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月錄/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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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月錄卷之十七
六祖下第六世
▲睦州刺史陳操尚書
問僧。有個事。與上座商量得麼。曰合取狗口。公自摑口曰。某甲罪過。曰知過必改。公曰。恁麼則乞上座口喫飯得麼 齋次。拈起胡餅問僧。江西湖南還有這個麼。曰尚書適來喫個甚麼。公曰。敲鐘謝響 又與僚屬登樓次。見數僧行來。有一官人曰。來者總是行脚僧。公曰不是。曰焉知不是。公曰。待來勘過。須臾僧至樓前。公驀喚上座。僧皆舉首。公謂諸官曰。不信道 看資福。福見來。便畫一圓相。公曰。弟子恁麼來皁已是不著便。何況師更畫一圓相。福便掩却方丈門。
雪竇云。陳操只具一隻眼。復頌云。團團珠遶玉珊珊。馬載驢馱上鐵船。分付海山無事客。釣鰲時下一圈圞。復云。天下衲僧跳不出。
▲袁州仰山南塔光涌禪師
豫章豐城章氏子。母乳之夕。神光照庭。廐馬皆驚。因以光涌名之。少甚俊敏。依仰山剃度。北游謁臨濟。復歸侍山。山曰。汝來作甚麼。師曰。禮覲和尚。山曰。還見和尚麼。師曰見。山曰。和尚何似驢。師曰。某甲見和尚。亦不似佛。山曰。若不似佛。似個甚麼。師曰。若有所似。與驢何別。山大驚曰。凡聖兩忘。情盡體露。吾以此驗人二十年。無決了者。子保任之。山每指謂人曰。此子肉身佛也。
▲杭州無著文喜禪師
嘉禾語溪人。姓朱氏。七歲出家。常習律聽教。後謁大慈山性空禪師。空曰。子何不徧參乎。師直往五臺山華嚴寺。至金剛窟禮謁。遇一老翁牽牛而行。邀師入寺。翁呼均提。有童子應聲出迎。翁縱牛。引師陞堂。堂宇皆耀金色。翁踞牀。指繡墩命坐。翁曰。近自何來。師曰南方。翁曰。南方佛法如何住持。師曰。末法比丘少奉戒律。翁曰。多少眾。師曰。或三百或五百。師却問。此間佛法如何住持。翁曰。龍蛇混雜。凡聖同居。師曰。多少眾。翁曰。前三三後三三。翁呼童子致茶。并進酥酪。師食之。覺心意開爽。翁拈起玻璃盞問曰。南方還有這個否。師曰無。翁曰。尋常將甚麼喫茶。師無對。師覩日色稍晚。遂問翁。擬投一宿。得否。翁曰。汝有執心在。不得宿。師曰。某甲無執心。翁曰。汝曾受戒否。師曰。受戒久矣。翁曰。汝若無執心。何用受戒。師辭退。翁令童子相送。師問童子。前三三後三三。是多少。童召大德。師應諾。童曰。是多少。師復問曰。此為何處。童曰。此金剛窟般若寺也。師悽然。悟彼翁者即文殊也。不可再見。即稽首童子。願乞一言為別。童說偈曰。面上無嗔供養具。口裏無嗔吐妙香。心裏無嗔是珍寶。無垢無染是真常。言訖。均提與寺俱隱。但見五色雲中。文殊乘金毛師子往來。忽有白雲。自東方來。覆之不見。師因駐錫五臺。後參仰山。頓了心契。令充典座。文殊甞現於粥鑊上。師以攪粥篦便打曰。文殊自文殊。文喜自文喜。殊乃說偈曰。苦瓠連根苦。甜瓜徹蒂甜。修行三大劫。却被老僧嫌 一日有異僧。來求齋食。師減己分饋之。仰山預知問曰。適來果位人至。汝給食否。師曰。輟己回施。仰曰。汝大利益 將順寂。於子夜告眾曰。三界心盡。即是涅槃。言訖跏趺而終。白光照室。竹樹同色。塔於靈隱山之西塢。天福二年。田頵許思之亂。宼發師塔。覩肉身不壞。爪髮俱長。錢武肅王異之。遣裨將邵志。重加封瘞。
