕而四牡皆壮見軍力之齊也以此節制之師加之以忠勇奮不顧身而無敢安處則可以一月之間三戰而三㨗矣
  駕彼四牡四牡騤騤君子所依小人所腓四牡翼翼象弭魚服豈不日戒玁狁孔𣗥
  賦也騤騤强也依憑也腓避也古之用車也戰則資衝突行則載衣糧止則為營衞是將士之所憑依而兵卒之所倚以避患也翼翼行列整齊之貌象弭以象骨飾弓弰也魚服以魚皮為矢服也戒警棘梗也此言既勝而戒備也言雖一月三㨗不可驟勝而驕止則聨其車馬嚴其營衞行則整其行列精其器械蓋言戒也其所以無日不戒者以玁狁勁敵叢集為梗止而不戒則恐其攻我無備行而不戒則恐其擊我惰歸也
  昔我徃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傷悲莫知我哀
  賦也此承上文言既已三㨗又能日戒乃可以全師而歸矣因憶往時楊栁乃薇作薇柔之日來時雨雪正歳暮歲陽之候往時憂心載饑載渴來行舊路饑渴猶前戰守之勞道途之困我心傷悲亦云哀矣而非人之所能知也夫下之人既已哀矣而又莫知其哀則其哀更甚矣乃上之人知其哀矣而又知其悲莫知則知更深矣首章諭以不得已之意末章體以不忍人之心於此見先王之仁也
  采薇六章章八句
  詩序曰采薇遣戍役也夫戍役之苦莫甚於啟行有離别之悲在途有饑渴之困至戍有戰守之勞而上之人皆預知之矣戍役之功莫大於未戰有忠奮之心將戰有整暇之度旣戰有警戒之思而上之人皆預言之矣於體恤之中而詳為訓誡此上世之民所以有勇而且知方也
  我出我車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謂我來矣召彼僕夫謂之載矣王事多難維其𣗥矣
  賦也牧郊外也𣗥急也此勞將帥而追敘其功也言車出在牧而將尚未來入受命也自天子所而但謂我來不言所命其謀秘也召僕夫而謂之載即日啟行也又言王事之多而且急者督軍士使速行也謀秘而行速用兵之要道也
  我出我車于彼郊矣設此旐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憂心悄悄僕夫况瘁
  賦也郊在牧内蓋前軍在牧而後軍在郊也龜蛇曰旐後軍所建旄注旄於干首也鳥隼曰旟前軍所建所謂前朱雀而後元武也旆旆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貌旟旐皆旆旆者前軍後軍同日啟行也憂心悄悄不敢言也秘之至也僕夫况瘁不敢息也速之甚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車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賦也南仲天子所命之將也朔方北方荒服之外也彭彭衆貌交龍曰旂左軍所建也央央鮮明貎赫赫威也襄除也言軍士北行不知所為將至朔方而後知王命南仲往城于方也築城而出車建旂者營衞於外乃版築於内也朔方既城矣乃言天子命我止城朔方其宣城朔方之命者正所以秘伐西戎之謀也朔方城而玁狁之患除者據其要害則形格勢禁不敢輕動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華今我來思雨雪載塗王事多難不遑啟居豈不懐歸畏此簡書
  賦也華秀也黍稷方華初秋也載滿塗路也歸塗遇雪初冬也秋出而冬還者謀秘而行速比玁狁聞之而城已完也城畢而歸可以緩矣又速行而不遑啟居者以王事多難不止朔方當日自天子所又有所受之簡書在焉故不敢歸也城畢言歸中途乃言不歸又不明言所以不歸之故秘之至也
  喓喓草蟲趯趯阜螽未見君子憂心忡忡既見君子我心則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賦也蟲鳴螽躍深秋也初秋出車秋末相思不敢望歸而未幾即歸故喜之也南仲未歸而先有歸者何也數千里而襲人不可以多兵故簡精鋭以西行餘衆皆南還也室家相見而始知伐西戎者南還行緩西伐行速比至家而㨗音已來矣速之至也
  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執訊獲醜薄言還歸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賦也卉草萋盛也卉木萋而倉庚鳴初春也采蘩祁祁室家和平也征夫在途而室家和平者㨗音已至故心安也訊當訊問之人為首者也醜類也同謀者也執之獲之西戎服也去秋出車今春還歸數月而城伐之事皆竣者謀秘而行速故也夷平也西戎服而玁狁平者剪其黨與則勢孤力弱永不為難也出車六章章八句
  詩序曰出車勞還帥也外夷之為中國患者西北二邊而已北狄强而不富西戎富而不强兩者合則為害滋大故欲制玁狁必伐西戎然伐之則恐玁狁之救之也朔方介戎狄之間城朔方則西北之路不通然城之又恐玁狁之爭之也此其謀不可以不秘而行不可以不速故出車之時並不言城朔方突至其地而城之玁狁不及争也既城之後並不言伐西戎出其不意而伐之不惟玁狁不及救西戎亦不及防也朔方城西戎服則玁狁之患自息所謂不戰而屈人也君明而斷將智而勇伐交攻心出竒制勝之道皆具矣迨其後也漢建朔方之郡唐築受降之城猶師昔人之遺智焉詩教豈不大哉
  有杕之杜有睆其實王事靡盬繼嗣我日日月陽止女心傷止征夫遑止
  興也睆實圓貌嗣續也陽十月也遑暇也此勞軍士而代述其情也言特生之杜尚然有實而行役之人乃獨無家曾杕杜之不若也夫以王事靡盬之故而日復一日不遑啟處此我之分所當然不敢怨也而婦女之在家者感歲月之遲暮必遠望心傷以為征夫亦當休息矣蓋已念室家因念室家之亦念已也
  有杕之杜其葉萋萋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歸止
  興也杕杜有實去年秋末戍事將畢故望其暇杕杜有葉今年春暮戍人將還故望其歸也王事靡盬我心傷悲征夫憂王事也公義也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室家憂征夫也私情也兩者固並行而不悖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王事靡盬憂我父母檀車幝幝四牡痯痯征夫不逺
  賦也登山采𣏌望父母也望父母則知父母之憂已矣以王事之故而悲我室家固人情所難堪也以王事之故而憂我父母尤天性之至戚也且夫父母之憂子則無所不至矣自此至篇末皆所憂之事也憂其車之幝幝而將敝矣憂其馬之痯痯而已疲矣車馬如此人何以堪則征夫庶幾不遠而將歸乎望之之詞也
  匪載匪來憂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為恤卜筮偕止㑹言近止征夫邇止
  賦也載裝逝往恤憂偕俱會合也此承上章言車敝馬疲人不能逺則宜如期而來乃不裝載而來固已憂心甚病至於過期而猶不至則百端交集矣安與否與存與亡與龜卜蓍筮相襲俱作言合於繇而皆曰近矣乃信征夫之果邇而不逺矣范處義曰以卜筮終之見憂之切而無所不為也
  杕杜四章章七句
  詩序曰杕杜勞還役也范處義曰出車勞還率故美其功杕杜勞還役故極其情是也夫行人思家更思其家之思已逰子憂親更憂其親之憂已此已曲盡人情矣乃上之人知其思家并其思家之思已而亦知之知其憂親并其憂親之憂已而亦知之知其勤勞王事則思有以勸其忠知其念切父母則思有以全其孝下知上之體恤倍至而悦以犯難不敢自愛其死上知下之骨月情深而仁以止殺不欲輕用其力則亦無之非教矣此所以為聖人之經也
  南陔
  詩序曰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有其義而亡其辭朱子曰此笙詩也鄉飲酒禮鼓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面立樂南陔白華華黍燕禮亦然
  鹿鳴之什十篇一篇無辭凡四十六章二百九十七句
  白華之什二之二
  朱子曰毛公以南陔以下三篇無辭故升魚麗以足鹿鳴什數而附笙詩三篇於其後因以南有嘉魚為次什之首今悉依儀禮正之
  白華
  詩序曰白華孝子之潔白也朱子曰笙詩也説見上篇
  華黍
  詩序曰華黍時和年豐宜黍稷也朱子曰亦笙詩也
  魚麗于羀鱨鯊君子有酒㫖且多
  興也羀笱也鱨揚也鯊鮀也笱小而所獲者大見魚之多也酒燕之通名統殽羞而言也㫖美也㫖且多言備物也朱子曰此燕饗通用之樂歌即所薦之羞而極道其㫖且多見主人禮意之勤以優賓也
  魚麗于羀魴鯉君子有酒多且㫖
  興也鱧鮦也多且㫖言適口也
  魚麗于羀鰋鯉君子有酒㫖且有
  興也鰋鮎也具難得之物曰有春秋書多麋傳曰魯所有也又書有𧌒傳曰魯所無也由是推之所有之物詫其多所無之物詫其有有而多之易無而有之難故有勝於多也
  物其多矣維其嘉矣
  賦也物欲其多又恐雜取之而不精故尚其嘉也
  物其㫖矣維其偕矣
  賦也物欲其㫖又恐味偏勝而不和故尚其偕也
  物其有矣維其時矣
  賦也物欲其有又恐强求之而違性故尚其時也蘓轍曰多而能嘉㫖而能偕有而能時言曲全也魚麗六章三章章四句三章章二句
  詩序曰魚麗羙萬物盛多能備禮也黄佐曰⿰夸𤓰 -- 瓠葉采烹兎斯燔炙聖人取焉魚麗之燕無乃過於侈乎易曰大烹以養聖賢夫養賢所以養天下也故聖王重之燕饗所以致其交也故賢士安之燕之於寢饗之於廟禮以食之樂以樂之猶殷殷若有不及也故魚麗則備物以優賓⿰夸𤓰 -- 瓠葉則薄物必與賓共彼述主人之謙詞此逹主人之誠意也
  由庚
  詩序曰由庚萬物得由其道也燕禮笙奏南陔白華華黍畢乃間歌魚麗笙由庚朱子曰間代也言一歌一吹也
  南有嘉魚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樂
  興也嘉羙也烝衆也罩篧也所以籠魚者罩罩以罩罩之也此亦燕饗通用之樂歌言南方有嘉魚則羣然罩之矣國中有賢人則多方求之矣賢者知其誠心求之故來燕而樂之也
  南有嘉魚烝然汕汕君子有酒嘉賓式燕以衎
  興也汕樔也所以撩魚者范處義曰魚恐其逸故罩之使入也魚恐其伏故汕之使出也陸佃曰君子求賢上籠之如罩下撩之如汕衎飽貌易曰飲食衎衎是也君子誠於用賢故賢人樂之而至於醉飽也
  南有樛木甘⿰夸𤓰 -- 瓠纍之君子有酒嘉賓式燕綏之
  興也甘⿰夸𤓰 -- 瓠⿰夸𤓰 -- 瓠之甘者樛木下垂而甘⿰夸𤓰 -- 瓠纍之以興君子誠於下賢而賢人附之也上下之情互相依附故賢人之心安焉不復有去志也
  翩翩者鵻烝然來思君子有酒嘉賓式燕又思
  興也鵻孝鳥烝衆也曹粹中曰始言烝然罩罩烝然汕汕終言烝然來思惟其始之求之者衆故其終致來者亦衆也賢人繼來而君子又燕好賢無已也南有嘉魚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南有嘉魚樂與賢也夫賢者豈徒以燕飲為樂哉必以禮羅而致之所謂罩罩也用其道而顯其身所謂汕汕也上下交而志通情誼結而不解所謂木樛而⿰夸𤓰 -- 瓠纍也一賢人安之衆賢人慕之於是乎來之者無已而燕之者亦無已則多士濟濟而庶績咸熙矣故君子之治其國家無他道也誠於求賢樂與之處而已矣
  崇丘
  詩序曰崇丘萬物得極其高大也燕禮歌南有嘉魚笙崇丘
  南山有臺北山有萊樂只君子邦家之基樂只君子萬壽無期
  興也以山之有草木興君子之有徳壽也臺莎萊藜基本也實心實政以立其本故曰基也能為邦家之基則其壽宜無窮矣此賓祝主人之詞也
  南山有桑北山有楊樂只君子邦家之光樂只君子萬壽無疆
  興也徳輝文治蔚為國華故曰光也
  南山有𣏌北山有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樂只君子徳音不已
  興也此承上二章言所以為邦家之基者善政養民為民之父母故也所以為邦家之光者善教覺民其徳音不已故也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樂只君子遐不眉壽樂只君子徳音是茂
  興也栲山樗杻檍也此承徳音不已也言不已之久則日新月盛而徳音益茂所以為邦家之光者彌彰矣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樂只君子遐不黄耉樂只君子保艾爾後
  興也枸枳枸楰苦楸也黄髮黄也耉老艾養也此承民之父母也言父母斯民之政樂利無窮不止保黎民並保子孫也首二章之祝壽願之也有是徳宜有是壽也末二章之祝壽必之也既有是徳斷無不得是壽也
  南山有臺五章章六句
  南山有臺下報上也魚麗嘉魚主人樂賓此則賓樂主人也樂只君子即有酒之君子也樂其燕而祝其壽非諛也民者天所生也君者治民者也父母以養之徳音以教之則民壽矣君壽天之所生則天亦壽其生生者此自然之理也天保之報上也曰萬壽無疆而歸本於羣黎徧徳有臺之報上也亦曰萬壽無疆而歸本於民之父母天人之際可以觀矣
  由儀
  詩序曰由儀萬物之生各得其宜也燕禮歌南山有臺笙由儀
  蓼彼蕭斯零露湑兮既見君子我心寫兮燕笑語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蓼長貌蕭蒿也嚴粲曰諸侯以蕭自喻君臣之辭也湑露潤貌鄭康成曰君子天子也寫抒也蘇轍曰諸侯來朝天子推恩以接之無所不及如零露之於蕭然故其既見天子也莫不思盡其心之所有以告之天子又申之以燕禮極其笑語之樂而無間是也譽名也處安也燕語嘉奨則諸侯之聲名益著是以有譽也燕語款洽則諸侯之祿位益安是以有處也
  蓼彼蕭斯零露瀼瀼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徳不爽壽考不忘
  興也瀼瀼露蕃貌龍寵也光榮也燕而受天子之寵眷其光榮莫大焉爽差也不爽心服其徳也吕祖謙曰徳施之普使逺近大小親疎各稱其分莫不滿足是也壽考不忘諸侯頌天子之詞欲其億萬斯年常如此不爽也
  蓼彼蕭斯零露泥泥既見君子孔燕豈弟宜兄宜弟令徳壽豈
  興也泥泥露濡貌孔盛也豈愷切弟樂易也言燕禮甚盛其語愷切其情樂易也兄弟諸侯之在燕者也天子猶父母也諸侯猶兄弟也天子豈弟之徳洽於諸侯諸侯化之亦互相親睦是諸侯之兄弟相宜皆天子有以宜之也諸侯沐天子之令徳故祝其壽而且豈欲其億萬斯年常如此豈弟也
  蓼彼蕭斯零露濃濃既見君子鞗革冲冲和鸞雝雝萬福攸同
  興也濃濃露厚貌鞗革馬轡冲冲調適也和鸞車鈴在軾曰和在鑣曰鸞雝雝和聲也此天子既燕諸侯而賜之以車馬也采菽之詩曰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乗馬是也韓奕之詩曰王錫韓侯簟茀錯衡鞹鞃淺幭皆車飾也和鸞之屬也又曰鉤膺鏤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鞗革金厄皆馬飾也鞗革其著也攸所也同聚也既燕樂之又錫予之徳意之厚如零露之濃然則萬國諸侯皆愛戴天子矣萬國之所歸即萬福之所同也
  蓼蕭四章章六句
  詩序曰蓼蕭澤及四海也易曰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萬國親諸侯夫天子深居九重與海隅蒼生至隔逺也故衆建諸侯以治之天子親諸侯使諸侯各親其國則萬國與一人相比而無間矣蓼蕭之詩燕語龍光天子親諸侯也夀考同福諸侯親天子也宜兄宜弟諸侯自相親也諸侯親天子又自相親同宣天子之徳意以親其民故恩誼聨於堂陛則膏澤洽於四海非虛言也左傳昭公十二年宋華定來聘享之為之賦蓼蕭弗知又不答賦昭子曰燕語之不懐寵光之不宣令徳之不知同福之不受將何以在由昭子之言繹之是有譽處懐燕語也其徳不爽宣寵光也宜兄宜弟昭令徳也萬福攸同祝天子之受之也亦可以知此詩之義矣
  湛湛露斯匪陽不晞厭厭夜飲不醉無歸
  興也湛湛露盛貌陽日也晞乾也厭厭安也亦久也足也夜飲私燕也楚茨之詩曰備言燕私是也歐陽修曰湛湛之露潤霑於庶物非至曙則不乾厭厭之飲恩被於諸侯非至醉則不止見天子待諸侯之厚也
  湛湛露斯在彼豐草厭厭夜飲在宗載考
  興也豐茂也宗宗室也路寢之屬燕禮膳宰具官饌於寢東是也考成也劉瑾曰在宗室而成燕禮也朱公遷曰露在豐草則膏澤深飲在宗室則恩意隆也
  湛湛露斯在彼杞棘顯允君子莫不令徳
  興也顯明允信也謝枋得曰顯者其心明達信者其心忠誠也朱子曰君子諸侯之為賓者也令善也令徳謂其飲多而不亂徳足以將之也蘇轍曰露之在草也如將不勝其在木也則能任之矣將言其無不醉故以豐草言之將言其醉而不亂故以杞𣗥言之也
  其桐其椅其實離離豈弟君子莫不令儀
  興也離離垂也令儀言醉而不失儀也蘇轍曰椅桐雖實繁而枝不披君子雖至醉而儀不亂陸佃曰杞𣗥剛木故以况令徳椅桐柔木故以况令儀也輔廣曰明信者固宜有堅定之令徳樂易者則恐其或略於威儀豈弟而有令儀此所以為成徳也既醉則情或佚矣在宗則儀可略矣然而莫不令儀此所以為成禮也黄櫄曰上之所以繩下者愈寛下之所以自繩者愈嚴君有餘恩臣有餘敬也
  湛露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湛露天子燕諸侯也春秋𫝊甯武子曰諸侯朝正於王王燕樂之於是乎賦湛露則天子當陽諸侯用命也曾鞏曰前言厭厭夜飲後言令徳令儀雖過三爵亦可謂不繼以淫矣
  白華之什十篇五篇無辭凡二十三章一百四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一
  彤弓之什二之三
  彤弓弨兮受言藏之我有嘉賔中心貺之鐘鼓旣設一朝饗之
  賦也彤弓朱弓也弨弛貌受弓人獻而受之也貺與也鐘鼔大樂也用大樂者饗於廟也饗大飲也周語曰王饗有體薦燕有折爼公當饗卿當燕是也一朝饗之禮成於朝也劉彛曰湛露燕也彤弓饗也燕以示慈惠故至夜而不為過所以致其厚也饗以訓恭儉故終朝而即成禮所以致其欽也
  彤弓弨兮受言載之我有嘉賔中心喜之鐘鼔既設一朝右之
  賦也載抗之也載於弓檠抗體使正言其藏之謹也喜悦也悦其有功故貺之也右尊也饗之所以尊之也
  彤弓弨兮受言櫜之我有嘉賔中心好之鐘鼔既設一朝醻之
  賦也櫜韜也韜於弓衣使色常新言其載之密也好愛也言不止喜其功正愛其人也醻猶厚也尊而厚之篤而不渝也輔廣曰櫜重於載載重於藏好誠於喜喜誠於貺醻厚於右右尊於饗
  彤弓三章章六句
  詩序曰彤弓天子錫有功諸侯也春秋傳曰諸侯敵王所愾而獻其功王於是乎錫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覺報宴是也呂祖謙曰受言藏之言其重也弓人所獻藏之王府以待有功不敢輕與人也中心貺之言其誠也中心實欲貺之非由外也一朝饗之言其速也以王府寳藏之弓一朝舉以畀人未嘗有遲留顧惜之意也後世視府藏為己私分至有以武庫兵賜弄臣者則與受言藏之者異矣賞賜非出於利誘則廹於事勢至有朝賜鐵劵而暮屠戮者則與中心貺之者異矣屯膏吝賞功臣解體至有印刓敝而不忍予者則與一朝饗之者異矣
  菁菁者莪在彼中何既見君子樂且有儀
  比也菁菁盛也莪蘿蒿也中阿阿中也儀禮也此天子視學而燕師儒也菁菁之莪在彼中阿以比凡民之秀來自田間也君子教人者也既見君子而後知其教人也循循善誘使樂之而不以為苦且教之以禮使日用動靜之間皆有威儀既興起其善心又有所持循以進於善則其德日長而至於成如莪之菁菁然盛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見君子我心則喜
  比也莪在沚中資其灌溉以比士在泮宮受其教澤也君子之教人也樂且有儀如此故天子見而喜之喜其能為國家長育人材也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見君子錫我百朋
  比也莪出沚而在陵以比選造之士進而在位也君子之善教如此則國家収得人之效故天子喜之以為所以錫我者不啻百朋之多矣
  汎汎楊舟載沉載浮既見君子我心則休
  比也楊舟楊木為舟也汎汎無人操之也舟無人操則浮沉莫定以比國無人治則安危未可知也既見君子而収得人之效則國家可以久安長治如楊舟之有浮而無沉矣故天子之心喜而休焉所謂勞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也
  菁菁者莪四章章四句
  詩序曰菁菁者莪樂育才也樂師儒之能長育人才也鹿鳴之三魚麗之三皆所以尊賢也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皆得賢人而用之也顧尊而用之者在朝廷育而教之者在學校學校無才朝廷不可得而用故師儒之選不可以不慎教化之道不可以不明也且夫聖人之教原非以强人也人性皆善故雖下愚不能無道心因其天良而啟牖之使油然而不容已則樂之矣因其樂善而輔之以威儀以定其命斯强立而不返矣不樂則苦而不入無儀則學而不固樂且有儀内外交養所由學成於下而治隆於上也將欲成天下之人才者讀菁莪之詩其亦可以深長思矣
  六月棲棲戎車既飭四牡騤騤載是常服玁狁孔熾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國
  賦也棲棲猶皇皇飭整也常服軍裝熾盛匡正也厲王之居彘也玁狁内侵宣王即位命尹吉甫伐之也朱子曰司馬法冬夏不興師今六月出征者以玁狁勢盛事在危急故也朱善曰此所謂兵加於己不得已而應之也
  比物四驪閑之維則維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賦也比齊也物力也比物而得四驪力與色皆齊也閑習則法也習之使合法也我服戎服也三十里一舍也古者吉行日五十里師行日三十里朱子曰戎服既成即日引道不徐不急盡舍而止見應變之速而不失其常度是也以匡王國者都邑震驚宜有以安之以佐天子者四夷不庭當為天子鎮撫之也
  四牡修廣其大有顒薄伐玁狁以奏膚公有嚴有翼共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國
  賦也修長廣大也顒大貌四驪閑則士卒之馬也四牡修廣將帥之馬也薄廹也如肉薄登城之薄玁狁已深入當廹而逐之也膚大公功也嚴陣翼輔也中軍節制而左右軍輔之也共與恭同武服軍事也三軍各敬其事則營壘固而備防周也如此則軍威伸於外人心安於内而王國定矣所謂佐天子以匡王國也
  玁狁匪茹整居焦穫侵鎬及方至于涇陽織文鳥章白斾央央元戎十乗以先啓行
  賦也茹度也整久駐也焦穫河東地名左傳曰許君焦瑕是也鎬方河西地名涇陽在渭北織同幟鳥章鳥隼之章前軍所建也白斾以帛為斾繼旐者也後軍所建也央央鮮明貌元戎軍之前鋒也司馬法所謂選鋒也言玁狁不自揣度使其大衆屯駐焦穫以其遊兵侵掠鎬方至於涇陽大舉深入此不可與爭鋒宜出竒以勝之於是三軍結陣不動使前軍選鋒十乗先行而後軍繼發玁狁懼我之阻其歸路也於是乎侵者還而居者走矣
  戎車既安如輊如軒四牡既佶既佶且閑薄伐玁狁至于大原文武吉甫萬邦為憲
  賦也玁狁既走則王師不戰故戎車安也輊前傾也軒後却也後望如輊前視如軒則車平矣安之至也佶壯貌閑調適也追之而言馬閑者緩追也懼之使走而已大原晉陽也至大原而止者不窮追也逐之出境而已其出竒制勝也可謂武其不勤逺略也可謂文文以綏衆武以威敵安内攘外之道莫善於此可以為萬國之法矣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永久飲御諸友炰鼈膾鯉侯誰在矣張仲孝友
  賦也燕天子燕之也祉福也燕而喜之錫予便蕃故多受祉也來歸自鎬者自鎬京而歸於尹邑也我行永久歸告家人之辭也御進侯維也飲御諸友不忘舊也炰鼈膾鯉不敢侈也諸友皆禮貌之而常在左右者則惟張仲以其孝友也武臣有功則恐其驕常與孝友之人處資其和順以化其驕心乃可長保其禄位矣前言有功此其善居功也
  六月六章章八句
  詩序曰六月宣王北伐也倉卒興師車堅馬良軍政修也常服皆載器械備也玁狁熾而我用急兵端不自我始也比物四驪畜牧蕃也閑之維則訓練勤也不踰月而服成其才敏也三十里而止舍其神定也好整以暇乃大勇也有嚴紀律嚴也有翼陣法善也共武之服臨事而懼敬慎不敗也鳥章前軍白斾後軍也中軍左右不可輕動前軍選鋒後軍遊騎可擇便而趨利也元戎十乗用寡也竒兵欲輕齎而疾趨故不可以用衆且既謀成不戰則不必勞費也以先啟行貴神速也間道疾驅以出其背使驚而内顧則不戰而走矣有嚴有翼以正合也元戎先行以竒勝也戎狄内侵利在速戰狼奔豕突難與力爭故必用老成持重之將勿倉皇以失度勿見小而邀功深溝高壘以老之堅壁清野以困之别出竒兵以撓之截其糧道以饑之擣其巢穴以懼之則不戰而走矣既走而追之不急而致其反噬不逺而疲我嘉師所謂不戰而屈人也歴觀後代禦戎之道合乎此則勝反乎此必敗然則豈直萬邦為憲哉萬世為法可也至於有功而驕固由武臣不學亦由所交匪人故以張仲之孝友终焉欲其移孝以為忠移弟以為順忠順不失以事其上則善始善終矣後之為將者三復此詩可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菑畝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乗其四騏四騏翼翼路車有奭簟笰魚服鉤膺鞗革
  比而賦也宣王之時蠻荆背叛而王命方叔征之也芑苦菜也田一嵗曰菑二嵗曰新田民間采芑或於新田或於菑畝以比天子徵師或於内采或於外服也涖臨也諸侯兵至而方叔親閲之也司馬法兵車一乗甲士歩卒共百人其車三千法當用三十萬人師衆干扞試肄也聚衆而肄扞禦之方訓練之也率總統之也呂大臨曰涖止布其行陣率止作而用之是也翼翼順序貌路車戎路也奭赤也簟笰以竹簟為車蔽也鉤膺樊纓也鞗革轡首也極言其車馬之美見軍容之盛也
  薄言采芑于彼新田于此中鄉方叔涖止其車三千旂旐央央方叔率止約軧錯衡八鸞瑲瑲服其命服朱芾斯皇有瑲葱珩
  比而賦也中鄉民所居也采芑中鄉以比天子用鄉遂之民也交龍曰旂左軍所建龜蛇曰旐後軍所建旂旐央央五軍皆啟行也約軧以皮束轂也錯衡文衡也鈴在鑣曰鸞馬口兩旁各一四馬故八鸞也三十萬衆之中而聞鸞聲之瑲瑲行有紀律也命服禮服皇鮮明也葱蒼色珩佩首横玉也領兵在道而冠裳佩玉如此以明天子之師有征無戰不煩戎服也
  鴥彼飛隼其飛戾天亦集爰止方叔涖止其車三千師干之試方叔率止鉦人伐鼓陳師鞠旅顯允方叔伐鼓淵淵振旅闐闐
  比而賦也隼飛戾天而集於所止之處以比王師逺行而至於所征之地也啟行有師干之試閲兵也既至有師干之試威敵也鉦鐃也伐擊也鉦人伐鼓互言之也鞠告也將戰而誓告之陳師鞠旅亦互文也顯明允信也顯允方叔者不尚竒詭而昭明信義也伐鼓進兵也淵淵聲和也將戰而鼓聲和者不暴怒也振旅還師也方伐鼔而即振旅者荆蠻迎服也闐闐徐行聲也退師有法故依次而不亂也德威所臨望風迎服其進不怒其退不懾亦可以想王師之氣象而識大將之風規矣
  蠢爾蠻荆大邦為讎方叔元老克壯其猶方叔率止執訊獲醜戎車嘽嘽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伐玁狁蠻荆來威
  賦也蠢爾無知之貌讎敵也齒德俱尊曰元老壯大猶謀也言荆蠻小醜而敢與大邦為敵者以其蠢然無知自謂兵力足與中國抗衡也無以威之雖勝不懼勢將復叛故必總大衆以臨之使知天威之難犯將不戰而永服元老之猶所以為壯也其軍三千至此始言其故矣執訊執其為首者訊問之獲醜獲其同謀之醜類也嘽嘽衆也焞焞盛也霆雷車聲也旋歸之軍容不異於初出也又言顯允方叔者歸功於將也有必勝之將無必勝之兵將若不能兵衆適以致亂惟顯允之方叔其德固足服人又曾征伐玁狁勲名素著是以敵人懷德畏威望風來服也振旅闐闐至此始言其故矣
  采芑四章章十二句
  詩序曰采芑宣王南征也北伐之師用竒用寡元戎十乗寡之至矣南征之師用正用衆其車三千衆之至矣非不知用衆之勞費以為不戰而永服則費乃所以為省勞乃所以為逸也顧用寡易用衆難以漢高之雄才不過能將十萬方叔將三十萬衆而布陣不亂啟行無譁伐鼓則進振旅則退如臂使指則其才可想矣秦之伐楚也王翦欲用六十萬人始皇以為怯使李信將二十萬伐之出即敗衂卒用六十萬而後定人以為王翦之竒謀而不知其祖方叔之餘智也項籍之戰垓下也淮陰侯將三十萬衆自當之楚兵來而少却楚兵却而復乗指揮如意卒困項王人以為韓信之神勇而不知其歩方叔之後塵也且用寡用衆後人效其迹而不能得其心吉甫之用寡也期於不戰而走之方叔之用衆也期於不戰而服之不惟我師無鋒鏑之苦併敵人亦蒙好生之德此則三代以上之將略而非王翦韓信所能知也晉作三軍謀元帥趙衰曰郤縠可其為人也説禮樂而敦詩書敦詩書而可為元師者以為將之道詩書具言之也
  我車既攻我馬既同四牡龐龐駕言徂東
  賦也攻堅也同齊也毛傳曰宗廟齊豪尚純也戎事齊力尚强也田獵齊足尚疾也龐龐充實也東洛邑也詩序曰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復文武之境土修車馬備器械復㑹諸侯於東都因田獵而選車徒焉
  田車既好四牡孔阜東有甫草駕言行狩
  賦也田車田獵之車阜大也甫草地名可獵之所也天子諸侯之獵不時則傷農不地則害物甫草行狩言得地也
  之子于苖選徒囂囂建旐設旄搏獸于敖
  賦也之子有司也苗狩獵之通名選數也囂囂其聲衆也旐以致衆故建旐也設旄注旄於旐首也敖山名搏獸校勇也范處義曰易野以車為主故用以選車田車既好是也險野以人為主故用以選徒搏獸於敖是也
  駕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舃㑹同有繹
  賦也奕奕連絡布散之貌金舃赤舃而加金飾也時見曰㑹殷見曰同繹陳列聯屬之貌朱善曰諸侯之來朝也來非一方止非一所先後不同逺近各異此其所以連絡布散也及其㑹同也五等各以其爵尊卑有序貴賤有等此其所以陳列聯屬也亦可想見當時朝㑹之盛矣
  決拾既佽弓矢既調射夫既同助我舉柴
  賦也決以骨為之著於右手大指以鈎弦也拾以皮為之著於左臂以遂弦也佽比也調謂弓之强弱與矢之輕重相得也射夫諸侯之人也同協也柴説文作㧘謂積禽也言諸侯皆佽決拾調弓矢率其屬以助天子恭順之至也
  四黄既駕兩驂不猗不失其馳舎矢如破
  賦也猗偏倚也馳御車之法也劉瑾曰五御之目三曰過君表五曰逐禽左此田車之馳法也舎矢如破巧而力也蘇轍曰不善射御者詭遇則獲不然則不能也今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而射者舎矢如破則可謂善射御矣
  蕭蕭馬鳴悠悠斾旌徒御不驚大庖不盈
  賦也蕭蕭悠悠皆閑暇之貌徒歩卒也御車御也不驚不喧譁也大庖君庖也不盈取之有度也古者田獵獲禽上殺以為乾豆奉宗廟次殺以奉賔客下殺以充君庖每禽取三十焉其餘均及於衆是以獲雖多而君庖不盈也朱公遷曰行事從容馭軍整肅處已儉約待人周徧兼有之矣
  之子于征有聞無聲允矣君子展也大成
  賦也之子于征統承上文自徂東以至田畢也是役也但聞其師之行而不聞其行之聲嚴靜之至也馭軍有法卒事有儀信矣其君子也誠哉其大成也朱善曰存於中者有興衰撥亂之志施於外者有揆文奮武之規得不謂之君子乎靜治於往狩之初整肅於旋歸之際得不謂之大成乎李公凱曰復新朝儀統一人心張皇六師維持王業深得制治保邦之道矣
  車攻八章章四句
  詩序曰車攻宣王復古也天子廵狩諸侯述職其來舊矣周都於雍與山東諸侯隔逺廵狩之典難以常行而諸侯來朝道里不均周公相成王以洛邑地中故營為東都使天子時往焉而諸侯就朝之則廵狩不煩供億述職無庸逺行甚盛典也洛誥曰其自時中乂萬邦咸休此之謂也夷厲以來久廢不行宣王中興能復舊制故詩人美焉然成王至洛肇稱殷禮而已宣王乃兼田獵何也此則時為之也自夷王下堂諸侯張矣繼以厲王之亂玁狁内侵蠻荆外叛諸侯之心向背不一征之則不可勝征也故因東都㑹同諸侯咸集而選車徒以行狩使知天子神武克詰戎兵則順者益致其恭逆者潛移其志觀兵乃所以止兵也此蓋吉甫方叔之流克壯其猶而宣王用之故不動聲色而國勢以振可以想見中興之規模矣
  吉日維戊既伯既禱田車既好四牡孔阜升彼大阜從其羣醜
  賦也戊剛日也内事用柔日外事用剛日伯説文作禡祭馬祖也禱祭而祈之也既伯既禱而後用車馬重其事也醜類也羣醜獸之羣分而類聚者也升大阜而從之者試馬也既禱之而又試之慎之也
  吉日庚午既差我馬獸之所同麀鹿麌麌漆沮之從天子之所
  賦也庚午亦剛日也差分其等次也同聚也麀牝鹿也麌麌多也漆沮二水名順合曰從漆沮相從入洛又從入渭禹貢曰漆沮既從是也言擇日差馬往麀鹿所聚之地在漆沮既從之處乃天子田獵之所也
  瞻彼中原其祁孔有儦儦俟俟或羣或友悉率左右以燕天子
  賦也中原原中也祁大也儦儦疾走也俟俟徐行也獸三曰羣二曰友左右軍士也田獵之法作圍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開二門從田者分左右而入焉毛傳曰大芟草以為防褐纒旃以為門左者之左右者之右是也率有司率之也燕喜也天子田獵非為從禽蓋以纘武功也今有司悉率左右莫不自盡以奉其上則有勇而且知方庶天子見而喜之也
  既張我弓既挾我矢發彼小豝殪此大兕以御賔客且以酌醴
  賦也發發矢也豕牝曰豝兕野牛也發豝殪兕言能中微又能制大也朱公遷曰中微見其巧制大見其力是也御進也醴甘酒也周官五齊二曰醴齊是也酌祭之也坊記曰醴酒在室醍酒在堂是也言所獲之禽不止燕賔客且以奉宗廟見田獵之禮所闗甚重也
  吉日四章章六句
  詩序曰吉日美宣王田也車攻㑹諸侯以狩於東都吉日天子自獵於畿内也吕祖謙曰蒐狩之禮可以見王賦之復焉可以見軍實之盛焉可以見師律之嚴焉可以見上下之情焉可以見綜理之周焉欲明文武之功業者此亦足以觀矣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興也大曰鴻小曰鴈肅肅羽聲也之子謂流民也征行也矜憐也言流民在野而劬勞失所猶鴻鴈于飛而羽倦未集也丁壯者且不能堪至於鰥寡之人則尤可哀憐矣朱善曰惠鮮鰥寡文王以興哀此㷀獨幽王以亡故必鰥寡孤獨皆得其所而後為王政也
  鴻鴈于飛集于中澤之子于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興也一丈為板五板為堵究终也言流民在外而築室以居猶鴻鴈于飛而集于澤中也百堵皆作其勞更甚於在野而甘心為之者冀其終之可以安處也其情亦可憫矣
  鴻鴈于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興也詩人自言覩流民之狀而作為此詩以告哀也猶鴻雁之哀鳴嗷嗷也然惟明哲之人乃謂我宣民之劬勞使下情得以上達耳不知者且謂我行歌適志以宣驕也黄洪憲曰哲人洞悉民隱故謂我劬勞彼愚人者慮不周於民隱則無從知之矣言愚人正所以感哲人也
  鴻鴈三章章六句
  鴻鴈哀流民也夫始而在野終而安宅在上者未嘗無安定之功然與其安於既流之後不如養於未流之先也古之行仁政者八口之家比戸無饑而鰥寡孤獨莫不有養是遵何道乎詩人於流民之在野也固哀其劬勞於其築室也亦哀其劬勞而終言其作詩所以告哀此如後世監門繪圖之意而以哲人望其君也其㫖逺矣
  夜如何其夜未央庭燎之光君子至止鸞聲將將賦也其語辭央中也庭燎大燭也君子諸侯也王將視朝惟恐晏起故不安於寢常自度曰夜如何哉尚未央乎然而庭燎已有光矣朝者至而聞其鸞聲矣夜尚未央未必有所見聞蓋其惕厲之精神常警於寤寐故懸意其然而遂若果然也
  夜如何其夜未艾庭燎晣晣君子至止鸞聲噦噦賦也艾盡也晣晣小明也天將曙則火光微矣將將聲逺而聞其大也噦噦聲近而聞其節也
  夜如何其夜鄉晨庭燎有煇君子至止言觀其旂賦也鄉晨近曉也煇火氣也天將明則見煙矣言觀其旂辨色也入朝之時也自夜中以至於明無刻不警於心目其勵精圖治之意可想矣
  庭燎三章章五句
  詩序曰庭燎美宣王也列女傳曰宣王嘗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於永巷宣王感悟於是勤於政事早朝晏退以成中興之業是也此固姜后之賢淑而宣王能聽之聽之而改之改之而久不倦也可不謂難乎從諫如流改過不吝其有之矣周道復興有以也
  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飛隼載飛載止嗟我兄弟邦人諸友莫肯念亂誰無父母
  比也沔流貌水流歸海猶諸侯之朝天子也書曰江漢朝宗于海是也流水有入海之日飛隼有載止之時以比禍亂有止息之期也將欲止亂必先念亂深思而預防之則亂不生矣乃兄弟以及邦人諸友莫有肯念亂者豈獨無父母乎縱不憂身亦當憂親何為不念之也
  沔彼流水其流湯湯鴥彼飛隼載飛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念彼不蹟載起載行心之憂矣不可弭忘
  比也湯湯泛流不歸海也載揚高飛不載止也以比禍亂日生不止息也不蹟不循道也亂匪自天皆由於人人不循道故致亂生彼之不蹟我不敢不念也載起載行深念之也不可弭忘久念之也念致亂之由欲得止亂之道也
  鴥彼飛隼率彼中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我友敬矣䜛言其興
  比也章首脱二句以上文例之大約謂流水湯湯而循其故道必有所歸隼飛載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而率彼中陵必有所止以比禍亂不已而弭之有方則可以息也原亂之所由生多由於野有訛言而朝有䜛言巧言之詩曰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䜛是也訛言起於小民豈無懲治之法䜛言興於朝臣亦有消弭之道我深念之惟有敬而已矣敬以存心則恐懼修省而内無可疵敬以處事則謹小慎微而外無可議兄弟邦人諸友果能如此䜛言何自而興乎䜛言不興君子得以行其志則民之訛言可以懲治而亂止矣此皆念之而後知之者何為莫肯念亂也
  沔水三章二章章八句末章脱二句
  沔水憂亂也宣王信䜛而殺杜伯其友左儒死之又宣王之時童謠曰檿弧箕服實亡周國不數年而有褒姒之禍是䜛言訛言皆興而亂端兆矣有識之士預見而深憂之所必然也顧憂亂而不得止亂之方徒憂無益耳沔水之詩人推亂之所由生而歸於讒又推亂之所由息而歸於敬則可謂深知止亂之道矣宣王不能用也而卒為亂階豈不惜哉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野魚潛在淵或在于渚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蘀他山之石可以為錯
  比也鶴鳥名善鳴者也澤曲曰臯九臯九曲之澤言幽深也蘀落葉錯礪石也朱子曰此陳善納誨之辭也鶴鳴九臯而聲聞于野言誠之不可掩也魚潜在淵而或在于渚言理之無定在也園有樹檀而其下維蘀言愛當知其惡也他山之石而可以為錯言憎當知其善也由是四者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理其庶幾乎
  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魚在于渚或潛在淵樂彼之園爰有樹檀其下維榖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比也榖一名楮惡木也攻治之也吕柟曰二章之言相似而意别于野以四方言也于天以上下言也在淵在渚言事雖在於幽逺而道不下帶而存不可以為逺而忘之也在渚在淵言事雖在於目前而理則深邃莫測不可以為近而忽之也維蘀以榮悴言利害安危之謂也則思亂防危之意其可怠乎維榖以美惡言邪正是非之謂也則察奸逺佞之意其可少乎為錯泛以制器言之也攻玉則其人之德成矣程子曰玉之温潤天下之至美也石之麤厲天下之至惡也然兩玉相磨不能以成器以石相磨然後玉之為器得以成焉猶君子之與小人處也横逆侵加然後修省畏避動心忍性增益豫防而義理生焉道德成焉吾聞諸邵子云
  鶴鳴二章章九句
  鶴鳴納誨也易曰書不盡言言不盡意聖人立象以盡意以為象之所包廣於言也詩之比興立象之道也以象逆意其中無所不有是故切磋琢磨不言貧富而子貢以為己言之也素以為絢不言禮後而子夏以為不啻言之也魚躍鳶飛揭大道之要深厲淺揭著行藏之宜言近㫖逺不可勝舉鶴鳴之詩其尤著者也是故詩之為教其引典故也通於禮其道政事也通於書其設物象也通於易其屬辭褒貶也通於春秋學者不可以不盡心也
  彤弓之什十篇四十章二百五十九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二
  祈父之什二之四
  祈父予王之爪牙胡轉予于恤靡所止居
  賦也祈與圻通圻父司馬也書曰圻父薄違是也爪牙守衞之軍虎賁之屬也轉移恤憂也朱子曰軍士怨於久役故呼祈父而告之曰予乃王之爪牙汝何轉我於憂恤之地使我無所止居乎
  祈父予王之爪士胡轉予于恤靡所底止
  賦也爪士爪牙中之勇士司右之屬也底終也靡所止居逺役而不得息也靡所底止久役而未有期也
  祈父亶不聰胡轉予于恤有母之尸饔
  賦也亶誠尸主也熟食曰饔獨子無兄弟則父母饔飱已專主之故曰母之尸饔也言既為爪士又係獨子於法不當逺役此法人皆聞之而祈父不聞則信乎其不聰矣呂祖謙曰句踐伐吳有父母老而無昆弟者皆遣歸魏公子無忌救趙亦令獨子無兄弟者歸養則古者親老而無兄弟其當免征役必有成法也
  祈父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祈父刺宣王也宣王三十九年王師敗績於姜戎四十年料民於太原意當時戎事紛起征役繁興而司馬非人調度無方故爪士孤子皆逺役也朱善曰先王之制王室有故則徵諸侯之師司馬所掌以衞王宫不逺出也使王而自棄其爪牙則不智司馬而棄王之爪牙則不忠又使孤子不得養親則不仁一事而三失矣
  皎皎白駒食我場苖縶之維之以永今朝所謂伊人於焉逍遙
  賦也皎皎潔白貌人潔故馬亦潔也縶絆其足也維繫其靷也留其人故先留其馬也伊人謂賢者也逍遙遊息也蘇轍曰賢人有不得志而去者其友留之故於其去也猶欲其於是逍遙逍遙不事事也雖不仕猶愈於去耳
  皎皎白駒食我場藿縶之維之以永今夕所謂伊人於焉嘉客
  賦也藿豆葉也嘉禮也以禮留之使為客也暫客於斯終當去焉然猶愈於即去也
  皎皎白駒賁然來思爾公爾侯逸豫無期慎爾優游勉爾遁思
  賦也賁然光采貌謝枋得曰賢人所至山川草木皆有光采是也爾謂賢人也爾公爾侯謂在位者猶言爾之公爾之侯也逸豫無期言日不暇給無逸豫之時也慎戒也勉强止之也遁思去志也言嘉客即去尚望其賁然而復來夫君臣之義無所逃也爾公爾侯勤於王事逸豫無時豈可人皆勞而爾獨逸乎故願爾戒之勿過於優游也抑願爾勉之强止爾遁思也
  皎皎白駒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爾音而有遐心
  賦也駒在空谷則果去而不可留矣生芻秣駒則一去而不復返矣超然世外自潔其身其人之德美如玉矣雖然懷寳而迷邦其可乎不辱其身不可不公其道故願毋金玉爾音也不降其志不可不憂其民故願無有遐心也可謂纒綿悱惻之至矣
  白駒四章章六句
  白駒餞賢也留賢人而不得故贈之以言也夫君子之仕也行其道也行其義也時有可為君子行其道道即不行君子行其義故不仕於朝可耕於野不必去也義不可留亦當緩去不必速也即速去矣亦當復來再出而圖吾君不可過於潔身也即不來矣猶思以道濟天下不可果於忘世也此其意孔子知之矣孔子不得已而去魯栖栖皇皇無所遇合然天下不行孔子之道而孔子未嘗一日不行其義其眷戀宗邦設教洙泗於焉逍遙也周流列國三年不淹於焉嘉客也兩至陳而三至衞非所謂賁然來思乎憂公侯而不忍遁也退而終老矣猶刪詩書以覺世則所謂懷之好音而無遐心也然則詩人先得孔子之心矣
