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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獄龜鑑/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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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一 折獄龜鑑
卷二
卷三 

孔循慮囚(范正辭、趙稹、薛向三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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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唐孔循,以邦計貳職,權領夷門軍府事。長垣縣有四盜鉅富,及敗,而捕系者乃四貧民也。蓋都虞候者,郭從韜之僚婿,與推吏、獄典同謀鍛成此獄,法當棄市。循親慮之,囚無一言,領過蕭墻,而乃屢顧。因召問之,云:「適以獄吏高其枷尾,故不得言。請退左右,細述其事。」即令移於州獄,俾郡主簿鞫之。受賂者數十人,與四盜俱伏法,四貧民獲雪。此蓋和所聞五代時事。

按:巡捕之吏,或縱盜而捕系平民以應命,或失盜而捕系平民以逃責,或求盜而捕系平民以希賞。若獄吏與之為市,則冤濫豈可勝言!此在聽者察之耳。孔循所察,乃縱盜而捕系平民以應命者也。又有三事,失盜而捕系平民以逃責者二,求盜而捕系平民以希賞者一,今附於後云:

范正辭,齊州人,父勞謙。正辭為江南轉運副使,饒州民甘紹者,積財鉅萬,為盜所掠。州捕得十四人,獄具當死。正辭按部至,引問之,囚皆泣下。察其非實,命徙他所訊鞫。既而,民有告群盜所在者。正辭潛召監軍王願掩捕之,盜遁去。正辭即單騎出,追及之。賊控弦持來逼,正辭以鞭擊之,中賊雙目,執之以歸。按其奸狀伏法,而前十四人皆得釋。

趙稹少師,為益州路轉運使。時邛州蒲江縣捕劫盜不得,而官司反系平民數十人,楚掠強服,且合其辭,若無可疑者。稹適行部,意其有冤,乃馳入縣獄,盡得其冤狀,釋出之。已上二事,並見本傳。

薛向樞密,提點河北刑獄。時深州武強縣有盜殺人,而奪其財。尉以失盜為負,捕平人掠服之,置贓於外以符其語。向得而疑之,親引問,直其冤,免死者六人,正其尉故入之罪。見呂大防丞相所撰墓誌。

此三者,皆與孔循慮囚事類矣。非有他術,俱盡心察情,故能釋冤也。

府從事發瘞(廬陵、歙縣二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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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㠓載《玉堂閑話》云:近代有人,因行商回,見妻為人所殺,而失其首。既悲且懼,以告妻族。乃執婿送官。不勝捶楚,自誣殺妻。獄既具,府從事獨疑之,請更加窮治,太守聽許。乃追封內仵作行人,令供近日與人家安厝去處。又問:「頗有舉事可疑者乎?」一人對曰:「某處豪家舉事,只言殂卻奶子,五更初,墻頭舁過兇器,極輕,似無物,見瘞某處。」亟遣發之,乃一女子首。令囚驗認,云:「非妻也。」遂收豪家鞫問,具服:「殺奶子,函首埋瘞,以屍易囚之妻,畜於私室。」婿乃獲免。

按:此漢乾祐中,王仁裕所說五代時事也。頃聞一事,與此相似;又聞一事,頗亦類此。並附於後:

太平州有一婦人,與小郎偕出,遇雨,入古廟避之,見數人先在其中。小郎被酒困睡,至晚始醒,人皆去矣,嫂已被殺,而屍無首。驚駭號呼,被執送官,不勝考掠,誣服強奸嫂,不從而殺之,棄其首與刀於江中,遂坐死。後其夫至廬陵,於優戲場認得其妻,諸伶悉竄,捕獲伏法。蓋向者無首之屍,乃先在廟中之人也。伶人斷其首,易此婦人衣,而攜以去。小郎之冤如此,以無善疑從事故也。然則贓證未明,獄可遽決乎?

