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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選古文淵鑒 (四庫全書本)/卷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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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五十三 御選古文淵鑒 巻五十四 巻五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古文淵鑒巻五十四目録
  宋
  韓維
  求直言詔
  國子博士种諤可左藏庫副使殿中丞种診可洛苑副使
  淮南江浙荆湖南北路都大發運使右諌議大夫馬仲甫可依前右諫議大夫充天章閣待制髙陽開路都總管兼安撫使兼知瀛州軍州事管内勸農使
  西京左藏庫副使帯御器械李元方可莊宅副使
  乞詢問講讀臣寮狀
  劉摯
  請修勑令
  蘇頌
  論省曹寺監法令繁密
  吕公著
  請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給俸錢
  吕大防
  論祖宗之法
  吕大鈞
  選小臣宿衛議
  范純仁
  論發運均輸狀
  奏陳青苗等法疏
  李清臣
  策旨
  勢原
  議官
  明責
  固本
  秦論
  隋論













  欽定四庫全書
  御選古文淵鑒卷五十四
  内閣學士兼禮部侍郎教習庶吉士乾學等奉
  旨編注
  宋
  韓維字持國忠獻公億之子元祐中官拜門下侍郎
  求直言詔熙寧七年維為學士承旨入對神宗以久旱為憂維對以陛下憂憫旱災非减膳避殿故事足以應天變宜痛自責已廣求直言退復上疏上感悟即命維草詔詔出人情大恱是日雨
  朕涉道日淺晻于致治政失厥中以干隂陽之和乃自冬迄春旱暵為虐四海之内被災者廣間詔有司損常膳避正殿冀以塞責消變歴日滋久未䝉休應嗷嗷下民大命近止中夜以興震悸靡寧永惟其咎未知攸出意者朕之聽納不得于理歟獄訟非其情歟賦歛失其節歟忠謀讜言鬱于上聞而阿諛壅蔽以成其私者衆歟何嘉氣之久不效也應中外文武臣僚並許實封直
  言朝廷闕失朕將親覽考求其當以輔政理三事大夫其務悉心交儆成朕志焉
  國子博士种諤可左藏庫副使殿中丞种診可洛苑副使
  勅某等爾父世衡世衡僉書同州鄜州判官事築青澗城再遷洛苑副使知環州蕃部感服智畧威信有古良將之風朕遣使行邊詢求其後而諤洎診世衡長子名古諤次之診又次之皆有將材闗中號為三种幼子名誼咸以才武克嗣其世予惟汝嘉並進于諸使之貳分䕶兵屯若夫服䘮之制則金革之事所不得避也善繼乃父之志勉卒功業髙爵厚賞朕不愛焉
  淮南江浙荆湖南北路都大發運使右諫議大夫馬仲甫可依前右諫議大夫充天章閣待制髙陽開路都總管兼安撫使兼知瀛州軍州事管内勸農使
  勅天章處禁垣之秘蓋本朝隆儒之職髙陽負邊闗之阻實前世用武之地疇若二任我圖兼才具官某學問疏達幹力遒舉間咨試可之效荐付使煩之委而馳傳所至列城之治為修汎舟而上中都之用以給漢髙帝時漕運山東粟以給中都官朕惟訪對之任重綏御之才難輟于南服寄以北道噫簡而嚴可以振驕惰寛且惠可以安疲羸毋狃于常以易而守
  西京左藏庫副使帯御器械李元方可莊宅副使宋初選三班以上武幹親信者佩櫜鞬御劍或以内臣為之名御帯咸平元年改名帯御器械景祐二年詔無過六人
  勅某夫屬櫜鞬奉弓矢以待命于側者皆吾親信才武之臣勞而不圖何以示勸爾給事省闥素稱忠謹銜命邊服亦克彊濟有司第課宜在褒陟進位七等于秩為重往佩予渥益篤乃勤
  乞詢問講讀臣寮狀
