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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臂錄/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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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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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云:槍為諸器之王,以諸器遇槍,立敗也。降槍勢所以破棍,左右插花勢所以破牌钂,帶打法破劍、破叉、破鏟、破雙刀、破短刀,勾朴法破鞭、破鐧,虛串破大刀、破戟。人惟不見真槍,故迷心於諸器。一得真槍,視諸器直兒戲也。不知者曰:血戰利短器。未敵在二丈內,非血戰乎?真槍手手殺人,敵未有能至一丈內者,短器何所用之?唯劫營巷戰,宜用刀、鞭、棒耳。至於弓弩、鳥銃之發,必在二十步外,牌盾可禦,大炮不能命中,付諸天數。二者雖更長於槍,而非所畏也。

槍法圓機說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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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分形入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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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法元神空中鳥跡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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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圈分形詳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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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槍法源流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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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巖自少時受雙刀法于本縣令君耿橘。少不如教,為鞭尖所蹙者,不可數記。已後出塞征貓,只以雙刀臨陣。槍棍得之少林僧洪記,自謂有得矣。年三十七,與洪記見劉德長于真定巡撫韓公晶宇署中。洪記與德長較技,而手中兵器為德長撥去,乃心折,百拜請受教。劉師曰:「二子根本無工,枝幹皆虛也。當息心泯志,不學破法,不與人角技,下死工夫于根本者二年,則可受我法。」自今日請辭,至期相見,蓚如所言,與記用根本工夫足二載,往復見。劉師試之而實,喜曰:「吾教二子槍法已竟,無多求也。二子所學,博極諸家,惟不知有根本,不曾加工,故遇吾而敗。今根既是,則舊法皆吾法也,復何教為?」又命與舊平手者校,其仗皆可撥而去也。我離劉師二十年,杆子未嘗一日去手,今則刀牌皆入槍法,何況于棍?殳是以棍槍之界,不留心別白者二年。洪記以崇禎時將兵擊流賊于口口大破之,追賊遇生賊,援兵不至,終不肯退。賊益眾,奮鬥以死,不負所學云。

劉德長初亦山于少林,自嫌技未至精,又遍游天下,而後有得。殳謂劉師遍游崑下,則必受學法于峨嵋矣。不然,何以與普師之傳如水入水也。石師偃月刀,開槍用刀尖彎處,以槍法封閉開之。問牌之去槍遠,何以可入槍法?石師曰:「我身前三尺槍圈子中,蠅蚊不能入,非團牌而何?」

槍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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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家槍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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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巖木槍長九尺七寸,根大盈把,尖徑半寸,腰硬如鐵,重須十斤。沙家竹竿子長丈八至二丈四。楊家木槍丈四為正,加至丈六。

夫槍腰長則軟,短者勁,用法由此而分也。石家槍之用在兩腕,臂以助腕,身以助臂,足以助身,乃合而為一。沙家槍之用在兩足,身隨其足,臂隨其身,腕隨其臂,乃合而為一。楊家從短槍變,加長四尺,其法亦兼取短槍竿子之法,以自成一家之學耳。

石家之用在腕者,何也?兩腕封閉,陰陽互轉,百法藏于其中,神妙莫測,為槍之元神也。臂以助腕者,以臂之高下伸縮,助腕之陰陽互換也。身以助臂者,以身之蹲立前後,助臂之高下伸縮也。足以助身者,前後左右,稍稍移動,以脫彼槍尖,非剪刀步十字步也。此峨嵋大意也。

沙家之用在足者,何也?竿子長軟,兩腕雖陰陽互換,但可以助順臂力,使無倔強,實不能以根制頭。故挐攔盡處,槍尖正搖,戳即斜去;搖定而戳,彼已走出,苟非十字步追之,戳何能及?其時槍之勝負,全在足之遲速。硬槍妙在進,進則殺;軟槍妙在退,退則活。足不如風,不能進退,是竿子之用在足也。身以助足者,探前以助進勢,倒後以助退勢也。臂以助身,腕以助臂者,身足既熟,則腕臂不過用峨嵋封閉之緒餘而已足矣。此沙家大意也。

