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辨録輯要 (四庫全書本)/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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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思辨録輯要卷十七
  太倉陸世儀撰
  治平類
  兵陣仁人之事也不仁之人為民害不得已而殺人以生人此非大仁人不可乃世之論兵者必委之孫吳又曰用兵非天性猛鷙者不可噫失先王之意矣
  殺人之中有禮樂焉者莫善於陣陣之中堂堂正正有典有則燦然明備者莫善於八陣
  或曰孟子曰我善為戰我善為陣大罪也今子以陣為殺人之中有理存焉得無非孟子之意乎曰天理人欲同行異情兵陣一也而仁與不仁異亦觀其用心何如耳
  孔子不答衞靈公問陣非真未學軍旅盖陣是儒者學問中一小支節對大聖人不問道而問陣猶之對工師不問宫室規制而問一瓦一椽也失之逺矣
  孫吳司馬法等七書世謂之武經盖談兵之家㡬以之配四書五經矣此大謬不然七書中惟司馬法近正孫子雖權譎然學兵者心術既正之後亦不可不盡兵之變至吳子則淺矣其餘若尉繚甚粗畧六韜三畧衛公問答皆偽書皆無足觀而後世功令率以之課武弁宜乎武弁中無人也
  武臣第一不可教壞他心術若心術不正愈有用愈不可用課武臣而以武經七書教壞他心術矣
  兵家有體用學兵者必先體而後用故體立而用行知方體也有勇用也用之中又有體用旗鼓歩伐用之體也出竒制勝用之用也
  兵家所言出竒制勝者多矣言旗鼓歩伐者少出竒制勝者法虚旗鼓歩伐之法實虚處聰明人自可㑹得實處非學不可猶之名物度數即聖人亦不能生知也孫吳不必言即通鑑一書凡言戰攻處孰非出竒制勝之法惟旗鼓歩伐所𫝊甚少唐有李靖兵法此其書也然不得見全書今僅存杜氏通典所載戚南塘紀效新書是從此書中脱出故於旗鼓步伐之法獨詳讀者不知以為戚公必有異人𫝊授亦可笑也
  予嘗欲輯兵書為三卷曰道曰法曰術道只是道理凡四書五經中言兵處如教民七年以不教民戰易之師卦書之歩伐詩之車攻吉日以及聖賢古今論矣格言必有合於王者之道者乃取法則法制如司馬法李靖兵法及紀要新書八陣發明之類術則智術如孫吳兵法及古今史𫝊所紀攻戰之迹令學兵者先知道次學法次論術庶體用不殽而人才有造
  戚少保制陣深合古法然常以五倍勝一倍此用衆用弱之法也正兵也岳少保好野戰無陣法然能以背嵬破拐子此用寡用強之法也竒兵也合二少保之長可以言戰矣
  向閲武偹志陣法無慮百數不能得其要領心頗輕之及閲戚少保鴛鴦陣始知陣法之妙即吾儒之禮樂不可須臾離者也語曰節制之師又曰堂堂之陣正正之旗夫欲稱節制與堂堂正正非精於陣法未足語此也
  鴛鴦陣皆是古法必為方陣八陣之正形也遇敵者為正兵八陣之四頭八尾觸處相生也兩儀五行大三才小三才大陣包小陣也中軍不動握竒也陣必為伏八陣之遊兵也必為間隊疊追疊出古之魚麗吳璘之疊陣也竒正相生如環無端常山蛇勢也
  制陣先制隊制隊先制器鴛鴦陣之妙制隊制器之妙也今之言陣法者多矣而未有得制隊制器之精意者又何貴於浪言乎
  戚少保紀效新書所載皆節制之法其将領不必選絶力絶技之士凡中材皆可能所謂勇者不得獨進而怯者不得獨退也然絶力絶技之士軍中正不可少趙奢曰道逺險陿譬猶兩鼠鬭於穴中将勇者勝儻遇此地勢奪隘争險非堂堂正正之陣所能克也必於軍中另選突鬭敢死之将聚為一卒以應卒然之用方妙
