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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浦先生遺稿/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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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浦先生遺稿
卷上
作者:尹搢
1833年
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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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伴燈山主人壁上韻戊戌[编辑]

知君卜築逐風光。茅屋三間水石傍。大嶺南橫疑地窄。平原西坼覺天長。依俙村郭迷朝霧。歷亂松篁帶晩霜。別有箇中眞景象。數聲雲碓繞方塘。

游內藏山呼韻己亥[编辑]

遠客耽游却忘還。一筇雙蠟度千巒。內藏靈隱藏林下。佛出毗盧出石端。壁立天中高兀兀。泉流谷底細潺潺。未竆絶頂雲迷路。山雨霏霏入醉顔。

游白羊山呼韻[编辑]

白羊稱是小蓬山。縹緲峯巒絶世間。藥寺丹梯愁欲度。雲門翠壁恨難攀。窟中古室僧猶在。巖上遺巢鶴不還。幽興未闌歸意懶。靈泉石逕夕陽閒。

挽黃參奉君美璡○丙午[编辑]

初聞凶信夢疑眞。欲寫哀詞淚滿巾。憐我一生恒疹疾。羡君平日好精神。誰言南北半年別。遽作幽明千古人。遙想元方心事切。忍將何語慰昏晨。

挽安正言學而塾○丁未[编辑]

聖主初收八竄威。孤臣又自海中歸。滄波實仗神明力。直氣要爭日月輝。人世是非還可歎。天公與奪亦堪唏。卽今萬事都休盡。唱斷哀些淚滿衣。

李留守後山夫人挽辛亥[编辑]

奕世通家誼。平生仰德音。堂中俱鶴髮。膝下摠南金。正賀三斑舞。俄驚一耀沈。誰爲泣樹者。偏敎血沾襟。

挽朴判書長遠[编辑]

聖代多名德。唯公衆所推。文章餘事業。經濟夙心期。眷遇明良際。從容外內宜。謙光無與競。淸白孰能訾。位視人非滿。忠爲孝所移。純誠專愛日。輿望菀匡時。佇賀登庸績。俄驚殄瘁詩。高堂遺鶴髮。故隴返靈輀。奕世通家舊。平生慕義私。淹沉違執紼。和淚寫哀詞。

挽洪生之海[编辑]

福善之理竟茫茫。今秊幾箇好人亡。纔哭二李又哭君。自此吾鄕無與羣。

挽崔執義攸之癸丑[编辑]

末俗悠悠行路難。圓方枘鑿儘堪歎。三朝歷事身空老。一壑歸來跡不安。素履江潭能坦坦。衰秊塊苫竟欒欒。連家小子情兼義。楚些吟成涕泗瀾。

次滄江金丈抵明齋韻三首○滄江金公送菊于明齋。酬唱花字韻。而又著黃白紅三菊說。以白自况。黃屬於明齋。紅屬於公。又用前韻爲一絶。分韻用白字爲一絶。要和於明齋及公。[编辑]

誰送東籬數朶花。淸香苒苒逐風過。一樽酒熟重陽節。會訪滄江老子家。

獨憐霜後晩開花。梅艶荷香不啻過。抵死幽芳猶自抱。肯隨風雨落鄰家。

高吟白雪滄江翁。長對黃花止美公。晩謝紅塵德浦客。非黃非白亦非紅。

寧陵遷葬挽章[编辑]

慟哭蒼梧歲月綿。驚聞金粟羽儀遷。西陵舊事那堪說。灤水重朝幸有緣。哀慕宮闈如一日。悲號山谷若初年。深仁厚澤流餘慶。繼繼承承歷萬千。

挽李留守後山○乙卯[编辑]

恂恂一代老。斷斷四朝臣。凝遠風儀重。寬和德宇醇。爲官隨素位。涉世厭要津。玉節觀三路。台階享八旬。門闌仍袞袞。蘭玉摠振振。發茂知源盛。仁深見福申。孤生子姪義。先分弟兄親。隅坐承顔日。躬臨握手辰。自來鄕曲久。無路起居頻。泣涕驚凶問。淹沈恨病身。遙聞遠日卽。不耐挽詞陳。永念悲風樹。何辭慰棘人。百秊空荏苒。萬事只酸辛。安得城南宅。重尋座上春。

挽李令夏卿[编辑]

爭道高才酷似劉。妙年聲譽冠儕流。薇垣柏府登揚遍。玉署銀臺望實優。正喜鵬程千里擊。俄驚驥路半途休。浮生脩短同歸盡。泣報西河莫上尤。

挽李羅州河岳[编辑]

纔將一札慰西河。今又如何賦楚些。長德平生稱孝友。仁聲幾處入謳歌。豐才小用人皆惜。稀壽終慳理亦差。沈病已孤雞樽酹。向風唯有涕滂沱。

次酉峯新居韻丙辰[编辑]

同鄰猶恨未同居。况復新基來往疎。曉夕那能隨杖屨。病慵還復闕音書。閒情誰與論鋒馬。難字無從辨魯魚。海岸相攜曾有約。堪嗟此計亦歸虛。

移家作伴碩人居。竹叟江翁計匪疎。永日松壇宜滌暑。寒宵蕙帳好看書。雨經後麓肥薇蕨。霜落前溪足蟹魚。吾獨胡爲泥滓在。商顔一座願充虛。右寄恕君甲叔

先生密邇定新居。爾輩工夫自不疎。活水風壇供浴詠。明牕靜几對詩書。九天佇見南圖鳥。千里曾聞北學魚。富貴榮華唯在此。無將命相騖空虛。右示諸姪

支離一病屛閒居。自覺交游日漸疎。胷次煩憂難遣酒。眼花搖亂亦妨書。囊中舊裹尋枯草。篋裏殘編任壁魚。門絶跫音常閴寂。此身非是喜逃虛。右自詠

挽金生[编辑]

滄江老子寄書來。滿紙悲辭使我哀。傷虎平生知此痛。楚些吟斷淚沾腮。

挽尹晉州衡聖[编辑]

四十竆途五十亨。七旬三品豈爲榮。竹西矗石淸游倦。荷塢松壇晩計成。一夕凶音同夜壑。故山秋色似遼城。卽今世事多翻覆。死老何如苦病生。

挽再從兄察訪公掞○戊午[编辑]

九峯山下九回悲。萬事人間一夢疑。依舊當時徑過地。淸秋物色摠堪唏。

十載鴒原淚。今朝更濕纓。孤生無限恨。從此謂誰兄。

次李君輔世弼謫居靈光。謝送郡妓韻。二首[编辑]

寒盡南州臘雪殘。相思春夢度江關。丁寧寄語剛腸子。一簣成虧九仞山。

將軍鏖罷虜氛殘。捍禦無煩設險關。休道秦兵行又至。岳家難撼較如山。

原韻[编辑]

牕外三更月色殘。美人低首語間關。書生豈是無心者。只爲身名重似山。

剛泉寺。次白汝器光瑚韻。辛酉[编辑]

剛泉寺上古松臺。三印懸來幾甲廻。物外烟霞猶軌躅。人間禍福已塵埃。淸時勝賞還多感。醉席高談且莫猜。日沒西岑君欲去。慇懃更與屬情杯。

又次贈金休徵[编辑]

勝地豈唯三印臺。合江亭下碧流廻。思攜一二同心客。逝濯寰區滿面埃。鶴唳風聲眞可笑。鷗邊物色莫相猜。淸和時節那虛度。明月扁舟好擧杯。

挽黃察訪[编辑]

南國多名士。唯君衆所推。幾秊安素履。一命遭淸時。每念通家舊。猶歎傾蓋遲。如今長已矣。泉路是交期。

次李台彝仲敏敍二首[编辑]

珍重西河老。題詩慰索居。行藏公有裕。衰落我無餘。知足嗟贒傅。求蒭愧聖書。秋來馬江上。物色可分儲。

莫道爲官好。還思陋巷居。桑麻閒十畞。文史足三餘。何事勞心力。終曛困簿書。將尋遂初賦。儋石任無儲。

原韻[编辑]

爲謝淳昌守。悠然水竹居。近諛寧我謂。分瀝亦君餘。細酌當朋錫。題詩替尺書。明春河上臥。縑帛佇收儲。

次韻[编辑]

閒忙都在我。動靜豈由居。有欲恒無足。無爲自有餘。惟當更奮志。好取舊看書。名位應前進。才誠勉養儲。

草刱如新接。依俙是舊居。松聲風過後。草色雨來餘。漫道魚生鼎。堪嘲肉怕書。雙包看馬運。絶勝見甁儲。子敬時有周急之惠故云。

明齋

次朴令士行泰尙[编辑]

