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錄/卷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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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錄卷之十二

  六祖下第四世

▲潭州溈山靈祐禪師

福州長谿趙氏子。年十五出家。依本郡建善寺法常律師剃髮。於杭州龍興寺。究大小乘教。二十三。遊江西參百丈。丈一見許之入室。遂居參學之首。侍立次。丈問誰。師曰某甲。丈曰。汝撥罏中有火否。師撥之曰。無火。丈躬起深撥得少火。舉以示之曰。汝道無。這個聻。師由是發悟禮謝。陳其所解。丈曰。此乃暫時岐路耳。經云。欲識佛性義。當觀時節因緣。時節既至。如迷忽悟。如忘忽憶。方省己物不從外得。故祖師云。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祇是無虗妄。凡聖等心。本來心法元自備足。汝今既爾。善自護持。次日同百丈入山作務。丈曰。將得火來麼。師曰。將得來。丈曰。在甚麼處。師拈一枝柴吹兩吹。度與百丈。丈曰。如蟲禦木。

妙喜曰。百丈若無後語。幾被典座熱瞞 高僧傳云。冠年剃髮。三年具戒。時有錢塘上士義賓。授其律科。及入天台。遇寒山子於塗中。謂師曰。千山萬水遇潭即止。獲無價寶。賑賉諸子。乃造國清。遇拾得。復申前意。師遂詣泐潭。謁大智。頓了祖意 宗門統要云。師至國清受戒。寒山子遂與拾得子往松門接師。纔到二人從路兩邊透出。作大蟲吼三聲。師屹然無對。寒山云。自從靈山一別。迄至於今還相記麼。師亦無對。拾得拈起拄杖云。老兄喚這個作甚麼。師又無對。山云休休。別後伊三生作國王。總忘却也。

司馬頭陀見百丈。談溈山之勝。宜結集法侶為大道場。丈因語眾曰。若能對眾下得一語出格。當與住持。即指淨瓶問曰。不得喚作淨瓶。汝喚作甚麼。時華林覺為首座。師為典座。林曰。不可喚作木[木*突]也。丈乃問師。師踢倒淨瓶便出去。丈笑曰。第一座輸却山子也。師遂往焉。是山峭絕。敻無人烟。虎狼縱橫。莫敢往來。師拾橡栗充食者五七年。一日念。道在接物利生。獨居非是。乃出至山口。語虎狼曰。我若於此山有緣。汝等各自散去。若其無緣。我充爾腹。言訖蟲虎四散。師乃回庵。未幾嬾安上座。同數僧從百丈所來輔佐。曰某與和尚作典座。俟眾至五百乃解務。於是人稍稍集。厥後禪學輻輳。風動天下。稱溈仰宗焉 上堂。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偽。無背無面。無詐妄心。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祇說濁邊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想習之事。譬如秋水澄渟清淨無為。澹泞無礙。喚他作道人。亦名無事人。時有僧問。頓悟之人更有修否。師曰。若真悟得本。他自知時。修與不修是兩頭語。如今初心。雖從緣得一念頓悟自理。猶有無始曠劫習氣。未能頓淨。須教渠淨除現業流識。即是修也。不可別有法教渠修行趣向。從聞入理。聞理深妙。心自圓明。不居惑地。縱有百千妙義。抑揚當時。此乃得坐披衣。自解作活計始得。若以要言之。則實際理地不受一塵。萬行門中不捨一法。若也單刀直入。則凡聖情盡。體露真常。理事不二。即如如佛 仰山問。百千萬境一時來作麼生。師云。青不是黃。長不是短。諸法各住自位。非干我事。仰乃作禮 仰山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指燈籠曰。大好燈籠。仰曰。莫祇這便是麼。師曰。這個是甚麼。仰曰。大好燈籠。師曰。果然不見 師摘茶次。謂仰山曰。終日摘茶。祇聞子聲不見子形。仰撼茶樹。師曰。子祇得其用。不得其體。仰曰。未審和尚如何。師良久。仰曰。和尚祇得其體。不得其用。師曰。放子三十棒。仰曰。和尚棒某甲喫。某甲棒教誰喫。師曰。放子三十棒。

玄覺云。且道過在甚麼處。

師問仰山。生住異滅。汝作麼生會。仰曰。一念起時。不見有生住異滅。師曰。子何得遣法。仰曰。和尚適來問甚麼。師曰。生住異滅。仰曰。却喚作遣法 師問仰山。妙淨明心。汝作麼生會。仰曰。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師曰。汝祇得其事。仰曰。和尚適來問甚麼。師曰。妙淨明心。仰曰。喚作事得麼。師曰。如是如是 上堂。僧出曰。請和尚為眾說法。師曰。我為汝得徹困也。僧禮拜。

後人舉似雪峯。峯曰。古人得恁麼老婆心切。玄沙云。山頭和尚蹉過古人事也。雪峯聞之乃問沙曰。甚麼處是老僧蹉過古人事處。沙曰。大小溈山。被那僧一問。直得百雜碎。峯乃駭然。