▲福州雙峰古禪師
本業講經。因參先雙峰。峰問。大德甚麼處住。曰城裏。峰曰。尋常還思老僧否。曰常思和尚。無由禮覲。峰曰。祇這思底便是大德。師從此領旨。即罷講席。侍奉數年。後到石霜。但隨眾而已。更不參請。眾謂。古侍者甞受雙峰印記。往往聞於石霜。霜欲詰其所悟。而未得其便。師因辭去。霜將拂子送出門首。召曰古侍者。師回首。霜曰。擬著即差。是著即乖。不擬不是。亦莫作個會。除非知有。莫能知之。好去好去。師應喏喏。即前邁。尋屬雙峰示寂。師乃繼續住持。僧問。和尚當時辭石霜。石霜恁麼道。意作麼生。師曰。祇教我不著是非。
玄覺云。且道他會石霜意。不會。
▲魏府興化存獎禪師
初在臨濟為侍者。洛浦來參。濟問。甚處來。浦曰。鑾城來。濟曰。有事相借問得麼。浦曰。新戒不會。濟曰。打破大唐國。覓個不會底人也無。參堂去。師隨後請問曰。適來新到。是成褫他。不成褫他。濟曰。我誰管你成褫不成褫。師曰。和尚祇解將死雀就地彈。不解將一轉語盖覆却。濟曰。你又作麼生。師曰。請和尚作新到。濟遂曰。新戒不會。師曰。却是老僧罪過。濟曰。你語藏鋒。師擬議。濟便打。至晚濟又曰。我今日問新到。是將死雀就地彈。就窠子裏打。及至你出得語又喝起。了向青雲裏打。師曰。草賊大敗。濟便打。後在三聖會裏為首座。常曰。我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人。三聖聞得。問曰。你具個甚麼眼。便恁麼道。師便喝。聖曰。須是你始得。後大覺聞舉遂曰。作麼生得風吹到大覺門裏來。師後到大覺為院主。一日覺喚院主。我聞。你道向南方行脚。一遭拄杖頭。不曾撥著一個會佛法底。你憑個甚麼道理與麼道。師便喝。覺便打。師又喝。覺又打。師來日從法堂過。覺召院主。我直下疑你昨日這兩喝。師又喝。覺又打。師再喝。覺亦打。師曰。某甲於三聖師兄處。學得個賓主句。總被師兄折倒了也。願與某甲個安樂法門。覺曰。這瞎漢。來這裏納敗缺。脫下衲衣痛打一頓。師於言下薦得臨濟先師於黃檗處喫棒底道理。師後開堂日拈香曰。此一炷香。本為三聖師兄。三聖於我太孤。本為大覺師兄。大覺於我太賒。不如供養臨濟先師 師有時喚僧。僧應諾。師曰。點即不到。又喚一僧。僧應諾。師曰。到則不點 僧問。四面八方來時如何。師曰。打中間底。僧便禮拜。師曰。昨日赴個村齋。中途遇一陣卒風暴雨。却向古廟裏躲避得過。
晦堂心頌。一不是二不成。落花芳草伴啼鸎。閑庭雨歇夜初靜。片月還從海上生 徑山杲頌。古廟裏頭回避得。紙錢堆裏暗嗟吁。閑神野鬼都驚怕。只為渠儂識梵書。
師謂克賓惟那曰。汝不久為唱導之師。賓曰。不入這保社。師曰。會了不入。不會了不入。曰總不與麼。師便打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罰錢五貫。設僧飯一堂。次日師自白椎曰。克賓維那法戰不勝。不得喫飯。即便出院。
雪竇云。克賓要承嗣興化。罰錢出院。且致。却須索這一頓棒始得。且問諸人。棒既喫了。作麼生索。雪竇要斷不平之事。今夜與克賓維那雪屈。以拄杖一時打散 雲居舜云。大冶精金應無變色。其奈興化令行太嚴。不是克賓維那。也大難承當。若是如今汎汎之徒。飜轉面皮多少時也 徑山杲云。雲居拗曲作直。妙喜道。要作臨濟烜赫兒孫。直須飜轉面皮始得 洞山廣道者。梓州人。叢林號廣無心。初遊方。問雲盖智和尚。興化打維那意旨如何。智下禪牀展兩手吐舌示之。廣打一坐具。智云。此是風力所轉。又持此語問石霜琳和尚。琳云。你意作麼生。廣亦打一坐具。琳云。好一坐具。祇是你不知落處。又問真淨。淨云。你意作麼生。廣亦打一坐具。淨云。他打你亦打。廣於此大悟。淨因作頌云。丈夫當斷不自斷。興化為人徹底漢。已後從他眼自開。棒了罰錢趁出院。
