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 (髙誘注, 姚宏續注, 四庫全書本)/卷27
戰國策 (髙誘注, 姚宏續注) 卷二十七 |
欽定四庫全書
戰國策卷二十七 漢 髙誘 注
宋 姚宏 續注
韓二
楚圍雍氏五月韓令使者求救於秦冠蓋相望也秦師不下殽韓又令尚靳使秦謂秦王曰韓之於秦也居為隱蔽出為鴈行今韓已病矣秦師不下殽臣聞之脣揭者其齒寒願大王之熟計之宣太后曰使者來者衆矣獨尚子之言是召尚子入宣太后謂尚子曰妾事先王也先王以其髀加妾之身妾困不疲〈錢劉本作支〉也盡置其身妾之上而妾弗重也何也以其少有利焉今佐韓兵不衆粮不多則不足以救韓夫救韓之危日費千金獨不可使妾少有利焉尚靳歸書報韓王韓王遣張翠張翠稱病日行一縣張翠至甘茂曰韓急矣先生病而來張翠曰韓未急也且急矣甘茂曰秦重國知〈錢改作之〉王也韓之急緩莫不知今先生言不急可乎張翠曰韓急則折而入於楚矣臣安敢來甘茂曰先生毋復言也甘茂入言秦王曰公仲柄得秦師故敢捍楚今雍氏圍而秦師不下殽是無韓也公仲且抑首而不朝公叔且以國南合於楚楚韓為一魏氏不敢不聽是楚以三國謀秦也如此則伐秦之形成矣不識坐而待伐孰與伐人之利秦王曰善果下師於殽以救韓
楚圍雍氏韓令冷向借救於秦秦為發使公孫昧入韓公仲曰子以秦為將救韓乎其不乎對曰秦王之言曰請道於南鄭藍田以入攻楚出兵於三川以待公殆不合軍於南鄭矣公仲曰奈何對曰秦王必祖張儀之故謀楚威王攻梁張儀謂秦王曰與楚攻梁魏折而入於楚韓固其與國也是秦孤也故不如出兵以勁魏於是攻皮氏魏氏勁威王怒楚與魏大戰秦取西河之外以歸今也其將揚言救韓而陰善楚公恃秦而勁必輕與楚戰楚陰得秦之不用也必易與公相支也公戰勝楚遂與公乘楚易三川而歸公戰不勝楚塞三川而守之公不能救也臣甚惡其事司馬康三反之郢矣甘茂與昭獻遇於境其言曰收璽其實猶有約也公仲恐曰然則奈何對曰公必先韓而後秦先身而後張儀以〈劉去以字〉公不如亟以國合於齊楚秦必委國於公以解伐是公之所以外者儀而已其實猶之不失秦也
公仲為韓魏易地公叔爭之而不聽且亡史惕謂公叔曰公亡則易必可成矣公無辭以後〈錢劉一作復〉反且示天下輕公公不若順之夫韓地易於上則害於趙魏地易於下則害於楚公不如告楚趙楚趙惡之趙聞之起兵臨羊腸楚聞之發兵臨方城而易必敗矣
錡宣之敎韓王取秦曰為公叔具車百乘言之楚易三川因令公仲謂秦王曰三川之言曰秦王必取我韓王之心不可解矣王何不試以襄子為質於韓令韓王知王之不取三川也因以出襄子而德太子
襄陵之役畢長謂公叔曰請毋用兵而楚魏皆德公之國矣夫楚欲置公子高必以兵臨魏公何不令人說昭子曰戰未必勝請為子起兵以之魏子有辭以毋戰於是太子與昭陽梁王皆德公矣
公叔使馮君於秦恐留敎陽向說秦王曰留馮君以善韓臣〈集錢劉曽作辰〉非上知也主君不如善馮君而資之以秦馮君廣王而不聽公叔以與太子爭則王澤布而害於韓矣
謂公叔曰公欲得武遂於秦而不患楚之能揚河外也公不如令人恐楚王而令人為公求武遂於秦謂楚王曰發重使為韓求武遂於秦秦王聽是令得行於萬乘之主也韓得武遂以恨秦毋秦患而得楚韓楚之縣而已秦不聽是秦韓之怨深而交楚也
