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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隱先生文集/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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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懶隱先生文集
卷七
作者:李東標
1880年
附錄卷八

附錄[编辑]

年譜[编辑]

仁祖大王二十二年崇禎十七年甲申四月五日壬戌辰時。先生生于醴泉郡金陵里第。金陵在郡南二十里。先生之考處士公寓居于此。○母夫人金氏。淑愼莊嚴。明於大義。方娠有異夢。旣生炯然俊爽。大異凡兒。

二十七年己丑先生六歲○初受曾史一編。文理卽通。不煩師敎。羣兒喧聒戲嬉。視之若無覩。聦明秀朗。容止端重。長老見之。知其爲大器。

孝宗大王五年甲午先生十一歲○三月處士公遭申夫人憂。先生助執饋奠。禮無違者。

八年丁酉先生十四歲○未成童時。已嘗危坐讀書。不出門戶。至十四五。博通經史。慨然有志於古人爲己之學。讀至聖賢嘉言善行。輒改容三復焉。

九年戊戌先生十五歲聘夫人權氏。學生鋏之女。太師幸之後。

顯宗大王元年庚子先生十七歲與儕友講心經于校宮。約會一二同志。遠近聞風而來。講論月餘而罷。

五年甲辰先生二十一歲五月丁處士公憂。處士公疾革。先生血指和藥以進。及喪哀毁踰制。葬祭一依文公家禮。

七年丙午先生二十三歲秋服闋。處士公臨終。顧語曰汝須一意勉學。及時進就。則吾死不恨矣。先生奉承先訓。刻勵奮發。與弟世標交修幷進。取六經四子性理諸書。講究切磋。至忘寢食。以遠大自期。所與遊皆一世名儒。常痛恨神州陸沈。慷慨作詩曰誰道男兒有壯圖。長繩未繫北單于。邇來喜得雲南信。每向遼人問姓吳。

十年己酉先生二十六歲權荷塘斗寅來訪講心經。先是先生兄弟往謁仲父監司公于元塘里。權公適來相遇。定爲道義之交。歸語人曰今行見李君則兄弟。其識詣已深。容貌辭氣。非俗子所及。始知名下無虛士也。至是袖心經附註。委駕來訪。相與講讀論辨。終晝達夜。留數日。因屬先生點批。

十三年壬子先生二十九歲築孤山草廬。始自金陵移卜孤山。築一室。齋曰向陽。堂曰翠寒。合而扁之曰孤山草廬。有詩曰鶴懶無心報客過。人閒不復種梅花。等閒點檢村童話。錯道孤山處士家。先生日處其中。覃精篤學。行誼日章。學者來聚。屢登薦書。縉紳冠葢。多不之公門而先到者。

十四年癸丑先生三十歲正月與儕友修稧。以講磨道義。時安東,禮安諸名流修稧。自甲戌至癸未。合三十六人。約以道義相磨。過失相䂓。期以永久勿替。號甲稧。如柳校理世鳴,金都事命基,李佐郞瑄,權正郞聖矩,權司禦斗寅諸公。文學行誼。尤爲一時所宗。先生本非一甲。而諸公引司馬公耆英會故事。遂與同。每以三月十月。聚會講討。交相勑厲云。

肅宗大王元年乙卯先生三十二歲八月中增廣生員試。先生初不事擧業。及弟世標讀書過瘁病歿。一妹又夭。念無以慰親意。遂勉治程文。始陞上庠。連中東堂鄕解。赴禮圍。先生嘗赴東堂試。考官語人曰壯元不出李某。親舊聞而喧傳。試日先生晨起理髮。故爲千梳不及門。時人傳笑。以爲李千梳。

三年丁巳先生三十四歲中增廣會試居魁。旋罷榜。自是廢擧。累不赴。三月長子晦兼生。○四月遊白馬江。時先生仲父按節湖西。先生往謁。因遊白馬江。有行錄詩篇。

四年戊午先生三十五歲與諸生會講于槐亭。有勉學詩

六年庚申先生三十七歲讀書于鶴駕山中。先生至是遂廢擧。就閒硏究。李孤山惟樟兄弟數來講學。每歎其識詣精深。

九年癸亥先生四十歲四月李濰來學。李公龍宮人。來請業。先生愛其資質。授以小學。勉以向上之業。卒至成就。六月子濟兼生。○十一月增廣及第出身。時上孝廟徽號。有慶科。大夫人命之赴。遂中東堂解第二。會試居魁。許玧榜第六人。聲望蔚然。衆以得人賀。