  臣幸得以史官侍左右記言動竊見每開邇英閣召近臣講讀經史陛下未嘗一發德音有所詢問遂使執經者不得極其説秉筆者無所載其美己事而退莫不俛黙有不自得之意臣竊惑之臣聞傅説有言王人求多聞惟以建事事不師古以克永世匪説攸聞商書説命下篇蓋治天下者必先于建事欲建事者莫重于師古欲師古者莫急于求多聞然則今之所謂講筵者陛下之所以求多聞也堯舜聖帝必先稽古三代令王皆有師傅之官坐論道義爾後德薄不能如古然至于欲治之主亦莫不以此為急漢髙祖初得天下感陸賈之言知不可以馬上治之每奏新語篇篇稱善光武數引公卿郎將講論經理夜分乃寐唐太宗命學士杜如晦等十八人更直閣下降以温顔與之討論經義此數君者豈樂勤苦而徇虚名哉誠以治天下之要莫不出此故功業隆于當時聲名流于後世非其幸也其道以致之也朝廷自宰相以及羣司率以職事進退所言皆目前常務而又迫景晷不得詳盡其理邇英閣者陛下燕閒之所也侍于側者皆獻納論思之臣陳于前者非聖人之經則歴代之史也御燕閒則可以畱漏刻之永對侍臣則可以極咨訪之博論經史則可窮仁義之道禍敗之原起而行之則上可以為堯舜三代之君下猶不失為漢髙光武唐太宗也然非從容降接則無以盡臣下之情非徃復研究則無以見聖人之奥非力而行之則不足以追前古之治陛下于此三者似未盡之此臣所以不得不惑也至于羣臣亦皆惑之議者以為陛下向在亮隂惟于咨决政事有不得己而言耳其餘可得而畧也今禮制終畢臣下傾耳以聽玉音語曰時然後言陛下之言此其時也臣雖不敏請秉筆以竢
  劉摰字莘老永静東光人嘉祐中擢甲科歴官至尚書右僕射陗直有氣節勇於去惡卒遭讒貶斥不起
  請修勅令
  臣竊以法者天下之大命也先王制法其意使人易避而難犯故至簡至直而足以盡天下之理後世制法唯恐有罪者之或失也故多張綱目而民於是無所措其手足矣世輕世重唯聖人為能變通之祖宗之初法令至約而行之可久其後大較不過十年一變法豈天下之大民物之衆事日益滋則法不可以不密歟臣竊以謂非事多而後法密也殆法繁而後姦生也神宗皇帝達因革之妙慎重憲禁元豐中命有司編修勅令凡舊載於勅者多移之於令蓋違勅之法重違令之罪輕此足以見神宗皇帝仁厚之德哀矜萬方欲寛斯人之所犯恩施甚大也而所司不能究宣主德推廣其間乃増多條目離析舊制用一言之偏而立一法因一事之變而生一條其意煩苛其文晦隱不足以該萬物之理達天下之情行之幾時蓋己屢變今所謂續降者每半年一頒每次不減數帙矣夫法者天下之至公也造之而不能通故行之而不能久其理然也又續降多不顯言其所衝改故官司州縣承用從事參差牴牾本末不應非所謂講若畫一通天下之志者也臣愚以謂宜有所加損潤澤之去其繁密合其離散要在簡易明白使民有避而知所謂遷善逺罪之意伏望聖慈酌時之宜究法之用選擇儒臣一二有經術明於治體練達民政者將慶厯嘉祐以來舊勅與新勅參照去取畧行刪正以成一代之典施之無窮
  蘇頌字子容泉州南安人仁宗朝進士歴官至右僕射兼中書侍郎進太子太保器局宏逺以禮法自持明經史諸子百家以至圖緯律吕星官山經之書無所不通
  論省曹寺監法令繁密
  臣聞在昔帝王之發號出令也必因時而施宜視俗而興化時朴野則濟之以文俗雕偽則示之以質隨變所適使民宜之故能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質文損益百世可知也國家剗五季之𡚁續有唐之緒累聖創制或革或因其道粲然於是大備仁宗皇帝以承平日久事多因循曠然有改作之志故開廣言路整緝治綱至于先皇帝遂大有為臺閣之務無所不舉然而事目寖廣法令益繁陛下臨御之初深知其故推原先志稍加裁損數年之間講明備至而法令之繁尚未盡革何以言之先皇帝改定官制本欲憲章百王歸於簡要而奉行之際羣臣不能究宣上旨各務便文事有未詳更復立法積久不已遂致滋章故今日之𡚁良由關防傷於太密而畫一傷於太煩蓋省臺寺監萬務所萃置長立貳承之以僚屬所以裁處事務助成至治也茍不任職每事立條事務日新欲以有司之文而盡天下之務雖使臯陶制法蕭何造律勢不能遍况百司所職條目不同而一司之間又有細務或通於此而礙於彼故有求之人不能卒曉遂至紛爭或經臺省投牒披訴文移往復虚煩取㑹其可行者百無一二徒長奔競無益風教夫闗防宻則有司執文重叠問難小或違戾遂格而不行使有求者抑塞而不舒妄訴者牽制而不斷近者陛下特軫宸衷將革其𡚁故丁酉詔書分命近臣抽索文案看詳㸃檢内有拘文害事不近人情者許并元條刪改嘉祐二年韓琦言天下見行編勅自慶厯四年以後距今十五年續降四千三百餘件前後多牴牾請加刪定乃詔宰臣參知政事曾公亮同提㸃詳定編勅詔意如此可謂察見事情大慰羣望然而行移彌月取索甚多比至定達上省竟以有礙他條不能盡如詔書之意誠由闗防太密之所致耳拘礙如此亦可以謂之𡚁矣誠能少損其文致而濟之以忠厚則三代循環之政亦不過此臣愚欲望聖慈特詔近臣遍行取索應省曹寺監用見條制格式仍召集諸司官吏使之反復詰問看詳定達可刪者刪之可改者改之擇其要切者著為新令務從簡易便於施用其餘令式所不能載者小事則從省曹長官專决大事則禀於朝廷簿書期會悉付衆僚催督結絶若官司措置失當及徇私廢公致有赴訴並委臺察糾案如得實狀其當職官吏次第書罰有涉欺妄亦行懲責如此則臺閣規模有宏逺之致朝廷法度循簡易之規矣吕公著字晦叔登進士第官至司空同平章軍國事封申國公初與司馬光同輔政光薨獨當國以賢相稱