宣、歙間有強盜,夜殺一行旅,棄屍道上,攜其首去。將曉,一人繼至,而踐其血,亟走避之。尋被追捕繫獄,半年不決。有司切欲得首結案,乃嚴督里胥,遍行搜索。會一丐者病臥窯中,即斬以應命。囚亦久厭考掠,遂伏誅。後半年,強盜始敗於儀真。獄成,驗所斬首,乃瘞於歙縣界。彼里胥之濫殺,與平民之枉死,皆緣有司急於得首以結案也。然則追責贓證,可不審謹乎?

此皆政和中事,可為典獄之戒,故附著之。發瘞事又見跡賊門

許宗裔驗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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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蜀時,有許宗裔守劍州。部民被盜,燈下識之,迨曉告官。捕獲一人,所收贓物,唯絲絇、紬線而已。宗裔引問,縲囚訴冤,稱是本家物,與被盜人互有詞說。乃命取兩家繰車,以絲絇量其大小,與囚家車車工同。又問:「紬線胎心用何物?」一云:「杏核。」一云:「瓦子。」因令相對開之,見杏核,與囚款同。於是被盜人服妄認之罪,巡捕吏當考決之辜。指顧之間,便雪冤枉。舊不著出處。驗贓事又見證慝門。

蕭儼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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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唐升元格:「盜物及三緡者,死。」廬陵豪民曝衣,失新潔衾服直數十千。村落僻遠,人罕經行,以為其鄰盜之。鄰人不勝楚掠,遂自誣服。詰其贓物,即云:「散鬻於市。」無從追究。赴法之日,冤聲動天,長吏以聞。先主命員外郎蕭儼覆之,儼齋戒禱神,佇雪冤枉。至郡之日,天氣晴和,忽有雷聲自西北起,至失物家震死一牛,剖其腹,而得所失物。乃是為牛所啖,猶未消潰也。出鄭文寶《南唐近事》。舊集不載。

按:此非智算所及,蓋獲冥助爾,實至誠哀矜之效也。

高防校布(邵曄、梁顥二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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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防,初事周世宗。知蔡州時,部民王乂為賊所劫,捕得五人,繫獄窮治,贓狀已具,將加極典。防疑其枉,取贓閱之,召乂問:「所失衫袴是一端布否?」曰:「然。」防令校其幅尺,廣狹不同,疏密有異。囚乃稱冤。問:「何故服罪?」曰:「不任捶楚,求速死耳。」居數日,獲其本賊,而五人得釋。防後事本朝,終於尚書左丞。見本傳。

按:防校布事,與許宗裔驗贓術同。然所獲衫袴本非真贓,若其不幸而疏密、廣狹如一,則奈何?茍於情理有可疑者,雖贓證符合,亦未宜遽決。

雍熙中,邵曄諫議,為蓬州錄事參軍。知州楊全性率而悍,部民十三人被誣為劫盜,悉置於大辟。曄察其枉,白請再劾,不聽。乃取二人棄市,余械送闕下。翌日,果獲正盜。全坐削籍為民。曄賜緋魚,授光祿寺丞。見曄本傳。

景德中,梁顥內翰知開封府時,開封縣尉張易捕盜八人,獄成,坐流。既決,乃獲真盜。御史臺劾問得實,官吏皆坐貶責。見當時詔令。

此乃但憑贓證,不察情理,而遽決之者也。蓋贓或非真,證或非實,唯以情理察之,然後不致枉濫。可不鑒哉!可不謹哉!

