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麓堂集 (四庫全書本)/卷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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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懐麓堂集巻二十七
  明 李東陽 撰
  文稿七
  序
  贈右諭徳謝君序
  儲宫之有左右春坊猶朝廷之有翰林以講說道徳制作文章為職地位清秘聨華並峙其有遷轉則視其班級髙下或相出入或相兼攝以為恒制而䑓閣之選皆扵是須焉其在春坊為大學士為庶子為諭徳皆秩五品階大夫與翰林諸學士相埒必累考屢遷而後得與惟以状元及第為修撰者九載一陟輒遷諭徳最為超擢然状元名地榮峻多不俟滿考而陟近嵗始稍稍有之故雖一陟五品人猶若以為滯於是知春坊之職固重状元之選為尤重也餘姚謝君于喬以成化乙未状元在翰林為修撰甫九載陟右春坊右諭徳初君廷對時所獻䇿明白正大得告君之體臚傳陛引之際儀觀修潔氣宇凝重公卿以下莫不目屬以為逺大器故其陟也亦莫不宜之臺閣台鼎之望葢不謀而合也宋王沂公賦詩未遇時人已知其為狀元宰相世固有以文章占器業者君之陟寜直為今日賀邪夫春坊之官固以輔翼儲德亦以基太平輔相之業於天下者也故必德純學正發之文章形之議論皆仁義禮樂之宣著則其朝夕左右必有所感格規正以歸于道雖未見于用而所以輔天下之治本者亦厚矣況由此而施焉其所沾被于天下可勝道哉說者謂治安之䇿言忠而道疎教本之書言華而要寡承華之箴言切而心詐君之賢宜擇之審矣安知其經綸宻勿之業不兆於今日一諭德時邪初君在翰林有乞文為達官贈者君辭曰是人方不為公議所予惡可以諛言說之竟不作推是以徃則其他日必能持節秉義不為諛說骫行以負天下豈獨以文章占之哉予在翰林久知君為詳既喜儲宮之得人又將為國家天下賀將有言于君君同年進士通政叅議毛君秉彛實倡于六科請給事六部諸郎官為君賀而屬予以辭因次第所欲言者為君贈
  林氏族譜序
  福州林氏出光之固始五代時從王氏入閩代有令聞有諱比者仕元為福建鎮撫守南關元末冦臨城守義不屈闔門就戮遺一子陽依祖母郭于外氏故得免陽二子信任信羙信任三子秀康夀信羙一子文表諸孫至十有餘人秀子玭玠瑭康子瑨⿰皆舉鄉貢而玭及瑭皆舉進士瑭為行人玭為南京刑部主事恒念其先世之湮没危其家之中微幸其所可傳者而惴惴焉惟宗族散失是懼乃自比以下著為譜系以世傳附以家規以傳于家刑部君以予同年進士請為序嗚呼承傳之際重矣族有氏宗有祀家有業得其人而傳之乃可以久而不絶故聖人以有後為孝示重也然天下之事有常有變小而扎瘥天閼之患大而兵革鋒鏑之厄有不能保其必無者君子之心葢曰吾之所不得與者莫能彊也吾之所得為者吾不敢忽也吾之德足以貽吾後吾之孝足以承吾前吾之法足以維持保䕶使之久而不墜如是而已矣林氏之先不可得而知矣及其遭變世罹竒禍以一人之身承累世就盡之緒岌岌乎千鈞之一髪可謂危矣及其傳世數百指貴顯五六人蔓延波衍愈長而未艾則亦可謂盛矣是雖傳與繼之各得其道要亦有得於天者乎夫以數百指之族存於一人之身則其恩不可㤀而其名字不可不識識其名念其所自存則所以保其業者不容以不謹矣是故子孫之所頼以傳寧獨非祖考之望於子孫者乎夫吾之兄弟皆知為吾父之所出則其情必親吾之伯叔兄弟皆知為吾祖之所出則其義不至於散由是而推焉則雖親盡服窮而喜慶憂弔之義有不能已者譜之作其亦重矣乎刑部君兄弟飫經學慎官操並聞于時而敬宗收族惓惓不置此可以繼而亦可以傳矣嗣其後者欲引而勿替尚於譜乎觀之