謂公叔曰乘舟舟漏而弗塞則舟沈矣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則舟覆矣今公自以辯於薛公而輕秦是塞漏舟而輕陽侯之波也願公之察也
齊令周最使鄭立韓擾而廢公叔周最患之曰公叔之與周君交也令我使鄭立韓擾而廢公叔語曰怒於室者色於市今公叔怨齊無奈何也必絶周君而深怨我矣史舎曰公行矣請令公叔必重公周最行至鄭公叔大怒史舎入見曰周最固不欲來使臣竊强之周最不欲來以為公也臣之强之也亦以為公也公叔曰請聞其說對曰齊大夫諸子有犬犬猛不可叱叱之必噬人客有請叱之者疾視而徐叱之犬不動復叱之犬遂無噬人之心今周最固得事足下而以不得已之故來使彼將禮陳其辭而緩其言鄭王必以齊王為不急必不許也令周最不來他人必來來使者無交於公而欲德於韓擾其使之必疾言之必急則鄭王必許之矣公叔曰善遂重周最王果不許韓擾
韓公叔與㡬瑟爭國鄭强為楚王使於韓矯〈劉改橋作矯〉以新城陽人合世子以與公叔爭國楚怒將罪之鄭强曰臣之矯與之以為國也臣曰世子得新城陽人以與公叔爭國而得全魏必急韓氏韓氏急必縣命於楚又何新城陽人敢索若戰而不勝走而不死今且以至又安敢言地楚王曰善乃弗罪
韓公叔與㡬瑟爭國中庶子强謂太子曰不若及齊師未入急擊公叔太子曰不可戰之於國中必分對曰事不成身必危尚何足以圖國之〈曽作尚之〉全為太子弗聽齊師果入太子出走齊明謂公叔曰齊逐㡬瑟楚善之今楚欲善齊甚公何不令齊王謂楚王王為我逐㡬瑟以窮之楚聽是齊楚合而㡬瑟走也楚王不聽是有陰於韓也
公叔將殺㡬瑟或謂公叔曰太子之重公也畏㡬瑟也今㡬瑟死太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見王老冀太子之用事也固欲事之太子外無㡬瑟之患而内收諸大夫以自輔也公必輕矣不如無殺㡬瑟以恐太子太子必終身重公矣
公叔且殺㡬瑟也宋赫為謂公叔曰㡬瑟之能為亂也内得父兄而外得秦楚也今公殺之太子無患必輕公韓大夫知王之老而太子定必陰事之秦楚若無韓必陰事伯嬰伯嬰亦㡬瑟也公不如勿殺伯嬰恐必保於公韓大夫不能必其不入也必不敢輔伯嬰以為亂秦楚挾㡬瑟以塞伯嬰伯嬰外無秦楚之權内無父兄之衆必不能為亂矣此便於公
謂新城君曰公叔伯嬰恐秦楚之内㡬瑟也公何不為韓求質子於楚楚王聽而入質子於韓則公叔伯嬰必知秦楚之不以㡬瑟為事也必以韓合於秦楚矣秦楚挾韓以窘魏魏氏不敢東是齊孤也公又令秦求質子於楚楚不聽則怨結於韓韓挾齊魏以盻楚楚王必重公矣公挾秦楚之重以積德於韓則公叔伯嬰必以國事公矣
胡衍之出㡬瑟於楚也敎公仲謂魏王曰太子在楚韓不敢離楚也公何不試奉公子咎而為之請太子因令人謂楚王曰韓立公子咎而棄㡬瑟是王抱虚質也王不如亟歸㡬瑟㡬瑟入必以韓權報讎於魏而德王矣㡬瑟亡之楚楚將收秦而復之謂芊戎曰廢公叔而相㡬瑟者楚也今㡬瑟亡之楚楚又收秦而復之㡬瑟入鄭之日韓楚之縣邑公不如令秦王賀伯嬰之立也絶於楚其事秦必疾秦挾韓親魏齊楚後至者先亡此王業也
冷向謂韓咎曰㡬瑟亡在楚楚王欲復之甚今楚兵十餘萬在方城之外臣請令楚築萬家之都於雍氏之旁韓必起兵以禁之公必將矣公因以楚韓之兵奉㡬瑟而内之鄭㡬瑟得入而德公必以韓楚奉公矣