切切寒虫暮近床。秋風孤客苦吟望。衰顔羞對黃花晩。軟脚嫌趍紫陌長。驚浪由來生宦海。浮雲自是等名韁。今朝得遂歸田願。收拾行裝喜欲狂。與朴士元小札。入京時尊堂伯令公一夕乘月來訪。晤語從容。仍吟贈一律。忘陋效嚬。歸示從兄。從兄爲之步和。今却送示。此亦不敢隱其蕪拙錄呈。

原韻[编辑]

深室岑岑守一床。故人同病只相望。可憐霜重菊花瘁。其柰月明秋夜長。斥去猶堪安素履。呼來那得謝名韁。要將孤笑排閒寂。莫怪吾詩語太狂。

步和[编辑]

歸來靜處話聯床。進退從容慰我望。憂國有心才不逮。報恩無路意空長。已將世念都歸幻。誰把浮名喚作韁。却歎逸勞皆有分。眼前㫌節日奔狂。末句兼及養一。蓋數月之間。遍巡一路。三往忠原。坐不貼席故云。

明齋

元龍早合讓高床。林下淸風不可望。暫爾網來龜用密。忽然飛去鶴程長。閒隨諸從開蓬逕。却笑羣兒絆世韁。要路如今防伏弩。鳳歌誰道爾爲狂。

朴士元

挽趙生命佑[编辑]

吾憐趙君夭。直欲問蒼蒼。大老宜流澤。人才儘可望。旣生那還奪。爲善亦何殃。叵耐荒山土。空埋琬琰光。

次安分堂韻。戲贈景略。李白川懏自號安分。兼示彝台。三首[编辑]

錦江風月屬誰邊。安分先生却幡然。內擧祇今無此法。西河老子莫妨賢。

西河老子五雲邊。一別終秊信杳然。何日歸來江上宅。令人長憶二疏賢。

爛漫高人歸日邊。溪堂江宅只蕭然。誰將風味爭多少。惟有沙鷗吒獨賢。

謝景略惠新曆[编辑]

幽居不省寒將盡。誰送新年曆日來。縱謝故人珍重意。光陰其柰此中催。

贈崔善餘世慶[编辑]

粥飯生涯仍病慵。蕭然一室閉三冬。故人何事還相怨。謂我能爲冷熱容。善餘以貴賤交情見責。故戲答之。

贈彝台二首[编辑]

悠悠末俗何須說。自古榮華足是非。唯有風光無與競。江山留待主人歸。

鶴浦何如馬江乎。竟非吾土且近胡。白首同歸童子所。琴樽相逐是良圖。彝台遭臺評。欲居鶴浦云。故云云。

步和[编辑]

出塞橫行亦可乎。貔貅十萬氣呑胡。知君隱几工夫在。愧我臨邊乏壯圖。

贈彝台二首○壬戌[编辑]

安穩西河老。經年阻德音。艱虞猶滿目。夙夜幾勞心。淡水交情舊。停雲別恨深。尺書難盡意。聊誦白頭吟。

聞道西河老。從容進退宜。子文無慍色。元亮有歸思。雞岳烟霞地。馬江花柳時。爲君留勝槩。頭白好相隨。

步和[编辑]

脫略寒暄問。投遺正始音。兩篇眞實語。千里故交心。得失隨人異。憂虞著處深。相思意不極。感激獨沈吟。

君休獲貞吉。我病失便宜。末路違心計。淸江入夢思。歸田今尙晩。報國更何時。且掃求羊逕。琴樽竹裏隨。

次酉峯重陽感舊韻[编辑]

悲歡隨處異。節物逐秊歸。流水忙淸景。浮雲變白衣。病將竆不去。身與世相違。懶蟄眞吾分。詩休客並揮。

原韻[编辑]

白日如梭擲。佳辰似鴈歸。孤筇鳴石逕。晩露墜人衣。筋力衰逾甚。心期漸已違。悽然死生別。忽復淚雙揮。

次子恕從弟推思歸韻[编辑]

懷川新太守。胡遽賦茅廬。吏隱稱眞隱。官居勝索居。短長從彼議。行止任吾疎。會待明秋熟。歸懸薛里車。

原韻[编辑]

幾日吾來此。今宵夢弊廬。已知多苦境。何得望安居。靦面羞人議。違心笑計疎。家中不識意。怪我理行車。

挽金進士昊成○二首[编辑]

壽富寧終五福綏。揚名文武又諸兒。浮生得此無餘憾。爲報親朋莫慢悲。

吾家學士靑襟日。同苦芹宮子最親。學士歸眞已廿載。今朝送子更沾巾。

王大妃殿崇陵挽章二首○甲子[编辑]

翟御登霞日。金縢啓鑰時。宗祊方奏慶。率土遽纏悲。聖孝終天慕。徽音沒世思。平生明德恨。未及見含飴。

窈窕當坤極。慇懃著母儀。修齊贊治化。保佑靖虞危。末命增昭儉。羣民共泣慈。千秋后妃範。秩秩簡編垂。

挽崔善餘大夫人二首[编辑]

先君昔挽先夫子。八句悲辭可泣神。孤露何堪更賦此。兩家人事只號旻。

賢郞結義似塤篪。早歲升堂仰母儀。慈惠已知捐髻日。貞方又著斷蔥時。毛生奉檄情纔喜。臯子號風事遽悲。一病淹沈違執紼。哀詞寫罷涕漣洏。

挽李草廬惟泰[编辑]

早從函丈得師承。一代斯文號勃興。時際聖明名已顯。晩經憂戹道逾弘。乘除有數吾何預。尤怨無心理可徵。最是經綸萬言策。長令志士恨塡膺。

次謝李仲周紳夏[编辑]

廿字淸詩數行札。故人千里訊安不。靑山晩節吾何有。老得雙男是不憂。

原韻[编辑]

爲問尹子敬。其能飮酒不。靑山保晩節。羡子心無憂。

挽滄江金監察內[编辑]

靑春窈窕質。君子樂初圓。佇賀生梯慶。俄驚剝果愆。三旬隙裏景。八載夢中緣。重歎滄江叟。白頭怨數蹇。

挽李知事乙丑[编辑]

寧祖初年矯矯臣。淸名直氣動朝紳。翻嗟季世多巇路。便作明時一散人。二品宂班那稱德。八旬遐壽可徵仁。先君執友今誰在。孤露難禁淚滿巾。

挽羅顯道良佐女鄭氏婦[编辑]

明村老子寄書來。滿紙悲辭使我哀。此女孝誠人不間。唯吾奇命鬼還猜。那堪蕙質晞朝露。願借蕭章賁夜臺。顧乏張林闡幽筆。來書三復但沾腮。

一女爲孀一女夭。乃翁奇命亦嗟哉。傷心莫憶平生事。寃業由來鮮不才。

挽李延陽時白後夫人[编辑]

相國忠勳蓋一世。夫人媲德室家宜。慈如己出兒孫盛。嚮到尊年福祿綏。南郡潘輿今遽返。西津龍劒卽相隨。淹沈此日違拚紼。念昔升堂謾自悲。

送崔汝和錫鼎令公赴燕二首○丙寅[编辑]

春王正月舊周時。玉帛行人尙漢儀。地覆天翻悲往昔。主憂臣辱痛今斯。長城萬里空留堞。孤竹千秋獨有祠。欲待河淸定何日。遺民遙賦黍離詩。

章甫元非適越資。詞臣胡奪鳳凰池。縱然夷險須殫節。彥國忘家是吾師。

李沃川宣岳[编辑]

向哭城南未盡悲。俄聞遠日更沾衣。古人不忍銘其友。今我何堪賦此詞。世路升沈皆有數。浮生脩短亦同歸。惟憐伯氏之心事。傷虎由來最自知。

次贈沈郞叔平埈○庚午[编辑]

玉郞文采潤荊扉。晉筆唐詩世所稀。猶恐奇才局於藝。聊將一語贈其歸。由來墨客吟生瘦。何似前賢義勝肥。老子常談君莫笑。吾知五十九年非。

別沈女甲戌[编辑]

舐犢私情老益知。頹齡遠別詎堪悲。悄然坐羡林間鳥。曉夕將雛不暫離。

失題[编辑]

溝中一病䲭。撲撲欲何之。不是鴻逵漸。寧愁魚網罹。鷦枝聊暫借。鶴乘本無思。肉味不登俎。已爲弋者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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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正言。兼陳所懷疏。丁未[编辑]