十年甲子先生四十一歲十一月權知成均館學諭。分館時。當路者以爲山南士論。此人皆主之。遂抑置成均。四年不調。

十一年乙丑先生四十二歲與宗人會于眞寶岐谷。竪始祖密直公墓碑。仲父大諫公作碑文。先生書之。

十三年丁卯先生四十四歲十月陞朝奉大夫。除昌樂道察訪。淸愼自守。郵卒安之。

十四年戊辰先生四十五歲十二月陞朝散大夫。

十五年己巳先生四十六歲正月陞奉列大夫。○閏三月拜成均館典籍。昌樂遞歸時。驛卒潛置冊紙數十束於衣篋中。先生覺之叱還之。翌日擢拜弘文館副修撰知製敎。兼經筵檢討官春秋館記事官。郵官直除玉堂。葢異數也。先生以陞擢太驟。上章力辭。上不允。○先是上特命選史局材。先生膺首薦。會領相權大運起謫中。登對首言李東標文學行誼。爲當世第一。向者抑置成均。非公議。今宜改分館。置之南床。而但進用方急。請用不次之例。亟令入侍經幄。以輔聖德。參議權瑎亦特薦李東標,權斗寅。皆經國大材。若用之可做三代之治。於是上卽傳敎吏曹。特陞典籍。五月移拜司諫院獻納。別選知製敎。此後除拜。每帶三字銜。先生在鄕。未及赴京。有坤位遜出之變。驚遑登途。以未參伏閤。上疏自刻。因伸救諫臣吳斗寅,朴泰輔,李世華,李尙眞等。又言趙嗣基事。四月上下嚴敎。將廢中宮。朝臣廷諍不得。前判書吳斗寅,前監司李世華,前應敎朴泰輔等上疏極言。上震怒。親鞫嚴刑。皆遠竄。泰輔斗寅道卒。仁顯王后遂遜處私第。李相國尙眞時方郊居。上箚論諫。又被栫棘之命。仍下敎此後如此疏章。論以逆律。人無敢復言者。先生初承召命。將上疏辭職。及聞此變。蒼黃上京。及呈疏自刻。因救四臣。略曰臣帶職在外。已過兩月。國有大事之日。不得與諸臣伏閤之列。進退無據。罪戾山積。請治臣罪。以爲人臣逋慢者之戒。吳斗寅,朴泰輔等。雖有妄言之罪。然其至誠惻怛之意。殿下旣已俯燭。貸死遠竄。而數日之間。相繼殞命。以殿下好生之仁。亦必有怛然於中者矣。宜少霽威怒。明示悔端。加之以恤典。豈不爲大聖人包荒之度哉。李尙眞減宥之典。已從儒臣之請。李世華放釋之命。亦允大臣之箚。凡在瞻聆。孰不欽仰聖德。而惟是尙眞未蒙全釋。亦非王道蕩蕩。一視同仁之道也。噫遇事爭論。人臣之分也。扶植彝倫。殿下之事也。以殿下今日之事。立殿下之庭。食殿下之祿者。擧皆順殿下之旨。從殿下之令。而無一人敢言者。則殿下謂殿下之臣何如哉。今日殿下之臣。凡在言責之地者。固未嘗不急言竭論。而猶以伏閤驟止爲恨。其心豈皆不忠於殿下。而不恤國家之計哉。誠以臣子之分義當然故也。分義所在。冒死抗言者。殿下亦宜視以爲當然。豈可深罪而嚴絶之。以累淸朝盛德之化本哉。其間設有不擇之語。殿下猶當寬而容之。置而勿問。而天威震疊。羣下失措。摧沮挫折。顚倒蒼黃。終不能自盡於大事之際。人情懔惕。以言爲戒。後雖有硬脊强項之士。孰肯冒椹質甘鼎鑊。爲殿下死者哉。天無私覆。地無私載。日月無私照。雷霆無竟日之怒。殿下獨奈何重一言之悔。而輕失四方之望乎。臣與朴泰輔,李尙眞等。平生所昧。臣何敢觸冒嚴威。爲數人遊說哉。只以區區憂愛之忱。直欲納吾君於大中至正之域。故妄言及此。臣罪萬死。又曰伏聞副護軍臣趙嗣基。歸自謫所。