  黄鳥黄鳥無集于榖無啄我粟此邦之人不我肯穀言旋言歸復我邦族
  興也榖木名穀善也旋回復返也族氏族也以鳥之無集于木而啄粟興人之無處異邦而旅食也我自有邦我自有族此邦之人莫與我善不如歸而謀於族人或有肯穀者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桑無啄我粱此邦之人不可與明言旋言歸復我諸兄
  興也明辨其事也智不足以知其是非而濟其緩急則不可與明矣諸兄族中之長者也
  黄鳥黄鳥無集于栩無啄我黍此邦之人不可與處言旋言歸復我諸父
  興也處安其身也不能庇而養之則不可與處矣諸父族中之尊者也
  黄鳥三章章七句
  黄鳥刺時也有邦有族此列國之命卿大夫也大夫失位不以其罪而託於異邦思有以明其事或依以處其身而不意其皆不可也蓋周自夷厲以來王命不行於諸侯矣控于大邦莫我肯穀故復我邦族將與大夫圖之也詩録黄鳥憂世也諸侯失職而族大宗强亂端兆矣異日者政逮大夫有以也此實世道升降之大故豈止葛藟旄丘自傷流離已哉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爾居爾不我畜復我邦家
  興而比也此申侯歸國之詩也君臣之際有所難言故託為民間昏姻之辭言樗本惡木而枝葉蔽芾尚可休息昏姻至戚而不相庇蔭曾樗之不如也此則興也又言因昏姻之故乃就爾居欲助爾也爾不我畜而使我歸家則失計矣此乃比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蓫昏姻之故言就爾宿爾不我畜言歸思復
  興而比也蓫惡菜也宿則暫於居矣言本不欲久處也復我邦家但復而已言歸思復則又有别圖焉故思之也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舊姻求爾新特成不以富亦祗以異
  興而比也葍亦惡菜也言所以不我畜者我舊姻也爾又有新特焉求其新故忘其舊也曾不思舊姻之成非以其家之富實以其德之異今其德如故也乃舎舊而求新何哉
  我行其野三章章六句
  我行其野申侯怨幽王也周與申世為婚姻宣王后申伯之女也有令德嘗諫王之晏起申侯者申伯之子也其女為幽王后亦有令德觀白華之詩可見矣成不以富亦秪以異其實録也幽王初立申侯以申后之故留京師以翼王室所謂婚姻之故言就爾居也幽王三年見褒姒而嬖之生伯服遂欲廢申后及太子宜臼所謂不思舊姻求爾新特也爾不我畜王令申侯歸也為廢后計也言歸思復申侯自欲歸也為救宜臼計也幽王五年廢申后而立褒姒宜臼奔申十年王求宜臼於申欲殺之申侯不與此則言歸思復之本謀也犬戎因是入冦而西周亡矣溯亂所自起始於舍舊而圖新原亂所從生由於重色而輕德闗雎好德周以之興行野漁色周以之滅衽席之上好惡一辟而禍遂至於不救可不慎哉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如竹苞矣如松茂矣兄及弟矣式相好矣無相猶矣
  賦也秩秩齊也斯此也干岸也猶尤也此室成而祝之也言此室臨水而面山水岸整齊山勢深逺楹柱之多如竹之苞簷宇之密如松之茂可謂美矣其所以有此美室者由於兄弟之相好而無怨尤也
  似續妣祖築室百堵西南其戸爰居爰處爰笑爰語賦也似嗣也此承上文言兄弟相好能繼續先人之志是以大築室而多其戸欲兄弟同居聚處得以晤對笑語也
  約之閣閣椓之橐橐風雨攸除鳥䑕攸去君子攸芋賦也約束板也閣閣上下相承也椓築也橐橐杵聲也君子統言相好之兄弟也芋寛也室廣則人心寛矣凡作室者先築牆大其牆垣以除風雨而去鳥䑕者君子之所託以自寛也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鳥斯革如翬斯飛君子攸躋賦也跂竦立也翼敬也棘急也矢行緩則枉急則直也革變翬雉躋升也朱子曰言其大勢嚴正如人之竦立而其恭翼翼也其廉隅整飭如矢之急而直也其棟宇峻起如鳥之警而革也其簷阿華采而軒翔如翬之飛而矯其翼也其堂之美如此君子之所升以聽事也
  殖殖其庭有覺其楹噲噲其正噦噦其㝠君子攸寧賦也朱子曰殖殖平正也庭寢之前庭也覺高大而直也楹柱也噲噲猶快快也正向明之處也噦噦深廣之貌㝠奥窔之間也其室之美如此君子之所休息以安身也
  下莞上簟乃安斯寢乃寢乃興乃占我夢吉夢維何維熊維羆維虺維蛇
  賦也莞蒲席也簟竹席也羆熊屬虺蛇屬言兄弟相好而築室如此則和氣致祥而家道興矣故安寢而得吉夢也
  大人占之維熊維羆男子之祥維虺維蛇女子之祥賦也大人大卜之屬占夢之官也熊羆陽物在山而强故為男子之祥虺蛇陰物穴處而弱故為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載寢之牀載衣之裳載弄之璋其泣喤喤朱芾斯皇室家君王
  賦也半圭曰璋喤大聲也朱芾三命以上之服室家君王言為一家之主也此承上文言夢熊羆者果生男子矣寢之於牀尊之也衣之以裳服之盛也弄之以璋尚其德也其泣喤喤秉氣厚也氣之厚者其德與福皆厚他日之壯也必能服其命服為一國之望者也必能承其宗祀為一家之主者也
  乃生女子載寢之地載衣之裼載弄之瓦無非無儀唯酒食是議無父母貽罹
  賦也裼褓也瓦紡磚也儀善罹憂也言夢虺蛇者果生女子矣朱子曰寢之於地卑之也衣之以褓即其用而無加也弄之以瓦習其所有事也有非非婦人也有善非婦人也蓋女子以順為正無非足矣有善亦非吉祥可願之事也惟酒食是議而無遺父母之憂則可矣易曰旡攸遂在中饋貞吉而孟子之母亦曰婦人之禮精五飯冪酒漿養舅姑縫衣裳而已矣故有閨門之修而無境外之志此之謂也
  斯干九章四章章七句五章章五句
  斯干考室也室成而燕飲且祝之也夫人之築室以興家也家之興由於子孫多且賢此非可禱祀而求也然亦未嘗不可操劵而得也夫子孫身所生也身者父母所生也兄弟者與己同生者也已無忝所生且厚於所同生則身之生理全而生氣盛其所生者必賢矣是故孝弟者萬福之原也斯干之詩美其室而祝其男賢并祝女賢蓋男賢則能興已之家女賢并能興人之家天下之福莫大於此而必託始於相好之兄弟且推原於似續其妣祖似續妣祖孝也兄弟相好弟也以為必先行敦於孝弟而後能慶衍於子孫此實興家之左劵而非頌祝之諛詞聖人之所以錫福於天下後世也
  誰謂爾無羊三百維羣誰謂爾無牛九十其犉爾羊來思其角濈濈爾牛來思其耳濕濕
  賦也黄牛黑唇曰犉三百維羣每羣三百也牛之犉者九十其非犉者尚多也濈濈和集也聚而不相觸也濕濕潤也牛廋則耳燥肥則潤也朱子曰言牧事有成而牛羊衆多也
  或降于阿或飲于池或寢或訛爾牧來思何蓑何笠或負其餱三十維物爾牲則具
  賦也訛動何荷也物色也降阿飲池水草豐也或寢或訛適其性也蓑笠雨具晴則荷之餱糧有餘故歸猶負之也三十維物齊其色而别之每色三十也凡牲陽祀用騂陰祀用黝望祀各以其方之色每色三十牲無不備也
  爾牧來思以薪以蒸以雌以雄爾羊來思矜矜兢兢不騫不崩麾之以肱畢來既升
  賦也粗曰薪細曰蒸雌雄禽也矜矜神健也兢兢行速也騫虧崩羣疾也肱臂既盡升入牢也牧有餘閑故荷蓑負餱之外又得取薪蒸搏禽獸也水草豐潔牢閑修墊故牛羊皆壯健不虧不疾而且馴擾從人不假箠楚但以手麾之使來則畢來使升則既升也可謂盡牧人之能事矣
  牧人乃夢衆維魚矣旐維旟矣大人占之衆維魚矣實維豐年旐維旟矣室家溱溱
  賦也牧人乃夢牧事成而得嘉兆也衆諸物也物或變為魚矣旐忽變為旟矣大人占之物變為魚可食之物多也是則豐年榖熟之兆也旐郊野所建所統人少旟州里所建所統人多今旐變為旟人少成多是則娶妻生子家口衆多之兆也蓋先王之蕃庶物原所以育人民牧事成而人富庶乃實有之理而非徒恍惚夢之也
  無羊四章章八句
  無羊考牧也昔先王物土之宜以養萬民故原隰沃衍以藝五穀林麓沮洳以蕃六畜所以盡山澤之利而佐耕稼所不及也匪特此也六畜之糞皆可肥田而牛羊之功更大故畜牧之家瘠土成沃禾苖必茂而且耐旱與潦雖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偶愆而不災是牧事成而致豐年非惟天時實人事也一人如此則一家溱溱人人如此則天下富庶矣禮記曰問庶人之富數畜以對周官牧人掌牧六畜而蕃其物以供祭祀之牲牷此實事神養人之大端不可以為細事而忽之也
  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憂心如惔不敢戯談國既卒斬何用不監
  興也節峻貌巖巖髙危貌赫赫顯盛貌惔焚卒猝斬絶監戒也此刺平王用尹氏也言山石巖巖高危可畏大師尹氏萬民所視而不稱其職其危更甚於巖石使人憂心如焚又畏其威而不敢言也夫赫赫宗周褒姒烕之國既猝然而斬絶矣前事不逺何為而不監之哉
  節彼南山有實其猗赫赫師尹不平謂何天方薦瘥喪亂𢎞多民言無嘉憯莫懲嗟
  興也山之草木曰實猗長也蘇轍曰山生草木其意均平故莫不猗猗其長是也山尚如此而師尹乃不平其心謂之何哉薦荐通重也瘥病也憯曾懲創也言厲幽之後天重降災是以四方不靖喪亂甚多民皆以災害相弔而無一嘉慶之言此當事者創巨痛深憂勤惕厲之時乃晏然而曾莫懲嗟則末如之何矣
  尹氏大師維周之氐秉國之均四方是維天子是毗俾民不迷不弔昊天不宜空我師
  賦也氐本也均鈞也朱子曰均當從金所謂如泥之在鈞者是也維持毗輔弔憂空窮師衆也言尹氏者大師也大師上公政之本也國之樞也所以維持四方者也所以輔天子使之不危導萬民使之不迷者也是宜敬天之怒是宜憫人之窮縱不能上憂天變亦不宜覩斯民之窮苦而又困乏之也
  弗躬弗親庶民弗信弗問弗仕勿罔君子式夷式已無小人殆𤨏𤨏姻亞則無膴仕
  賦也躬身任之也親自為之也問詢其言也仕試以事也罔欺也君子指王也夷平已止也𤨏𤨏小貌膴厚也朱子曰言尹氏委政於姻亞之小人而以其未嘗問未嘗仕者欺其君也故戒之曰汝之弗躬弗親庶民已不信矣其所弗問弗仕者則豈可以罔君子哉當平其心視所任之人有不當者則已之無以小人之故而至於危殆其國也𤨏𤨏姻亞而必皆膴仕則小人進矣
  昊天不傭降此鞠訩昊天不惠降此大戾君子如届俾民心闋君子如夷惡怒是違
  賦也傭均鞠窮訩亂戾乖届至闋息違逺也言尹氏用小人以罔君子則是天意不均而偏降此窮極之亂也天心不順而故生此乖戾之人也然所以靖之者亦在君子而已罔君子者尹氏而受其罔者君子也欲不為所罔則必反其所為朱子曰君子無所茍而用其至則必躬必親而民之亂心息矣君子無所偏而平其心則式夷式已而民之惡怒逺矣傷王之不能也
  不弔昊天亂靡有定式月斯生俾民不寧憂心如酲誰秉國成不自為政卒勞百姓
  賦也酒病曰酲成定也嚴粲曰成者紀綱法度一成而不可變人主之所執持天下之所遵守是也言尹氏既不弔昊天矣王用尹氏不當天心亂何由定豈惟不定且將日生而俾民不寧也前憂尹氏故如惔今憂王故如酲也夫國有秉鈞者政之所以轉移也又有秉成者政之所由一定也今之秉均者尹氏也試思秉成者誰乎王秉國成乃不自為政而用尹氏尹氏亦不自為政而用姻亞以致終勞我百姓也則亂所由生王不得辭其責矣
  駕彼四牡四牡項領我瞻四方蹙蹙靡所騁
  賦也項大也蹙蹙縮小之貌言王用尹氏而已不能正則宜去矣夫我非不能去也駕彼四牡肥健可騁但顧瞻四方皆蹙蹙然無可騁之所也呂祖謙曰根本病則枝葉皆瘁也
  方茂爾惡相爾矛矣既夷既懌如相醻矣
  賦也茂盛惡怒相視懌悦也言既無所騁惟有去尹氏而已夫尹氏之罪己非不正言之也王亦未嘗不怒之也方其盛怒之時亦相爾矛似欲誅戮乃未幾而怒平矣且心悦矣如相酬酢懽然無間矣不怒而不去之猶望其怒也既怒而终不能去則無望矣
  昊天不平我王不寧不懲其心覆怨其正
  賦也言王終不去尹氏是以天心終不平也王國終不寧也此皆王之心爲之也今不自懲其心而反怨人之諫正則是王心之惑終不解也
  家父作誦以究王訩式訛爾心以畜萬邦
  賦也究推訛化畜養也言不懲其心此所以訩也覆怨其正則王未能究也故作此詩為王誦之望王究致亂之由而懲戒之懲之深而至於化焉則改心易慮而萬邦從此得所矣呂祖謙曰篇終矣故窮其亂本而歸之王心焉致亂者尹氏而用尹氏者則王心之蔽也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間也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若家父者可謂有志於大人矣節南山十章六章章八句四章章四句
  節南山諫平王也國既卒斬何用不監則是西周已滅而欲東周監之也天下治亂由於用人用君子則治用小人則亂人君求治莫不欲用君子乃卒用小人以致亂者則心之不平為之也心不平而有所偏小人迎其偏而合之君子矯其偏而正之人君隨其偏心以為喜怒則必懌小人而怨君子矣是故定治亂必先審取舎審取舎必先端好惡端好惡必先正心術正也者中也中也者平也懲其不平始知小人之可惡矣化其不平始知君子之可好矣是故不平謂何究致亂之本也式訛爾心清致治之原也深識治亂之本原而後知正心誠意之外别無修齊治平之術也
  正月繁霜我心憂傷民之訛言亦孔之將念我獨兮憂心京京哀我小心癙憂以痒
  賦也正月正陽之月夏四月也訛偽將大也京京亦大也癙幽痒病也此憂平王之不能興周也輔廣曰正月繁霜災降於天矣訛言孔將亂起於人矣而當時君臣不以為憂故詩人獨憂之又自哀其小心畏懼幽憂而不敢言以至於病也
  父母生我胡俾我瘉不自我先不自我後好言自口莠言自口憂心愈愈是以有侮
  賦也瘉病自從也莠言似是而非也愈愈益甚之意人窮則返本故呼父母而訴之也不先不後哀所生之不辰也草野之間既有訛言朝廷之上又有莠言忽好忽莠不由衷而但自口出此其可憂更甚於訛言然愈憂之則與小人愈不合矣是以不諒而反加侮也
  憂心惸惸念我無禄民之無辜幷其臣僕哀我人斯于何從禄瞻烏爰止于誰之屋
  賦而比也惸惸憂甚也無禄猶言不幸辜罪并俱也臣僕役於人也言所以憂心愈愈者非但念己實哀人也當是時幽王被弑宗周已滅東都新造國勢未安周之餘民欲居故土則為臣僕於秦戎欲適諸侯又未知從何人而受禄如烏之羣飛不知止於誰人之屋天下之可憂未有甚於此時者矣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弗勝有皇上帝伊誰云憎
  興也侯維皇大也上帝天之神也言瞻彼中林為薪為蒸分明可見則仰視昊天實有上帝可知也朱子曰民今方危殆疾痛號訴於天而視天反若夢夢然若無意於分别善惡者然此特值其未定之時耳及其既定則未有不為天所勝者也夫天豈有所憎而禍之乎福善禍滛亦自然之理而已申包胥曰人衆勝天天定亦能勝人疑出於此
  謂山蓋卑為岡為陵民之訛言寧莫之懲召彼故老訊之占夢具曰子聖誰知烏之雌䧺
  比而賦也山脊曰岡大阜曰陵懲戒也占夢官名具俱也烏之雌䧺相似而難辨者也亦不西歸而即安於東者意謂東方諸侯卑而易制耳不知謂山蓋卑亦有岡陵焉知必不為梗且民之訛言既孔將矣尤宜戒懼乃謀國之人故老誇其知往占夢詡其知來發言盈庭皆曰子聖而究其所言似是而實非如烏之雌䧺未有能辨之者此則所謂莠言自口者也
  謂天蓋高不敢不局謂地蓋厚不敢不蹐維號斯言有倫有脊哀今之人胡為虺蜴
  賦也局曲身也蹐累足也號長言之也倫序脊理也虺蜴皆螫蟲也言人皆自聖我獨小心是以人謂天髙我不敢不曲身而處人謂地厚我不敢不累足而行深思熟計而為斯言庶幾人克有定而民免臣僕亦可謂有序而當於理矣乃今之人不我從而反侮之如虺蜴之肆毒則不知其何為也
  瞻彼阪田有菀其特天之扤我如不我克彼求我則如不我得執我仇仇亦不我力
  興也阪田山田也菀盛貌特獨生之苖也扤扼也仇仇固執也力用也言與世不同孑然獨立乃阪田猶有特生之苖而天之扼我如恐不克是天心不可知矣彼小人之中亦有不侮我而求之者乃當其求之則如不我得及其得之羈縻甚固而終不用也是人事無可望矣
  心之憂矣如或結之今兹之正胡然厲矣燎之方揚寧或滅之赫赫宗周褒似滅之
  賦也正政厲虐也言天不可知人無可望故憂心如結不能解也夫以事勢如此而小人猶然暴虐者將無謂東周新造如燎方揚必無遽滅之理不知赫赫宗周褒似尚能滅之况奄奄之東周而羣小用事其為滅也不難矣何為不憂之也
  終其永懷又窘陰雨其車既載乃棄爾輔載輸爾載將伯助予
  比也永懷長想也陰雨泥濘也輔所以防車也輸墮將請也伯或者之字也此總承上文言人謀不定厲政為虐西歸之䇿徒付之長想東都之民又䧟於泥濘王擁虚位佐理無人此如大車既載乃棄爾輔其輸爾載必也既輸而後求他人之助則嗟何及矣
  無棄爾輔員于爾輻屢顧爾僕不輸爾載終踰絶險曾是不意
  比也員益也言車載將輸事不可為矣然天下無不可為之事茍能無棄爾輔必有益於爾輻再能屢顧爾僕必不至於輸載雖有險阻終可踰越以喻朝廷之上果能用賢以圖治則滅犬戎而復宗社反覆手之間耳今雖東遷終當西歸而王曾不以是為意可傷也
  魚在于沼亦匪克樂潛雖伏矣亦孔之炤憂心慘慘念國之為虐
  比也沼池也炤明而易見也言王無意於西歸者以東周為可樂也試觀大魚舎江湖而在池沼其水淺狹何樂之有雖潛伏而沼然可見終受制於人耳以比東都湫隘無河山之固情見勢屈必受侮於諸侯故憂心慘慘念國之將為人虐也
  彼有㫖酒又有嘉殽洽比其隣昏姻孔云念我獨兮憂心慇慇
  賦也洽比和合也云周旋也慇慇痛也言國將為虐故憂心慘痛然獨我憂之而已彼小人者方有㫖酒嘉殽以和合其鄰里而周旋其姻婭如燕雀之處堂曾不知禍之將及也故未號斯言之前念我獨兮既號斯言之後又念我獨兮傷始終無同志之人也
  佌佌彼有屋蔌蔌方有穀民今之無禄天夭是椓哿矣富人哀此惸獨
  賦也佌佌小貌蔌蔌陋貌夭禍椓害哿可也言佌佌然小者既有屋可居矣蔌蔌然陋者又有穀可食矣惟此蚩蚩之民在西者并為臣僕在東者困於厲政生既無禄天又降禍而椓害之是可哀也總而計之小人以求富而生亂既亂而仍富是以無所往而不可惟惸獨之民喪亂既受其苦安定不蒙其休此則可為痛哭流涕者也
  正月十三章八章章八句五章章六句
  正月憂平王也幽王嬖褒姒而廢申后太子宜臼奔申犬戎入宼弑幽王晉衛來援秦襄力戰乃敗犬戎於是諸侯即申侯而立故太子宜臼由是言之幽王被弑西周無主平王在申諸侯歸心設能痛君父之仇恥哀斯民之臣僕奮然西歸封秦襄為列侯使滅犬戎留晉侯衞侯夾輔王室則庶幾哉與宣王爭烈矣乃當時謀國之臣𧬈𧬈訿訿憚於用兵而即安於東遂使宗周淪沒王室卑微此正月之詩人所由長號永痛而不嫌其辭之繁也吕祖謙曰平王初立大仇未報王略未復正君臣坐薪嘗胆之時乃茍安於東恬然自以為安其不能中興可知也得詩人之意矣
  十月之交朔日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彼月而微此日而微今此下民亦孔之哀
  賦也交日月之交道也月與日合為朔合於所交則日為月掩故食也亥月純陰辛卯之日干支皆陰而日有食之是陰極而陽傷乃變之大者故曰亦孔之醜也前此月既食矣今兹日又食焉日月迭微則國家危亂而民受其殃矣上悲天而下憫人所以不敢自逸也
  日月告凶不用其行四國無政不用其良彼月而食則維其常此日而食于何不臧
  賦也言變不虛生縁政而起陽者君子之象也隂者小人之象也今日月告凶不用其道而陽為陰傷則是四國無政不用其良而小人陵君子也故日月之食皆為天變然彼月而食陽盛陰衰乃理之常此日而食陰盛陽衰則事之變此必有致之者矣於何不臧問之也詩人之意以為王當思其所用之人則知所以不臧之故也
  爗爗震電不寧不令百川沸騰山冡崒崩高岸為谷深谷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懲
  賦也寧息令時沸騰波湧也山頂曰冢岸崩故為谷谷塞故為陵憯曾也言不臧致變不止日食而已時當十月而雷電不息變見於上也淫雨水溢以致山崩陵谷反覆災降於下也此皆小人道長女寵過盛之所致凡今之人各宜恐懼修改而曾莫之懲則末如之何矣
  皇父卿士番維司徒家伯冡宰仲允膳夫棸子内史蹶維趣馬楀維師氏豔妻煽方處
  賦也皇父家伯仲允皆字也番棸蹶楀皆氏也豔美也豔妻謂褒姒也煽惑也處安也言不懲之人可指而數也皇父為卿士是其首矣司徒掌邦教冢宰掌邦治膳夫掌王之飲食内史掌爵禄予奪之法趣馬掌馬政師氏掌司朝之得失朝廷要職皆皇父之黨為之褒姒又煽惑王心而王方安焉羣小布於外嬖妾蠱於内嬖妾借外權以固寵羣小結内援以肆虐如此而國不亡者未之有也
  抑此皇父豈曰不時胡為我作不即我謀徹我牆屋田卒汙萊曰予不戕禮則然矣
  賦也時天時也作動即就徹毁卒盡也汙停水萊草穢也戕害也言天變於上人亂於下其時如此皇父豈曰不知乃不懲而又甚焉胡為勤我以徙并不就我以謀遽毁我之牆屋荒蕪我之田畝此其戕我實甚而猶曰不戕下供上役禮則然矣此所謂天變於上而不懲民怨於下而不恤者也
  皇父孔聖作都于向擇三有事亶侯多藏不憖遺一老俾守我王擇有車馬以居徂向
  賦也向邑名在東都畿内所謂河陽也三有事三卿也畿内之侯二卿今擇三卿自比於列國也亶信侯維藏蓄也憖者心不欲而自强之詞徂往也言皇父之惡如此而其自為謀則又甚明也擇封邑而作都於向為其可託以庇身也擇三卿而惟取多藏為其可資以足食也又擇國中之有車馬者皆使往居於向不勉留一人以守我王是明知禍亂將作而徹王之衛以自衞也臣之不忠未有甚於此矣
  黽勉從事不敢告勞無罪無辜讒口囂囂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噂㳫背憎職競由人
  賦也囂囂衆也孽災也噂聚㳫重複也職主競力也言皇父之不忠如此我不當從徂向也然不從則禍將不測故勉從之而又不敢言蓋欲留其身以為王也然小人知我之勉從之也故無罪無辜而羣起讒之蓋不容我之心知有王也乃知下民之災非天降之皆此讒諂之人聚則面諛雷同附和背則相憎譖愬交搆以致此禍也
  悠悠我里亦孔之痗四方有羡我獨居憂民莫不逸我獨不敢休天命不徹我不敢傚我友自逸
  賦也悠悠長思也痗病羡餘徹均也言我既黽勉而徂向因思故里之人亦甚病矣有散而之四方者尚可保其餘生而我獨居可憂之地不敢去也有不仕而為民者皆得優游自逸而我獨在從事之班不敢休也夫我之不敢去而不敢休者非好勞也時事愈艱憂憫愈甚人皆好逸誰當任勞上天賦命原有不均我之勞即我之命也豈敢效我友之自逸哉蘇轍曰此所謂知其不可而為之者也
  十月之交八章章八句
  十月之交刺皇父也史稱幽王六年十月辛卯朔日有食之又稱幽王三年三川皆震涇渭洛竭岐山崩而詩稱百川沸騰蓋三年川竭六年又因震電淫雨而水溢山崩也幽王所用之人傳稱虢石父詩稱七人而以皇父為首蓋當時小人甚多亦不可殫述也災異疊見羣小盈朝豔妻煽惑王心不悟周之將亡人皆知之皇父之作都于向亦如鄭伯友逃死之所而盡徙富民以致宿衞單弱則罪不容誅矣當是時有識之士或逺引於四方或高蹈於山林不可謂非保身之哲然膜視斯民而不急君父之難非仁人之用心也故憂天憫人之士往往混跡羣小之間崎嶇艱難以挽時事之窮雖未必有濟而其心則已苦矣然以為苦而怨焉猶性情之薄也十月之詩人身任其勞不以為苦而安之若命厚之至也孔子曰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又曰天下有道丘不與易得詩人之心矣
  浩浩昊天不駿其德降喪饑饉斬伐四國旻天疾威弗慮弗圖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無罪淪胥以鋪賦也昊廣也駿大也旻仁也疾暴威怒慮思圖謀也舍棄淪陷胥皆鋪遍也此從王東遷之臣傷時事而作也言昊天至廣而不大其惠既降喪亂又降饑饉如斬伐此四國之人也旻天至仁而今乃暴怒曾不熟慮而徐圖之也如慮之而圖之彼有罪之人若褒姒皇父軰既已棄之而伏其辜矣今東周之君民尚無罪也而使之普遍陷溺則如之何哉
  周宗既滅靡所止戾正大夫離居莫知我勩三事大夫莫肯夙夜邦君諸侯莫肯朝夕庶曰式臧覆出為惡賦也周宗周之宗社也戾定也正大夫六官之長也我從遷者自謂也勩勞也三事大夫執事之臣也言西周宗社既已滅矣東周播遷尚無定局六卿之長各居其邑不肯從遷故不知我之勞也從遷諸臣雖不離居而莫肯夙夜在公東都畿内之邦君諸侯亦不肯朝夕來覲我猶望之曰庶幾閉門思過改而從善乎乃有時而復出則仍然為惡乃知喪亂饑饉皆由人致非昊天之不仁也
  如何昊天辟言不信如彼行邁則靡所臻凡百君子各敬爾身胡不相畏不畏于天
  賦也辟言法言也此呼天而訴之也言如何乎昊天也覆出為惡雖法與之言亦不信矣時事如此喪亂未已如彼行道無所底至也凡百君子通指諸侯大夫也不知有國宜知有身既知有身而欲敬守之則宜相畏而各盡其職今不相畏是不畏天也不畏天豈能保其身哉辟言不信而猶忠告之詩人之厚也
  戎成不退饑成不遂曾我𥊍御憯憯日瘁凡百君子莫肯用訊聽言則答譖言則退
  賦也遂進也𥊍御近侍也憯憯憂貌瘁病訊告也譖讒也言西周之戎已成矣而冦賊不退東周之饑已成矣而年歳不遂不惟疎賤之人流離失所併近侍之臣亦憂苦致病乃凡百君子當此之時猶莫肯以道告君惟工於揣摩度言之而必聽者則迎合而答之一聞讒譖之言則緘黙而退不敢身直其事詭隨固位而不顧時事之日非庸臣誤國千古如斯矣
  哀哉不能言匪舌是出維躬是瘁哿矣能言巧言如流俾躬處休
  賦也此承上文言聽言答而譖言退者彼亦有所不得已也不揣摩而直言王之所謂不能言者也言一出口即危其身不直言而揣摩王之所謂能言者也巧言如流其身乃安此其所以莫肯用訊也
  維曰于仕孔棘且殆云不可使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怨及朋友
  賦也于往棘難殆危也言當此忠直獲罪奸諛得意之時而猶欲往仕則甚難而且危何則巧言之人王之所謂可使者也王云可使我云不可使則得罪于天子王云可使我亦云可使則朋友之離居者又怨我不能直言是無術以自免也
  謂爾遷于王都曰予未有室家䑕思泣血無言不疾昔爾出居誰從作爾室
  賦也爾謂朋友也䑕思猶癙憂也言朋友責善我不敢辨但既知怨我則宜共出圖君乃謂爾遷于王都則曰未有室家憂愁涕泣語皆痛切而究之非實情也如果為無室之故昔爾出而離居之時誰為作爾室者離居則自作之從遷則曰不能是與巧言以悮國者相去亦無幾矣
  雨無正雨當作兩七章二章章十句二章章八句三章章六句
  兩無正傷無臣也當是時正大夫離居不從遷也在西周者也三事大夫邦君諸侯在東周者也在東周者覆出為惡而莫肯用訊在西周者託言無室而實不勤王兩處皆無正人故曰兩無正也然推其無正之故則皆王之惡直言而喜巧言有以致之乃知戎成饑成匪降自天皆由於人成亂者臣也啟亂者用臣者也然則人君之好惡可不慎哉
  祈父之什十篇六十四章四百二十六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二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三
  小旻之什二之五
  旻天疾威敷于下土謀猶回遹何日斯沮謀臧不從不臧覆用我視謀猶亦孔之卭
  賦也敷布也猶與猷同回邪遹辟沮止卭病也言旻天之疾威遍布于下土故下土之人謀猶邪辟而無所底止也夫人之謀固多不臧亦有臧者乃臧者不從而不臧者反用焉我從旁而觀之蓋愈謀而國愈病矣
  潝潝訿訿亦孔之哀謀之其臧則具是違謀之不臧則具是依我視謀猶伊于胡底
  賦也潝潝相和也訿訿相詆也具俱底至也言小人羣謀以類相從其潝潝然和者黨同而無公是也其訿訿然詆者伐異而無公非也志卑識鄙亦可哀矣惟其無是非而有同異故謀之是者與己不同則俱違焉謀之非者與己不異則俱依焉我從旁而觀之其謀不知何所至也
  我龜既厭不我告猶謀夫孔多是用不集𤼵言盈庭誰敢執其咎如匪行邁謀是用不得于道
  賦也集成也朱子曰卜筮數則煩凟而龜亦厭之故不復告以吉凶謀夫多則是非相奪而莫適所從故所謀終亦不成葢𤼵言盈庭各是其是無肯任其責而决之者猶不行不邁而坐謀所適謀之雖審究何得于道路㦲
  哀哉為猶匪先民是程匪大猶是經維邇言是聽維邇言是爭如彼築室于道謀是用不潰于成
  賦也程法經常潰决也言謀之所以囘遹者由為謀之人不考古人之成法以為程式不揆天下之大勢計其經常上之人惟淺近之言是聽下之人惟淺近之言是爭是以謀夫愈多而愈不集也朱子曰如将築室而與行道之人謀之人為異論其能有成也㦲李樗曰謀之逺者似迂濶而難行謀之近者似便㨗而易用不知近者雖有小利而其害隨至逺者雖無近功而可以終身無害茍非上智之人惡能慎擇而决所從哉
  國雖靡止或聖或否民雖靡膴或哲或謀或肅或艾如彼泉流無淪胥以敗
  賦也止定也膴多也艾與乂同肅乂哲謀聖洪範五事之徳也言謀猶如此是在位者無可與言矣然國於天地必有與立今雖播遷而有聖者焉不盡否也天生蒸民必有恒性今雖凋敝而有哲謀者焉有肅乂者焉是在下者未嘗無善人也但當此旻天疾威小人盈庭之日将挺身而與爭則必至得禍而其人敗矣将隨聲而附和則䘮其所守而其人愈敗矣如彼泉流淪胥而不可止也君子欲保全善類故勸其無淪胥以敗而思所以自䖏也
  不敢暴虎不敢馮河人知其一莫知其他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
  比而賦也徒搏曰暴徒渉曰馮此言君子自䖏之道也不敢暴虎不與爭而攖其怒也不敢馮河不附和而蹈其波也既不激而不隨惟有守道以俟時耳事無兩可必有一是既知其一不必更知其他矣然當此天人交病之日雖守道豈易言㦲必戰戰戒懼兢兢慎持茍非道者斷不敢近如臨深淵惟恐䧟而溺也即是道者亦必謹而行之如履薄氷惟恐肆而蹶也易曰需于泥災在外也自我致㓂敬慎不敗也言渉亂世之末流如需于泥敬而慎之斯不淪胥以敗矣
  小旻六章三章章八句三章章七句
  小旻憂世也觀隂陽否㤗之數君子小人常並生者也取舎有定則君子在上是非不眀則君子在下君子既在下矣而猶挾其是非以與在位之小人爭必不勝也有淪胥以敗耳故有心斯世者不敢輕為犯患之事而守道以全身其全身也非為身也自全其身共相警戒以全善類之身則否之碩果不食即㤗之㧞茅彚征全其身正所以全天下也臨深履薄豈徒然㦲然此亦視其時與位焉小旻之詩人一則曰我視謀猶再則曰我視謀猶是乃局外旁觀之人故可守道以俟時若己親與其謀在𤼵言盈庭之列自當身執其咎而猶欲畏慎以免禍則又非君子之道矣世之與人家國而緘黙自全者無以小旻為口實可也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我心憂傷念昔先人明𤼵不寐有懐二人
  興也宛小貌翰羽戾至也明𤼵将旦也二人謂父母也此孝子戒勉其兄弟也言鳴鳩雖小奮飛可以戾天以興人苟奮勉皆可至於善也是以中心憂傷念我之不及先人又懐父母生我之恩欲奮勉以慰親志也
  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壹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
  賦也齊整肅也聖睿思也克勝也富猶甚也又復也此因懐父母而戒兄弟也言人能整肅於外睿思於内則徳性堅定雖飲酒而温恭以勝之不為酒困也彼昏然而不知者内既不聖又加之以醉而日甚則外益不齊而徳䘮矣故願兄弟之戒之也各敬爾儀齊乎外以養其中斯聖通性定而命立不然則福去災生天命不可以又邀也左𫝊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於是有動作威儀之莭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此之謂也
  中原有菽庶民采之螟蛉有子蜾蠃負之教誨爾子式穀似之
  興也中原原中也菽大豆也螟蛉桑蟲蜾蠃土蜂也土蜂取桑蟲而負之七日而化為其子式用穀善也朱子曰中原有菽則庶民采之矣以興善道人皆可行也螟蛉有子則蜾蠃負之矣以興不似者可教而似也敎誨爾子則用善道以似之可也戒之以不惟獨善其身又當敎其子使為善也何楷曰兄弟者親之枝也子者身之枝也各敬威儀以善其身所以繼先人也敎子式穀以繼其身亦所以繼先人也
  題彼脊令載飛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
  興也題視也脊令飛則鳴行則摇人之黽勉不已者似之邁征皆徃也忝辱也言視彼脊令飛鳴勤勞如此我與兄弟豈可自暇逸乎况我之日既邁矣爾之月亦征矣逝者如斯老将至矣而徳業不進父母之生我何為乎故願彼此奮勉早作遲寐窮日之力以敬身而敎子庶乎可以不辱其所生也東方朔曰日夜孳孳敏行而不怠譬如脊令飛且鳴矣此之謂也
  交交桑扈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啄粟哀我塡寡宜岸宜獄握粟出卜自何能穀
  比而賦也桑扈食肉之鳥交交徃來之貌塡與瘨同病也岸與犴通鄉亭之獄也桑扈啄粟非所食而食也喻民貧也病寡岸獄非所繫而繫也言刑繁也民貧易於為非刑繁易於觸禁則所以敬身而不辱其親者宜更加謹矣故握粟出卜問何時而能穀憂之甚也
  温温恭人如集于木惴惴小心如臨于谷戰戰兢兢如履薄氷
  賦也詳言求穀之道也温温和柔以敬人也如集于木恐失禮而隕越也惴惴小心以敬已也如臨于谷恐狥欲而䧟溺也戰戰兢兢以敬事也如履薄氷恐履錯而顛躓也此各敬爾儀之實功以此自為則能穀矣以此敎子則能似矣必如此而後無忝所生有懐二人不虚也
  小宛六章章六句
  小宛孝子繼志也為人子者以父母之心為心父母之心惟望子之保身惟望子之免禍兄弟皆親之子也兄弟之子親子之子也皆親之所懐也人子懐親則必懐親之所懐故自敬其身勸兄弟各敬其身勸兄弟各敎其子以敬身一家之人皆為善以免禍而後親心乃慰一有不謹則天命不又而忝所生矣日夜戰兢有以也樂正子春曰一舉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一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惡言不出於口忿言不反於身不虧其體不辱其親可謂孝矣詩人其知之矣
  弁彼鸒斯歸飛提提民莫不穀我獨于罹何辜于天我罪伊何心之憂矣云如之何
  興也弁拊翼貌鸒雅烏孝鳥也斯語辭提提羣飛貌此幽王之太子被廢而作此詩也言鸒歸飛而提提者戀其母也民皆有親故莫不穀而我獨得罪於父母是辜於天也我何為而辜于天實不知我罪之所在則雖憂而末如之何矣葢自怨己之有罪而不知非自以為無罪而怨父母也
  踧踧周道鞠為茂草我心憂傷惄焉如擣假寐永歎維憂用老心之憂矣疢如疾首
  比也踧踧平坦貌周道大路也鞠塞也路不行則草塞之矣言父子相親人之大倫猶周道也今遭讒間則是周道不行而茂草塞之矣遭人倫之大變是以心傷如擣假寐永歎未老而用老不病而如病也
  維桑與SKchar必恭敬止靡瞻匪父靡依匪母不屬于毛不離于裏天之生我我辰安在
  賦也桑SKchar二木名父母所植也屬連也毛髪也離麗也裏腹也言桑SKchar父母所植猶必恭敬况父母乎所瞻仰者惟父所依戀者惟母而卒不我愛豈我獨非父母之所生乎不然則生我之日辰有未善乎求其説而不得所謂不知我罪之伊何也
  菀彼栁斯鳴蜩嘒嘒有漼者淵萑葦淠淠譬彼舟流不知所届心之憂矣不遑假寐
  興也菀茂也嘒嘒聲相續也漼深也淠淠衆也言栁茂而蟬鳴焉已獨失其庇䕃而哀號無所也淵深而葦植焉己獨離其故土而結根無地也譬之舟隨水流不知所至矣葢是時太子已奔申而王怒未息故前猶假寐而今不遑焉不知流離何所止也
  鹿斯之奔維足伎伎雉之朝雊尚求其雌譬彼壞木疾用無枝心之憂矣寧莫之知
  比也伎伎並足而俟也雉鳴曰雊言鹿奔而猶俟戀其麑也以比人皆愛其子也雉朝而即雊求其雌也以比人皆愛其妻也而已獨隻身出奔不敢顧其妻子有如壞木不生枝葉其情實可哀矣寧無有知之者乎葢猶望王之憐之也
  相彼投兎尚或先之行有死人尚或墐之君子秉心維其忍之心之憂矣涕既隕之
  興也相視先縱墐埋既盡也言兎急投人尚有憫其窮廹而縱之者路有死人尚有哀其暴露而埋之者為其心之不忍也乃君子之秉心一於忍而並不哀憫則己之必死而且不葬可知矣然無可如何惟有涕泣而已此則所謂無所逃而待烹者也小雅怨悱而不亂小弁有焉
  君子信讒如或醻之君子不惠不舒究之伐木掎矣析薪杝矣舎彼有罪予之佗矣
  賦也醻飲也惠和舒緩究察也掎繩拖之也杝手披之也佗加也此承上文言君子之所以心忍者由於信讒言而即行之也君子之所以信讒者由於心不和平不舒緩而徐察之也夫伐木者於其将仆尚不即斷而用繩拖之析薪者於其将開尚不用斧而以手披之葢少緩須臾則理觧可得而王不舒究是以舎有罪而加無罪耳苟平心而徐察之讒言豈得行哉蓋始終有望於王也怨而不忘慕子之於親當如是也
  莫髙匪山莫浚匪泉君子無易由言耳屬于垣無逝我梁無𤼵我笱我躬不閲遑恤我後
  比也此推讒言之所由生也言王之左右皆可畏之人也其髙者莫匪山皆能為險阻者也其深者莫匪泉皆能興波瀾者也若輕於漏言則四垣皆耳變故叢生不惟已罹其毒并恐王亦受害故願君子之戒之也逝梁𤼵笱毁已成之功也蓋太子之立久矣彼亦必有所知之人彼亦必有所樹之績此則事關宗社非為一已故望勿隳之也當此之時一身不保而猶望王之慎言猶望王之逺慮此則性情之厚而所見有大焉者矣故聖人有取焉
  小弁八章章八句
  小弁怨慕也幽王娶于申生太子宜臼後嬖褒姒生伯服王信褒姒之讒也廢申后太子宜臼奔申王求宜臼於申欲殺之申侯不與故太子作此詩自怨己之有罪而不知且望王之慎言而徐察之也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疏之也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矣夫髙叟之為詩也曰凱風何以不怨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疏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悠悠昊天曰父母且無罪無辜亂如此憮昊天已威予慎無罪昊天㤗憮予慎無辜
  賦也憮大也慎審也大夫傷於讒而作是詩也言昊天者人之父母何為使無罪之人遭此大亂今昊天之暴怒亦已太甚而予慎審之實無罪辜也葢詩人受害而不知所由故呼天而訴之也
  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君子如怒亂庶遄沮君子如祉亂庶遄已
  賦也僭始不信之端也君子指王也遄速沮止祉亦止也此言亂之所生匪降自天也人必先疑也而後讒入之故亂之初生由於不信正人之端已隱含於王心故小人因而讒之王遂信之而亂又生矣如君子聞讒人之言怒而責之聞讒人之言止而拒之則讒止而亂何由生㦲
  君子屢⿱眀皿亂是用長君子信盜亂是用暴盗言孔甘亂是用餤匪其止共維王之卭
  賦也要言曰⿱眀皿按春秋之世人君有與其臣下盟者觀周鄭之交質則王之⿱眀皿其臣可類推也餤進也止共盡職也言王不信正人而屢與之⿱眀皿則正人自疑而亂長矣讒賊猶盜也王信盜而愈疑正人則亂暴矣夫盜不可信而王信之者以盜言之孔甘也葢讒人敢為大言将建大功是以亂㡬愈進而其實不能盡職徒為王之病而已矣
  奕奕寝廟君子作之秩秩大猷聖人莫之他人有心予忖度之躍躍毚兎遇犬獲之
  賦而比也奕奕大也秩秩序也猷謀莫定也毚狡也言天下之大功惟君子能建之天下之大謀惟聖人能定之讒人何人而敢為大言彼之居心我揣而知之矣外以甘言欺王實欲於中取利如彼田犬意在獲兎而已非果有社稷生民之至計也
  荏染柔木君子樹之徃來行言心焉數之蛇蛇碩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顔之厚矣
  比而賦也荏染柔貌蛇蛇安舒也碩大也顔厚不知恥也言讒人之不能盡職王亦宜知之焉讒人本無才力皆由王𠖥用之如荏染之柔木乃君子之所樹也彼其言之而徃來行之為功為過君子之心能數之也果其數之則知蛇蛇之大言不過自其口出實未嘗行也未嘗行而敢言者彼有利口又有厚顔故巧言欺人靦不知恥耳王乃信之宜其亂如此憮也豈昊天為之哉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無拳無勇職為亂階既微且尰爾勇伊何為猶将多爾居徒幾何
  賦也何人斥讒人也水草之交曰麋拳力階梯也骭瘍為微腫足為尰言此讒人何人哉非有名望也居河之麋非有憑借也無拳無勇非有材武也乃敢為大言以階亂者不過無恥而欲獲利耳其實不能獲也試思爾之言既大矣微而且尰爾勇伊何豈能勝此大任乎且爾之謀将多矣居河之麋爾徒㡬何豈能辦此多事乎情見勢絀不惟無利且将獲罪既害人而又害己何為為此哉
  巧言六章章八句
  巧言刺讒人也首章疑亂之降自天也次章推亂之由於讒也三章刺讒人之欺罔也四章刺讒人之貪鄙也五章開王心之悟欲其不信讒也所以止亂也六章覺讒人之迷欲其不敢讒也亦所以止亂也蓋小人不明於是非而明於利害忠告而善道之使知工讒之無利而有害則讒人止而亂亦止矣易小畜之初爻曰復自道畏小人而避之也三爻曰夫妻反目忿小人而與爭也五爻曰有孚攣如富以其隣化小人使為我用也避之者止於潔身忿爭者適以賈禍惟化小人而用之乃可以易亂而為治此聖人轉移天下之大權詩人其知之矣
  彼何人斯其心孔艱胡逝我梁不入我門伊誰云從維暴之云
  賦也何人不知其為人也艱險也我蘇公也暴暴公也皆畿内諸侯也暴公譖蘇公蘇公知之而不欲斥言之故但指其從者言彼何人哉其心甚險胡過我梁而不入我門問其所從乃暴公也則暴公之為人可知矣
  二人從行誰為此禍胡逝我梁不入唁我始者不如今云不我可
  賦也二人已與暴公也唁弔失位也言二人同行本亦相得誰實先之而為此禍乎今我既被譖而失位又不入而唁我是必以我為不可也但思始者爾與我相好之時未嘗云我不可始可而今不可是何故哉
  彼何人斯胡逝我陳我聞其聲不見其身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賦也陳堂塗也梁在門外陳則門内矣逝梁猶曰他徃逝陳則是來窺伺也乃聞其聲而又不見其身行踪詭秘如此蓋以人為可欺故不愧也而天不可欺寧不畏于天乎蓋猶望其愧畏而知止也
  彼何人斯其為飄風胡不自北胡不自南胡逝我梁祗攪我心
  賦也忽然而來曰飄風攪亂也言既不入我門不見其身則從此不復逝梁可也乃忽然而來有如飄風不南不北又逝我梁則是祗亂我心使不得安也胡為乎然哉
  爾之安行亦不遑舎爾之亟行遑脂爾車壹者之來云何其盱
  賦也安徐遑暇舎息亟疾盱望也言爾逝梁而不入門必謂疾行而不暇入也然我聞爾脂爾車矣爾之徐行尚不暇息爾之疾行豈暇脂車非疾行而不入見我必疑我之怨爾也不知我不惟不怨且實望爾則爾自當一來云何不來而使我日望之也
  爾還而入我心易也還而不入否難知也壹者之来俾我祗也
  賦也還返易平否隔祗安也言我之望爾有故也爾既譖我又疑我之怨汝勢必又起波瀾故望爾來也徃不暇入還猶可入爾還而入彼此一見則知我心平易不汝怨也若還而不入彼此之情隔而不通則爾心之孔艱我不得而知之矣何不一來而使我心安也
  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及爾如貫諒不我知出此三物以詛爾斯
  賦也壎篪樂器土曰壎竹曰篪貫繩連之也諒信也三物犬豕鷄也詛盟也言爾入而我心安者非為一身乃為國也夫我與爾同為王臣猶兄弟也兄弟和而後家成大臣和而後國定故願與爾同聲相應如伯氏吹壎仲氏吹篪以和之也况我與爾素日共事如繩聯貫我之誠信爾寧不知如果不知則出此三物以與爾盟可也蓋君子之心惟計國家之安危不計一人之恩怨小人如改前非則君子不念舊惡此心天日可表也
  為鬼為蜮則不可得有靦面目視人罔極作此好歌以極反側