  請令文武致仕官依外任官給俸錢
  臣竊以古之仕者七十而致仕雖有不得謝者然年至而去實禮之常制蓋當其壯也既竭勤盡瘁以任其事故及其老也則使之優逸以終其身此君上之至恩而臣下之極榮也然自本朝以來凡致仕者雖例改官資或推恩子弟年及而願退者常少議者以疲癃老疾之人其精神筋力不足以任職則或至於蠧政而害民故著令應年及而不退者自知州以下皆降為監當監當官掌茶鹽酒税場務征輸及冶鑄之事諸州軍隨事置官建炎四年詔每州每以五員為額然比年以來致仕者亦不加多夫昔為守倅而今釐務雖至愚之人豈不以為辱然所以被辱而不去者亦由朝廷立法有以致之何則古之為士者終身食其地今之致政者即日奪其廩古之仕者不出鄉里今則有奔走南北之勞古之仕者常處其職今則有罷官待次之費故自非貪吏非素有經産則其禄已常苦不足一日歸老則妻子不免於凍餒是以雖亷潔之士猶或隱忍而不能去議者不惟其本則曰此皆無恥之人宜思所以重辱之此朝廷之恩所以愈薄而臣下之節所以益壞也臣愚欲乞應文武官致仕非因過犯及因體量者並依外任官例與給四分俸錢歳時州郡量致酒粟之問如此則自非無恥之甚者莫不爭自引去矣朝廷優之如此而猶不能去則雖重辱之亦不為甚過也或曰今國用方患不足則吏禄豈宜有増臣竊以為今日所設正為年及而不退者彼若年及而不退則其禄故未嘗絶如此自人多引去則今之去而受禄者乃向之不去而居官者也臣所論者其實國無所費而足以全遇下之恩臣無重辱而足以去瘝官之𡚁伏惟陛下方以至仁厚德風化天下則於優養耆老固所先務伏乞酌詳施行吕大防字微仲京兆藍田人舉進士歴官至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朴厚戅直進退百官不市恩嫁怨以邀聲譽人亦不敢干以私
  論祖宗之法哲宗御邇英閣召宰執講讀官讀寳訓至漢武帝籍南山提封為上林苑哲宗曰山澤之利當與衆共之何用此也丁度曰臣事陛下二十年每奉德音未始不及於憂勤此蓋祖宗家法爾大防因推廣祖宗家法以進
  自三代以後唯本朝百二十年中外無事蓋由祖宗所立家法最善臣請舉其畧自古人主事母后朝見有時如漢武帝五日一朝長樂宫長樂宫太后所居謂之北宮祖宗以來事母后皆朝夕見此事親之法也前代大長公主天子姊妹稱長公主天子之姑稱大長公主用臣妾之禮本朝必先致恭仁宗以姪事姑之禮見獻穆大長公主荆國大長公主下嫁駙馬都尉李遵朂事遵朂父繼昌以舅禮居夫䘮衰麻不去身後嘗病目仁宗謂從臣曰大主倘可移於朕所不避也皇祐二年薨追封齊國大長公主諡獻穆此事長之法也前代宫闈多不肅宫人或與廷臣相見唐入閤圖有昭容位唐故事天子日御宣政前殿見羣臣謂之正衙衙有仗朔望薦食諸陵寢御紫宸便殿乃自正衙喚仗由閣門而入百官候朝於衙者因隨以入見故謂之入閣唐制坐朝有二宮嬪引至殿上故杜詩有云戸外昭容紫袖垂鄭谷入閣詩亦言導引出宫鈿本朝宫禁嚴密内外整肅此治内之法也前代外戚多豫政事常致敗亂本朝母后之族皆不豫此待外戚之法也前代宮室多尚華侈本朝宫殿止用赤白此尚儉之法也前代人君雖在宫禁出輿入輦祖宗皆步自内庭出御後殿豈乏人力哉亦欲涉歴廣庭稍冒寒暑此勤身之法也前代人主在禁中冠服苟簡祖宗以來燕居必以禮竊聞陛下昨郊禮畢具禮謝太皇太后此尚禮之法也前代多深於用刑大者誅戮小者逺竄惟本朝用法最輕臣下有罪止於罷黜此寛仁之法也至於虚已納諌不好畋獵不尚翫好不用玉器不貴異味此皆祖宗家法所以致太平者陛下不須逺法前代但盡行家法足以為天下
  吕大鈞字和叔大防之弟中乙科為宣義郎鄜延轉運司從事從張載學能守其師説而踐履之
  選小臣宿衛議
  古者人主左右前後使令執事之小臣乃所以朝夕起居出入不可須臾離者也其用之迹雖主於給宿衛備頤指以共綴衣虎賁執射執馭之職其用之意則亦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以贊疑丞保傅之事主於給宿衛備使令則非恪勤謹重者不可以當其任使之獻可替否拾遺補闕則非開爽敏茂者不足以克其位此言猶未之盡古之人君不獨有師有友又有受教於我者焉故疾醫小藝者也黄帝師奚伯而教雷公費國小邦也惠公友顔般而役長息然則使令執事之小臣雖在擇恪勤謹重開爽敏茂之資人主又當教誨養育使成就其材以補異時公卿大夫之闕如此則朝廷常不乏材而人