而中道進一疏。臺論峻發。至請竄逬遐裔。臣初不知其疏所言何事。竊私心訝之。以爲嗣基一生。以言獲罪。今於十年投荒之餘。行未至家。又復妄發。自陷罪舋。其情亦甚可悶。及見其疏本。臣不覺愕然之至。嗣基年紀老耄。其言之昏謬。固不足深責。然語犯宮闈。有駭觀聽。雖其本情必無他意。而顚妄之失。在所難免。上答曰趙嗣基之疏。語涉先后。極其悖妄。不可不重究。令該府遠竄。而至於被罪諸人。業已區別處分。則今玆云云。太涉無嚴。况今分義旣絶。大事已定之後。伏閤驟止之恨不恨。何敢擧論於今日乎。殊甚駭然也。踏啓字罷黜。○時諫臣皆被刑。先生初聞有變。欲冒死極言。而以太夫人年高。恐貽深憂。以此意陳稟。太夫人許之。先生卽搆疏上京。語甚直截。見者縮頸。以爲處分已定。嚴旨又下。自異於變初諸公之時。今以此事就死。是無補於忠而有違於孝。多抹去危言。競挽力止之。先生不聽。詣闕卽呈。人皆爲之恐懼。而先生猶以不得盡所懷爲恨。疏入上怒。事將不測。賴儒臣捄解。罪止罷黜。人皆以爲天也。葢其初本。有玉山新阡。羊馬嵯峨。驪陽舊宅。氣像愁慘等語。其他無非危言。當日見疏本者。無不擊節聳歎。權公斗寅有書曰當此時。能言人之所不敢言。可謂不負所學。而足以有辭於萬世。尤覺吾黨生色。以曩時爻象觀之。兄疏登徹之後。必有非常處分。而恩譴至此。非始慮所及云。又有當時諸賢聞見記事錄。未幾敍拜兵曹正郞。時儒臣白上曰李東標言人所不敢言。其本心實出憂愛之誠。若因此退斥。則犯孟子昔進今亡之戒也。東標經學精醇。更加收用。得備勸講。必多補益矣。上曰東標之疏。極爲率爾。一時譴罰。雖不可已。而豈有因此永棄之理乎。遂敍拜兵曹正郞。還拜弘文館修撰。上疏辭不允。先生念國事。悒悒不樂。語及中壼事。輒嗚咽哽塞。每過遜第。必下馬。雖昏夜未嘗廢焉。六月呈辭還鄕。時以閔鼎重按律事。兩司玉堂齊會。請先生合啓。先生正色折之曰諸君當中宮遜位之日。不能碎首力爭。失人臣殉國之義。今又欲論罪此人耶。其如聖母何。左右猶敦迫不已。先生臥不應。有一人扶起。强進筆硯。勸令草啓曰諸名士滿座。何其太簡傲耶。先生厲聲曰吾雖無似。職在經筵。豈有代人執筆之檢討官乎。遂引出呈辭棄歸。僚議譁然。行過丹陽。占得山水庄。葢先生痛念國事。且與時論不合。旣歸益無當世之意。故卜此幽居之所。七月拜司諫院獻納。遞付副司直。八月復除獻納。十一月移弘文館修撰。皆辭不赴。○是歲移居郡東川西村。築靈泉庵于鼎山東。鼎山洞壑深邃。蒼壁削立。甚有泉石之勝。先生築室。以爲讀書講道之所。優遊自適。若將終身。

十六年庚午先生四十七歲二月陞奉正大夫。復拜司諫院獻納。○三月陞中訓大夫。遷弘文館校理。○四月上疏乞郡。除襄陽縣監。自己巳初。卽擬銓郞。朝夕且拜。而至是上疏乞郡。吏曹稟啓。上曰情雖可矜。而不宜輕許外補令該曹優給衣資食物。領左相幷請暫賜依願。遂除襄陽。卽拜闕還鄕。一時名流。出餞遠郊。莫不以脫略𤅀館。遠赴仙都爲歎尙。而咸稱李謫仙。五月奉大夫人赴任所。朝暮進食。必親自省視。數張樂上壽。政尙淸簡。一境晏然。六月陞中直大夫。○八月遊楓嶽。有金剛山記,關東錄等篇。十月陞通訓大夫。