  賓山樓詩序
  試御史閩人陳君文用世居城南大義鄉其面有山曰煙臺平山左曰袋頂右曰文峯環拱起伏文用之父抑菴翁欲作樓對之未就而卒文用既舉進士拜潮州推官便道歸乃為樓五間適與山對若禮迓之者其從兄江西按察使文耀名之曰賓山文用曰夫山者無情之物也而賓與主禮之所寓也禮施於無情可乎文耀曰可也夫山峩其巔若高冠然豐其址若襃衣然其竦也若拱而立其安也若尸而坐其邇也若鄉而語於斯樓有賓道焉葢其風采修潔如司馬長卿之一坐盡傾意度直率如王子猷之徑造竹所氣岸軒揭如汲長孺之長揖不拜草樹芬郁如荀令君之馨香累日而不去於此必有以處之勢疏而情親交簡而意盡要久而誼不㤀如是而已矣若絲竹以游則近於䙝拄笏以觀則過於傲袍笏以拜則失於諂又可如陳元龍之於許汜臥之於百尺之下哉今之人冠屨以交罇俎以懽高門大厦朝可容駟馬而暮可張雀羅者多矣而吾山固在也孰謂有情者之不若哉然則禮而接之可也且可以儆夫世之不足禮者也文用聞而撫然乃作肅賓之歌曰層樓兮兩扉君之來兮委蛇潔吾席兮修我儀我延君兮君勿辭迎君兮朝霏送君兮夕暉君不我兮遐棄澹終日兮㤀歸又代賓答曰風簷兮露闥晝筵兮夜榻我之來兮莫予或遏禮我兮燕我樓之中兮席之左朝榮兮夕悴誰定其交兮其寧以我為可大夫士聞而和者若干篇文耀既捐館文用自潮以徴上京師念父兄所與禮者而修好焉以其所得詩請予序文用方登高科為能官無暇乎所謂賓山者予亦居都城門第湫隘無容客地山不負吾而吾負山久矣姑序是詩而歸之
  送畢驗封充淮府册封副使詩序
  吏部驗封員外郎畢君嘉㑹奉命充淮府册封副使朝士大夫謂其與重禮沾榮命莫不宜之而能詩者贈之以言予惟古者先王以禮樂治天下為諸侯者或封于國都或仕于王朝封建爵命皆由上出若世子繼位必入而受命童子當嗣則使大夫就其國命之凡侯國皆然而同姓之國封則有金路之儀貢則有寳玉之賚郊則有脤膰之賜尤其所厚者也今之王府即古侯國必宗室而後得封雖内不通朝籍外不涉民事然恩逮小宗王之再世專之以制詔之書備之以册寳之物可謂重矣為之使者必以文武大臣而副之者非曹省之大夫則郎官之侍從具名而後命御殿而後遣亦可謂榮矣則與于茲命者惡可以恒典視之哉夫所貴乎使者必其威儀足以聳瞻視辭令足以宣德意文學足以考據理道才畧足以酬應事變而其大者則忠信節義足以持其身而不辱其君所謂重者不可不盡而所謂榮者不徒以自幸也故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賢如嘉㑹信宜乎所謂使矣且嘉㑹之舉鄉貢登進士也以禮經進其於禮無所不學而職在郎署邦國王朝之禮尤究習焉遡厥所自逺有端緒嘉㑹之父朴菴先生以禮舉鄉貢歴教四學更訓道教諭二秩棄官就封予所及見嘉㑹之師佩之馮先生以禮舉進士自翰林庻吉士累官按察副使提學江西又予之所嘗締交者也今嘉㑹奉使地實提學所按而濟南故廬宻邇畿甸還朝取道又得歸省其父母于家質舊聞告成事禮之教于是乎徴而禮之業亦於是乎成矣民生於三事之如一嘉㑹一行而三事舉焉又可不謂之賢乎顧程期職務緩急先後尤禮之不可紊者故予于嘉㑹先序其所以行而諸君之贈言者皆互見云
  順天府鄉試錄序