主求之且不勞也以漢唐之茍簡其名臣猶多出於宿衛供奉之官豈非常在宫省日侍帷幄既已接聞廟堂之議以廣其知識間復親被德音誨其所末至則益知善惡向背之理薰炙漸漬久而不己安有不化者哉不徒其效如此又可以自廣其聰明之德記曰教學相長也又曰教然後知困皆禮記學記語彼既知向背則必盡其心力以承學於上上之人既樂其自勉亦不盡以教之或因其善問有以起吾志或因其難進有以勉吾業傳曰教不倦仁也又曰有教無類則不徒可以益吾之志業又可以廣吾之德性也記曰善教者知至學之難易又知其美惡亦學記語則不徒廣吾之德性又可以廣吾知人之明也為人君而乘政事之間以教育執事之小臣乃有志業德性知人之益豈小補哉
  范純仁字堯夫仲淹子舉進士元祐中拜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
  論發運均輸狀
  臣伏覩近降勅命委江淮發運司行均輸之法時用薛向等為江淮發運使詳見蘇軾蘇轍文中此蓋制置條例之臣不務逺圖欲希近效畧取周禮賒斂之制理市之法而謂可以均平百物抑奪奪兼并以求陛下之信其實用桑羊商賈之術將籠諸路物貨買賤賣貴漁奪商人毫末之利以開人主侈大之心甚非堯舜三代務本養民之意也臣聞傳稱先王之化民曰陳之以德義而民興行先之以恭亷而民不爭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示之以好惡而民知禁孝經語按孝經本云敬讓此以翼祖名敬英宗父濮王名允讓故諱而易之曰恭亷今使貪鄙之徒多引其類習商賈之態以市道誘民固異先王陳德義示好惡之意而欲民之興亷知禁不可得己且成湯不殖貨利孔子罕言利孟軻亦曰何必曰利聖賢非以財利為不可用也蓋惡其誘導民心以滋貪慾之風耳夫上之所好下必有甚焉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小雅角弓篇茍國家得末利而敗風俗非治世之道也王者治財惟在務農桑禁游惰開衣食之源節無用之費上率下以儉下化上以勤上下勤儉則自然公私有餘矣今耕桑之人不勸衣食之源不廣朝廷不先節儉百姓率多游惰不務生財之道乃使小人扇好利之風而欲國家財用富足是猶縁木而求魚也不獨傷教無益之如此而又將有害之大者焉夫百姓者陛下之赤子也教養之道不可不至撫之以仁則孝愛生導之以利則爭奪起則其所施之法所任之人安得不慎哉今執政不明引用小人使專利柄而其人素有貪饕之行屢為欺罔之姦必將以羨餘悦朝廷以賄賂結權倖加以吏民貧弱官吏承風君門九重朝廷萬里有掊尅之患而不得訴有瘡痍之苦而不得伸怨憤一興何所不至陛下雖有子惠黎元之意天下何由而信之哉伏望陛下思聖人之訓黜霸者之術以農桑為衣食之本以殖貨為敗俗之端特降詔旨追改前勅以近者東南郡縣多被水災其均輸未得施行則必中外生民咸仰盛德若謂己行之命不可遽止則乞先罷某人但委逐路監司只用常平舊法凡物之賤者貴價以歛之物之貴者賤價以發之無令抑配人民務求羨息亦足以均平物價沮抑兼并又何必過為更張以傷大德哉臣職叨言路時純仁為兵部員外郎並起居舍人同知諌院義切愛君知而不敢不言言之不敢不盡惟望聖慈畱神納聽不獨微臣幸甚實天下幸甚
  奏陳青苗等法疏
  大凡朝廷立愛民之法不若示愛民之意法行則拘文徇迹茍且應命意通則隨事便民宣布實惠今陛下愛民正如父母念逺處嬰兒若不教乳媪愛子之心而特為立乳哺燥濕藥餌之節而使行則乳媪將不問兒之大小肥瘦虚實之異及臨時饑渇疾病好惡之情一切執用其法則嬰兒必不自適徒益生其疾苦至有不能言而夭横者多矣此豈父母之本心哉不若選擇乳媪而委之使各盡其愛兒之心饑渇燥濕隨事時宜而字養之則嬰兒皆自便適而康壯矣今朝廷愛天下之民為立徭役補助之法付之監司守令而行彼將不問俗之同異民之好惡利病及施行先後一切守法强民而行則民將失耕田鑿井之樂增加疾苦無告而流亡者多矣此豈朝廷之本意哉盖拘以文法之害也况天下親民之官能知民疾苦利害者十中無一復能以朝廷立法之意推而行之合於民心者又加少焉能合於民而不顧身之得失上官之喜怒肯盡己心而行者百無一矣如何使朝廷德澤下究而民不受其𡚁哉臣願朝廷如臣乳媪之喻而選舉監司守令教之以愛民之意則將有實惠及民不煩朝延立法而天下安矣
  李清臣字邦直魏人英宗朝進士歴官至中書侍郎
  䇿旨