示眾曰。若是作家戰將。便請單刀直入。更莫如何若何。有旻德禪師。出禮拜。起便喝。師亦喝。德又喝。師亦喝。德禮拜歸眾。師曰。適來若是別人。三十棒一棒也較不得。何故。為他旻德會一喝。不作一喝用。
首山拈云。看他興化與麼用。為甚麼放得他過。諸上座。且道甚麼處是一喝不作一喝用。前一喝後一喝。且道那個是賓那個是主。雖然如是。亦須子細。便下座。又曰。二俱有過。二俱無過。覺範曰。予觀首山。可謂臨濟興化的骨孫。幻寄曰。首山如優孟學孫叔敖耳。洪公更矢上加尖。
師見同參來。纔上法堂。師便喝。僧亦喝。師又喝。僧亦喝。師近前拈棒。僧又喝。師曰。你看這瞎漢。猶作主在。僧擬議。師直打下法堂。侍者請問。適來那僧。有甚觸忤和尚。師曰。他適來也有權。也有實。也有照。也有用。及乎我將手向伊面前橫兩橫。到這裏却去不得。似這般瞎漢。不打更待何時。僧禮拜。
圜悟勤云。甚處是興化將手向伊面前劃兩遭處。若這裏洞明。可以荷負臨濟正法眼藏。如或泥水未分。未免瞎驢隨大隊。
雲居住三峰菴時。師問。權借一問以為影草時如何。居無對。師云。想和尚答這話不得。不如禮拜了退。二十年後。居云。如今思量。當時不消道個何必。後遣化主到師處。師問。和尚住三峰菴時。老僧問伊。話對不得。如今道得也未。主舉前話。師云。雲居二十年。祇道得個何必。興化即不然。爭如道個不必。
妙喜曰。何必不必。綿綿密密。覿面當機。有人續得末後句。許你親見二尊宿。
後唐莊宗車駕幸河北。回至魏府行宮。詔師問曰。朕收中原獲得一寶。未曾有人酬價。師曰。請陛下寶看。帝以兩手舒幞頭脚。師曰。君王之寶誰敢酬價。宗大悅。賜紫衣師號。師皆不受。乃賜馬。師乘馬忽驚墜傷足。師喚院主。與我做個木拐子。主做了將來。師接得遶院行。問僧曰。汝等還識老僧麼。曰爭得不識和尚。師曰。[跳-兆+戾]脚法師。說得行不得。又至法堂。令維那聲鐘集眾。師曰。還識老僧麼。眾無對。師擲下拐子。端然而逝。
▲魏府大覺和尚
參臨濟語。接興化語。具二師章。臨終時謂眾曰。我有一隻箭。要付與人。時有一僧出曰。請和尚箭。師曰。汝喚甚麼作箭。僧喝。師打數下。便歸方丈。却喚其僧入來。問曰。汝適來會麼。曰不會。師又打數下。擲却拄杖曰。已後遇明眼人。分明舉似。便乃告寂。
▲鎮州寶壽沼禪師
在方丈坐。因僧問訊次。師曰。百千諸聖盡不出此方丈內。曰祇如古人道。大千沙界海中漚。未審此方丈向甚麼處著。師曰。千聖現在。曰阿誰證明。師便擲下拂子。僧從西過東立。師便打。僧曰。若不久參。焉知端的。師曰。三十年後。此話大行 趙州來。師在禪牀背面而坐。州展坐具禮拜。師起入方丈。州收坐具而出 師問僧。甚處來。曰西山來。師曰。見獼猴麼。曰見。師曰。作甚麼伎倆。曰見某甲。一個伎倆也作不得。師便打。
▲鎮州三聖院慧然禪師
至仰山。山問。汝名甚麼。師曰慧寂。山曰。慧寂是我名。師曰。我名慧然。山大笑。
妙喜曰。兩個藏身露影漢。殊不顧旁觀者 雪竇頌云。雙收雙放。若為宗。騎虎由來要絕功。笑罷不知何處去。只應千古動悲風 圜悟勤云。這個笑與巖頭笑不同。巖頭笑有毒藥。這個笑千古萬古清風凜凜地。為甚麼雪竇末後却道。只應千古動悲風。也是死而不弔。一時與你註解了也。爭奈天下人啗啄不入。不知落處。縱是山僧。也不知落處。諸人還知麼。