  皇上臨御之二十有二年為成化丙午戒諭廷臣用懲弗恪維時諸司百執事夙夜檢飭惟不職是懼乃秋八月實天下鄉試之期順天府請如故事上命臣東陽臣瀚為考試官臣等受命惟謹既入院與提調官臣玘同考官臣欽臣昌臣守經臣釴臣濬臣華臣景元臣寅監試官臣澄臣庠暨凡執事胥誓于庭曰今日之事各滌厥心勤厥務務得賢俊以稱聖心其有恣情以撓法者假公事以售私利者視為恒事細故茍焉以塞責者惟典法與鬼神在於是内外就列合赴試之士二千三百人試而中者百三十有五人遵制額所定弗敢過也臣東陽竊惟天下之政若禮樂兵刑錢榖各有攸司獨賢才乃致治之器庻政所由出古帝王未始不以求賢為第一事自鄉舉里選之後代殊制異𡚁與法隨議者謂孝㢘失之謬辟舉失之詭限年失之同九品失之偽勢不得不歸之科舉顧其為法亦自不同我國朝稽古定制敷言之義賓興之禮取諸虞周勸駕之意取諸漢圍棘之制取諸唐糊名易書之法取諸宋而又主經義參論䇿罷黜詩賦因革損益萃為宏規故雖求賢路廣必出乎是者乃正且貴葢天下第一途也鄉之試分經校藝定額錄名兩畿則國監所在戎衛所籍里社所肄諸司庻府所𨽻皆出乎郡縣學之外其額獨多于諸藩順大尤宻近輦轂題必封奏錄必廷獻宴必請于朝士必見于闕又南畿所無者由今日觀之葢天下第一地也況孚號于上惕厲于下矢心滌慮所以奉其職者加嚴核名考實所以㑹入試之籍者加簡蕆事庀物申著品式凡所以給于有司者加備安知無卓犖竒偉恢閎博大之士先天下而興乎然士之生於時由斯地以出豈徒以自幸也於此有道焉念遭際則思作我者之恩視名籍則思薦我者之意縻爵受禄則思所以用我者之責必砥礪名節卓然為第一流人以無負乎畿甸科目之士則今日之選所謂萃以正者也類聚而吉者也觀國而利于用者也若怠弛縱逸壞名檢躭爵禄以自後于天下之士亦安所望於諸生哉夫䇿名受職以圖自效于世固凡為士者事也臣特為畿士言之以為天下倡云
  送户部郎中鄭君督糧宣府序
  閩人鄭君叔亮以户部員外郎督糧德州召還為郎中予與談秦晉河洛饑荒死徙之狀因及今歲畿郡之豐熟以為賀君愀然曰人皆知豐之為利而不知其為害也當秋成時榖粟委藉率數石而得銀一兩田賦力役或累歲年而大同宣府邊儲告闕又方有轉運之令官所給餘粟不能給道里費則又取足于民數者並困不得已而鬻一飽之外殆無嬴畜則不待閲歲而已不知其為豐矣乃憶古人所謂榖賤傷農者相與太息不能置時君將有宣府之行予因告之曰邊鎮之地將有餼卒有餉不可一日而無食屯積弗繼則取之轉運固有不能已於民者茍納有經出有制使民之力皆足以充國之用則其勞也亦可以無憾矣而或過取妄費民愈勞而國用愈不給其為𡚁又可道哉故司出納者必其心常在於民而不在其身在於民則為之經畫謀度利則存病則去不在其身則侵漁之利不以及妻子請託之惠不以易聲譽凡吾之所得為者皆得以自盡而莫之撓則亦庻乎其可也今宣府之儲畿郡之所給在焉君之所得為固其所為慨焉者也而君又清慎幹固憂乎民而不利其身則其興利去弊有益於人之家國也可冀矣君起曰吾教不於斯言是圖越數日君同官陶君廷用軰請予言遂以是為贈
  送伍廣州詩序
  知廣州府安成伍君孟賢考績還自京師翰林修撰傅君曰川以同年之好輯凡與㳺者為詩詩有題題自越秀山至大通橋凡一十人賦一篇為鉅巻予既得滕王閣又獲覩諸君詩而并序之廣之去京師其逺則數千里也或航于波或騎于原或輿于山其久則數月也乾維所覆地絡所至其間名山勝地遺跡巨浸固未易以枚舉若匡廬大庾閣皂之為高彭蠡龍江射陽之為深鷺洲牛渚之為清高潔則孺子之亭神俊則謫仙之樓井則有彭祖之空誕祠則有黄石之竒秘閣則有滕王之富貴葢天下之大觀備矣夫竒勝之在天下凡征夫賈客樵童漁叟由之而不知道流釋徒雄據獨占而無所有事雖騷人墨士操鉛槧而携壺觴者亦不過流連放浪同歸於無用之地若長安之日太行之雲魏子牟宮闕之心范文正廟堂之憂隨所感寓皆足以寄君親之念以至於司馬遷之探禹宂杜子羙之觀巫峽蘓子瞻之汎南海其發諸文章見諸歌咏者皆足以寓彛倫繫風化為天下重豈徒為耳目之快情欲之樂而已哉故觀其所歴與其所擇則其人可知已京師者天下之聚也而廣州者東南之大都㑹也君以春秋舉進士高第為刑曹正郎見稱為才為貳守為大郡而名績茂著今之賢大夫也入則有觀國之羙出則有䘖命之榮布德施惠揚威力而騰聲光者其於山川景物之際得之必深而感之亦大矣春秋之義送出使者必有詩使于大國者必觀樂而登高能賦亦大夫之所有事也然則君之行其有取於是詩也夫其亦有和於是詩也夫