  王者與之議天下之政有大臣在而又收訪賤者之言何也以謂人有逺近貴賤之殊而道則公共治亂大計各或知之使之畢其説庻幾有補於世非特求其有補而己夫王者之於臣下既用則觀其事未用則觀其言事足以見其才言足以見其識故取人之微術莫若以其言也國家嘗詔内外官有可言者皆得置郵而聞之于上然其所陳之類不過法令金穀之間鮮有以仁義發揚人主之聰明而惠澤天下者朝廷亦嘗賤仁義之説以為汗漫無實而不適於事變夫珠犀象玉生於江海匿於窮山不逺千里皆列於人君之左右豈非以好之者篤求之者勤而後至於前耶珠犀象玉玩好之資耳言之可貴非徒珠犀象玉也陛下好之篤而求之勤則仁義之言日至賤之而弗為貴則嘉言不至而庸言來矣且陛下繼祖宗大業數十年間寛和閒安無為於中以法堯舜未嘗有深誅痛斷於羣臣而姦邪睥睨傍有所憚而不敢輒肆奚其然哉畏指議者之不己也則言者之為益多矣緑衣小臣宋儀服志二品以上紫褶五品以上緋褶七品以上緑褶九品以上碧褶生長聖時樂於父兄師友之教行已之外竊嘗志天下利病僅得其一二大者故因可言之㑹條其畧于篇以為貢臣以謂古今之治無法者不能久悲申慎之愚於法而叛仁義申不害慎到故有法原事有形勢善同而功不齊為國者不可以不知故有勢原禮樂教化非刑不立故有議刑二篇國之興亡治亂常起於兵不忘用兵者兵置而不用故有議兵三篇瘡瘍非心腹可憂之疾瘡瘍未止心腹之氣為之弗寧内疾或從是而生外蕃邊方常擾吾治故有議戎二篇官治則事治事治則天下治故有議官三篇義利相形不得其中民必亡散故有重計備不可不豫兵為國命馬為兵本故有實備孔子曰赦小過舉賢才其斯為政故有明責激貪扶懦别白賢不肖故有勸吏根本彊固木不可拔愚其宗子秦以亟亡故有固本化風不行王業終不及於三代故有厚俗未有左右正而事不治者也故有廣助士不素厲亡以應猝故有養材尊君卑臣法一而分定治天下如治一人故有審分政為神物王者司之援古鑒今可以善其後故有操柄窒禍本導其君於文明故有解蔽姦臣之所欲為者使人主素知之故有辨邪臣聞鮑宣之言少文多實漢哀帝時鮑宣為諌大夫上言諌爭其言少文多質史氏稱其忠臣言雖褊迫不文然皆當世之可行者涉其目可以知其大指有策旨
  勢原
  君之所以安危國之所以存亡治亂令之所以行不行勢也不善知勢不能為創業之君不知勢之可畏而失其所以審度將順不可以為持成之君經治之臣故善用國者勢而己矣理勢循則行忤則變動則險止則平輕能重緩能速故物有至小而力不可勝既事有至易而功不可勝原發如毫芒針端而巨若丘阜本在拱把而逺際窮髪者勢也户之運也車之馳也弩之圓也矢之激也衡以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水之注於卑澤也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勢也兵奮寡可以走衆人乗髙可以抑下亦勢也豈惟萬物然今夫一人而勝天下之大制天下之衆兼聽天下之廣沛焉有餘非勢而何如也故明者用勢闇者用於勢明者提至要之處持其闗紐制其機樞動靜在我開闔在我弛張在我一教一令一賞一罸必輔之以形勢故教之而行者易令之而從者速賞一而千萬人勸罰一而千萬人懼仁少而悦者多義近而服者逺無它理勢為之也教令賞罰仁義而無形勢之輔必且人人而治之矣人人而治之教之行也必艱令之出也必煩天下之善有餘而賞不足天下之惡有餘而罰不足天下之民無窮而仁義不足無他理勢不先也夫千世之君可縷指而數之矣或善惡或仁義其間差不能銖寸而功名輒相倍屣禍福輒相千萬者無他形勢之異使然也成湯祝獸網而歸者三十六國新序湯見祝網者置四面湯曰嘻盡之矣乃解其三面漢南之國聞之曰湯之德及禽獸矣四十國歸之文王葬枯骨而天下三分有其二周文王作靈臺及為池沼掘地得死人骨令吏以衣冠更葬之天下聞之皆曰文王澤及枯骨况於人乎千世之君德有大於此者矣而湯武用此收天下之助蓋其從民情而集天下之勢也方形勢之在桀紂夏臺之囚夏桀無道辠諌者湯使人哭之桀怒囚湯於夏臺羑里之獄崇侯虎譛西伯於紂紂乃囚西伯於羑里如拘匹夫及善惡之暴也形勢之變而遷如林之師而莫敢射車中之木主武王伐紂載文王之主以行周書武成篇云紂率其旅若林故天下之勢安則難動動則難安當其安也垂紳端委深拱於堂奥戸牖之内髙論治古之上尊明如天日閎隠如震霆煦煦如雨露肅肅如風霰指顧叱咜而天下莫不趨走雖有劉項之魁雄曹焉曹操司馬懿之姦桀必且老民籍而不敢唱及乎昬懦為之也席先王之澤未涸天下之勢未運目視其安也以為無有危事也任一喜怒從一嗜欲矣而患未切己也以為可為而無傷也習知天下之尊服已也以為人終古莫敢蹙路馬之芻以足蹙路馬芻有誅見曲禮觸囿兎之毛也簸頓闗紐喜㺯機樞動靜不以時開闔不以道張弛不以節淫樂在宫中而怨毒被天下畧易在一朝而患禍遺千日民心之他屬也