伏以微末小臣。庸陋最下。而加以篤疾纏身。半生淹沉。形骸𪨒存。精神消盡。雖是等閒職務。尙難堪勝。况此言責重任。萬萬不似者乎。虛授謬恩。不可暫叨。露章自劾。不容少緩。而第於除拜之初。適當溫幸之期。分義所在。不敢煩聒。不得已強顔冒出。有若眞可承當者然。力疾陪從。𪨒𪨒往還。而在中道。宿患復發。比至家。症勢轉劇。屢呈辭單。輒見退却。荏苒遷就之間。虛帶尸居。已逾月矣。外招笑罵。內懷慙懼。直欲攢地而不可得也。臣之所患之症。實非尋常疾病之比。恇㥘驚悸。厥逆眩暈。是其主症也。若遇非常罕覩之事。則心輒駭怖。幾欲窒塞。而特於尊嚴敬謹之處。尤有甚焉。故醫者或慮其轉成癲疾也。今此職名異於庶官。非特責任之重。間有入侍之時。則以臣之病之不鮮。其何敢冒近殿陛。墜失威儀。重犯不敬之罪哉。此臣之所以終始控辭。必欲鐫免而後已者。不但爲人器之不相稱而已也。凡下邑田野之氓。一瞻羽旄之儀。便以爲終身之榮。猶相誇耀於閭里。况臣以蓬蓽圭竇之賤。倖竊科第。猥叨淸班。密邇龍光。庶有其便則臣之大榮至願。孰有過於此者。而正坐斯疾之爲祟。終難出入於禁闥。臣於此亦不能不怨司命而悲身世矣。且臣區區私情。有所戚戚于中者。臣之老父年今七十有二。而臣之兄弟。始有三人焉。臣之弟不幸弱冠而夭。臣之兄又以王事出使南方而客死。見今生存。獨臣一人。臣父傷虎之情。老益無聊。舐犢之懷。鍾于臣身。父子孑孑相依。如恐朝夕難保。故頃臣之陪往溫泉也。臣父尙且憫臣之殘疾。或不免道路之顚踣也。終日不食。達夜不寐。及其還歸也。江頭迎見。悲喜交至。有若重逢於旣死之後者然。人孰不有父有子。而未有如臣父子情事之切迫者也。以臣之膏肓痼疾。固不敢自同平人。而猶不自量。妄干利祿者。誠以老父餘年無幾。家貧無以爲養。故冀得升斗之俸。以遂反哺之願。至若分外榮名。曾非夢寐之所到也。矧玆以諫爲名之官。必以敢言不避。爲不負其職。而臣非徒識見昏謬。遇事憒憒。加以迫於私情。有所顧瞻。常存妄發之戒。則爭是非犯忌諱。决非臣所可能也。朝廷何取於含默畏縮之臣。而必置之於言責之列。臣亦自以爲有何稗補而敢自苟冒。不以爲恥乎。此臣之所以平素自畫。不欲匪據之暫處者。不但爲疾病之不可強而已也。當此灾異警告之日。上下憂遑之際。言病固非時矣。陳情亦云僭矣。而臣之病勢之篤。情勢之切。有萬分不獲自已者。玆冒猥越之誅。敢瀆宸嚴之聽。伏望聖明諒臣病勢情勢。永許退斥。而必求直言極諫之士。以畀補闕拾遺之責。則豈不允合於擇人任官之道乎。仍竊伏念國家之置臺諫。將欲用其言也。今殿下旣置臺諫。而臺諫之言。一無所用。非徒不用而已。視臺諫反不如諸臣。諸臣所言則或有勉從之者。而言出臺諫則輒必厭惡。或以傾軋目之。或以訐直疑之。其人曾忤聖旨則抉摘文字而移怒焉。其論稍涉貴近則靳惜恩點而示罰焉。甚至於奮不顧身。爲天下義理公共之論者。震怒之摧折之。一時行遣。聯翩四裔。雖因審理之擧。旋有賜環之命。只是並入於大霈咸宥之中耳。已非聖心渙然悔悟。以其言爲無可罪而特許收召之比也。而况海外遠投者。諉以補外而尙不一體放還則八竄雖廻。殿下之罪言者而不能容貸。猶夫前日矣。夫人臣事君。莫難於敢言。人主求言。莫善於虛心。故古之明君。必導之使言。賞之使諫。而不徒賞之導之。必有翕受敷施之美。然後方可以來天下之言矣。今殿下則不然。一邊罪言。一邊求言。而反以無人應旨。若有尤臣下不言之意。爲臣下而不言者。固有罪矣。使臣下而不敢言。是誰之過歟。臺諫之職。其責在言而猶未免言發罪隨。則彼不在其位而敢以惡聞之言。觸雷霆干斧鉞者。决是非愚則妄也。是以人皆習於吹虀。戒在逆鱗。上下唯唯。莫敢矯非。臣恐衛事之日非。不幸復見於聖朝也。且臣竊伏聞筵席說話。使政院一切勿傳。雖三司之官。亦不得聞知云。洩省中語。漢有其律。而筵席之話。不啻省中之語。則政院固不當妄洩於外。而第三司乃人主之耳目。若謂其人爲不信。不可使聽君臣密勿之謨猷。則斥其人。初不置於三司可也。旣已置之三司。而反疑其人。凡干說話大小機事。擧皆牢諱。使不得與聞。則是不以三司待三司也。其何異自蔽耳目以塞其聰明哉。設令說話之極秘。機事之極密。有不可以煩於外間之聽聞者。三司之官則固無不可聞之理。矧伊政院之所牢諱者。未必盡是極秘盡是極密者乎。玉堂主論思。憲府諫院主匡救糾劾之責。而若於筵中之事。昧昧然全無所聞。則君上之德。雖或有闕失。進見諸臣。雖或有諂諛之態讒譖之說。玉堂何從以知而論思焉。憲府諫院何從而知而匡救之糾劾之乎。人主不可自謂其德之必無闕失而遠其箴規。亦不可保其必無讒譖諂諛之進而弛其堤防。故曾在祖宗之朝。凡有大小引見。必令三司入侍。使之隨事爭論。其深意所在。蓋可見矣。近世以來。唯一月三次大臣備局引見之外。其餘尋常接對之時。則或許入侍。或令不入。此亦視祖宗之規。已有間焉。而至于今日。三司入侍不但甚稀。並與筵席之言與事而盡諱之。何殿下之疎外三司。若是之甚耶。無乃殿下爲慮三司之官有所聞知。則有所爭執而苦於紛紜。厭於聽納。寧欲不使之聞不使之知而然耶。臣仰屋竊歎。不知聖意之所在也。夫以殿下之明聖。豈不知耳目之任之爲可親重也。而其所以如是輕忽之者。誠以如臣庸碌之流。間或備員充位。其言論風節。無一可觀。不足以槪於聖心。故意常輕其人。而並與其官而忽之。此則有司之不能擇人之過也。雖然其人可輕也。其官不可忽也。殿下唯宜斥其匪人而去之。擇其可者而任之。旣任之後。親之無間隔。信之無疑忌。凡厥有言。勿以遜志而悅之。勿以逆耳而惡之。則三司所言。卽國人之言也。不待十行之勤諭。而野外攸伏。無不自達於四聰之下矣。今臣之疾呼哀鳴。仰籲於天地父母者。只爲伸私情之懇迫。而敢復掇拾蒭狗。如是覼縷。臣之愚妄。可謂極矣。唯殿下恕諒焉。臣於本來宿病之外。又自昨夕猝患暑癨。達夜苦痛。委頓床席。召牌下臨。不得祇赴。臣之罪戾。到此尤大。請命亟削臣職。以爲逋慢者之戒。臣無任惶恐屛營之至。

再疏[编辑]