  送荆庭春之雲南按察副使序
  荆君庭春之以御史按浙江也有偽造布政牒竄名胥吏者為所按因盡發偽吏多至八百人禠巾服加桎梏者道相屬傳聞京師流播逺邇以為竒績葢庭春在浙改定糧稅計郡縣地里定圖與籍以祛吏弊在廣東劾武臣貪墨察夷酋私餽贈而釋寃脫死嚴科舉以得士則二藩皆然其在内臺摠獻納司考覈皆籍籍有稱譽而按吏事以竒故尤著在人口予嘗因之而有感焉國家熈洽既久法存而弊生宏綱闊制之中不能無孽牙鏬隙之患就一事言之則其日累月積起於微尠而極於蕃熾蟠據郡邑公行藩省歴銓曹而布天下非有精勤嚴正之士力掃除之其患之所極有不可勝言者矣夫以江浙近藩官吏重務尚如此況要荒之地耳目之所不及而庻政萬事尤有繫於此者乎此先天下之憂者所宜慮也今年庭春擢雲南按察副使督屯田事朝大夫士多以為庭春之賢而置逺地領偏任俾不獲大施所藴為庭春惜予則以為雲南雖在要荒而壤地最要華夷錯處疆埸之所關甚重居安思危之圖有不可後者而民之所頼以生兵之所藉以為用皆於是資焉趙充國之屯田湟中諸葛亮之屯田漢中皆出於一時攻守之計猶能以此為務則專官特任為久安長治之䇿尤今日所急而賢如庭春者所宜任也況官為按察以法為名則官吏之臧否民庻之利害皆所得聞亦其所得行者惡在其為逺且偏乎予在塲屋知庭春於文字間考言徴行若合符契而庭春亦過以予為可信非徒世俗以禮貌相際書牘相徃復為旦夕之好者也故予雖不獲從諸卿士大夫餞之而獨為之辭以附予私焉
  汪氏家乗序
  予同年進士福建按察副使汪君希顔以家乗視予曰此吾汪氏所藏而進之所修也請為序按汪氏出黄帝之後至后稷為姬姓伯禽封於魯傳至成公黒肱之子召汪食采平陽卒葬潁川孫誦以王父名為氏後有曰錡者死于郎之戰謚烈侯曰文和漢獻帝時為龍驤將軍渡江南居會稽曰旭晉成帝時封淮安侯曰叔舉為齊司馬以兵鎮歙乃遷新安子勲名梁成帝時封戴國公曰華當隋亂保歙宣杭睦婺饒六州後歸唐封越國公血食茲土宋元間累封昭忠廣仁武烈靈顯王弟七子爽為王府兵曹曰師全累官國子祭酒殿中侍御史曰道安為唐兵馬使都虞侯鎮婺源仲子濆累官御史大夫都知兵馬使戍婺之三吾鎮世以御史故稱為端公曰中元始即鎮之上流鱅溪之大畈家焉後有曰䋐者通春秋子敦詩世其業曰廷桂舉進士廣德軍司戸叅軍其在國朝為希顔曽大父諱文亮兩舉茂才奉使應天諸郡出寃獄蠲荒稅以功顯大父諱濡有隠德考諱棻封承德郎刑部山西司主事行義重於鄉三子長灴次爇希顔其季初名煟後改名進葢自得姓以來至于希顔凡七十有七代矣古者世國世家代有譜諜晉咸康二年詔索天下諸譜淮安侯實表奏之唐貞觀二年復下詔越國公又奏之自餘若棻若延之若仔若瑜若斌若德馨若㪫累世修葺并以累朝誥勅及碑誌序記詩歌附之先世之遺詩文亦附之此家乗之所以名也𣲖既益衍不後修續者四世希顔乃與其族子大理寺副堅按察僉事舜民從子貢士儼璽星嵩軰參考舊譜㑹祁門休寧歙縣諸族惟同出越國者乃書出兵曹者詳之出端公者又詳之居大畈者其詳尤甚而誥勅以下亦以例續附焉吾於是譜得六始四疑一異六始者謂魯汪為受民之始文和為居江南之始叔舉為歙之始道安為婺源之始中元為鱅溪大畈之始絨及敦詩為學春秋之始四疑者謂汪非氏於汪芒非國於汪野平陽為魯平陽非晉地潁川為魯潁川而非豫州其說葢出於松夀一異者謂阬口諸汪非越國之族其說則出於德馨而成於斌夫譜之法莫大於知本尤莫要於究實故予所謂始者知本之論也所謂疑與異者究實之義也汪氏之乗其備於此乎孔子稱先代必徴諸後裔文與獻之謂也汪氏之文臣武士宏才碩德載簡册刻金石者不可殫紀而希顔經學宦蹟不失其世守於是有所徴其前而後來者不可以不慎也予族高祖布蘧府君嘗同知婺源為汪氏序記各一皆予家集所載亦徴之一事故予因希顔請附著于遺文之末亦庻幾所謂世講者云
