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經堂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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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 抱經堂文集 卷第三
清 盧文弨 撰 景閩縣李氏觀槿齋藏嘉慶丁巳刊本
卷第四

抱經堂文集卷第三

         東里 盧文弨 紹弓

 序

   吳槎客子夏易傳義疏序乙卯

聖門之傳經多岀於子夏經十有三而不由子夏氏之

門所傳授者葢僅二三而已顧今自儀禮喪服傳之外

無他焉劉向七略載有子夏易傳漢志不著錄隋志載

其書二卷注云巳殘闕然隋唐之際作釋文及正義尙

多引其說則其書雖闕而未盡亾也於後乃有張弧者

作王道小疏而亦假子夏傳之名褎然成十一卷案之

唐初人所引無一相合者世雖疑而不信而於二卷之

殘闕者片言𣃔句亦都不復畱意此世之所以知此書

者鮮也子夏爲人篤信謹守其敎門人小子必以洒掃

應對進退入故其於易也一切陰陽變化性命道德之

旨每不輕言其所訓釋止於名物字義之閒葢易非難

知其言明白顯著故可以通天下之志定天下之業𣃔

天下之疑愚夫婦皆可領解故不煩說也後人之於易

往往窮高極深怳忽不可爲象而其流極且墮於元虛

彼其視子夏之言淡乎其無味也固宐不知此正其篤

信聖人而猶是敎人不躐等之意也其所訓釋頗與爾

雅相近唐之一行宋人張舜元⿰氵𠔏慶善俱嘗爲之解而

今失傳海昌吳君槎客乃復起而緝綜之爲之疏通證

明以薛虞記遵暢傳意者也亦取而繫焉書成二卷名

曰義疏其見於唐人釋文正義集解及初學記太平御

覽等書所引者此皆灼然可信采擇無或遺至宋元而

來諸家亦或援引及之若吳艸廬與明之二楊時喬

必皆由臆造當得之唐以前書中然皆不著所本學者

究疑而未盡信也槎客不以篇幅稍狹之故而汎濫及

之其見卓矣槎客謹飭人與子夏之學極相近宐其於

此有深契焉是將於易闢荆榛而堙鴻水又不僅爲西

河氏之功臣巳

   李旣方補李鼎祚周易集解序乙卯

漢儒解易之書至多今皆不可得見唯唐資州李氏所

著易傳集解中采取三十餘家後之學者猶得以見其

崖略李氏之爲此書未嘗執己之意以決擇諸家而去

取之也故凡異同之說往往竝載不遺如夬之九五引

荀爽說莧陸二菜也又引虞翻說謂莧說也陸和睦也

旣濟之禴虞翻謂夏祭也崔憬曰春祭如此之類不可

以徧舉又如小過彖辭引虞翻說離爲飛鳥震爲音以

或指卦象二陽在内四陰在外有似飛鳥之象爲俗說

矣乃至彖傳又引宋衷說則固虞翻之所斥爲俗說者

而亦具載之(⿱艹石)必爲一家之言則所取者轉狹而已之

所非安知不爲人之所是設使由我削之而遂泯焉不

復傳於後世豈不大可惜乎近元和惠定宇其講易實

宗漢學凡所援引多取材於是書甚矣李氏之大有造

於天下後世之學者也今秀水李君旣方富孫好讀易

所經眼者不下百餘種而深斥圖說之附會穿鑿擯不

欲觀其所深嗜者漢儒之學求漢儒之學則唯資州李

氏一編爲菁華之所聚旣巳朝夕寢饋於斯而復於其

三十餘家之說之尙有未經採入者更爲之搜羅薈萃

錄成得六十餘番葢幾於一字不遺矣然采取雖博而

於元明人之所稱引槪不及焉是其命意高而用力勤

又加之以謹嚴述之之功遠倍於作今學者多知寶資