君柄之旁落也勢之翩然而離也雖欲安之不可能也竊譬之山之髙厚也萬夫不能墮壞也朽壤生乎中巋石震乎上及其傾也人力不能支拄而維持也非天事也勢也故前聖創業起今之利變昔之害所以治天下之具甚備憂天下之慮甚深綴民心而久天下之勢堅完固密為不可拔及其久未嘗無罅缺蠧漏也然而其剝也亦有漸矣在後聖時節其勢而繕之耳汰則約之危則平之擾則靜之微則養之弱則扶之急則縱之緩則持之塞則導之使萬物之理百事之節皆不至於窮極而大變則勢久而長無危亡之形矣故勢之在我也畜積之固勢之審則發弗便則居故勢為我使而天下莫能逆也若一失其要則縱肆奔悍於外不可復收雖有天下一旦驅擠排壓而仆矣臣故曰如戸之運也如車之馳也如弩之圓如矢之激也如一權而舉數倍之重也如水之注於卑澤也如原火之燎於風中也如兵之奮寡而走衆人之乘髙而制下也其動不可以不慎也人主知勢則處治如將亂處存如將亡處安如將危而亂與危亡亦且不至臣故作勢原
  議官
  原今之大敝皆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入仕之門雜而衆故仕者日繁故有罷職而歸幾涉三歳不得再調者進未得禄仕退失其田廬故寒亷之人身雖掛仕版名雖榮聖世而無資以繼其生盻盻焉常不得其所上急於父母甘旨滫瀡之養下迫於妻孥之饘粥則節不篤者或乘其間隙匱困之時起而牟利賈販江湖干託郡邑商算盈縮秤較毫釐以規什一之得故仕路汚辱而廉恥之風大墜朝廷患仕者之日蕃無職以處之且使罷者久不獲其所故難棘其塗以蹈藉來者而有司苛為之文迂為之格張設難漏之密網羅取非意之細罪離合増廣其薦員使其不得應條缺駮遲其歳考使其不得滿課從是而仕者益難故戰薄於得失角逐於勢利前者冒昧以進後來競隘而馳其輕偽佻淺之流更相眄伺迭相攻攘相誅不操矛相覆不設阱而偷風熾險濤作恬讓靖黙真能實德之士或羞與之偶寧自却於羈旅草野而不入於其塗有恥者上欲進之而日益退無恥者上欲退之而日益進徒歳為一禁時下一令揭而示之以義利之路曰爾為篤厚無為薄惡如是將以復仁義革士風臣竊以為無益也故臣謂天下之大敝由仕者蕃仕者蕃由入仕之門雜而衆也夫入仕之門乃敝之原已而議者不塞其原欲止其流不迹其本欲救其末不能清入仕之門而束縛爬櫛痛治其已仕者入仕之時如數兵徒如積麻竹不知名器之可惜已仕之後如障寇盜如阬螟蝗不知士心之愈籬臣愚以為過矣故願陛下清入仕之門入仕之門簡則職有餘格吏無冗員而禄得以繼汚者反其亷困者遂其節爭者息其險讓者策其髙仕路平夷而風化易隆矣
  明責
  今天下之勢如何哉君仁而民不被澤兵多而逺人驕時平而生民困土廣而中國之氣常屈災歳少而財益匱文法備而吏多姦時之多敝也如此而已天下之大萬官之富卒未見奮然而大有為能一剗當世之𡚁致吾君復之乎前古之治者何乏人之如是邪豈治平之世無所施其才邪將用之非其道有才而不克施邪謂世之乏人則古未嘗有無人之世謂治平之世無施其才則多𡚁又如前所陳者夫隂陽之英氣天地之醇靈生而為賢智之士隂陽之英氣天地之醇靈未聞有時而歇故天下未嘗無賢也議者患治道之不及於古則曰天下無賢不知有賢而不能用也夫用賢而非其道瑰傑豪偉之材皆化為偷懦循縮而亡能為矣則以謂無人焉此可為悼歎者也亦嘗聞古者之用人矣視成不視始責大而不責細過一而功百則忘其缺而圖其效心至而迹未至則優假而待其所施茍付之以事固弗屑其餘也今者之用人較小罪而不觀大節恤浮語而不究實用雖有稷契周召之佐類以一言一事而為之進退迹稍出於庭壇畦壠之外志不獲就業不能訖而去矣惟固己持禄避事隨時之人乃無譴而得安焉故庸平者安步而進忠憤者半塗而氣折大臣懾怯小臣凌兢而天下之事靡靡日入於衰敝其所以然者有其人而不能用用其人而不能盡之之失也今夫拔一臣而加之百官之上以為輔相非求其謹潔而無過將任之以天下之責拔一士而加之一郡一邑之上以為守令非求其能自全將任之以一郡一邑之責也拔一夫而加之萬衆之上以為將帥非求其循法而不失小行將任之以安危勝負之責也故古者責宰相必曰廣教化和隂陽使百官各任其職責郡守縣令必曰使豪强沮服盜賊不行百姓安業境内大治責將帥必曰士卒樂為用敵國不敢謀下此則凡執事者莫不皆有責焉故上下自任其責而天子無為矣今則不然罷退宰相皆攻其疵瑕而未嘗指天下之不治為宰相之罪糾劾守令者皆以小法而未嘗指郡邑之不治為守令之罪遷謫將帥者以庖厨宴饋之間微文細故之末未嘗以寇盜驕横兵氣弗强為將帥之罪故上下莫自任其責局局自守惟求不入於罪而朝廷大計生民實患卒無有任者是故以天下之大萬官之富而常若無其人尊官厚禄