師坐次。仰山入來。師曰。寂子速道。莫入陰界。仰曰。慧寂信亦不立。師曰。子信了不立。不信不立。仰曰。祇是慧寂。更信阿誰。師曰。若恁麼。即是定性聲聞。仰曰。慧寂佛亦不立 師問仰山。涅槃經四十卷。多少是佛說。多少是魔說。仰曰。總是魔說。師曰。已後無人奈子何。仰曰。慧寂即一期之事。行履在甚麼處。師曰。祇貴子眼正。不說子行履 師一日喚院主。主便來。師曰。我喚院主。汝來作甚麼。主無對。又令侍者喚第一座。座便至。師曰。我喚第一座。汝來作甚麼。座亦無對。

曹山代院主云。也知和尚不喚某甲。代第一座云。若令侍者喚。恐不來。

師問仰山。何處來。仰曰。田中來。師曰。禾好刈也未。仰作刈禾勢。師曰。汝適來作青見。作黃見。作不青不黃見。仰曰。和尚背後是甚麼。師曰。子還見麼。仰拈禾穗曰。和尚何曾問這個。師曰。此是鵞王擇乳 師一日見劉鐵磨來。師曰。老牸牛汝來也。磨曰。來日臺山大會齋。和尚還去麼。師乃放身作臥勢。磨便出去。

雪竇顯頌云。曾騎鐵馬入重城。勅下傳聞六國清。猶握金鞭問歸客。夜深誰共御街行。

僧問。如何是道。師曰。無心是道。曰某甲不會。師曰。會取不會底好。曰如何是不會底。師曰。祇汝是。不是別人。復曰。今時人但直下體取不會底。正是汝心。正是汝佛。若向外得一知一解。將為禪道。且沒交涉。名運糞入。不名運糞出。汙汝心田。所以道不是道 合醬次。問仰山。這個用多少鹽水。仰曰。某甲不會。不欲祇對。師云。却是老僧會。仰云。不知用多少鹽水。師云。汝既不會。我亦不答。晚間師却問仰山。今日因緣。子作麼生主持。仰云。待問即答。師云。現問次。仰云。耳背眼昬。見聞不曉。師云。凡有問答。出子此語不得。仰禮謝。師云。寂子今日忘前失後。不是小小 師方丈內坐次。仰山入來。師曰。寂子。近日宗門令嗣作麼生。仰曰。大有人疑著此事。師曰。寂子作麼生。仰曰。慧寂祇管困來合眼。健來坐禪。所以未曾說著在。師曰。到這田地也難得。仰曰。據慧寂所見祇如此。一句也著不得。師曰。汝為一人也不得。仰曰。自古聖人盡皆如此。師曰。大有人笑汝恁麼祇對。仰曰。解笑者是慧寂同參。師曰。出頭事作麼生。仰遶禪牀一帀。師曰。裂破古今 師睡次。仰山問訊。師便回面向壁。仰曰。和尚何得如此。師起曰。我適來得一夢。你試為我原看。仰取一盆水與師洗面。少頃香嚴亦來問訊。師曰。我適來得一夢。寂子為我原了。汝更與我原看。嚴乃點一椀茶來。師曰。二子見解。過於鶖子 師坐次。仰山從方丈前過。師曰。若是百丈先師見。子須喫痛棒始得。仰曰。即今事作麼生。師曰。合取兩片皮。仰曰。此恩難報。師曰。非子不才。乃老僧年邁。仰曰。今日親見百丈師翁來。師曰。子向甚麼處見。仰曰。不道見。祇是無別。師曰。始終作家 師問仰山。即今事且置。古來事作麼生。仰叉手近前。師曰。猶是即今事。古來事作麼生。仰退後立。師曰。汝屈我。我屈汝。仰便禮拜 仰山香嚴侍立次。師舉手曰。如今恁麼者少。不恁麼者多。嚴從東過西立。仰從西過東立。師曰。這個因緣。三十年後如金擲地相似。仰曰。亦須是和尚提唱始得。嚴曰。即今亦不少。師曰。合取口 一日師翹起一足。謂仰山曰。我每日得他負載。感伊不徹。仰曰。當時給孤園中與此無別。師曰。更須道始得。仰曰。寒時與他襪著。也不為分外。師曰。不負當初。子今已徹。仰曰。恁麼更要答話在。師曰道看。仰曰。誠如是言。師曰。如是如是 師謂仰山曰。汝須獨自回光返照。別人不知汝解處。汝試將實解獻老僧看。仰曰。若教某甲自看。到這裏無圓位。亦無一物一解得獻和尚。師云。無圓位處原是汝作解處。未離心境在。仰曰。既無圓位。何處有法。把何物作境。師曰。適來是汝作與麼解是否。仰曰是。師云。若恁麼。是具足心境法。未脫我所心在。元來有解獻我。許汝信位顯。人位隱在。