向敏中詰僧(王晦叔一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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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敏中丞相,判西京。有僧暮過村舍求宿,主人不許。求寢於門外車箱中,許之。是夜,有盜入其家,攜一婦人並囊衣,逾墻出。僧不寐,適見之。自念不為主人所納,而強求宿,明日必以此事疑我,而執詣縣矣。因亡去。夜走荒草中,忽墜眢井。而逾墻婦人已為人所殺,屍在井中,血汙僧衣。主人蹤跡,捕獲送官。不堪掠治,遂自誣,云:「與婦人奸,誘以俱亡。恐敗露,因殺之,投屍井中。不覺失腳,亦墜於井。贓與刀在井旁,不知何人持去。」獄成,皆以為然。敏中獨以贓、仗不獲,疑之。詰問數四,僧但云:「前生負此人命,無可言者。」固問之,乃以實對。於是密遣吏訪其賊,食於村店,有嫗聞其自府中來,不知其吏也,問曰:「僧某獄如何?」吏紿之曰:「昨日已笞死於市矣。」嫗嘆息曰:「今若獲賊,如何?」吏曰:「府已誤決此獄,雖獲賊,不敢問也。」嫗曰:「然則言之無害。彼婦人,乃此村少年某甲所殺也。」吏問:「其人安在?」嫗指示其舍。吏往捕,並獲其贓,僧始得釋。一府咸以為神。見司馬光丞相《涑水紀聞》。

按:士之察獄,茍疑其冤,雖囚無冤詞,亦不可遽決。

王晦叔丞相知潞州時,有殺人獄已具,晦叔察情非是,而面訊之。其人自謂不獲真殺人者無免理,終不自明。僚屬皆言無足疑。固留不決,而密以物色捕殺人者,得之。作辯獄記,以戒理官。見尹洙龍圖所撰神道碑。

此其終不自明,與僧云「無可言者」類矣。而皆不敢遽決,卒能獲賊釋冤,豈非盡心矜謹之效歟!

錢若水訪奴(姜遵一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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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若水,為同州推官。知州性褊急,數以胸臆決事不當,若水固爭不能得,輒曰:「當陪奉贖銅耳。」已而,果為朝廷及上司所駁,州官皆贖論,知州愧謝。已而復然,前後如此數矣。有富民家小女奴逃亡,不知所之。奴父母訟於州,命錄事參軍鞫之。錄事嘗貸錢於富民不獲,乃劾富民父子數人共殺女奴,棄屍水中,遂失其屍,或為元謀,或從而加功,皆應死。富民不勝榜楚,自誣服。具上,州官審覆無反異,皆以為得實。若水獨疑之,留其獄,數日不決。錄事詣若水廳事,詬之曰:「若受富民錢,欲出其死罪邪?」若水笑謝曰:「今數人當死,豈可不少熟觀其獄詞邪?」留之且旬日,知州屢趣之,不能得,上下皆怪之。若水一日詣州,屏人言曰:「若水所以留其獄者,密使人訪求女奴,今得之矣。」知州驚曰:「安在?」若水因密使人送女奴於知州所,知州乃垂簾,引女奴父母問曰:「汝今見汝女,識之乎?」對曰「安有不識也?」因從簾中推出示之,父母泣曰:「是也。」乃引富民父子,悉破械縱之。其人號泣不肯去,曰:「微使君之賜,則某滅族矣。」知州曰:「推官之賜也,非我也。」其人趣詣若水廳事,若水閉門拒之,曰:「知州自求得之,我何與焉。」其人不得入,繞垣而哭,傾家資以飯僧,為若水祈福。知州以若水雪冤死者數人,欲為之奏論其功,若水固辭,曰:「若水但求獄事正,人不冤死耳,論功非其本心也。且朝廷若以此為若水功,當置錄事於何地邪?」知州嘆服曰:「如此,尤不可及矣!」錄事詣若水,叩頭愧謝,若水曰:「獄情難知,偶有過誤,何謝也。」於是遠近翕然稱之。未幾,太宗聞之,驟加進擢,自幕職半歲中為知制誥,二年中為樞密副使。見《涑水紀聞》。