  賦也蜮水蟲能含沙以射人而不見其形也靦面相見也極窮也言人之心不必盟而亦可信也為鬼為蜮不見其形則心不可知矣既有面目相見則是人也以人視人既見其形則知其心豈其無窮而不可測哉故爾雖譖我我不怨也作此好歌以窮爾反側之情使知狐疑詭秘之無用而歸於平坦正直則其心不艱而國家永無事矣
  何人斯八章章六句
  詩序曰何人斯蘇公刺暴公也國家之患莫大乎小人疑君子之害己而譖之既譖之矣又疑君子之報復而防之為君子者又不能開誠布公以示其無他於是乎傾軋之患數世不靖此固小人之奸險亦君子有以激成之也若蘇公之於暴公既灼見其詭秘之状矣而容之以大度孚之以誠心欲其釋疑觧怨以共濟國事可謂得大臣之體矣故聖人有取焉
  萋兮斐兮成是貝錦彼譖人者亦已大甚
  比也萋小文各見也斐衆文交錯也貝錦錦文似貝也萋斐而成錦者集衆文以成章以比小人雜取衆事而羅織文致之也如是則可以陷人於大罪其所為亦已甚矣
  哆兮侈兮成是南箕彼譖人者誰適與謀
  比也哆微張也侈漸大也南箕星也舌廣似箕也哆侈而成箕者開狹踵為廣舌以比小人因其小事而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張大之也如此則其人欲辨而不能其為謀亦已巧矣
  緝緝翩翩謀欲譖人慎爾言也謂爾不信
  賦也緝緝口舌聲翩翩徃來貌徃來𫝊播所由萋斐成錦也然爾雖巧言尚宜慎之聽言者有時而悟則以汝為不信矣言無實者必敗露也
  㨗㨗幡幡謀欲譖言豈不爾受既其女遷
  賦也㨗㨗便利也幡幡反覆也反覆便利所由哆侈成箕也然爾譖人人亦譖爾則今之受於汝者終且遷於汝矣所謂出爾反爾也
  驕人好好勞人草草蒼天蒼天視彼驕人矜此勞人賦也譖行而得意則為驕人矣被譖而得罪則為勞人矣驕人罪盈乃好好而無恙勞人可憫乃草草而幽憂惡不得禍而善不得福天道不可知矣故呼蒼天而訴之也輔廣曰視彼驕人庶乎有以抑遏沮止之也矜此勞人庶乎有以扶持慰安之也
  彼譖人者誰適與謀取彼譖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
  賦也章首二句重出衍文也投棄畀與也有北寒凉不毛之地也言平日嫉讒人而思所以處之意欲投畀豺虎使食其肉乃豺虎亦惡其肉而不食也又欲投畀有北使寒餓以死乃有北又惡其人而不受也不得已而呼蒼天使投有昊庶天網恢恢無所逃其誅矣皆深惡而痛絶之詞故曰惡惡如巷伯
  楊園之道猗于畆丘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
  興也楊園下地猗加也畆丘髙地寺人内臣蓋以讒被宫而為此官也孟子其字也楊園之道而可以加於畆丘以興賤人之言可有補於君子也寺人孟子痛其為寺人也既被讒而受宫刑雖嫉䜛人亦無及矣故述其被讒之由而作為此詩使凡百君子敬而聽之知讒人之可畏而預絶其萋菲哆侈之端則讒言不興而禍可免矣豈徒曰投譖人於有昊也哉巷伯七章四章章四句一章五句二章章六句巷伯嫉讒也巷宫内道名伯巷官之長也寺人為之故以名篇班固作司馬遷贊云迹其所以自傷悼小雅巷伯之倫是也讒人可嫉人皆知之而聖人有取於巷伯者為其知止讒之道也天下無無因而起之事萋菲成錦集衆事以為一然究有可集之端也哆侈成箕指小事以成大然究有可指之實也毛𫝊曰斯人自謂避嫌之不審是也避嫌不審皆由於不敬自謂大端己是而不謹於微自恃此心無他而不避其似小人執其微與似者以譖之則無以自觧矣故自傷而作此詩欲君子敬而聽之正欲君子聽而敬之也聽而敬之謹小慎微别嫌眀疑則讒言無由生矣故敬者止讒之道也沔水之詩曰我友敬矣讒言其興此之謂也
  習習谷風維風及雨将恐将懼維予與女将安将樂女轉棄予
  興也習習頻也谷風山風也山風頻來惟雨隨之雨能觧風之暴而布其澤故風與雨常相須也以興人與友久相處也乃我與爾不然将恐将懼之時人不汝助惟予與汝将安将樂之時而汝轉棄予友朋之義安在乎
  習習谷風維風及頽将恐将懼寘予于懐将安将樂棄予如遺
  興也風自上而下曰頽言谷風無雨則自上而下者惟頽風而已不能澤物也以興人無朋友則不能成徳也寘于懐者與之久而益親也棄如遺者棄之久而忘之也
  習習谷風維山崔嵬無草不死無木不萎忘我大德思我小怨
  興也久不雨則風亢故上而不下惟在山巔而已山髙風烈不能澤物而反⿱宀𠮷 -- 𡧱之故草木不生以興人之氣髙性暴則朋友反被其⿱宀𠮷 -- 𡧱也故爾於我不止棄之而已且忘我恐懼相與之大徳思我安樂以後之小怨勢必至於加⿱宀𠮷 -- 𡧱而後已友道至此亦可悲矣吕大臨曰急則相求緩則相棄恩厚不知怨小必記真小人之交也
  谷風三章章六句
  谷風友道衰也夫貧賤患難之交至富貴而多易之者非盡人之無良其勢然也當其窮困心卑而無奢望故人小有所施即感激以為大徳或直言以責之順受而不敢怨也及乎顯逹則氣傲而視物輕向所謂大徳今以為泛常矣彼故人者猶挾其舊恩而倨侮之觸忤之故不能受而怨焉徳愈久而愈淡怨日積而日深凶終隙末職是故耳故君子之於友欲其不忘富不忘貧貴不忘賤安不忘危則大徳常在而小怨自釋矣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勞
  比也蓼蓼青貌莪蘩也嚴粲曰始生為莪長大為蒿莪猶可食蒿則無用以比父母生子以為羙材至長大而乃無用也劬勤也自傷已非羙材不能養親因追念父母之生己勤勞備至而不食其報為可哀之甚也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勞瘁
  比也蔚牡蒿也蒿猶有子蔚乃無有更不如蒿矣劬勞辛苦而已瘁則勞而至於病也
  缾之罄矣維罍之恥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無父何怙無母何恃出則銜恤入則靡至
  比也缾罍皆酒器罄盡鮮寡恤憂靡無也朱子曰言缾罍相資猶父母與子相依為命也缾罄罍恥猶父母不得其所乃子之責所以窮獨之民生不如死也蓋無父則無所怙無母則無所恃是以出則中心銜憂入則如無所歸也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長我育我顧我復我出入腹我欲報之徳昊天罔極
  賦也生者本其氣也鞠局也成其形也拊撫摩之也畜止養之也長者調和其身體育者涵養其性情兒入則囘顧之兒出則追復之父母出入則必懐抱其子也罔無極窮也朱子曰言父母之恩如此欲報之以徳而其恩之大如天無窮不知所以為報也
  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興也烈烈山峯髙也發發風頻起也穀善也言山者風之所從生也人莫不生於父母我獨何為而遭此害哉
  南山律律飄風弗弗民莫不穀我獨不卒
  興也律與嵂同弗與拂同言山者風之所披拂也人莫不養其父母我獨何為而不能終哉
  蓼莪六章四章章四句二章章八句
  蓼莪孝子思養親也朱善曰陟岵鴇羽思念於父母尚存之日蓼莪之詩感傷於父母既沒之後父母尚存則曠廢於今日猶幸来日之可繼也若父母既沒則罔極之恩不可得而報矣樹欲静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終天之痛何時可已哉
  有饛簋飱有捄棘匕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睠言顧之澘焉出涕
  賦也饛滿貌飱熟食也鄭康成曰飱者客始至主人所致之禮也捄長貌棘匕以棘為匕所以升鼎實也砥言平也矢言直也君子有位者小人下民也澘涕貌言周之盛時諸侯大夫朝貢徃来所至之䖏饔餼豐盛道路修整故君子履之以為安小人視之以為榮今乃睠言顧之而澘焉出涕者以周道猶是而周政之弊非復前時矣
  小東大東杼柚其空糾糾葛屨可以履霜佻佻公子行彼周行既徃既來使我心疚
  賦也小東大東東方小大之國也杼持緯者也柚受經者也佻佻弱不勝勞之貌公子貴族也言顧周道而出涕者傷履之者也東方小大之國困於重斂杼柚其空矣富室皆貧而葛屨可以履霜貴族失位而公子至於徒行徃來者盡如是故心病而涕出也
  有冽氿泉無浸穫薪契契寤歎哀我憚人薪是穫薪尚可載也哀我憚人亦可息也
  比也冽寒也泉側出曰氿穫刈也契契憂苦貌憚勞也薪乾而後可烘浸以寒泉則腐而不可爨矣以比民養而後可用困以虐政則勞而不能勝矣故契契寤歎哀東國之勞人而望其息也徐光啟曰凡徴𤼵之煩供億之困皆勞也不竭人力不盡人財皆息也
  東人之子職勞不來西人之子粲粲衣服舟人之子熊羆是裘私人之子百僚是試
  賦也東人諸侯之人也職専主也來歸也西人從王者也自西來故曰西人也舟人為西人操舟者也私人為西人服役者也言東人供億専主勞苦不得歸休而西人復出而徴求焉職勞者葛屨履霜徴求者粲粲衣服己觸目而傷心矣至於舟人衣裘是貧者皆富也私人試官是賤者皆貴也盖征斂之使四出則正供之所入有數官吏之侵漁無窮舟人私人莫不富貴百姓之凋敝可知矣
  或以其酒不以其漿鞙鞙佩璲不以其長維天有漢監亦有光跂彼織女終日七襄
  賦也鞙鞙長貌璲瑞玊也漢天河也監視也跂隅貌織女星名三星隅置如跂也襄躔次也天有十二次經星一晝夜左旋一周終日之間自卯至酉七次故曰七襄也言東人或饋之以酒而西人不以為漿或與之以鞙然之佩而西人不以為長則東人之力竭矣惟望天助之而已維天有漢視之有光則挽天河以為酒庶可以供西人之飲也織女敏㨗終日七襄則請織女使為佩庶可以滿西人之欲也盖無聊之極思也
  雖則七襄不成報章睆彼牽牛不以服箱東有啟眀西有長庚有捄天畢載施之行
  賦也報名也章幅也凡織成幅者皆有名目故曰報章睆圓眀之貌牽牛星名與織女隔河而相望服駕也啟眀長庚皆金星也先日而出故謂啟明後日而入故謂長庚天畢畢星也祭器有畢所以助載鼎實者畢星似之故名畢也言徴求供億之勞天亦不能助也織女有織名而已未嘗成報章也牽牛有牛名而已不可服車箱也東有啟明不助東作西有長庚不助西成有捄天畢但布於星之行列而已尚不若有捄𣗥匕可以升肉也則是東人之困天亦無如何也
  維南有箕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維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漿維南有箕載翕其舌維北有斗西柄之掲
  賦也箕斗二星名箕見於南斗常在北翕引也箕四星二為踵二為舌斗七星四星方象斗三星長似柄也此言天不惟不能助也亦有徴斂之象焉維南有箕固不可以簸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糠粃維北有斗固不可以挹取酒漿乃箕反翕引其舌若有所吞噬斗轉西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其柄若有所挹取於東也則天亦似助西人為虐矣盖久困於斗量箕斂之苦故見其似者而即神傷焉亦愁怨之至矣
  大東七章章八句
  詩序曰大東刺亂也東國困於役而傷於財譚大夫作是詩以告困也盖平王東遷之初西周之府藏皆失東都之百費繁興不得不有所取於諸侯觀春秋初年天王來求車求賻求金者相屬也一國如此四國可知矣既已多所徴求而所遣之使不恤民艱且於中取利故西人皆富而東人皆貧觀詩中所詠無以為生而疾視其上苟非文武之遺澤猶存不能以立國矣夫國以民為本衣食器用其末也政以人為實法制禁令皆文也以衣食器用之故而至於困民又不能用人使借法令以營私所謂本實先撥者也
  四月維夏六月徂暑先祖匪人胡寧忍予
  賦也徂徃也此大夫行役而遭禍亂也言四月初夏而我已啟行六月盛暑而我猶徂徃煩憂酷熱不勝其苦故呼先祖而訴之言先祖我之自出非他人也寧不憫予而忍使至此極乎無所歸咎之辭也
  秋日凄凄百卉具腓亂離瘼矣奚其適歸
  賦也凄凄凉也卉草腓瘼皆病也言征行不已時物逓變未㡬而秋日凄凉可以歸矣乃亂離病民如百卉之俱腓則道路梗塞未知何所適而可以歸也
  冬日烈烈飄風𤼵𤼵民莫不穀我獨何害
  賦也言秋日不歸則至於冬矣冬日栗烈又加之以飄風則更甚於秋日之凄凉乃民皆入此室䖏各善其生而我獨困於道路則不知何為而罹此害也
  山有嘉卉侯栗侯梅廢為殘賊莫知其尤
  賦也廢變也言前者百卉具腓今則山有嘉卉盖自冬而春也山尚有嘉卉則朝宜有正人乃在位者皆變而為殘忍賊害不惟不援我而反讒傷之則不知是誰之過也
  相彼泉水載清載濁我日構禍曷云能穀
  興也構合也言視彼泉水時清時濁不常濁也而我則既遇亂離又遇殘賊日日構禍如泉之常濁而不清也夫不歸而構禍構禍則愈不能歸不能歸而見王何由而能穀乎
  滔滔江漢南國之紀盡瘁以仕寧莫我有
  興也言不能歸則終於行矣彼滔滔之江漢為南國之紀綱則我亦經營四方為諸侯之紀綱可也乃盡瘁以仕而王不我有則紀綱之功不成矣
  匪鶉匪鳶翰飛戾天匪鱣匪鮪潛逃于淵
  賦也言既不能歸又不可仕則惟有去而已顧亂離皆是也殘賊皆是也天壤之大無可託足之所必如鳥之飛天魚之潛淵乃可也而我匪鶉鳶又匪鱣鮪則末如之何矣
  山有蕨薇隰有𣏌桋君子作歌維以告哀
  興也𣏌枸檵桋赤梀皆非羙材也言仕又不可逃又不能則此身之存亾不可知矣夫山尚有蕨薇隰尚有𣏌桋天地之恩細草微木皆荷生成以興朝廷樹人雖不材者亦當矜全之也不得已而作歌以告哀望王之哀之而我有庶乎猶可以生也
  四月八章章四句
  四月告哀也大夫行役經時閲嵗可謂久矣自北而南至於江漢可謂逺矣既遭亂離又遇殘賊可謂窮矣觀其欲歸不得欲仕不可欲逃不能此宜有忿激怨懟之辭乃不惟不怨而已且盡瘁以供職抒誠以告哀雖流離放逐而繋心王室不忘欲返此亦仁人君子之用心也
  小旻之什十篇六十五章四百十四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四
  北山之什二之六
  陟彼北山言采其𣏌偕偕士子朝夕從事王事靡盬憂我父母
  賦也偕偕壮貌士子詩人自謂也陟山采𣏌望父母也偕偕從事不得養父母也以王事靡盬之故不得養其父母而且使父母思己故曰憂我父母也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
  賦也溥遍也率循濵涯也言父母已所獨也王事人所同也天下莫非王土率土莫非王臣皆宜從事而我獨任勞是大夫之賦政有不均也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鮮我方将旅力方剛經營四方
  賦也彭彭行而不息也傍傍勞而不已也嘉鮮皆善也将壮也言車馬馳驅而不已者謂我未老而方壮膂力正強可以經營四方也此獨賢之故也
  或燕燕居息或盡瘁事國或息偃在牀或不已于行賦也燕燕安閑貌瘁病也或安居於家或盡瘁於國或髙卧於牀或奔走於道則苦樂大相懸矣此不均之實也
  或不知呌號或慘慘劬勞或栖遲偃仰或王事鞅掌賦也呌呼號召也慘慘苦貌或耳不聞徴𤼵之聲或面常帶憂苦之状或退食從容而俯仰作態或經理煩劇而倉卒失容極言不均之致也
  或湛樂飲酒或慘慘畏咎或出入風議或靡事不為賦也言不止勞逸不均而已或湛樂飲酒則是既已逸矣且深知逸之無妨故愈躭於逸也或慘慘畏咎則是勞無功矣且恐因勞而得過反不如不勞也或出入風議則已不任勞而轉持勞者之短長或靡事不為則是勤勞王事之外又畏風議者之口而周旋彌縫之也此則不均之大害而不敢詳言之矣北山六章三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北山刺時也夫君子之仕也原以宣勞非求逸也王事靡盬而膂力方剛已欲求逸誰當任勞顧勞可也勞而不均不可也止於勞逸不均猶可也使勞者受逸者之害不可也自古疆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多事之秋君子竭力致身以勞於外而一二得志之小人居息偃仰出入風議始則媒孽而亂其謀終則阻格而制其命於是乎賢勞之人功無可成而罪且不免北山之詩人致怨於大夫有以也誰秉國均必有任其責者矣
  無將大車祗自塵兮無思百憂祗自疷兮
  興也將送也疷當作□昏也此戒多憂之累心也言無隨大車而行無益於車而止自塵也無逐百憂而思無損於憂而止自昏也
  無將大車維塵㝠㝠無思百憂不出于熲
  興也㝠㝠昏之甚也熲與耿同小明也将車久則塵愈多故所見者目前之物而已數步之外則㝠㝠而無所覩也思憂多則昏愈甚故所明者所憂之事而已此事之外則茫然而無所知也心憂則昏而以為明者不出於所明之外是明者小而昏者大也
  無將大車維塵雝兮無思百憂祗自重兮
  興也雝塞也塵多之甚則氣閉而不通也重平聲言重昏也熲者昏於大而明於小於所明而又三思焉則私意起而轉惑并其熲者亦昏矣故曰重也祗自重者言適以重其昏而於所憂之事則毫不能有所轉移也
  無將大車三章章四句
  無將大車戒迷也人生之憂不可勝述也天運之循環禍福之倚伏如大車之輪轉非人力所能為逐事而思之機愈深智愈巧而禍愈甚故詩人戒以無思也夫無思者非無所用其心也不思利害而思可否不思趨避而思修為則理得心安而憂自觧矣咸之九四曰貞吉悔亡勸思理也憧憧徃來朋從爾思戒思憂也
  明明上天照臨下土我征徂西至于艽野二月初吉載離寒暑心之憂矣其毒大苦念彼共人涕零如雨豈不懐歸畏此罪罟
  賦也艽野地名二月周正建丑之月也毒害也共人僚友之䖏者即後所謂靖共者也罪法罟網也大夫困於行役而作此詩言上天照臨下土人之寃苦皆宜鑒之我為人所害而西征至於艽野可謂逺矣二月之初已罹於寒又由寒以至於暑可謂久矣逺行久役艱阻備嘗其人之害我亦大苦矣因思我之僚友意欲援我使歸故感激而至於涕零然我豈不懐歸哉畏此法網之宻恐歸而又獲戾也
  昔我徃矣日月方除曷云其還歳聿云莫念我獨兮我事孔庶心之憂矣憚我不暇念彼共人睠睠懐顧豈不懐歸畏此譴怒
  賦也除歳除也周之二月歳除之時也庶多也睠睠勤厚之意譴責也言昔以歳莫徃今未知何時還而歳又莫矣且身獨而事多又恐辦理不暇是以睠顧共人思與同事而畏害我者之譴怒未息是以不敢遽歸也
  昔我徃矣日月方奥曷云其還政事愈蹙歳聿云莫采蕭穫菽心之憂矣自詒伊戚念彼共人興言出宿豈不懐歸畏此反覆
  賦也奥與隩同歳除之時民皆隩處也蹙急也采蕭積薪也穫菽聚糧也言昔以歳莫徃今復歳莫而無由得還者以政事愈急而我愈不暇故采蕭穫菽以為度嵗之計其苦無時已矣然不敢怨人也此皆我不聽正直之故因而益念共人至於束装啟行然終於不歸者畏害我之人反覆無常雖與之釋怨而終不可信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處靖共爾位正直是與神之聽之式穀以女
  賦也君子謂共人也恒常也靖者盡心共者盡職也神之敬之也聽之從之也式用穀善以與也言我不能歸矣故贈友以言也嗟爾君子無以安處為常當思患而預防之内盡其心外盡其職且擇正直之人相與敬之如神明惟其言之是聽則朋友皆用善道以與汝庶乎可以免禍矣盖深悔已之濫與小人而不聽正言故願共人之無蹈覆轍也
  嗟爾君子無恒安息靖共爾位好是正直神之聽之介爾景福
  賦也息心安也言不止身不可安處心亦不可安息也好愛之也言不止其身相與且其心好之也如此則式穀以女不止免禍且可得福矣
  小明五章三章章十二句二章章六句
  小明勸擇交也大夫與正人兼與小人故受小人之害而至於逺行不還因勸所與之正人當専心從君子無復與小人為緣也此雖一時憤激之言然果能靖共爾位而好是正直則所以免禍求福之道莫有外於此矣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可也
  鼓鐘將將淮水湯湯憂心且傷淑人君子懐允不忘賦也鼓擊也將將聲大也湯湯水盛也言聞鼓鐘於淮水之上不樂而憂且傷者有懐於古而傷今之不然也淑人君子以善養人之君子也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是故教人以禮則民逸威人以兵則民勞逸則聞音而生樂勞則聽樂而生哀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然則詩之允懐淑人其故可想矣
  鼓鐘喈喈淮水湝湝憂心且悲淑人君子其徳不囘賦也喈喈聲和也湝湝流長也悲則更甚於傷矣回邪也懐古人之不回則今人之回可知也
  鼓鐘伐鼛淮有三洲憂心且妯淑人君子其徳不猶賦也鼛役鼓也周禮以鼛鼓鼔役事是也水中之地曰洲言鼓鐘而又伐鼛是流連而又興作民力竭矣故傷淮水之涸而洲見也妯動也悲而且驚則心動矣猶似也言古人之徳殊不似今人也蓋至此始微露憂心之故矣
  鼓鐘欽欽鼓瑟鼓琴笙磬同音以雅以南以籥不僭賦也欽欽聲有莭也琴瑟堂上之樂也笙磬堂下之樂也雅南樂章儀禮工歌三笙入三間歌三皆雅也上闗雎笙鵲巢上葛覃笙采蘩上卷耳笙采蘋皆南也籥舞器也僭差也言樂聲舞容皆不僭而傷悲且妯者其樂是而其人非也故曰禮云禮云玊帛云乎㦲樂云樂云鐘鼓云乎㦲此可以知禮樂之本矣鼓鐘四章章五句
  鼓鐘傷時也序曰刺幽王也考之載籍無幽王東廵之事韓詩謂昭王時作而亦無確據史稱穆有塗山之㑹塗山在淮南又王西廵歸伐徐徐與淮近竹書王三十七年大起九師東至於江遂伐越既由江至越則淮之南北屢經之矣𫝊曰穆王廵行天下皆有車轍馬跡焉祭公謀父作祈招之詩以止王心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徳音思我王度式如玊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鼔鐘之作與祈招同㫖其為穆王時詩無疑也淑人君子懐允不忘有以也懐其尚徳而不勞民之力也
  楚楚者茨言抽其棘自昔何為我蓺黍稷我黍與與我稷翼翼我倉既盈我庾維億以為酒食以享以祀以妥以侑以介景福
  賦也楚楚盛宻貌茨蒺藜也抽除也我主祭者自謂也與與翼翼皆蕃盛貌積粟曰庾十萬曰億妥安坐也禮曰詔妥尸是也侑勸食也介助景明也言剪除茨𣗥以為田畝自昔先人何為如此乎蓋将使我於此蓺黍稷也我黍我稷我所蓺也我倉我庾我黍稷之積也國非無良農也以為人之為之不如我所自為之誠也於是酒食享祀妥侑介福皆以我之黍稷為之蓋力田以致養乃祭祀之本也
  濟濟蹌蹌絜爾牛羊以徃烝嘗或剝或亨或肆或将祝祭于祊祀事孔明先祖是皇神保是饗孝孫有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賦也濟濟蹌蹌敬之容也禮曰大夫濟濟士蹌蹌是也絜與潔通在滌也蓺黍稷滌牛羊粢盛犧牲備而後徃烝嘗重之也剝觧其皮亨熟其肉肆陳其骨體於爼将奉而進之也屢言或者各司其事非一人也祊廟門内也祭祊求神也祀事與祊並舉者也祼鬯求諸隂焫蕭求諸陽直祭祝于主索祭祝于祊也皇君臨之也神保保先祖以来者護從之屬也求神而神来乃孝孫之慶故神報以福併報以夀也此初獻之事也
  執㸑踖踖為爼孔碩或燔或炙君婦莫莫為豆孔庶為賔為客獻酬交錯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神保是格報以介福萬夀攸酢
  賦也㸑竈也踖踖敬而敏也孔碩牲體大也言薦熟也燔燒肉炙炙肝言從獻也禮云主人獻尸賔長以肝従主婦獻尸兄弟以燔従是也莫莫敬而静也凡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内外之官也豆所以盛羞者君婦所為也孔庶多也二羞皆具言備物也賔客四方來助祭者賔長為賔衆賔為客也獻酬互飲也主人酳尸主婦亞獻賔三獻畢主人遂酌以獻賔而賔酬之也交錯旅酬也衆賔與兄弟皆遍也卒盡也言其禮儀盡合法度而笑語盡得宜也古者於旅也語故有笑語也格至也前言饗者初来而饗其祀今言格者親至酬獻之地而報以福夀若與之相酬酢也此亞獻終獻之事也
  我孔熯矣式禮莫愆工祝致告徂賚孝孫苾芬孝祀神嗜飲食卜爾百福如幾如式既齊既稷既匡既敕永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爾極時萬時億
  賦也熯勞也幾期式法也齊整肅也稷敏給也匡正敕戒也言主人甚勞而行禮莫愆故神使工祝徃告孝孫而賞賚之也苾芬孝祀言黍稷馨香牛羊肥腯也神嗜爾飲食之豐潔故予爾以諸福之物如期而來如法而具也踖踖莫莫既齊也孔碩孔庶既稷也禮儀卒度既匡也笑語卒獲既敕也神悦爾禮容之荘敬故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爾以衆善之極億萬斯年永永無已也朱子曰各随其事而報之以其類是也此言獻畢受嘏之事也
  禮儀既備鐘鼓既戒孝孫徂位工祝致告神具醉止皇尸載起鼓鐘送尸神保聿歸諸宰君婦廢徹不遲諸父兄弟備言燕私
  賦也既備禮成也既戒樂止也徂位阼階下西面之位也致告告利成也神無形而言具醉者誠敬之至如見之也尸稱皇尊之也神依於尸神醉故尸起也鼓鐘金奏肆夏也送尸而先祖歸故神保亦歸矣前同饗今同歸也廢去也朱子曰不遲者以疾為敬亦不留神恵之意也鄭康成曰祭畢既歸賔客之爼同姓則留與之燕所以尊賔客親骨肉是也燕而言私者非狎昵之謂也祭重公義雖諸父亦在臣子之列燕伸私恩故天子諸侯皆尊諸父而與兄弟齒也此送神之事也
  樂具入奏以綏後禄爾殽既将莫怨具慶既醉既飽小大稽首神嗜飲食使君夀考孔恵孔時維其盡之子子孫孫勿替引之
  賦也祭畢而燕於寝故廟中之樂皆入奏於寝也綏安也人神之主也祭而受福今禄也燕而人懽則神喜而又降之福故曰以綏後禄也爾殽即所徹之羞也記曰因其酒食聚其宗族以教民睦是也莫怨具慶所謂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也小大稽首燕畢祝嘏也言神既醉飽而使君夀考矣人之意亦與神同也孔恵孔時言此祭甚順於理甚得其時也盡者推其意而廣之使天下之事無不順理而得時也又欲子子孫孫勿廢祭事且引而伸之不數不疏也以祭祀之道通之天下而垂於萬年所以為逹孝也此言燕私之事而以孔恵孔時四語總結之也
  楚茨六章章十二句
  楚茨天子祭祀之禮也古者天子為藉千畝冕而朱紘躬秉耒以事天地山川社稷先古敬之至也周禮充人掌繋祭祀之牲牷於宰芻之三月又大司樂尸出入奏肆夏鐘師掌金奏鼔鐘以奏九夏肆夏其一也記曰先王之所以治天下者五貴有徳貴貴貴老敬長慈㓜楚茨之義備矣黍稷倉庾躬耕藉田而藏之御廩絜爾牛羊則在滌而芻之也尸稱皇而鼔鐘送之其為天子之禮無疑矣先祖孝孫所以序昭穆也執㸑為爼序事以辨賢也君婦為豆助内以備物也為賔為客尚徳而序爵也獻酬交錯以逮賤也父兄燕私以養老也小大咸在以慈㓜也正君臣親父子明夫婦貴貴而賢賢老老而㓜㓜先王所以治天下之道如指諸掌矣君子是以知祭之為義大也
  信彼南山維禹甸之畇畇原隰曽孫田之我疆我理南東其畝
  賦也信與伸通山之引伸綿亘者也甸治也維禹甸之修水道也禹曰予决九川距四海濬畎澮距川畎澮達於川則溝洫修而川麓綿亘皆可樹藝矣由是以封建諸侯而原隰墾闢曽孫得以田之也既守封域益修禹功疆以定其經界理以達其遂溝而畎畝之縱横物土之宜而布之矣劉彛曰其遂東入於溝則其畝南矣其遂南入於溝則其畝東矣此井田之法也
  上天同雲雨雪雰雰益之以霡霂既優既渥既霑既足生我百穀
  賦也同雲雲色同也雰雰猶紛紛也霡霂小雨也優渥霑足皆饒洽之意陸佃曰豐年之冬必有積雪而其春必有小雨故是詩雨言小雪言盛也然雪欲其盛又欲其澤浸之周故繼之曰優渥雨欲其小又欲其膏潤之遍故繼之曰霑足如此則雨雪得宜而百穀生矣朱公遷曰田之治者禹之功穀之生者天所賜詳述之不忘本也
  疆埸翼翼黍稷彧彧曾孫之穡以為酒食畀我尸賔夀考萬年
  賦也埸田畔也翼翼整飭貌彧彧茂盛也畀與也此承上文而言也南東其畝則疆埸翼翼矣生我百穀則黍稷彧彧矣凡此國中之田皆曾孫之穡故收其所入以為酒食而妥侑皇尸獻酬賔客庶神降我以夀考之福也
  中田有廬疆埸有瓜是剥是菹獻之皇祖曾孫夀考受天之祜
  賦也中田公田也八家同井其中為公田内以二十畝分八家為廬舎也墻下有樹田畔有植瓜其一也漢書曰瓜瓠果蓏植於疆埸是也瓜成而剥削淹漬以為菹也夫祭祀之菹多矣水草之菹陸産之醢小物備矣三牲之爼八簋之實羙物備矣而獨有取於中田之瓜者廬舎疆埸皆皇祖所締造瓜瓠剥菹乃孝孫所經營是以神悦而天降之祜也
  祭以清酒從以騂牡享于祖考執其鸞刀以啟其毛取其血膋
  賦也清酒鬱鬯之屬也騂赤色周所尚也鸞刀刀有鈴也膋脂膏也此正言其祭也祭以清酒灌地也求神於隂也從以騂牡迎牲也執鸞刀貴其義也聲和而後斷也啟毛告純也取血告殺也取膋升臭也合之黍稷實之於蕭而燔之求神於陽也此祭祊以前之事也記云祭之日君牽牲卿大夫序從入廟門麗於碑卿大夫袒而毛牛尚耳鸞刀以刲取膟膋此諸侯之祭禮也
  是烝是享苾苾芬芬祀事孔明先祖是皇報以介福萬夀無疆
  賦也烝進也享薦也苾芬香也言薦熟也祀事薦熟以後之事也何楷曰楚茨詳於後而略於前自祭祊以前但以祀事孔明一語槩之信南山詳於前而略於後自薦熟以後亦以祀事孔明一語槩之是也前言畀尸賔以介夀獻皇祖以受祜皆擬議之詞至此則先祖果來而報之以福夀也言皇祖言皇考又言先祖祫祭也
  信南山六章章六句
  信南山諸侯祭祀之禮也左傳曰民神之主也是以聖王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故奉牲以告曰博碩肥腯謂民力之普存也謂其畜之碩大蕃滋也謂其不疾瘯蠡也謂其備腯咸有也奉盛以告曰潔粢豐盛謂其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奉酒醴以告曰嘉栗㫖酒謂其上下皆有嘉徳而無違心也所謂馨香無讒慝也信南山之義猶是也疆理田畝先成民也雨雪生榖所謂三時不害而民和年豐也祭以清酒力穡之所為也所謂有嘉徳而無違心也從以騂牡畜牧之所得也所謂民力普存而備腯咸有也疆埸瓜菹謂物産之蕃滋也地無遺利而孝無餘思也苾芬烝享所謂馨香無讒慝也得天之時因地之利盡人之力蕃物之産致力於民者勤而後致敬於神者備致敬於神者愈備則所以致力於民者愈不得不勤矣君子是以知祭之為義大也
  倬彼甫田歳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自古有年今適南畝或耘或耔黍稷薿薿攸介攸止烝我髦士賦也倬明貌甫大也十千計公田也一成十里以萬畝為公田一同百里以萬夫為公田皆十千之數也我田主也陳舊粟也農人私百畝以養公田者也介廬舎也烝進髦士俊民也言此開明之大田嵗取十千之入非以之自有餘也将積而陳之取以食農人也農人足食益肆力於南畝故自古以來常有年也古既如此今亦宜然於是君公親適南畝見其耘耔以時而黍稷茂盛或於廬舎之旁或所止息之處進髦士而謀之将方社祈雨使今亦有年也
  以我齊明與我犧羊以社以方我田既臧農夫之慶琴瑟撃鼔以御田祖以祈甘雨以介我稷黍以穀我士女賦也齊與粢同禮云稷曰明粢是也犧羊純色之羊也社后土方四方之神御迎也田祖先嗇也周禮凡祈年於田祖則吹豳雅撃土鼓以樂田畯是也穀善也此與髦士行之也以其粢盛與其犧牲祭社方而祈年非以自為凡以為農夫也又盛樂雩祭迎田祖以祈雨葢欲大我黍稷使我之士女有養且樂於為善也方社統於地隂祀也故以禮為主祈雨禱於天陽祀也故以樂為重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攘其左右嘗其㫖否禾易長畝終善且有曾孫不怒農夫克敏賦也曾孫田主也非祭而稱曾孫者民自比於家人故從其廟中之稱也攘取㫖羙易治長竟有多敏速也此既雨而廵省也定中之詩曰靈雨既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駕税于桑田是也婦子出餉敏於事也田畯至喜喜其敏也曾孫乃取其左右之所饋而徧嘗其㫖否固以見上下之相親而且㫖者知其有餘否者知其不足又将取陳以食之也民於是盡力耘耔禾治竟畝可預卜其善且多焉其所以曾孫不怒而農夫克敏者皆上之徳意有以感之也
  曾孫之稼如茨如梁曾孫之庾如坻如京乃求千斯倉乃求萬斯箱黍稷稻粱農夫之慶報以介福萬夀無疆賦也茨屋茨言宻比也梁車梁言穹窿也此納稼於圃之象也坻水中髙地京髙邱也此積粟於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象也箱車箱求倉求箱者将以大車載黍稷稻粱而納於曾孫之倉也納於曾孫之倉而以為農夫之慶者曾孫不自食又将取其陳以食農人也曾孫勤農積粟皆以為民故農夫飲和食徳咸欲報君共祝君夀之無疆上下相親之至也
  甫田四章章十句
  甫田勸農也民國之本也食民之天也農食之所從出也故立國之道勸農為先勸之云者非徒督責之也必有所以養之我取其陳食我農人養之善道也取其陳者出故納新無紅腐也食我農者周之給之不責償也歳取十千有常額也歳豐君取之歳歉君與之水旱不齊而民食常足故雖歉而亦如有年而且為之祈甘雨而且為之省耕耘禾易長畝甘雨時降則歳果常有而陳陳相因矣此先王之政所以贊天地之化而立烝民之命也匪直此也古者士出於農野處而不暱其秀民之能為士者必足頼也省耕省耘之暇進髦士而與之講肄則隴畝皆庠序公卿皆師儒矣由是粢盛犧牲教民以禮琴瑟撃鼓教民以樂不怒克敏教民以敬報福祝夀教民以愛既厚其生復正其徳本之以愛敬文之以禮樂而皆於勸農得之君子是以知后稷公劉之造周也
  大田多稼既種既戒既備乃事以我覃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穀既庭且碩曾孫是若
  賦也種擇其種也戒飭其具也覃利俶始載事庭直若順也蘇轍曰田大而種多故於今歳之冬具來歳之種戒來歳之事凡既備矣然後事之取其利器而始事於南畝既耕而播之其耕之也勤其種之也時故其生也皆直而大以順曾孫之所欲此詩為農夫之詞以頌羙其上若以答前篇之意也
  既方既皁既堅既好不稂不莠去其螟螣及其蟊賊無害我田穉田祖有神秉畀炎火
  賦也方房也孚甲始生也皁粒汁未滿也稂秀而不實者莠似苗而非苗也蟲食苗心曰螟食葉曰螣食根曰蟊食莭曰賊穉㓜禾也既庭且碩言其苗也既方既皁言其秀也既堅既好言其實也既耘之後百草皆去稂莠似苖猶有存者既實之後并稂莠而去之則嘉穀愈茂也然又恐螟螣蟊賊之為田穉害也此則非人力所能去故望田祖之神取而付之炎火蓋田祖神農是為炎帝盛夏之時炎帝司令故其祝禱之詞如此此望神為曾孫除害而農夫亦享其利也
  有渰萋萋興雨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彼有不穫穉此有不斂穧彼有遺秉此有滯穗伊寡婦之利
  賦也渰水氣也萋萋雲盛貌祁祁徐也雲盛則雨多雨徐則入土也公田曾孫之田也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借八家之力以耕之故曰惟助為有公田也穉晚禾穧束秉把也滯刈之所不及也既無稂莠又無蟲害則所需者甘雨而已而猶欲其先公以及私蓋其尊君親上之義習以性成也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若則有年矣故於其收斂之時或有未穫之晚禾或有未斂之禾束或有遺忘之秉或有漏滯之穂皆留以為寡婦之利蓋古者鰥寡孤獨待養於上故留所有以與之所以廣曾孫之仁愛非狼戾而暴棄之也
  曾孫來止以其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來方禋祀以其騂黑與其黍稷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賦也曾孫來止省斂也婦子饁田敏穫也田畯至喜喜其勤也歳功既成則宜報祭而不遽舉也必待曾孫之來乃祭之欲曾孫主之也望祀各以其方之色此特舉騂黑者蓋以螟螣蟊賊秉畀炎火故禮南方報祝融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故禮北方報元冥也以介景福農夫為曾孫祈福也輔廣曰以其婦子饁彼南畝所以慰上之心也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所以愛上之身也
  大田四章二章章八句二章章九句
  大田報祀也農夫感上之恩徳故於收穫之後祀神而為上祈福也歳取十千上不自食所以食農夫也俶載南畝下不自為所以順曾孫也以祈甘雨以穀士女上勤下也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下急上也以社以方農夫之慶上為下祈也以享以祀以介景福下為上報也上下相親至於如此而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有不時若年穀有不順成者乎至於遺秉滯穂恵及鰥寡則庶幾哉大同之世矣雨欲其先之公也不必急已利欲其公之人也不必私於己非后稷公劉之盛徳曷克臻此君子讀甫田大田良耜載芟諸詩未嘗不神逰於其際也成周之宇宙太和乃至斯乎卜年卜世有以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如茨韎韐有奭以作六師
  賦也此詩以三句為韻矣與止叶茨與師叶珌與室叶同與邦叶也洛水名在東都君子至止者朝㑹於東都也諸侯皆至則天子之福禄愈多故言如茨積之崇也韎茅蒐韐韠也茅蒐染韠士大夫之戎服也奭赤貌作起也言天子來而百官皆戎服者蓋起六師以從行欲因朝㑹以講武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鞞琫有珌君子萬年保其家室
  賦也鞞刀下飾琫刀上飾珌玊也鞞琫有珌天子之刀飾也公劉之詩曰鞞琫容刀是也韎韐有奭百官戎服也鞞琫有珌天子亦戎服也家室王室也天子之神武如此知其能億萬斯年保固王室以臨諸侯也
  瞻彼洛矣維水泱泱君子至止福禄既同君子萬年保其家邦
  賦也福禄如茨諸侯以福禄崇天子也福禄既同天子以福禄綏諸侯也邦諸侯之國也天子神武則諸侯畏服而小大相安不惟保王室兼能保萬邦矣瞻彼洛矣三章章六句
  瞻彼洛矣諸侯朝天子於東都而頌羙之也朱善曰周人尚文其弊也恐至於弱故周公戒成王曰詰爾戎兵召公戒康王曰張皇六師皆欲其振厲奮𤼵以聳萬民之觀瞻一四方之趨向也此詩言天子至洛水之上親御戎服以起六師修戎備於廵幸之時講武事於朝㑹之日據地勢以合人心遵國典以承天祜使諸侯咸知王靈之赫奕是固福禄之所由聚邦家之所由安也
  裳裳者華其葉湑兮我覯之子我心寫兮我心寫兮是以有譽處兮
  興也裳裳猶堂堂羙盛也湑光潤也鄭康成曰華裳裳於上喻君也葉湑然於下喻臣也眀主賢臣以徳相承而治道興是也之子謂諸侯也心寫悅而抒也天子遇諸侯而心寫者悅其有才徳也君臣相得則聲譽益彰而上下相安是以有譽處也
  裳裳者華芸其黄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維其有章矣是以有慶矣
  興也蘇轍曰黄色之正也芸黄之盛也有章有文也君子之有文燦然如華之黄也朱公遷曰和順積中英華𤼵外交際之頃不愆於儀則能得君而獲福矣此羙諸侯之能文也
  裳裳者華或黄或白我覯之子乗其四駱乗其四駱六轡沃若
  興也或黄或白非一色也沃若柔而潤也言我覯之子見其乗四駱而六轡沃若所謂有力如虎執轡如組也或有文章或善射御如華之或黄而或白也此羙諸侯之能武也
  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維其有之是以似之
  賦也此承上二章而言也至治之世必右文文右則武其左也左之而宜者見其才之無不能也右之而有者見其徳之無不備也惟其徳之存於中者無所不有是以才之見於外者與徳相似而無不宜焉以此見有徳者必有才而武功仍本於文徳也
  裳裳者華四章章六句
  裳裳者華天子㑹諸侯於東都而嘉羙之也瞻洛之頌天子也専美其能武裳華之羙諸侯也兼嘉其右文蓋天子神武則足以威服四海而諸侯亦䝉其休諸侯尚文則承宣徳意講信修睦而九伐之法雖設而可不用矣詞不同而義各有當也
  北山之什十篇四十六章三百三十四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四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五
  桑扈之什二之七
  交交桑扈有鶯其羽君子樂胥受天之祜
  比也交交羣飛徃來也鶯文貌桑扈應候而交飛以比諸侯如期而旅見也桑扈之羽鶯然而有文以比諸侯之來秩然而有禮也諸侯以禮來朝而天子饗之與之相樂則君臣各盡其道是以能受天之福也
  交交桑扈有鶯其領君子樂胥萬邦之屏
  比也領頸屏蔽也桑扈之領上承首而下統羽以比諸侯之長上輔天子而下統列辟也天子以禮饗之則方伯連帥益勤其職故可以爲萬邦之屏蔽也
  之屏之翰百辟爲憲不戢不難受福不那
  賦也翰幹也障土以築墻者戢歛難慎那多也言既爲之屏以藩其外又爲之翰以固其内使所統之諸侯皆奉之以爲法是其徳盛而功亦髙矣然且收歛而不敢自恃然且審慎而不敢少忽則其受福豈有不多者乎蓋於嘉賞之中而寓儆戒之意也
  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彼交匪敖萬福來求
  賦也兕觥爵也觩上曲貌酒能𤼵人之剛故思柔戒酒失也所謂温克也敖與傲通求與逑通聚也言兕觥之内貯有㫖酒乃對之而思柔不敢飲也敬之至也交際之間徃來酬酢毫無傲慢謙之至也謙敬以受天之祜則萬福自來聚矣易曰徳言盛禮言恭謙也者致恭以存其位者也此之謂也
  桑扈四章章四句
  桑扈饗諸侯也諸侯來朝天子饗之錫之弓矢使爲方伯以統列服也傳曰饗以訓共儉宴以示慈恵共儉以行禮慈恵以布政故饗之爲禮也立成而不坐設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共儉之至也觀桑扈之所詠兕觥其觩㫖酒思柔則爵盈不飲可知矣錫之以屏翰戒之以戢難勉之以匪敖樂胥之時不忘儆戒如此此則恭儉之實而非徒以其文也受天之祜萬福來求豈虛哉君子是以知禮之爲義甚大而詩之爲教至詳也
  鴛鴦于飛畢之羅之君子萬年福禄宜之
  比也鴛鴦匹鳥止則偶飛則雙不相離也人之篤於伉儷者似之畢小網羅大網也君子謂成婚之人也宜稱也言鴛鴦之飛則畢之羅之以比夫婦之禮當講之行之也君子能篤於夫婦則家道成而子孫盛億萬斯年福禄常與其徳相稱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君子萬年宜其遐福
  比也張子曰禽鳥並棲一正一倒戢其左翼以相依於内舒其右翼以防患於外蓋左不用而右便故也君子能篤於夫婦同心合力朝夕相依則徳恒而福亦逺宜也非倖也
  乘馬在廐摧之秣之君子萬年福禄艾之
  賦也乘馬新婦所乘之馬也艾養也春秋書齊髙固及子叔姬來傳曰反馬也蓋古者婦來留其所乘之馬三月廟見而後反之兹未反故在廐也摧莝草也秣飼粟也摧之秣之善養之也愛其人故養其馬也夫婦愛敬以相養則上天亦以福禄養之矣
  乘馬在廐秣之摧之君子萬年福禄綏之
  賦也綏安也用馬則秣之息馬則摧之始秣而繼摧息之也與人相安故馬亦安也夫婦靜好以相安則上天亦以福禄安之矣
  鴛鴦四章章四句
  鴛鴦大昏也天子諸侯大昏禮成而羣臣賀之也匡衡曰妃匹之際生民之始萬物之原婚姻之禮正然後品物遂而天命全是也故婦順備而後内和理内和理而後家可長乆子子孫孫無窮之福禄自一日之伉儷開之萬年之祝豈虚語哉君子是以知大昏之重而關雎麟趾之化有由然也
  有頍者弁實維伊何爾酒既㫖爾殽既嘉豈伊異人兄弟匪他蔦與女蘿施于松栢未見君子憂心奕奕既見君子庶幾説懌
  賦而比也頍圓貌弁冠之通名蔦寄生也蘿松蘿也君子謂主人也奕奕憂不止也此兄弟甥舅燕飲之詩言此頍然而弁者伊何人乎因爾設燕而來並非異人皆兄弟也兄弟至戚如蔦蘿與松栢相依爲命故未見而憂之既見而樂之欲情誼之常相通也