此則獨見於正法眼藏。會元諸書都不載 仰山和尚。因僧思[邱-丘+益]問。禪宗頓悟。畢竟入門的意如何。仰曰。此意極難。若是祖宗門下上根上智。一聞千悟。得大總持。其有根微智劣。若不安禪靜慮。到這裏總須茫然。曰除此一路別更有入處否。仰曰有。曰如何即是。仰曰。汝是甚處人。曰幽州人。仰曰。汝還思彼處否。曰常思。仰曰。能思者是心。所思者是境。彼處樓臺林苑人馬駢闐。汝反思底。還有許多般也無。(正此下有僧于言下有省一句。)曰某甲到這裏總不見有。仰曰。汝解猶在心。信位即得。人位未在。曰除却這個別更有意也無。仰曰。別有別無即不堪也。曰到這裏作麼生即是。仰曰。據汝所解。祇得一玄。得坐披衣向後自有看(此則正法眼藏五燈會元皆載)。

師一日見香嚴仰山作餅次。師曰。當時百丈先師。親得這個道理。仰與香嚴相顧視云。什麼人答得此話。師云。有一人答得。仰云。是阿誰。師指水牯牛云。道道。仰取一束草來。香嚴取一桶水來。放牛前。牛纔喫。師云。與麼與麼。不與麼不與麼。二人俱作禮。師云。或時明或時暗 師與仰山行次。指前頭枯樹問。前頭是甚麼。仰云。祇是枯樹子。師却問耘田翁。翁亦云枯樹子。師云。這耘田翁。向後亦有五百眾。

溈山喆云。山僧則不然。耘田公子。吾不如汝。且道大圓是山僧是。若人辨得。許汝具擇法眼。若也不辨。佛法熾然生滅 神鼎諲云。為復意在耘田處。為復意在仰山分上。為復總不恁麼。諸上座。一切諸法總然。更不用生事。他是父子說法。同道方知。

師因資國來參。乃指月示之。國以手撥三下。師云。不道汝不見。祇是見處太粗 師一日索門人呈語。乃曰。聲色外與吾相見。時有幽州鑒弘上座。呈語云。不辭出來。那個人無眼。師不肯。仰山凡三度呈語。第一云。見取不見取底。師云。細如毫末。冷似雪霜。第二度云。聲色外誰求相見。師云。祇滯聲聞方外榻。第三度云。如兩鏡相照。於中無像。師云。此語正也。我是你不是。早立像了也。仰山却問師。某甲精神昬昧。拙於祇對。未審和尚於百丈師翁處。作麼生呈語。師云。我於百丈先師處呈語云。如百千明鏡鑒像。光影相照。塵塵剎剎各不相借。仰山於是禮拜。

溈山急須買草鞋。與座主執巾瓶始得。

仰山踏衣次。提起問師曰。正恁麼時。和尚作麼生。師曰。正恁麼時。我這裏無作麼生。仰曰。和尚有身而無用。師良久却拈起問曰。汝正恁麼時作麼生。仰曰。正恁麼時和尚還見伊否。師曰。汝有用而無身。師後忽問仰山。汝春間有話未圓。今試道看。仰曰。正恁麼時切忌勃訴。師曰。停囚長智 上堂。仲冬嚴寒年年事。晷運推移事若何。仰山進前叉手而立。師曰。我情知汝答這話不得。香嚴曰。某甲偏答得這話。師躡前問。嚴亦進前叉手而立。師曰。賴遇寂子不會 仰山香嚴侍立次。師曰。過去未來現在佛佛道同。人人得個解脫路。仰曰。如何是人人解脫路。師回顧香嚴曰。寂子借問。何不答伊。嚴曰。若道過去未來現在。某甲却有個祇對處。師曰。子作麼生祇對。嚴珍重便出。師却問仰山曰。智閑恁麼祇對。還契寂子也無。仰曰不契。師曰。子又作麼生。仰亦珍重出去。師呵呵大笑曰。如水乳合 師向仰山云。有俗弟子。將三束絹來。與我贖鐘子。欲與世人受福。仰云。俗弟子則有絹。與和尚贖鐘子。和尚將何物酬他。師以拄杖敲牀三下云。我將這個酬他。仰云。若是這個。用作甚麼。師又敲三下云。汝嫌這個作甚麼。仰云。某甲不嫌這個。這個只是大家底。師云。你既知是大家底。何得更就我覓物酬他。仰云。只怪和尚把大家底行人事。師云。汝不見達磨大師從西天來此土。亦將此物來人事。汝諸人盡是受他信物者 師問道吾。甚處去來。吾云。看病來。師云。有幾人病。吾云。有病底有不病底。師云。不病底莫是智頭陀否。吾云。病與不病總不干他事。急道急道。師云。道得也與他沒交涉 師因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竪起拂子。後僧遇王常侍。侍問。溈山近日有何言。句僧舉前話。侍云。彼中兄弟如何商量。僧云。借色明心。附物顯理。侍云。不是這個道理。上座快回去好。某甲敢寄一書到和尚。僧得書遂回持上。師拆開見畫一圓相。內寫個日字。師云。誰知千里外有個知音。仰山侍次乃云。雖然如是。也祇是個俗漢。師云。子又作麼生。仰却畫一圓相。於中書日字以脚抹。師乃大笑 師坐次。仰山問。和尚百年後。有人問先師法道。如何祇對。師曰。一粥一飯。曰面前有人不肯。又作麼生。師曰。作家師僧。仰便禮拜。師曰。逢人不得錯舉 師問仰山。終日與子商量。成得個甚麼邊事。仰空中畫一畫。師曰。若不是。吾終被子惑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還得西京主人公書來麼。曰不敢妄通消息。師曰。作家師僧。天然猶在。曰殘羹餿飯誰人喫之。師曰。獨有闍黎不喫。僧作嘔吐勢。師曰。扶出這病僧著。僧便出去 石霜會下有二禪客。到云。此間無一人會禪。後普請搬柴。仰山見二禪客歇。將一橛柴問曰。還道得麼。俱無對。仰曰。莫道無人會禪好。仰歸舉似師曰。今日二禪客被慧寂勘破。師曰。甚麼處被子勘破。仰舉前話。師曰。寂子又被吾勘破 上堂。老僧百年後。向山下作一頭水牯牛。左脇下書五字曰。溈山僧某甲。當恁麼時。喚作溈山僧。又是水牯牛。喚作水牯牛。又是溈山僧。畢竟喚作甚麼即得。仰山出禮拜而退。