伏以臣之病勢。難冒臺侍之狀。旣已備陳。而聖明猶未盡燭。不許退斥。喉司亦且不諒。輒却辭單。臣於此勢竆情迫。不得不冒萬死。更籲於天地父母焉。臣之驚悸眩暈之症。實非尋常疾病之比。若遇非常罕見之事。則心輒惶怖。幾欲窒塞。而特於尊嚴憚敬之處。尤有甚焉。其爲症情。與癲疾不甚相遠矣。顧臣所帶之職。異於庶官。間或有承乏入侍之時。臣若貪榮苟叨。不早自處。強將不潔之身。冒進咫尺之地。不幸猝然有厥逆暈倒之患。則臣之一身顚頓狼狽。固不足恤。而駭動觀瞻。溷穢殿陛。其爲不敬。莫此爲大。此臣之所以終始蘄遞。前後猥瀆而不知止者也。加以數日以來。重患暑痢。晝夜苦劇。委頓凘惙。同僚引避。已經一日。而末由起身而詣臺。以致處置之稽滯。其在法例。難免譴責。伏望殿下先治臣怠慢之罪。然後察臣癃疾之不合置於臺侍。永許鐫免。以安微分。公私不勝幸甚。臣於病伏之中。竊見憲府以中官之不宜監董永寧殿之役爲啓。蓋中官之干預外事之害。歷代之明驗俱存。古人之致戒丁寧。則無論前例之有無。直陳事體而爭執者。意在矯弊。言實合理。而殿下非徒不從。反以不公不正斥之。臣不勝疑訝之至。中夜靜思。莫測其由。及承昨日所下備忘記。然後愕然驚起。始覺聖意之有在也。無乃以爲臺論之發。爲都監諸臣任便之地而然耶。果若是則殿下之疑臺閣。噫亦太甚矣。設令臺閣用意無狀。如殿下所料者。在聖上包容之道。唯當察其言之是非可否而已。不宜逆料其用意之如何。况此殿下之所逆料者。未必非情外之過疑乎。人臣雖甚奸回不忠者。苟非大段切己利害。則猶不敢以非道罔上。今玆都監諸臣之苦歇。何與於臺閣事。而敢挾私意。甘心罔上。自陷於奸回者所不犯之罪哉。殿下倘以此平心舒究。則自不必致疑於不當疑之地矣。古之明君。不以臆逆爲智。不以察察爲明者。非欲自安於昏蔽汶汶無所覺察耳。乃所以弘天地之量而大君人之度也。都監諸臣。職在董役。而未暮退去。不勤其事。則或推或拿。固其罪也。而第此擿奸之擧。適當臺論觸忤之際。若殿下或未免有意而發則臣竊恐有損大聖人中和之德。而羣下亦將有以窺殿下之淺深也。至於吏曹判書金壽恒。重被凶人狼藉搆誣。一番陳情。疏批雖下。而凶人之疏。尙且留中。處分不明。情實未㬥。則都監之役。其事雖重。不敢遽出。廉隅當然。而殿下乃以一向引入責之。至有推考之命。是殿下待重臣不以廉隅。而徒欲強迫之驅策之也。使臣以禮之道。固不當如是。臣竊慨然而惜之也。臣迫於賤疾。自求斥罷之不暇。而適見聖朝過中之擧。不揆僭越。略進瞽說。惟殿下恕察焉。臣無任兢惶戰灼。

辭修撰疏辛亥三月[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罪逆積身。神理酷罰。草土三秊。喘息未滅。不意喪制纔畢。猥蒙朝家收錄。憲職旣遞。新命又降。乃於本月十二日。祇受恩旨。感激震越。罔知攸措。竊伏惟念經幄重任。何等淸選。實非人人可以堪承。詎是如臣庸劣。所敢玷冒。唯是恩命洊加。嚴召再下。人器之不稱。公議之不容。有不暇計。促裝詣闕。以俟進退。此臣分義之當然。而顧臣銜恤以來。素患痼疾轉劇。眞元大脫。氣力如縷。淹沉委頓。轉側須人。以此垂死殘骸。萬無強舁登程之勢。不得不控籲於天地父母之下。慙戀寵渥。惕慄罪戾。徊徨悶蹙。若在淵谷。伏望聖慈特諒危悃。亟鐫臣職。以重名器。仍治臣罪。以懲逋慢。公私不勝幸甚。臣無任煎灼屛營之至。

應旨兼辭校理疏癸丑十月[编辑]