  有頍者弁實維何期爾酒既㫖爾殽既時豈伊異人兄弟具來蔦與女蘿施于松上未見君子憂心怲怲既見君子庶幾有臧
  賦而比也期㑹也怲怲猶耿耿也言此頍然而弁者將㑹於何所乎因爾設燕故相約而俱來也兄弟相依如蔦蘿之施於松上庶幾蔦蘿得所而松亦多䕃是彼此偕臧也
  有頍者弁實維在首爾酒既㫖爾殽既阜豈伊異人兄弟甥舅如彼雨雪先集維霰死喪無日無幾相見樂酒今夕君子維宴
  賦而比也言頍弁在首者也兄弟之外又有甥舅亦皆老矣霰集則雨雪必大老至則來日無多相見之期未知有幾故今夕俱來而欲君子宴之也
  頍弁三章章十二句
  頍弁勸睦也此與伐木同爲燕兄弟甥舅之詩彼則主人速賓此則賓樂主人也主人速賓故曰有酒湑我賔樂主人故曰爾酒既㫖也方燕樂而言及死喪者關切之至也記曰親戚既没雖欲孝誰爲孝年既耆艾雖欲悌誰爲悌故孝有不及悌有不時其是之謂乎霜雪既零蔦蘿凋謝松栢雖存慘暗無光念及此而所以惇睦其兄弟親戚者亦維日不足矣
  閒關車之舝兮思孌季女逝兮匪飢匪渇徳音來括雖無好友式燕且喜
  賦也間關車舝聲舝軸頭鐵也孌好也逝往括㑹也此親迎在道而燕於所止宿之處也言設此間關之舝者爲慕美好之少女欲以車徃迎之也在道而如飢渴者匪飢渴也思季女之徳音更甚於飢渴也雖道途之間别無親友且當設燕以待之所以將敬且志喜也
  依彼平林有集維鷮辰彼碩女令徳來教式燕且譽好爾無射
  比也依叢也鷮雉也辰時碩大令善也鷮鳥集於平林以比碩女止於道舍也前言其少故曰季此美其徳故曰碩也前徃迎之故望來括今已至止故言來教也碩女初至未必果有所教但見其儀容之都雅即如示我以周行也故設燕以樂之以明好徳之無已也
  雖無㫖酒式飲庶幾雖無嘉殽式食庶幾雖無徳與女式歌且舞
  賦也此正言其燕也女指碩女也既行逺道不無飢渴故望其飲食也又言雖無徳以與女且爲女歌舞以明吾之好徳夫無徳而能好徳是亦一徳也
  陟彼髙岡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葉湑兮鮮我覯爾我心冩兮
  比也陟登柞櫟湑盛鮮少也登髙析薪而得湑葉以比逺道迎婚而得令徳也夫令徳難得也我覯爾之來教亦難得之遇也我心喜而思有以冩之是以飲之食之歌之舞之也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轡如琴覯爾新昏以慰我心
  比而賦也景行大道也如琴謂六轡調和也此總承上文也言我之往也望徳音之來括如仰髙山也車舝逝而閒關則行景行也爾之來也四牡騑騑而閑習六轡如琴而調和則是令徳來教也以爾之令徳如是以我之好徳如是乃覯爾而與為新婚則生平好徳之心於是大慰而受教而仰其徳者愈不能自已矣
  車舝五章章六句
  車舝燕新婚也婚禮無在道設燕之文然或親迎於逺程非一日則於所止宿之處而飲食之亦情所必至而禮之所當然也車舝之詩往迎而思其徳既至而好其徳新婚初覯無一語及於色者其猶有關雎之遺意乎司馬遷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至然心嚮徃之然則徳音心冩豈真新婚云爾哉取友求賢皆當如是矣
  營營青蠅止于樊豈弟君子無信讒言
  比也營營徃來飛聲青蠅汙穢能變白黑以比讒人徃來周旋附耳作聲能亂人之聼也巧言善幻以是爲非能惑人之心也樊藩也止於樊附近窺伺乘隙而入也吕祖謙曰止于樊行且至於几席盤盂之間矣是也豈明切也弟樂易也君子謂王也讒言可畏惟望豈弟之君子能察其情而不信則彼將止於外而不能入矣
  營營青蠅止于棘讒人㒺極交亂四國
  比也𣗥惡木也多刺止于𣗥謀作梗也以比讒人能使暴横之人起而爲難也一信其言則其心無已將使天子失禮於諸侯而諸侯起而梗化是搆四國使交亂也
  營營青蠅止于榛讒人㒺極構我二人
  比也榛叢生枝葉宻比止于榛謀離間也以比讒人能使親密之人漸生嫌隙也一信其言則其心㒺極將使天子不信其謀臣而謀臣由是獲戾是構我二人使不終也構架造也架空揑造也二人信讒與被讒者也
  青蠅三章章四句
  青蠅憂讒也巧言之詩曰亂之初生僭始既涵亂之又生君子信讒夫讒言初起其端甚㣲但不信之則其事止矣所謂君子如怒亂庶遄沮也惟其信之而使其㒺極於是始而生外難繼而造内釁内釁成而外難愈不可息矣所謂君子信盗亂是用暴也欲其不信惟有豈弟剴切而明於事樂易而平其情實而按之徐而察之逐青蠅於樊外則天下永無事矣左傳㑹于向晉將執戎子駒支駒支賦青蠅而退范宣子辭焉使即事於㑹成豈弟也君子是以知讒言之害而豈弟之不可已也
  賓之初筵左右秩秩籩豆有楚殽核維旅酒既和㫖飲酒孔偕鐘鼓既設舉醻逸逸大侯既抗弓矢斯張射夫既同獻爾發功發彼有的以祈爾爵
  賦也筵因射而燕也左右賓主揖讓也秩秩有序也楚列貌殽豆實也核加籩也旅陳也和㫖甘美也偕多而齊也賓主及衆賓皆威儀齊一也既飲而設鐘鼓者將射改縣也舉醻舉所奠之醻爵也主人獻賓賓酢之主人醻賓賓受而奠之至旅乃舉是爵而相酬也逸逸閑習而安也大侯君侯也抗張也大侯張而弓矢亦張節也射夫既同比耦也獻爾發功發矢也發彼有的中之也祈求也爵豐上之觶不中者所飲也言射而中者非好勝也蓋祈不勝者使飲酒也此言因射而飲者之威儀也
  籥舞笙鼓樂既和奏烝衎烈祖以洽百禮百禮既至有壬有林錫爾純嘏子孫其湛其湛曰樂各奏爾能賓載手仇室人入又酌彼康爵以奏爾時
  賦也籥舞文舞也毛傳曰秉籥而舞與笙鼓相應是也烝進衎樂烈功也洽合也百禮多儀也言用盛樂備大禮以祭有功之祖也壬與任通林衆立之象百禮既備有奔走而任事者有無事而林立者言助祭者衆也純嘏大福也湛久也三獻既畢尸與主人以大福使子孫皆長久也子孫獲長久之福皆喜樂之故各奏其能洗觶以獻尸也仇讀曰㪺挹酒也室人有室中之事者佐食也子孫獻後賓手挹酒加爵以獻尸也康安也康爵坫上之爵也時時物也賓既獻後室人皆入又酌康爵以獻尸進時物以佐飲也此言因祭而飲者之威儀也
  賓之初筵温温其恭其未醉止威儀反反曰既醉止威儀幡幡舍其坐遷屢舞僊僊其未醉止威儀抑抑曰既醉止威儀怭怭是曰既醉不知其秩
  賦也又言賓之初筵者以明非射非祭燕飲而已所謂凡此飲酒者也反反内顧也幡幡飛掦也僊僊軒舉之狀抑抑慎密也怭怭媟慢也秩常也朱子曰此言凡飲酒者常始乎治而卒乎亂也
  賓既醉止載號載呶亂我籩豆屢舞僛僛是曰既醉不知其郵側弁之俄屢舞傞傞既醉而出並受其福醉而不出是謂伐徳飲酒孔嘉維其令儀
  賦也號呼呶讙也僛僛欹邪也郵與尤同過也側傾也俄傾貌傞傞不止也此極言醉者之狀恥之也又言不幸而醉但當亟出則賓節飲而主盡懽彼此皆無失徳是並受福也若醉而不出僛僛傞傞是自伐其徳何福之有夫古之人因射因祭飲酒而孔嘉者惟其有令儀耳今失儀而害徳若此是酒不累人人反累酒矣痛悔之詞也
  凡此飲酒或醉或否既立之監或佐之史彼醉不臧不醉反恥式勿從謂無俾大怠匪言勿言匪由勿語由醉之言俾出童羖三爵不識矧敢多又
  賦也監司正史所以佐監也淳于髠曰賜酒大王之前執法在旁御史在後是也式發語詞勿戒之也從隨謂言也童小羊羖大羊識記也言飲酒之時有醉者有不醉者故立監史紏失儀也醉之醜態醉者不知不醉者恥之式勿從謂監史告不醉者也凡人見醉者多隨其意而謂之是使醉者益放肆而至於大怠故戒其勿如此也由從也何楷曰不當言者勿與之言不當從者勿與之語醉者雖善號呶無人與之酬答亦將廢然而自止是也若從醉人之意而言之小則使出童大則使出羖罸之也總之獻酬之禮三爵而已玉藻曰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洒如也二爵而言言斯禮已三爵而油油以退是也不能飲者三爵之後即有遺忘况敢又多乎監史若謹守此禮則人無由醉矣蓋深悔其醉因欲嚴監史之令使凡飲酒者皆不至於醉也
  賓之初筵五章章十四句
  賓之初筵衛武公飲酒悔過也昔有殷之季荒腆於酒故寧王酒誥明於沬邦康叔之所守也武公聰聽祖考之彛訓故痛自改悔賓筵諄諄猶有酒誥之遺意焉夫飲酒之失内則伐徳外自亂於威儀故酒誥言徳者八言威儀者一此詩言徳者一言威儀者五詳畧互相發也小宛之詩曰人之齊聖飲酒温克彼昏不知一醉日富各敬爾儀天命不又三復詩書之訓未飲者可以知戒既醉者可以知悔矣
  魚在在藻有頒其首王在在鎬豈樂飲酒
  興也藻水草頒大首貌言魚何在乎在於藻也得所憑依而又資其養育故其首頒然而大焉王何在乎在於鎬也據其形勝而又和樂以燕諸侯故福禄盛大如魚之頒首也
  魚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鎬飲酒樂豈
  興也頒首興福禄之大也莘尾興福禄之長也許謙曰豈樂而飲酒者四方和平諸侯賓服也飲酒而樂豈者禮儀既備人情和洽也
  魚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鎬有那其居
  興也那安也藻在水内蒲則出在水外矣魚在藻而又依蒲則叢葉茂密無網釣之害矣鎬在畿内諸侯在畿外也王在鎬而燕諸侯則屏藩鞏固無傾危之患矣鄭康成曰天下平安王無四方之虞故其居處那然安也
  魚藻三章章四句
  魚藻天子燕諸侯也東方諸侯朝於西京見河山之險固土田之肥美乃知豐鎬形勝洵爲帝王之都而天子又勤宣徳意以燕飲之君臣和樂天下乂安故頌美之如此也有那其居以爲宅中圖大可也以爲無爲安止亦可也孔子曰爲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其是之謂乎
  采菽采菽筐之筥之君子來朝何錫予之雖無予之路車乘馬又何予之𤣥袞及黼
  興也菽豆也君子諸侯也路車金路象路也元袞元衣而畫以巻龍上公之服也黼如斧形刺之於裳子男之服也自元袞以及於黼五等之服皆具也言將采菽豆則先備筐筥以興將朝諸侯則先備錫予也車馬衣服所予之物雖無又何心計之也何楷曰諸侯尚未來而王者已預為之儲具也
  觱沸檻泉言采其芹君子來朝言觀其旂其旂淠淠鸞聲嘒嘒載驂載駟君子所届
  興也觱沸湧貌檻者泉正出也芹水草淠淠動而徐也嘒嘒細而節也驂駟馬數也王肅曰夏駕雨謂之麗殷益一騑謂之驂周又益一謂之駟是也言泉水之湧逺望不見言采其芹則見之矣以興君子之來逺望不見言觀其旂則知之矣逺望其旂者迎之於門也書曰王出在應門之内是也始觀其旂之動繼聞其車之聲繼見其馬之數而後其人至焉蓋佇立以久俟之也
  赤芾在股邪幅在下彼交匪紓天子所予樂只君子天子命之樂只君子福禄申之
  賦也赤芾冕服之鞸也脛本曰股邪幅偪也所以纒脛故在股下言芾與幅者芾以謹拜跪幅以利趨蹌也交交際之禮也紓緩也匪紓不敢怠緩也天子觀其芾幅見其拜跪趨蹌敬謹不怠故賜之車馬衣服何楷曰向所儲者今始予之是也諸侯受賜其心和樂故言樂只君子也天子命之者不止予以車服又錫以爵命也福禄申之者命於廟也記曰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賜於太廟示不敢專也禮行於廟故天子既命之神又以福禄申重之也
  維柞之枝其葉蓬蓬樂只君子殿天子之邦樂只君子萬福攸同平平左右亦是率從
  興也⿺辶𦮔蓬盛貌殿與奠通安也平平辯治也左右附近之國也天子猶本也諸侯猶枝也邦國猶葉也言柞之枝盛故其葉亦盛以興諸侯和樂能為天子奠安其邦家如柞葉之蓬蓬然盛也邦家乂安則君臣並受其福故曰攸同也平平左右者諸侯既自治其國又能辯治其連屬之國將來再朝之時當率左右之國使相從以偕來也何楷曰左右率從預期之詞是也
  汎汎楊舟紼纚維之樂只君子天子葵之樂只君子福禄膍之優哉游哉亦是戾矣
  興也紼大索也纚維皆繫也葵與揆通膍厚戾止也言楊舟汎流以紼維之使不行也以興諸侯將去天子處以端揆之任使不去也書曰使宅百揆是也留相王室則功業愈崇而福禄愈厚故望其優游而止於是也何楷曰諸侯朝事已畢行當辭歸而天子致其挽留之意也
  采菽五章章八句
  采菽天子賜諸侯也諸侯來朝天子賜之禮之常也聖王之意則有餘於所賜之外者焉未至而儲備之將至而迎望之既至而喜樂之覺車馬衣服猶未足以將其意也而又錫之以爵命申之以福禄既欲其去而復來又欲其留而不去綢繆繾綣則蔑以加矣孔子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觀采菽之所詠君之於臣可謂有禮矣抑臣之忠君亦有之焉彼交匪紓忠之文也殿天子之邦忠之實也平平左右亦是率從忠之功也所謂上下交而志同者乎世運之㤗雖曰天時豈非人事哉
  騂騂角弓翩共反矣兄弟昏姻無胥逺矣
  興也騂騂調和也角弓以角飾弓也翩反貌弓之為物張之則内向弛之則外反也胥相也此言人於兄弟當如昏姻終身和好不可相逺如角弓之翩反也
  爾之逺矣民胥然矣爾之教矣民胥傚矣
  賦也言兄弟和睦人皆宜然而在位者尤甚蓋上之所為下之所法也爾逺則民亦胥逺矣爾不逺而以身教則民胥效之矣
  此令兄弟綽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為瘉
  賦也令善綽綽寛也裕饒瘉病也言兄弟不逺則善逺則不善善則讓不善則爭兩讓則俱有餘兩爭則俱不足故令者常綽有餘裕而不令者必至於交病也
  民之無良相怨一方受爵不讓至于已斯亡
  賦也爵官爵已罷亡去也言爾交瘉則民亦瘉之蓋在上之兄弟皆有爵者也胥逺而各居一方則民之無良者依附而分黨在兄一方者怨弟在弟一方者怨兄蓋構之使爭爵也爭而不讓兩敗俱傷至於兄弟之爵皆已而相怨者亦去矣勢盡而交踈小人之態也
  老馬反為駒不顧其後如食宜饇如酌孔取
  比也馬之年以齒為驗老馬齒平反類駒也饇飽孔甚也言小人讒間骨肉誑而不實如指老馬以為駒不顧其後之不驗也又如食者但知宜飽而不顧非禮酌者但知孔取而不顧其量之不能受也無信而貪得小人之常也
  毋教猱升木如塗塗附君子有徽猷小人與屬
  比也猱猴也塗泥也徽善猷謀屬聯也言小人本善讒間而君子不令又授之隙則是教猱升木而以塗附塗也然小人不足責也設君子悔其不令而有善謀則小人亦不相怨而且與之聯屬矣故善惡禍福在我而已於人無與也
  雨雪瀌瀌見晛曰消莫肯下遺式居婁驕
  比也瀌瀌雪盛貌晛日氣也遺與居積婁屢也言雨雪雖盛太陽一出則消矣以比讒言雖多天性一動則息矣而無如不能也此非性之過有害之者也負氣而莫肯相下吝財而莫肯相遺不遺而且私積之不下而又長傲焉則爭財爭氣而相親之本性亡矣千古兄弟之不令皆由於此也
  雨雪浮浮見晛曰流如蠻如髦我是用憂
  比也南夷曰蠻西夷曰髦言無良相怨患自外來固雨雪也式居屢驕私從後起亦雨雪也若相親之天性不失則財氣亦可以無爭而無如其不能也一如蠻而一如髦相逺而不相親則莫肯下遺而交相為瘉矣我用是憂之而亦末如之何也
  角弓八章章四句
  角弓刺不睦也兄弟不睦小人分黨相怨互爭必至兩傷古今來以此辱身喪家者豈少哉詩人推其相怨之故以為始於莫肯下遺又推其莫肯之故以為由於如蠻如髦探其本也書曰百姓不親五品不遜謂不遜之故由於不親也設能篤其天性之愛不相逺而相親則小人讒間如雪聿消上之交瘉頓息而民之無良亦改風移俗易邦家永無事矣令者如此不令者如彼有兄弟者宜何從哉
  有菀者栁不尚息焉上帝甚蹈無自暱焉俾予靖之後予極焉
  比也菀茂也上帝謂王也蹈動也暱近靖謀極窮也此幽王徴諸侯以伐申而諸侯不至也史稱幽王五年廢申后立褒姒為后伯服為太子故太子宜臼奔於申十年王求宜臼于申申侯不與故王欲伐之也諸侯之意以為菀栁多隂人尚思息况天子乎然而幽王不可近也上帝甚動天歩難測此時使我謀申後將使我窮極太子之事也
  有菀者栁不尚愒焉上帝甚蹈無自瘵焉俾予靖之後予邁焉
  比也愒久息也瘵病也邁徃也言雖欲久息不可自取瘵病此時使我謀申後將使我徃害太子之身也
  有鳥髙飛亦傅于天彼人之心于何其臻曷予靖之居以凶矜
  比也傅臻皆至也彼人謂褒姒也居猶徒然也凶惡矜憐也言有鳥髙飛上至于天亦可以止矣以比有女入宫至于為后亦可以止矣而彼人之心不止也觀褒姒爲后之後尚欲伐申以殺宜臼舉𤇺以戲諸侯亦不至於亡周不止也然則予何以謀之哉褒姒不可附亦不能去也宜臼不可害亦不能救也徒然視褒姒之逞凶憫宜臼之可矜而已所謂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也
  菀栁三章章六句
  菀栁傷時也史伯謂鄭伯友曰王欲殺太子以成伯服必求之申申人不與必伐之若伐申而繒與西戎㑹以伐周周不守矣是周之將亡人皆知之乃避之而不與其謀者深知其謀之不可與也君安褒姒不可去也太子國本不可摇也逆君則亡身從君則亡國故忠臣義士皆束手而莫敢誰何居以凶矜亦不獨詩人為然也聖人録菀栁使知廢后殺子國家之禍無有慘於此者然則房帷牀第之際宜何如戒懼哉
  桑扈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八十二句
  都人士之什二之八
  彼都人士狐裘黄黄其容不改出言有章行歸于周萬民所望
  賦也都西都也周忠信也鄭康成曰所行要歸於忠信是也詩人見東遷之後風俗凋敝故思西周之人士也衣狐裘家富也容不改有常也言有章成文也行歸于周徳之實也其服容言行如此故萬民皆望之以為法也
  彼都人士臺笠緇撮彼君子女綢直如髪我不見兮我心不説
  賦也臺夫湏草也緇撮緇布冠也草笠布冠言儉素也君子女貴家之女也綢密也直正也言其鬢濃密而髻端正如其髪之多寡不加髢墨也婦人首飾亦能儉素俗美之至也
  彼都人士充耳琇實彼君子女謂之尹吉我不見兮我心苑結
  賦也琇美石也實瑱也充耳琇實男子之禮服也尹氏吉氏周舊臣也女之有儀範者人咸謂之尹吉譽其知禮也苑鬱也言西都士女皆有故家遺風謹守禮法而今不能見故我心鬱結而不舒也
  彼都人士垂帶而厲彼君子女巻髪如蠆我不見兮言從之邁
  賦也厲嚴整之貌卷髪鬢旁短髪不可斂故上巻也蠆蠍也其尾上曲巻髪似之也狐裘冬服臺笠夏服充耳禮服垂帶卷髪則無冬無夏行禮燕居皆如此也垂而厲正而不搖也卷如蠆健而不亂也邁行也雖不見而思從之行所謂𦕅與子如一也
  匪伊垂之帶則有餘匪伊卷之髪則有旟我不見兮云何盱矣
  賦也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朱子曰士之帶非故垂之也帶自有餘耳女之髪非故卷之也髪自有旟耳言其自然閑美不假修飾是也盱望也下之風俗由上轉移言從之邁自勉於下也云何盱矣有望於上也
  都人士五章章六句
  都人士思舊俗也風俗之美惡皆始於奢儉務本則儉務外則奢儉則尚質奢則尚文儉而尚質則常有餘奢而尚文則常不足有餘則忠信生不足則詐偽起故奢儉質文者持世之大端也詩人蓋及見西都人物之盛並能知其化行俗美之由故言之親切而思之誠篤如此也云何盱矣非空言也實有望於爲政者之轉移之其意逺矣
  終朝采綠不盈一匊予髪曲局薄言歸沐
  比也自旦及食時為終朝緑王芻也兩手曰匊局巻也言終朝采緑而不盈一匊者志有在而不暇采也因髪曲而歸沐以比人之藏修不倦也離騷曰與汝沐兮咸池晞汝髪兮陽之阿是也
  終朝采藍不盈一襜五日為期六日不詹
  比也藍染草也前襟曰襜詹與瞻同言采藍而不盈襜者心有所思而不復采也期以五日而六日不至以比人之相約中變也離騷曰初既與予成言兮後悔遁而有他是也
  之子于狩言韔其弓之子于釣言綸之繩
  比也韔弢之也綸紉之也言彼之約而中變者以我為不適於用也不知子之如狩我能為之韔弓嫻於弓矢言能武也之子如釣我能為之綸繩善理絲綸言能文也
  其釣維何維魴及鱮維魴及鱮薄言觀者
  比也言我之才能一用即見民不可試請試其文但一釣之魴與鱮皆可得也此所得之魴鱮可即徃而觀之固非託之空言並不需之遲久也
  采綠四章章四句
  采綠懐才不用也士之挾持者大近於迂踈而寡效故有初欲用之又疑而不果者矣而不必疑也夫政之得民猶釣之得魚也餌香則魚至政善則民來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得其民也得其民者得其心也苟能本之以恕而實行其仁則先得其心之同然而身將焉徃孔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此亦言效可立覩如觀魴鱮而卒無有用之者盖與詩人有同悲矣
  芃芃黍苗隂雨膏之悠悠南行召伯勞之
  興也芃芃盛貌膏潤也悠悠逺意勞撫慰之也宣王封申伯於謝命召伯徃營城邑而行役者作此詩也言芃芃之黍苖有隂雨以膏之以興悠悠之行人有召伯以勞之也憐其艱難恤其饑渇能使人忘其困苦而中心和悦如時雨之潤也
  我任我輦我車我牛我行既集蓋云歸哉
  賦也任負抱之也輦人輓者也車牛駕者也集成也言任輦車牛來受役者皆互相勸勉以為我役既成而後可言歸盖感召伯之勞而樂為之役也
  我徒我御我師我旅我行既集蓋云歸處
  賦也徒歩行者御乗車者五百人為旅五旅為師君行師從卿行旅從召伯天子之卿視諸侯故言師旅也言從行之軍士亦皆趨事赴功必役成而後言歸也
  肅肅謝功召伯營之烈烈征師召伯成之
  賦也肅肅嚴正之貌謝邑名王命城之以封申伯也烈烈威武貌征行師衆也成和輯也崧髙之詩曰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又曰有俶其城寢廟既成則是城郭宫廟皆新作之故曰肅肅謝功召伯營之也又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則是申國舊人新遷於謝皆宜安輯故曰烈烈征師召伯成之也
  原隰既平泉流既清召伯有成王心則寧
  賦也土治曰平水治曰清言召伯營謝又相其原隰之宜而通其水泉之利也崧髙之詩曰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是也經營其城邑和輯其民人平治其水土凡王之所命者召伯皆有成焉於是乎申伯安而王心亦安也
  黍苗五章章四句
  黍苗營謝也此詩與崧髙本為一事彼作於王朝之卿士而意在申伯此作於行役之軍人而專美召伯也謝在鄧宛之間南方之要地宣王封申伯於此蓋將使南邦是式而非徒尊寵元舅召伯知之故徃盡心焉然或大臣能知天子之意而百姓不知朝廷之謀則苦其役而愁怨亦人情也乃召伯又能宣天子之徳意以勞之於是行役之人趨事勸功以安召伯之心并使召伯得因以安天子之心此則召伯之勞之真有如隂雨之膏故至此也易曰説以先民民忘其勞其是之謂乎
  隰桑有阿其葉有難既見君子其樂如何
  比也隰下濕之地也阿與娿通條長而垂也難與儺通葉鮮而嫩也隰桑有阿以比賢人在下位也其葉有儺以比君子雖處窮約而徳容羙好也如是之君子而既得見之其樂當何如哉
  隰桑有阿其葉有沃既見君子云何不樂
  比也沃光澤貌其葉有沃以比君子之英華𤼵越也鄒泉曰其樂如何欲自言而不能形容也云何不樂欲自止而不能遏抑也
  隰桑有阿其葉有幽既見君子徳音孔膠
  比也幽葉老而深黑也膠固也其葉有幽以比君子之静逺邃密也君子静逺邃密是以其言深入人心而有合焉如膠之固而不解也
  心乎愛矣遐不謂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賦也遐與胡通謂猶告也此總承上文言我之既見而樂則心實愛之也君子之徳音孔膠則胡不謂之也如肯謂之我當中心藏之而無日忘之勸君子使盡言也
  隰桑四章章四句
  隰桑求賢也誠於求賢且乞言也干旄之詩曰彼姝者子何以告之此旁觀之詞耳若求賢者豈敢謂素絲良馬遂足将意哉猶必竭其誠焉心乎愛矣言心誠求之非徒以其文也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謂永矢弗諼且設誠而致行之也君子盡言人君能不忘其言而行之其於治天下庶幾矣左傳鄭伯享趙孟於垂隴子産賦隰桑趙孟曰武請受其卒章蓋欲子産之盡言以規誨之也可以知此詩之意矣
  白華菅兮白茅束兮之子之逺俾我獨兮
  比也白華野菅也漚而成菅茅柔潔之草也采白華而漚菅紉白茅以為束喻志行之修潔也之子謂褒姒也言已之志行修潔如此褒姒乃讒間而逺之使見棄而獨處則何故哉
  英英白雲露彼菅茅天歩艱難之子不猶
  比也英英輕明之貌天歩時運也猶謀也言白雲當夜而上騰則能露彼菅茅以比褒姒得寵而為后則宜及時布恵也况時運艱難正宜同心共處為王内助而之子不謀及此則失計矣
  滮池北流浸彼稲田嘯歌傷懐念彼碩人
  比也滮流貌碩人謂王也凡篇中言之子者皆謂褒姒言碩人者皆謂幽王也言池水北流尚能浸彼稲田而王之膏澤不及百姓是以傷而念之也謝枋得曰傷懐而言嘯歌者長歌之哀同於痛哭也
  樵彼桑薪卬烘于煁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比也樵采也卬我烘燎煁無釡之竈也言桑為美薪宜以烹餁乃燎之於無釡之竈以比賢人宜使輔治乃棄之於無用之地也人君之職以用賢養民為本而王皆不能此則所謂天歩艱難也
  鼓鐘于宫聲聞于外念子懆懆視我邁邁
  比也懆懆憂貌邁邁徃而不顧也言鼓鐘者雖在宫中外皆聞之以比褒似之讒雖云秘密人皆知之也乃我念子而憂之子棄我而不顧此則所謂之子不猶也
  有鶖在梁有鶴在林維彼碩人實勞我心
  比也鶖秃鶖也梁魚梁也蘇轍曰鶖鶴皆以魚為食然清濁則有問矣今鶖在梁而鶴在林鶖則飽而鶴則饑矣幽王近褒姒而黜申后譬之養鶖而棄鶴也
  鴛鴦在梁戢其左翼之子無良二三其徳
  比也此承上在梁而言也鴛鴦在梁戢其左翼有常度也今在梁者鶖也非鴛鴦也之子不善其徳無常而與王相處則恐其有害於王此其所以實勞我心也
  有扁斯石履之卑兮之子之逺俾我疷兮
  比也扁卑貌疷病也言石卑則履之者亦卑矣以比妾賤則寵之者亦賤矣褒姒無良而王寵之此實盛徳之累故之子之逺不止俾我獨而且俾我疷盖獨不過一己之失寵疷則病王之為褒姒累也
  白華八章章四句
  白華申后思幽王也幽王寵褒姒而廢申后其無恩亦甚矣而申后未嘗有過甚之詞也方且念天歩之艱難勸之子之内助至於鶖在梁而鶴在林矣而且慮左翼之不戢憂扁石之履卑不悲己之失寵而惓惓於天時治道之大以庶幾王心之一悟所謂思而不怨者乎以荘姜之賢而不禮於荘公以申后之賢而見廢於幽王何哉
  緜蠻黄鳥止于丘阿道之云逺我勞如何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緜蠻鳥聲丘阿丘之幽曲處也言緜蠻之黄鳥宜止於丘阿以比誦讀之士人宜入於太學也但自侯國以至京師道路遼逺憂其勞而無如何也幸而吾君平日飬之庠序既有以飲之食之教之誨之矣今當入貢又命彼後車謂之載之則道雖逺而可以不勞矣
  緜蠻黄鳥止于丘隅豈敢憚行畏不能趨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隅角也憚畏也趨疾行也丘阿幽曲喻藏修也丘隅髙峻人皆見之矣以比士在太學砥礪亷隅有聞於時也如此則道雖逺而不憚行但畏䟦渉維艱不能疾趨耳今既後車命載則可以疾行而無阻矣
  緜蠻黄鳥止于丘側豈敢憚行畏不能極飲之食之教之誨之命彼後車謂之載之
  比也側中峯之旁也黄鳥止于丘側以比士在太學選造論辨任官受爵可以至於天子之側也極至也不能極畏其半途而廢耳今如此則可至于所當止之處矣
  緜蠻三章章八句
  緜蠻諸侯貢士也禮記曰諸侯嵗獻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於射宫書傳曰古者諸侯之於天子也三年一貢士漢志云諸侯嵗貢少學之異者學於太學命曰造士蓋古之時人才出而天下治其大端必由於此故諸侯於貢士所以資遣之者甚厚也古制不可詳矣今之學校明經是即所謂嵗貢於天子者也鄉試大比是即所謂三年一貢者也廪生有糧飲之食之也師儒有官教之誨之也來試禮闈或給資斧或乗驛傳後車載之也所以教飬而資遣之者與詩所詠無異矣設教者之所教與學者之所學能不異於古所云安見三代之盛不可比隆哉
  幡幡⿰夸𤓰 -- 瓠葉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嘗之
  賦也幡幡葉動貌君子有徳者之稱嘗為客嘗酒也此民間燕飲之詩言幡幡之⿰夸𤓰 -- 瓠葉采而亨之以為菹也君子有酒酌於爵内則主人先嘗之也
  有兔斯首炮之燔之君子有酒酌言獻之
  賦也有兔斯首以首計也猶魚之以尾計也炮去其毛燔燒其肉以為羞也獻之者主人既嘗乃酌而獻於賓也鄭康成曰飲酒之禮既奏酒於賓乃薦羞
  有兔斯首燔之炙之君子有酒酌言酢之
  賦也近火曰燔逺火曰炙楚茨之詩曰或燔或炙燔言肉炙言肝也兔亦有肝故炙之也酢報也賓既卒爵乃酌而報主人也
  有兔斯首燔之炮之君子有酒酌言醻之
  賦也醻導飲也賓既酢之主人又酌而先自飲以導之然後復酌而進於賓也嘗獻酢醻以次言之記禮儀也
  ⿰夸𤓰 -- 瓠葉四章章四句
  ⿰夸𤓰 -- 瓠葉示儉也風俗之壊皆由於奢而燕飲為尤甚杯酒之間殽羞山積富者習焉而貧者效之於是乎貧者日窘富者日荒荒而不已亦至於窘非小失也聖人録⿰夸𤓰 -- 瓠葉使知田園所種罝弋所獲隨取一二即可以行禮則主無過費而賓無失儀且可以不時舉行使情通而儀習民足而俗厚天下之福莫大於此也徐常吉曰豐以燕賓者魚麗是也鼎之彖曰大亨以養聖賢薄以燕賓者⿰夸𤓰 -- 瓠葉是也損之彖曰二簋可用享知易之義則知詩之義矣
  漸漸之石維其髙矣山川悠逺維其勞矣武人東征不遑朝矣
  賦也漸漸猶層層也悠長遑暇朝旦也言漸漸之石積而累之惟有髙而已山川悠逺䟦而渉之惟有勞而已武人東征夙夜奔馳不暇至於朝而後啟行也
  漸漸之石惟其率矣山川悠逺曷其沒矣武人東征不遑出矣
  賦也卒與崒同崔嵬也曷何没盡也朱子曰言所登歴何時而可盡也不遑出謂但知深入不暇謀出也
  有豕白蹢烝渉波矣月離于畢俾滂沱矣武人東征不遑他矣
  賦也蹢蹄烝衆也離月所宿也畢星名滂沱大雨貌言豕蹄本黒今有白者是羣渉波中久浸色變言積水之多也月之從星則以風雨畢好雨月麗之故滂沱也積水已多大雨又至其患更甚故武人之東征者求免水患而已不暇更及其他也
  漸漸之石三章章六句
  漸漸之石將士苦東征也古者諸侯有事天子命方伯連帥征之王朝卿士鄉遂之師不輕出也今諸侯之兵未有至者而命在朝之武人東征則師出不順失人和矣山川悠逺經歴險阻失地利矣又值盛暑大雨時行失天時矣任其事者救死而恐不贍奚暇謀制勝哉鄭文公使髙克將兵於河上久而不召師潰而歸春秋書鄭棄其師今此武人踰越山河决計深入可謂勇矣詳察物理洞悉天文可謂智矣乃卒使束手而無䇿則是王自棄其師而非武人之過也
  苕之華芸其黄矣心之憂矣維其傷矣
  比也苕陵苕也其花紫赤今芸然而黄者衰而將落也世運漸衰如花將落是以我心憂之然無如之何惟有感傷而已
  苕之華其葉青青知我如此不如無生
  比也其葉青青者花已落盡惟葉存也世運既衰如花盡落而我惟憂傷無益於世也夫生而無益於世則不如無生矣蓋身世兩傷之也
  牂羊墳首三星在羀人可以食鮮可以飽
  賦也牂牝羊墳大也羊瘦則首大也羀笱也羀中無魚則水静而星見也言世運日衰百物凋敝民雖食而不飽將日即於憔悴是以傷之而不欲生也苕之華三章章四句
  苕之華憫世也世之盛也年豐民富暨鳥獸魚鼈咸若及其衰也不惟年糓不登而水陸之産亦盡此非一日之積也蓋虐政頻行饑饉薦至民生日蹙機智日生於是乎山居者斧斤無時不入而槎蘖不遺牛羊亦無食矣水居者數罟日以繁密而鯤鮞悉取罾羀皆空設矣此在為政者敦本務實黜奢崇儉培天地之元氣養庶物之太和乃可以轉移然豈易得哉民之劬勞遼遼未央不如無生非虛言也此詩與有蓷萇楚景况相同彼為風而此為雅者彼之悲在一身此之憂在一世也
  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
  興也草衰則黄將擬也言嵗之既暮何草不黄乎終嵗在外何日不行乎舉國之人何人不擬將經營四方乎嘆國家之多事而未有已也
  何草不𤣥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
  興也元赤黒色鄭康成曰草芽孽者將生必元是也矜通鰥民猶人也言由冬至春何草不元乎行役改嵗何人不鰥乎朱子曰言從役過時而失其室家也
  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
  賦也率循也曠空也言兕虎猛獸不可家畜故趨逐於野今我征夫非兕非虎何為使久在曠野而朝夕不暇也
  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比也芃長尾貌狐邪獸也棧棚也有棚之車士所乗也周禮曰大夫乗墨車士乗棧車庻人乗役車是也周道大路也言長尾之邪獸循彼幽草之中以比得時之小人日為隠昧之事也小人隂謀於内而棧車之士為之奔走道路以承其意而推行之此則所謂何人不將經營四方而征夫之率彼曠野永無暇日矣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可嘆也
  何草不黄四章章四句
  何草不黄悲行後也苕之華言國家之衰微時物之凋耗傷民貧也何草不黄言國家之多事征行之煩勞苦役重也危亡之事多端莫大於民貧而役重民不聊生則常思亂再加之以重役未有能靖者矣故小雅終於此見王澤之竭而天命人心不可以復挽也西周亡而東周弱豈不以此哉
  都人士之什十篇四十三章二百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五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六
  文王之什三之一
  大雅二
  說見小雅
  文王在上於昭于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有周不顯帝命不時文王陟降在帝左右
  賦也於歎詞昭明也不顯顯也不時時也陟升也左右言親近也此追述文王之徳而欲成王法之也朱子曰文王之神昭明于天是以周邦雖自后稷始封千有餘年而其受天命則自今始也夫文王在上而昭于天則其徳顯矣周雖舊邦而命維新則其命時矣葢以文王之神一升一降無時不在帝之左右是以子孫䝉其福澤而君有天下也萬尚烈曰聖人之學本諸天文王與天合徳故昭明在上詩首言之使成王知祈天永命求福成孚之道皆本於此也
  亹亹文王令聞不已陳錫哉周侯文王孫子文王孫子本支百世凡周之士不顯亦世
  賦也說文無亹字徐鉉曰當作娓順也言文王能順以承天也令善也聞徳之著也陳敷錫施哉載侯維也本本宗也支支子也言天不已文王順天故其令聞亦不已用能敷施於民以始新周命也左傳曰陳錫載周能施也惟其能施是以文王之孫子君民相保本宗百世爲天子支子百世爲諸侯且能錫福於臣使凡周之士皆顯其徳而傳世無窮焉周能陳錫君臣百世殷以喪師用遏爾躬天人之際可以觀矣
  世之不顯厥猶翼翼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
  賦也猶謀也翼翼勉敬也皇美大也楨幹也濟濟多貌此承上章言士之所以世顯者由其謀猷能翼翼也文王小心翼翼周士亦然所謂秉文之徳也惟能修徳故昌厥後而美大之士皆生於王國焉嚴粲曰生此王國天生之也王國克生王國能有以生之也張耒曰致禮以來其所已成勤敎以養其所未就是也王國善於作人故濟濟多士皆足以爲王國之楨文王之孫子寧文王在天之靈亦寧矣周育思皇楨幹王室殷棄膚敏祼將于京天人之際此又足以觀矣
  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假哉天命有商孫子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旣命侯于周服
  賦也穆穆深遠之意緝續熙明也假大麗衆也不億不止於億也侯維也言令聞不已徳之著於外者也又有存於中者焉性必有覺故人心皆有本然之明所謂熙也緝之者因其一端而擴充之使無事不明因其已明而繼續之使無時不明也理不可易故人性皆有一定之則所謂止也敬之者靜而存之使無出入之間動而守之使無過不及之差也緝其熙使不息敬其止使不遷所謂文王之徳之純也子思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爲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爲文也純亦不已由是言之天命不已文王亦不已則天在文王之心命自集於文王之身矣大哉天命觀於有商孫子可見焉夫商之孫子其衆不止十萬而一旦皆服于周非上帝旣命何以至是是故緝熙敬止者純亦不已之實功文王之所以昭于天周之所以顯命之所以時也
  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厥作祼將常服黼冔王之藎臣無念爾祖
  賦也殷士殷之臣也膚大敏速也祼灌鬯將行也京周之京師也冔殷冠也言文王有徳而商服是天命有常也然商有天下而服於周是天命靡常也商之孫子旣服於周故凡殷之士皆助祭於京而且服其冔冠明勝國之遺也朱子曰先代之後修其禮物作賔王家時王不敢變焉而亦所以爲戒是也王指成王也藎忠也爾祖謂文王也言觀殷士之黼冔祼將前監不遠王之藎臣豈得不告王使念爾祖乎劉向曰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喟然嘆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王公其何以戒懼
  無念爾祖聿修厥徳永言配命自求多福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宜鑒于殷駿命不易
  賦也聿𤼵語詞永長配合也命天理也師衆也駿大也朱子曰言欲念爾祖在於自修其徳而又常自省察使其所行無不合於天理則盛大之福自我致之不外求而得矣又言殷未失天下之時其徳足以配乎上帝今其子孫乃如此宜以爲鑒而自省焉則知天命之難保矣大學傳曰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此之謂也
  命之不易無遏爾躬宣昭義問有虞殷自天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
  賦也遏絶宣布昭明義善也問與聞通有與又通虞度載事儀象刑法孚信也言駿命靡常保之不易無使及爾躬而遽絶也當宣布其善政以有聞於天下又度殷之先王其配帝也何以自天命之其喪師也何以自天遏之所謂稽謀自天也能知天心斯能保天命矣顧上天之載至於無聲無臭則豈可以意度哉欲當天心惟有法文王而已法文王之陳錫克生以行王道法文王之緝熙敬止以純天徳則義問宣昭萬邦之民皆興起而信服之矣民之所歸即天之所與也能不已其徳則日新其命自求多福在我而已欲祈天永命者其亦可以興矣
  文王七章章八句
  文王周公戒成王也天人感應之機王業興廢之由反覆申明而其尤切要者則在緝熙敬止一語今夫人君之有天下天命之也天命之者諄諄然乎亦視其民而已能養民斯能得天矣天下之民非一人所能養也故必造士賢才衆多斯能助王以養民矣造士養民不可偽爲必設誠而致行之亦非一日之積也必不息其誠以行之故徳之不已者尚焉緝熙敬止所以不已也何楷曰文王心通天理隨處𤼵露皆積累而聯續之以㑹於一乃知事物有異至善無異是我所當止之處不容少有出入亦不容偶有間斷故一念兢兢惟期止於是而已由是言之則敬止者所謂欽厥止也能欽厥止則純乎至善純則自不已矣至於不已則心與天通性與命合無聲無臭之載皆黙契而無間而養民造士又其餘事矣千古道統之傳開於堯舜盛於文王而集其成於孔子孔子曰大學之道在明明徳在親民在止於至善堯之克明峻徳明明徳也平章百姓新民也允執厥中止至善也文王之亹亹令聞明明徳也陳錫哉周新民也緝熙敬止止至善也析而言之格物致知緝熙也誠意正心敬止也緝熙所以知止敬止則得之矣故文王之詩治統道統俱在焉爲人君者不可不三復也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難忱斯不易維王天位殷適使不挾四方
  賦也明明徳之明也赫赫命之顯也忱信適嫡挾有也言在下者有明明之徳斯在上者有赫赫之命然天命靡常則不可信也不明其徳將改厥命則爲君難也試觀於紂居天位爲殷嗣而使之不有四方則天難忱而王不易有明徵也
  摯仲氏任自彼殷商來嫁于周曰嬪于京乃及王季維徳之行大任有身生此文王
  賦也摯國名仲中女也任摯姓嬪婦也京京師追稱之也及隨也身孕也言殷廢則周興矣故摯國之中女任氏自殷商而嫁於周曰爲婦於京也旣嬪于京乃隨王季而修徳昭婦順也皇天無親惟徳是輔故命大任有身而生文王焉列女傳曰文王生而明聖大任教之以一而識百君子謂大任爲能胎教
  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厥徳不回以受方國
  賦也翼翼敬也昭明懷來回邪也此言文王之徳也小心翼翼修己以敬聖功也克明徳所以事上帝也聿懷多福言其可受天命也無然畔援無然歆羡徳不回也以受方國言其可君萬邦也蓋天生文王原欲其代商文王之徳實足以有天下故太王曰我世當有興者其在昌乎
  天監在下有命旣集文王初載天作之合在洽之陽在渭之涘文王嘉止大邦有子
  賦也監視集成載年合配也洽渭皆水名嘉婚禮也子女也此承首章言天監在下之明徳赫赫之命旣集於文王矣故於文王初年即爲之生聖女在洽陽渭涘之邦及文王求婚而乃知大邦有此女焉所謂天作之合也
  大邦有子俔天之妹文定厥祥親迎于渭造舟爲梁不顯其光
  賦也俔譬也文禮祥吉也造舟爲梁浮橋也言文王之徳與天爲一而大邦之子其徳足以配之譬之則天之妹也婚姻之祥以禮定之謂納幣也親迎于渭太姒在渭涘也造舟爲梁以顯其光重大婚也傳曰天子造舟諸侯維舟大夫方舟士特舟張子曰造舟爲梁文王所制而後遂以爲天子之禮是也蓋文王之徳實足以君天下太姒之徳實足以母萬邦故一時之儀卽爲一代之制以明上天以王后命之也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纘女維莘長子維行篤生武王保右命爾爕伐大商
  賦也纘繼也莘國名長子長女也右助爕和也此承第四章言天監在下有命旣集矣今又有命自天篤生武王也言此嫁于周嬪于京繼太任之後者乃莘國之長女太姒天命之以生武王所以生武王者欲保之助之使應天順人以伐商也文王未伐商而又命武王者仍此命文王之命而已
  殷商之旅其㑹如林矢于牧野維予侯興上帝臨女無貳爾心
  賦也㑹與旝通左傳曰旝動而鼔是也若林衆也矢陳也牧野邑名侯諸侯貳疑也女爾謂武王也言天旣命武王使伐商則其事非得已也乃當牧野陳師之時而其心猶有疑焉疑此殷商之旅其㑹如林恐人心尚未厭紂且我周邦興自侯服恐來世以爲口實則其審度義理而不富天下始終如一也但以天與人歸周之臣民咸謂今日之事乃天所命興廢之際上帝式臨不可有貳心也昔湯之伐桀也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後先同揆矣
  牧野洋洋檀車煌煌駟騵彭彭維師尚父時維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涼彼武王肆伐大商㑹朝清明
  賦也洋洋廣大貌煌煌鮮明貌駵馬白腹曰騵彭彭强盛貌師尚父者太公望也爲太師而號尚父也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如鷹之飛言猛迅也涼漢書作亮明也肆遂也㑹朝旣伐商而朝㑹諸侯也言如林之旅不戰而走故見牧野之洋洋也車堅馬壯長驅直入也當是時武王以下皆有疑心惟師尚父深明天命而又有鷹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勇斷以不疑故開𨗳武王使遂伐商以應天命也旣伐之後朝㑹諸侯一洗紂之昏濁而歸於清明所謂四海永清也陳櫟曰篇首之明明言天徳之明也篇末之清明言王道之眀也劉瑾曰天下本清而紂濁之今肆伐大商則源清而流皆清矣詩人終之以㑹朝清明見撥亂返治之功皆由於明明徳也大明八章四章章六句四章章八句