雲居膺代云。師無異號。資福寶曰。當時但作此○相拓呈之。新羅和尚作此[○@牛]相拓呈之。又曰同道。者方知。芭蕉徹作此X83p0535_01.gif相拓呈之。又曰說也說了也。注也注了也。悟取好。乃述偈曰。不是溈山不是牛。一身兩號實難酬。離却兩頭應須道。如何道得出常流

師敷揚宗教。凡四十餘年。達者不可勝數。大中七年正月九日。盥漱敷座怡然而寂。壽八十三。臘六十四。塔於本山。諡大圓禪師。

▲潭州道吾山宗智禪師

豫章海昏張氏子。幼依槃和尚受教。登戒。預藥山法會。密契心印。一日山問。子去何處來。師曰。遊山來。山曰。不離此室。速道將來。師曰。山上烏兒頭似雪。澗底遊魚忙不徹。

見南泉異類中行語。見南泉章中。

藥山上堂。我有一句子。未曾說向人。師出曰。相隨來也。僧問藥山。一句子如何說。山曰。非言說。師曰。早言說了也 師一日提笠出。雲巖指笠曰。用這個作甚麼。師曰。有用處。巖曰。忽遇黑風猛雨來時如何。師曰。盖覆著。巖曰。他還受盖覆麼。師曰。然雖如是。且無滲漏 溈山問雲巖。菩提以何為座。巖曰。以無為為座。嚴却問溈山。山曰。以諸法空為座。又問師。作麼生。師曰。坐也聽伊坐。臥也聽伊臥。有一人不坐不臥。速道速道。山休去 僧問。如何是今時著力處。師曰。千人萬人喚不回頭。方有少分相應。曰忽然火起時如何。師曰。能燒大地。師却問僧。除却星與燄。那個是火。曰不是火別。一僧却問師。還見火麼。師曰見。曰見從何起。師曰。除却行住坐臥。別請一問。

頌古云。溈山一日見野火。乃問師。還見火麼。師曰。見。山曰。從何處起。師曰。除却經行坐臥。請師別致一問來。山休云。

雲巖問。師弟家風近日如何。師曰。教師兄指點。堪作甚麼。巖曰。無這個來多少時也。師曰。牙根猶帶生澀在 師指佛桑花問僧曰。這個何似那個。曰直得寒毛卓竪。師曰。畢竟如何。曰道吾門下底。師曰。十里大王 僧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僧近前掩却師口云。低聲低聲。師遂與一掌。僧云。蒼天蒼天。師云。得與麼無理。僧却與師一掌。拂袖便出。師云。早知如是。悔不如是 雲巖不安。師乃謂曰。離此殻漏子。向甚麼處相見。巖曰。不生不滅處相見。師曰。何不道非不生不滅處亦不求相見。

雲巖臨遷化。遣書辭師。師覧書了。謂洞山密師伯曰。雲巖不知有。我悔當時不向伊道。雖然如是。要且不違藥山之子 玄覺云。古人恁麼道。還知有也未。又云。雲巖當時不會。且道甚麼處是伊不會處。

石霜問。和尚一片骨。敲著似銅鳴。向甚麼處去也。師喚侍者。者應諾。師曰。驢年去 唐大和九年九月。示疾有苦。僧眾慰問體候。師曰。有受非償。子知之乎。眾皆愀然。越十日將行。謂眾曰。吾當西邁。理無東移。言訖告寂。闍維得靈骨數片。建塔道吾。後雷遷於石霜山之陽。