  戚繼光精於用南兵故紀效新書特勝以其曽經實歴故也若在薊門適北邊無事未經實戰故所制車兵馬兵之法與夫戰陣之力尚有可商其所著練兵紀實不如紀效新書
  南塘陣法不過萬人之陣而已萬人以外未之詳也故繼光亦嘗言吾才止堪十萬過此以徃未之或知予謂十萬亦何易言非精於分數未易㡬也必如八陣法方謂之能用衆
  戚繼光陣法其初亦止是五人為伍五伍為隊後來見得五人力弱不足以敵倭故特倡為鴛鴦隊雖曰五人為伍二伍為隊其實是十人為伍也
  凡陣法或以三起數或以五起數大要視兵數多寡不拘成格至於隊法必不可變假如戚将軍陣若以三起數則三隊為旗旗三十人三旗為哨哨九十人三哨為總總二百七十人三總為營營八百一十人合家丁雜役之類約成一千人之陣若以五起數則五隊為旗旗五十人五旗為哨哨二百五十人五哨為總總一千二百五十人五總為營營六千二百五十人合家丁哨探遊兵之類約成一萬人之陣或三或五其數不拘要之隊法則總是一鴛鴦隊
  戚繼光隊法定於十人周禮隊法定於百人周禮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夫周之兵法既以五起數矣而至於卒則獨以四為數何哉盖周之時皆用車戰毎車定用百人四兩正合此數二為正二為竒増減一人不得矣故名之曰卒卒者止也言兵法止於此也所以周之兵法亦有一軍二軍者要之百人為卒之法却是一定不易
  戚繼光隊法止於十人歩戰法也周禮隊法定於百人車戰法也
  戚繼光車隊法意欲用八十八人以兵少止用四十四人盖亦欲法周制二為正二為竒以不可得故減半也然畢竟八十八人方妙使遇險阻則一半保守車營一半列歩陣出戰方不為敵所困
  愚嘗欲創為戰車状如拒馬下施兩輪欲戰則為拒馬欲守則以歩兵團牌掛撘成車似為輕利萬厯中中書趙士禎刊神器譜載車制甚妙時不能用
  古者革車一乘馳車一乘馳車者衝車也又曰輕車突騎車輕小則利於衝車重大則利於守令人講車戰者有矣然但知革車之制而不知馳車之制即有用輕車者但取其便於運動至用以守而不用以衝則猶之乎革車也八陣發明中頗詳其制
  撒星陣全是隊法妙陣散而隊不散故能聚散如意今人動稱撒星陣之妙而不知其妙處在隊法一散則竟散矣何能復聚
  騎軍隊法無如連環甲馬如金人拐子馬是也舎此雖有隊法然衝時未有不亂者亂則勢分勢分則力減矣
  行陣之妙全在隊法歩軍結隊以數人之力合為一人也馬軍馳驟進退惟憑馬力雖有隊法不能如歩軍之整齊若一故古人之制陣必以歩兵為正兵馬兵但出竒耳金人拐子馬之制是於馬軍中想出歩軍隊法合三馬之力為一馬安得不所向無敵
  馬軍使馬力猶舟師使船力俱難整齊約束昔人以連環結馬隊亦以連環結舟隊意思大槩相同然連環馬畏鈎䥥麻扎刀連環舟畏火攻所忌亦大畧相近在智者善用之耳
  教陣先教隊教隊先教器器雖一技之微儒者亦不可不學學而後知其用知其用而後可以教士可以制隊即如鴛鴦陣至今稱絶然其妙處全在隊法隊法妙處又全在制器得當設使猶是鴛鴦陣而以他器易其原器則隊壞即仍其原器而或顛倒其次序則隊亦壞原器不易次序不失而不知藝法教習不精則隊雖不壞而無用故隊者一陣之所由始藝者一隊之所由始儒者欲存心兵學慎勿以一技為可忽雖不能行之亦務為知之