  大明戒成王也首言紂之所以亡見不明其徳卽墜厥命其失天下如此之易也次言周之所以興見累世積徳乃膺天眷其得天下如此之難也知其得之難則不敢替前人之功知其失之易則不敢縱一己之欲也抑文王事紂而武王伐之人或疑焉而不必疑也夫文王之聖宜有天下天所命也文王讓而不有亦紂惡未稔天命尚可待也武王之有非武王之心蓋紂惡已盈天命不可緩也然而武王終有戚戚焉觀此詩之所咏天位殷適其稱紂如此之尊也維予侯興其自稱如此之卑也無貳爾心其審度如此之慎也文王可有天下而不欲武王欲不有天下而不敢此其故惟周公知之故言之親切如此
  緜緜瓜瓞民之初生自土沮漆古公亶父陶復陶穴未有家室
  興也綿綿不絶貌瓞小瓜也瓜之近本者常小至末而後大以興大王之時周室尚小至文王而後大蓋以一語興通篇也民周人自從也土與杜通杜沮漆皆水名漢志云扶風杜陽縣有杜水水經云漆水出杜陽俞山是也古公大王號亶父其字也陶窰也復重窰穴土室也言周人初生在杜沮漆三水𤼵源之地至古公亶父之時尚皆陶居而穴處未有城郭宫室也
  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
  賦也此言大王避狄而遷岐也來朝明早也走馬疾行也今日定計明早疾行智且勇也率循也滸水厓也岐下岐山之下也沿水而求山相地之法也姜女太姜也大紀云古公娶於齊有駘氏曰太姜是也胥相宇宅也言及姜女以相宅者以明周室之興世有賢妃亦以見修身刑妻乃周之家法也
  周原膴膴堇荼如飴爰始爰謀爰契我龜曰止曰時築室于兹
  賦也周地名在岐山之南廣平曰原膴膴肥美也堇菜名内則曰堇荁枌榆是也堇荼皆苦今甘如飴土肥之至也始已始之也所謂朕志先定也謀與人謀也所謂詢謀僉同也契所以灼龜也曰止于兹曰以時築室于兹則龜卜之繇詞也所謂鬼神其依龜筮協從也
  廼慰廼止廼左廼右廼疆廼理廼宣廼畝自西徂東周爰執事
  賦也慰安止居左右東西也宅中定都又營左右之民居也疆謂定其封域理謂别其道路宣謂𨗳其溝洫畝謂治其田疇旣定民居卽制民産也岐在雍西自西徂東者拓地向内也周徧也凡經始之事所當爲者無不周徧也
  乃召司空乃召司徒俾立室家其繩則直縮版以載作廟翼翼
  賦也司空掌營國邑司徒掌役事故召之也言乃召者民事旣定而後興役也俾立室家者豳未有室家故於岐立之以明舍舊圖新亦其本謀不盡關乎避狄也縮束也凡營作者先以繩直之而後束版以載土也首言作廟者君子將營宫室宗廟爲先也翼翼嚴正也宗廟之工理宜敬謹也
  捄之陾陾度之薨薨築之登登削屢馮馮百堵皆興鼛鼓弗勝
  賦也捄盛土於器也陾陾投土聲度納土於版也薨薨衆聲登登杵聲削屢墻成而削治之也馮馮墻堅聲此廟成而築室也鼛鼓以鼓役事今百堵皆興衆人競赴鼓不勝擊也立國之初在得人心興役而民勸必有所以致之者矣
  廼立臯門臯門有伉廼立應門應門將將廼立冡土戎醜攸行
  賦也毛傳曰王之郭門曰臯門伉髙貌王之正門曰應門將將嚴正也朱子曰大王之時特作二門後遂以爲天子之門諸侯不得立焉冡土大社也亦大王所立而後遂以爲天子之制是也戎大醜衆也起大事動大衆必有事乎社而後行也觀其規畫山川相度原野經理井疆營立廟社雖日不暇給規模鴻逺矣
  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棫拔矣行道兌矣混夷駾矣唯其喙矣
  賦也肆故也承上起下之詞殄絶愠怒隕墜也問聞通柞櫟也棫白桵也皆叢生之木拔起除也兌通駾奔喙喘息也言狄人嘗與大王爲難是所愠也今雖不能殄而滅之而能自立國使狄人不敢復侵則亦不隕其聲聞用能肇基王迹所謂瓞也柞棫以下言王季之事也嚴粲曰大王居豳北有獯鬻之侵遷岐以後西有混夷之患吕大臨曰混夷所以爲患者恃其深林大箐路塞不通耳今柞棫拔去道可通行彼失其所恃是以駾奔而喙息也
  虞芮質厥成文王蹶厥生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
  賦也此言文王之事也周之王業始於太王而大於文王所謂瓜也虞芮二國名質正成平也虞芮之君爭田不决相與朝周入其境耕者讓畔行者讓路入其朝士讓爲大夫大夫讓爲卿二國之君感而相謂曰我等小人不可以履君子之廷乃相讓以所爭田爲閑田天下聞而歸之者四十餘國當時遂有以此爲文王受命之符者故詩人辨之以爲人言虞芮質成之後文王乃蹶然而興者非篤論也文王之興自予言之則曰以其有疏附耳能宣布徳澤使民親附也以其有先後耳能前後相𨗳使無過舉也以其有奔奏耳能出使四方喻徳奏功也以其有禦侮耳能奮揚武衛折衝威敵也蓋濟濟多士乃文王之所以寧不係乎其質成與否也
  綿九章章六句
  綿戒成王也人但知大王遷岐而不知立國之模已開周官周禮之先人但言文王受命而不知得人之盛實啓三千十亂之基詩故詳叙而申明之使成王知前人開創之艱難經理之周宻他務未遑惟以農事爲先興作有序惟以廟社爲重不必報怨興師而惟通聲教不必侈言符應而惟務得人則所以保世滋大者亦不外此而得之矣故文王之三皆周公所以戒成王而後遂定爲兩君相見之樂歌以爲天徳王道之本末終始皆具於此也
  芃芃棫樸薪之槱之濟濟辟王左右趣之
  比也棫樸皆木名槱積也辟君也趣趨附之也言山之棫樸可采而薪之亦可積而槱之以比國之多士可升而用之亦可養而儲之也濟濟文也君文則明而善教其於多士能用之又能儲之故士皆左右趨附之也
  濟濟辟王左右奉璋奉璋峩峩髦士攸宜
  賦也半圭曰璋奉璋助祭也峩峩美大貌髦俊也言濟濟辟王旣爲士所趨附故當祭祀之時左右奉璋者皆峩峩然美大以俊髦之士嫻於禮儀助祭乃其宜也
  渒彼涇舟烝徒楫之周王于邁六師及之
  興也渒舟行貌烝衆楫櫂于徃邁行也言涇舟泛流則衆人櫂之以興周王于邁則六師從之也蓋武勇之士志在勤王故不令而自來也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文王之士皆得其人所謂薪之也
  倬彼雲漢爲章于天周王壽考遐不作人
  興也倬長大貌雲漢天河也文王九十七齡故言壽考遐與何通作興起也言周之文事武備皆得人者有故也相彼雲漢倬然長大遂能爲章而煥天文之彩况此周王加以壽考豈不能作人而著文治之光乎蓋人性皆善有所觀感而即興有所持循而後立故徳盛則化神道乆乃化成也作而成之所謂槱之也
  追𤥨其章金玉共相勉勉我王綱紀四方
  比也追雕也金曰追玉曰𤥨相質也凡網張之爲綱理之爲紀此言作人之實也朱子曰追之𤥨之所以美其文金之玉之所以美其質是也文王之爲君勉勉於此而己勤於作人則逸於得人而四方之事可以綱之紀之矣何楷曰得人以任事而已不與持其大體而己所謂綱四方也四方之事有羣才以分理之無有漏而不周墜而不舉之處所謂紀四方也棫樸五章章四句
  棫樸文王作人也爲政在於得人顧人才難得也無以儲之則求之而不得卽得之而不繼故爲治以作人爲要也作人之道文與質而已詩書禮樂所以美其文也孝弟忠信所以美其質也質勝則野文勝則史此足以見三代之治乃遞下也用人不易作人尤難將欲薪之槱之則所謂追之𤥨之金之玉之者不可不亟講也
  瞻彼旱麓榛楛濟濟豈弟君子干祿豈弟
  興也旱山名麓山足也山足則平矣濟濟蕃也豈弟和也山平則草木蕃以興人和則福祿盛也故豈弟君子非以干祿而自得祿則謂之干祿豈弟云爾何楷曰人君不以髙危絶物自處而以謙卑育物爲心人人得而親近之亦人人得而取給之其爲豈弟孰加焉和氣致祥千祿百福固其宜也
  瑟彼玉瓚黄流在中豈弟君子福祿攸降
  興也瑟縝宻也玉瓚圭瓚也黄流鬱鬯也朱子曰言瑟然之玉瓚則必有黄流在其中以興豈弟之君子則必有福祿下其躬明寶器不薦於䙝味而黄流不注於瓦缶則知盛徳必享於祿壽而福澤不降於滛人矣
  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豈弟君子遐不作人
  興也戾至也遐何也言仰觀於上鳶自戾於天俯察於下魚自躍於淵蓋太和之氣充滿宇宙故各適其性而不自知也君子之作人亦如是矣和平之徳涵濡感化動其本然之性而順其本然之情於是乎日遷善而不知爲之者矣
  清酒既載騂牡旣備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賦也載在尊也備全具也言豈弟之君子旣有玉瓚之徳以受祿又有作人之化以得天如是而備物以享祀則神自降之福矣此則君子之干祿也
  瑟彼柞棫民所燎矣豈弟君子神所勞矣
  比也瑟枝繁密也勞慰撫之也蔣悌生曰柞棫之爲物叢生䝉密取之不盡以比民情多欲而豈弟之澤溥博而不窮是也夫民神之主也君子勤於養民如此則神自慰撫之矣以養民而神勞所謂干祿豈弟也
  莫莫葛藟施于條枚豈弟君子求福不回
  比也莫莫葉蒼貌何楷曰葛藟之施于條枚以比臣子託命於君是也回轉也黄震曰回非邪乃所以入於邪也人之初心未嘗不直一轉念則私意起而入於邪是也終言求福不回者以見我周世篤忠貞雖屢膺天眷而終無圖度受命之心此則干祿豈弟之本非文王不能當之矣
  旱麓六章章四句
  旱麓文王受釐也屢言豈弟君子者義在於豈弟也天地之道太和而已矣在天則雨潤日暄在物則蕃庶咸若在人則體信逹順在家則庭闈雍睦在國則百姓親遜故和者天地民物之所以生也和則慈祥故豈和則樂易故弟文王之徽柔懿恭成豈弟也以此修已故有玉瓚之徳以此治民故有作人之化以此事神故有景福之介至於有養民之大惠又有事君之小心則皆豈弟之所積而流也周之宇宙太和以此也卜年卜世亦以此也子思言致中和而至於天地位萬物育觀旱麓之詩而益信矣
  思齊大任文王之母思媚周姜京室之婦大姒嗣徽音則百斯男
  賦也思存心也齊莊敬也媚順也周姜大王之妃大姜也京周京也嗣續徽美也此歌詠文王之徳而推本於文母也言此存心莊敬之大任乃文王之母是文王敬止之所由來也又言大任之所以思齊者由大姜以莊敬爲悦故思以此媚之所以爲周室之賢婦也大姒又能繼大任之令聞其莊敬亦如之故能不妬忌而子孫衆多也大任能以莊敬順大姜而刑大姒則其所以教文王者可知也
  惠于宗公神罔時怨神罔時恫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
  賦也惠順也宗公宗廟之先公也恫痛也刑與型通法也妾多而妻惟一人故云寡也御治之也言大姒以莊敬之徳嗣大姜大任之音文王亦以莊敬之徳纘大王王季之緒是以惠于宗公也先公於子孫家不齊則怨之國不治則恫之今文王能以莊敬之徳爲法于妻以及于兄弟又能推之以治其家邦故神無怨而亦無恫也
  雝雝在宫肅肅在廟不顯亦臨無射亦保
  賦也不顯幽隱之處也射與斁同厭也言文王莊敬之徳純亦不已當雝雝在宫之日而其心祗畏無異於肅肅在廟之時雖幽隱不顯而常若帝天之臨雖心無厭倦而常自保守惟恐有惰慢邪僻之失則袵席之上天命常行而所以爲寡妻之法者在此矣
  肆戎疾不殄烈假不瑕不聞亦式不諌亦入
  賦也肆故也戎大疾難也朱子曰大難如昆夷之屬是也烈光假大瑕疵也聞前聞也式法也言文王之刑于寡妻如此故在外之大難雖未盡平而内行之光大毫無瑕庛凡其所爲雖事未前聞而皆合於道可以爲法偶有小過雖無人諌諍未嘗不改而入於善此則敬徳之外著而所以爲兄弟之法者在此矣
  肆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古之人無斁譽髦斯士
  賦也冠以上爲成人小子童子也古之人通指文王以上也譽名髦俊也言文王之刑于寡妻至于兄弟如此以此教其國人是以國中之成人而有妻者皆能有刑于之徳其小子亦勉造於敬徳以爲將來刑于之本也能刑于妻則自至于兄弟矣人人皆能刑妻而至兄弟則所以御家邦者在此矣此皆文王之敬爲之也而不自文王始也由於思齊之大任也亦不自大任始也大任以此媚大姜也大姜大任皆能敬徳則大王王季之刑于寡妻可想也乃知周室先世之古人皆能敬而無斁以刑其家是以國人效之凡周之士皆爲名俊也大學𫝊曰宜其家人而後可以教國人宜兄宜弟而後可以教國人此之謂也思齊五章二章章六句三章章四句
  詩序曰思齊文王所以聖也言文王之所以聖而首舉刑于寡妻者驗敬止之實也今夫隱微之際人不及知惟妻知之也妻子之事人不及知惟兄弟知之也床笫之間一念不敬其妻心輕之焉閨門之内一事不敬兄弟竊議之焉故必敬修之徳積而能純乃可以刑寡妻刑于之化久而能徵乃可以至兄弟允若兹也則亦臨亦保之神不已可以配命亦式亦入之美至善可以孚邦成人有徳小子有造其餘事矣是故成周之世宇宙太和作人之化比户可封而原其所由則惟是敬以刑妻之家法累世相傳自古以迄今也猗與盛哉可以爲萬世法矣
  皇矣上帝臨下有赫監觀四方求民之莫維此二國其政不獲維彼四國爰究爰度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顧此維與宅
  賦也皇大臨視也赫威眀也莫定也二國夏商也四國四方之國也究察度謀耆致也憎當作増式廓猶規模也言上天視下甚威且明監觀四方惟求民之安定而已夏商之政不獲定民故遍觀四國察其能定民者而謀以爲君卒欲致之於周以大其規模是以眷然西顧以此岐周之地與大王爲居宅蓋將大其國以代夏商也
  作之屏之其菑其翳修之平之其灌其栵啓之辟之其檉其椐攘之剔之其檿其柘帝遷明徳串夷載路天立厥配受命旣固
  賦也立枯曰菑自倒曰翳叢生曰灌横列曰栵檉椐柳屬檿柘桑屬菑翳無用故拔而去之灌栵叢雜故治而疏之檉椐有用故啓辟其土廣植之也檿柘美材故攘剔其枝長成之也所謂天作髙山大王荒之也串夷昆夷也配謂君也人君者配天者也言岐周之地多山林而近昆夷自帝遷明徳之大王於此漸次開闢昆夷畏之滿路而去是天欲立之以爲君其受命之基自遷岐而已固也所謂大王肇基王迹也
  帝省其山柞棫斯拔松栢斯兑帝作邦作對自大伯王季維此王季因心則友則友其兄則篤其慶載錫之光受祿無喪奄有四方
  賦也省視也拔兑見綿篇作對作君也立君所以對民也大伯大王之長子王季其少也順於兄弟曰友篤厚奄遂也言大王開闢山林以奠民居帝視岐山見其木拔道通民歸者衆故旣作爲大邦又與以賢君使自大伯以及王季蓋兄終弟及商制原如是也乃王季生文王矣大伯知大王欲傳季歴以及昌故讓而不爲夫大伯不爲而王季爲之似乎不犮其兄而不知王季之友乃因大伯之心而順之也王季知大伯讓己以及昌乃所以篤周之慶己順其兄以篤其慶乃予兄以讓徳之光是以受而不辭守而不失至文王而遂有四方則大伯之心得而已友大伯之心亦得矣蓋文王之聖必有天下天所命也故大王𫝊之大伯讓之王季受之皆所以順天休命而毫無私意於其間也
  維此王季帝度其心貊其徳音其徳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比比于文王其徳靡悔旣受帝祉施于孫子
  賦也度忖度之也貊與莫通靜黙也徳音言也效法無違曰順繼續無間曰比悔當作晦言王季受讓之心人不能知惟天度之以爲因心則友而非利之也乃帝雖度之而王季終黙而不言蓋大伯不欲以讓名故王季亦不言其受讓也然惟貊其徳音而其徳更明矣謂能辨於是非而審於辭受也審於辭受則與大伯事不類而心類矣克類大伯故大伯所能爲王季亦能之焉伯仲皆去而能爲一家之長也大王旣没而能爲一國之君也能君一國則王此大邦矣大邦者大王荒之者也今王此則能法前人以傳於後至傳於文王而其徳靡晦矣蓋大伯不顯其讓而王季不言其心其徳有晦焉至文王則更光大矣人皆知文王之明徳足以造周而不知由於王季之心帝度知之是以能受帝祉而傳於子孫也此所謂王季其勤王家也
  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羡誕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徂旅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
  賦也帝謂設爲天命之詞也畔離而去也援引而來也無畔援者心純於道無離合也歆物可欲也羡心欲之也無歆羡者心超於物無嗜好也岸水涯也有欲則溺道其岸也朱子曰人心有所畔援有所歆羡則溺於人欲之流而不能以自濟文王無是二者故獨能先知先覺以造道之極是也密阮皆國名共阮邑也距拒遏止祜福對答也文王已爲西伯而密人不恭敢距違大邦擅興兵以侵阮而徃至於共故文王赫然震怒整周師以遏徂共之衆抑强安弱乃所以厚周家之福而答天下仰望之心也夫人心離道帷怒爲甚文王當赫怒興師之時而敬天勤民如此所謂喜怒在物不繫於心乃無然畔援之實也
  依其在京侵自阮疆陟我髙岡無矢我陵我陵我阿無飲我泉我泉我池度其鮮原居岐之陽在渭之將萬邦之方下民之王
  賦也依附而安也京周京也度經過也鮮原地名竹書紂二十五年周始伐殷師次於鮮原是也將側也方向也王歸徃也言密旅既遏阮人依附如在周京則阮疆即我疆也故自密人所侵之疆我皆陟其髙岡而守之密人無敢射矢於我陵者况由陵以至阿乎無敢飲馬於我泉者况由泉以至池乎阮疆既安周師遂歸經過鮮原之地而仍居岐陽在渭之側不帷無所取於密阮併鮮原亦過而不有如是天下皆知文王之安定諸侯而無所欲也萬邦皆向慕之下民皆歸徃之此則無然歆羡之實也
  帝謂文王予懷明徳不大聲以色不長夏以革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帝謂文王詢爾仇方同爾兄弟以爾鉤援與爾臨衝以伐崇墉
  賦也予設爲上帝之自稱也懷眷念也明徳文王之明徳也以猶與也長與張通夏大也革變也知自外來曰識識從内出曰知則法也不太聲者不誇燿其音聞也不大色者不粉飾於迹象也不長夏以革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不張大也因而𨗳之潛而移之不變革也不識知而順帝則者天理熟則不勞意計也朱子曰上帝眷念文王而言其徳之深微不暴著其形迹又能不作聰明以循天理是也詢謀也仇方讐國也兄弟與國也鉤援梯也臨臨車衝衝車也崇國名墉城也史稱崇侯虎譖西伯紂囚之羑里旣而釋之所謂仇也崇侯之譖助紂虐而毒萬民乃天理所不容故文王雖不欲伐之而若有帝命者焉然伐之之道亦何嘗大其聲色哉兄弟本同則同之鉤援臨衝本有之器則用之雖興兵以伐崇莫非順帝之則也
  臨衝閑閑崇墉言言執訊連連攸馘安安是類是禡是致是附四方以無侮臨衝茀茀崇墉仡仡是伐是肆是絶是忽四方以無拂
  賦也閑閑徐而俟也言言髙而完也連連相續也馘殺而割其耳也安安不驚也類將出師而祭上帝也禡至征所而祭馬神也致招之使來也附諭之使降也茀茀强盛貌仡仡堅壯貌肆縱忽滅拂戾也春秋傳曰文王伐崇三旬不降退修教而復伐之因壘而降此言臨衝閑閑是未嘗攻也執訊攸馘而崇人安然不驚則未嘗服也是類是禡所謂退修教而復伐之也是致是附不遽伐也何楷曰兵威既臨廣布仁恩以致其歸附所以孤敵之黨而我亦不至於多殺是也四方無侮者戴周之仁而不生侮慢之心也臨衝茀茀用其壯也崇墉仡仡毁之而後知其堅也崇人因堅負固以致再伐而縱兵則絶其祀而滅其國皆崇自取之而非文王好極其兵威也四方無拂者畏周之威而不敢有拒違之事也順天命而肅天威蓋皆所以順帝之則而不以己之知識叅之也皇矣八章章十二句
  皇矣述祖徳也人但知大王遷岐由於避狄而不知西顧與宅乃所以求民莫也人但知王季受讓疑於不友而不知施于孫子乃所以篤周慶也人但知文王專征四方無拂而不知道岸先登乃所以順帝則也故觀大王之作屛啓辟而知得民之外别無天眷觀王季之明類順比而知敦倫之外别無帝祉觀文王之歆羡俱無聲色不大而知天徳之外别無王道此千聖之薪傳百王之定範也
  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
  賦也經始創造也國之有靈臺所以望氛祲察災祥占候天道故名曰靈也此臺文王創爲之而後遂以爲天子之制也經之度之也營之謀之也文王方經營之庶民卽攻作之不數日而遂成之雖文王戒令勿亟而庶民之來如子趨父事蓋民心懽樂故如此也
  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翯翯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賦也言民不止作靈臺且爲之作靈囿於臺下且爲之作靈沼於囿中故王在靈囿見麀鹿之肥澤白鳥之鮮明王在靈沼見滿沼之魚躍所謂鳥獸魚鼈咸若也然使人心不樂惡知禽魚之樂哉
  虡業維樅賁鼓維鏞於論鼓鐘於樂辟廱
  賦也虡植木以懸鐘磬其横者曰栒業栒上大版刻之𣓉業如鋸齒者也樅業上懸鐘磬處以綵色爲崇牙其狀樅樅然者也賁大鼓也鏞大鐘也論倫也言得其倫理也辟璧通辟廱大學也水旋邱如圓璧故曰辟廱言民不止作靈臺與囿沼又爲之作辟廱而奏樂焉故聞其鐘鼓之聲而樂之也
  於論鼓鐘於樂辟廱鼉鼓逄逄矇瞍奏公
  賦也鼉似蜥蜴其皮可以冒鼓逄逄聲和也眸不見曰矇無眸子曰瞍樂工也樂工用瞽者以其善聽而審於音也公公事也言於樂辟廱者非樂鐘鼓也樂辟廱之能教士也大學始教以樂爲主故舜命夔典樂以教胄子而周禮大司樂以樂徳樂語樂舞教國子也以樂爲教必用矇瞍爲師故有殷之學名曰瞽宗而周人亦因之也聽鼉鼓之逄逄知矇瞍之奏公則是教者以時而學者不倦養育人材以爲國楨其所樂又有大焉者矣
  靈臺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四句
  靈臺化成也觀其作臺占候益深昭事上帝之心經始勿亟不改視民如傷之念民來王在知上下之相親魚躍鳥飛覘萬物之自得於樂辟廱則是民生旣厚而建學以興賢於論鼓鐘則是禮教旣行而作樂以淳化蓋由天徳之中存者純而不已故王道之外著者久而化成也嗚呼至矣
  下武維周世有哲王三后在天王配于京
  賦也下當作夏蓋音訛夏大也大武維周者言自武王乃有天下而國號周也武王之有天下不自武王始也由其先世屢有哲王也大王王季文王三后之徳昭明於天天祐有徳是以武王能爲天子居周京以配三后也
  王配于京世徳作求永言配命成王之孚
  賦也求與逑通配也孚合也言武王之配于京者非徒以位也先世有徳武王亦有徳世徳相承以此作配耳武王以徳配三后故成王亦以徳配武王然而成之配武則又有難者焉蓋武王躬有天下故不自恃其位而惟修其徳成王繼武王而有天下故旣思修其徳又思保其位此成王之所以孚武王也
  成王之孚下土之式永言孝思孝思維則
  賦也式則皆法也言成王能孚武王則永配天命而其徳足以爲下土之式矣孚一人而式下土者以成之孚武乃孝思也孝者天下之通徳也人各有親皆知思孝上能以孝孚親則下亦以孝孚上矣故惟孝思可以爲則於天下也
  媚兹一人應侯順徳永言孝思昭哉嗣服
  賦也媚悅也侯維服事也自此以下戒康王之詞也言成王之徳如此今廟祀成王以媚兹一人則惟有順其徳而已矣成王之徳永言孝思者也今亦永言孝思則成王以孝孚武王今王亦以孝孚成王庶幾哉昭明其徳可以嗣位而行天子之事矣
  昭兹來許繩其祖武於萬斯年受天之祜
  賦也來許後世也繩繼武迹也言能永言孝思以昭其明徳則不止可以嗣服並可昭示後世子孫使皆繼其祖宗之迹則億萬斯年皆世徳作求而受天之祜矣
  受天之祜四方來賀於萬斯年不遐有佐
  賦也賀朝賀也不遐猶言豈不佐助也言子孫受天祜而爲天子則四方諸侯皆來朝焉諸侯來朝見天子繩祖於是亦各繩其祖旣能各繩其祖豈不皆佐天子以繩祖乎子孫世爲天子諸侯世佐子孫孝思世徳逹於天下而垂於萬年則受天之祜於無疆矣下武六章章四句
  下武康王祀成王受釐陳戒也言周之所以受天命者由於有世徳也其徳無他惟孝而已矣孝者徳之本也先王有至徳要道以順天下此之謂也韓詩外傳曰上不知順孝則民不知返本君不知敬長則民不知貴親故君子修身及孝則民不倍矣敬孝逹乎下則民知愛矣好惡喻乎百姓則下應其上如影響矣此兼制天下定海内臣萬姓之要法也得此詩之意矣
  文王有聲遹駿有聲遹求厥寧遹觀厥成文王烝哉賦也聲令聞也駿大也遹𤼵語詞烝盛也言文王修徳原自有聲專征之後乃大有聲然而非自爲也將以求天下之民自此安寧耳將以觀安民之功自此有成耳初無圖啇之念也其徳豈不盛哉
  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旣伐于崇作邑于豐文王烝哉賦也伐崇見皇矣篇作邑徙都也豐卽崇地也言文王本不敢用武乃天命文王宜有此武功於是文王受天之命興師伐崇作邑于豐而徙都焉仍不改事商之心也其心豈不盛哉
  築城伊淢作豐伊匹匪棘其欲遹追來孝王后烝哉賦也淢水流急也匹偶也棘急也自此以下言武王營鎬之事也鎬城臨鎬水之急流故曰築城伊淢也鎬城旣成與豐爲偶故曰作豐伊匹也何楷曰周公營洛與周匹休武王營鎬與豐對峙是也武王雖匹豐而作鎬實非另闢疆宇急欲圖商不過追前人從來之孝思耳蓋文王作豐所以繼王季之志武王作鎬所以述文王之事而非有他也其徳豈不盛哉言王后者未有天下之稱也
  王公伊濯維豐之垣四方攸同王后維翰王后烝哉賦也公功也濯新也垣籓也翰蔽也言武王營鎬當其城工新作之時固以遹追來孝爲豐邑之籓籬暨乎四方同歸之日仍欲恪守侯度爲商室之屛翰蓋與文王服事之心無有二也其徳豈不盛哉
  豐水東注維禹之績四方攸同皇王維辟皇王烝哉賦也皇王有天下之稱辟君也豐在豐水之西鎬在其東故居鎬則見豐水之東注也豐水東注於鎬乃山川自然之勢禹因而𨗳之以爲功四方西歸於鎬乃百姓同然之心武王因而順之以爲君則其自王后而爲皇王者乃天命人心勢不容己而非有利天下之私也其徳豈不盛哉
  鎬京辟廱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皇王烝哉賦也言武王既有天下而以鎬爲京師乃復修文王之辟廱以教育人材則是文王有文徳而兼有武功武王有武功而復修文徳是以東西南北之人慕其徳化無思不服無不服者其身服也無思不服者其心服也其作人之化果與文王同矣豈不盛哉
  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賦也考稽也宅居正決也言武王當謀宅鎬之初嘗稽之於龜卜而龜乃決之言當宅也武王遂宅之成龜兆也而其後遂有天下則是爲王居鎬乃昊天之成命而非人之所能爲也豈不盛哉
  豐水有芑武王豈不仕詒厥孫謀以燕翼子武王烝哉賦也芑苦菜也田肥乃生仕事也詒遺燕安翼輔也孫子互言之也言豐水之旁有芑生焉其田肥美原屬樂土凡文王所作城郭宫室靈臺辟廱之類武王豈不有事於修葺所以遷者爲地廣人衆欲遺子孫萬世之謀是以大城鎬以安定輔翼之耳子孫安則百姓安蓋猶是遹求厥寧之心至是而觀其成也其徳豈不盛哉
  文王有聲八章章五句
  文王有聲美鎬京也周自大王遷岐文王徙豐武王居鎬遂有天下人或疑文王事殷武王伐紂其徳有慚焉而不知其盛同也文王作豐原以寧民然而上天有命則亦有伐崇之功武王作鎬原以追孝即至四方攸同仍不改爲翰之念逮其後而皇王維辟亦所以答四方之歸心而仍未嘗棘其欲也至若文王之化終於辟廱武王之治始於辟廱蓋譽髦斯士乃有周累世之家法文王守之武王不敢易焉則其宅鎬京以貽子孫者武之烈猶是文之謨也是故或讓天下而不有或有天下而爲君其迹似乎有異而無利天下之心有安天下之畧其道無乎不同屢歎烝哉以爲文武之徳皆極盛而無以加也
  文王之什十篇六十六章四百一十四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六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七
  生民之什三之二
  厥初生民時維姜嫄生民如何克禋克祀以弗無子履帝武敏歆攸介攸止載震載夙載生載育時維后稷賦也姜姓嫄名髙辛氏之妃也言溯厥古初生天下之民者是爲姜嫄姜嫄何以生民以其生后稷也后稷播穀民頼以生則不啻姜嫄生之也其生后稷如何毛傳曰禋敬弗去也去無子求有子古者必立郊禖焉元鳥至之日以大牢祠於郊禖是也履隨也帝髙辛氏也武行敏疾歆饗介大攸止福祿所止也震動夙早育長也何楷曰言姜嫄從帝將事敏速上帝歆饗大降之福是以助祭甫畢身如有所震動遂早有娠而生育后稷也
  誕彌厥月先生如達不坼不副無菑無害以赫厥靈上帝不寧不康禋祀居然生子
  賦也誕發語詞彌終也終十月之期也先生首生也達小羊也羊子易生者也圻副皆裂也赫顯也居然猶徒然也言婦人產難首生尤難而如達之易並無圻副菑害之苦是上帝所以顯厥靈也乃姜嫄則心疑焉以為禋祀之後無端身動彌月首生並無留難事屬不經豈上帝之心有不寧乎前之禋祀有未安乎何爲而徒然生子也此則其見棄之由也
  誕寘之隘巷牛羊腓字之誕寘之平林會伐平林誕寘之寒冰鳥覆翼之鳥乃去矣后稷𫩜矣實覃實訏厥聲載路
  賦也隘狹腓芘字愛也㑹値也値人伐木也覆蓋翼藉也以一翼覆之一翼藉之也𫩜啼聲也覃長訏大載滿也滿路言其聲之大而人皆聞之也旣棄而靈異如此是以收而養之也
  誕實匍匐克岐克嶷以就口食蓺之荏菽荏菽斾斾禾役穟穟麻麥幪幪𤓰瓞唪唪
  賦也匍匐手足並行也岐峻立也嶷端重也就成也荏菽大豆斾斾枝葉揚起也黍稷稻粱皆謂之禾役行列也穟穟美好貌幪幪茂密唪唪多實也言后稷之幼也當實應匍匐之年已能岐然而峻立嶷然而端重曁乎稍長遂能蓺五穀以成就其口食禾麥爲主佐以麻菽葅以𤓰瓞而一人之口食就生民之口食皆就矣
  誕后稷之穡有相之道茀厥豐草種之黄茂實方實苞實種實褎實發實秀實堅實好實頴實栗卽有邰家室賦也稷善稼穡不止因天分地而已有以人力相助之道焉草害嘉穀故先除之便耕犁也黄土色也茂土肥也種之黄茂物土宜也立苗之道勿宻勿疏特苗則方之均布之也呂氏春秋曰横行必得縱行必術莖生有行則苗速長是也弱苗則苞之叢植之也呂氏春秋曰其長也欲相與居其熟也欲相扶故三以爲族乃多粟是也種當作鍾培之也漢書曰苗生葉以上稍耨隴土以附苗根土厚根深能風與旱是也褎與裒通聚也苖既秀再耘之收其旁土以阜苗足則粟不秕呂氏春秋曰能使穗大而均粟圓而薄糠是也如是以相之故后稷之穡必盛發而齊秀莖節堅而枝葉完好實繁而頴垂顆粒圓而栗栗然也朱子曰堯嘉其有功於民封於邰使即其母家而居之以主姜嫄之祀故周人亦世祀姜嫄焉
  誕降嘉種維秬維秠維穈維芑恒之秬秠是穫是畝恒之穈芑是任是負以歸肇祀
  賦也降天生之也秬黍也秠黍之一稃二米者也穈赤粱芑白粱也恒徧穫刈也畝棲於畝也任肩任負背負也肇始也言天降嘉種秬秠穈芑后稷敎民徧種之熟而穫畝之任負之歸以祀神報之且祈之也祭祀之禮自古有之而釀秬秠以爲酒烝穈芑以爲粢則自后稷始也以穀祀神而因以祈穀則穀常熟矣此后稷之所以生民也
  誕我祀如何或舂或揄或簸或蹂釋之叟叟烝之浮浮載謀載惟取蕭祭脂取羝以軷載燔載烈以興嗣歲賦也言后稷生民之功如此迄於今后稷往矣我則祀后稷焉舂擣於臼也揄杵抒之也簸箕揚之也蹂手揉之也所重在穀故治之精也謀卜日擇士也惟齋戒具修也蕭蒿也脂膟膋也以蕭焫脂尚臭也軷祭行道之神也祭行所以速神之來猶祭祊之意也燔燒也烈炙也所以爲羞也嗣繼也今歲所以繼往歲故嗣歲者新歲也言備物盛禮以祀之者所以興新歲之農事使有年也此周人孟春祈穀於上帝以后稷配之禮也
  卬盛于豆于豆于豋其香始升上帝居歆胡臭亶時后稷肇祀庶無罪悔以迄于今
  賦也卬我也木器曰豆瓦噐曰登盛於豆者葅醢也盛於登者太羮也居安也鬼神食氣曰歆胡何臭香亶信時期也庶庶幾也迄至也言爼豆始薦香氣初升而上帝已安饗之何以臭一達而神即如期而至其誠信如此哉蓋上帝之眷后稷久矣自后稷肇祀以來子孫世修其業不敢不敬天而至於有罪不敢不勤農而至於有悔兢兢業業以迄於今上帝嘉今之承祀者能不替生民之功是以居歆亶時如此也嚴粲曰周之郊也因稷而致所謂文武之功起於后稷尊以配天不亦宜乎
  生民八章四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生民祀后稷也周禮啓蟄之月上辛之日祈穀於上帝以后稷配是也述后稷之農事而推本於所生者見天為敎民稼穡而特生后稷天眷之故以之配之也長至之配也用思文元日之配也用生民思文簡而生民繁者因祈穀之故是以詳叙其相穡之始末以昭后稷之功抑以示祀后稷者必如后稷之有功於民乃足以當天心也則庶無罪悔矣是故有相之道后稷所以生唐虞之民也以興嗣歲文武所以生成周之民也而是詩之傳使後之長民者皆敬天勤農以庶無罪悔則聖人所以生萬世之民也
  敦彼行葦牛羊勿踐履方苞方體維葉泥泥戚戚兄弟莫遠具爾或肆之筵或授之几
  比也敦茁也行道也苞叢體成也泥泥潤貌戚戚内相親也爾與邇同肆陳也言道旁之葦勿為牛羊所踐履乃能叢生並長而枝葉潤澤以比兄弟之親勿為他人所䜛間乃能同心合力而家道昌隆也故戚戚之兄弟不可逺而日疎惟當近而日親是以相與燕飲幼者為之設筵長者又加之以几也何楷曰此下三章皆言燕兄弟之事然必有此心以為之主而後燕飲不為虛文也
  肆筵設席授几有緝御或獻或酢洗爵奠斝醓醢以薦或燔或炙嘉殽脾臄或歌或咢
  賦也設席筵上加席也周禮設莞筵加繅席設蒲筵加莞席是也緝續御侍也有相續而侍者也進酒於客曰獻客答之曰酢主人又洗爵酬客客受而奠之不舉也夏曰醆殷曰斝周曰爵醓肉汁也醢肉醤也燔燒肉炙炙肝殽切肉而升於爼也國語云親戚宴饗則有殽烝是也脾主臟也禮記云賓爼脊脇肩肺脾是也臄口上肉也歌人聲比於琴瑟也燕禮旅酬之後乃歌也徒擊鼓曰咢燕無咢射有之此通下章而言歌之後又射也
  敦弓既堅四鍭既鈞舍矢既均序賓以賢敦弓既句既挾四鍭四鍭如樹序賓以不侮
  賦也敦雕通堅猶勁也鍭矢也爾雅云金簇翦羽謂之鍭鈞停也簇與幹輕重稱也舍發也均皆中也賢中多者也句彀通引滿也射禮搢三挾一四鍭既挾則皆發矣如樹如手就樹之言皆中也不侮敬也不以中病不中者也射以中多為雋以不侮為德吕祖謙曰四鍭既鈞泛言射者也故繼之曰序賓以賢四鍭如樹專言勝者也故繼之曰序賓以不侮
  曾孫維主酒醴維醹酌以大斗以祈黄耇黄耇台背以引以翼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賦也曾孫君卿大夫之通稱嗣位而主祭者也曽孫為主故兄弟皆稱賓也醹厚也大斗長勺也勺挹於尊而注諸爵斗挹於大器而注諸尊也燕禮之後有無算爵故挹以大斗也祈求也黄耇老人之稱以祈黄耇者飲酒既畢乃乞言於兄弟之年老者也台隆起之意老人腰曲故背隆起也引導翼輔也少者乞言老者指引之使不迷於所往勸勉之使不怠於所行也祺安也景明也此少者祝老者也恐其身有未安故禱其夀考維祺恐其心或昏憒故欲其介以景福也老者敎之少者祝之各盡其道也
  行葦四章章八句
  行葦燕兄弟也古者燕禮通乎上下非徒飲酒而已先王敎飬天下之道在是焉是故莫逺具爾所以親親也授几緝御所以長長也㫖酒獻酬所以飬陽也庶羞迭進所以飬陰也序賔以賢所以賢賢也序以不侮所以敬德也以祈黄耉所以廣敎也以引以翼所以幼幼也夀考維祺所以老老也經之以禮維之以樂参之以射而文武之事備矣君子是以知燕之為義大也
  既醉以酒既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
  賦也此尸嘏主人之詞也旣醉以酒言飲食之豐也既飽以德言禮意之厚也感德心滿如飽也醉酒飽德如此故願君子萬年天助爾以明福也
  既醉以酒爾殽既將君子萬年介爾昭明
  賦也殽爼實也將進也昭明通於事也何楷曰言助𤼵其智慮小事大事無不周知所謂景福也曹粹中曰老將至而耄及之古人所慮也今錫之以夀考又大之以昭明則受福無窮矣
  昭明有融髙朗令終令終有俶公尸嘉告
  賦也融貫通也昭明而至於貫通則其明逺矣髙者識超於事先朗者鑒徹於事後故其所為之事無不令終言善全也所謂知終終之也俶始也事理無盡終則有始其明無窮其福亦無窮故公尸又有嘉言以告之也吕祖謙曰周之追王止於大王故宗廟之中尸之尊者乃公尸也
  其告維何籩豆静嘉朋友攸攝攝以威儀
  賦也静嘉清潔而美也朋友謂賔客助祭者也攝檢也此工祝致告之詞籩豆静嘉即楚茨所謂苾芬孝祀神嗜飲食也攝以威儀即楚茨所謂既齊既稷既匡既勅也祭主於誠禮主於敬誠不可見而寓於敬故相攝以威儀也
  威儀孔時君子有孝子孝子不匱永錫爾類
  賦也時節也孔時言威儀皆中節也孝子主人之嗣子也儀禮曰祭祀之終有嗣舉奠是也匱竭也孝者萬善之源也其德生而不已無有竭時故天亦錫之以其類使永無匱也
  其類維何室家之壼君子萬年永錫祚𦙍
  賦也壼宫中之巷也祚福𦙍子也言其類維何不越乎室家之間蓋孝子孝其妃亦孝也夫婦皆孝天又錫以能孝之𦙍子故曰錫類也
  其𦙍維何天被爾禄君子萬年景命有僕
  賦也僕附也言其𦙍如何乎彼既能類其父則天将被以爾身之禄使亦嗣位而為天子也既已嗣位則景命所集又有附屬之者如下文所云也
  其僕維何釐爾女士釐爾女士從以孫子
  賦也釐予也女士女之有士行者朱子曰謂生淑媛使為之妃也從隨也謂又生賢子孫也輔廣曰既有賢妃又生賢子孫天命之附屬者莫大於此矣既醉八章章四句
  既醉受釐也主人饋食尸嘏之也其詞繁而願奢似䛕而非䛕也易有之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言吉凶之與善惡類也惡與凶類善與吉類造物無心各予之以其類而已既醉所詠籩豆静嘉威儀孔時則君子之孝可知也君子孝故有孝子嗣子孝則所生者皆孝矣所謂類也永錫祚𦙍類也從以孫子亦類也不寧惟是嗣子孝則其妃亦孝所娶之婦皆孝矣室家之壼類也釐爾女士亦類也昔周之興也大王王季文王皆孝子也太姜太任太姒皆女士也太姜生王季太任生文王太姒生武王武王與邑姜又生成王以及無窮所謂永錫爾類也其前如此其後可知其享福之隆極古今之異而其獲福之故實庸行之常君子是以知孝之為道大也
  鳧鷖在涇公尸來燕來寧爾酒既清爾殽既馨公尸燕飲福祿來成
  比也鳧水鴨鷖鷗也鳧鷖行徐而有度游泳而不争人之和羣而嫺於禮者似之故以比衆賔也在涇比在燕也衆賔皆在而公尸乃來氣度安寧亦如鳧鷖也爾謂主人也燕禮司官尊于東楹之西兩方壺尊士旅食于門西兩圜壺所謂酒清也膳宰具官饌于寢東所謂殽馨也公尸來燕則福禄亦隨之而來祭祀所受之嘏至此而乃成矣爾主人而目公尸衆賓頌祝之詞也
  鳧鷖在沙公尸來燕來宜爾酒既多爾殽既嘉公尸燕飲福禄來爲
  比也沙水旁也鳧鷖在沙散處徐行以比衆賔在燕各事其事也來宜謂事皆愜於心也獻酬媵致皆舉所謂酒多也主人獻後薦脯醢賓升筵設折爼所謂殽嘉也為助也福禄來助使諸事咸宜也
  鳧鷖在渚公尸來燕來處爾酒既湑爾殽伊脯公尸燕飲福禄來下
  比也渚渟而不流也鳧鷖在渚聚而不飛以比衆賔入座安而不動也公尸來處亦安之也此辯獻之後大夫皆升就席工歌笙入之時也湑酒之泲者也旅酬之後尊壺不足故泲之所謂酒湑也賓升席坐乃祭脯醢所謂殽脯也來下者人處於此故福禄亦降於此若自天而下也
  鳧鷖在潨公尸來燕來宗既燕于宗福禄攸降公尸燕飲福禄來崇
  比也潨水㑹也鳧鷖在潨四處來㑹以比衆賓旅酌皆獻公尸也燕禮正歌備後乃立司正遍獻旅酌皆以進公今公亦齒而尊尸故皆獻尸也來宗衆尊之也于宗在宗室也言昨日祭畢既燕于宗而福禄攸降今又賔尸而燕之則福禄之來積而愈崇矣徐常吉曰祭畢之燕尸不與以其象神不敢留也燕於次日所以尊尸即所以尊神也
  鳧鷖在亹公尸來止熏熏㫖酒欣欣燔炙芬芬公尸燕飲無有後艱
  比也亹水流峽中兩岸如門也鳧鷖在亹相隨而出以比衆賔燕後出門而歸也熏熏和悅也言公尸之來當其止而飲食之時固已熏熏焉今將歸矣而㫖酒猶覺欣欣有餘歡也燔炙猶覺芬芬有餘香也公尸之燕飲如此則人懽而神亦喜永降之福而無有後日之艱矣
  鳧鷖五章章六句
  鳧鷖燕公尸也祭之明日繹而賔尸也君申其惠臣飲其和人有餘懽神有餘福其致此者非一日之積也是故讀芣苢知婦子之和平誦鳧鷖知臣工之委蛇婦子和平家皆静好也臣工委蛇人皆正直也所謂皥皥而不知為之者與君子於鳧鷖有餘思焉
  假樂君子顯顯令德宜民宜人受禄于天保右命之自天申之干禄百福子孫千億
  賦也假當作嘉君子謂王也顯顯光明也民庶民人有位者也右與佑通申重也干求也言可嘉樂之君子有顯顯之令德故能宜民宜人書曰在知人在安民是也民人者天之心也能宜民人則合天心而受天禄故保其身佑其行命為天子而又申之使其干天禄享百福而子孫衆多至於千億也
  穆穆皇皇宜君宜王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威儀抑抑德音秩秩無怨無惡率由羣匹
  賦也穆穆深逺皇皇美大君諸侯王天子也穆穆皇皇宜為君王記曰天子穆穆諸侯皇皇是也愆過忘遺也率循由行舊章成法也不敢有過誤不敢有遺忘惟前人之成法是遵能法祖也抑抑謙下也秩秩有序也匹偶也所謂公侯好仇也不敢怨其匡拂不敢惡其倨侮惟羣臣之嘉言是從能納諫也行先王之仁政則百姓咸被其澤故率由舊章乃所以宜民也從臣工之嘉言則賢人得行其道故率由羣匹乃所以宜人也由舊章以宜民由羣匹以宜人此武王之所以干禄也
  受福無疆四方之綱之綱之紀燕及朋友百辟卿士媚于天子不解于位民之攸墍
  賦也燕安也朋友謂諸臣也書曰友邦冡君謂百辟也又曰大史友内史友謂卿士也觧與懈通塈息也言君子之令德如此則可以受無疆之福而為四方之綱綱四方者持其大綱而四方之民自安也四方既安則君張其綱臣理其紀而清燕之福及於羣臣矣羣臣既安則順天子之德意以各盡其職而四方之民益以安息矣吕祖謙曰民之勞逸在下而樞機在上上逸則下勞矣上勞則下逸矣故不觧于位乃民之所由休息也何楷曰四方之綱宜民也燕及朋友則宜民乃所以宜人也百辟卿士媚于天子宜人也不觧于位民之攸塈則宜人乃所以宜民也假樂三章章八句
  假樂美武王也大明之詩曰保右命爾此詩亦云故知為美武王也穆穆皇皇宜君宜王言自諸侯而為天子也諸侯受命而為天子者惟湯武為然故中庸引此詩為大德受命之証也武王之為天子也上承穆考之謨下資四友十亂之助率由舊章率由羣匹其實録也以此宜其民人則受天禄所必然矣太史公曰天下稱頌周公言其能歌詠文武之德不益信乎
  篤公劉匪居匪康廼埸廼疆廼積廼倉廼裹餱糧于橐于囊思輯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啓行
  賦也篤厚也書曰公劉克篤前烈是也康安也公劉之祖不窋失官而奔於戎狄之間公劉不以其地為可居而遂安之也乃疆乃理敎耕植也乃積乃倉裕蓋藏也為居者謀也裹餱糧于橐囊為行者備也輯和光大也為居者謀思以和輯其民人為行者備思以光大其國家於是張弓矢揚戈戚以啟行葢将擇地而遷都也深謀逺慮動出萬全此公劉之所以為篤也
  篤公劉于胥斯原既庶既繁既順廼宣而無永歎陟則在巘復降在原何以舟之維玉及瑶鞞琫容刀
  賦也于往胥相原地名宣布也巘山舟帶也鞞刀鞘琫刀飾也言公劉初遷往相原地而本國之人從行者庶聚處者繁又有他國之歸順者宣布散處皆悅公劉之德而無愁歎之聲公劉于是陟山降原以相之將欲久居之也陟降徒行故人見其帶以玉瑶為佩而鞞琫飾刀也吕祖謙曰以如是之佩服親如是之勞苦斯其所以為厚於民也
  篤公劉逝彼百泉瞻彼溥原廼陟南岡乃覯于京京師之野于時處處于時廬旅于時言言于時語語
  賦也逝往也百泉地名杜佑云唐為百泉縣屬平凉郡魏於其地置原州溥大也南岡百泉之南山覯遇也京豳地師衆也京師之名始此言公劉逝彼百泉欲瞻溥原升其南山乃覯豳地以為更勝於原故遂定都而為京師也時是也處處處其當處者也廬旅安其旅寓者也言言公言之出令也語語宻商之議政也
  篤公劉于京斯依蹌蹌濟濟俾筵俾几既登乃依乃造其曹執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飲之君之宗之
  賦也依安也蹌蹌濟濟與祭之容也何楷曰行遷廟之禮是也筵几為神設也祭統云鋪筵設同几為依神也遷廟之禮奉神之衣服至於新廟奉者升君從升所謂既登也祝曰令月吉日可以徙于新廟所謂乃依也造召而進之也有司曰曹既祭之後乃召羣臣將燕之也牢豕閑也執豕于牢食之也酌之用匏飲之也宗之立宗法也吕祖謙曰上則統於君下各統於宗葢古者建國立宗其事相須也
  篤公劉既溥既長既景廼岡相其陰陽觀其流泉其軍三單度其隰原徹田為糧度其夕陽豳居允荒