▲潭州雲巖曇晟禪師

鍾陵建昌王氏子。(高僧傳。生有自然胎衣。右袒猶緇服)少出家於石門。參百丈海禪師。二十年。因緣不契。後造藥山。山問。甚處來。曰百丈來。山曰。百丈有何言句示徒。師曰。尋常道。我有一句子。百味具足。山曰。鹹則鹹味。淡則淡味。不鹹不淡是常味。作麼生是百味具足底句。師無對。山曰。爭奈目前生死何。師曰。目前無生死。山曰。在百丈多少時。師曰。二十年。山曰。二十年在百丈。俗氣也不除。他日侍立次。山又問。百丈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道三句外省去。六句內會取。山曰。三千里外且喜沒交涉。山又問。更說甚麼法。師曰。有時上堂。大眾立定。以拄杖一時趂散。復召大眾。眾回首。丈曰是甚麼。山曰。何不早恁麼道。今日因子得見海兄。師於言下頓省。便禮拜 一日山問。汝除在百丈。更到甚麼處來。師曰。曾到廣南來。曰見說廣州城東門外有一片石。被州主移去。是否。師曰。非但州主。闔國人移亦不動。山又問。聞汝解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弄得幾出。師曰。弄得六出。曰我亦弄得。師曰。和尚弄得幾出。曰我弄得一出。師曰。一即六。六即一。後到溈山。溈問。承聞長老在藥山弄師子。是否。師曰是。曰長弄有置時。師曰。要弄即弄。要置即置。曰置時師子在甚麼處。師曰。置也置也 師煎茶次。道吾問。煎與阿誰。師曰。有一人要。曰何不教伊自煎。師曰。幸有某甲在 師問石霜。甚麼處來。曰溈山來。師曰。在彼中得多少時。曰粗經冬夏。師曰。若恁麼即成山長也。曰雖在彼中却不知。師曰。他家亦非知非識。石霜無對。

道吾聞云。得恁麼無佛法身心。

住後僧問。二十年在百丈巾瓶。為甚麼心燈不續。師曰。頭上寶華冠。曰意旨如何。師曰。大唐天子及冥王。

後僧舉問九峯虔曰。大唐天子及冥王。意旨如何。虔曰。却憶洞上之言。

上堂示眾曰。有個人家兒子。問著無有道不得底。洞山出問曰。他屋裏有多少典籍。師曰。一字也無。曰爭得恁麼多知。師曰。日夜不曾眠。山曰。問一段事。還得否。師曰。道得却不道 問僧。甚處來。曰添香來。師曰。還見佛否。曰見。師曰。甚麼處見。曰下界見。師曰。古佛古佛 道吾問。大悲千手眼。那個是正眼。師曰。如人夜間背手摸枕子。吾曰。我會也。師曰。作麼生會。吾曰。徧身是手眼。師曰。道也太煞道。祇道得八成。吾曰。師兄作麼生。師曰。通身是手眼。

雪竇顯頌云。徧身是。通身是。拈來猶較十萬里。展翅鵬騰六合雲。搏風鼓蕩四溟水。是何埃壒兮忽生。那個毫釐兮未止。君不見。網珠垂範影重重。棒頭手眼從何起。咄。

掃地次。道吾曰。太區區生。師曰。須知有不區區者。吾曰。恁麼則有第二月也。師竪起掃帚曰。是第幾月。吾便行。

玄沙備云。正是第二月。長慶稜問玄沙云。被他倒轉掃帚攔面摵又作麼生。沙休去 羅山閑云。噫兩個漢不識好惡。雲巖個漢縛手脚。死來多少時也 雲門云。奴見婢殷勤 真如云。將勤補拙 正法眼藏舉此則語。及玄沙雲門真如三師語云。此三句語。一句可以定乾坤。一句可以驗衲僧。一句可以接初機。諸人還揀辨得麼。若揀辨得出。許汝親見慧光。若辨不出。莫道慧光山勢險。隔江遙望碧雲閒。

問僧。甚處來。曰石上語話來。師曰。石還點頭也無。僧無對。師自代曰。未語話時却點頭 師作草鞋次。洞山近前曰。乞師眼睛得麼。師曰。汝底與阿誰去也。曰良价無。師曰。設有。汝向甚麼處著。山無語。師曰。乞眼睛底是眼否。山曰非眼。師便喝出 僧問。一念瞥起。便落魔界時如何。師曰。汝因甚麼却從佛界來。僧無對。師曰會麼。曰不會。師曰。莫道體不得。設使體得。也祇是左之右之 院主遊石室回。師問。汝去入到石室里許。為祇恁麼便回。主無對。洞山代曰。彼中已有人占了也。師曰。汝更去作甚麼。山曰。不可人情斷絕去也 裴大夫問僧。供養佛佛還喫否。僧曰。如大夫祭家神。大夫舉似師。師曰。有幾般飯食。但一時下來。師却問神山。一時下來後作麼生。神山曰。合取鉢盂。師然之 會昌元年辛酉十月二十六日示疾。命澡身竟。喚主事令備齋。來日有上座發去。至二十七夜歸寂。茶毗得舍利一千餘粒。瘞於石塔。