  瓊臺吟稿序
  昔人謂必行萬里道讀萬巻書乃能讀杜詩葢杜之為詩也悉人情該物理以極乎政事風俗之大無所不備故能成一代之制作以傳後世非惟不易學亦不易讀也禮部尚書瓊臺先生丘公蚤能詩信口縱筆若不經意而思味雋永援據該博平生所得近萬篇徃徃為好事者取去晩乃掇其存者分類為編殆二十之一而已東陽在翰林從公久近見其所編者如探寳藏入武庫心悸目眩應接不暇葢於此得大觀焉公自嶺海踰江淮以入京師其逺則萬里也自稗官野録以至金縢玉局縹囊汗簡之書未始不讀其多殆不下萬巻也故出其所得為劇談高論如繅絲炙轂竟日不竭議古今成敗天下之地里風俗夷險羙惡如畫圖指掌歴歴可槩見著而為文如鰲負山鵬運海氣勢軒揭莫之與抗而不獨詩也然公之學亦於詩焉見之夫去古既逺至唐以詩賦取士士專門而久業旬鍜而月煉乃有以一句合格篇未成而傳誦人口者此詩之盛亦詩之弊也公之學於詩固有所不屑專而實專門者所不逮彼膚見謭識管窺蠡測豈復能盡其妙哉論詩者以氣運為主亦或以江山為助國朝熈平百年禮樂方作氣運之盛固有攸徴而嶺海之靈秀又水銀丹砂靈芝赤箭所不能當者是詩之成固公學業所就抑亦豈偶然之故哉公雖欲辭一代制作之名以靳于後世有不可得者矣公所著有大學衍義補已上進世史正綱朱子學的諸書多梓行於世而雜文尤多則别刻以傳兹特其詩集云
  兩畿錄刑詩序
  今天子御極之四年稽據舊典當五年一錄囚之期既遣官㑹錄于兩法司復命刑部簡官屬分錄兩畿諸御史錄天下州縣於是郎中陳君一䕫徃北畿何君商臣徃南畿二君者入而辭於朝賜之勅曰朕慮天下之有疑獄有司或弗能直致有屈抑以干隂陽之和心甚憂之今特命爾章爾說分歴畿輔檢閲簿籍貌稽辭察毋惑於浮言毋狃於成案其有情可矜事可凝徒以下減論開釋罪死者具錄以聞欽哉二君皆拜手稽首奉命惟謹退而參于庭尚書乃進而戒之曰刑重事死大罪吾方慎簡吾屬以屬郎中也郎中其殫志竭力服念而審察之勿重嫌以避事勿諉命以自解勿恃聰明以為人莫我欺勿倦於道路以為事可遥辯務期有所平反以答宵旰之勤勉乎哉二君皆拜手奉令惟謹又出而舍于國門之外諸曹大夫士從而餞之乃胥揖而告曰賢哉二大夫其荷天子之簡命賢大臣之推薦以有此行也獨念夫民之屈抑者聞朝廷之有命大夫也孰不翹首跂立以徯其至哉孰不望其引手投足以求旦夕之命哉儻至而弗獲伸焉則亦已矣不可以復望矣是其曲直生死皆繫于二人决於一時其必有所自致以慰此民也二君皆揖而别曰某某敢不於諸公言是圖於是各以其意為詩若干首錄為巻以分贈二君時予亦在列因誦其詩而歎曰詩之用于刑亦寡矣葢以謳歌倡歎之聲施之乎箠朴鈇鑕之事固已甚難然其恩德之所感動聲譽之所流播有不能已於人者故召伯之聽訟見諸風臯陶之淑問見諸頌是詩也宜有所取焉而況四牡之使蒸民之餞槩之以大雅之義又有不可已者然則聖諭之諄復官箴之詳備亦孰謂餞贈規益無助於萬一乎哉二君同署又同官同以廉慎著聲績而審錄之命畿甸之地無弗同者予故總序所以行之故各冠乎其詩之首若託物起興因地論事則存乎詩惡能以盡同哉

  懷麓堂集巻二十七kao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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