者相繼而英績偉烈寂寂於數十載資格之所羈縛文法之所躪躒抱才負志不得有為而老死沉没者相望於下可不惜哉夫人臣之姦身安於寵形無可罪而實不任責是為大姦張禹之所以默黙而亡漢漢永始元延之間日蝕地震尤數吏民多上書言災異之應譏切王氏專政所致上乃車駕至禹第避左右親問禹以天變因用吏民所言王氏事示禹禹謂上曰災變之意深逺難見新學小生亂道誤人宜無信用上由是不疑王氏李林甫之所以守格令而亡唐也唐𤣥宗時詔天下有一藝者得詣闕就選李林甫建言士皆草莽未知禁忌徒以狂言亂聖聽悉委尚書省長官試問御史中丞兼總無一中程者耳今皆重夫寡過者以為賢而嫉夫敢為者以為生事一落陷穽没齒不復言故猾民悍吏得以輕罪把持其上游士談客得以口舌恐嚇内外之臣而招其資胥吏得以挾簿書執格例而爭於廟堂之前當其任者知姦而或不敢除見賢而或不敢用天下之害不得亟罷天下之務不敢亟為因仍茍且相顧腹議名曰至公而萬事益病其𡚁莫甚於今之世者欲救斯𡚁是亦非難寛小過而責大體而已矣
  固本
  講學者所以進於先王之道軌制其情欲増長其心術扶神理性祛滯決惑如是而己者也人之不學則不知先王之道茫乎如㝠行而無所之雖有知智靈識且化而為邪矣故剛者不學為暴不為斷柔者不學為懦不為仁明者不學則過察而偏聰者不學則過聽而亂學先王之道知忠信仁義之原與安危禍福之所自召愚可以為智闇可以為明以中人之資而不失為君子學可不務哉魯哀公自稱曰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未嘗知哀未嘗知樂未嘗知喜未嘗知懼而孔子告之以哀樂喜懼之説竇長君出於田間平勃恐其驕而為不善使與當世賢士長者居故竇長君卒為賢侯竇長君漢景帝母竇皇后兄弟廣國字少君絳侯灌將軍曰此兩人所出微不可不為擇師傅又復族吕氏乃選長者之有節行者與居長君少君由此為退讓君子不敢以富貴驕人今夫百金之家則必求良師友以業其羣幼子弟矣師友或不擇而使羣子弟日與庸𨽻浮民為儕黨詡詡囂囂相與扇暱而為惡學之不率而恣於毬鞠博簺彈弋狗馬之間未見能善其後也雖有百金之産里巷之人咸知其通蕩轉徙可拱而俟矣惟其友之不擇故墜其羣幼於小人之塗以遺家之辱非幼者之罪長者之弗思也故賢父兄莫不求師友使材其子弟而業之百金之家尚知慮此况有天下之富將以藩戚為手足而衛心腹將以宗室為枝葉而彊本根其體如是之重是尤宜長計而逺慮者豈不若百金之家之為者哉書載堯德之首必曰親九族九族親則曰平百姓百姓平則曰和萬邦其先後次第如此本支百世大雅文王篇文王也貽厥孫謀以燕翼子大雅文王有聲篇武王也周官有師氏保氏大司樂之職其世子皆齒國子弟而共學而受六德六行六藝之教其法盖詳矣本朝太宗亦嘗擇王龜從等厚賜以寵之使訓諸王以忠孝而章聖用崔昈之嚴以代戚維之不職如此其重慎也今宗枝之盛昌大而蕃衍尊寵而優安振振於古矣然亦或失於不學此非後世之大慮而王室之所甚闕者歟今諸宫雖有其職而任之或非其人雖有其人而待之或非其禮朝廷未嘗選當世賢者為宫官其用薦而為之者又未嘗延見戒諭之以厚其意宗室知人主任之之薄則師之不得不輕舒惰尊驕孰敢諷礪之者苦學術如垢病視師道如泥塗故賢者亦恥居是職望以去而文孫武子入則與嬖人妾子嬉出則與徒奴倖倡語習於浮淫湛於宴娛耳目惟不善之接非所以重世而光國也雖有河間之雄才河間獻王德漢景帝子修禮樂被服儒術武帝時獻王來朝獻雅樂對三雍宫及詔䇿所問三十餘事其對推道術而言得事之中東平之樂善東平憲王蒼光武皇帝子少好經書與公卿共議定南北郊冠冕車服制度及光武廟登歌八佾舞數顯宗手詔國中傅曰日者問東平王處家何等最樂王言為善最樂其言甚大唐元軌之長霍王元軌武德六年始王蜀後徙封吳多才藝髙祖器之太宗嘗問羣臣曰朕子弟孰賢魏徴曰惟吳王數與臣言未嘗不自失帝曰朕亦器之然卿以為前代孰比對曰經學文雅漢河間東平也至孝行曾閔不能過帝由是遇益厚越王敗坐嘗通謀徙黔州檻車載至陳倉薨漂泊而溺矣以明主之仁篤於親親之恩差等其戚疎隆以貴爵豐以廩餼雖厚若此徒足其欲而己耳議者考古義而較之于今以誦愛育之道其缺然也臣願詔大臣選端厲誠潔之士著行能通經術者任以為宗室教導之官而嚴異其禮以待之使宗室漸知尊學重道之問無有倨而不聽者然後横經聚問指示聖賢之意曰如是謂忠信孝悌仁義禮樂用之必安而終身享其福此可為者也謂不善為之則雖富貴而有危亡之禍此不可為者也授以六藝之趣三綱五常之極與前史所載歴世治亂之體皆俾畧知大指陛下復於朝讌之隙或臨幸而察之或召而勉進之又稍為褒貶之格以最其良以警其惰一憸薄小人與嬉㺯非禮之具弗得納于其門使之日清月糅性習相長九族愉愉知為善歸正之路則慈祥篤順寛博之風行于王家而上榮祖宗下儀海内矣