按:若水雪富民冤,猶非難能,唯其固辭奏功,乃見器識絕人,宜乎知州嘆服也。

姜遵為開封府右軍巡院判官時,有二囚,獄具,將抵死,遵察其冤狀而出之。故事:雪活死囚當賞。遵恐以累前獄吏,乃不自言。與若水固辭之意同矣。然亦終於副樞。見本傳。

王利閱獄(向傅亮、余良肱二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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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利郎中通判滄州時,閱具獄,有群盜,當就死。利察其氣貌非作惡者,密訊之,頗得其冤狀。乃留不決,且索境內。後數日,盡獲真盜,賴免者七人。見尹洙龍圖所撰墓誌。

按:凡察獄者,或以氣貌,或以情理,或以事跡:此三者,皆足以知其冤否也。故以二事附於後云:

向傅亮少卿知管城縣時,有殺人者,獄已具。傅亮察其情之非是,將釋而更捕之,佐吏咸以為不可。後數日,果得真殺人者。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此以情理察之者也。

余良肱大卿,初為荊南司理參軍。有捕得殺人者,既自誣服,良肱獨以驗其屍與所用刃疑之,曰:「豈有刃盈尺,而傷不及寸?」白請詳捕,果獲真殺人者。見本傳。此以事跡察之者也。夫事跡有時偶合,不可專用,當兼察其情理、氣貌,故著此三事。

抑又有說焉,治獄貴緩,戒在峻急,峻急則負冤者誣服;受捕貴詳,戒在茍簡,茍簡則犯法者幸免。惟緩於獄,而詳於捕者,既不失有罪,亦不及無辜,斯可貴矣。明謹君子,當如是也。

任中正劾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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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中正尚書知益州時,眉州青神縣吏光寶家為盜所劫,耆保言是夜雷延賦、雷延誼皆不宿本舍,縣尉即捕系之。縣吏王嗣等恣行考掠,皆死於獄。有頃,本州獲劫光寶家賊七人,始知賦、誼之冤。中正劾治其事以聞,王嗣等四人並配隸他郡,而優恤被枉之家。見景德中詔令。

按:縣尉茍欲逃責,亦或捕系平民,況其事跡涉於疑似。惟聽者宜察耳,不當容吏恣行考掠,使負冤而死也。以未論決,而貸長吏,亦云幸矣。此可為典獄之鑒,故特著之也。

張保雍入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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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保雍刑部為湖北轉運使時,鄂州置場,市民炭。常時,吏先署入抄文為足,而實尚留民家未入,比漕發,乃直取載之。州將挾情,使稅官按劾,坐盜當死者十八人。保雍自荊南單船六日夜入鄂州,直其冤,笞守吏數人而已。見曾鞏舍人所撰神道碑。

張昷之問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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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昷之待制提點淮南刑獄。時楊崇勛知亳州,恃恩恣橫。知蒙城縣王申以公事忤之,即械送獄。昷之往問,得其冤狀,既出申,又擿奸吏十數輩黥配之。見本傳。

按:市炭冤狀難明,知縣冤狀易見。然茍非勇於義者,豈能奮而為之乎!

張堯佐覆治(強至一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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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堯佐宣徽,初為筠州推官。時吉州有道士,與商人偕行,夜宿郵舍飲,而商人暴卒。道士惶恐遁去,為邏者所獲,捕系百餘人。轉運使命堯佐覆治,盡得其冤而釋之。見本傳。

按:強至省判初為婺州浦江令。時有民與其母稅邸舍於道,客有過者,暴病,未及聞縣而死。縣尉希功,往執其母,榜之。其子惶恐,即自誣殺客。至為研核,得其情而釋之。見曾肇內翰所撰行狀。

夫逆旅之冤,與道士類矣。茍非盡心察情,不能得其冤狀也。

程琳圖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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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文簡公琳,知開封府。會禁中大火,延兩宮。宦者治獄,得縫人火鬥,已誣服,而下府,命公具案獄。公立辯其非。禁中不得入,乃命工圖火所經。而後宮人多而居隘,其烓竈近版壁,歲久,燥而焚。曰:「此豈一日火哉!」乃建言:「此殆天災也,不宜以罪人。」上為緩其獄,卒無死者。公在府,決事神速,一歲中獄常空者四五。見本傳。

按:琳圖火所經處,以辯掠服縫人之非,是也。火發於後宮,而人多居隘,茍欲根治,豈無枉濫?故曰:「此殆天災,不可罪人。」於是為寬其獄,豈有冤死者耶!