  賦也溥廣也言土地漸闢既廣且長矣景測日也岡升髙也何楷曰既景乃岡者視陰陽之寒燠使種植各適土宜又觀其流泉之所經使溝洫得盡水利是也單周也言公劉自啟行以來止宿之處其軍常三周以環衛之今既定都矣宿衛之士散於田野故度其原隰畫井授田以徹法行之使通力合作而收其所入以為糧此寓兵於農之道也山西曰夕陽荒大也朱子曰定其軍賦與其稅法又度山西之田以廣之而豳人之居於此益大矣
  篤公劉于豳斯館涉渭爲亂取厲取鍜止基廼理爰衆爰有夾其皇㵎遡其過㵎止旅廼密芮鞫之即
  賦也館舍也何楷曰造作之處也百工之來不皆本國之人故為館以處之是也横渡曰亂張守節曰公劉從漆水横渡渭水而至南山是也厲砥鍜鐵也止居基始理治也厲鍜既取器用皆利而相宅授田經武之始事益以理矣止基既理居者益衆而又有來者於是度二澗而處之何楷曰皇澗縱故夾其兩旁過澗横故在水北而南鄉是也所以處續有之衆故曰止旅芮水名在隴州鞫水外也久而止旅益密故又度芮水之外而處之也吕祖謙曰風氣日開編民日衆規模日廣有方興未艾之象焉周之王業始於此矣
  公劉六章章十句
  公劉始遷豳也周以忠厚開基而積功累仁自公劉始觀其居有積倉行有裹糧飬民者裕矣陟巘降原陟岡覯京勤民者至矣庶繁順宣處處廬旅奠民居者固矣隂陽流泉度其隰原制民産者詳矣于豳斯館取厲取鍜利民用者周矣厚於為民所以為篤也而且弓矢干戈以飭武備玉瑶鞞琫以修禮服筵几登依以肅祀典執豕于牢以示儉也酌之用匏以尚質也飲之食之以廣愛也君之宗之以教敬也其軍三單兵制定矣徹田為糧農政詳矣其勤勞儉樸猶留渾噩之遺而創制顯庸已開官禮之兆積累可謂深厚綜理可謂周密矣深厚之謂篤周密亦謂篤故每章皆以篤稱之也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餴饎豈弟君子民之父母比也泂逺也行潦流潦也挹取也餴淅米也饎飯也言逺酌行潦之水挹而注之於器則可以餴饎以比詳察小民之情取而注之於心則可以飬民也故豈弟君子常念民之艱苦則可以為民之父母矣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罍豈弟君子民之攸歸比也罍祭器也能挹行潦可以濯罍以比能恤民隱可以事神也民神之主也故恤民即所以事神神依之則民愈歸之矣
  泂酌彼行潦挹彼注兹可以濯溉豈弟君子民之攸塈比也溉器之當滌者也塈息也能挹行潦則物之塵垢皆可濯之以比能恤民隠則心之汙染皆可除之也故豈弟君子常念民之艱苦則嗜好功利之念皆息矣我無欲而民自静故可以為民之攸塈也泂酌三章章五句
  詩序曰泂酌召康公戒成王也昔武王誥康叔曰嗚呼小子封恫瘝乃身敬哉天畏棐忱民情大可見小人難保往盡乃心無康好逸豫乃其乂民周公曰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穯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召公之意亦猶是也故以泂酌行潦為比以為人君必逺察民情而知其艱難自能飬民如行潦之餴饎天畏棐忱自能事神如行潦之濯罍無康好逸豫自能修德如行潦之濯溉矣是故致治之術無他常取民情而注之心則保民之事自此起厲民之政自此息周公之陳七月召公之作泂酌此物此志也
  有卷者阿飄風自南豈弟君子來游來歌以矢其音賦也卷曲也阿陵也君子謂王也矢陳也言卷阿之上風來自南王以此時来㳺喜而作歌以陳其和樂之音也
  伴奐爾游矣優游爾休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似先公酋矣
  賦也伴奐開舒之貌優寛徐也彌充而滿之也酋久也言志意開舒而来㳺於此寛徐以㳺而時休於此所以適其性也既適其性必推而廣之以滿其量使萬物各適其性斯受天之眷而似先公之悠久矣
  爾土宇昄章亦孔之厚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百神爾主矣
  賦也昄當作版版章猶版圖也言爾土宇版章既甚厚矣然山川城邑皆有神靈必彌爾性使㤙澤及於四海然後可為百神之主而常有土宇也
  爾受命長矣茀禄爾康矣豈弟君子俾爾彌爾性純嘏爾常矣
  賦也茀嘏皆福也言受命長茀禄康所謂純嘏也然福本於德必彌爾性使德純而不已乃可常享此純嘏也
  有馮有翼有孝有德以引以翼豈弟君子四方為則賦也似先公主百神常純嘏皆本於彌性顧性之量逺矣其充於己者自為之其及於人者必有衆賢之助焉鄒泉曰馮者忠諒可託心膂翼者才猷可任股肱孝者順徳則有移忠之心德者修己則具正物之學以之引導而不昧於所適以之輔翼而不怠於所行則豈弟君子得以錫極敷言而為四方之則矣
  顒顒卬卬如圭如璋令聞令望豈弟君子四方為綱賦也顒顒猶穆穆也卬卬猶皇皇也君顒顒於上彌性也臣卬卬於下引翼也圭君所執也璋臣所執也何楷曰兩璋之合則為一圭君有馮翼孝德與為一體如圭也臣能以引以翼協力比附如璋也如此則同心同徳善皆歸君逺者聞其聲譽近者挹其丰采而豈弟君子得以敷政優優為四方之綱矣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集爰止藹藹王多吉士維君子使媚于天子
  興也鳳凰靈鳥也雄曰鳳雌曰凰翽翽羽聲也集衆鳥集也鳳凰飛則衆鳥從之而集於所止之處也藹藹和羣貌忠厚慈祥曰吉謂己享福而人亦蒙休也媚順愛也王多有藹藹之吉士則可以惟所使而皆能媚於天子如衆鳥之集也
  鳳凰于飛翽翽其羽亦傅于天藹藹王多吉人維君子命媚于庶人
  興也鳳凰之飛上傅于天髙之至也王多有藹藹之吉人則可以惟所命而皆能媚于庶人能媚庶人則萬民愛戴而王愈崇髙亦如鳳凰之傅于天也夫下媚庶人卑之至矣而得衆乃可配天其卑也乃其所以為髙也
  鳳凰鳴矣于彼髙岡梧桐生矣于彼朝陽菶菶萋萋雝雝喈喈
  比也山之東曰朝陽菶菶萋萋桐生之茂也雝雝喈喈鳳鳴之和也言馮翼孝德王欲其有吉士吉人王欲其多其所以有且多者有道焉觀於鳳凰而知之矣鳳凰之鳴何以必於髙岡以梧桐生於髙岡之陽也鳳凰非梧桐不棲故梧桐菶菶萋萋斯鳳凰雝雝喈喈矣梧桐茂而鳳凰至禮貌隆而賢人來其理一也
  君子之車既庶且多君子之馬既閑且馳矢詩不多維以遂歌
  賦也言欲禮賢人必需車馬謂帛馬以聘之車服以庸之也今王之車則既庶且多矣王之馬則既閑且馳矣朱子曰此亦足以待天下之賢者而不厭其多是也遂達也詩不必多惟求達作歌之意耳其意無他欲王求賢而已故王之來歌以矢音也昭和樂之志也臣之矢詩以遂歌也盡忠告之心也
  卷阿十章六章章五句四章章六句
  詩序曰卷阿召康公戒成王也泂酌之戒勸飬民也卷阿之戒勸彌性與求賢也君德莫先於彌性王道莫大於飬民而所以上成君徳下奠民生者惟賢是頼故歸於求賢也能此三者君人之道備矣君作歌以志喜臣遂歌以陳箴此即雝雝喈喈之聲亦不必待鳳凰之鳴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康惠此中國以綏四方無縱詭隨以謹無良式遏㓂虐憯不畏明柔遠能邇以定我王賦也汔與迄同至也中國國中也詭隨懐詐而面從也謹斂束之意明人所共見也柔寛而撫之也能馴而習之也言民至今日亦云勞矣可以少安矣國中之民安而後四方可安也安民安國其道無他無縱詭隨而已蘇轍曰人未有無故而妄從人者惟無良之人將悦其君而竊其權以為㓂虐則為之無縱詭隨則無良之人肅㓂虐無畏之人止而王室定矣書曰柔逺能邇惇德允元而難壬人此之謂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休惠此中國以為民逑無縱詭隨以謹惽怓式遏㓂虐無俾民憂無棄爾勞以為王休賦也休息也逑聚也民得休息則聚而不散矣惽昏怓亂也何楷曰詭隨之人其心不明惟欲變亂成法以逞其㓂虐之謀此民之所深憂也夫其惽怓更張豈不自謂勤勞而有害無利是徒棄此勞耳故勸其無棄爾勞則已無事而王亦享安静之福矣
  民亦勞止汔可小息惠此京師以綏四國無縱詭隨以謹罔極式遏㓂虐無俾作慝敬愼威儀以近有德賦也罔極為惡無已也惡匿於心曰慝不畏明陽惡也将虐小民故不畏人之見之也作慝隂惡也将害正人故畏人之知之也沈守約曰我禁奸奸愈伺我君子不日親則小人終不可疎惟親近有德斯彼之窺覸消此謹之之道也何楷曰訑訑之聲音顔色距人於千里之外有德豈肯近乎故必敬慎威儀則所以近君子者在此所以逺小人者亦在此矣
  民亦勞止汔可小愒惠此中國俾民憂泄無縱詭隨以謹醜厲式遏㓂虐無俾正敗戎雖小子而式𢎞大賦也愒猶憇也泄猶洩也勞憇則憂洩矣醜穢也厲害也醜厲為穢言以害正人也如是則正人必敗而所以為㓂虐者酷矣戎汝也小子年幼也言汝雖年幼而王既用汝則進君子退小人之責皆在於汝此其所係甚大不可縱詭隨信醜厲而敗正人也
  民亦勞止汔可小安惠此中國國無有殘無縱詭隨以謹繾綣式遏㓂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賦也繾綣親附也朱子曰小人固結其君是也小人之無良惽怓罔極醜厲其根皆起於繾綣詭隨其君委曲親附至於結而不觧則敢於無所不為矣正反云者與正道反也以正者為非而不正者為是也正敗猶有正也正反則無正矣玉寶之也愛而成之也言王之用汝欲玉汝也王欲玉汝我不可以不諫汝汝既日在王側見詭隨之人必無縱之不然而小人至於繾綣則君子至於正反将民無由息而國無由綏矣故諫汝乃所以為王也大諫云者大其聲而疾呼之也
  民勞五章章十句
  民勞戒近小人也賈誼曰安民可以行義而危民易與為非故民勞者國危之漸也民何以勞有虐之者也人何以能虐民盜君之權也何以盗君權以其詭隨也心知其不可而詐隨之則無所不隨矣人君悦其隨也彼則乗其悦而盗其權以虐其民矣此固詭隨者之無良亦以有縱之者也為大臣者見詭隨之人悦其圓而可共事也利其柔而不至於反噬也而不知既能詭隨必至繾綣而無良惽怓罔極醜厲之態皆出於是乎不畏明而為民憂矣作慝而俾正敗且正反矣葢一念不謹悦其隨而縱之以至於此也伊尹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于汝志必求諸非道能如是則可以謹無良而近有德矣
  上帝板板下民卒癉出話不然為猶不逺靡聖管管不實於亶猶之未逺是用大諫
  賦也板板反也反其常也癉病也話言猶謀也管管依據也亶實事也言上天反常下民盡病惟頼大臣維持之也今出言既不當為謀又不逺不以古聖為依據不切當今之事勢是日謀而終未逺也則不可以不諫矣
  天之方難無然憲憲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辭之輯矣民之洽矣辭之懌矣民之莫矣
  賦也憲憲猶軒軒也泄泄猶㳫㳫也輯和洽合懌悦莫定也言天運艱難無軒軒然趾髙而氣揚也天歩顛躓無㳫㳫然意怠而神弛也猶逺而出之以話曰辭辭出而羣臣和輯則議協而民心合矣辭出而我王悦懌則政行而民事定矣出話之然在於猶逺故謀不可不慎也
  我雖異事及爾同僚我即爾謀聽我囂囂我言維服勿以為笑先民有言詢于芻蕘
  賦也事職事也僚同官也即就也囂囂自是也服事也芻蕘採薪者也言我與爾雖異職事同為王官我即爾謀欲猶之逺以為王也爾乃囂囂自是而不受人言則過矣夫我之言皆可見之施行所謂實於亶也汝勿以為迂濶而笑之古人有言詢於芻蕘而况同僚乎
  天之方虐無然謔謔老夫灌灌小子蹻蹻匪我言耄爾用憂謔多將熇熇不可救藥
  賦也虐殘也謔謔戱也灌灌猶欵欵忠告之狀也蹻蹻驕貌耄老而昬也熇熇熾盛也言天方虐民則更甚於艱與蹶矣爾乃謔謔則更甚於憲憲泄泄矣蘇轍曰老者知其不可而盡其欵誠以告之少者不信而驕之故曰非我老耄而妄言乃汝以憂為戱耳夫憂未至而救之猶可為也茍俟其益多則如火之盛不可復救矣
  天之方懠無為夸毗威儀卒迷善人載尸民之方殿屎則莫我敢葵喪亂蔑資曽莫惠我師
  賦也懠怒也夸誇也毗比也誇於外而比於内小人之状也夸毗則威儀卒迷而善人不為用故載尸也殿屎説文作唸㕧呻吟也葵揆也資猶貲也言民苦於虐呻吟而已莫敢與我為衡然民者上之資也今皆喪亂則無資矣財聚民散則財亦散而猶不惠我師乎
  天之牖民如壎如篪如璋如圭如取如攜攜無曰益牖民孔易民之多辟無自立辟
  賦也牖窓也壎篪相和也圭璋相合也以法止邪曰辟自此以下言逺猷也逺猷非小子所能為欲其告王也民方殿屎則莫先於惠民民性本善皆原於天天賦性於形猶開牖於室使其明也命分而為性故天倡則人和如壎如篪也性聚而為命故天行則人合如璋如圭也𤼵其性之所固有如取諸懐也迪以才之所能為如攜其手也因其性而教之勿益其所本無則牖民甚易耳所謂明明德以新民也若不脩德而立法則民殘矣人心有欲民之罹於辟者原自多端不牖其性而立法以禁欲則比戸可誅矣故戒其無自我而立辟也任德而不任刑此惠民之逺猷也
  价人維藩大師維垣大邦維屏大宗維翰懐德維寜宗子維城無俾城壞無獨斯畏
  賦也善人載尸故惠民之外莫要於用人价人大人也王朝之公卿也大師京師之大衆也大邦成國之諸侯也大宗大夫之强宗也宗子王之適子也藩籬垣墻屏樹翰羽也何楷曰善人在朝則天下消其逆萌而莫敢踰越故曰藩后非衆㒺與守邦故曰垣王者以天下為家侯甸采衛列於門庭故曰屏勲閥之舊枝葉之蕃足以羽翼王室故曰翰是也用人之道先繫其心人㒺常懐懐於有德王修德而使其懐之則藩垣屏翰乃心内向而王室寧矣不然則虚設而不為我用所謂載尸也至於宗子上嗣王而下為臣民之望乃王之城所以自衛也一有失德嫌疑内生則城壊而藩垣屏翰莫不離心王乃獨處於上矣至於獨則可畏矣至於獨而斯畏則已晚矣故願畏之於早也修德而畏獨此用人之逺猷也
  敬天之怒無敢戲豫敬天之渝無敢馳驅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
  賦也豫怠也渝變也馳驅縱恣也王與往通衍舒徐也言惠民在於修德用人亦在於脩德徳何以脩敬而已矣敬者即目前之境而存其心也方虐方懠天之怒也敬之則不敢戲豫而謔謔夸毗之状除矣方難方蹶天之渝也敬之則不敢馳驅而憲憲泄泄之態斂矣且天之當敬亦不待其怒與渝也雖平居作息天亦無不在焉昊天明矣爾必有出往之事天亦及爾出往無所之而不隨也昊天旦矣爾必有游衍之時天亦及爾游衍無所處而不在也敬之之詩曰陟降厥士日鑒在兹此之謂也知上帝之臨汝則戒謹恐懼不敢⿰忄觧 -- 懈於隠微此修德之逺猷乃惠民用人之本也
  板八章章八句
  板誨逺猷也當天怒人怨之時乃徐商牖民懷德敬天之事近於迂闊而寡效無怪小子之蹻蹻也然而我言維服實之於當前之事勢則知之矣國家之要莫大於得人心人心未離雖危而可存人心已去雖安而易亡欲得人心非美言小數所可邀也必牖其固有之良使仁不遺親義不後君之念油然而不容已則民心不摇而藩垣屏翰皆環列而不敢動再加之以敬天則懐德維寜而宗子之城永不壊矣此實救時之切務非迂濶也且夫天性民所固有取之攜之至便也价人大師大邦大宗宗子具在也以德懐之至順也天隨處而皆臨敬存心而即是乃知所謂逺猷者其事至近而且易也聖謨洋洋嘉言孔彰而世卒莫之聽亦獨何哉
  生民之什十篇六十章四百三十三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七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八
  蕩之什三之三
  蕩蕩上帝下民之辟疾威上帝其命多辟天生烝民其命匪諶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賦也蕩蕩廣大貌辟君也疾威猶暴虐也多辟之辟法也烝衆諶信也言蕩蕩上帝下民之君也今乃暴虐下民多罹於刑法有如帝命之者豈天生烝民其命果難信哉天命之性本無不善故人之生也靡不有初而氣拘物蔽鮮克以善道終者是以天命亦㒺克終如疾威而多僻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曽是彊禦曾是掊克曾是在位曾是在服天降慆徳女興是力
  比而賦也此設為文王之詞歎紂之不克終也彊禦暴虐也掊克聚歛也服事慆慢興起也力用力也言文王當日曾咨嗟而謂紂曰彊禦掊克人之所惡汝乃使之居官任事是天所降之慆徳而汝用力以興之違天命而拂人性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而秉義類彊禦多懟流言以對寇攘式内侯作侯祝靡届靡究
  比而賦也而爾也懟怒攘奪也作讀為詛祝讀為咒詛咒怨謗也言汝興彊禦有故也天命之性仁柔義剛爾禀義類不能全其天徳之剛而流於血氣之勇是以亦彊禦而善怒人畏其怒而流轉其言以對汝所謂詭隨也人詭隨以謾汝汝乃用之於内故能盜汝之權而奪民之財所謂宼虐也寇虐肆行則怨謗紛起莫知底止而亦不可究詰矣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女炰烋于中國斂怨以為徳不明爾徳時無背無側爾徳不眀以無陪無卿
  比而賦也炰烋武健貌背反側傾也陪貳也王之貳則三公也卿六卿也言汝興掊克有故也汝彊禦而寇攘式内故汝之臣皆虐民而為汝斂財斂財是斂怨也汝乃以為才而用之是斂怨以為徳也夫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所謂明徳也爾以貪暴之習昏其本性是以小人斂怨雖反側已露而且謂無有君子布徳雖堪為陪卿而終於不用也顔師古曰言不别善惡有逆背傾側者有堪為卿貳者皆不知之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天不湎爾以酒不義從式既愆爾止靡明靡晦式號式呼俾晝作夜
  比而賦也湎沉也式用也言爾徳不明多由於酒然非天湎爾以酒也因爾於不義之人從其言而用之故沉溺於此容止皆愆號呼無度而晝夜不分其鮮克有終者皆由於人非天為之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如蜩如螗如沸如羮小大近喪人尚乎由行内奰于中國覃及鬼方
  比而賦也蜩螗蟬屬沸水湧也如蜩如螗言之亂也謀夫孔多發言盈廷也如沸如羮政之亂也號令紛起如水之沸錯互無章如羮之雜也先王之法無小無大近皆喪失而舉國之人惟以率由遵行為尚莫敢違亦莫敢諫也奰本作□多其目以視之也國語曰王得衛巫使監謗者道路以目是也鬼方蠻方也史稱厲王暴虐熊渠畏之去其王號是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匪上帝不時殷不用舊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大命以傾
  比而賦也老成人舊人也典刑舊法也言蜩螗沸羮時不善矣然非上帝為此不善之時也昔殷之盛時人與法俱善今皆不用乃政變非時變也然舊人雖無舊政尚在但人有以典型告者汝皆不聽是以大命将傾耳設一聽而用之未嘗不可轉亂為治也
  文王曰咨咨女殷商人亦有言顚沛之掲枝葉未有害本實先撥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
  比而賦也顛沛仆也掲蹶起之貌撥絶也言大木将仆枝葉未害而本根先撥是以掲然而仆耳四方猶枝葉也民心則本根也夏商之末諸侯未叛桀紂暴虐以失民心自絶於天今周徳若二代之季矣故言殷鑒不逺在於夏世則周鑒不逺在於殷世可知也無一語及於時事而能令聞之者惕然知戒亦可謂善於立言矣
  蕩八章章八句
  蕩召穆公諫厲王也厲王之行有似于紂故設為文王咨紂之詞非徒指危亡以示儆其反覆於天人之際望王之改過易亂者一篇之中三致意焉今夫國何以亡其本仆也本何以仆失其民也民何以失用貪暴以斂怨也何以用貪暴其徳不明也徳何以不眀由湎於酒也然而天不湎爾以酒也靡不有初爾之明徳自具也猶有典型匪上帝不時也但使戒爾沉湎以明爾徳則掊克之斂怨彊禦之寇攘皆能知之斥逺小人蠲除苛政得民心而培國本反覆手之間耳本實既固聽老成而用典型可次第舉也此召公所以惓惓望王之克終而非徒借成言以譏時政也
  抑抑威儀維徳之隅人亦有言靡哲不愚庶人之愚亦職維疾哲人之愚亦維斯戾
  賦也抑抑謙下威儀禮文也隅㢘角也徳麗於威儀則矩矱方正如有㢘角也但愚人不能知智者知之又以為不足謹則靡哲不愚矣夫衆人之愚氣質昏昧是其疾也哲人之愚則自暴而反其常矣
  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有覺徳行四國順之訏謨定命逺猶辰告敬慎威儀維民之則
  賦也競强覺明訏大謨猶皆謀也命號令也辰時則法也言所貴乎威儀者何也朝廷之上莫强於人有人而後四方訓之焉人之所以訓四方者以其徳行著於威儀昭明有覺故四國順之也訓四方者以人誥四方者以言以天下之計長乆之規為定命而辰告之其言善矣然空言無實民弗從也必敬慎威儀使所言者皆著於躬行斯民皆則而效之矣
  其在于今興迷亂于政顛覆厥徳荒湛于酒女雖湛樂從弗念厥紹罔敷求先王克共明刑
  賦也興尚也女武公使人命已之詞也後凡言女言爾言小子者放此紹緒刑法也共敬守之也言古人之貴威儀如此至於今日迷於威儀而亂於政隳徳之隅而荒湛於酒以此為尚所謂靡哲不愚也汝雖湛於酒而樂從所尚獨不念所承之統緒乎先王之成法甚明豈可不廣求而敬守之哉
  肆皇天弗尚如彼泉流無淪胥以亡夙興夜寐灑掃廷内維民之章修爾車馬弓矢戎兵用戒戎作用逷蠻方賦也章表率也作事逷逺也言人雖尚酒皇天弗尚汝無蹈其餘波如泉流之淪胥以亡也試思天壤之間内自庭除之近外及蠻方之逺細而寢興灑埽之常大而車馬戎兵之變皆宜敬慎威儀以為民則何處可容汝之荒湛哉
  質爾人民謹爾侯度用戒不虞慎爾出話敬爾威儀無不柔嘉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賦也質成也侯度諸侯所守之法度也玷缺也言既不敢荒湛則必質爾之民人則必謹爾之侯度所以戒不虞也其質之謹之之道不外出話與威儀必敬慎威儀使無不柔嘉至於出話尤宜慎密白圭之缺尚可磨鑢言語一失則不可救矣論語曰南容三復白圭蓋謂此也
  無易由言無曰苟矣莫捫朕舌言不可逝矣無言不讐無徳不報惠于朋友庶民小子子孫繩繩萬民靡不承賦也易輕捫持逝去讐答承奉也無易由言戒其心之輕視也無曰苟矣戒其口之輕𤼵也雖莫捫其舌而亦不可逝則所以謹言者至矣既能慎爾出話更宜敬爾威儀蓋天下之理無有言而不讐無有徳而不報故必無不柔嘉以順於朋友并及於庶民小子則侯度愈謹而子孫繩繩不墜厥紹亦人民愈和皆奉以為則而承之矣
  視爾友君子輯柔爾顔不遐有愆相在爾室尚不愧于屋漏無曰不顯莫予云覯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
  賦也輯和遐何愆過也屋漏室中明處也覯見格至度測矧况射斁通厭也言人之修徳顯微一致皆不可愆於威儀當其見人之時固宜和柔爾顔勿令有愆即在暗室之中亦不可愧于屋漏無曰隠㣲人不見也鬼神之徳充滿天地焉知屋漏之中鬼神不至不顯亦臨猶懼有失况可厭斁而不敬乎劉瑾曰不遐有愆者省察之功慎獨之事也不愧屋漏者存飬之功戒懼之事也
  辟爾為徳俾臧俾嘉淑慎爾止不愆于儀不僭不賊鮮不為則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彼童而角實虹小子賦而比也辟正也止容止也僭差賊害則法也無角曰童虹與訌同幻惑也言将正爾之徳使盡善而盡美則必動静之間淑慎容止不愆於威儀慎而不僭淑而不賊斯為民之則矣投桃報李無徳不報也若謂無威儀而民則之則是以童為角惑小子耳無此理也
  荏染柔木言緡之絲温温㳟人維徳之基其維哲人告之話言順徳之行其維愚人覆謂我僭民各有心興也荏染柔忍貌緡綸也言荏染之柔木乃可以受綸以興温温之恭人乃可以成徳也温温和也恭敬也敬而且和所謂抑抑也徳基猶徳隅也隅方則基正也然則抑抑威儀實出身加民之要乃哲人聽而行之愚人聞而不信夫其不信必自以為智而不知不受善言乃真愚也故曰民各有心外之也
  於乎小子未知臧否匪手攜之言示之事匪面命之言提其耳借曰未知亦既抱子民之靡盈誰夙知而莫成賦也自此以下反覆警愚人也朱子曰非徒手攜之也而又示以事非徒面命之也而又提其耳所以喻之者詳且切矣假令汝未有知識既長大而抱子亦宜有知矣人若不自滿盈能受教戒豈有早知而反晚成者乎唐汝諤曰哲人惟不自滿故能進徳今告以臧否而不知者非由於知識之未開正以滿假之為累也
  昊天孔昭我生靡樂視爾夢夢我心慘慘誨爾諄諄聽我藐藐匪用為教覆用為虐借曰未知亦聿既耄賦也夢夢昬也慘慘憂貌諄諄詳熟也藐藐忽略貌虐害也言不以我為教之使明反以為虐之使苦也九十曰耄國語曰昔衛武公年九十五矣猶箴儆於國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苟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恭恪於朝夕以交戒我此之謂也
  於乎小子告爾舊止聽用我謀庶無大悔天方艱難曰喪厥國取譬不逺昊天不忒回遹其徳俾民大棘賦也舊舊章也止語詞忒差遹僻棘急也此總承上文言我之所告修辭修徳宜慎威儀者皆先王之明刑乃舊章非私言也汝能聽而用之用戒不虞庶無大悔否則淪胥以亡耳天運艱難既喪厥國矣蓋謂幽王之事也前鑒不逺天命不僭若愆於威儀而回遹其徳以迷亂於政則民困急而國亦危矣豈可聽之藐藐也哉
  抑十二章三章章八句九章章十句
  抑衛武公自警也賔之初筵悔自亂於威儀故抑之作於威儀三致意焉且夫威儀者聲音笑貌云乎哉威儀之著莫大於言行行而合乎禮所以為徳之隅也言而體諸躬所以為民之則也威儀之美莫大於敬與和克共明刑無易由言敬也屋漏之中亦懔鬼神則敬之至矣輯柔爾顔温温恭人和也惠於朋友庶民小子則和之至矣本和敬以美威儀此詩之大旨也淇澳之美武公也瑟兮僴兮者敬也寛兮綽兮者和也大學引之曰赫兮喧兮者威儀也以為此明徳之至善也中庸之傳道也戒懼致中敬也𤼵而中節和也而推之至於禮儀三百威儀三千以為此修徳凝道之大端也武公其知之矣謂之睿聖不亦宜乎
  菀彼桑柔其下侯旬捋采其劉瘼此下民不殄心憂倉兄塡兮倬彼昊天寧不我矜
  比也菀茂旬徧也逐葉摘取曰采循條彚取曰捋連條伐取曰劉瘼病殄絶也倉兄與愴怳同塡塞也倬明貌矜憐也蘓轍曰桑之為物其葉最盛然及其采之也一朝而盡故詩人取以為比言周之盛也如柔桑之茂其隂無所不遍至於厲王肆行暴虐則王室忽焉凋敝如桑之既采民失其隂而受其病故君子憂之不絶於心悲憤塡胸呼天而訴之也
  四牡騤騤旟旐有翩亂生不夷靡國不泯民靡有𥠖具禍以燼於乎有哀國歩斯頻
  賦也騤騤不息貌翩飛揚也朱子曰厲王之時征役不息故民見其車馬旌旗而厭苦之是也夷平泯滅也黑髮曰𥠖火餘曰燼歩運頻蹙也天下之亂生於王心厲王好兵故亂生不平列國無不被害丁壮盡行俱有死亡之禍其幸存者亦鋒鏑之餘耳民生既困則國運日蹙是可哀也
  國歩蔑資天不我将靡所止疑云徂何徃君子實維秉心無競誰生厲階至今為梗
  賦也蔑無資頼将佑也疑與嶷同定也君子謂厲王也無競莫强也厲階禍始也梗患也言民力已殫國無所頼而天心不佑欲居則無所定欲行則無所徃其危甚矣原厲王之秉心不過欲莫强於天下耳非欲虐民以危國也其専利監謗以為禍始者誰實為之而使至今為患乎則不得不追咎榮夷公衛巫之屬矣
  憂心慇慇念我土宇我生不辰逢天僤怒自西徂東靡所定處多我覯痻孔棘我圉
  賦也土宇疆域也辰時僤厚覯見痻病棘急圉邊也念我土宇者王室亂則天下可憂也逢天僤怒者民叛王奔是天怒已甚也鎬京在西中原在東靡所定處者京師及侯國皆亂也孔棘我圉者中國既病四夷交侵也
  為謀為毖亂况斯削告爾憂恤誨爾序爵誰能執熱逝不以濯其何能淑載胥及溺
  賦而比也慮難曰謀防患曰毖况象削減也憂恤撫民也序爵用賢也執熱手持熱物也言天子已出四國皆叛時事如此惟望共和之二相能謀能毖而後亂况可減也謀毖之道惟有憂恤百姓惟有序用賢人此救亂之急務如濯水以觧熱也不然則何由能善哉有相與䧟溺而已
  如彼遡風亦孔之僾民有肅心荓云不逮好是稼穯力民代食稼穯維寳代食維好
  賦也遡鄉僾唈肅進荓並也言當此時而仕進如鄉風而行其唈必甚故民雖有欲進之心而並云力不能逮皆稼穯以代禄而已以為惟此可以資生是寳也且可因以免禍故好也君子皆不欲仕則雖欲序爵而無由矣
  天降喪亂滅我立王降此蟊賊稼穯卒痒哀恫中國具贅卒荒靡有旅力以念穹蒼
  賦也恫痛贅綴也春秋𫝊曰君若綴旒然是也旅與膂同穹蒼天也言民叛王奔是天降喪亂既滅我立王矣今又降此蟊賊而病我稼穯是喪亂之後又有饑饉也哀痛中國其君俱危其野盡荒則雖欲憂恤而無從矣憂恤序爵兩無所施則我之謀毖亦窮靡有心力以憂天矣是不得不専望共和之二相也
  維此恵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猶考愼其相維彼不順自獨俾臧自有肺腸俾民卒狂
  賦也恵順考成也言二相行政上不叛王而下撫其民是乃順理之君民人所瞻望者也凡我朋友皆當秉二公之心宣布其謀猷以愼成其相業乃所以忠於王也而又有不順之人不與二相同心獨出意見自以為臧則是别有肺腸而且能惑民使至於狂也史稱厲王奔彘太子匿召公之家國人圍之召公以其子代之是不順自獨而俾民卒狂者實有其人故下以朋友之義反覆開導之也
  瞻彼中林甡甡其鹿朋友已譖不胥以穀人亦有言進退維谷
  興也甡甡並行之貌譖謗也胥相穀善谷窮也言中林之鹿尚然並行朋友相譖不能相善曽鹿之不如也被譖而退者固憂得禍譖人而進者亦豈能得福乎人亦有言進退維谷此之謂也
  維此聖人瞻言百里維彼愚人覆狂以喜匪言不能胡斯畏忌
  賦也言禍福倚伏不可預知夫惟聖人所見者逺其言亦逺雖百里之外如目前也若愚人不顧其後遂至敢於為狂且以狂為喜也我既知之且能言之何為畏忌而不盡言哉
  維此良人弗求弗廸維彼忍心是顧是復民之貪亂寧為荼毒
  賦也廸從也復重也言從二相而不叛王者皆良人也叛王而圍太子者皆忍人也爾於良人則弗求而從之於忍心之人乃顧而復之是民已好亂而爾又倡之寧以其身為荼毒斯民之具也果何為哉
  大風有隧有空大谷維此良人作為式穀維彼不順征以中垢
  興也隧道式用穀善也征行也中垢中心汙穢也言風行有道多從空谷而來人行亦有道皆從中心而出彼順二相之良人由於中心之純善若不順而自獨且俾民狂者皆由於中心之汙穢欲因亂以取利也故下直以貪人目之
  大風有隧貪人敗類聽言則對誦言如醉匪用其良覆俾我悖
  興也以風之有隧興人之有類也言貪人好利則必自敗爾與同之亦必同敗是貪人不可與為類明矣乃爾聽我之言亦隨口對答再誦言而使爾行之則如醉而不醒所謂從而不改也爾既不用良言則我之言亦多事矣是爾悖而使我亦悖也
  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作如彼飛蟲時亦弋獲既之隂女反予來赫
  賦也隂與䕃同庇覆之也赫恐也言爾雖如此我終以爾為友也嗟爾朋友予豈不知而妄作如弋飛鳥時亦獲之朱子曰謂我之言或亦有中猶曰千慮而一得是也我既確有所見乃徃告汝欲汝轉禍為福是庇䕃汝也汝乃不從而反謂予來恐動則不諒予之心矣
  民之罔極職涼善背為民不利如云不克民之囬遹職競用力
  賦也㒺極無定職専也涼薄背反覆也回遹邪僻也言民心罔極爾又専為涼薄而工為反覆是與為㒺極也導民以叛是不利也爾乃為之而惟恐不勝民多邪僻爾乃専與之爭而用力以勝之是導民以惡而貽民以禍也
  民之未戾職盜為寇涼曰不可覆背善詈雖曰匪予既作爾歌
  賦也戾定也隂取曰盜明奪曰寇言民生未定爾乃隂取其財而又明奪之是由盜以至於寇也為不利競用力為盜寇皆所謂涼也我曰涼不可也爾亦曰涼不可也不旋踵而背之且從而詈我則所謂職涼善背也爾雖自文曰背而詈者非予也然我則既指爾而作歌矣是豈可不深愧而速改也哉
  桑柔十六章八章章八句八章章六句
  桑柔芮良夫所作也左𫝊秦穆公云周芮良夫之詩曰大風有隧貪人敗類是也厲王天姿英武本足與有為特以用人不審長父導之以好兵榮公導之以好利至於衛巫監謗而民不堪命矣禍機一𤼵天王蒙塵儲君匿迹諸侯皆叛四夷交侵非周公召公竭其忠貞調和共濟豈復有周室哉然二公虛天位以待王而人不諒也召公舍其子以靖亂而人不知也故當時士大夫或有不附二公而隂與為難者所頼良夫之徒辨明順逆彌其䜛慝而消其反側於是乎共和之功成而宣王之中興亦基於此矣國以人亡亦以人存用人可不慎哉
  倬彼雲漢昭囬于天王曰於乎何辜今之人天降䘮亂饑饉薦臻靡神不舉靡愛斯牲圭璧既卒寧莫我聽賦也雲漢天河也昭光回轉也雲漢昭則天晴不雨可知也雲漢回則夜深望雨可知也何辜今之人非怨天也欲知其罪而修省之也薦荐通重也臻至也靡神不舉所謂索鬼神而祭之也圭璧禮神之玉也卒盡也憂雨已切禱雨已勤則上天亦宜我聽矣望之也
  旱既大甚藴隆蟲蟲不殄禋祀自郊徂宫上下奠瘞靡神不宗后稷不克上帝不臨耗斁下土寧丁我躬賦也藴畜隆盛也蟲蟲熱氣也殄絶也郊祀天地也宫祭宗廟也奠以禮神于上瘞以禮神于下也宗尊克能也丁當也言后稷欲救旱而不能上帝能救旱而不至與其災下土之小民毋寧使災當我身也不愛其身以救民仁之至也
  旱既大甚則不可推兢兢業業如霆如雷周餘黎民靡有孑遺昊天上帝則不我遺胡不相畏先祖于摧賦也推去也兢兢恐也業業危也如霆如雷畏之甚也孑孤特貌遺留也則不我遺言不止黎民靡遺并我亦不遺矣如是則豈可不相畏乎恐先祖之祀亦将自此而摧滅也
  旱既大甚則不可沮赫赫炎炎云我無所大命近止靡瞻靡顧羣公先正則不我助父母先祖胡寜忍予賦也沮止也赫赫旱氣也炎炎熱氣也無所無地以自容也大命衆命也近止隣于死亡也靡瞻靡顧無所仰望也羣公先正雩祀所及也言羣公先正於我尚疏或不我助父母先祖則至親也何忍使我至於此極乎
  旱既大甚滌滌山川旱魃爲虐如惔如焚我心憚暑憂心如熏羣公先正則不我聞昊天上帝寜俾我遯賦也滌滌濯貌山無木川無水如滌濯也魃旱鬼也惔焦熏灼遯逃也言羣公先正神有來去或不我聞上帝則日鑒在兹也而降災如是豈我有失徳將使避位而去乎無所歸咎而自怨也
  旱既大甚黽勉畏去胡寜瘨我以旱憯不知其故祈年孔夙方社不莫昊天上帝則不我虞敬恭明神宜無悔怒
  賦也去遯也蘇轍曰始以旱故欲遯去繼又以棄位非人主之義故黽勉以求濟斯難不敢去也瘨病憯曾莫暮虞度也言農之始耕已祈榖于上帝稼之方納預祈年于天宗亦孔夙矣春祭方社秋又報之實不莫也敬恭神明如此宜無有悔怒之者乃上帝不度我心而病我以旱曽不知其故也嚴粲曰水旱之災必有以致之但痛我不知其故耳若知其故則當速改之矣
  旱既大甚散無友紀鞫哉庶正疚哉冡宰趣馬師氏膳夫左右靡人不周無不能止瞻卬昊天云如何里賦也友當作有紀數也鞫窮疚病也庶正衆官之長冡宰衆長之長也趣馬師氏膳夫見十月之交左右侍御僕從之人也周救能耐也止語詞卬與仰同里與理同辦理之也言散倉廪以賑濟其數亦無有紀極矣不止公帑凡有禄者皆勸施焉庶正冡宰以賙恤之故而至於窮病趣馬師氏膳夫以及左右無人不周濟亦無不耐心為之不敢有厭倦也君臣同心竭力賑恤瞻仰昊天不知更當如何辦理也
  瞻卬昊天有嘒其星大夫君子昭假無贏大命近止無棄爾成何求爲我以戾庶正瞻卬昊天曷惠其寜賦也嘒明貌假至贏餘也成勞正政也有嘒其星則未有雨徵也羣臣竭其精誠助王以昭假于天者已無餘矣然尚願勉之也前既靡人不周今當大命將近之期不可棄爾成勞也非求為我之一身國家庶政皆頼以定不可不益求所以昭假之也故仰天而訴之曰何時而惠我以安寕乎望雨之至也
  雲漢八章章十句
  雲漢宣王憂旱也厲王之末頻年大旱宣王繼立遇災而懼側身修行欲消去之故作是詩也詳繹詩言有事天之敬有事神之誠有恤民之仁有恐懼修省之實心有發粟勸施之實政蓋消彌補救之道皆具不止縷述其憂憫已也
  崧髙維嶽駿極于天維嶽降神生甫及申維申及甫維周之翰四國于蕃四方于宣
  賦也崧竦也嶽周禮所謂嶽山雍州之鎮也駿峻也甫仲山甫也何楷曰謂申伯與仲山甫徳位相同所以重申伯是也蕃與藩同蔽也宣布也言竦然而高者嶽山也應國家将興之運而降其神靈生甫及申使為王室之羽翼以藩屏四國而布其徳澤扵天下葢天生聖君必生賢佐理固然也
  亹亹申伯王纘之事于邑于謝南國是式王命召伯定申伯之宅登是南邦世執其功
  賦也亹亹猶娓娓恭順也纘繼也于往式法登進也申本侯爵而言伯者命為方伯也范處義曰申侯佐王有功故王繼授之事改大其邑俾邑扵謝以爲南國之式則方伯連帥之任也又命召虎往定申伯之宅大其城郭宮室以進扵南方諸侯之上使子孫世世常守其藩宣之功也
  王命申伯式是南邦因是謝人以作爾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田王命傅御遷其私人
  賦也作起也庸功也徹徹法也傅御申伯之家臣也私人謂從行者也言謝宅既定王乃命申伯使式是南邦前言南國是式者明王之意也此言式是南邦者明申伯之職也所以邑扵謝者使因謝人以起其功葢據大城撫大衆而後可以鎭服諸侯也又命召伯使徹其土田正經界定賦稅也又命傅御使遷其私人給資糧授田宅也土田徹而國制定私人遷而家道成王之所以待申伯者至厚矣
  申伯之功召伯是營有俶其城寢廟既成既成藐藐王錫申伯四牡蹻蹻鈎膺濯濯
  賦也俶完善也藐藐深貌蹻蹻壮健濯濯光明也此總承上文言申伯之功宜以建國召伯營之得其時制也謝城築而完善寝廟成而髙深召公既竣事而告王也王錫申伯将遣之也賜以四牡之壮馬又賜以馬首之金鈎馬膺之樊纓也
  王遣申伯路車乘馬我圖爾居莫如南土錫爾介圭以作爾寳徃近王舅南土是保
  賦也遣使之國也圖謀也謀爾居而莫如南土者擇重地以展全才也介與玠通爾雅云圭大尺二寸謂之玠圭何楷曰介圭天子之鎭圭王命申伯鎭撫南國故使執介圭以徃如天子之自行是也呼王舅而告之曰汝往近矣其所以命汝往者則以南土與荆徐為隣欲汝安内攘外永保無虞不止南國是式已矣
  申伯信邁王餞于郿申伯還南謝于誠歸王命召伯徹申伯土疆以峙其粻式遄其行
  賦也信果邁行也申伯戀王不欲遽往至是始果行也郿地名餞送行也言還南者申伯之國在南也謝于誠歸者今始誠歸于謝也峙積粻糧遄速也言王命召伯徹土田之時己取什一之稅而預峙其粻倉庾有儲蓄廬市有委積用以速申伯之行也
  申伯番番既入于謝徒御嘽嘽周邦咸喜戎有良翰不顯申伯王之元舅文武是憲
  賦也番番老而壮也嘽嘽衆盛貌鄭康成曰周徧也戎猶汝也翰幹也申伯入謝遍邦内咸喜曰汝乎有善君矣是也又言申伯之聲名豈不顯乎是王之元舅而允文允武可以為百僚之法則者也其為良翰必矣元舅者后父也頌其文武而兼言元舅者固以見申伯地處親賢威望素著抑以見宣王之封申伯實以其才堪勝任非徒加恩於外戚也
  申伯之徳柔恵且直揉此萬邦聞于四國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
  賦也以手搏物曰揉誦詩成而工師誦之也碩大風聲肆長贈送也言申伯所以有文武之才者本于其徳也柔温也寛也温以撫之寛以教之也恵順也上順天理下順人心也柔恵者恐其無斷申伯則又能直焉是非明而賞罰公也如是則强者治以剛弱者綏以柔萬邦雖廣協而馴之如手揉之矣懐其恵者頌其仁畏其直者頌其義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貊矣盖欲申伯懐逺以徳而不徒威之以兵義之所關甚大而詞甚美所謂君子贈人以言也
  崧髙八章章八句
  崧髙尹吉甫贈申伯也宣王中興北伐玁狁西伐西戎南伐淮荆王又自将而伐徐知南方之難靖也故相其形勢而益封申伯以謝邑所以扼荆徐之吭也北城朔方南城謝可謂識深慮逺矣吉甫前伐玁狁知北方之患已除所可慮者南邦耳馭之以術則虞詐愈生威之以兵則叛服不常此非覃敷文徳威恵並著無以服其心也故詩于此三致意焉疊言王命王錫王遣王餞欲其上報天子恩也又言周邦咸喜欲其下慰萬民之望也南國是式南土是保告以安攘之大計所謂其詩孔碩也文武是憲柔恵且直告以懐逺之良圖所謂其風肆好也
  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徳天監有周昭假于下保兹天子生仲山甫
  賦也烝衆則法秉執彞常懿羙監視昭明假至保祐也仲山甫樊侯之字也言天生衆民有形下之噐必有形上之理民之生也即秉此理以為性故性無不善而見人之有善徳者必好之矣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徳凡民皆然而况天監有周因天子之明聖特生仲山甫以保之則其懿德更超於烝民而天子之好之亦必異於常人矣
  仲山甫之德柔嘉維則令儀令色小心翼翼古訓是式威儀是力天子是若明命使賦
  賦也古訓先王之典也若順命令賦布也此言仲山甫之懿德也山甫人臣也臣道主柔是其則也然恐其柔之過而弱也故必嘉嘉者禮也柔而能立於禮斯合於則矣令儀令色柔於外也小心翼翼柔於内也古訓是式法古之禮也威儀是力行今之禮也柔嘉如是是謂懿徳故天子好之使之布令於四方也天以其理錫之烝民則為明命性之所以善也君以其言布之天下亦為明命道之所以行也
  王命仲山甫式是百辟纘戎祖考王躬是保出納王命王之喉舌賦政于外四方爰𤼵
  賦也式法也式是百辟者位冢宰正百官也纘繼戎汝也祖考謂周公與獻公也權德輿曰魯獻公仲子曰山甫入輔於周食采於樊是也保即首章所謂保兹天子也出承而布之也納行而復之也喉舌所以言也𤼵起而應之也式百辟以保王躬司喉舌以賦政事皆王命之詞所以任之者甚重則好是懿徳可知矣
  肅肅王命仲山甫將之邦國若否仲山甫明之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夙夜匪解以事一人
  賦也肅肅嚴也將奉行也若順也否不順也言王之所命邦國或順或否皆能明之順者奨勸之否者戒飭之也明謂明於理哲謂察於事朱子曰保身者順理以守身非趨利避害偷以全軀是也肅肅王命奉而行之所謂賦政於外也邦國順否皆能明之是以四方爰𤼵也天下未有不保已而能保人者明哲保身乃所以保王躬也天下未有不事上而能使下者夙夜匪觧乃所以式百辟也仲山甫之懿德如此亦可以常為王之所好矣
  人亦有言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柔亦不茹剛亦不吐不侮矜寡不畏彊禦
  賦也此下二章言仲山甫之不宜徂齊也民之秉彞原無不善而氣質不齊故有剛柔又有善惡其剛惡者所謂彊禦也故世俗有言人之待人有如食物柔則茹之剛則吐之維仲山甫不然夫仲山甫所謂柔嘉者也惟柔故柔亦不茹柔而能嘉故剛亦不吐不茹柔則不侮矜寡矣不吐剛則不畏彊禦矣此柔嘉之所以合於則也
  人亦有言德輶如毛民鮮克舉之我儀圖之維仲山甫舉之愛莫助之衮職有闕惟仲山甫補之
  賦也輶細也儀度圖思也衮職王之職也言秉彞之德其端甚微而其幾甚細非明健兼至不能擇而執也故人亦有言德之微細有如毫髮民鮮能舉之我思度之維仲山甫察之明而守之固故獨舉之我雖愛之莫能助也察之明故衮職有闕人不能知而仲山甫知之守之固故人以為不必補而仲山甫必補之也補衮如是則宜朝夕納誨而不可出於外也明矣
  仲山甫出祖四牡業業征夫捷捷每懷靡及四牡彭彭八鸞鏘鏘王命仲山甫城彼東方
  賦也祖行祭也業業健貌捷捷疾貌東方齊也言今日者仲山甫忽出祖矣業業捷捷每懐靡及仲山甫之忠也不敢不盡心也然而王命仲山甫則城彼東方也城朔方為玁狁城南方為荆徐城東方者何為乎是無大故而出重臣於外也
  四牡騤騤八鸞喈喈仲山甫徂齊式遄其歸吉甫作誦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懐以慰其心
  賦也式用遄速也式遄其歸不欲其久於外也穆淡逺也言仲山甫之所以當遄歸者其故不能盡言不過微𤼵其端如清風之穆然而已耳葢以仲山甫者天生之以保天子王命之以保王躬一旦去君逺行自不能無永長之思而我作詩以慰之者以秉彞懿好原有同然但使不⿰忄觧 -- 懈其柔嘉之則曲盡其補衮之才則懿德彌邵而王自好之不必以徂齊介意也烝民八章章八句