楊家兼用沙家之足與勢者,何也?楊家陰陽互轉,與峨嵋同,但長則利于傷人,而亦苦于外重,根不能制其尖,運用不能如峨嵋之靈。此乃器之本然,雖大力者不能強也。於是鋪張展布,以靈其運用,不得不借徑于腳步,倚局于立勢。不覺不知,濫竿子之陳設,失峨嵋之精義。然猶純乎其槍,未嘗兼棍帶打也。其名所以特著者,長則易于得勝,學之者必多;其封閉工夫,不須如峨嵋之移山填海,學之者又易。得峨嵋槍法者何人,而能查其失精意哉。所以楊家之名,驚天動地,人人振而矜之也。其于峨嵋,尚猶二帝之變為三王,所離無幾者也。而禹夏傳子,商湯慚德,武王非聖,人有言之者焉。此三家槍法之大端也。

比而論之,學峨嵋者,練習之工至於十分,則沙家望而怯走;功虧一簣,猶為沙楊得半者所困,此至人絕業,不為世用,不可遺之人人者也。楊法學之易而用之利,大有益于行陣;又何間然,沙法學者工力與楊正等,而更長則更利,尤行陣所宜也。

又前三家皆槍,皆不雜棍。峨嵋賤棍不屑雜,沙家體長不可雜,楊家旁溢于沙,不旁溢于棍,法勾足用,不須雜。

至於馬家與少林則不然,王降而伯矣。少林之八母,魚龍平列,已失槍家之正眼,其廣布諸勢,全落棍法。馬家之諸六合槍及二十四勢,名目甚繁,少槍多棍。馬家與少林品類正同,而所以致此者則異。馬法本出于楊,而加之擊打,槍為神骨而棍為皮肉以雜亂之。少林自擅棍家絕業,意不能己于槍,又自矜其名,不肯外學。乃移其棍法中之似槍者,益擴充之以為槍,終為宋紫之相亂,所不足處又純用棍法,蓋棍為神骨與肉,而槍為之皮。其混雜視馬尤甚矣。

少林雖以棍為槍,而如洪轉者,猶知以柔制剛,以弱制強之意;沖斗學于少林,惟取其剛強者,以自立一門,又非少林之法也。


脫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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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坡論文云:「少時須五色絢爛,漸老漸熟,乃造平淡。」言脫化也。惟槍亦然:初時戳革,務使重實闊大,三、四年後,漸漸收為輕虛緊小,則體用皆備。初時不重實闊大,為無體,無以臨陣;後來不輕虛緊小,為無用,技不造極,遊塲受辱於人。然脫化實有門焉。初時鋒影圓者,其闊大重實,可以漸收為輕虛緊小,鋒影若作人字形,則愈精熟,愈闊大,愈重實,雖欲脫化,不可得也。敬巖貴輕虛,真如貴緊小,皆以圓為脫化之門。冲斗不圓,是以老死於重實闊大。雖於秣陵見敬巖,而憮然自失,亦終無以改其故轍也。

短降長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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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輕言以短降長,余不敢言,又不敢不言。不敢言,為其無萬全必勝之道;不敢不言,為其有不得已而用之之時。

夫我槍九尺七寸,彼槍二丈四尺。若彼單殺手來,我可一革竟入。若彼半虛半實而來,我欲拏攔,則煩動自搖;欲竟進,則彼槍正活,豈有萬全必勝之道?至如兩陣相遇,事不容已,則亦有降長之法焉。此無他,拼命得活而已。蓋長之所以制短者,用其虛也;然遠則可以用虛,近則不得不實。我直進迫近彼槍,使彼不得不實發,實發則不過單殺手,我可以一革竟入矣。迫近彼槍,乃田州土司瓦氏女將雙刀降槍之法,而余移之於槍者也。雖然,此時彼實進,則我幸矣;若彼能虛退,何有萬全?但兩陣相對,必無虛退之槍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