伏以螻蟻賤臣。賦命奇薄。夙嬰大疾。症非尋常。重憂銜恤。輾轉淹沉。今旣深痼骨髓。無可救藥之望矣。故臣自分投閒置散。不敢當華顯之列。而不意朝廷節次吹噓。淸要極選。萬萬不似。臣於是乎惶惑縮伏。不揆分義。違拒召旨。首尾三載矣。噫。臣之半生擧業。倖占科名者。豈欲爲長往不仕之計。亦豈甘心於溝瘠者哉。實出於病勢之萬不獲已也。邦家不幸。陵寢有事。臣子至痛。不敢以廢疾屛退。舁載病軀。𪨒𪨒上來。則已有恩命。除臣本職。蘄免疏單。俱阻喉司。又値同僚盡出陵所。禁直將闕。召牌下臨。臣不得不黽勉入番。有若眞可承當者然。臣誠愧懼悶蹙。無地自容。而乃者言病非時。故泯默以待今日矣。臣於宿症之外。添得瘡疥之疾。旅瑣失攝。漸至苦劇。伏望聖慈俯諒臣之新舊病狀。亟賜鐫免。仍許退歸調治。賴天之靈。獲延殘喘。則一毛一髮。皆聖恩也。仍竊伏念臣猥蒙鴻造。欲報罔極。犬馬區區。無處可伸。敢將一二瞽說。以爲效忠之地。伏望聖慈憐其愚而恕其僭焉。嗚呼。色目之說。其來蓋久。不翅如牛李之末習。先正臣李珥所謂東西二字。終必爲亡國之禍胎者。忠臣志士之深憂永歎。非一日矣。今我殿下必欲痛加禁制。快斷根株。使懷私意而執偏論者不得作。殿下此心。實平平蕩蕩之王道也。凡在臣僚。疇敢不聳然欽服。第臣愚死罪。竊恐所以爲禁斷之術者。或未得其要也。何則。今日言路之杜絶甚矣。幸而有一二臣。奮不顧身。敢有所論。則雖或不無過激不中之病。要之贒於畏懦緘默者遠矣。殿下當觀其言之是非而已。其言雖不是而苟無大害於義。則固當優容寬假。以開言路。其言誠是也。則快賜允從。非徒快從。又從而褒奬之。其言雖是而或疑其心之有所偏私。則旣奬而又戒之曰無乃徒見異己者之不是。而不見同己者之非耶。必須秉心公正。無分彼此。推類而盡論之。無負我言責云爾。則彼言事者孰敢不愧感激厲。精白一心以承聖意也哉。今則不然。億逆之摧折之。不問言之是非事之當否。而輒以黨同伐異之律加之。削罷竄黜。前後相望。廷臣稍出頭角者。盡爲明時之棄材。未知此何等擧措耶。被譴諸臣之事。兩司論之已竭。則臣不敢以遼豕陳狗。更聒天聽。而抑臣愚意。竊以爲當此國事多虞。人才絶乏之際。一藝一技。亦皆可錄。則顧諸臣文學見識。誠可惜也。無論其有罪無罪。含垢藏疾。舍短取長。豈非明哲后用人之方歟。噫。自有朋黨以來。士大夫無能出此科臼。則彼中行特立之士。殿下何處得來而與之共國事乎。倘或殿下一念。先主於去朋黨三字。欲使羣臣務存形迹。謹避朋黨之嫌而已。則將見人思自全。喑默成風。事有稍涉於朋黨。則雖是係國家存亡者。亦莫敢論之矣。此豈國家之福哉。魏徵所謂君臣上下但存形迹。則邦之興喪。未可知也者。不幸近之矣。朱子抵留正書曰。朋黨爲患。古今通病。誠人主之所當深惡也。然而惡朋黨而欲去之者。往往至於亡人之國。蓋不察其贒否忠邪。而惟黨之務去則彼小人之巧於自謀者。必將有以自掩其迹。而君子之恃其公心直道。無所回互者。反爲所擠。目以爲黨。漢唐紹聖之已事。今未遠也。朱子此言。非但正中當世之病。亦豈非今日之藥石乎。李珥在宣廟朝。實當東西分黨之初。故其前後疏章。論此事特多。其言有曰是是非非。激濁揚淸。然後朝廷可靖而事業可興。苟或先分彼此物色異同。則取舍不公。人心不服。將無以立淸論而定國是也。其所陳消弭朋黨之策。不過如斯而已。倘殿下將此二說。反復省悟。則今此卒然非常之擧措。亦必惕然有悔于淵衷矣。臣身在田畞。目擊民事之罔極。思欲一爲吾君誦之。而及其入來。適又見朝著景象之不佳。玆敢不避僭越之誅。略陳狂瞽之說而後及民事焉。嗚呼。庚辛兩秊。國家之不亡幸耳。餓殍狼藉之慘。竊謂載籍以來所未有也。所賴去秋稍稔。故孑遺殘民。得以保活至今矣。不料又値不幸。今歲之大浸。無異於庚辛。遷陵事殷。大小憂遑。未暇以此等事徹聞於天聽。則諸道農事例啓之外。民間遑遑之實狀。聖明恐無由下燭矣。臣請以南中之所目見者一陳之。蓋今秊旱灾。自春跨夏涉秋愈酷。中間六月旬前。一雨而已。移秧過晩。禾苗盡病。厥後雖使雨澤優洽。風霜不侵。已無豐熟之望矣。而旣移之後。旋又亢乾。因以惡風連吹。乍止乍作。幾至一月。禾之畏風。最在於發穗之時。而早晩之稻。一一巧中。以此田之稍高者則移秧之後。因不復長。或有立而枯死者。或有未及發穗者。或有發穗而未實者。其下者則雖或能茂能穗能實。而及其收也則半減於他年。八月霜降。以節言之。不爲太早。而苗旣晩移而難長。故未及成就於霜前。遭霜而見棄者。亦不可勝計。至於晩豆木麥之類。全無所收。非但湖西如此也。湖南稍稔云。而失稔處猶過半。至於嶺南則道路所傳。已不勝其洶洶矣。其他遠道則臣之耳目所不能及。而以見於邸報上者觀之。西路之淫雨連朔。北關之霜雪早下。其爲愁慘。從可知矣。飢饉洊臻。一至於此。民將盡劉。何以爲國。陰雨之備。不可不汲汲講求。不翅如救焚拯溺。庶可以迓續大命。而顧念公私中外蓄積板蕩。若不大段變革。以爲圖存之計。而只欲循塗守轍。破東補西。苟冀僥倖而已。則實恐無以救此大烖。而卒未免於土崩糜爛之禍也。臣本無知識。又乏聞見。雖有憂國之誠。罔知救民之策。然損上益下。聖贒之常談。本固邦寧。古今之明驗。昔漢文帝身衣弋綈。帷帳無文綉。爲露臺而惜十家之產。當是時也。天下無事。家給人足。都鄙廩庾皆滿。而太倉之粟。陳陳相因。則豈其力爲不能辦哉。誠爲民生。惜其浮費耳。嗚呼。殿下視今日爲何等時耶。以叔季之運。當危亡之際。天灾時變。逐月斯生。世道人心。無一可恃。而連秊水灾。民力困極。臣不敢知乙夜丙枕之中。聖心其亦惕若於斯耶。此豈安常習故。豐亨豫大之時耶。臣愚以爲必自聖上奮發大志。大布大帛。以臨朝廷。而百爲浮費。一切剗削。至於私藏內需。撥付版曹。以爲救民之用。然後明飭百司。如贖木作紙分兒驅債之屬及鹽盆魚箭柴場海澤之類。一切搜括。歸之度支。則上行下效。疇敢不從。昔陸贄請以茶鹽等稅。悉歸於貿穀。朱子亦請降給緡錢。預行和糴。今若依此兩策。散出銀布。及今米價不及騰踊之時。付之中外。汲汲收貿。則不待他求而數十百萬之穀。旬月可辦矣。又下敎籌司。爰及藩臬。使之各出謀猷。盡心收拾。如募民納粟空名告身之類。靡不討究。寸積銖累。至誠所在。必有其效矣。儲蓄旣備則民心自固。雖溝壑迫頭而望哺有所。必不至顚踣爲流殍。而渙散爲盜賊矣。民心旣固則國勢安有不寧者乎。此其大略也。若夫施措之方。節目之宜。則臣愚不敢索言。而在朝廷之加意而力行之耳。臣竊見自經庚辛以來。州縣之官。以捕賊陞資者。指不勝屈。獷悍之式繁。擧此可見矣。凶歲多㬥。豈其性然哉。直爲飢餓水火之所驅迫耳。民失恒心。睯不畏死。以王政言之。已可矜惻。而譏捕雖密。竊發不息。大剽小竊。無處不然。若此不已。則幾何而不至於結黨成羣。染指郡邑。以爲大亂之階耶。臣愚以爲此非小事也。不可恬然不動於耳目而不思所以爲安戢消弭之道也。然亦豈有他術哉。上文所陳預備儲蓄以固民心者。爲第一急務。而其次則安靜勿擾而已。州縣擾民之政。糶糴歲抄。其大者也。糶糴之說。臣將畢陳於下。而歲抄一事。亦甚爲民病。追呼點閱。榜笞囚繫。猾胥徵賂動至。敗家流徙之多。職此之由。臣愚謂宜且依庚辛之例。今秊則權爲停罷。俾民得以守其環堵而不生思亂之心可矣。嗚呼。國家糶糴之設。蓋倣前代常平之遺規。此實利民之良法也。而近來虐民之政。此最爲甚。何者。豐歲則斂之。凶歲則散之。此是斂散之本意也。而今則不然。不問豐凶。春散秋斂。有同宋時之靑苗。州縣之所謂能吏者。因欲以此爲眩能發身之計。剝割之政。無所不至。故糶穀多處之民則不堪其苦。至有革罷常平。民生可蘇之說。而朝廷又從而督責之。今年守令之以虛錄得罪者。無慮數十人。而至於一石差誤。終身禁錮。著爲令甲。新諸耳目。臣直恐今冬。民皆荷擔而立也。夫彼得罪之守令。固非皆如奸猾胥吏之流。則豈故樂爲此詐諼之計。以自陷於欺罔之誅哉。其故明主可以恕諒之矣。蓋民竆財竭。逋負日積。鞭笞縲紲。終歲催迫。龜背刮毛。乾木覓水。按籍充簿。竟不可得。而上司責之。朝廷督之。小則殿最。大則杖配。彼不能委印而去。則不得不姑爲遷就於文簿間。苟免目前之苛罰而已。今此新令一出。誰復肯爲百姓計哉。徵責無處則盡剝鄰族。務逞威虐。必求登足。而殿下之赤子。不死於箠楚之庭凍獄之中。則其將父子不保。妻子相棄。流丐四出而轉於溝瀆矣。古人所謂以養人害人者。正此之謂矣。臣愚謂宜視歲豐歉。乃於捧糴之初。預立一定之式。秊豐則使之畢捧。歲歉則或半捧或捧三之一。而如今秊之尤甚者。則又減捧四五之一。使爲可行之法。然後未準者有罰。虛錄者有罪。則法可以行。吏可以免。而民可以少蘇矣。且竊伏聞庚戌條貢稅未收之州縣頗多云。若於明春並徵之。則一秊兩稅。在豐歲尙難。况於明春赤立之民乎。庚戌田結元數不多。則未收之稅。亦必些少矣。伏望令有司參量。或全減或退捧。以紓殘民一分之力。千萬幸甚。臣嘗觀前史。或復一年田租。或復二年田租。此豈必唐虞三代之政。漢文帝,唐太宗亦能優爲之。此不過節用而愛民而已。今則國無一年經費。外方誅求之急。常無舒泰之時。而版曹支用之窘。有甚懸罄之室。如漢唐之蠲復田租。已無可望。而水旱饑饉。狼狽無計。至於糶糴之便民者。反爲虐民之巨弊而亦莫之救。言之可爲於悒。蓋向所謂浮費不罷則不可以損上。不能損上則終無以益下而固本而寧邦矣。目今山陵畢事。憂恤稍定。民事不可緩也。稍緩則後時而無及矣。臣聞生民休戚。係於守令。臣身在里巷。極知其情。邑宰循良則闔境寧謐。苟非其人則民受其毒。其爲任之至重也如此。監司者又守令之本。而一道之休戚係焉。漢宣帝有言曰民所以安其田里而無歎息愁恨之聲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石乎。此眞知爲治至要之言也。臣竊見近來。紀綱解弛。刑政不立。守令之貪汙接跡而監司不之擧。監司之恬嬉成習而朝廷不之問。痛心疾首而民無所告訴。尙何望其撫字盡心黜涉公明。以保我殿下之愛民哉。臣愚謂宜申飭銓曹。特加愼簡。頻遣繡衣。察其廉汙。其以贓鄙被劾者。不復畀以字牧之任。監司則尤加難愼。必擇績用之茂著而畀之。勿如西晉之以白望用人。各道都事及營底判官。必擇三司中淸直有風力者。使方伯以下有所嚴憚而不敢放肆。如此則王澤下究而竆民有賴矣。臣嘗讀李珥封事。其一款曰重外任以委字牧。請文官之初授六品者。例試吏治。在臺侍之列者。輪次補外。觀其政成。驗其賢否。然後還除內職。循吏則超擢資用。使一時登庸者。多出於州郡。且擇大官之才德兼備者。委以方面之任。以俾宣化成績。夫如是則吏稱其職。民安其業。庶有治平之望矣。臣以爲李珥此言。眞可底行。西漢循吏之多。實用此道者也。蓋朝廷雖有愛民之心益下之政。而監司不能宣布於外。守令不能奉行於下。則良法美意。徒歸於文具。而民之塗炭則依舊矣。此臣所以繼之以此說者也。文辭短拙。亦未能寫盡所懷。倘蒙睿覽特加三隅之反。不以蒭蕘而棄之。則臣雖退死溝壑。亦無所恨矣。臣無任兢惶戰灼。