州之書則安得不倂寶是書剞𠜾之事是所望於賢而

有力者吾安得亟見其成以與天下學士其讀之爲快

   校本韓詩外傳序庚戌

齊魯韓三家詩雖皆失傳而唐人經義及類書所援引

唯韓獨多其内傳亦僅見一二若外傳固未亾也漢志

本六篇隋志則析而爲十非有所坿益也其得流傳至

今者豈非以文辭贍逸爲人所愛玩故哉顧傳本雖多

而譌脫亦往往相似吾友武進趙舍人億孫懷玉旣取

數本校之又取其與諸書相出入者參互考證擇其是

者從之其義得兩通則仍而不革慮其損眞也又諸書

所引亦尙有出於此書之外者復爲之博綜以繫於後

葢自有雕本以來至今日而譌者正脫者補閱者咸稱

快焉余亟慫恿付梓公諸同好因綴數言於𥳑端夫詩

有意中之情亦有言外之旨讀詩者有因詩人之情而

忽觸夫己之情亦有己之情本不同乎詩人之情而遠

者忽近焉離者忽合焉詩無定形讀詩者亦無定解試

觀公卿所贈荅經傳所援引各有取義而不必盡符乎

本旨則三百篇猶夫三千也外傳所稱亦曷有異哉善

讀者融會而貫通之將孔子所謂吿往知來孟子所謂

以意逆志舉可於斯參觀焉爾中閒或亦有里俗之言

不盡歸典則者鑒別之明當自求之要其格言古訓之

釐然有當者正多也然則此書葢可以廢乎哉 乾隆

五十五年端午日序於常州之龍城書院

   春秋内傳古注輯序丁未

春秋三傳左氏最後岀鐂歆欲立學官諸儒多不肎置

對葢因𨹟就𥳑自古已然唐時貢舉之法習小經中經

兼一大經於是人皆習禮記而不習左氏傳以左氏文

繁故也至於先儒訓釋亦代廢代興漢東京以來陳元

鄭眾賈逵馬融延篤彭汪許淑潁容之徒皆傳左氏而

鄭及賈服爲最著季長則謂賈精而不博鄭博而不精

合之則無以加矣魏則賈服盛行晉時唯傳服義而杜

預之注亦立國學至隋杜氏盛行而服義遂微葢左氏

謂之古文春秋其中多古字古言漢人尙能通之及乎

年祀緜邈耳目益所不習於賈服所釋格乎不相入而

唯喜杜說之平易近人相與尙之唐時作正義遂專取

杜氏一家此外多所訾謷以致精誼美言弃之不復甚

惜後人無由得見全書此可爲浩歎者也東吳嚴子豹

其治經也深懲專已守殘之𨹟而於左氏用功尢

深始灼見杜氏之弊有違禮傷敎者有肆臆𡚶說者慨

然思漢人之舊於是凡唐人正義及史漢三國舊注與

夫唐宋人類書所引綜而緝之賈服兩家而外若王肅

之注孫毓之異同略京相璠之土地名雖巳竝佚偶有

一二言之見於他說者亦不忍棄也葢當古學廢墜之

後而幸有不盡澌滅者與其過而弃之也毋寧過而取

之以扶絕學以廣異誼俟後之人擇善而從斯可矣何

庸先以一己之見律天下後世哉斯則嚴子兼收竝錄

之微恉也今天下好古之士多於前時嚴子此一編岀

吾知善學者必能因此以定所宗而復推𩔖以盡其餘

安知夫賈服之不復生於今日也是則嚴子之爲功大

矣其或以爲𣃔爛而不之貴是所謂嘉肴弗食者也又

烏足與之論學問之事哉 乾隆五十有二年五月序

於鍾山書院之須友堂

   儀禮注疏詳校自序乙卯

乾隆庚申之歲吾師桑弢甫先生講學於湖上之南屛

秀水盛庸三世佐實從之遊余館於城中不能與共學

而往還恆數焉見其手儀禮一經𤱿眾解而研辨之於

其節次亦時有更易以其所爲說質於先生定而後各

條疏於經文之下余見而好之亦欲從事於斯而家無

此書遂輟不爲庸三以戊辰成進士余時亦在京師因

索其向所著則已褎然成書因得縱觀焉歎其精鑿實

有岀於昔人之上者顧其文繁力不能倩人鈔錄庸三

旣得滇南縣令缺旋岀京葢余之於此經其萌芽實於

是乎始後更無有人相爲提唱者則亦遂巳庚子入京

晤程蕺園太史晉芳言於此經已得十一家之本將爲