  昔唐荆川於譙樓自持槍教俞大猷一時以為韻事然其言謂一圏槍之功至於十年則亦藝師之言非大将之言也盖藝師之藝雖工不過一人敵耳若大将則須通知各藝之情而善用之盖藝一也在一人則有一人獨用之法在一隊則有一隊合用之法在一陣則有一陣合用之法若不能通知而徒敝精神於一技則亦藝師而已矣
  火器之害烈矣歴代之砲不過以機發石然至元人之襄陽砲則已前無堅城若夫近代之火器則始於交趾而彌甚於西洋西洋之器其大者能摧數仞之城能擊數十里之逺當之者無不糜爛自有此器而守者不可為守戰者不可為戰矣自兹以徃器之多将彌甚火之毒將彌烈生靈㡬何堪此塗炭嘗欲思一斷絶之法而不得因念國家既有此器将憑以為長城欲盡去之不可得矣宜制為厲禁凡火器藥物之官皆如天文世襲此外不許私習設火器營於京師京師而外不得用火器諸邊鎮當用者皆自京師給遣或四方有冦盜者亦然事平仍歸京師庶四方不習其法不至流毒無已
  火器不惟難用亦難藏近者王宫厰之變可以鑒矣或者天亦惡物毒物而示之戒歟奈何人有津津而談之者
  人有兵間來者言火器大者甚難用人亦不肯輕用行陣之間人欲趨避利害皆嫌其重鈍不肯用惟攻城守城用之又云火器之發皆噴薄向天而來對陣者皆伏地避之則不能傷又将之驍者俟敵陣銃烟方熄即能於銃烟中疾馳入射殺其㸃放者而身不傷則知銃亦非全勝必克之物世人亦何苦而必用之況一遇風雨則又不能用或不戢自焚豈不反為敵所乘乎軍中攻守利器莫如襄陽炮此即孫子之機石也漢曹公亦嘗用之元初最盛曽以之攻襄陽城故名自國初火砲起而石砲遂廢然亦是近時始廢耳今城門下常有三四圓石如斗大者即砲石也武經總要中頗詳其法予初閲之不解久之忽悟大約砲稍如人臂砲窩如人手指妙在蠆尾活索能開張如意耳以之攻守最妙守江用之亦得可以代火器之窮
  今之諸葛弩弩上為匣一發三矢者十歩之内不能穿魯縞此兒戲具也漢唐時弩皆以角為之諸葛破張郃獲黒角弩三千是也其牙用銅杜詩正觀銅牙弩是也今銅弩機古器肆中尚有之製極精工兩牙上鈎如人兩指中間空三分可容箭銛盖用角弓則不得不用長箭用長箭則難以安箭弩身離弦撃發不得不用有扣之箭以入弦其製神妙真有非今人思致所可及者諸葛損益為連弩一人可發數十弩如近日耕戈之製也今之諸葛弩全非諸葛之舊
  漢馬隆腰開弩及宋之床子弩神臂弓皆銅牙弩也其製大同小異然腰間為尤妙一夫之力能勝八百斤射可及五百歩真軍中利器也
  凡守令欲守城不可不知城操之法盖人知戰陣中號令不可不於平日練習無論别項只吃飯寢息若無號令便自紛然何以禦敵况戰陣屬兵守城屬百姓百姓平日全不知號令豈可不豫習一旦有事驅之臨埤孔子所謂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也
  崇禎庚辰間以天下多冦盜縣官不知城守乃部頒修練儲備書令縣官皆習城守州守希聲錢公以問張臨川受先受先以問予予曰是不難太倉一邑地不下百里田不下百萬但使畝出米三合銀三釐則修練儲備之法可以畢舉矣受先請籌之予曰兵志守城之法一歩一甲士十歩加五人積貯大縣五千小縣二三千今太倉一邑城不下千垜則千夫不可少矣今使畝出米三合銀三分則一嵗當得米三千石銀三千兩以米千石為嵗給千兵之用其二千石以備儲蓄積之三年得六千石可以為常平賤歛貴糶其息可以給軍食不必復議歛矣其銀三千兩則以為修鑿城隍置買馬匹造作弓矢衣甲火器及不時賞賫之用積之三年可九千兩百物充足不必復議置矣受先曰食廪之費莫甚於兵今營兵日餉三分且猶不足即使毎人日給米二升亦嵗需米七千二百何云千石也予曰不然守城之兵與出戰之兵不同養無事時之守兵與有事時之守兵又不同是有權焉受先問云何時方議官糶