  烝民尹吉甫諷宣王也宣王初年吉甫伐玁狁南仲城朔方方叔伐荆蠻召虎伐淮徐兼城謝赫然勵精矣後怠於政而勤逺畧城彼東方非事也觀其欲立魯戲也仲山甫諫之而王不聽也及其料民太原也仲山甫又諫之而又不聽也一旦輟其補衮之職而使之徂齊吉甫能不惓惓哉衮職有闕式遄其歸情見乎詞矣至其物則秉彝指性命之實古訓威儀兼知行之要剛柔不偏得克治之道德輶克舉盡擇執之功其於學問醇乎其醇山甫固深逺矣吉甫之善言德行抑豈可及哉
  奕奕梁山維禹甸之有倬其道韓侯受命王親命之纘戎祖考無廢朕命夙夜匪解䖍共爾位朕命不易榦不庭方以佐戎辟
  賦也奕奕大也梁山在涿郡水經注云濕水徑良鄉北界歴梁山是也甸治也毛傳云禹治梁山除水災是也有又也倬明也言禹之功大矣今又将脩明其道故命韓侯為方伯也王親命之重其事也纘繼也戎汝也韓侯之祖考有曽為方伯者故命纘之也解懈䖍敬共恭也朕命不易言朕之𠖥命亦不易得戒之也榦正之也不庭方者不來庭之國也韓城近燕北方之國不來庭者甚多故欲其榦而正之以佐汝君此命為侯伯之詞也
  四牡奕奕孔修且張韓侯入覲以其介圭入覲于王王錫韓侯淑旗綏章簟茀錯衡𤣥袞赤舄鉤膺鏤鍚鞹鞃淺幭鞗革金厄
  賦也修長張大也介圭天子之鎮圭命為方伯者錫之崧髙之詩曰錫爾介圭是也諸侯秋見於王曰覲淑通作儵青色也何楷曰大旗以封同姓其色青故曰儵旗也綏章注鳥羽或旄尾於竿首也簟茀錯衡見采芑鏤刻金也錫 --(右上『日』字下一横長出,類似『旦』字的『日』與『一』相連)當盧也鞹革也鞃式中也兩較之間横木可憑者以鞹持之也淺虎皮也幭覆式也以虎皮覆於式上也鞗革轡首金厄以金為環也此詳序其入覲錫予之禮也
  韓侯出祖出宿于屠顯父餞之清酒百壺其殽維何炰鼈鮮魚其蔌維何維筍及蒲其贈維何乘馬路車籩豆有且侯氏燕胥
  賦也祖祭行神也仲山甫出祖始行也韓侯出祖返國也鄭康成曰尊其所往去如始行是也屠地名顯父王之卿士也謝枋得曰申伯之行王親餞之韓侯之行王使顯父餞之禮有等差是也路車乘馬王所贈也采菽之詩曰雖無予之路車乘馬是也且多也胥相也言韓侯與顯父相樂榮君𠖥也此詳序其餞贈燕飲之禮也
  韓侯取妻汾王之甥蹶父之子韓侯迎止于蹶之里百兩彭彭八鸞鏘鏘不顯其光諸娣從之祁祁如雲韓侯顧之爛其盈門
  賦也汾王厲王也厲王流於彘在汾水之上故名汾王也蹶父周之卿士也韓侯迎止行親迎之禮也蹶之里蹶父之采邑也諸侯娶夫人迎送皆以百兩鵲巢之詩曰百兩迎之是也諸娣從之者諸侯一娶九女二國媵之皆有娣姪也祁祁徐而靚也如雲麗且多也此詳序韓侯親迎之禮也
  蹶父孔武靡國不到為韓姞相攸莫如韓樂孔樂韓土川澤訏訏魴鱮甫甫麀鹿噳噳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賦也韓姞者蹶父姞姓其女歸韓故曰韓姞也左傳曰姬姞偶其子孫必蕃是也相攸擇可嫁之所也訏訏甫甫大也川澤魴鱮言水産也麀鹿熊羆貓虎言陸産也慶喜令善燕安譽樂也韓侯顧之爛其盈門樂娶於姞也慶既令居韓姞燕譽樂歸於韓也夫婦相樂内和而家理立國之本也
  溥彼韓城燕師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時百蠻王錫韓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國因以其伯實墉實壑實畝實籍獻其貔皮赤豹黄羆
  賦也溥大也韓城在涿郡王肅曰聖水出方城縣北東南徑韓城即詩所云溥彼韓城燕師所完者是也以先祖受命者韓侯之先祖曽受命為伯以撫百蠻也追貊北狄之國也王錫韓侯以追貊使統受北方之國因以繼其先祖而為伯所謂纘戎祖考幹不庭方也墉城也壑所以畜水也實墉實壑修城垣通水道也籍與藉通孟子曰助者藉也實畝實籍正井疆定田制也貔白狐也赤豹黄羆皮之色也言韓侯能修城垣通水利定田賦而貢其所有於王所謂夙夜匪⿰忄觧 -- 懈䖍共爾位也
  韓奕六章章十二句
  韓奕韓侯受命為伯也王者錫命侯伯非徒𠖥榮之葢實有其職焉觀其錫命之詞訓之以纘祖考共爾位榦不庭而韓侯果能受北國勤民事修職貢則聖主賢臣經營天下之規模可想見矣至於叙錫予及於鈎鍚幭厄所以昭恩且明禮也言餞燕及於魚鼈筍蒲所以數典且示儉也言樂土詳其魚鹿熊虎固以章物産抑以見佃漁之利可佐民之衣食也叙職貢指其羆豹貔皮固以明忠敬抑以見貢獻方物各呈其土之所有也至於首言梁山禹甸而中及於韓侯之娶妻有以也自古勤民事者莫如禹而善齊家者莫如文王則壤成賦固歴代所不易而刑于寡妻則有周世守之家法也韓侯之墉壑畝籍盡水土之功固以纉禹之服而親迎燕譽有關雎之風實以秉文之德也雖直叙其事而其道有大焉者矣孔子贊易曰其旨逺其辭文韓奕有焉
  江漢浮浮武夫滔滔匪安匪遊淮夷來求既出我車既設我旟匪安匪舒淮夷來鋪
  賦也江漢二水名並舉之者漢至夏口合於江也征淮夷而言江漢者是時蠻荆已服江漢道通故徵南國之師使順流而下繞出淮夷之後以絶其去路也浮浮汜也滔滔遊也兵沿江行如水之逰也匪安不遑處也匪遊不遑息也求責也聲其罪而責之也舒緩也鋪陳也出車設旟而不敢緩者既至其地將鋪設以陳兵也方叔之伐荆蠻也亦曰陳師鞠旅盖王者之師有征無戰楊天威以臨之懼而服焉斯已矣
  江漢湯湯武夫洸洸經營四方告成于王四方既平王國庶定時靡有爭王心載寧
  賦也湯湯流而安也洸洸勝而威也見淮夷之已服也四方淮夷之四旁也淮夷既平又經營其四旁之國使皆向化而後可告成功也所以然者江漢之間其國甚多淮夷倡亂必皆觀望故四方既平斯王國庶定天下皆無争鬭而後王心始寜也盖兵者不得已而用之必不用而乃寧故王者以天下之心為心大臣又以王者之心為心也
  江漢之滸王命召虎式辟四方徹我疆土匪疚匪棘王國來極于疆于理至于南海
  賦也滸水厓也虎召穆公名也辟與闢同疚病棘急極中也書曰淮海惟揚州自淮至於南海中界大江凡徐揚之域皆江漢之滸也人繁而地廣故王命召虎乗此兵威以次開闢所闢疆土皆行徹法無重斂以病民無苛急以滋擾平其政令來取中於王國所以除四國之暴而柔新服之民也于往也往而疆之正其經界往而理之通其溝塗經之營之至於南海則普天之下皆遵王制矣朱善曰封建井田政之大綱故江漢既平闢四方之侵地所以復封建也徹四方之疆土所以復井田也
  王命召虎來旬來宣文武受命召公維翰無曰予小子召公是似肇敏戎公用錫爾祉
  賦也旬與徇同撫徇之也宣布也召公康公奭也予小子王自稱也肇開戎汝公功也至於南海則可以止矣故王命召虎來也來而撫旬吾之人民來而宣布吾之德意也昔文王武王受命之時維召公奭是為良翰日闢國百里亦在江漢之滸也無曰予小子敢比徳於文武而汝之功則召公是似矣汝能開敏爾功我将錫爾祉福如下章所云也
  釐爾圭瓚秬鬯一卣告于文人錫山土田于周受命自召祖命虎拜稽首天子萬年
  賦也釐賜也秬鬯以秬黍為鬱鬯也卣尊也文人謂文王也書曰追孝於前文人是也錫山土田者諸侯有功則益封以地魯頌曰錫之山川土田附庸是也周岐周也召祖穆公之祖康公也言錫爾玉瓉秬鬯一尊爾往岐周告於文王之廟言我錫爾以山川土田用賞爾功爾從岐周受命於祖廟亦如爾祖康公受命於文王也自此以上皆命詞虎拜稽首拜命也天子萬年拜而祝之也謝枋得曰錫山土田必受命於岐周者明賞非宣王之賞如禀命於乃祖文武也功非召虎之功如受敎於乃祖康公也召虎思文武之德又思康公之德則必竭乃心力以報先王之徳矣三代令主不徒責臣子以事功而惟勉之以忠孝本於人心天理以感動之也
  虎拜稽首對揚王休作召公考天子萬壽明明天子令聞不已矢其文德洽此四國
  賦也對答揚稱休美考成矢陳也既拜而又拜者有所敷奏也言敢對天子以詞以宣揚天子之美命王命虎以召公是似虎敢不竭力盡心以成召公之功而祝天子之壽抑又願天子之似文武也明眀天子既有令聞矣所願日新又新進而不已覃敷文德使敎化洽於四國無徒用武以威之也嚴粲曰王方以武功褒虎而虎乃以文德勉王不矜已功而引君於道意度逺矣
  江漢六章章八句
  江漢美平淮也淮夷之為患乆矣成王初立同三監以叛其後又同奄以叛伯禽就封又同徐戎以叛宣王中興初命吉甫伐玁狁繼命方叔伐蠻荆南北既定矣乃命召虎伐淮南又命皇父伐淮北葢用力於淮夷為多也觀虎之式闢四方至於南海其功亦偉矣哉然詩未嘗侈言之也當經營之初已期庶定靡争銷兵革於不用暨式闢之後惟事疆理旬宣奠民生於永安至其錫命對揚之詞君惟訓臣以忠孝臣惟告君以道德三代而上君臣之際所以互相勸勉者此足以觀矣
  赫赫明明王命卿士南仲大祖大師皇父整我六師以修我戎既敬既戒惠此南國
  賦也赫赫威嚴也明明光顯也萬時華曰夷厲以來威靈不振宣王奮然親總六師如雷霆乍驚日月重朗是也王命親命之也皇父南仲之後以卿士而兼太師也整治也六師皆𤼵王親行也戎軍事也敬慎其謀也所謂臨事而懼也戒申其令也所謂師出以律也南國徐方也行師而言惠者伐暴乃所以安民也既敬既戒法也惠此南國道也孫子曰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此之謂也
  王謂尹氏命程伯休父左右陳行戒我師旅率彼淮浦省此徐土不留不處三事就緒
  賦也尹氏吉甫也程國伯爵休父名也皇父大将故王親命休父副之故令尹氏命之也左右陳行副中軍也王命皇父将中軍而使休父将前軍先行循淮濱以覘徐土也萬尚烈曰淮在徐南其勢相倚此徐夷逃遁藏匿之藪王師自西北來若惟直搗順攻不為東南壅截之計彼將歴淮浮海而天戈亦有所難指矣故命将之初即已定䇿循淮浦以省之使徐夷不得越淮南奔即後所謂截彼淮浦者是也三事三卿之事也天子自将三卿居守三卿從行司馬掌戰伐司徒比卒旅司空平道塗繕營壘也牧誓曰嗟我友邦冡君御事司徒司馬司空是也不留不處戒詞也前軍先𤼵貴於神速行不可遲留止不可久處早至其地以經營之比天子之來而三事所掌莫不就緒所謂先人有奪人之心也
  赫赫業業有嚴天子王舒保作匪紹匪遊徐方繹騷震驚徐方如雷如霆徐方震驚
  賦也業業敬也嚴威也天子自將其威可畏也舒紓也作奮也紹紏𦂳也遊散緩也南國之民困於征役而時被侵侮王欲舒其力而保其土故奮然振作以來也将欲舒之故不紹恐滋擾也将欲保之故不遊欲及事也所以然者以徐方絡繹騷動宜有以震驚之故天子奮作親總六師天威所指有如雷霆使徐方聞而震驚將不戰而服也
  王奮厥武如震如怒進厥虎臣闞如虓虎鋪敦淮濆仍執醜虜截彼淮浦王師之所
  賦也闞勇貌虓怒也鋪陳敦厚濆濵截堵也言天子至淮而徐猶不服故震怒奮武移師前進爪牙之臣勇如怒虎厚集其陣於淮濵而時出奇兵以執其醜虜天子又以王師居於淮浦而截其去路彼欲拒不能欲奔不可所以服也於此知宣王之廟算矣由江漢以伐淮者截淮夷之後也率淮浦以伐徐者截徐戎之後也
  王旅嘽嘽如飛如翰如江如漢如山之苞如川之流綿綿翼翼不測不克濯征徐國
  賦也嘽嘽衆盛貌翰羽苞固濯洗也凡戰陣之法分合動静縱横竒正而已王師衆盛當其分也有如羽翰兩翼張也及其合也有如江漢二水㑹也時而静也如山之苞不可摇也時而動也如川之流不可禦也縱而計之綿綿相續不可絶也横而觀之翼翼比附不可亂也當其用竒變化無端不可測也當其用正紀律嚴明不可克也以此衆戰誰能禦之用以洗徐方之汙染而維新之所謂正其不正也
  王猶允塞徐方既來徐方既同天子之功四方既平徐方來庭徐方不回王曰還歸
  賦也猶謨允信塞滿也庭朝回邪也言戰而勝矣其所以服徐者則不係乎戰也由平日王政之行誠信於内而充塞於外天下感其德而不能外其化故徐方來服而自同於諸侯此天子之功非武臣之力也玁狁西戎荆蠻淮夷四方既平徐亦來朝徐人既無回邪之心則天下永無爭戰之事王自此可以旋歸而銷兵革於不用矣凡師出貴於貞言王猶允塞歸於道也武成患其黷言王曰旋歸止以義也此則所謂因以為戒也
  常武六章章八句
  常武美宣王平徐因以為戒也徐為伯益之後而淪於東夷一叛於三監流言之時再叛於伯禽就封之日穆王失馭遂爾僭號盖負固之方惟徐為强也宣王中興玁狁西戎既畧平矣乃伐蠻荆以通江漢由江漢以伐淮夷然後循淮浦以伐徐其經營非一日矣北伐南征王未親行平徐之役天子親履行間敦鋪執虜而後定是徐人敢戰也雖王師幸勝而王靈亦稍䙝矣故六月采芑江漢皆不叙戰功此獨詳言其師武臣力之状而歸之於王猷允塞終之以王曰旋歸詩人之意盖望其敷文德以柔逺而不欲以智力角勝也其後宣王以黷武之故至敗績於姜戎而料民於太原然則常武之詩人其先見之矣
  瞻卬昊天則不我惠孔填不寧降此大厲邦靡有定士民其瘵蟊賊蟊疾靡有夷届罪罟不收靡有夷瘳賦也填久厲亂瘵病也蟊害苗之蟲也自外來曰賊自内生曰疾夷平届止罟網瘳愈也朱子曰言昊天不惠而降亂無所歸咎之詞也蘇轍曰國政有定則民受福無定則受其病也何楷曰蟊賊外至以比皇父虢石父之類也蟊疾内生比褒姒也内外之蟊相煽為害無有平夷止極之期如張網羅以䧟人於罪而日夜不収則民之病無有平愈之日矣
  人有土田女反有之人有民人女覆奪之此宜無罪女反収之彼宜有罪女覆說之
  賦也收拘說縱也輔廣曰前四句承上蟊賊而言其侵牟奪取於人者反覆無已也後四句承上罪罟而言其拘繫縱釋於人者反覆不當也
  哲夫成城哲婦傾城懿厥哲婦為梟為鴟婦有長舌維厲之階亂匪降自天生自婦人匪敎匪誨時維婦寺賦也哲智也城猶國也傾覆懿美也梟鴟惡鳥長舌能言也階梯也寺奄人也朱子曰男正位乎外為國家之主故有智則能立國婦人以無非無儀為善無所事哲哲則適以覆國而已故以此懿美之哲婦而反為梟鴟以其能言足為禍亂之階梯也若是則亂豈真自天降哉特由此婦人而已是也匪敎匪誨是維婦寺言自古人君之側其相依為奸而不可敎誨者惟婦人與宦官彼既不識禮義㢘恥之防而又不可與言興亡禍福之幾雖有善者亦末如之何矣是不可不痛懲而預防之也
  鞫人忮忒譖始竟背豈曰不極伊胡為慝如賈三倍君子是識婦無公事休其蠶織
  賦也鞫窮忮害忒變也譖不信也竟終背反極至慝惡也三倍獲利之多也君子有位者也公事朝政也休息也言婦寺能以其智辯窮人其心忮害而變詐既以譖妄倡始於前至後而其言不騐則又背其前說以自觧而誣人此其為害豈曰不極乎而王猶以為不過侍巾櫛供灑掃之人耳胡能為大惡乎是以婦寺愈熾而小人縁以為奸商賈三倍之利今之君子皆能識之婦人本無公事今則休其蠶織而干預朝政也
  天何以刺何神不富舍爾介狄維予胥忌不弔不祥威儀不類人之云亡邦國殄瘁
  賦也刺責也富猶福也介大狄害胥相弔憫殄盡瘁憔悴也言天何用責王神何以不福王哉由爾舍女戎之介狄反忌予之正言故也天降不祥而王不憂憫不敬天也一切威儀皆與先王不類不法祖也不敬天不法祖則善人無所施其力而皆去矣善人國之紀也人亡則國瘁人皆亡則國殄瘁矣傷之也
  天之降罔維其優矣人之云亡心之憂矣天之降罔維其幾矣人之云亡心之悲矣
  賦也㒺禍優多幾近也言婦寺之害終不可除則是天之降禍其類多而其期亦近矣人之云亡則無復維持補救之望矣我心憂之而末如之何惟有悲而已矣後宫色盛則君子隠伏䜛人髙張則賢士無名依古以來國家之季大率如此可為太息流涕者也
  觱沸檻泉維其深矣心之憂矣寧自今矣不自我先不自我後藐藐昊天無不克鞏無忝皇祖式救爾後興也觱沸湧貌檻泉水上出也藐藐逺貌鞏固也以泉之從出者深興憂之從來者逺也不自我先不自我後適當此時不可為也雖然天下事天與人共之者也天甚髙逺而神功不測雖壊亂之極無不能鞏固之者王苟能改過自新而不忝其祖則天意可回猶可以救爾後焉葢仍以敬天法祖望之也
  瞻卬七章三章章十句四章章八句
  瞻卬刺幽王也幽王之亂生自婦寺人所知也而聖人有取於瞻卭者以其知救亂之道也世之治亂人為之實天主之天心一回靡亂不治回天之道在於法祖法祖之道無他改其忝祖者而已矣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去䜛逺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今皆反之所謂忝也但能改過取其忝爾祖者而無之去虢石父之䜛逺褒姒之色賤皇父之好貨而貴周召二公之徳則往不可諫來猶可追式救爾後無難也書曰惟狂克念作聖非虚言也但改其所以狂者而作聖之功已在是矣深望王之自勉也
  旻天疾威天篤降喪瘨我饑饉民卒流亡我居圉卒荒賦也篤厚瘨病卒盡也居國中也圉邊陲也言上天甚怒厚降喪亂病我以饑饉使人民盡皆流移中國邊郵莫不荒蕪不知何以致此也
  天降罪罟蟊賊内訌昬椓靡共潰潰回遹實靖夷我邦賦也訌誑椓喪也共與供同潰潰昏亂也回遹邪僻也言上天所以降罪者由於小人蟊賊夤縁婦寺誑惑於内昏庸椓喪不供其職此皆潰亂邪僻之人而王實用之使之治平我邦是以饑饉流亡也
  臯臯訿訿曾不知其玷兢兢業業孔塡不寜我位孔貶賦也臯臯頑慢貌訿訿䜛謗聲玷缺也填久也言小人頑慢且善䜛謗其於政事必有所缺而王曽不知君子敬慎久著勞績而不安其位且至於貶黜也何楷曰兢兢業業者即末章召公之流所謂不尚有舊者也
  如彼嵗旱草不潰茂如彼棲苴我相此邦無不潰止賦也潰遂也棲苴水中浮草棲於岸上者潰壊也言君子小人用舍顛倒如此是以民生日困如彼嵗旱之草不能暢茂又如棲岸之苴立見枯槁我視此邦之人無有不潰壊者所謂淪胥以鋪也
  維昔之富不如時維今之疚不如兹彼疏斯粺胡不自替職兄斯引
  賦也富禄時今疚病疏粗粺精替廢也兄與貺同嘉與之也言昔之時亦有受禄而富者不如今時之謬也昔富君子今富小人也今之時亦有失位而疚者不如兹人之甚也庸人之貶猶輕君子之貶更重也譬之於米小人如疏君子如粺亦易辨爾王如辨之則彼小人當自替之胡不自替而專嘉與之使得援引其黨類乎怪之也
  池之竭矣不云自頻泉之竭矣不云自中溥斯害矣職兄斯𢎞不烖我躬
  賦也頻涯也池自外灌故竭必自頻以比王澤之竭由外有小人也泉自内出故竭必自中以比王澤之竭由内有褒姒也羣小艷妻内外為奸其為害也溥矣而王猶不悟專嘉與之使其害益大則危亡將至豈不災及我躬乎憂之也
  昔先王受命有如召公日辟國百里今也日蹙國百里於乎哀哉維今之人不尚有舊
  賦也先王謂宣王也受命謂中興也召公謂召虎也王命召虎式闢四方于疆于理至于南海所謂日闢國百里也至於幽王四夷交侵諸侯内叛所謂日蹙國百里也父何其盛子何其衰然今去宣王之時未逺也維今之人不尚有與召公共事者乎但一用之則中興之業計日可待而終於不用豈不哀哉召旻七章四章章五句三章章七句
  召旻刺幽王也任用小人以致喪亂也然其時非無君子也但一用之則轉禍為福易易耳是故瞻卬之詩望其改過而無忝皇祖召旻之詩望其改圖而擢用舊人猶匪風下泉之意也風雅之終其旨同歸聖人欲撥亂世而返之正其心豈有已時哉
  蕩之什十一篇九十二章七百六十九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八
<經部,詩類,御纂詩義折中>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九
  周頌清廟之什四之一
  頌四
  詩序曰頌者羙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眀者也
  於穆清廟肅雝顯相濟濟多士秉文之徳對越在天駿奔走在廟不顯不承無射於人斯
  賦也於歎詞穆静深清眀潔肅敬雝和顯光大也相助祭之公侯也濟濟羙盛多士執事之人也秉執越於駿大承奉也斯語詞言羙哉此穆清之廟也在廟中者光大之辟公羙盛之多士皆能肅敬雝和執行文王之徳以對越其在天之神而大奔走其在廟之主然則文王豈不顯於上乎豈不承於下乎由其徳化久而彌深故人心無有厭斁如斯也
  清廟一章八句
  詩序曰清廟祀文王也周公營洛成王至於洛諸侯來朝因率之以祀文王也頌者美盛徳之形容也盛徳之容敬與和而已和者天之元也人之所以為性也敬者守其和也人之所以定命也文王之徳雝雝在宫和之至也肅肅在廟敬之至也昔嘗以此譽髦斯士矣今之助祭者肅敬雝和猶蒙至教之澤故曰秉文之徳也對越在天文王昭於天也天之為天穆清而已文王肅雝顯於穆清之天多士肅雝承於穆清之廟對天如對文王也故維天之命歎文與天同其穆維清緝熙歎文與天同其清也辭約而意逺矣
  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假以溢我我其收之駿惠我文王曽孫篤之
  賦也天命即天道也穆静深也不已不息也不顯猶穆也純一而不雜也天穆然而健行文王穆穆而緝熙其道同也子思子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徳之純盖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是也假大也溢滿其量而有餘也收斂其溢而不散也駿大篤實也言文王以純徳格天故其餘福波及於我我當修徳以收之也曽孫篤之祝之也言天既大恵我文王餘福及我矣惟望自我而後凡為曽孫者皆篤行文王之道以純其徳而受天佑也
  維天之命一章八句
  維天之命祀文王也祀文王而言天者文王之徳與天同也今夫天其變化無常者成形成色之用也其有常不變者無聲無臭之體也用著於有體立於無故法天者懔於見顯之交尤慎於隠微之際宥宻基命自强不息則不顯而純與於穆不已者合徳矣天之不已文王之純非作而致之也天行無疆由於其徳之健聖功不倦由於其性之一健而一者所謂誠也中庸曰故至誠無息是也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之之道擇善固執固執之功在於篤行由是言之篤者所以固也固者所以誠也誠則純純則不已矣曽孫篤之教以誠也誠者造於純以配天之實非徒祝其得福已也
  維清緝熙文王之典肇禋迄用有成維周之禎
  賦也緝續熙眀典禮肇始迄至成終也言天之為天清而常眀者也文王得天之清故有眀徳所謂熙也緝熙者其徳常眀與天同清也與天同清則天理之節文自著此文王之典所由来也今祀於文王之廟者自始事以至於終皆能秉文之徳以行文之典則文王佑之而天亦佑之矣此周之所以受福也維清一章五句
  維清祀文王也清廟之三皆祀文王清廟初獻之樂也維天之命受嘏也維清送神也昔舜命伯夷曰汝作秩宗夙夜維寅直哉維清盖以秩宗典祀交於神眀以清為貴也禮之清由於徳徳之清本於天人秉天徳昭眀有融有時而昏者欲蔽之也夙夜維寅不以人欲蔽其天徳之清則禮行矣故於穆不已者文王之徳之所以純維清緝熙者文王之典之所以眀也迄用有成者自始至終皆清心以行典則文王之熙我亦緝之矣曽孫篤之所以進於純迄用有成所以緝其熙純而緝熙則亦不已此文王之所以昭于天多士之所以對越在天也穆清之廟與天同象肅雝之相與文同徳顯承無射之形容如繪矣書大𫝊曰周公升歌清廟苟在廟中嘗見文王者愀然如復見文王焉此之謂也
  烈文辟公錫兹祉福惠我無疆子孫保之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念兹戎功繼序其皇之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不顯維徳百辟其刑之於乎前王不忘
  賦也烈功辟君也烈文辟公有武功文徳之諸侯也祉福所止也辟公助祭而神錫祉福則不啻辟公錫之也國家億萬斯年諸侯嵗時助祭所以恵我者無疆願我之子孫世世保之也封専利以自封殖也靡汰侈也戎功即烈文也皇大也言辟公恵我我亦恵辟公辟公能謹爾侯度無専利無汰侈則王自尊崇之又念汝烈文之功願爾之子孫繼序而益大之也無競莫强也刑與型同言子孫保之繼序皇之非虚願也既祭前王但法前王可矣昔前王之莫强於天下者以其人也為人有道能盡人道則四方皆従之矣修徳行道不在於顯隠微幽獨純誠不息則百辟皆法之矣此前王之所以無斁于人者常念之而不忘則徳立道凝人存政舉而無疆之祉福可保矣烈文一章十三句
  烈文獻顯相也儀禮曰賔三獻尸之後主人酌酒獻賔歌烈文是也烈文者功徳也成王之初周興未久助祭諸侯身佐前王以定天下故皆有武功與文徳也無封靡于爾邦戒之也天下之𡚁不自外生皆由心出心有欲則厚取心無制則奢費費愈奢則取愈厚而民不堪命矣戒封靡所以塞致亂之原也其身正不令而行無競維人以身教也其心正不言而喻不顯維徳以誠通也所以植致治之本也一獻酬之間而相戒勉者如此盖當時之君皆聞大道之要故其民皆蒙至治之澤也嗚呼盛矣
  天作髙山大王荒之彼作矣文王康之彼徂矣岐有夷之行子孫保之
  賦也作起也髙山岐山也荒治康安徂往夷平行路也言天作岐山在於周地大王因而荒之以順天也未荒以前天作之既荒以後則不啻大王作之也大王作於前文王繼之勞来安輯之民乃康居天下於是乎歸岐迄於今文王徃矣而以民歸者衆岐之髙山因有平路則前王雖往治績常在為子孫者當繼前人之志世世守之而不失也
  天作一章七句
  天作祀岐山也易曰王用享於岐山是也周之王業起於西岐修平啟闢疆理宣畝所謂大王荒之也徽柔懿恭恵鮮懐保所謂文王康之也棫拔道兑夷喙民歸所謂岐有夷行也荒之者順天康之者安民順天安民而後有夷行難之也孟子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闗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發政施仁必先鰥寡孤獨此文王之康功也荒之功在一時康之功在萬世子孫保之法文王之康之足矣盖順天之本在於安民也其㫖逺矣
  昊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成王不敢康夙夜基命宥宻於緝熙單厥心肆其靖之
  賦也成定也二后文武也基積累於下以承藉乎上者也宥深宻静靖安也言周自后稷公劉以来積功累仁上天已有成命至文王武王乃受之而有天下也二后所受已為成命至於成王其命不愈定乎然恃有成命而康好逸豫則天難諶而命靡常矣故成王不敢康也早夜之間敬慎不懈以基天命於深静之中葆其所性之眀而繼續之因隨事以盡其心則君心清庶事理而天下其治安矣此成王之所以永保天命也
  昊天有成命一章七句
  昊天有成命祀成王也叔向曰此道成王之徳也成王能眀文昭定武烈是也眀文昭在於緝熙定武烈在於肆靖而其致功則在於基命天命人以位先命人以徳冲漠之中有覺不昧萬理森然是所性之眀徳故曰熙也萬事之本萬福之原故曰基也氣拘物蔽而其熙微則其基壊矣故貴緝也緝之之功貫通動静而尤以主静為立極之要故在於宥宻也隠微之際人所不見天必見之已不見人乃能見天天理既著其眀昭焉於此時而察識之存養之使繼續而無間則眀徳之體純矣因其徳之所發而遂眀之以盡其心之量則充其四端可以保四海所謂眀眀徳於天下也文王緝熙於前成王緝熙於後此有周之家法實千聖之薪𫝊也
  我将我享維羊維牛維天其右之儀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伊嘏文王既右饗之我其夙夜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賦也将奉也享獻也羊實柴之羊也周禮羊人凡積供其羊牲是也先柴而後獻故羊先於牛也右饌右也神位西而向東故在饌右也儀威儀式制度刑與型通法也伊語詞言我今祀天而配以文王有所将而奉之有所享而獻之我将維羊以實柴也我享維牛以供饌也祀禮具舉天庶㡬其在於右乎天鑒四方求民之莫我今者威儀制度皆法文王之典用以日靖四方天嘏文王因以嘏我既右享之矣然天降福亦降威日刑文王則嘏之一日而不刑文王則天威将至而所嘏不可保矣我願自今以往夙夜之間戰兢惕厲以畏天威庶㡬永保此右享之嘏焉盖對天以自矢之詞也
  我将一章十句
  詩序曰我将祀文王於眀堂也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眀堂以配上帝是也人君之大徳曰敬天曰法祖法祖者以實不以文必儀刑之必式刑之必靖四方必日靖之儀者一身之威儀若儀禮所載是也式者朝廷之制度若周禮所載是也儀刑文王則律躬者謹式刑文王則立政者詳又使教化自近及逺四方皆靖且日靖之不敢始勤而終倦則所以法祖者實矣敬天者以誠不以偽必畏之必夙夜畏之必以畏保之天之聰眀不可欺也真知上帝之臨汝實覺日監之在兹則精勤不期而自生嗜欲不戒而自去斯其畏誠矣天不息故畏亦不息夙夜之間無時敢懈所謂終日乾乾夕惕若也然徒畏之而已乎又思所以保之焉天眀威自我民眀威我其夙夜刑文王者純而不已靖四方者久而化成天駿恵我文王則亦永嘏我矣盖以敬天之誠厲其法祖之實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此之謂也
  時邁其邦昊天其子之實右序有周薄言震之莫不震疊懐柔百神及河喬嶽允王維后眀昭有周式序在位載戢干戈載櫜弓矢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賦也時巡狩之期也書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時廵是也邁行也言人君以時廵行於諸侯之邦察其政治而撫其民人庶天以為能盡君職而子之乎此叙所以巡狩之意也右尊序次震動疊服懐来柔順允信也言巡行四方乃知昊天果子之矣實尊周之位次於天下之上是以慶讓偶施莫不慴服祀典具舉百神山川莫不懐徳而效順盖人神皆受職焉而後信王之果為天下主也眀者明徳昭著之也戢聚櫜韜肆陳夏中國也言天既右序有周王亦式序在位於是布昭眀徳於有周之天下孰宜牧伯孰列羣侯孰為附庸以其徳之大小次其位之崇卑則其明昭而其序定矣雖周王于邁六師及之而干戈弓矢皆可不用惟廣求懿徳布於中夏使五侯九伯皆得其人則講信修睦以康兆民而右序之尊信可常保之矣此則巡狩之實政也
  時邁一章十五句
  時邁羙巡狩也君者天之子也人子周知一家天子周知天下耳目不及於四方下情不得以上達子職有虧矣故時邁其邦斯昊天子之也且時邁非徒行也以行慶讓以祀百神以序在位所謂撫萬邦巡侯甸六服羣辟罔不承徳也夫天下之議者衆矣謂兵革不休以有侯王長駕逺馭必需武畧而不知諸侯違命乃有征伐王政不行乃有兼并設天威所臨人神受職黜陟所及百辟承流慎簡親賢以布於庶位則兵革何自起乎故秉禮以止亂偃武而修文為治者耳熟焉然非時邁而親歴之未有以信其實然也君子是以知巡狩之為義大也
  執競武王無競維烈不顯成康上帝是皇自彼成康奄有四方斤斤其眀鐘鼓喤喤磬筦将将降福穰穰降福簡簡威儀反反既醉既飽福禄来反
  賦也執持競强也言武王能持其自强不息之心也惟能自强天下莫能與争强是以有大功而君天下也不丕通大也言成康能大顯武王之烈故天命之使繼武王而為君也何以見其丕顯也武王克商頑民未靖自成康而治定功成四方始永為周有矣武王末受命制作未遑自成康而禮眀樂備文治始斤斤其眀矣斤斤者條理精詳眀之至也所謂繼眀照于四方也生為眀帝殁為眀神則今日者鐘鼔和鳴磬筦諧集以祀之其降福之多可知也然降福者神受之者人也簡簡慎擇也神之降福必擇其人我之威儀果能收斂敬慎有執競之遺意則神自歆享醉飽而福禄之来反覆而不厭矣盖戒祀三后者勉效三后之徳也
  執競一章十四句
  執競祀康王也昊天有成命成王祔祭於文王執競康王祔祭於武王也丹書曰敬勝怠者吉又曰不强則枉武王之執競敬勝以自强也法文王之敬止也成王曰敬之敬之又曰學有緝熙于光眀康王曰敬忌天威又曰用答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文武之光訓是成康之丕顯其眀法緝熙也而曰敬之敬忌仍法文王之敬止也則猶是武王之執競也威儀反反敬止執競之功也凡人之心出則放反則存凡人之行心放則肆心反則敬故威儀貴反也反反云者反而求諸身又反而求諸心也心反而常存則自强而不息矣由是言之儀反而後敬勝敬勝而後自强自强而後丕顯故曰湯武反之也
  思文后稷克配彼天立我烝民莫匪爾極貽我来牟帝命率育無此疆爾界陳常于時夏
  賦也思有謀慮也文有道徳也立成立極至也徳之至也来牟麥也率遍育養陳布常倫常也言郊祀上天惟思文之后稷足以配之焉天以生民為心者也烝民之生久矣所由養之以至於成立者莫非后稷之至徳也稷藝五糓民既育矣又貽我以来牟盖春夏之間新陳不接来牟夏熟可以接濟乃上帝所命使隨時率育也衣食足則禮義生華夏烝民無此疆彼界之分皆得相生相養以敷陳倫常之道是教之以至於成立者亦莫非后稷之至徳也鞠人謀人之思莫深於此經天緯地之文莫大於此故曰思文后稷克配彼天也
  思文一章八句
  詩序曰思文后稷配天也人皆知稷教稼穡功在養民而不知率育陳常實一體之事也田賦供而上下定奉養備而孝弟行室家寜而後有夫婦交際通而後有友朋其樸而不文者乃至文之所從出也故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於明堂以配上帝以文王之徳能與天合后稷之功實與天同也
  清廟之什十篇十章九十五句
  周頌臣工之什四之二
  嗟嗟臣工敬爾在公王釐爾成来咨来茹嗟嗟保介維莫之春亦又何求如何新畬於皇来牟将受厥眀明昭上帝迄用康年命我衆人庤乃錢鏄奄觀銍艾
  賦也嗟歎詞臣工羣臣百官也公公所也釐福成終咨問茹度也保介農官莫春周時建寅之月也田二嵗曰新三嵗曰畬明上帝之眀賜也痔修而儲之也錢鏵鎛鋤銍䥥也艾與刈同此耕籍而戒農官也王将耕籍祭於先農臣工畢從從祀従耕皆在公也故嗟而勅其敬之謂王祀而受釐實頼臣工従耕以成之也来咨来茹勅保介之詞也王曰嗟保介来為我咨之為我茹之維莫之春百糓未生又何求乎其咨問之何者新田何者畬畝新田何植畬畝何種也維莫之春百糓未生来牟不已生乎羙哉来牟轉盼即熟将受上帝之明賜明昭上帝既賜麥熟又賜禾熟用終至於康年其茹度之麥夏熟禾秋熟其事皆在春也其命我農人庤乃錢鎛與銍錢以耕之鎛以耘之不旋踵而忽觀銍之刈矣此則王之釐爾果成之乃敬爾在公之實政也
  臣工一章十五句
  臣工耕籍也王率羣臣躬耕帝籍祭於先農而受釐耕籍事竣乃勅保介使勸農也國語曰農祥晨正日月底於天廟王乃使司徒咸戒公卿百吏庶民司空除壇於籍命農大夫咸戒農用王即齊宫三日及期鬱人薦鬯犧人薦醴王祼鬯饗醴乃行及籍王耕一墢班三之庶人終于千畝此則王釐爾成之大畧也又曰陽氣俱烝土膏其動弗震弗渝脈其滿眚糓乃不殖稷則遍戒百姓紀農協功曰隂陽分布震雷出滯土不備墾辟在司㓂乃命其旅曰狥此則来咨来茹之大畧也
  噫嘻成王既昭假爾率時農夫播厥百糓駿發爾私終三十里亦服爾耕十千維耦
  賦也噫嘻歎詞昭眀也假與格通至也爾謂農官也時是駿大發耕私私田也三十里萬夫之地耦二人並耕也獨舉成王者康王将祈糓卜於成王之廟也卜之而従故言成王昭格也祈糓禮成則農事興故於廟中戒農官也言農官當率農夫使播百糓大發其私田咸服其耕事萬夫為耦通力合作也蘇轍曰民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而君曰駿發爾私終三十里其上下之間交相忠愛如此
  噫嘻一章八句
  噫嘻卜郊也郊有二有日至之郊有祈糓之郊日至不卜孟春祈糓則卜之禮記曰卜郊受命於祖廟而作龜於禰宫尊祖親考之義也春秋襄公七年夏四月四卜郊不從孟獻子曰吾乃今而後知有卜筮夫郊祀后稷以祈農事也故啓蟄而郊郊而後耕今既耕而郊宜其不從也此詩言成王昭格者康王作龜於禰宫也郊而遂耕故於廟中戒農官焉勤農重糓之至也終三十里者農官所司萬夫之界也周禮曰凡治野夫間有遂遂上有徑十夫有溝溝上有畛百夫有洫洫上有涂千夫有澮澮上有道萬夫有川川上有路計萬夫為耦之地方三十三里三分里之一故曰終三十里也
  振鷺于飛于彼西雝我客戾止亦有斯容在彼無惡在此無斁庶㡬夙夜以永終譽
  興也振羣飛貌鷺白鳥雝水澤也客殷之後於周為客戾止来助祭也斯指鷺也殷人尚白来助祭者車旂冠服從先代之所尚故其容潔白有如振鷺也彼所封之國也斁厭也客在彼國無有惡之者能綿其世澤以保宗社也今来於此無有厭之者能守其忠貞以翼王室也如是則有譽矣然猶願勉之也譽欲其終又欲其永其夙興夜寐不懈無惡無斁之功庶㡬畢生不渝而譽終𫝊及後世而譽永矣微子之命曰慎乃服命律乃有民永綏厥位毗予一人俾我有周無斁此之謂也
  振鷺一章八句
  振鷺微子助祭也武庚既平成王封微子於宋命之曰修其禮物作賔于王家故微子来助祭而為賔也賔獻尸後主人獻賔歌振鷺也無惡無斁非微子不足以當之以永終譽戒其無蹈武庚之覆轍也武王不絶殷後而封武庚成王不懲武庚之畔又封微子忠厚之至也觀振鷺之所詠下守臣節而助祭上以為客而獻之且欲其永保禄位且欲其慶流子孫周之徳其可謂至徳矣
  豐年多黍多稌亦有髙廩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降福孔皆
  賦也稌稻也黍宜髙而喜晴稌宜下而喜雨黍稌皆多是雨暘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時若髙下皆收也蔵粟曰倉藏米曰廩雍西之俗多蔵粟於窖亦有髙廩則富室也十千曰萬十萬曰億糓之數也千倉萬箱我庾維億是也及繼也陳粟曰秭新糓繼陳糓而蔵之所謂餘一餘三陳陳相因也藏糓既多不止為食并為酒醴酒醴之用可以養老可以祀神故用以烝畀其祖妣不寜惟是凡百禮儀俱需酒食以和合之也皆遍也百禮既洽則神之降福甚遍矣何楷曰隨事頼豐年之利用則隨處徴神恵之普存是宜索祭而報饗之也
  豐年一章七句
  豐年祭八蜡也郊特牲云年不順成八蜡不通是蜡祭惟豐年乃有之也天子之大蜡八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孟春之郊所以祈糓孟冬之蜡報之也列國各有蜡周禮云國祭蜡則吹豳頌擊土鼓以息老物謂嵗功既成養老勞農而休息之也治民之道曰富曰教富莫要於勤農教莫先於行禮觀此詩所詠年糓順成盖蔵謹裕奉親享祖百禮皆興亦可以得富而教之之大畧矣國語觀射父曰日月㑹于龍𧱓土氣含收天眀昌作百嘉備合羣神頻行國於是乎烝嘗家於是乎嘗祀百姓夫婦擇其令辰奉其犧牲敬其齍盛潔其糞除慎其采服禋其酒醴帥其子姓從其時享䖍其宗祝道其順辭以昭祀其先祖肅肅濟濟如或臨之於是乎合其州鄉朋友婚姻比爾兄弟親戚於是乎弭其百苛妎其讒慝合其嘉好結其親暱億其上下以申固其姓上所以教民䖍也下所以昭事上也烝畀祖妣以洽百禮其是之謂與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鼓鞉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雝和鳴先祖是聴我客戾止永觀厥成
  賦也瞽樂官也再言有瞽非一人也業虡崇牙見靈臺篇樹羽置五采之羽於崇牙之上周制也應小鼓田大鼓縣懸之也縣鼓亦周制也鞉有柄耳持其柄而摇之則兩耳自撃柷如桶以椎挏之所以起樂圉敔也状如虎背有鉏鋙掃之以止樂也簫編竹為之管笛屬也喤喤聲大也肅敬雍和也和鳴相應也成樂之一終也言集衆瞽於庭設樂器於庭皆備而後奏之鞉磬既作簫管之屬莫不備舉喤喤衆樂之聲與人聲相和而鳴肅肅然使人敬雍雍然使人和也於是先祖来格而聴之則樂定矣樂定之後嵗時祀享凡我客之来助祭者将永觀新樂之成焉盖聲容之羙實足以格神人而和上下也
  有瞽一章十三句
  詩序曰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鄭康成曰王者治定制禮功成作樂合者大合諸樂而奏之是也言周庭者開國之初樂工多先代之所遺故言有商之瞽今在周庭也列叙樂器昭新制也業虡崇牙遵靈臺維樅之製樹羽則又加飾矣應鼓田鼓皆新冒之縣鼓則新為之明堂位云夏后氏足鼓殷人楹鼓周人縣鼔是也柷以起樂圉以止之堂下播鞉則堂上撃磬簫管依磬者也那之詩曰鞉鼓淵淵嘒嘒管聲依我磬聲是也肅雝和鳴樂之盛也舜命夔曰命汝典樂教胄子直而温寛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詩言志歌永言聲依永律和聲八音克諧無相奪倫神人以和其克諧雝也無奪倫肅也樂之肅雝皆由於人其温而無虐雝也其栗而無傲肅也肅雝之志形於詩歌故聲律之依而和者亦如其肅雝焉此虞廷制作之精意而周公獨得之也先祖是聴神以和也客觀厥成人以和也書曰祖考来格虞賔在位羣后徳讓此詩有焉
  猗與漆沮潛有多魚有鱣有鮪鰷鱨鰋鯉以享以祀以介景福
  賦也猗與歎羙之詞潛藏之深也鮪王鮪也鱣鮪類鰷白鯈也鱨鰷類鰋鯉類鱣鮪之大鰷鱨之細鰋鯉之羙莫不有之多之至也享薦也冬薦魚春薦鮪也祀祭也周禮䱷人凡祭祀共魚之鱻薧
  潛一章六句
  潛季冬薦魚也月令季冬命漁師始漁天子親往乃嘗魚薦寝廟白虎通云天子不親取魚薦廟乃親行是也天子親行必有其地有其時有其制春秋隠公五年公觀魚于棠𫝊曰書觀非事也書于棠非地也魯語宣公夏濫于泗淵里革斷其罟而棄之曰魚方别孕不教魚長又行網罟貪無藝也言不時也孟子曰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言有制也潛之詩言漆沮眀得地也漆沮之從天子之所取獸於此取魚亦於此也是不傷稼而害物也是君舉有常而納民於軌物也言潛明得時也冬月水寒故魚性定而深潛是水蟲成也是取時物以薦新昭誠孝也言多魚明有制也是數罟不入而水族蕃滋也是物産盛而民得養也順天之時因地之利行王之制蕃庶物養民人而後致敬於神介以景福職是故也豈徒曰神嗜飲食已哉
  有来雝雝至止肅肅相維辟公天子穆穆於薦廣牡相予肆祀假哉皇考綏子孝子宣哲維人文武維后燕及皇天克昌厥後綏我眉夀介以繁祉既右烈考亦右文母
  賦也廣牡大牲也肆陳假大綏安宣布哲眀燕安右享之也言今日者蒙皇考文王之業助祭者諸侯主祭者天子天子穆穆薦其大牲諸侯肅雝助其設饌大哉皇考其綏子孝子可知也昔者皇考宣布眀徳於天下惟其能用人也既有文徳又有武功惟其能為君也如是則天下之民安而天心亦安其克昌厥後可知也故今日者天果有以綏我矣既綏我以眉夀又介我以繁祀使我永為天子頻薦廣牡以祀烈考并祀文母也
  雝一章十六句
  雝武王祀文王徹饌之樂歌也来言雝雝者中心和悦非强之也至言肅肅者敬謹将事不敢怠也穆穆深逺天子之容也雝雝肅肅穆穆皆文王之貌而天子諸侯法之所謂秉文之徳也薦廣牡而相肆祀合萬國之歡心以祀其先王也降福者天也天眷者民也治民者人也用人者君也君能允文允武以用人而安民則安及於天矣故天亦安其後人也然而嗣王之心則不以天子為榮而惟以孝子自勉并不以已之得夀為幸而惟願常伸其孝思於父母也文王之為父武王之為子可謂各盡其道矣
  載見辟王曰求厥章龍旂陽陽和鈴央央鞗革有鶬休有烈光率見昭考以孝以享以介眉夀永言保之思皇多祜烈文辟公綏以多福俾緝熙于純嘏
  賦也載始也辟王成王也章法度也交龍曰旂陽陽色眀也軾前曰和旂上曰鈴央央聲和也鞗革轡首有鶬金飾休羙也昭考武王皇大綏安也成王既免䘮諸侯咸来朝見新君以禀王章其車馬服物之盛羙哉有烈光於朝廷矣王乃率之見於昭考武王之廟以展孝思以陳享獻以祈福而介夀典至鉅也永言以下陳戒之辭也天下諸侯来朝来享是即時王之多祜宜永保之更思光大之也烈文辟公既来朝享王亦宜畀之以多福燕饗錫予以綏其心使頻来朝覲繼續此烈光之休眀嵗時助祭常受此多福之純嘏也
  載見一章十四句
  載見諸侯来朝而見於武廟也成王既除䘮乃朝諸侯率以祀武王受釐陳戒也諸侯載見禀一人之法度臣事君之禮也天子率見合萬國之懽心子事父之禮也諸侯載見之時即從孝享篤天子之多祜所以展忠也天子率見之後更思慶恵予諸侯以多福所以廣愛也天子自謹王章乃可常受諸侯之朝享故欲其保之也諸侯常求厥章乃可永保天子之禄位故欲其緝之也古之君臣無一時不篤其忠愛無一事不深其戒勉有如此夫
  有客有客亦白其馬有萋有且敦𤥨其旅有客宿宿有客信信言授之縶以縶其馬薄言追之左右綏之既有淫威降福孔夷
  賦也客微子也作賔王家故曰客也重言有客鄭重之也殷尚白其後從之不止於冠裳皆白馬亦用白也萋且敦𤥨所獻之禮也何楷曰萋與緀通説文云緀白文貌盖言帛也尚白故帛亦白也且説文云薦也所以薦帛也敦與雕通敦𤥨盖言玉也旅陳也禮器曰束帛加璧尊徳也有萋有且所謂束帛敦𤥨其旅所謂加璧是也再宿曰信宿宿信信留之久也言縶其馬固留之也追之送之也餞於道也未去而留之既去而送之左右無方以綏安之愛之無已也淫大也威罸也夷平也言紂與武庚天既大降之罸矣今微子能崇徳象賢則天降之福而其威平矣故我亦順天意以綏之也