十七年辛未先生四十八歲二月拜司諫院獻納。大臣啓曰李某經術士。不宜久在外。上曰此予意也。斯速召還。遂拜獻納。三月承召還朝。兼西學敎授。異時學官對諸生。多倚席自高。不爲禮下。先生每入學中。張拱揖遜。周旋中禮。勸學考試。必盡誠心。諸生皆瞻望風采。始知師敎之親切也。四月移弘文館副修撰。時上謁章陵。輦過六臣墓。遣官致祭。因廷議復六臣官。諸臣言春秋爲親者諱。先生進曰諸臣持重。非以六臣節義爲不足尙。意亦有在。然若使世祖朝旣誅而旋奬。豈不爲千古盛德事。今雖與此少異。前日聖敎。只欲褒其節義而已。帝王家事。得罪先朝者。後世亦多追奬。今之將順聖敎。未知其不可也。上嘉納之。六月移副校理。上疏乞暇歸覲。○七月拜司諫院獻納。○八月承召還朝。尋遷弘文館校理。時上謁文廟試士。先生以考官方詣闕。有一友爲其子書囑。先生答之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亦終不道其人姓名。旣試上賜李壄,閔章道等五人第。還宮時新恩率優戲先導。先生啓曰倡優雜戲。聖人所惡。殿下欲以此聳動諸生。恐非以正率下之道也。時諸名士皆赴章道後拜。獨先生與洪公重夏堅立不動。九月有雷變。上箚論遇灾修省之道。略曰冬月之雷。變異非常。而上朔之日。其變尤大。立冬之節。便是上朔。而灾異之家。最忌是日。臣不知何樣禍機。伏於冥冥。而仁愛之天。警告至此也。噫殿下之國。殿下以爲安乎。內而朝廷。無一可恃之勢。外而邊境。有朝夕難言之虞。設令有變。將若之何。臣待罪經幄。不勝憂愛之忱。妄陳愚衷。得三說。一曰開言路。自古人君。自非大無道之主。孰不知納諫之爲盛德。而自用私智。以至喪國而不悔者滔滔也。近者言路杜塞。讜論不聞。事係君上則不敢言。事係大臣則不敢言。事係兩銓則不敢言。事係貴戚則不敢言。以先意承順爲善策。以嬰鱗觸諱爲大禁。誠以累經變故。人心危懼。苟冀無事。軟熟成習。無復有直截敢諫之風。聖質英明。輕視臣隣。雖勉爲優容。而未嘗有翕受敷施之實。乾道日亢。下情日蹙。若此不已。雖使不幸而國有大事。殿下何從而聞讜言乎。此非國家之福。伏願殿下優容諫臣。大闢言路。猶恐直言之不聞。而不患其太激則幸甚。二曰恢公道。公道者。國家之棟樑也。昔哀公問服民之道。聖人不及於政令事爲之間而眷眷於擧直錯枉之說。豈不以人心之向背。專在於用舍之公哉。近日私意橫流。倖門大闢。因緣攀附。躁競成風。朝士大夫之間。能以此爲恥者鮮矣。名器不重。仕路益淆。此豈淸朝之美事哉。伏願殿下痛抑私逕。恢張公道。爲官擇人。而不爲人擇官。則人心可得以服矣。三曰振紀綱。紀綱者。國家之元氣也。歷觀前古。紀綱之不立而其國之能治者無之。近者徒事玩愒。日益骫骳。大官悠悠。小官泛泛。雖聖明厲精於上。而卒無能仰承休命。沓沓泄泄。日趨於危亂之域。有君無臣。豈不爲千古之恨。人之德量才器。自有定分。不可强也。至於謹守國家三尺。不容一毫私意。而爲吾君盡心國事。豈人之所不能也。誠使上之人大警動大勑厲。日加敎戒。而隨之以賞罰。則孰不感殿下之恩。畏殿下之威。而不爲之振刷哉。又曰天下萬事。無一不本於人主之一心。先儒所謂大根本者是也。臣之事殿下亦久矣。其寂然不動之地。雖不敢仰測。而試以見於外者言之。英銳太過而或歉於持久。文華有餘而或欠於篤實。使臣言而妄則幸矣。不然殿下於實之一字。不可不加意也。帝王之學。不貴於尋行數墨。將以體驗身心。澆灌義理。推而施之於政事之間而已。殿下雖日接儒臣。淹貫經史。未見其體得親切。見於施措者。臣恐殿下於本原之地。猶未有實用工處也。先儒之言曰未讀時。只是這樣人。讀了後又只是這樣人。便是不曾讀。伏願聖明澄省焉。上以優批奬諭。有一則愛君。二則憂國之敎。○先生在經筵日久。講讀明白。敷奏剴切。經義之外。陳說帝王之學。隨事陳戒。不止就事論事。凡有敷奏。上每傾聽。退則必目送之。時經幄諸公。咸推先生爲第一。十月請暇歸覲。上特下備忘記于政院曰李東標文學。合置經幄。以備顧問。而第鶴髮偏親。遠在嶺外。每切陟屺之念。安能專意職事。今又受由歸覲。至情所在。雖不得不許。而宜有體下軫念之道。俟病少間。將母上來。一以便定省。一以盡職事。先生上疏。以爲自古人臣。得此異數者。必其人進退有關於國家。今臣無狀。豈敢冒昧承當。且母病方劇。無計上道。請收成命。答曰爾其歸覲病母。徐待春和。將母來京。毋違予命。因賜大夫人衣資食物。先生又上疏言。累違召命。反承異恩。非所以示勸懲也。請還收。上不允。先生以大夫人荐蒙恩私。爲設壽筵。大會親戚。先生朱衣象笏。奉觴獻壽。監司守宰。皆陞堂稱壽。觀者皆歎息感泣。十二月拜司諫院獻納。承召還朝。尋拜吏曹佐郞。兼世子侍講院司書。銓郞爲當世極選。先生素不喜榮塗。方欲上疏力辭。會上將親視大政。日限甚窄。不敢辭。遂出肅。上御興政堂視政。政畢宣醞。先生性素愛酒。而節飮不放。是日宣醞罷後。上特選酒戶寬者。酌以大巵。先生亦與焉。行至十數次。同進者多昏倒。命內官扶出。先生從容退出。禮無失。人皆服其定力。今有興政堂親政圖藏于家。