予曰即此可以寄軍令矣江南之人未知冦盜不願為守獨毎嵗五月米價騰湧負販之家常苦乏食徃徃望官糶減一二錢為幸今試令坊郭之長集里巷貧民欲得米而願充守兵者約千人稍為什伍諭以毎嵗五六七月缺米價貴准人給米日一升三月人共九斗餘月不給其守兵雖有籍仍不入營伍惟於暇日守令率之城操習守禦法嵗四五次不拘操之日仍入給米二升以為他日守城之凖百姓知其無所苦而有所利必不憚為應命是以百人之食養千人千石之米恰可當一嵗之用此其便有三焉凡兵非養之為難既養而欲去之為難今惟城操日給米餘日不給則操縱在我用之不缺其餉不用即停止便也毎嵗官糶費而無益今所費無㡬一舉兩得吏胥不能乾没奸民不得妄食而常平有本又不必嵗歛於民二便也嵗時城操百姓聚觀一人學守教成百人百人學守教成千人使民皆習於金鼓旌旗之令分合進退之法三便也受先深以為然告之錢公錢公悦擬於明年值辛巳嵗大祲遂不果行守城之法全在節制須通看一城有㡬門有若干臺舗若干城垜以門統臺舗以臺舗統垜然後以城中兵民量數分畨配之仍以民為經兵為緯民為正兵為竒興居有時勞逸有節則可以持久而不弊矣至於節目之詳則愚於戊寅嵗曽輯城守全書頗為詳宻
  有人自兵間來述流寇攻城之法多用大銃攅聚一處撃去城垜一垜碎復撃一垜漸漸兩邊分開至撃去十餘垜則城上人不能存立矣然後兩邊仍用銃猛撃中間却只放空銃令甲士從空銃下匍匐至城足鍬钁斜穿磴道登城城上無人莫能下禦此因城足無羊馬墻故也若有羊馬墻則垜雖碎賊亦不能至城足
  銃利仰攻不利下撃故攻城之賊聞銃聲則急蒲伏過則起而疾趨愈近則銃愈不足恃矣善守者必於城足設羊馬墻於墻中用銃則賊不能逼
  凡都城中必當用重城重城以多為貴盖城大則難守一處竊發滿城擾亂畫地而守此八陣大陣包小陣大營包小營之法也予於甲申臆議中曽有畫都城為九區之説聞者笑之此不讀書耳唐肅宗時武威九姓商胡反時武威大城中有小城七胡據其五二城堅守不下度支判官崔稱以二城兵拒之旬有七日而平非重城之益乎
  愚嘗云人習戰鬭法令森嚴之時宜於兵民合太平日久人不知兵之時宜於兵民分此雖一時臆説及觀鶴林玉露載韓魏公一段亦言承平時寓兵於民之害則予之所論似不為迂濶京營莫善於分莫不善於合昔漢髙祖與韓信論将兵信曰臣多多益善則知多多益善非韓信之才不能今京營之弊多只是無善将兵者統之耳然假如十萬人為一營則必須才堪十萬者将之使十萬人分為十營則才堪萬人者皆可以為将矣更勿拘以文法使得各自為訓練而以一文臣知兵者統之以時廵閲各營令嚴兵精者奨擢将驕卒惰者誅之賞罰既公士氣自肅京營積𡚁自去矣
  京營既分當使之分屯城外不可使之聚屯城内須量地勢毎門一軍軍三營為小堡授以閒田使自屯種父母妻子咸徃安焉死徙無出其鄉則庶㡬心志一而戰守日固矣
  京營兵當令天下郡縣妙選材武勇力之士三嵗一貢京師立法教練教練既精出戍邊闗立功立功既久則歸耕給田屯守没世其法選貢材武必年自十六以上二十以下者教練則五年立功則二十年至二十年之後軍人大約已四十餘矣歸休給田止任耕守之事如此則壮不虚其力老不棄其身庶㡬得之
  京營有分必有合須用八陣法操練始得鄭給諌官京八陣法殊未得孔明遺意
  明制武官不丁憂最為未妥古者墨衰臨戎謂當衰絰之中而有軍旅之患不得以常禮拘變故也若此則何但武吏即文吏亦當爾明制文吏丁憂武吏不丁憂立為定法是使有事之時文吏皆得引故事以謝擔無事之日武吏斷滅天性而不顧也噫嘻
  忠出於孝者也無事之時而不令武官丁憂則非所以孝矣安望其能忠乎