辭校理疏丁巳正月[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病痼膏肓。跧伏田野。人理都絶。自前秋以後。屢蒙恩除。而一向違越。罪積逋慢。惶蹙悶默。恭俟嚴譴。不意聖量天涵。不唯不加之罪。沾濡拂拭。愈往愈深。旬月之間。召旨疊降。臣雖無狀。亦有人心。豈不知君命之爲可畏。聖恩之爲可感也。而顧此癃廢。萬無祇赴之望。臣若懼瀆恐僭。終不仰首哀鳴。一㬥幽隱。則天日之明。何由下燭。玆敢披露心肝。略陳危迫之狀。臣於此際。實合萬死。臣賦命險薄。夙嬰奇疾。屢歲醫治。𪨒得生道。積殃未已。旋遭父喪。銜恤茹痛。宿症重發。輾轉深痼。十年淹沉。其精魄之消亡。筋力之凘惙。雖不敢畢陳。而惟是恇㥘驚悸厥逆眩暈。實爲主症。若遇殊常可異之事。則心輒駭怖。幾欲窒塞。而特於尊嚴敬謹之處。尤有甚焉。其爲症情。與癲疾不甚相遠。古人有云勞症之人。不可以襯耿光。則况臣所患。殆非勞症之比乎。臣若不量己病。貪冒苟進。不幸於咫尺之地。卒然有顚仆之患。則臣之一身之狼狽。固不足恤。而駭愕觀瞻。溷穢殿陛。其爲不敬。莫此爲甚。臣之自先朝時。哀籲苦辭。終不敢承當臺侍之列者。蓋以此也。此則廷臣之所共知。何敢以一毫無實之語。仰誣聖聰哉。臣之半生擧業倖占科名者。本爲榮祿門戶計耳。幸而受兩朝之謬恩。爲禁密之親臣。臣之大榮至願。孰有加於此者。則甘心溝瘠。自分棄物。豈臣所欲。實出於病勢之萬不獲已也。竆而呼天。疾痛而呼父母。此人之常情也。臣措身無地。情勢竆蹙。都忘猥越。有此疾呼。伏乞天地父母。特加矜察。收還誤恩。以幸公私。慢僭之誅。萬殞不辭。臣無任瞻天望聖戰灼祈懇之至。

辭司諫。特命罷推緘答。丁巳十一月[编辑]

云云。矣身沉痼病狀。曾於屢度呈狀及春間緘答。旣已陳㬥是白乎矣。辭不達意。誠未格天。嚴旨復下。責以分義。惶恐震越。措躬無地。不得已不避溷猥。畢陳幽隱之情。冀蒙覆盆之照是白齊。矣身禀賦。本來殘弱。少時入場屋。驟見惡疾之人。心膽驚懾。遂成奇症。百方治療。萬死回生。而主宰旣傷。根柢已固。恇㥘善悸。眩暈頻發。若遇殊常可異之事。則輒駭怖幾窒塞。而特於尊嚴敬謹之處。尤有甚焉。其爲症。與癲疾不相遠。醫者以爲此病源委。非藥石所能去。若復添傷。雖華扁不可爲。必須終身將攝。愼勿自同平人云。故矣身十年蟄伏。廢絶人事。至於科名仕宦。不敢生意是白如乎。矣身兄弟。始有三人。而矣身之弟。不幸弱冠而夭。矣身之兄。又以王事往東萊地。遘土疾身死不還。矣身之父。七十之年。連失二壯子。而只有如矣身無益之子。癃病且甚。故老懷痛迫。無所聊賴。矣身竊自悲傷。思欲少慰其心。始乃強疾赴擧。知矣身情事者則爲之愍憐焉。而不知者則或誚之以科欲苟且是白如乎。丙午年分。僥倖中第。丁未年間。冒忝宮僚。屢辭不免。召牌下臨。矣身以病非尋常。不敢承當臺侍邇列。乃其素所自分仍乙于。將欲牌不進。就理陳情是白如可。矣身親戚及朋友爭來勸之曰。汝病雖如此。書筵入侍。頗似閑靜。不如榻前登對之爲可嚴畏。汝當於此嘗試而馴習之。不能然後定去就。則汝之平生仕不仕。可决於此一擧云云是白去乙。矣身意以爲然。強出肅謝。三侍書筵則心動氣逆之症。愈往愈甚。幸而書筵進講時刻不遲。故𪨒得無事出入是白乎。那若或移時俯伏。則必不免暈倒顚厥之患是白乎等以。矣身自此益無望淸顯。力求散職。不復入臺侍是白如乎。戊申秊遭父喪。扶柩下鄕。銜恤茹痛。宿患增劇。症情之危惡。十倍於當初。故喪畢之後。不能仕進。先朝之末三四年間。恩召之降。殆無虛月。而輒哀籲苦辭。一未克祇赴是白如可。癸丑年。聞有遷陵大事。臣子至痛。不敢以疾病退伏。舁載作行。𪨒𪨒得達。則適會除授館職同僚盡往陵所。禁直將闕。無可推移。故不得不承召入直是白乎矣。若有引對之擧則以矣身之病。决難入侍仍乙于。預搆待罪疏以待是白乎等以。其時闕中入番諸人。皆以假官代直。嘲戲矣身是白置。俄而同僚自陵所還來是白去乙。矣身卽呈疏脫出。仍退歸鄕廬是白如乎。翌年春。猥蒙先朝矜察。得除綾州牧使。綾州爲邑。雖曰州牧。僻小無事。可以養病。感激恩私。黽勉赴任是白如可。未久遞改。仍復病蟄是白齊。矣身始終實狀如此。此則廷臣之所共知。何敢一毫誣飾。更加欺罔之罪哉。又况今年夏秋以來。原病之外。右膝痛風之症。屢月辛苦。幾死𪨒甦。今雖痛勢少歇。而行步不能任意。庭除之間。未免扶杖出入是白如乎。矣身雖無狀。亦有人心。則非不知恩命之爲可感。分義之爲至嚴是白乎矣。只緣舊恙新疴一向爲祟。情雖可矜。迹涉違慢是白去乎。傳旨內辭緣。惶恐遲晩。

辭修撰疏己未十月[编辑]

伏以蟣蝨微臣。病伏田里。前後恩命。非止一再。而一未能趍肅闕下。以伸臣子之常節。律以邦刑。萬殞難赦。春間薄譴。只罷其職。臣感泣自念以爲如臣卑末而一病爲祟。致勤嚴敎。豈臣糜粉所可塞責。席藳私室。夙夜怔營。罔知容措之所矣。千萬夢寐之外。新命又下。滌蕩愆尤。復加收召。臣驚掉未定。感淚先集。臣於今日。雖使生而行死而歸。不敢復以賤疾爲解。強舁罷苶。來入脩門。而長途頓撼。又添寒疾。僵臥旅舍。屢日稽謝。迹涉偃蹇。罪戾增積。分義至嚴。死無所辭。臣因竊伏念君臣之義。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臣以世祿餘裔。雖至愚極迷。豈不知恩命之可感。邦憲之可畏。而直爲此守株艮限。自陷大戾而不知懼也耶。只緣狗馬之疾。有不得自力者。臣之於君。猶子之於父也。臣何敢畏猥越之誅。不㬥危衷於天日之下哉。臣之此來。亦非敢爲供職計也。只願一望天闕。少伸分義。一披哀悃。冀蒙矜察。然後復乞殘骸。歸死畎畞而已。伏乞天地父母。俯諒微臣情實。亟賜鐫免。以幸公私。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辭禮曹參議疏辛酉七月[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恒抱痼疾。誤膺郡寄。黽勉赴任而素餐爲愧。欲歸未歸。乃於千萬夢寐之外。特蒙寵擢之恩。聞命驚慄。罔知其由。旣而竊聞大臣有以恬退上達。有此叨濫。尤增愧恐。置身無地。臣亟欲奔詣闕下。以謝特恩。兼㬥臣之實狀。請伏欺天之罪。而行至中路。宿病復劇。添以暑傷。至於委頓。旬日之內。無望前進。遷延稽滯。漫過一月。不得不冒死仰籲。冀蒙聖慈之矜察焉。竊伏惟念臣之猥通仕藉。今幾廿年而所嬰賤疾。實非尋常例患。過蒙朝家之不棄。前後除召。殆無虛歲。其匪分之恩不稱之服。非臣庸劣所可承當者。則姑未暇言。而只以一病爲祟。末由自效於陳力之地。分義掃地。心跡維谷。雖臣之親舊。亦不欲相恕。此臣之所以外慙內懼。常若負罪者也。今者乃以不能者爲不爲。強加以恬靜之名。隨之以陞擢之典。是何異黃門之稱貞。啞者之稱嘿。臣雖欲濫竊美名。貪冒恩私。其柰天日之難誣。公議之至嚴何哉。無善可稱。無功可紀。以罪爲寵。因退媒進。貽笑遠近。爲朝廷羞。臣罪至此而眞不容於誅殛矣。伏乞聖慈天地父母。察臣實病。初無恬退之可褒。矜臣控瀝。實非飾讓之游辭。亟命遞削臣職。收還新資。仍治臣逋慢之罪。公私幸甚。

再疏[编辑]