十八年壬申先生四十九歲春因金東岡,全沙西宣謚行。乞暇省親。累呈辭不允。六月始還朝。與時議不合。棄官歸家。銓曹職掌掄選。凡仕途之進退通塞。郞官實主之。先生一從輿論。不隨勢低仰。時閔黯當朝。柳與李皆勢家子弟。銓長欲置之淸選。先生以爲柳無文望。李當中壼遜位時。爲館儒疏首避大論。章道素無行。爲士類所賤。峻塞之。幷去淸錄中。銓長及諸僚相顧愕然曰閔某時相子。李柳亦名閥。何不見錄。先生曰此數人皆有物議。不可以家勢冒入。銓長怏怏。無柰何也。至使人諷意曰若不塞閔柳。吾亦通權聖矩。先是嶺人權聖矩有文望。先生欲通淸路。而銓長沮之。先生笑之曰吾於比事。非有一毫私意。銓長乃欲效小兒換繩態耶。卽日匹馬南歸。大政纔隔數日矣。洛中士大夫。莫不嘖嘖曰今日復見小退溪。多有追別江上者。時江雨霏微。先生披簑上船。片棹浩然。望之若神仙焉。蔡希庵彭胤贈詩敍別。有曰未定新巢違禁樹。却回驚棹出瞿塘之句。先生旣自放江湖。蕭散以遣。鄕人請爲鼎山洞主。先生會諸生。行庭揖禮。因與讀朱子大全家禮及退陶先生集。講論不怠。八月拜副校理兼敎授。又拜校理。尋移獻納。復拜吏曹佐郞兼文學。○十月拜校理兼弼善。又移吏曹佐郞。皆上疏辭不赴。先生累承召命。而皆不赴曰。畢竟難進之義。參前倚衡。未遞銓郞之前。決不可更入脩門。有詩曰一枕依然千夢牽。萬松如海室如船。須知六國封侯印。不直東都二頃田。讀易于靈泉庵。先生每日未明輒起。整衣冠端坐。硏究精微。工夫日篤。有答門人金爾甲大極辨說及天理人欲同行異情之解。書愚伏鄭先生神道碑及崇禎處士杜谷洪先生墓碑。元判書景夏記杜谷事蹟云。李參議東標。己巳風節。可以激厲頹俗。合大書特書于崇禎處士之墓。