仰山因有官人相訪。山問。官居何位。曰推官。山竪起拂子曰。還推得這個麼。官人無對。山令眾下語。皆不契。時師不安。在涅槃堂內將息。山令侍者去請下語。師曰。但道和尚今日有事。山又令侍者問。未審有甚麼事。師曰。再犯不容 到德山。纔展坐具。山曰。莫展炊巾。這裏無殘羹餿飯。師曰。縱有也無著處。山便打。師接住棒推向禪牀上。山大笑。師哭蒼天。便下參堂。堂中首座號踢天泰。問行脚高士須得本道公驗。作麼生是本道公驗。師曰。道甚麼。座再問。師打一坐具曰。這漆桶。前後觸忤多少賢良。座擬人事。師便過第二座人事 上堂。我逢人即出。出則不為人。便下座。
興化云。我逢人則不出。出則便為人。
▲定州善崔禪師
州將王令公。於衙署張座請師說法。師陞座拈拄杖曰。出來也打。不出來也打。僧出曰。崔禪聻。師擲下拄杖曰。久立令公。伏惟珍重。
▲幽州談空和尚
鎮州牧有姑為尼。行脚回。欲開堂為人。牧令師勘過。師問曰。見說汝欲開堂為人。是否。尼曰是。師曰。尼是五障之身。汝作麼生為人。尼曰。龍女八歲。南方無垢世界成等正覺。又作麼生。師曰。龍女有十八變。你試一變看。尼曰。設使變得。也祇是個野狐精。師便打。牧聞舉乃曰。和尚棒折那。
翠巖芝云。且道尼具眼麼。只擔得個斷貫索。作麼生會。
寶壽和尚問。除却中下二根人來時。師兄作麼生。師曰。汝適來舉早錯也。壽曰。師兄也不得無過。師曰。汝却與我作師兄。壽側掌曰。這老賊。
▲虎溪菴主
僧問。菴主在這裏多少年也。師曰。祇見冬凋夏長。年代總不記得。曰大好不記得。師曰。汝道我在這裏得多少年也。曰冬凋夏長聻。師曰。鬧市裏虎。
▲覆盆菴主
有僧從山下哭上。師閉却門。僧於門上畫一圓相。門外立地。師從菴後出。却從山下哭上。僧喝曰。猶作這個去就在。師便換手搥胸曰。可惜先師一場埋沒。僧曰苦苦。師曰。菴主被謾。
▲桐峰菴主
僧問。和尚這裏忽遇大蟲作麼生。師便作大蟲吼。僧作怖勢。師大笑。僧曰。這老賊。師曰。爭奈老僧何。
雪竇云。是則是。兩個老賊。只解掩耳偷鈴。復頌云。見之不取。思之千里。好個斑斑。爪牙未備。君不見。大雄山下忽相逢。落落聲光皆振地。大丈夫見也無。收虎尾兮捋虎鬚。幻寄曰。雪竇著這兩賊毒手也。
有老人入山參。師曰。住在甚處。老人不語。師曰。善能對機。老人地上拈一枝草示師。師便喝。老人禮拜。師便歸菴。老人曰。與麼疑殺一切人在。
▲杉洋菴主
有僧到參。師問阿誰。曰杉洋菴主。師曰是我。僧便喝。師作噓聲。僧曰。猶要棒喫在。師便打 問僧。甚麼處來。曰江西來。師竪起痒和子曰。江西還有這個麼。僧拓膝閉目。師曰。東家廝兒却向西家使喚。僧曰。有口不煩賓主說。師曰。適來患聾。而今患瘂。僧曰。買鐵得金。一場富貴。師曰。客作無功。未免逃避。僧便行。師曰。自累猶可。莫累老僧。僧却回向師禮拜。師曰。若不漝麼。已後喪我兒孫。
▲定上座
初參臨濟問。如何是佛法大意。濟下禪牀擒住。師擬議。濟與一掌。師佇思。傍僧曰。定上座何不禮拜。師方作禮。忽然大悟。後南遊。路逢巖頭雪峰欽山三人。巖頭問。上座甚處來。師曰。臨濟來。巖曰。和尚萬福。師曰。和尚已順世也。巖曰。某甲三人特去禮拜。薄福不遇。不知和尚在日有何言句。請上座舉一兩則。師遂舉臨濟上堂曰。赤肉團上。有一無位真人。常在汝等諸人面門出入。未證據者看看。時有僧問。如何是無位真人。濟下禪牀搊住曰道道。僧擬議。濟拓開曰。無位真人是甚麼乾矢橛。巖頭不覺吐舌。雪峰曰。