楚令景鯉入韓韓且内伯嬰於秦景鯉患之冷向謂伯嬰曰太子入秦秦必留太子而合楚以復㡬瑟也是太子反棄之
韓咎立為君而未定也其弟在周周欲以車百乗重而送之恐韓咎入韓之不立也綦母恢曰不如以百金從之韓咎立因〈劉改因作日〉也〈一本添也字〉以為戒不立則曰來効賊也史疾為韓使楚楚王問曰客何方所循曰治列子圉㓂之言曰何貴曰貴正王曰正亦可為國乎曰可王曰楚國多盜正可以圉盜乎曰可曰以正圉盜奈何頃間〈曾作聞〉有鵲止於屋上者曰請問楚人謂此鳥何王曰謂之鵲曰謂之烏可乎曰不可曰今王之國有柱國令尹司馬典令其任官置吏必曰亷潔勝任今盗賊公行而弗能禁也此烏不為烏鵲不為鵲也
韓傀相韓嚴遂重於君二人相害也嚴遂政議直指舉韓傀之過韓傀以之叱之於朝嚴遂㧞劒趨之以救解於是嚴遂懼誅亡去游求人可以報韓傀者至齊齊人或言軹深井里聶政勇敢士也避仇隱於屠者之間嚴遂陰交於聶政以意厚之聶政問曰子欲安用我乎嚴遂曰吾得為役之日淺事今薄奚敢有請於是嚴遂乃具酒觴聶政母前仲子奉黄金百鎰前為聶政母壽聶政驚愈怪其厚固謝嚴仲子仲子固進而聶政謝曰臣有老母家貧客游以為狗屠可旦夕得甘脆以養親親供養備義不敢當仲子之賜嚴仲子辟人因為聶政語曰臣有仇而行游諸侯衆矣然至齊聞足下義甚高故直進百金者特以為夫人麤糲之費以交足下之驩豈敢以有求邪聶政曰臣所以降志辱身居市井者徒幸而養老母老母在政身未敢以許人也嚴仲子固讓聶政竟不肯受然仲子卒備賓主之禮而去乆之聶政母死旣葬除服聶政曰嗟乎政乃市井之人鼓刀以屠而嚴仲子乃諸侯之卿相也不逺千里枉車騎而交臣臣之所以待之至淺鮮矣未有大功可以稱者而嚴仲子舉百金為親壽我雖不受然是深知政也夫賢者以感忿睚眦之意而親信窮僻之人而政獨安可嘿然而止乎且前日要政政徒以老母老母今以天年終政將為知己者用遂西至濮陽見嚴仲子曰前所以不許仲者徒以親在今親不幸仲子所欲報仇者為誰嚴仲子具告曰臣之仇韓相傀傀又韓君之季父也宗族盛兵衛設臣使刺之終莫能就今足下幸而不棄請益具車騎壮士以為羽翼政曰韓與衛中間不逺今殺人之相相又國君之親此其勢不可以多人多人不能無生得失生得失則語泄語泄則韓舉國而與仲子為讎也豈不殆哉遂謝車騎人徒辭獨行仗劒至韓韓適有東孟之會韓王及相皆在焉持兵㦸而衛者甚衆聶政直入上階刺韓傀韓傀走而抱哀侯聶政刺之兼中哀侯左右大亂聶政大呼所殺者數十人因自皮面抉眼自屠出腸遂以死韓取聶政屍於市縣購之千金乆之莫知誰子政姉〈劉有嫈字〉聞之曰弟至賢不可愛妾之軀滅吾弟之名非弟意也乃之韓視之曰勇哉氣矜之隆是其軼賁育而高成荆矣今死而無名父母旣殁矣兄弟無有此為我故也夫愛身不揚弟之名吾不忍也乃抱屍而哭之曰此吾弟軹深井里聶政也亦自殺於屍下晉楚齊衛聞之曰非獨政之能乃其姉者亦烈女也聶政之所以名施於後世者其姉不避菹醢之誅以揚其名也
戰國策卷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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