十九年癸酉先生五十歲正月拜議政府舍人。郡南水邊巖石上有臺。先生與同志儕友。出遊臺上。時舍人召命適至。人遂命其臺曰舍人臺。後先生種竹臺邊。有詩曰看竹從來不易看。萬竿蒼玉骨全寒。誰知一片靈臺裡。還有沈沈竹萬竿。人傳誦之。知先生有壁立千仞之志。歲寒不易之操。尋移司憲府執義侍講院輔德。又再除執義。凡十三拜。皆辭不赴。○二月又除執義。先生以一向違命爲未安。遂不得已還朝。時人爲之想望。或以詩贈之曰舍人風采傾朝右。吏部文章擅世間。如今已屬蒼生望。佇見邦家小奠安。市井兒童相戲。亦曰汝有李舍人德望乎。又除議政府舍人。尋移執義。自壼位變後。張希載恃椒掖之勢。所行無忌。衆皆媚附。莫敢誰何。而先生因事收其家人。嚴加繩治。聞者快之。三月乞暇歸省。○四月拜司諫院司諫。上疏辭。因論時政。疏略曰朱熹有言曰士大夫出處去就。關風俗之盛衰。竊見近者臺閣之臣。一違召牌。輒從吏議。束縛驅驟。氣像急迫。殿下每以廉隅太勝爲言。以臣觀之。但見廉隅之都喪。不見其太勝也。干進務入。奔競成風。燭滓橫流。從他笑罵。臺官之失職。固已久矣。而殿下之待臺臣。亦未盡其道。十臺諫固爭而不得。一大臣片言而有餘。有訑訑拒人之色。無虛懷聽納之美。今日言路之杜絶。豈盡諸臣媕婀之罪哉。國勢岌岌。無一可恃。而主上孤立於上。君臣之間。情義未孚。督責隨之。羣下震懾。惟取苟容。擧手開口。惟恐或咈。所謂惶恐待罪承政院。上敎至當備邊司者。不幸而復見於今。殿下巍然自聖於億兆之上。豈不爲便。而其於覆國喪邦何哉。且殿下屢進廷臣而屢黜之。方其柄用也。若將加諸膝。及其擠而斥之。若將墜諸淵。易置之際。誅殺大行。國脈安得以不病。人心安得以不撓。殿下爲諸臣快恩讐則得矣。而危亡將隨其後。豈不大可寒心哉。而况內言之出。外言之入。不由正道者。皆細人邪逕之媒也。人主一爲所中。其計售矣。伏願殿下。痛抑私逕。明達四聦。擇於大臣及諸宰中。稍公正忠實可任國事者。勑厲警告。使之竭心國事。不敢爲一身之圖。一有不謹。恬嬉如舊。譴怒之黜罰之。不少假貸。彼孰敢不畏殿下之威。感殿下之德。而爲殿下用哉。殿下深居九重。耳目有所不及。至於大臣宰臣則外朝之得失。庶官之邪正。生民之利病。無不洞知。若使秉心至公。彈壓百僚。爲殿下盡誠。則何事不可做。只被一私字所縛。都轉動不得。而不暇休戚於國耳。亦在御之而已。上答曰疏中所陳。未必皆出於得中。而有懷無隱。予庸嘉焉。○時奸細戚里。相聯因宮禁。倖門日開。國事多有可虞者。而無一人敢論。先生獨言之。疏語切劘。貴近時宰益恨忤。相與語曰李某泛言大臣宰臣。一幷詆斥。而至若濁滓橫流及稍公正之一稍字甚不祥。朝野諸議則以爲與前灾異疏。莫非補衮斥邪。凜然有諍臣風。八月拜成均館司成。尋移執義。○九月拜應敎。又移執義。○十月又遷應敎還朝。○十一月陞通政大夫。拜承政院同副承旨。知製敎兼經筵參贊官春秋館修撰官。上疏辭不允。拜命之日。上特賜貂帽。令於上前戴之。越三日序陞右副承旨。先生素無榮進之志。又見時事益淆。常懷勇退之意。而爲上恩隆重。未忍便決。居常蹙蹙。十二月上疏乞養。除光州牧使。先生草疏乞養。往復千餘言。語甚悲切。上惻然許之。時湖臬有闕。政官欲除先生。使人就問之。先生謝曰方伯法不便奉母。願得一小邑以養母。遂擬除是邑。翌日拜命歸家。不待夫馬。卽還親庭。