之甄綜而疏通之則又躍躍然以喜是時余年六十有

四距庚申已四十年稍得見諸家之本往往有因傳寫

之譌誤而遂以訾鄭賈之失者於是發憤先爲注疏校

一善本巳錄成書矣旣而所見更廣知鄭賈之說實有

違錯凡後人所駁正信有證據知非憑臆以蘄勝於前

人也因復亟取而件繫之向之訂譌正誤在於字句之

閒其益猶淺今之糾謬釋疑尢爲天地閒不可少之議

論則余書亦庶幾不僅爲張淳毛居正之流亞乎夫前

人有失後人知而正之宐也若其辭氣之閒有不當過

於亢厲者此則微爲削之今定書之摠名惟日儀禮注

疏詳校不加以辨駁之辭若是庶無得罪於先賢乎庸

三之書名日集解滇之大吏委以解銅至儀徵而卒遂

無從更見其書此書中僅載一兩條猶是昔年之𥳑錄

者也蕺園相晤之明年余至山西旋聞其卒於秦中所

欲爲者殆亦未就獨余以不肖軀尙畱世間今年巳七

十有九矣回憶南屛初見是書時去之五十餘年而始

得成是編不可謂非幸也已

   重校方言序壬寅

方言至今日而始有善本則吾友休寧戴太史東原氏

之爲也義難通而有可通者通之有可證明者臚而列

之正譌字二百八十一補脫二十七刪衍字十七自宋

以來諸刻洵無出其右者乾隆庚子余至京師得交歸

安丁孝廉小雅氏始受其本讀之小雅於此書采獲裨

益之功最多戴氏猶有不能盡載者因岀其鈔集眾家

校本凡三四細書密札戢孴行閒或取名刺餘紙反覆

書之其巳聯綴者如百納衣其散庋書内者紛紛如落

葉勤亦至矣以余爲尙能讀此書也悉舉以畀余余因

以考戴氏之書覺其當增正者尙有也劉歆求方言入

錄子雲不與故藝文志無之乃班氏於雄本傳舉其所

著書亦闕方言世不能無疑考常璩華陽國志載雄書

凡太𢆯法言訓纂州箴反離騷皆與傳同而不及四賦

乃云典莫正於爾雅作方言此最爲明證應邵而下稱

引日益多而是書遂大著其卷數則歆書中云十五卷

郭景純序亦云三五之篇隋唐以下志皆云十三卷幷

合與遺脫不可知然定在郭注之後宋志又云十四卷

當因劉歆書與雄荅書向附在𥳑末者亦別爲卷而幷

數之也雄識古文奇字嘗作訓纂篇今不傳趙宋時書

學生亦令習方言則方言中字其傳授必有自如家

之類凡舊所傳本皆然考之漢隷亦有證據

正不必執說文之體以盡易之又其中有錯𥳑兩條亦

尙有字當在上條之末而誤置下條之首及不當連而

連者有過信他書輒改本文者注及音義又有遺者誤

改者余以管見合之丁君校本復改正百廿有餘條具

著其說可覆案也郭氏注爾雅三卷外又有音一卷則

知此書之音亦必不與注相雜廁後人取便讀者遂倂

合之以郭音古雅難曉又附益以近人所音如通志載

有吳良輔方言釋音一卷此書當有捃摭及之者余欲

使注自爲注仿劉昭注補續漢志之例進郭注爲大字

而音則仍爲小字雖未必卽還景純之舊觀然要使有

辨焉爾至集各家說及文弨之說上又加圓圍以隔之

戴書巳行世故唯錄其切要者舊本又有云字一作某

者疑岀於⿱日黽 -- 鼂公武子止案鼂讀書志云予傳方言本於

蜀中後用國子監刊行本校之多所是正其疑者兩著

之據斯言則知爲鼂氏所加無疑也予嘉丁君之績而

惜其不登館閣書成不得載名於𥳑末世無知焉又其

所緝綜者紛綸參錯不易整比久久將就散失不愈可

惜乎故以餘閒爲成就之如此丁君名杰今巳成進士

待學博士闕於杭州其學實不在戴太史下云

   段若膺說文解字讀序丙午

文與字古亦謂之名春官外史掌達書名于四方秋官

大行人九歲屬瞽史諭書名名者王者之所重也聖人

亦重之是以曰必也正名乎鄭康成注周官論語皆謂

古者謂之名今世謂之字字之大端形與聲而巳聖人

說字之形曰一貫三爲王推一合十爲士儿仁人也在