強至聽讞(樂藹一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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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至祠部為開封府倉曹參軍時,禁中露積油幕,一夕火,主守者法皆應死。至預聽讞,疑火所起,召幕工訊之。工言:「制幕必雜他藥,相因既久,得濕則燔。」府為上聞。仁宗悟曰:「頃歲真宗山陵火起油衣中,其事正爾。」主守者遂傅輕典。亦見行狀。

按:梁天監中,長沙宣武王將葬,而車府忽於庫失油絡,欲推主者。御史中丞樂藹曰:「昔晉武庫火,張華以為積油幕萬匹必然。今庫若有灰,非吏罪也。」既而檢之,果有積灰。時稱其博物宏恕。出《南史》樂藹傳。

此皆油中火發,非人所致。主者但有守護不謹之罪爾,坐以失火,則為冤死也。

錢冶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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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冶屯田為潮州海陽令時,郡之大姓某氏火,跡其來自某家,吏捕訊之,某家號冤不服。太守刁湛曰:「獄非錢令不可。」冶問大姓,得火所發床足,驗之,疑裏仇家物,因率吏入仇家取床折足合之,皆是。仇家即服曰:「火自我出。故遺其跡某家者,欲自免也。」某家乃獲釋。見歐陽修參政所撰墓誌。

按:此蓋仇家放火也。察某家號冤之情,據仇家放火之證,情理、證驗灼然可見,彼安得不服乎!此善推事者,故能釋冤也。

王珣索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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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珣少卿,知昭州。有告偽為州印者,繫獄久不決,吏持其文不類州印。珣為索景德以前舊牘,視其印文,則無少異,誣者立雪。蓋吏不知印文更時也。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

按:此非告者造誣也,但見其不類而告之耳。所印文書景德時事,當索景德以前舊版校之。吏不思此,乃令久系,亦可憐哉!唯珣盡心,於是獲釋,不然則必冤死矣。

劉賀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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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賀承制,初舉進士,為懷州修武令。民有醉不能歸者,其侶得其衣以還其家。醉人道斃,喪家遂執以訴。賀曰:「以衣還者,非所以殺也。」由是得免。段少連薦賀可為將,自著作佐郎改內殿承制。見呂大防丞相所撰墓誌。

按:此非訴者造誣也,但痛夫斃者,故疑其殺耳。若不遇賀以情理察之,則彼負冤未易得釋也。

徐起請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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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起諫議,知處州。先有囚罪不應死,而吏挾私傅致之,囚伺間逸去,後籍其家貲。比起至,乃自歸,陳其冤。起為請於轉運使,更用他官覆治,乃得免。見本傳。

按:囚之逸去,以逃死也。自歸訴冤,有足矜者。起若輒自治之,則疑有心矯枉,故請更用他官覆治,而囚得免死,合於公議矣。此不唯善釋冤,抑亦善避嫌也。

蕭貫受訴(此後五條並伸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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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貫兵部知饒州時,有撫州司法孫齊者,高密人,初得嘉州司法,先娶杜氏,留里中;更紿娶周氏與抵蜀。罷歸,周氏恚其紿,欲訴於官,齊斷發誓出杜氏。授歙州休寧尉,得倡陳氏,又納之。代授撫州司法,乃竊取周氏所生子禿禿,合杜氏、陳氏載之撫州。未幾,周氏亦與弟來,欲入據其舍。吏遮以告。齊歸,捽置廡下,出偽券曰:「若傭婢也,何敢爾耶!」遂與陳氏殺禿禿,瘞寢後。周氏訴於州,不直;訴於轉運使,不聽。久之,以布衣書裏姓聯訴事,行乞道上。或教周訴於饒。齊非貫所部,受而行之,轉運使始遣吏按鞫,得實。獄上,更赦,猶停齊官,徙濠州。見曾鞏舍人所撰《禿禿記》。