臨濟大似白拈賊。欽山曰。何不道赤肉團上非無位真人。師便擒住曰。無位真人與非無位真人。相去多少。速道速道。欽山被擒。直得面黃面青。語之不得。巖頭雪峰曰。這新戒不識好惡。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師曰。若不是這兩個老漢。[祝/土]殺這尿牀鬼子 師在鎮府齋。回到橋上坐次。逢三人座主。一人問。如何是禪河深處。須窮到底。師擒住擬拋向橋下。二座主近前諫曰。莫怪觸忤上座。且望慈悲。師曰。若不是這兩個座主。直教他窮到底。
▲奯上座
離臨濟參德山。山纔見。下禪牀作抽坐具勢。師曰。這個且置。或遇心境一如的人來。向伊道個甚麼。免被諸方檢責。山曰。猶較昔日三步在。別作個主人公來。師便喝。山默然。師曰。塞却這老漢咽喉也。拂袖便出。
溈山聞舉云。奯上座。雖得便宜。爭奈掩耳偷鈴 蔣山懃云。奯公一喝。賓主歷然。德山無語。言徧天下。溈山老子雪上加霜。子細點檢將來。總不可放過。乃擲下拄杖。
參百丈。丈曰。闍黎有事相借問。得麼。師曰。幸自非言。何須譗[言*窒]。丈曰。收得安南。又憂塞北。師擘開胷曰。與麼不與麼。丈曰。要且難搆。要且難搆。師曰。知即得。知即得。
仰山寂云。若有人知此二人落處。不妨奇特。若辨不得。大似日中迷路。
▲瑞州九峰道虔禪師
為石霜侍者。洎霜歸寂。眾請首座繼住持。師白眾曰。須明得先師意始可。座曰。先師有甚麼意。師曰。先師道。休去。歇去。冷湫湫地去。一念萬年去。寒灰枯木去。古廟香罏去。一條白練去。其餘則不問。如何是一條白練去。座曰。這個祇是明一色邊事。師曰。元來未會先師意在。座曰。你不肯我那。但裝香來。香烟斷處若去不得。即不會先師意。遂焚香。香烟未斷。座已脫去。師拊座背曰。坐脫立亡即不無。先師意未夢見在。
南堂靜云。要識虔侍者麼。只是急殺人底漢子。要識首座麼。也只是孟春猶寒。仲春漸煖。季春漸暄。忽有人喚和尚。和尚啞。賴他喚一聲。若不喚一聲。念到臘月三十日。也未了在。
僧問。無間中人行甚麼行。師曰。畜生行。曰畜生復行甚麼行。師曰。無間行。曰此猶是長生路上人。師曰。汝須知有不共命者。曰不共甚麼命。師曰。長生氣不常。師乃曰。諸兄弟。還識得命麼。欲知命。流泉是命。湛寂是身。千波競涌是文殊境界。一亘晴空是普賢牀榻。其次借一句子。是指月。於中事是話月。從上宗門中事。如節度使信旗相似。且如諸方先德。未建許多名目指陳已前。諸兄弟。約甚麼體格商量。到這裏。不假三寸。試話會看。不假耳試釆聽看。不假眼試辨白看。所以道。聲前拋不出。句後不藏形。盡乾坤大地。都來是汝常人個體。向甚麼處安眼耳鼻舌。莫但向意根下圖度作解。盡未來際亦未有休歇分。所以洞山道。擬將心意學玄宗。大似西行却向東。珍重 問。諸聖間出。祇是個傳語底人。豈不是和尚語。師曰是。曰祇如世尊生下。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云。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為甚麼喚作傳語底人。師曰。為他指天指地。所以喚作傳語底人。僧禮拜而退 問。盡乾坤都來是個眼。如何是乾坤眼。師曰。乾坤在裏許。曰乾坤眼何在。師曰。正是乾坤眼。曰還照燭也無。師曰。不借三光勢。曰既不借三光勢。憑何喚作乾坤眼。師曰。若不如是。髑髏前見鬼人無數。吳順義初。告眾安坐而化。
洞宗諸語。具洞山章。
▲台州涌泉景欣禪師