▲秀州華亭船子德誠禪師

節操高邈。度量不羣。自印心於藥山。與道吾雲巖為同道交。洎離藥山。乃謂二同志曰。公等應各據一方。建立藥山宗旨。予率性疎野。惟好山水。樂情自遣。無所能也。他日後知我所止之處。若遇靈利座主。指一人來。或堪雕琢。將授生平所得。以報先師之恩。遂分携。至秀州華亭。泛一小舟。隨緣度日。以接四方往來之眾。時人莫知其高蹈。因號船子和尚。一日泊船岸邊閑坐。有官人問。如何是和尚日用事。師竪橈子曰會麼。官人曰不會。師曰。棹撥清波。金鱗罕遇。道吾後到京口。遇夾山上堂。僧問。如何是法身。山曰。法身無相。曰如何是法眼。山曰。法眼無瑕。道吾不覺失笑。山便下座。請問道吾。某甲適來祇對這僧話。必有不是。致令上座失笑。望上座不吝慈悲。吾曰。和尚一等是出世。未有師在。山曰。某甲甚處不是。望為說破。吾曰。某甲終不說。請和尚却往華亭船子處去。山曰。此人如何。吾曰。此人上無片瓦。下無卓錐。和尚若去。須易服而往。山乃散眾。束裝直造華亭。船子纔見便問。大德住甚麼寺。山曰。寺即不往。住即不似。師曰。不似似個甚麼。山曰。不是目前法。師曰。甚處學得來。山曰。非耳目之所到。師曰。一句合頭語。萬劫繫驢橛。師又問。垂絲千尺。意在深潭。離鈎三寸。子何不道。山擬開口。被師一橈打落水中。山纔上船。師又曰道道。山擬開口。師又打。山豁然大悟。乃點頭三下。師曰。竿頭絲線從君弄。不犯清波意自殊。山遂問。拋綸擲釣。師意如何。師曰。絲懸綠水浮定有無之意。山曰。語帶玄而無路。舌頭談而不談。師曰。釣盡江波。金鱗始遇。山乃掩耳。師曰。如是如是。遂囑曰。汝向去直須藏身處沒蹤跡。沒蹤跡處莫藏身。吾三十年在藥山。祇明斯事。汝今已得。他後莫住城隍聚落。但向深山裏钁頭邊。覓取一個半個。接續無令斷絕。山乃辭行。頻頻回顧。師遂喚闍黎。山乃回首。師竪起橈子曰。汝將謂別有。乃覆船入水而逝。

芙蓉楷云。法身者。理妙言玄。頓超終始之患。諸仁者。莫是幻身外別有法身麼。莫是幻身便是法身麼。若也恁麼會去。盡是依他作解。明昧兩岐。法眼未得。通明不見。僧問夾山。如何是法身。山云法身無相。如何是法眼。山云法眼無瑕。所以道吾云。未有師在。忽有人問老僧。如何是法身。羊便乾處臥。如何是法眼。驢便濕處尿。更有人問。作麼生是法身。買帽相頭。作麼生是法眼。坑坎堆阜。若點檢將來。夾山祇是學處不明。如流俗閨閤裏物。不能捨却。致使情關固閉。識鎖難開。老僧今日若不當陽顯示。後學難以知歸。勸汝諸人。不用求真。惟須息見。諸見若息。昏霧不生。自然智鑑洞明。更無他物。諸仁者還會麼。良久云。珠中有火君須信。休向天邊問太陽 洪覺範曰。嗟乎於今叢林師授弟子。例皆禁絕悟解。推去玄妙。惟要直問直答。無則始終言無。有則始終言有。毫釐差互。謂之狂解。使船子聞之。豈止萬劫繫驢橛而已哉。由此觀之。非特不善悟。要亦不善疑也。善疑者必思。三十三祖授法之際。悟道之緣。其語言具在。皆可以理究。可以智知。獨江西石頭而下。諸大宗師。以機用應物。觀其問答。溟涬然令人坐睡。其道異諸祖耶。則嗣其法。其不異耶。則所言乃爾不同。故知臨濟大師曰。大凡舉論宗乘。一句中具三玄。一玄中具三要。有玄有要者。盖明此也。不知者指為門庭建立。權時語言。可悲也 頌古云。山既得法于船子歸。道吾復遣僧往問。如何是法身。山仍曰法身無相。問法眼如何。亦仍曰法眼無瑕。僧歸舉似吾。吾曰。這漢此回方徹。

▲宣州椑樹慧省禪師

道吾來相看。值師臥次。吾乃近前將被盖覆。師問作麼。吾云盖覆。師曰。坐是臥是吾云。不在兩頭。師曰。爭奈盖覆何。吾便喝。

▲鄂州百巖明哲禪師

洞山與密師伯到參。師問。二上座甚處來。山曰湖南。師曰。觀察使姓甚麼。曰不得姓。師曰名甚麼。曰不得名。師曰。還治事也無。曰自有郎幕在。師曰。還出入也無。曰不出入。師曰。豈不出入。山拂袖便出。師次早入堂。召二上座曰。昨日老僧對闍黎一轉語不相契。一夜不安。今請闍黎。別下一轉語。若愜老僧意。便開粥相伴過夏。山曰。請和尚問。師曰。豈不出入。山曰。太尊貴生。師乃開粥同共過夏。