按:冤枉弗釋,非仁也;冤抑弗伸,非義也。仁義之道,並行而不悖者,故於釋冤繼以伸冤也。齊非所部,而貫受訴,豈侵官也?蓋曰天下之惡一也,受朝廷寄委者皆當疾之也,禮所謂「無畏而惡不仁者」,貫近之矣。不可與代庖人治庖者同義也。轉運使聞其受訴,始遣吏按鞫,豈非有愧於貫而然歟?是於名教不為無補,故於伸冤首著之也。

蔡高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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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高,調福州長溪尉。縣媼二子漁於海而亡。媼指某氏為仇,告縣捕賊。吏皆難之曰:「海有風波,安知不水死乎?雖果為仇所殺,若不得屍,則於法不可理。」高獨謂:「媼色有冤,不可不為理也。」乃陰察仇家,得其跡。與媼約曰:「期十日,不得屍,則為媼受捕賊之責。」凡宿海上七日,潮浮二屍至。驗之,皆殺也,乃捕仇家伏法。高,端明殿學士襄之弟也。見歐陽修參政所撰墓誌。

按:人之冤訴,苦於抑塞。謂不得屍則不可理者,豈非抑塞乎?夫尉以捕賊為職,茍不恤冤訴,是不勤職業,豈疾惡慕義之士所為乎!雖然,高受而理之,亦有以也。吏患不得屍,而屍在海者皆隨潮出,第恐不幸潮落他境耳,故與媼約曰:「期十日,不得屍,則為媼受捕賊之責。」宿海上七日,而潮浮二屍至,此其至誠勤恤之效也。屬吏所患何足慮!是以卒能伸冤也。

陳薦任責(王璩一事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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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薦資政,初為益州華陽尉。有盜殺人,棄屍民田。薦往驗屍,旁一女子以移屍告。田主即殺女子之母,其家執以訴官。縣欲文致殺二人罪,免薦失盜之責。薦曰:「是責何足避!不可使有冤不報,與囚自誣以死。」既而,果獲真盜。見本傳。

按:田主殺女子之母,固當死矣,又使其自誣為盜殺人,則盜之罪幸免,而殺者冤弗報,咎莫大焉!乃以茍避簡書之責耳,未為知輕重也。寧可己任其責,當使彼伸其冤,豈非君子之用心乎?

大理寺丞王璩為越州剡縣尉時,嘗出,見屍覆水中,治之。或曰:「歲饑,人多死,未必有他故也。治之寧免捕賊之罰耶?」卒使捕賊。居數月,州已批罰,果得殺人者。見王圭丞相所撰墓誌。此其用心蓋與高同,皆君子不茍者也。

王罕訊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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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罕大卿知潭州時,有老嫗病狂,數邀知州訴事,言無倫理,知州卻之,則又悖詈,但命僥者屏逐而已。罕至,復出訴。左右欲逐之,罕令引歸廳事。召之叩階,徐問其意。嫗雖語言雜亂無次,然時有可曉者。乃本為人嫡妻,無子,其妾有子,夫死,為妾所逐,家貲妾盡據之。屢訴不得直,因忿恚發狂。罕為直其事,盡以家貲還嫗。見《涑水紀聞》。

顙叫子訴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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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內翰云:世人以竹木牙骨之類為叫子,置喉中吹之,能作人言,謂之「顙叫子」。嘗有病喑者,為人所苦,煩冤無以自言。聽訟者試取叫子,令顙之作聲,如傀儡子,粗能辯其一二,乃獲伸。此亦可記。見《夢溪筆談》。

按:狂者人所忽略,喑者人所鄙棄,有冤不伸,斯亦可憐。故著此二事,使盡心君子得以為鑒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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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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