人下故詰屈黍可爲酒禾入水也牛羊之字以形舉也

視犬之字如畫狗也此皆以形而言也其說字之聲日

烏𥃳呼也取其助氣故以爲烏呼狗叩也叩氣吠以守

粟之爲言續也貉之爲言惡也皆以聲而言也春秋時

人亦多能言其義如止戈爲武反正爲乏皿蟲爲蠱二

首六身爲亥皆見於左氏傳故孔子日今天下書同文

知當時尙無有亂名改作者自隷書行而篆之意寖失

今所賴以見制字之本源者惟漢許叔重說文而巳後

世若邯鄲淳江式呂忱顧野王輩咸宗尙其書唐宋以

來如李陽冰郭忠恕林罕張有之流雖未嘗不遵用而

或以私意增損其閒則亦未可爲篤信而能發明之者

逮於勝國益猖狂滅裂許氏之學寖微我

朝文明大啟前輩往往以是書提倡後學於是二徐說

文本學者多知珍重然其書多古言古義往往有不易

得解者則又或以其難通而疑之夫不通眾經則不能

治一經況此書爲義理事物之所統𤱿而以寡聞尠見

之胸用其私智小慧𡚶爲穿鑿可乎吾友金壇段若膺

明府於周秦兩漢之書無所不讀於諸家小學之書靡

不博覽而別擇其是非於是積數十年之精力專說說

文以鼎臣之本頗有更易不若楚金之本爲不失許氏

之舊顧其中尙有爲後人竄改者漏落者失其次者一

一考而復之悉有左證不同肊說詳稽博辯則其文不

得不繁然如楚金之書以繁爲病而若膺之書則不以

繁爲病也何也一虛辭一實證也葢自有說文以來未

有善於此書者匪獨爲叔重氏之功臣抑亦以得道德

之指歸政治之綱紀明彰禮樂而幽通鬼神可以砭諸

家之失可以解後學之疑眞能推廣聖人正名之旨而

其有益於經訓者功尢大也文弨老矣猶幸得見是書

以釋見聞之𨹟故爲之序以識吾受益之私云爾

   聲音發源圖解序癸巳

此句曲潘氏一家之學也成是書者融如名已萬字也

其大父孝成氏發其端其父亞才氏引其緒而今乃成

於已萬之手噫其爲功也勤矣古今之譜聲者有二有

三有四有五有七而是書則分三陰三陽爲六聲夫陰

與陽平與仄之爲二聲也發送收之爲三聲也平上去

入之爲四聲也啌平嘡平上去入之爲五聲也宮商角

徵羽變宮變徵之爲七聲也前人之論詳矣獨未有言

六聲者言之自潘氏始其序則先上次平次舒又上去

入繼之是爲六聲謂初平之上聲爲濁音自三代後寖

失其傳遂與初仄之上聲一列而無以別獨今樂人之

歌曲其發端必用初平之上聲則自然之理於斯尙可

驗也於是演之爲二十五韻一百二十五分音八百五

十位五千一百聲各爲圖而系之以解甚矣已萬之能

守其家學也吾嘗聞西域貴耳中國貴目貴耳故以能

審音者爲賢貴目故以能識字者爲賢字母所以辨聲

雖多寡不同而大較多岀於西土然中國之達於音者

或分之或合之則未嘗不卽其說而益求精焉安在其

獨貴目乎且彼西域之所以詫於中國者則以其致力

也專故其精之也易潘氏父子祖孫皆研習於是彼西

土之人豈復能遠過乎吾知其必不苟異於前人也審

矣自吾來鍾山悼世人字體之不正欲以說文救其失

而俗學迷味安於所習其能從吾言者葢寡夫點畫有

定質者也豈若聲音之微渺而難係者乎而沿譌襲謬

謂辭苟足以達意而巳奚取於是拘拘者今已萬乃欲

以一家之學律萬有不齊之音是猶資章甫以適越也

吾恐閲者未一二紙而巳欠伸思睡矣然茍執此以詫

西域之人以雪中國有目無耳之說不得於此必得於

彼惡在其可廢也因其求序遂書此以歸之

   雕⿰氵𠔏景伯不全隷韻序甲寅

汪君太完得宋榻⿰氵𠔏景伯隷韻巳不全止第三卷下平

聲上第八卷去聲下訃此書當有十卷今僅得五之一

耳景伯氏之序隷釋也日旣法其字爲之韻復辨其字

爲之釋則隷韻當成在隷釋之前今隷釋之書尙不絕