伏以臣猥被恩擢。不敢冒進。昧死籲免。冀蒙矜許。而溫綸更下。天眷有加。臣是何人。乃忽得此於君父。感泣惶隕。不知置身之所也。伏念微臣本以一病自廢。無他行業。而夢寐之外。獲此不虞之譽。以退媒進。辭卑取尊。自知無據。人謂斯何。廉隅所關。斷無承當之理。唯是受命於官次。徑歸於弊廬。跡涉私便。心實惶恐。亟詣闕下。拜恩而歸。則揆以私分。庶得差安。而濫紆不稱之服。以貽明廷之羞。公議至嚴。終難冒犯。私便之罪。止於一身。冒進之愆。累及聖朝。此臣所以徊徨戰灼。不得不瀝血再籲。雖知重有瀆撓之誅而不得避也。嗚呼。眞僞混淆。名器不重。世道之下。常必由此。無狀如臣。倖占科第。本懷榮進之望。初非守靜之士。而不幸嬰疾。坐致矯誣。旣失致身之義。又陷僭竊之律。啓僥倖之門。增浮競之習。臣罪至此。實合萬隕。伏乞聖慈天地父母。特諒危忱。察臣省分畏義。萬無冒進之勢。憐臣連章疾呼。實出悶迫之極。亟命斥黜。收回新資。以上重嚬笑之典。下絶鵜梁之刺。公私幸甚。

三疏[编辑]

伏以臣猥蒙恩擢。愧懼薰心。連章控籲。實出衷赤。聖鑑不諒。屢下溫旨。摧感跼蹐。罔知攸措。僭瀆是恐。不敢更陳微悃。分義所在。亦不敢一向退伏。不得已舁疾作行。𪨒𪨒上來。唯願一謝恩命。少伸分義。復乞殘骸。歸死畎畞。而不幸長途頓撼之餘。宿患痰火之症重發。晝夜哮喘。食飮專廢。火熱上衝。氣息若絶。僵臥江村。跬步難運。脩門咫尺。末由致身。從前此症每一發作。輒經旬或淹月焉。則决非數日調息而所可望瘳者也。竊伏聞陵寢兩所一時有事。本曹堂上。分往董役。更無他可以留掌曹務者云。當此之時。豈容以臣之故。使之闕員曠官乎。臣之除授本職。已四閱月而今始上來。則其稽緩之罪。固已罔赦。而上來之後。亦以疾未卽祇肅。迹涉偃蹇。罪戾層加。席藳旅舍。恭俟嚴譴。伏乞聖慈天地父母。特加諒察。亟收成命。俾無曠闕之弊。仍治臣罪。以爲逋慢者戒。公私幸甚。

四疏[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濫紆分外之榮。果招福過之灾。舊疴未祛。新恙重發。旅瑣失攝。輾轉添劇。頭痛胷煩。神昏氣逆。寒熱咳嗽。種種危惡之症。有不敢盡載者。百藥無驗。浹旬彌留。勺粒不下。眞元大脫。喘息奄奄。若將溘然。旁人見者。莫不憐之。此實醫家所謂內傷外感。極是難治之疾。則縱使賴天之靈。或得生道。决非時月之內。所可蘇完矣。臣之所帶之職。雖無朝夕鞅掌之勞。旣有其職。自有其務。固不可諉以無事而任作臣養病之坊也。况前頭擧動連疊。本曹所管必多。則堂上三員。不可不備數。豈容以臣之故。使之有曠闕之弊乎。仍竊伏念謁聖陵幸戒駕之期已迫。而顧臣病勢萬無強力陪從之望。則當百僚駿奔之日。獨未免息偃在床。臣節虧矣。人理喪矣。臣於病伏中。以是爲憂懼。五內靡定。冰炭交積。臣之情勢。誠可慽矣。伏乞聖慈特加矜察。亟賜鐫免。俾臣專意調病。獲收萬一之效。則未死之前。無非天地父母再生之恩也。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辭大司諫疏壬戌十月[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痼疾在身。無望陳力。而乃於前歲。猥被寵擢。屢辭不獲。黽勉入京。纔謝旋籲。得蒙恩許。臣之私心。竊以爲日月之明。已燭幽隱。則今此一番陳乞。可爲終身斷案。歸家蟄伏。安意調養者。一年有餘矣。不意玆者銓曹承乏備擬。聖明不加省察。旬日之內。謬恩洊疊。蓬蓽之中。天書遠下。臣誠驚悚震悸。精爽戃怳。撫躬環顧。不知所以自處也。竊伏念言責之任。極是淸選。而長官爲尤重。苟非輿望所歸。必有負乘之譏。則如臣庸孱駑劣。最居人下者。縱使身無疾病。可堪奔走。猶不敢濫竽竊吹以貽淸朝之羞。况臣所患癃病。至醜至惡。有不可備數於百執事之末者哉。名器旣重。公議且嚴。臣之難冒之勢亦明矣。然而偃蹇違拒。分義之所不敢也。則在臣道理。聞命卽行。進詣闕下。陳情乞骸。如去年之爲可也。而第臣宿病之外。適又重添寒疾。新舊之症。表裏交攻。晝夜苦痛。食飮專廢。元氣大敗。一息若絶。種種危惡之狀。猥不敢盡煩於文字。而實醫家所謂內傷外感。甚是難治之症。時月之間。决無蘇復登程之望。而諫長之職。又非一日虛帶之任。臣於此勢竆情迫。不得不疾呼於天地父母之下。席藳私室。恭俟嚴譴。伏願聖慈俯察危悃。亟收恩命。仍治臣罪。以爲逋慢者戒。公私不勝幸甚。

辭副提學疏戊辰十月[编辑]

伏以皇天降割。大行慈聖。奄棄長樂之養。率土喪妣。哀號罔極。臣於成服之後。卽擬赴哭闕外。而疾病添苦。未免遷延。日夜調治。方俟少甦矣。千萬夢寐之外。召旨忽降。承命悸恐。若隕淵谷。臣之蒙此職名。今已三叨。以臣庸陋。豈所近似。只以已有行戒。不敢聞命還縮。強策筋力。冒昧登程。𪨒及近圻。殆不省事。僵臥路次。末由自力。不得不冒呈病狀。冀蒙恩遞。不料聖諭特下。使之調理上來。臣惶恐感泣。罔知所措。蓋臣狗馬賤疾云云。臣以病爲分。廢伏田里者。今已二十有餘年矣。從衰得白。奄奄度日。望絶明時。已無陳力之望。而當此國有大故之日。亦且遲廻留滯。莫伸臣子之常節。臣罪至此。萬殞難贖。伏乞云云。

辭工曹參判疏甲戌六月[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病痼膏肓。跧伏田野。人理都絶。違負朝命者。已二十餘年。尋常恐懼。若無所容。不意玆者。誤恩又加。不拘常格。超授本職。臣是何人。而叨此曠世之恩遇乎。臣誠驚惶感激。不知死所。臣竊伏念國家官方。資級最重。乃所以酬勞報功。不宜輕施而濫加。雖或有陞擢之擧。亦必待賢能之臣。臣則本一癃疾棄物。旣無可錄之才。又無奔奏之勞。數十年退偃鄕廬。一未得致身朝端。而公然僥躐宰列。古今寧有是理。在上爲謬擧。在下爲虛受。其柰取譏公議。貽辱名器何哉。此臣所以聞命愧慄。置身無地者也。然臣分義。所當趍詣闕下。陳情乞骸。而狗馬之疾。老來尤劇。僵臥床席。不能起動。種種危惡之症。猥不敢毛擧。而以此垂死殘喘。萬無強舁登程之勢。不得不控籲於天地父母之下。慙戀寵渥。惕悚罪戾。徊徨悶蹙。若在淵谷。伏望聖慈特諒微悃。將臣新授職名與其資級。亟命鐫改。以安愚分。以重爵命。不勝幸甚。

再疏[编辑]

伏以臣猥蒙恩擢。不敢冒進。昧死籲免。冀蒙矜許。而溫綸更下。天眷有加。臣誠感泣惶隕。不知置身之所也。伏念微臣。本以一病自廢。無他行能。而夢寐之外。叨此匪分之寵。濫紆不稱之服。以貽明廷之羞。自知無據。人謂斯何。廉隅所關。决難承當。且臣宿疾之外。適又重添暑感。新舊之症。表裏交攻。晝夜苦痛。食飮專廢。元氣大敗。一息若絶。時月之內。無望回蘇。嗚呼。國有無前之大慶。田野間跛𰸷亦抃。况臣區區葵藿之誠。尤有自別於編戶之氓者哉。今者大禮已過。雖靡及於賀班。而臣之情勢病勢。若或一分可強。則進詣闕下。瞻望蹈舞。小伸誠禮。退死畎畞。是臣分義之當然。而第臣之不敢濫竊之狀。如上所陳。疾病又從而深痼。不得不瀝血再籲。不暇避瀆撓之誅。伏乞云云。

辭大司憲疏甲戌八月[编辑]