  秦論
  易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易乾卦文言氣可上而形不可上此必然之理也故曰魂魄歸於天骨肉歸於土檀弓延陵季子葬其子曰骨肉歸於土若魂氣則無不之也夫無形則無敝有形則有敝雖天不能使之易此言者也是故生而死堯舜之聖禹湯周孔之仁智之所同責育之力之所不免也至秦始皇既以力併諸侯而以氣懾天下矣舉六國之宫室寫之咸陽之坂以為其居舉六國之玉帛而輸之函谷以為其用舉六國之女色鐘鼓納之於阿房以足其欲羣臣莫不稱誦其功德秦皇坐亡國之殿聽亡國之音趨走遮列亡國之臣心哆意廣自以為萬世莫吾及顧少羽翼而升耳於是車轍馬跡交于海上登之罘浮江湘以望方士之所謂三島者棄其赤子航之於東夷以卜其所謂仙不務事事而跕跕然狂人客死於沙丘跕音喋不得親傳之良嗣遂亡其國自黄帝葬於橋陵下及於三代之盛未嘗有仙之説至漢孝武侈欲極而外道之惑乘其隙而入用方士之言邀神靈而祠鬼物橋陵者存而方士輒曰此萎其衣冠耳又從而信然之以其女女方士漢武帝既誅李少翁後悔其蚤死惜其方不盡及見欒大乃拜大為五利將軍封為樂通侯以衛長公主妻之與方士傳車而宿當是之時天下幾大亂周之末有李耳者為虚無無用之語以髙世雖背仁義之教而馳然亦未害為處士避世之小道也使李耳之存於時王者召而禮之不過賜之粟帛杖履而退之養之一丘而足矣至唐明皇曰李耳吾祖也今存而仙其位髙大與天帝並遂推其言以為經而為之祠宇天寳元年陳王府叅軍田同秀言𤣥元皇帝降丹鳯門乃建𤣥元廟二月辛卯親享𤣥元皇帝廟其後遂為故事散滿天下賤禮樂刑政謂之俗務而弗親中國幾為安史之所有秦漢唐之君皆命世之才也咸以仙敗終其世而不悟可不哀哉古之時王教之害尚尠至後世而其𡚁百出曰楊墨者曰佛者曰老氏者循環而交來以攻先王之仁義使仁義衰而異教立嗚呼自是以來生民之命揺然無所附矣其禍也始於秦而流於漢昌大於唐室至後世而不可破後之人君將復有以仙亡其國者矣
  隋論
  治天下者以王道不可為之以吏治吏治可以茍天下之安而不可久也純以王道而治者三代是也吏治與王道雜然而用者漢唐是也純用吏治者隋文是也自禹至於桀自湯至於紂自武王至於赧三代長久各數十世安而不變者幾二千年自髙祖至於孝平自光武至於獻帝自髙祖太宗至於僖昭兹二姓者或四百年或三百年不及於三代之長而有過於歴世之祚若隋文帝之有天下于時亦可謂之治平而寡事矣然才三世三十九年而亡隋文帝在位共二十四年九年始滅陳煬帝在位十三年恭帝二年其故何也吏治與王道之效不同也故三代用王道而長漢唐雜之以吏治而不及於三代隋文專以吏治而不及漢唐是非王道與吏治厚薄之效耶夫隋文九年滅陳而天下始一奮勵於為政每一坐朝或至日昃五品以上引之論事宿衛之人傳飱而食至于兵革不用天下無游食之人戸口歳增過於兩漢其富庻而康樂如此常人之所謂太平而識者皆知其不能久也何者無禮義以維持其政無忠信以固結其臣教化不足以導其民紀綱不足以防其後一切以辨敏勤察為能處三王之位而卑卑焉任智數覈文法此特吏才之尤者耳非王者之為也故王隆謂其終以不學為累而房喬於清平之時而獨知其將亡開皇中天下混一喬密白父曰上無功德徒以周近親攘神器有之不為子孫立長久計淆置嫡庶相傾䦧終當内相誅夷今雖平其亡跬可須也彼或用王道而常為百世慮國祚之永人可得而近測之哉嘗觀於三代其為治之旨皆本於仁義禮樂先教化而後刑名厚道德而薄功實其始雖若迂逺而其成以至於兵寢刑措暴炙百姓之耳目浸漬涵揉百姓之骨髓其勢蟠大膠固如置方石於平土之上天下之形可以漸亂而不可以亟壞也末世中君德既不及於古才亦不至於道所用者皆俗人而所尚者皆細法争於功用勇於擊斷謂簿書刀筆之間可以為治語之以王道則傾背而竊笑彊者為之及其盛也可自守一有勢罅則怨心紛然内外皆為之擾動姦豪乘其𡚁而起其撓天下如驅羣羊而蕩王業如振欹器耳是故民衆而益亂地大而益危嗚呼彼安知三代有長久難動之法乎後之王
  者鑒於三代兩漢隋唐之事亡恃吏治之安而留意於王道斯可以長有天下之民矣










  御選古文淵鑒巻五十四
<集部,總集類,御選古文淵鑒>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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