昭覺勤云。當時待他道不委他名。便向伊道。他不委你。你不委他。敢問合道得甚麼語。

▲澧州高沙彌

初參藥山。山問。甚處來。師曰。南嶽來。山曰。何處去。師曰。江陵受戒去。山曰。受戒圖甚麼。師曰。圖免生死。山曰。有一人不受戒。亦無生死可免。汝還知否。師曰。恁麼則佛戒何用。山曰。這沙彌猶挂唇齒在。師禮拜而退。道吾來侍立。山曰。適來有個跛脚沙彌。却有些子氣息。吾曰。未可全信。更須勘過始得。至晚山上堂。召曰。早來沙彌在甚麼處。師出眾立。山問。我聞長安甚閙。你還知否。師曰。我國晏然。山曰。汝從看經得請益得。師曰。不從看經得。亦不從請益得。山曰。大有人不看經不請益。為甚麼不得。師曰。不道他不得。祇是不肯承當。山顧道吾雲巖曰。不信道 師一日辭藥山。山問。甚麼處去。師曰某甲在眾有妨。且往路邊卓個草菴。接待往來茶湯去。山曰。生死事大。何不受戒去。師曰。知是般事便休。更喚甚麼作戒。山曰。汝既如是。不得離吾左右。時復要與子相見 師住菴後。一日歸來值雨。山曰。你來也。師曰是。山曰。可煞濕。師曰。不打這個鼓笛。雲巖曰。皮也無。打甚麼鼓。道吾曰。鼓也無。打甚麼皮。山曰。今日大好一場曲調 山齋時自打鼓。師捧鉢作舞入堂。山便擲下鼓槌曰。是第幾和。師曰。是第二和。山曰。如何是第一和。師就桶舀一杓飯便出。

▲京兆府翠微無學禪師

初問丹霞。如何是諸佛師。霞咄曰。幸自可憐生。須要執巾帚作麼。師退身三步。霞曰錯。師進前。霞曰錯錯。師翹一足旋身一轉而出。霞曰。得即得。孤他諸佛。師由是領旨 住後。投子問。未審二祖初見達磨。有何所得。師曰。汝今見吾。復何所得。投子頓悟玄旨 一日師在法堂內行。投子進前接禮問曰。西來密旨。和尚如何示人。師駐步少時。子曰。乞師垂示。師曰。更要第二杓惡水那。子便禮謝。師曰。莫躲根。子曰。時至根苗自生 師因供養羅漢。僧問。丹霞燒木佛。和尚為甚麼供養羅漢。師曰。燒也不燒著。供養亦一任供養。曰供養羅漢。羅漢還來也無。師曰。汝每日還喫飯麼。僧無語。師曰。少有靈利的。

▲吉州孝義寺性空禪師

丁行者看師。師打一棒云。瞎却汝本來眼也。丁云。非但今日。古人亦行此令。師云。誰向汝道古今。丁拂袖便出。師云。青天白日有迷路人。丁云。莫要指示麼。師便打。丁云。莫瞎却人眼好。師云。瞎却俗人眼。有甚麼過。

▲仙天禪師

僧參。纔展坐具。師曰。不用通時暄。還我文彩未生時道理來。曰某甲有口瘂却。即閑苦死。覓個臘月扇子作麼。師拈棒作打勢。僧把住曰。還我未拈棒時道理。師曰。隨我者隨之南北。不隨我者死住東西。曰隨與不隨且置。請師指出東西南北。師便打 披雲和尚來。纔入方丈。師便問。未見東越老人時。作麼生為物。雲曰。祇見雲生碧嶂。焉知月落寒潭。師曰。祇與麼也難得。曰莫是未見時麼。師便喝。雲展兩手。師曰。錯怪人者有甚麼限。雲掩耳而出。師曰。死却這漢平生也。

▲漳州三平義忠禪師

初參石鞏。鞏常張弓架箭接機。師詣法席。鞏曰看箭。師乃撥開胸曰。此是殺人箭。活人箭又作麼生。鞏彈弓弦三下。師乃禮拜。鞏曰。三十年張弓架箭。祇射得半個聖人。遂拗折弓箭。後參大顛舉前話。顛曰。既是活人箭。為甚麼向弓弦上辨。師無對。顛曰。三十年後要人舉此話也難得。師問大顛。不用指東劃西。便請直指。顛曰。幽州江口石人蹲。師曰。猶是指東劃西。顛曰。若是鳳凰兒。不向那邊討。師作禮。顛曰。若不得後句。前話也難圓。