伏以蟣蝨微臣。濫紆分外之榮。承命四朔。病未能進。罪積違慢。難逭刑章。不意聖德天覆。不惟不下嚴譴。乃復有不敢當之新渥。憲府之長。是何等重任。而遽加之於萬萬不似之臣身乎。古語所譏黃流瓦盆。玉盌狗矢。眞善諭也。臣誠驚惶感愧。措躬無地。臣本一个癃醜棄物。不知何故洊蒙謬恩至此哉。曾是夢寐之所不到也。人有恒言曰福過灾生。則此無乃微臣死期之將至耶。蓋臣膏肓痼疾。已過數十餘年。當其壯盛。尙能支撑。及此衰老。何以堪敵。精神筋力。一敗無餘。則縱使更無他恙。猶且凜凜度日。况今所患毒痢症情異常。或歇而復作。乍輕而還重。引月踰時。百藥不效。實醫家所謂休息痢極其難治者。此蓋眞臟欲絶。元氣不攝之致耳。臣於乃者。感激恩眷。嚴畏分義。將欲強舁殘骸。忍死作行。而不幸遽罹此疾。旬月之間。三俶裝而三退期。數日以來。委頓枕席。坐臥轉仄。不能隨意。眠食便深。混在一室。以此奄奄喘息。萬無起身登程之望矣。臣之病勢。若或一分可強則固將行也。而聞新命遂不果。義之所不敢者也。臣雖無狀。豈容如是。臣迹涉偃蹇。心懷憂懼。席藳私次。惟俟鈇鉞。臣之情勢。誠可慽矣。大抵近來。在外諸臣之乞免者。莫不以病爲辭。則宜乎虛實莫分。同歸于例套耳。然臣之前後控籲。實出衷赤。非是襲套隨例者。而辭不達意。誠未格天。至使日月之明。莫燭幽隱之情。臣於是乎只增悶迫而已。第於頃日。適有二三侍從臣。奉使南來而過臣者。亦旣目覩而心憐之。倘以其所見還朝公誦之。則雖未得上徹紸纊。而在廷臣僚。庶幾知臣之實狀也。臣若外慕難進之名。內懷自便之計。謂天可欺。敢爲虛飾。則雖聖慈寬容。不加之誅。而神明則必殛之矣。臣勢竆情迫。言極猥越。正所謂疾呼無善聲者也。臣罪至此。尤合萬死。伏願聖明俯加諒察。亟收成命。以安微分。仍治臣罪。以懲逋慢。公私不勝幸甚云云。

再疏[编辑]

伏以臣瀝血封章。仰瀆宸嚴。誠意淺薄。未蒙許遞。溫諭丁寧。趣臣上來。臣誠感激惶惕。不知所出。臣又見本月初三日引對時擧行條件。尤不勝驚駭媿恧。置身無地。竊想大臣體國之誠。深以乏人爲憂。姑欲俱收並蓄。而如臣庸陋。百無能之下品。亦安足以備溲勃之用哉。強將衰朽癃醜之棄物。濫與年富力強望實俱優之諸臣。同條共貫。有若充數者然。此豈但爲諸臣之所恥。不亦辱朝廷而羞當世乎。至於退閑云者。尤非臣之實狀也。臣之所以不能仕者。乃病廢也。非退閑也。大臣猶未諒賤臣情事。則况乎九重之深嚴。何由下燭其幽隱耶。臣敢不避猥越而略陳臣之本末焉。臣賦命奇薄。早嬰篤疾。半生淹沉。人事廢絶。至於科名仕宦。固不敢生意矣。臣之兄弟。始有三人焉。而臣之弟不幸弱冠而夭。臣之兄又以王事往萊館。遘土疾身死不還。臣之父七十之年。連失二壯子。而只有如臣無益之子。癃疾且甚。故老懷痛迫。無所聊賴。臣竊自悲傷。思欲少慰其心。始乃強疾赴擧。僥倖參選。而未幾父歿。還復廢蟄。于今二十有七年矣。銜恤餘喘。衰老又至。沉綿舊疴。已入膏肓。而雪上加霜。新恙更苦。屢月彌留。日漸危惙。此非偶感暑濕之痢也。實是積敗末稍之症也。則難望藥餌之救療。只待造物之處分矣。大凡人之疾病輕重。必見於形色。形色在外。不容僞爲。臣之焦枯骨立。氣息奄奄。有目者所共睹。雖欲飾辭。衆目其可掩乎。頃日南來侍從臣之見臣病狀而還朝者有四人焉。執義臣李徵明,說書臣崔啓翁,假注書臣權𢢝,前弼善臣金演是也。臣之此疾。容有一分可強之勢。而乃敢誣飾虛辭。欺罔君父。則是固人臣莫大之罪也。惟彼四臣者。豈以人理視臣。而况徵明方爲執法之官。亦必請罪之不暇矣。臣理竆勢迫。言不知裁。僭妄之誅。益無所逃。一味惶隕。席藁俟命。伏願聖明亟削臣職。仍治臣罪。以爲違慢者之戒。公私幸甚。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辭大司憲疏乙亥三月[编辑]

伏以臣之賤疾沉痼之狀。已悉於前後疏狀。而天鑑不諒。聖眷愈隆。伏承道臣傳諭恩旨。乃以調理上來爲敎。臣誠感泣兢惶。置身無地。每每覼縷病狀。有若醫家症錄。極涉猥濫。故今不敢更陳。而大抵臣之所患。非如猝發外感。所以責效於醫藥而望甦於調理者也。積久傷敗。眞元已脫。種種諸症。皆是必死之候。臣故息意治療。只待命卒之日。而綿綿一息。迄猶未絶。臣實自怪。人亦以爲異事。古語所謂恒疾不死者。以臣驗之。信非虛語耳。偃仰將護。尙且難保朝暮。舁載撼頓。何以得達長路。若使臣迫於嚴命。不自揆量。強束殘骸。終至道斃。則臣之螻蟻微喘。固不足恤。而抑恐貽累于聖朝體下之仁矣。疾痛呼父母。人子之常情也。臣到此地頭。理竆勢蹙。不得不更冒斧鉞。大聲以呼。臣之罪戾。萬殞不辭。伏乞聖慈俯加諒察。亟遞臣所叨職名。仍治臣違慢之罪。公私不勝幸甚。

辭副提學疏丁丑夏[编辑]

伏以螻蟻微臣。病痼膏肓。年迫桑楡。以年則雖無疾。固當懸車。以病則雖未老。尙難陳力。况此衰老癃疾兼之。就木之期。非朝伊夕者乎。厭厭危喘。莫保頃刻。而綿綿一息。苟延時月。臣自怪焉。人亦異之。唯其屛伏遐鄕。罕與朝紳相接。故銓官不察。承乏備擬。天鑑未燭。謬加恩除。乃於前月十八日。祇受聖旨。以臣爲弘文館副提學者。臣誠感激惶愧。措躬無地。臣之前後陳病。亦已支離。不敢更以狗馬賤陋之症。猥煩于紸纊之下。乍循縣道呈狀之例。冀得轉達而蒙恩遞矣。不意聖眷愈益隆重。又於今月初六日。伏承道臣所宣下諭。乃以調理上來爲敎。臣尤震恐隕越。不知所出。臣之病力。若有一毫可強之望。則何敢不戀恩私。不畏分義。而只爲便身之計。自速逋慢之誅哉。第臣形骸雖存。特一未冷之尸耳。此奚足責以人理者耶。臣之情慼矣。臣之勢竆矣。不得不冒萬死。復籲於天地父母之前。伏乞聖慈曲垂矜憐。亟許遞免。仍命鐫去臣名于仕籍。使之上無虛授之弊。下免違命之罪。則公私得宜。何幸如之。疾痛之號。辭極猥越。席藳私次。恭俟斧鉞。臣無任戰灼祈懇之至。

辭副提學疏丁丑十一月[编辑]

伏以臣於九月二十八日。祇承召旨。而伊時狗馬之疾。方在死生之中。旣無由自力趍赴。又未能搆疏控籲。不得已連呈病狀。以冀速賜處分。迹涉偃蹇。罪積違慢。而聖德天覆。不惟不加譴罰。溫音繼降。諭以調理上來。臣誠感激兢惶。不知置身之地。今臣所患。實非偶然感傷。沉疴積敗之中。重罹寒疾。此醫家所謂內傷外感。極其難治。十死八九者也。種種危惡之症。猥不敢煩陳。而唯其眞元大脫。氣息如縷。貼身枕席。宛一僵尸。只待溘盡之期。無復回甦之望矣。臣之從來不仕。特以疾病故也。本非難進者流。則臣之私心。竊常以爲陳力就列。雖所不能。而未死之前。俟得病勢之稍間。一謝天門。少伸分義而歸。是乃素所蓄積也。而荏苒賤疾。月異而歲加。區區葵藿之誠。終無以自效。辜負君恩。永虧臣節。瞻望雲天。但有涕淚。精神昏迷。心思顚錯。文不成理。辭不達意。伏乞聖慈俯垂矜察。亟遞臣之職名。俾得安分就盡。不勝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