於世太完之兄又重雕以行傳益廣矣唯隷韻見之者

尠或巳疑其失傳今太完得其不全之本而追溯其所

由則

世祖嘗以賜商邱相宋文康宋之後人爲豪所奪繼遭

斥賣市司不能各歸其部零星散售故太完所得僅此

而其餘不知歸誰氏矣汪君之意必欲得其全而後快

若徒祕藏之則人無從而蹤跡之將離者遂不可復合

此書爲前哲精神所繫必尙在天地閒故立意卽刻此

二卷以傳示海内苟得其餘本者或力能則取汪君之

書𤱿刻於其所藏本而書全或卽以其所藏𢌿汪君使

𤱿刻之而書亦全余亦日夜望之夫是以表白其意而

亟爲海内吿也夫隷生於篆篆有說文葢集倉雅之學

而成自程邈始爲隷書而賈魴以三倉之書亦皆爲隷

字漢人碑版大率用隷爲多篆書難成隷書易就以故

其傳浸廣後人於繁者刪之疎者補之字益多於前矣

徐楚金嘗以說文纂爲韻譜以便檢尋顧說文自小箓

之外不過兼載古文籒文其他異同亦僅一二而巳繼

之者夏英公之古文四聲韻於是篆書亦汎濫矣隷書

至猥多尢不可不有所薈稡景伯氏始奮然採輯而爲

此書當時所見榻本自比今之闕壞尙少故其所見也

博其摹之也眞卽其中有彼人自岀新意變亂古法者

寧過而畱之以待夫學者之自擇或乃槩譏隷爲俗書

之所自始考酈元水經注人有發古冢其棺前和題齊

太公六代孫胡公之棺唯三字是古餘皆隷字則自周

以來隷已與篆竝行安可專歸咎程邈哉近世有顧藹

吉者爲隷辨一書亦以四聲分之未知本於⿰氵𠔏氏邪抑

闇與之合也吾嘗閒取以校隷釋頗有點畫不同者然

以吾意推之隷釋傳錄不一手若⿰氵𠔏氏所手摹必無失

眞者洵乎此書之不可令其當吾世而遂湮没也人之

欲善誰不如我吾於太完卜之巳 乾隆五十有九年

十月十七日同里人盧文弨書

   校刻白虎通序甲辰

乾隆丁酉之秋故人子陽湖莊葆琛見余於鍾山講舍

攜有所校白虎通本此書譌謬相沿久矣葆琛始爲之

條理而是正之厥功甚偉因亟就案頭所有之本傳錄

其上舟車南北時用自隨幷思與海内學者共之在杭

州楷寫一本畱於友人所在太原又寫一本所校時有

增益後又寫一本寄曲阜桂未谷今年家居長夏無事

決意爲此書發雕復與二三友人嚴加攷覈信合古人

所云校書如讎之恉凡所改正咸有據依於是元明以

來譌謬之相沿者幾十去八九焉梓將畢工海寧吳槎

客又示余小字舊刻本其情性篇足以正後人竄改之

失葢南宋以前本也與其餘異同皆於補遺中具之此

書流傳年久閒有不可知者闕之然要亦無幾矣因撮

其略爲之說曰事必師古而古人又誰師哉道之大原

岀於天古人凡事必求其端於天釋尙書者於稽古有

異說余以爲稽攷古道古道卽天也天何言哉稽攷古

道是乃堯之所以同於天也古之聖人凡命一名制一

事曷嘗不本之於陰陽參之於五行原其始以要其終

竆則變而通則久其有不知而作者乎必無是也讀是

書可以見天人之不相離而凡萬變之相嬗乎前無一

非岀於自然者曾私智小慧之可得與其閒哉顧說之

不免有岐者何也天體至大仁者見仁知者見知昭昭

之天何莫非天當時天子雖稱制臨決而亦不偏主一

解以盡繩眾家之說此猶吾夫子多聞見而擇之識之

之意云爾世有善讀者則此書之爲益也大矣倘泥其

偏端掩其全美而輒加以輕詆夫豈可哉若夫是書之

緣起與歴代相傳卷帙異同之數則具見於葆琛之所

爲攷余又奚贅 乾隆四十有九年九月旣朢東里盧

文弨書於太倉州之婁東書院

         弟子蘭谿柳兆勳書旂校


抱經堂文集卷第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