二十年甲戌先生五十一歲二月奉大夫人赴任所。光州是湖南劇邑。氓俗獷悍難治。先生旣下車。盡除不急之徭。一切爬梳宿瘼。施惠蘓殘。德威兩行。○筵臣朴世采奏曰李東標卽退溪文純公傍孫。而有學問。實是嶺南之巨望也。己巳上疏。言中壼事。初則盡言。雖被人刪抹。大義亦明正。其後托以親老。入京從仕之日絶小。時任光州。而才行卓出。別於他人云。七月棄官歸。先生之乞郡外補。非但爲養。葢亦預占時象。而不欲久於朝。竭辭乞外。不俟終日。至是與方伯因事爭執。又卽卷懷。方伯書謝力請而終不起。

二十一年乙亥先生五十二歲七月拜戶曹參議知製敎。上疏辭不允。行到龍仁。又拜疏歸家。先生每喜家居閒養。無意就仕。而適値上候違豫。不敢退伏。遂行到龍仁。聞上候復膳。卽再疏還家。

二十二年丙子先生五十三歲十二月拜三陟都護府使。先是先生累薦擬副提學,大司成,吏曹參議。及除是邑。人惜其出。而先生爲養便。且邑僻有湖海之勝。勉起赴任。時歲比饑。又大水。民無食。流散殆空。先生勞來安集。諭令無動。條救荒便宜。具疏請蠲各樣租稅。上特從之。於是民安守田廬。無捐瘠。州瀕海。凡採藿煮鹽及商船上下。例有州征。山澤之間。若榷銀蜃封蜜筒賦蔘諸瘼。重爲民困。先生一切革罷。使自爲生。山民海戶。始專其利。閤境頌德。至有感泣者。

二十三年丁丑先生五十四歲春還家。奉大夫人就任所。○御史鄭公澔以治蹟論褒書啓。答曰李東標爲政慈詳。存心撫字。一境賴以安保。賙賑之政。亦極著實。本府未收大同布。今方料理官備。而且律己簡約。自奉甚薄云。

二十四年戊寅先生五十五歲三月淑夫人權氏卒于任所。返葬于安東春陽縣漁老洞負丑之原。秋解歸。移居于安東春陽縣漁老洞。先生愛其地界深僻。山水淸幽。築室藏修。吟詩曰桃花流水在人間。太白千峯日月閒。莫道書生生計拙。向來猶得買靑山。葢欲屛謝世事。專意講學。以寓平生嘉遯之意也。與荷塘權公。書論喪禮常變。略曰禮父在爲母及爲妻者。皆十一月而練。十三月而祥。十五月而禫。實具三年之體也。家禮從時王之制。父在母喪。亦爲三年。小祥章只有爲妻服禫之文。而不及乎爲母者子服三年故也。朱子後來定論以期爲是。故今人父在者皆服期。旣服期則當以古禮爲正。而小祥之後。直用黲冠而無禫。反不如爲妻之期。恐無是理也。十二月丁大夫人憂。先生自醴泉奉迎大夫人。行至禮安元塘。大夫人感疾。先生衣不解帶。藥必躬煎先嘗。出則仰天呼祝。積十餘日。竟遭大割。晝夜哭擗。頃刻不輟。見者莫不感泣。治喪旣畢。卽奉遷柩車。歸于漁老洞。

二十五年己卯先生五十六歲二月葬大夫人于漁老洞。先生逐日哀省。雖有雨雪不廢也。大夫人於病中。念先生已老。恐執喪太過。手書遺戒。以畀家人。旣葬始出而進之。勸令節抑。先生痛哭曰母氏念我至此。敢不敬奉遺敎。因淚下如雨。紙爲盡濕。先生年已向衰。而朝夕必親行饋奠。不許家人請代。血泣哀毁。三年如一日。氣力積柴。有脹痞之候。