▲馬頰山本空禪師

上堂。祇這施為動轉。還合得本來祖翁麼。若合得。十二時中無虗棄底道理。若合不得。喫茶說話往往喚作茶話在。僧便問。如何免得不成茶話去。師曰。你識得口也未。曰如何是口。師曰。兩片皮也不識。曰如何是本來祖翁。師曰。大眾前不要牽爺恃孃。曰大眾欣然去也。師曰。你試點大眾性看。僧作禮。師曰。伊往往道一性一切性在。僧欲進語。師曰。孤負平生行脚眼 問。去却即今言句。請師直指本來性。師曰。你迷源來得多少時。曰即今蒙和尚指示。師曰。若指示你。我即迷源。曰如何即是。師示頌曰。心是性體。性是心用。心性一如。誰別誰共。妄外迷源。祇者難洞。古今凡聖。如幻如夢。

佛鑑云。問不徒然。答無虗設。纔隨語轉。覿面千山。後偈中雖有收有放。其奈錯下名言。山僧重為別過。乃有偈曰。心本非心。性本非性。心性兩亡。誰少誰剩。老倒本空。灼艾求病。妄外迷源。孤負凡聖。

▲本生禪師

拈拄杖示眾曰。我若拈起。你便向未拈起時作道理。我若不拈起。你便向拈起時作主宰。且道老僧為人在甚麼處。時有僧出曰。不敢妄生節目。師曰。也知闍黎不分外。曰低低處平之有餘。高高處觀之不足。師曰。節目上更生節目。僧無語。師曰。掩鼻偷香。空招罪犯。

▲潭州石室善道禪師

作沙彌時。長髭遣令受戒。謂之曰。汝回日須到石頭和尚處禮拜。師受戒後。乃參石頭。一日隨頭遊山次。頭曰。汝與我斫却面前樹子。免礙我。師曰。不將刀來。頭乃抽刀倒與。師曰。何不過那頭來。頭曰。你用那頭作甚麼。師即大悟。便歸長髭。髭問。汝到石頭否。師曰。到即到。祇是不通號。髭曰。從誰受戒。師曰。不依他。髭曰。在彼即恁麼。來我這裏作麼生。師曰。不違背。髭曰。太忉忉生。師曰。舌頭未曾點著在。髭喝曰。沙彌出去。師便出。髭曰。爭得不遇於人 師尋值沙汰。乃作行者居於石室。每見僧便竪起杖子曰。三世諸佛盡由這個。對者少得冥契。長沙聞乃曰。我若見。令放下拄杖。別通個消息。三聖將此語祇對。被師認破是長沙語。杏山聞三聖失機。乃親到石室。師見杏山僧眾相隨。潛入碓坊碓米。杏曰。行者接待不易。貧道難消。師曰。開心椀子盛將來。無盖盤子合取去。說甚麼難消。杏便休 仰山問。佛之與道相去幾何。師曰。道如展手。佛似握拳。曰畢竟如何的當可信可依。師以手撥空三下曰。無恁麼事無恁麼事。曰還假看教否。師曰。三乘十二分教。是分外事。若與他作對。即是心境兩法。能所雙行。便有種種見解。亦是狂慧。未足為道。若不與他作對。一事也無。所以祖師道。本來無一物。汝不見小兒出胎時。可道我解看教不解看教。當恁麼時。亦不知有佛性義無佛性義。及至長大。便學種種知解。出來便道。我能我解。不知總是客塵煩惱。十六行中嬰兒行為最。哆哆和和時。喻學道之人離分別取捨心。故讚歎嬰兒可況喻取之。若謂嬰兒是道。今時人錯會 師一夕與仰山翫月。山問。這個月尖時。圓相甚麼處去。圓時尖相又甚麼處去。師曰。尖時圓相隱。圓時尖相在。

雲巖云。尖時圓相在。圓時無尖相。道吾云。尖時亦不尖。圓時亦不圓。

▲澧州龍潭崇信禪師

渚宮人也。其家賣餅。師少而英異。初悟和尚。為靈鑒潛請居天皇寺。人莫之測。師家于寺巷。常日以十餅饋之。天皇受之。每食畢常留一餅曰。吾惠汝以蔭子孫。師一日自念曰。餅是我持去。何以返貽我耶。其別有旨乎。遂造而問焉。皇曰。是汝持來。復汝何咎。師聞之頗曉玄旨。因投出家。皇曰。汝昔崇福善。今信吾言。可名崇信。由是服勤左右。一日問曰。某自到來。不蒙指示心要。皇曰。自汝到來。吾未甞不指汝心要。師曰。何處指示。皇曰。汝擎茶來。吾為汝接。汝行食來。吾為汝受。汝和南時。吾便低頭。何處不指示心要。師低頭良久。皇曰。見則直下便見。擬思即差。師當下開解。復問。如何保任。皇曰。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別無聖解。師後詣澧陽龍潭栖止 僧問。髻中珠誰人得。師曰。不賞翫者得。曰安著何處。師曰。有處即道來 有尼問。如何得為僧去。師曰。作尼來多少時也。曰還有為僧時也無。師曰。汝即今是甚麼。曰現是尼身。何得不識。師曰。誰識汝 李翱刺史問。如何是真如般若。師曰。我無真如般若。李曰。幸遇和尚。師曰。此猶是分外之言。

指月錄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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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遠遠超过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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