  有客一章十二句
  有客微子来朝将歸而賜于廟也祭統曰古者眀君爵有徳而禄有功必賜于太廟示不敢専也爵命于廟饗賜亦于廟也微子萋且敦𤥨修其禮物所謂在彼無惡也天子信宿縶馬以固留之所謂在此無射也王者之心與天同體前者紂與武庚自作不善天降之威我亦威之今者微子崇徳象賢天降之福我亦福之其左右綏之者皆所以順天之道而并非邀結其心也大矣哉
  於皇武王無競維烈允文文王克開厥後嗣武受之勝殷遏劉耆定爾功
  賦也於歎詞皇大也遏止劉殺耆致也言大哉武王其功烈莫强於天下矣原其初實由文徳之文王開之嗣王繼文之志是以其勝殷也期於除殘去殺以致定其功而已盖武烈仍本於文謨也
  武一章七句
  詩序曰武奏大武也朱子曰周公象武王武功之舞歌此詩以奏之也何楷曰此大武一成之歌也姚舞牧曰一戎衣而天下定民免於水火之虐故知武王之用殺乃所以止殺其烈與文王等也李樗曰按禮記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𤼵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以象周召之治言大武之舞始則持盾正立以待諸侯既而戰鬭既而又使行列皆坐以見其為止戈之武也大武之舞在於止戈大武之詩在於止殺其義一也
  臣工之什十篇十章一百六句
  周頌閔予小子之什四之三
  閔子小子遭家不造嬛嬛在疚於乎皇考永世克孝念兹皇祖陟降庭止維予小子夙夜敬止於乎皇王繼序思不忘
  賦也閔與愍通傷也予小子成王自謂也造成也嬛與煢同無所依怙之意皇考武王也永世終身也皇祖文王也庭止在庭也皇王兼指文武也言傷予小子遭家不造而居憂今雖免䘮煢煢常在疚也每念皇考武王終身克盡孝道皇祖升遐常思念之如陟降於在庭予小子念皇考猶皇考之念皇祖亦如見其陟降故夙夜之間不敢不敬也於乎皇祖文王皇考武王予小子承兹大統當永思祖考之所行敢湏臾忘之哉
  閔予小子一章十一句
  詩序曰閔予小子嗣王朝于廟也朱子曰此成王除䘮朝廟所作後遂以為嗣王朝廟之樂是也除䘮入廟其思父祖人之情也然思之而不效其所為猶不思也成王之夙夜敬止真能思矣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武王之受丹書也曰敬勝怠者吉成王思之而夙夜懋敬則能守敬止敬勝之家法所以為繼序不忘也豈徒曰煢煢憂閔已哉黄櫄曰當成王之時王業已成而詩有慄然危懼之詞盖治常生於戒慎亂常起於驕盈故天下雖有泰山之安而聖人猶以累卵為心此其所以保治於無窮也大誥曰予維小子若渉淵水又曰予造天役遺大投艱於朕身此之謂也
  訪予落止率時昭考於乎悠哉朕未有艾将予就之繼猶判渙維予小子未堪家多難紹庭上下陟降厥家休矣皇考以保眀其身
  賦也訪問落成悠逺艾至判分渙散也言問予小子将何由有成乎惟有率循昭考之道耳昭考之道逺矣予未能有至也進而勉以就之偶至之矣繼猶覺其判渙而不合也以予之涼徳遭家多難實不能堪昔者皇祖陟降庭止今皇考紹皇祖之神上下於庭因以陟降於家予小子在廟在宫皆見之矣惟望皇考降休保予之身使不罹於危難眀予之身使不至於昏愚庶㡬有所至而有所成也
  訪落一章十二句
  訪落成王祀武王也武廟初成致新主而祀之也胡一桂曰自繼猶判渙而上皇皇如有求而弗獲自維予小子而下則焄蒿悽愴如或見之是也灼知大道之髙逺勉而難至宻察一心之出入離而難合真覺祖考之神靈常在左右實求一身之保明期於繼述亦可以想見成王之用心矣
  敬之敬之天惟顯思命不易哉無曰髙髙在上陟降厥士日監在兹維予小子不聰敬止日就月将學有緝熙于光明佛時仔肩示我顯徳行
  賦也顯眀士事就近将進佛弼通仔肩任也言予乃今知敬之不可已也天有顯道不可欺也駿命不易宜思所以保之也無曰天髙凡人之所事天皆陟降而觀之盖無日不鑒在兹而可不敬乎昔皇祖文王緝熙敬止予小子不明敬止之道期勉于緝熙而已日者予率昭考曰将予就之繼猶判渙今惟有效其所為日有所就無忘所能月有所将提撕吾心之光眀使繼續而不至於昏昧又望爾諸臣弼予負荷示我以顯然之徳使遵而行之庶知行並進而敬之之功乃純矣
  敬之一章十二句
  敬之成王自箴也周公戒王曰皇自敬徳召公戒王曰王其疾敬徳今王自警曰敬之敬之是體騐有素而見天之不假易也敬非寂守之謂必有資於學焉今夫天之明命内麗於人心而外著於事物所謂至善止而不移者也學之者必致吾心之知眀於所止而黙識之所謂緝熙於光眀也必勵吾身之行得其所止而固守之所謂顯徳之行也知止而後敬純於心得止而後敬達於事故致知力行者主敬之實功也大學言敬止而繼以道學自修中庸言慎獨而歸於眀善誠身皆是道也然則成王之於學所得有深焉者矣敬之小毖皆戒勉之詞而列於頌者意成王平日常誦此以自警故後之祀成王者歌於其廟以妥神非通用之樂也
  予其懲而毖後患莫予荓蜂自求辛螫肇允彼桃蟲拚飛維鳥未堪家多難予又集于蓼
  賦而比也懲有所傷而知戒也毖慎荓使也蜂小物而有毒肇始允信也桃蟲鷦鷯也拚飛貌蓼辛苦之物也言子自今其有所懲戒而知防後日之患矣蜂不可使而强使之是自求其辛螫以比使管叔監殷而致叛是自啓亂也桃蟲化為飛鳥向不知信今始信之矣以比武庚勝國之餘卵而翼之遂致為難是自招侮也若前車已覆而後車不鑒是既遭家之多難将又集于荼蓼予不堪其辛苦是以日懲而思毖之也
  小毖一章八句
  小毖成王自戒也成王初信二叔而疑周公忽武庚而不為之防㡬危王室今始悟而悔之歸誠於周公也毖而言小者毖之於小也既已辛螫悔之何及當於其荓蜂之時而謹之也拚飛成鳥則不可制當於其桃蟲之時而防之也黄佐曰天下之患常伏於隠微而發於人之所忽是故堅氷之至始於履霜可不慎哉
  載芟載柞其耕澤澤千耦其耘徂隰徂畛侯主侯伯侯亞侯旅侯彊侯以有嗿其饁思媚其婦有依其士有略其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糓實函斯活驛驛其達有厭其傑厭厭其苗緜緜其麃載穫濟濟有實其積萬億及秭為酒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禮有飶其香邦家之光有椒其馨胡考之寜匪且有且匪今斯今振古如兹賦也芟除草也柞除木也澤澤土解散也耘鋤也芟柞之後草木根株有未盡者故鋤去之也隰溝也十夫有溝溝上有畛水道田畔皆當修整十夫所同故耦徂也朱子曰主家長也伯長子也亞仲叔也旅衆子弟也彊民之有餘力而来助者遂人所謂以彊予任氓者也能左右之曰以太宰所謂閒民轉移執事者若今時傭力之人隨主人所左右者也嗿衆食聲也媚順依愛士夫也言餉婦與耕夫相慰勞也略利俶始載事也函含活生也既種之後其實函氣而生也驛驛苗生貌達出土也厭受氣足也傑先長者是也厭厭苗皆滿足也緜緜詳宻也麃耘也此苗既長大而去其苗間之草也濟濟衆也實糓實也積聚藏也萬億及秭四句見豐年飶説文云飯香也椒味辛烈范處義曰有飶言其饌也有椒言其酒也楚辭云桂酒椒漿是也胡夀也朱子曰以燕享賔客則邦家之所以光也以供養耆老則胡考之所以寜也且此也振起也言非獨此處有此稼穡之事非獨今時有此豐年之慶盖自起古以来已如此矣猶言自古有年也
  載芟一章三十一句
  載芟臘祀也月令孟冬之月臘先祖五祀勞農以休息之是也春耕夏耘備言田家之苦秋穫冬藏極言田家之樂盖王者之心與民一體其苦也不啻身受之其樂也不啻身享之故言之親切如此也至於亞旅彊以以任萬民思媚有依以糓士女載穫以後以謹盖藏以烝祖妣以饗百神以供賔客以養耆老於慰勞休息之中有教養兼施之道焉是以普天皆蒙樂利萬年永享治安振古以来國家之事莫有大於此也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播厥百糓實函斯活或来瞻女載筐及筥其饟伊黍其笠伊糾其鎛斯趙以薅荼蓼荼蓼朽止黍稷茂止穫之挃挃積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櫛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寜止殺時犉牡有捄其角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賦也畟畟利也或来贍女餉之也筐筥餉具也黍餉之羙者糾笠輕舉貌趙刺土也薅去草也荼陸草蓼水草糾笠以薅餉畢而勤所事也草朽則苗疏而土肥故禾茂也挃挃衆穫聲栗栗顆粒圓也其秉之堆如墉之崇其穂相比如櫛之宻積禾於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象也禾茂故穫多也百室衆室也萬尚烈曰方春在田邑室皆閉收穫事畢則百室皆開以所積者入之是也積多則室盈而婦子之入此室處者身安而心亦安矣寜我婦子神貺莫大焉故用大牲以報之也黄牛黑脣曰犉社稷之牛角尺似效之也言此犉牡報祭之禮我先祖世行之矣今似而效之續而舉之者盖以續古人之舊典庶㡬不替其先而實未足以答神貺於萬一也
  良耜一章二十三句
  良耜報社也月令孟冬之月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是也殺是犉牡所謂大割也天子祭社而言農事者為農報也天子以天下為家故天下之婦子皆家人也播糓薅荼婦子之勞苦時切心憂今幸黍稷茂而百室盈則婦子寜而王心亦寜矣犉牡報祀豈容已哉盖自后稷教稼以来子孫世以農事為重故似之續之如此也可謂知本務矣
  絲衣其紑載弁俅俅自堂徂基自羊徂牛鼐鼎及鼒兕觥其觩旨酒思柔不吳不敖胡考之休
  賦也絲衣爵弁士服也紑潔貌載戴也俅俅恭順也門側之堂謂之塾其下則基也鼐大鼎鼒小鼎也思柔者酒能和血所以柔老人之筋骨也吳譁休福也言絲衣載弁之士恭順執事自堂以至於基省其地以定位次也自羊以至於牛省其牲以定品味也自鼐以至於鼒省其器以告潔也然後以兕觥酌酒而養老焉又能致其敬謹無有喧譁怠傲者是以夀考之人得所養而受福也
  絲衣一章九句
  絲衣養老也周禮黨正國索鬼神而祭祀則以禮屬民而飲酒于序以正齒位是也孔穎達曰飲酒而正齒位者盖為民三時務農行闕于禮故於農隙而教之養老尊長行孝弟之道是也蜡而臘臘而養老合觀豐年載芟絲衣三詩而先王之教養斯民者亦可以知其大略矣
  於鑠王師遵養時晦時純熙矣是用大介我龍受之蹻蹻王之造載用有嗣實維爾公允師
  賦也鑠盛遵循熙眀介甲龍寵也蹻蹻武貌造為也嗣嗣文王也爾謂武王也允信師衆也言盛哉我周之師原無敵於天下但以時尚未可故養而不用此盖通伐崇以後而言待其天運已轉時當純熙乃用大兵以伐殷遂邀天之𠖥而受命所謂一戎衣而有天下也武功之成雖自武王而用此以嗣文王者盖以武王大公之心能見信於衆人皆諒其伐暴救民而非富天下所謂身不失天下之顯名也
  酌一章八句
  酌大武再成之樂歌也國之興廢在於天命命之遲速在於天時當晦而遵養時止則止也當熙而大介時行則行也是故文王之不有天下與武王之有之皆所以奉若天時事異而心則同也
  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於昭于天皇以閒之
  賦也綏安也桓桓武貌以用閒代也言自克商以来萬邦乂安屢獲豐年可見天命之於周久而不倦也其所以如是者由桓桓之武王保文王所有之多士用之於四方能安定其國家其功徳上昭于天故命為皇王使永代商而有天下也
  桓一章九句
  桓大武六成之樂歌也左𫝊楚子曰武王克商作武其卒章曰耆定爾功其三曰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其六曰綏萬邦屢豐年夫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衆豐財者也其言卒章者武之卒章也言其三其六者大武之三成六成也首言禁暴戢兵所謂勝殷遏劉也則武為一成可知也終言豐財所謂屢豐年也則桓為六成可知也取天下以武安天下以文文者用賢之謂也能保厥士以治四方則民安而天佑之萬邦屢豐有由然也時邁之詩曰我求懿徳肆于時夏允王保之此之謂也
  文王既勤止我應受之敷時繹思我徂維求定時周之命於繹思
  賦也勤勞也應當敷布時是也繹繼續之也徂往也於歎詞言文王之勤勞天下至矣我承其後受命而為天子應思所以繼其勤且布是繼續之思於天下不徒有其心兼有其政也盖上天之命前人開之後人定之乃可以永保其受之我自今以往惟求所以定是周之命者則繼續文王之思不可一日而忘也賚一章六句
  賚大武三成之樂歌也承武酌而為言允文文王克開厥後所謂文王既勤止也我應受之與嗣武受之我龍受之同也既已受之則當定之所以定之者惟有繹思文王而已中庸曰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繹之所以述其事思之所以繼其志繼志則承文之徳述事則敷文之功再言繹思以為舎此無以為定命之道也此楚子所謂保大定功者也
  於皇時周陟其髙山嶞山喬嶽允猶翕河敷天之下裒時之對時周之命
  賦也皇大時是陟升也嶞山之相連者喬山之特起者允實也猶與由同翕合也敷普裒聚對向也言大哉周之有天下也嘗因名山升中于天陟其巔而望之見相連之小山特起之大嶽由於地中之大河合於大河之小水普天之下山峙水流諸侯之國於其間者莫不環共内向以對于天子此有周之受命所以為獨隆也
  般一章七句
  般大武四成之樂歌也史稱武王憂天保之未定謂周公曰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瞻有河粤瞻伊雒毋逺天室營周居於洛邑此武王經營天下之志而周公成之故於廟中特及之也酌賚桓般名篇之義未詳樂記曰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武之遏劉耆定期望之詞也所謂始而北出也酌之是用大介已然之詞也所謂再成而滅商也賚之徂維求定南還於周以安民也所謂三成而南也般之嶽河裒對所謂南國是疆也五成之歌今無之矣桓則六成也羙其徳曰於昭于天尊其位曰皇以閒之復綴以崇天子之詞也
  閔予小子之什十一篇一百三十六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御纂詩義折中卷二十
  魯頌四之四
  魯在禹貢徐州之域成王以封周公長子伯禽其詩四篇皆樂歌也故列於頌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驈有皇有驪有黄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
  賦也駉説文云牧馬苑也駉駉非一苑也毛𫝊曰諸侯六閑馬四種有良馬有戎馬有田馬有駑馬是也坰地名坰之野牧所也左𫝊曰凡馬日中而出日中而入是也驪馬白□曰驈黄白曰皇純黑曰驪黄騂曰黄彭彭盛貌無疆思之廣也臧善也言在坰之馬毛色美備駕車壮盛所以如此者由於人君之心思慮廣逺無有疆域之限是以偶一思及於馬而馬遂臧焉盖以仁心獲天眷不止牧馬一事已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騅有駓有騂有騏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
  賦也蒼白雜曰騅黄白雜曰駓赤黄曰騂青黑曰騏伾伾有力貌無期久而不止也才材力也孔穎達曰首章言良馬朝祀所乘故云彭彭有容也此章言戎馬戎馬貴力故云伾伾有力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驒有駱有駵有雒以車繹繹思無斁思馬斯作
  賦也青驪白鱗曰驒白馬黒鬛曰駱赤身黑鬛曰駵黑身白鬛曰駱繹繹不絶貌無斁深而不厭也作奮起也孔穎達曰此章言田馬田獵尚疾故言繹繹善走也
  駉駉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駰有騢有驔有魚以車祛袪思無邪思馬斯徂
  賦也隂白雜曰駰彤白雜曰騢豪骭白曰驔兩目白曰魚祛袪健貌無邪思之正也徂行也常行而不疲也孔頴達曰此章言駑馬主給官役故曰祛袪强健也
  駉四章章八句
  駉考牧而祭馬神也定中之詩曰秉心塞淵騋牝三千彼勸畜牧故兼言牝此閲軍實故専言牡也其言秉心猶駉之思也塞者無邪之誠淵則兼有無疆無期無斁之義焉言馬政而及於思者探其本也國政之盛衰皆本於君心心不能無思而患其有邪一涉於邪則廣而愈荒久而愈迷深而愈鑿故貴無邪也以無疆無期無斁之思而一歸於無邪則専精以思理将睿可作聖且神與天通矣新氣化而育庶物皆本於此焉耕稼而五糓茂牧養而六畜蕃思中之一端也孔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盖以三百篇中事無所不有義無所不備而原所由作皆本於忠厚正大之心使讀之者感發其興觀羣怨之思油然自得其性情之正由是以行於人倫而達於庶事則家道以之興盛國運以之昌隆此實聖人删詩之本意駉之一言果足以蔽之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黄夙夜在公在公明明振振鷺鷺于下鼓咽咽醉言舞于胥樂兮
  賦而興也駜馬肥健貌重言有駜非一馬也乗黄来燕者所乘也公燕所也明明禮文辨治也振振羣起貌天子辟廱諸侯泮宫皆有水澤故鷺集焉因所見以起興也于下翔集以興舞也咽咽鼓節也胥相也樂民之樂民亦樂其樂是相樂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牡夙夜在公在公飲酒振振鷺鷺于飛鼓咽咽醉言歸于胥樂兮
  賦而興也乘牡馬皆牡也㑹飲者不乘牝也言飲酒重在酒也勞農以酒養老亦以酒也于飛将去以興歸也不醉無歸所以盡懽也醉而言歸所以成禮也
  有駜有駜駜彼乘駽夙夜在公在公載燕自今以始嵗其有君子有榖詒孫子于胥樂兮
  賦也青驪曰駽載燕言飲酒之禮與燕同也自今以始祝之也年豐而後蜡祭故祝自今嵗為始嵗嵗皆有年也飲酒所以養老故祝有齒徳者皆有善道以遺子孫也願天常錫豐年願人常行善道亦可謂善頌善禱矣
  有駜三章章九句
  有駜蜡而飲酒也孟冬蜡祭勞農以休息之乃飲酒于序以養老焉禮運曰仲尼與於蜡賔則蜡而飲酒魯固行之矣雜記曰子貢觀於蜡孔子曰賜也樂乎對曰一國之人皆若狂賜未知其樂孔子曰百日之蜡一日之澤非爾所知也盖謂民終嵗勤動一日飲酒所以弛其勞也而行禮奏樂尊爵養老弛而未嘗不張有文武之遺意焉有駜之詩其知之矣鼓舞胥樂極飲酒之歡而始於在公明明終於榖貽子孫酒以行禮未嘗繼以淫也好樂無荒故聖人有取焉
  思樂泮水薄采其芹魯侯戾止言觀其旂其旂笩笩鸞聲噦噦無小無大從公于邁
  興而比也泮水泮宫之水也天子之學曰辟廱水周環如璧諸侯之學東西南三面有水形如半璧故曰泮也芹水菜也泮水采芹因所見以起興抑以比魯侯之興學育材取而用之也戾至也觀其旂望之也笩笩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貌噦噦聲和也小謂童子大成人者也舉國之人不論小大皆從公而往焉盖喜公之視學而樂聞其教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藻魯侯戾止其馬蹻蹻其馬蹻蹻其音昭昭載色載笑匪怒伊教
  興而比也藻文草也蹻蹻盛貌其音言也昭昭詳眀也載色温其容也載笑和其聲也温厚和平不怒而明教之所謂循循善誘也書曰敬敷五教在寛此之謂也
  思樂泮水薄采其茆魯侯戾止在泮飲酒既飲㫖酒永錫難老順彼長道屈此羣醜
  興而比也茆蓴菜也在泮飲酒養老也禮記曰天子視學適東序釋奠於先老遂設三老五更羣老之席位焉天子如是諸侯可知也永錫難老祝老者使夀考也長道猶大道也羣醜謂淮夷也既飲酒之後與老者謀之将順大道以伐淮夷也王制云天子将出征受成于學此之謂也
  穆穆魯侯敬明其徳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
  賦也允信昭眀假至祜福也言此穆穆之魯侯既敬於内以自眀其徳矣又敬於外以慎威儀所以為民則也教士養老信能文矣屈此羣醜又能武焉文王武王魯侯之祖也今允文可至於文王允武可至於武王格烈祖即所以孝周公也靡有不格則靡有不孝而文敷教化武振威靈其福皆自求之矣
  眀眀魯侯克眀其徳既作泮宫淮夷攸服矯矯虎臣在泮獻馘淑問如臯陶在泮獻囚
  賦也眀眀即穆穆之著見也允文允武果能眀其徳矣徳明則教化興而逺人慕故既作泮宫而淮夷攸服也矯矯强貌馘殺而取其耳也淑善問訊也囚所虜獲者王制云出征執有罪反釋奠于學以訊馘告是也孔頴達曰馘者不服而殺之也故使武臣如虎者獻之囚者已服之人當受辭而斷其獄故使善訊如臯陶者獻之司馬光曰受成獻馘皆在學者欲其先禮義而後勇力也
  濟濟多士克廣徳心桓桓于征狄彼東南烝烝皇皇不吳不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不告于訩在泮獻功
  賦也廣推而大之也徳心善意也狄與逖通東南謂淮夷也烝烝光明也皇皇正大也吳諠譁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矜躁訩争訟也言魯侯克明其徳以服淮夷将帥之臣皆能推廣魯侯以徳服人之心故桓桓于征但使之逺處東南勿犯中國而已不窮兵而黷武也功成之後其心光眀其事正大不諠譁不矜躁從未有争功興訟以告於魯侯者第見其濟濟然羣在泮宫而各獻其功盖其從公于邁受教有素故如此也
  角弓其觩束矢其搜戎車孔博徒御無斁既克淮夷孔淑不逆式固爾猶淮夷卒獲
  賦也觩弓弛貌搜矢多貌斁懈也固堅獲得也上章言将帥此章言士卒也成功而歸弓弛而不張矢束而不用戎車甚博道寛而無阻也徒御不懈守法而勤事也士卒凱還勝而不驕淮夷既克亦化于善而不敢違逆此皆因在學受成有善謀而能固守之是以淮夷之心終為我得所謂順彼長道屈此羣醜也
  翩彼飛鴞集于泮林食我桑黮懐我好音憬彼淮夷来獻其琛元龜象齒大賂南金
  比也鴞惡聲之鳥也黮桑實也鴞食之則聲變孔頴達曰惡聲之鳥食桑椹而變音以比不善之人感恩徳而從化是也憬悟也龜尺二寸曰元龜賂遺也南金荆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之金也言鴟鴞鳥也尚能變音淮夷人也豈不從化前之為逆是其迷也今之來服則其悟也悟而改過是以獻琛輸誠而樂中國之教化亦如飛鴞之集泮林食桑黮而懐好音也
  泮水八章章八句
  泮水頌伯禽也明堂位云米廩有虞氏之庠也序夏后氏之序也瞽宗殷學也頖宫周學也盖泮宫作於始封之日也費誓曰徂兹淮夷徐戎並興書序曰魯侯伯禽宅曲阜徐夷並興東郊不開作費誓今此詩曰既作泮宫淮夷攸服是作泮征淮後先繼舉其為伯禽之詩無疑也泮宫之作教士而已釋奠養老亦所以教士也訊囚獻功於教士無與而亦於學者清兵刑之原也當其無事固以匪怒伊教者昭訓士之徳音及其有事即以匪怒伊教者為屈敵之長道故淮徐並興而惟敬眀其徳以格烈祖惟克明其徳以服逺人一時任事之臣桓桓于征者克廣徳心矯矯獻功者皆崇徳讓至於孔淑不逆之後淮夷亦易惡而從善泮水之化逺矣
  閟宫有侐實實枚枚赫赫姜嫄其徳不回上帝是依無災無害彌月不遲是生后稷降之百福黍稷重穋稙稺菽麥奄有下國俾民稼穡有稷有黍有稻有秬奄有下土纘禹之緒
  賦也閟深也宫廟也閟宫者禖宫也毛𫝊曰孟仲子云是禖宫也姜嫄祈子之所也侐清静也實實鞏固枚枚礱宻也回邪也依眷顧也先種曰稙後種曰稺奄有下國封於邰也奄有下土盡地利也禹平水土稷繼播榖故曰纘禹之緒也
  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無貳無虞上帝臨女敦商之旅克咸厥功王曰叔父建爾元子俾侯于魯大啟爾宇為周室輔
  賦也翦伐也大王遷岐民咸歸之實開伐商之基而非已有其志也届極也天命已極也貳疑虞慮也大明之詩云上帝臨女無貳爾心是也敦治也咸同也言武王克商而治天下皆周公同之也王成王也叔父謂周公也元子魯公伯禽也啟開宇居也
  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周公之孫荘公之子龍旂承祀六轡耳耳春秋匪解享祀不忒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犧是饗是宜降福既多周公皇祖亦其福女
  賦也附庸小國也不能自達於天子而附於大國者也荘公之子有二閔公短祚此僖公也龍旂承祀總承上文之詞言祀后稷與周公也耳耳柔從也忒差也后帝上帝也后帝后稷並言之者祀天而以稷配也魯有祈榖之郊自僖公始也騂犧牲用騂牡也皇祖稱周公也稷與周公皆世祀不祧故俱稱皇祖也
  秋而載嘗夏而福衡白牡騂剛犧尊将将毛炰胾羮籩豆大房萬舞洋洋孝孫有慶俾爾熾而昌俾爾夀而臧保彼東方魯邦是常不虧不崩不震不騰三夀作朋如岡如陵
  賦也嘗秋祭名楅衡施横木於牛角以止觸也秋用而夏楅衡者夙戒也白牡周公之牲也公羊𫝊曰周公用白牡魯公用騂剛是也犧尊尊作牛形而鑿其背以受酒也毛炰去其毛而炮之也胾切肉也羮肉汁也太羮不和鉶羮和之也大房爼也眀堂位云有虞氏以梡夏后氏以嶡殷以椇周以房爼是也萬舞名震騰驚懼也不虧不崩言其夀也不震不騰言其臧也三夀作朋者人與岡陵三者同夀如作友朋也
  公車千乘朱英緑縢二矛重弓公徒三萬貝胄朱綅烝徒増増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俾爾昌而熾俾爾夀而富黄髮台背夀胥與試俾爾昌而大俾爾耆而艾萬有千嵗眉夀無有⿱宀𠮷 -- 𡧱
  賦也公車千乘大國之所出也朱英所以飾矛緑縢所以約弓也公徒三萬三軍之成數也貝胄以貝飾胄朱綅所以綴也増増衆也膺當也彼来而我禦之也懲創也我伐而彼畏之也春秋荘公十有八年公追戎于濟西所謂戎狄是膺也僖公四年春㑹諸侯伐楚八月公至自伐楚榖梁𫝊曰以伐楚致大伐楚也所謂荆舒是懲也黄髮台背老人之象也夀胥與試言老成之人皆與為公用也書曰詢兹黄髮則罔所愆是也耆老艾養也言老而得所養也眉夀無害久安長治也
  泰山巖巖魯邦所詹奄有龜蒙遂荒大東至于海邦淮夷来同莫不率從魯侯之功
  賦也泰山魯之望也詹與瞻同龜蒙二山名春秋書齊人来歸鄆讙龜隂之田論語言顓臾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所謂奄有龜蒙也荒治也大東極東之國也海邦近海之邦也春秋僖公元年公敗邾師于偃十月敗莒師于鄫二十二年春公伐邾取須句二十六年春公㑹莒子盟于向邾莒在魯東而近海所謂遂荒大東至于海邦也僖公十六年冬公㑹諸侯于淮地以淮淮亦與也所謂淮夷来同也
  保有鳧繹遂荒徐宅至于海邦淮夷蠻貊及彼南夷莫不率從莫敢不諾魯侯是若
  賦也鳧繹二山名魯之南境也踰鳧繹則至于徐矣宅居也謂徐國也春秋荘公二十六年秋公㑹宋人齊人伐徐僖公十四年春楚人伐徐三月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則徐服於魯久矣諾應也若順也南方之夷徐為大徐服則淮夷南夷莫不應而順之矣
  天錫公純嘏眉夀保魯居常與許復周公之宇魯侯燕喜令妻夀母宜大夫庶士邦國是有既多受祉黄髮兒齒
  賦也常魯邑名管子小匡篇云桓公曰吾欲南伐何主管仲對曰以魯為主反其侵地常潛是也周公營洛成王賜之許田以為朝宿之邑田美而近于鄭故隠公末年鄭伯欲以祊易之而未果也桓公弑立鄭挾而要之故以璧假許田魯人雖從之不願也齊桓之伯也諸侯各反其侵地故僖公復取之焉常與許皆失而復得故曰復周公之宇也令妻聲姜也夀母成風也兒齒齒落而更生細者夀徴也
  徂徠之松新甫之柏是斷是度是尋是尺松桷有舄路寝孔碩新廟奕奕奚斯所作孔曼且碩萬民是若賦也徂徠新甫二山名八尺曰尋舄大貌路寝正寝也新廟荘公之廟也奚斯公子魚也曼長碩大也新廟子魚所督修其制長大于羣宫也萬民是若者廟雖踰制而民心順之也終之以此者見僖公能郊天禘祖而又大其禰廟也
  閟宫九章五章章十七句二章章八句二章章十句
  閟宫頌僖公也首章叙后稷也二章叙周公也三章郊祀后稷也四章禘祀周公也五章言伐荆楚也六章言伐邾莒七章言服徐淮八章言復常許九章言作禰廟也凡僖公可頌之事備言之矣至於熾昌富夀頌禱之詞層見而疊出者盖緣僖公之前子般卒閔公弑慶父内亂季友出奔魯之宗祀不絶如綫幸而僖公賢眀國家乂安故詩人喜而頌之欲其修徳任賢眉夀無害以綿后稷周公魯公之祀於不替此亦臣子忠愛無己之心故聖人有取焉
  魯頌四篇二十四章二百四十三句
  商頌四之五
  契為舜司徒封于商至湯而有天下武王滅商封微子于宋至戴公時其大夫正考父得商頌十二篇於周大師後又亡其七焉
  猗與那與置我鞉鼓奏鼓簡簡衎我烈祖湯孫奏假綏我思成鞉鼓淵淵嘒嘒管聲既和且平依我磬聲於赫湯孫穆穆厥聲庸鼓有斁萬舞有奕我有嘉客亦不夷懌自古在昔先民有作温恭朝夕執事有恪顧予烝嘗湯孫之将
  賦也猗盛那多置陳也鞉鼓非一故言那也簡簡鼓聲衎樂也烈祖有功之祖謂湯也記曰商人尚聲臭味未成滌蕩其聲樂三闋然後出迎牲是也湯孫主祀之時王也假與格同奏假奏樂以格神也綏安也思成神以思而成也鄭康成曰禮記云齋之日思其居䖏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齋三日乃見其所為齋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旋出户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戸而聴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此之謂思成是也淵淵深逺也鞉鼓淵淵始奏也鼓以起樂鞉以兆鼓也嘒嘒清亮也管堂下之樂與鼓應者也既和且平合衆音而言之也周語曰聲應相保曰和細大不踰曰平是也磬玉磬也依我磬聲者堂上之樂依磬聲以為節也赫盛也穆穆静也穆穆厥聲所謂奏假無言也庸鏞通所以節鼓也斁間也所謂間歌也奕合也萬舞有奕合樂也嘉客来助祭者也夷平懌和也樂聲和平故聴者亦和平也世曰自古時曰在昔人曰先民言祭祀之禮皆古人之所作也温恭者温温而恭所謂恭而安也執事行禮也恪嚴肅也将進也言奏假之樂執事之禮不過行古之道而望烈祖之顧予者盖以予湯孫也一脈相承以奉祭祀庶㡬因此来顧此則思成之誠心也
  那一章二十二句
  詩序曰那祀成湯也詳言樂者尚聲也未迎神而奏鼓商制也兆以鞉而繼以管所謂下管鞉鼓也依我磬聲所謂戞撃鳴球搏拊琴瑟以詠也庸鼓有斁所謂笙鏞以間也嘉客夷懌所謂虞賔在位羣后徳讓也執事有恪言行禮也禮以将敬樂以導和故奏樂之時雖穆穆而莫不夷懌主於和也行禮之時雖温温而歸於有恪主於敬也亦可謂得禮樂之情矣然而猶不可恃也至禮無文大樂無聲必思而成之使祖宗之靈爽實顧予之烝嘗此則精神之相通不止進返之文已也夏忠商質於此猶可想見焉陳際泰曰樂者聲也聲召風風召氣氣召神然懼其雜而集焉則有湯孫之思成矣思者氣之精也鬼神非其類不至心有精氣而借聲以召之則格者必烈祖焉顧予烝嘗以此也知此詩之道矣
  嗟嗟烈祖有秩斯祜申錫無疆及爾斯所既載清酤賚我思成亦有和羮既戒既平鬷假無言時靡有争綏我眉夀黄耉無疆約軧錯衡八鸞鶬鶬以假以享我受命溥将自天降康豐年穰穰来假来饗降福無疆顧予烝嘗湯孫之将
  賦也秩説文云積也申重也爾謂時王也所祭所也言烈祖成湯有厚積之福足以申錫於無疆是以及爾今祭祀之所也酤酒也賚與也思成見上篇和羮鉶羮也戒定也平五味均平也鬷中庸作奏言祭祀之所獻以清酤神既飲之矣薦以和羮神既食之矣主祭之人極其肅静奏假無言所謂有孚顒若也與祭之人莫不齊一時靡有争所謂下觀而化也酒清殽馨而人又誠敬是以神予之以夀福也約軧錯衡見采芑篇鶬鶬聲和也以假以享来助祭也溥廣将大也穰穰多也言不止主人福夀而已四方諸侯盛其車服咸来助祭則福及百辟而我之受天眷命益以廣大矣且上天降康屢獲豐年則福及兆姓粢盛愈備而祖考之享祀降福益以久長矣此皆思成之烈祖顧予湯孫之烝嘗祖孫一脈精誠相感以致此也
  烈祖一章二十二句
  烈祖祀成湯也那祼獻之樂此則受釐之詞也合萬國之懽心以事其先王得人也降豐年之粢盛以饗其先祖得天也而原所由致起於烈祖之顧孫則是得人得天皆本於得親也慈孝行於一家福禄及於天下君子是以知祭之為義大也
  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后奄有九有商之先后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四海来假来假祈祈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禄是何
  賦也𤣥鳥鳦也春分時至有娀氏女簡狄以𤣥鳥至之日生契封於商故曰天命𤣥鳥降而生商也芒芒大貌正治也域疆理之也九有九州也勝能勝其任也大糦黍稷也契封於商其六世孫振遷于殷國始大其十二世孫湯始受天命而治理四方也自湯之後子孫世有天下凡受天命而為后者皆能敬慎不怠是以奕世相𫝊以至于今王也稱武丁者在廟故稱名也稱孫子者對祖故稱孫對禰故稱子也武丁之為孫子也克紹前烈凡湯之所為無不能勝其任是以保世滋大盛其儀衛龍旂十乘以進粢盛也邦畿王畿也止居肇開假至也祈祈多也景景山員周圍也何與荷通言王畿之地其方千里四方之民莫不来居故聲教四訖湯之正域四方者今肇開之外薄四海矣四海咸歸諸侯来至者多見王畿之地負景山而周以大河仰其形勝莫不歸心是以殷之受命為后者皆宜居於此以荷天禄也
  𤣥鳥一章二十二句
  𤣥鳥武丁祫祭也祫祭自始祖以下故首言契也契封於商言宅殷土者其後遷殷也竹書夏帝范三十三年商侯遷於殷商侯者振也振為有易所戕其子微興師滅有易殷復興土地日廣故曰宅殷土芒芒也魯語曰上甲微能帥契者也故商人報焉是也微之六世孫曰天乙是為成湯伐夏而有天下成湯曰吾甚武故曰古帝命武湯也自湯以後多賢君伊尹訓太甲咎單訓沃丁伊陟相太戊巫賢相祖乙盤庚渉河復修湯政故曰商之先后受命不殆也盤庚之後殷復衰至於武丁得傅説為相殷以復興故曰在武丁孫子也傅説之學同於伊尹觀説命可見而髙宗伐鬼方功甚偉凡湯之舊政皆能行之故曰武王靡不勝也孟子曰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又曰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與詩言相合矣邦畿千里景員維河告先王以定都也商人屢遷不常厥居自契至湯凡八遷湯始居亳自湯以後仲丁遷於隞河亶甲居相祖乙遷於邢祖乙以後復徙河北至於盤庚乃渉河而南都於殷從上甲微之故居然率籲衆慼未大定也武丁修徳行政四海来假乃始定都於此而不遷則列祖在天之靈亦必聞而喜之故於廟中歌之以妥神也
  濬哲維商長發其祥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外大國是疆幅隕既長有娀方将帝立子生商
  賦也濬深哲明長逺也芒芒無涯之貌敷布方四方也外大國四夷也幅邊隕當作員圍也有娀國名契之母家也将大子女也言深明祭祀之道者惟商也知有天下之祥發源甚長故禘其所自出之祖焉當洪水芒芒之時禹敷土於四方外之大國亦皆疆理如禹貢所載萊夷作牧西戎即叙之類是也禹甸之幅隕既長有娀之國於此時而方大是以帝立其女生契而封於商也
  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達受大國是達率履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
  賦也𤣥深逺也王追稱之也桓勇撥開達通率循履禮越過發應也相土契之孫也烈烈光盛貌截齊也言契之徳甚深逺勇於開導人而教之是以小國大國皆受教而通於道且不止以言教也凡其所為必循禮而不過是以起視其民莫不應而從之知行並進人已兼成素王之學已開於此矣而其孫相土又有盛大之功化行海外使之截然不侵不叛是以能長發其祥也
  帝命不違至於湯齊湯降不遲聖敬日躋昭假遲遲上帝是祗帝命式于九圍
  賦也齊㑹也范處義曰天之眷命未嘗有違於商而由湯之先未有可以配天者至湯而徳與命㑹是也降下也不遲疾也鄭康成曰湯之下士尊賢甚疾是也聖知之眀也以義制事也敬守之固也以禮制心也敬義夾持則徳曰進故曰聖敬日躋也昭明也假與格同感通也以其昭眀感通於人眀徳以新民也遲遲不廹也徐而教之久道化成也鄭康成曰急於已而緩於人是也祇敬式法也上帝鑒湯之徳愛而敬之故命為天子使為法於九州也
  受小球大球為下國綴旒何天之休不競不絿不剛不柔敷政優優百禄是遒
  賦也球玉也小球大球小國大國所贄之玉也所謂玉帛之㑹也旒冕斿綴結之也受玉以結諸侯之心是下國為旒而我綴之係屬之也人心歸服則天休至矣競急絿緩也優優寛裕之意遒聚也不失之急不失之緩不過於剛不過於柔事皆得中而寛裕布之則人心愈和而百禄皆聚矣盖湯自祝網之後天下歸心故修其文徳如此也
  受小共大共為下國駿厖何天之龍敷奏其勇不震不動不戁不竦百禄是總
  賦也共供給也師行而小大之國皆供給之所謂兵車之㑹也厖駹通馬也駿馬之良者受共以用諸侯之力是下國為馬而我駿之調習之也龍寵也師之勝負皆由於天今荷天寵眷士卒各奏其勇則蔑不勝矣震驚也戁與赧同愧也竦與悚同懼也不震所謂無畏寜爾也不動所謂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也不戁不辱之也不竦不慴之也如是則天與人歸而百禄皆合矣盖湯自征葛之後民徯来蘇故布昭聖武如此也
  武王載斾有䖍秉龯如火烈烈則莫我敢曷苞有三蘖莫遂莫達九有有截韋顧既伐昆吾夏桀
  賦也武王湯也䖍敬也曷遏通苞本也蘖旁枝也本則夏桀三蘖則韋顧昆吾也遂生達長也言湯徳已至桀惡不悛於是載斾秉龯恭行天罰仁義之師天下無敵如火烈燄不可止也韋顧昆吾三國黨惡如苞生蘖然九州皆已歸商與彼三蘖截然不通則莫遂莫達矣是以次第滅之并夏桀亦放之也聖敬日躋天徳也敷政優優王道也天徳日崇王道四達而後恭行天罰則湯之所以有天下者可觀矣
  昔在中葉有震且業允也天子降于卿士實維阿衡實左右商王
  賦也葉世震懼業危也卿士阿衡伊尹之官號也降禮下之也中葉震業殷中衰也相土烈烈而湯以七十里起其中衰可知也成湯以聖武之天子而降于卿士其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能下賢可知也伊尹樂堯舜之道而與湯咸有一徳因佐商以有天下此一代之元勲故於廟配享之也
  長發七章一章八句四章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六句
  詩序曰長發大禘也祭其始祖之所自出而以羣廟之主及功臣配享之盖商制也史稱有娀氏女簡狄為帝嚳妃吞燕卵而生契今此詩言禹平水土之時有娀方大通於中國則立子生商當在帝舜之時魯語展禽曰殷人禘舜而祖契郊㝠而宗湯以舜為契所自出與詩言脗合則史記不足信矣自契之後獨言相土者宗有功也竹書帝相十五年商侯相土作乘馬遂遷于商丘乘馬者田賦也漢志曰四井為邑四邑為丘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有戎馬四匹牛十二頭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是謂乘馬之法乘馬之法行故海外有截也契有文徳相土有武功實基興王之業故商人祖契而祀相土為不遷之宗也盤庚曰今予大享于先王爾祖其從與享之則商之功臣其配享者多矣而獨言阿衡者意此詩作於沃丁之時也太甲之子曰沃丁沃丁之時伊尹乃卒葬于亳既葬而祔于廟以祭之也上及於始祖之所自出而下及於有功之臣商之制禮可謂忠厚而周宻矣故曰濬哲維商也
  撻彼殷武奮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湯孫之緒
  賦也撻疾貌殷武殷王之武也罙深裒聚也湯孫謂髙宗也自盤庚之後殷復衰楚人叛之髙宗既得𫝊説撻然用武奮伐其國深入其險阻使荆人裒聚之衆截然不敢復動此皆髙宗之神武獨斷故曰湯孫之緒也
  維女荆楚居國南鄉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来享莫敢不来王曰商是常
  賦也氐羌狄國在秦隴之西貢獻曰享世見曰王此荆楚聴命而諭告之也蘇軾曰言爾國雖逺亦居吾國之南耳昔成湯之世雖氐羌之逺猶莫敢不来朝貢曰此商之常禮也况汝荆楚曷敢不至哉郝敬曰三代以前王都多在西北楚據東南地半天下王者南面出治失楚則如面牆故曰維汝荆楚居國南鄉言近而且要也
  天命多辟設都于禹之績嵗事来辟勿予禍適稼穡匪解
  賦也多辟諸侯也来辟来朝也適讁通解懈也此荆楚既平而告諭諸侯也言上天命爾多辟建都邑於大禹所治之地當以嵗時朝覲恪供乃職勿干予之譴責但勤於民事稼穡匪懈則可以免咎矣孟子曰入其疆土地闢田野治則有慶土地荒蕪則有讓是勿予禍適以稼穡匪懈為本也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命于下國封建厥福
  賦也監視嚴威也僭賞之差也濫刑之過也遑暇也言天命多辟又日降而監之甚可畏也下民雖卑上天以為視聴其可畏更有甚也諸侯恪恭職守我則賞罰諸侯賞不敢僭罰不敢濫夙夜不敢怠遑惟以敬天勤民之道命于下國則凡設都于禹之績者皆無禍適矣封建厥國不啻封建厥福也書曰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寜嘉靖殷邦此之謂也
  商邑翼翼四方之極赫赫厥聲濯濯厥靈夀考且寜以保我後生
  賦也商邑王都也翼翼整飭也極表也赫赫顯盛濯濯光明也夀考謂髙宗也書曰肆髙宗之享國五十有九年是也言髙宗之命于下國如此則宅中御宇而四方為則矣奮伐荆楚如彼則安内攘外而聲靈赫濯矣又承天眷命至于夀考且天下安寜以保我後世之人其功徳之髙逺如此豈可不立廟以宗祀之哉
  陟彼景山松柏丸丸是斷是遷方斲是䖍松桷有梴旅楹有閑寝成孔安
  賦也景山在商都春秋𫝊曰湯有景亳之命是也丸丸圓而直也斷截於所生之地也遷徙於所用之䖏也方繩墨正之也斲斧斤削之也䖍敬其事也桷椽也梴長也椽以長為善也旅衆楹柱也閑合度而不過其則也寝廟中之寝也髙宗修徳行政天下咸懽皆欲立廟以祀之今廟成則髙宗之神安而天下所以報髙宗之心亦安矣
  殷武六章三章章六句二章章七句一章五句詩序曰殷武祀髙宗也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其有功徳而當祧者别立廟而稱宗不在七廟之數也殷人祖契而宗湯自湯以後又有三宗太甲為太宗太戊為中宗武丁為髙宗皆不遷者也荆楚為患久矣深山大箐綿亘無極羣夷裒聚於其中留軍屯守猝不可下撃之則遁師還則復出故平之為難也髙宗奮然直搗長驅入其險阻而扼其要害使裒聚之旅截然止於其所不能逃遁而亦不敢相援故不戰而自服也荆楚既平不勤逺畧誥諭列辟以敬天勤民保邦致治之道雖謨訓何以加兹盖其舊學於甘盤而交修於傅説所得有深焉者矣故能武功文徳一時並懋廟祀百世名垂千古不亦宜乎
  商頌五篇十六章一百五十四句














  御纂詩義折中卷二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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