二十六年庚辰先生五十七歲七月十七日先生下世。是夏暑熱特甚。而先生日著衰絰。常在堊廬蒸鬱中。十六日中暑癨猝㞃。適宗人自醴泉至。朱生握手訣曰死生命也。復何恨。無一言及家事。又扶起謝隣人之問疾者。正席恬然而逝。乃十七日巳時也。先生解官未久。而無一衣以爲殮。又無壽板。賓客護喪者。益嘆其淸白。九月葬于漁老洞丑坐之原。合窆淑夫人墓。大司憲李世澤撰行狀。判書洪重孝撰墓誌。掌令鄭宗魯撰墓表。

英宗大王十七年辛酉三月。因筵臣啓贈資憲大夫吏曹判書。兼知經筵義禁府事。弘文館大提學藝文館大提學。知春秋館成均館事。世子左賓客。五衛都揔府都揔管。因命錄用子孫。是歲正月。承旨元景夏奏曰李東標力主淸議。嘗上疏伸救吳斗寅,朴泰輔,李世華,李尙眞諸人。樹立卓然。此等人特爲崇贈。可以風動一世矣。領議政金在魯亦曰李東標力塞閔章道通淸。其平日持論極淸。不但己巳一疏。合施表章之典。吏曹判書趙尙絅,戶曹判書金始炯。相繼陳奏。上曰如此之時。持淸議立異可尙。遂贈是職。特書力主淸議樹立卓然八字於贈帖以下。四月行焚黃禮。李訥隱光庭有詩幷序云云。金佐郞景泌亦有詩云云。

正宗大王八年甲辰。嶺南士林。追慕先生遺風。有請謚之論。而自本道發通于太學。太學回諭略曰懶隱李先生。道德文章。師表乎百代。德業名節。炳朗乎當世。列聖之寵奬。如是其隆重。先輩之闡揚。如是其藉蔚。此生等之素所艶服欽仰。而誦歎慕悅者也。僉尊齊聲通諭。曠感冞深。衷赤自激。惟玆請謚之擧。實是不已之事。敢不樂爲之從事。得酬尊景之誠。望須亟籲天閽。以竣大事云云。

十二年戊申賜謚忠簡。危身奉上曰忠。正直無邪曰簡。○甲辰冬。嶺儒生員權履度等。上章請謚。略曰伏以英宗大王十七年。承旨臣元景夏奏言。故承旨臣李東標。昔在肅廟己巳。疏救吳斗寅,朴泰輔,李世華,李尙眞事。大臣金在魯,重臣趙尙絅,金始炯。合辭言李東標樹立。宜贈峻秩。上可其奏。贈吏曹判書。兼銜依例。其告身特命書力主淸議樹立卓然八字以褒之。於是乎其立朝大節。昭揭日星。與所救諸忠。幷垂百世。然其行治本末。有未悉陳于紸纊之下。而易名之典。尙闕於昭代。昔宋臣孔道輔官中丞。鄒浩右正言。特以直節。幷得顯謚於當時。今李東標所處之義。無愧昔賢。而其學問之純深。又非兩人之比也。先朝榮贈。已躋正卿。伏願亟擧李東標贈謚之典。以樹風聲。俾振頹俗。臣等謹昧死以聞。上曰李東標行誼。予所稔知。所請特許從施。是年七月。勑命宣賜。吏曹正郞成德雨奉敎而來。判書徐有隣撰謚狀。

憲宗大王十一年乙巳。建元山書院于醴泉郡東古山。醴之士林。爲先生杖屨之鄕。發通于道內。建院立祠。知郡金學模作奉安文。副揔管李彙寧又作奉安文。參判柳致明作常享祝文。都正姜必孝又作常享祝文。

今上五年戊辰立神道碑。樊庵蔡濟恭撰碑銘。參判李彙載書大字。士人李泰魯書小字。

十二年庚辰文集成。先生著述甚多。曾經李訥隱光庭,權江左萬校勘。而入於癸酉火灾。其後玄孫都正漢膺。五代孫衡相。掇拾煨燼。爲元集五冊續集一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