  練兵之法亂世猶易惟承平時最難宜因勢利導古人蒐苗獮狩即此意也今之為兵者但知兵之苦而不知兵之利練兵者但知練之難而不知練之易皆不明因勢利導之術也愚謂今之為陸兵者其營業但當令習拳棒外此則有禁為水兵者其營業但當令習操舟非此則汰革如此則就其私居旦晝之所為亦無非公家練習之所寓矣
  今上官多禁人打鳥禁之是也而不知即此可以寓教兵之法宜令營兵習鳥銃者乃得打鳥其非營兵及為營兵而非習銃者皆不許則生物之仁與練兵之智俱備矣
  昔人遇端陽節作龍舟競渡又令武士射桞為樂此即黙寓教練水陸營兵之意今人不喻此意射栁之戲已亡惟龍舟尚存僅以為遊觀之資耳今宜復此法於端陽日令水營兵大治龍舟陸營兵大修器械所在官司率通邑縉紳士民傾城觀覽水兵盡出没波濤之巧陸兵盡馳射撃刺之術擇其能者大加賞賫令通邑之衆咸出纒頭則兵有所利皆思勸進於技矣推此以徃因勢利導之術豈獨一端陽哉
  今上司徃來水陸營兵例皆送迎然探信不確行止不齊紛雜錯亂毫無紀律殊非教兵之道宜令管兵官凡迎送時其隊五啓行哨探止宿悉照紀效新書矩規上司既到時抽一隊㸃騐以隊長腰牌㸃視本隊兵夫觀其果係同隊與否并騐其器械馬疋行李餱糧之類如此習熟不惟教練愈精而卒然有警亦可調集無難矣
  淮隂侯驅市人不是無法浪戰正有深於法者在凡衞所軍官斷不宜與守土之官共處一城盖勢分不相統攝便易生乖戾無事則強弱相凌有事則緩急坐視此必敗之道也
  凡軍丁所居不當與民丁襍軍田所在不宜與民田襍如此清軍不難清屯亦易
  刑者禮之反也教之以孝禮不孝則有刑教之以弟禮不弟則有刑是以民知所趨避樂於教而惕於法周禮教民以孝友婣睦任䘏而鄉刑即有不孝不友不婣不睦不任不䘏之刑用此道也此謂齊之以禮未嘗廢刑而不得謂之刑也後世但知責備於民設為刑律動繋千百然不申明教之之法是孟子所為罔民矣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
  古者兵刑皆出於學校明於五刑以弼五教伯夷降典折民惟刑此刑出於學校也在泮獻馘在泮獻囚此兵出於學校也惟知學然後可以刑人惟知學然後可以殺人此皆王道一貫之事自後世分兵刑於學校而兵陣遂屬之於悍将武夫法律遂屬之於法家酷吏可慨也
  五刑向稱墨劓剕宫大辟謂之肉刑以為二帝三王之世皆用之予竊以為疑墨劓剕宫大辟之名惟見吕刑中然吕刑之首有曰苖民弗用靈作五虐之刑爰始淫為劓則㭬黥劓即五刑之劓黥即五刑之墨也則五肉刑焉知非即苖民之刑惟其為苖民之刑故穆王易之以贖孔子刪書而存吕刑雖以見用贖之非亦以見肉刑之非古乎後世乃以肉刑與封建井田並言吾未敢信也
  五刑字典謨中常見如象以典刑流宥五刑五刑有服五服三就明于五刑以弼五教俱未見墨劓剕宫大辟字恐未可以肉刑訓五刑也又舜誅四凶流放竄殛亦未見有肉刑意
  吕刑言刑罰世輕世重周禮曰刑新國用輕典刑亂國用重典刑平國用中典子產曰寛以濟猛猛以濟寛此皆世輕世重之謂也刑書一定不易而用刑之意則可量時世為輕重宜輕而重固非即宜重而輕亦非惠奸宄賊良民此言深可為戒
  問堯舜之世而誅四凶莫有傷於刑措之治否曰使堯舜之世而四凶幸免便有傷於治今四凶竟服其辜則適得其平矣庸何傷











  思辨録輯要卷十七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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