彊德二禪客。於路次見師騎牛。不識師忽曰。蹄角甚分明。爭奈騎者不鑒。師驟牛而去。彊德憩於樹下煎茶。師回却下牛問曰。二禪客近離甚麼處。曰那邊。師曰。那邊事作麼生。彊提起茶盞。師曰。此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彊無對。師曰。莫道騎者不鑒。
論轉功語。具洞山章。
▲邵武軍龍湖普聞禪師
唐僖宗太子。眉目風骨清朗如畫。生而不茹葷。僖宗百計移之。終不得。及僖宗幸蜀。遂斷髮逸遊。人無知者。造石霜。一夕入室懇曰。祖師別傳事。肯以相付乎。霜曰。莫謗祖師。師曰。天下宗旨盛傳。豈妄為之耶。霜曰。是實事那。師曰。師意如何。霜曰。待案山點頭。即向汝道。前聞俯而惟曰。大奇。汗下。遂拜辭。至邵武城外。見山蔚然深秀。因撥草趨烟起處。有一苦行居焉。苦行見師至乃曰。上人當興此。長揖而去。師居十餘年。一日有一老人拜謁。師問。住在何處。至此欲何求。老人曰。住於此山。然非人龍也。行雨不職。上天有罰當死。願垂救護。師曰。汝得罪上帝。我何能致力。無已可易形來。俄失老人所在。視座傍有一小蛇。延緣入袖。至暮雷電震山。風雨交作師危坐不動。達旦晴霽。垂袖蛇墮地而去。有頃老人拜而泣曰。自非大士慈悲。為血腥穢此山矣。念何以報斯德。即穴巖下為泉曰。深山乏泉。致此以供養。邦人聞之。翕然相與唱導。聿成崇剎。號為龍湖云。其旁有神最靈異。民致牷饗不絕。師仗策至廟。與之約曰。能食素持不殺戒。乃可為隣。不然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山不可居乎。是夕邦之父老。夢神告之曰。聞禪師為我受戒。我不復血食。祭我當如比丘飯足矣。自是神顯異迹。護持此山。師將化。令擊鐘集眾。跏趺而坐。說偈曰。我逃世難來出家。宗師指示個歇處。住山聚眾三十年。對人不欲輕分付。今日分明舉似君。我斂目時齊聽取。於是斂目安坐寂然。良久撼之已化矣。塔於本山。
▲潭州雲盖山志元圓淨禪師
遊方時。問雲居曰。志元不奈何時如何。居曰。祇為闍黎功力不到。師不禮拜。直造石霜。亦如前問。霜曰。非但闍黎。老僧亦不奈何。師曰。和尚為甚麼不奈何。霜曰。老僧若奈何。拈過汝不奈何。師便禮拜。僧問石霜。萬戶俱閉即不問。萬戶俱開時如何。霜曰。堂中事作麼生。僧無對。經半年。始下一轉語曰。無人接得渠。霜曰。道即忒煞道。却祇道得八成。曰和尚又且如何。霜曰。無人識得渠。師知乃禮拜。乞為舉。霜不肯。師乃抱霜上方丈曰。和尚若不道。打和尚去在。霜曰得在。師頻禮拜。霜曰。無人識得渠。師於言下頓省 問。如何是師子。師曰。善哮吼。僧拊掌曰。好手好手。師曰。青天白日。却被鬼迷。僧作掀禪牀勢。師便打。曰驢事未去。馬事到來。師曰。灼然作家。僧拂袖出。師曰。將甌盛水。擬比大洋 僧參。師便作起勢。僧便出。師曰。闍黎且來人事。僧回作抽坐具勢。師却歸方丈。僧曰。蒼天蒼天。師曰。龍頭蛇尾。僧近前叉手立。師曰。敗將投王。不存性命 道吾問。久嚮和尚會禪。是否。師曰。蒼天蒼天。吾近前掩師口曰。低聲低聲。師與一掌。吾曰。蒼天蒼天。師把住曰。得與麼無禮。吾却與一掌。師曰。老僧罪過。吾拂袖便行。師呵呵大笑曰。早知如是。不見如是 師將示寂。三日前。令侍者喚第一座來。師臥出氣一聲。座喚侍者曰。和尚渴。要湯水喫。師乃面壁而臥。臨終令集眾。乃展兩手出舌示之。時第三座曰。諸人和尚舌根硬也。師曰。苦哉苦哉。誠如第三座所言。舌根硬去也。言訖而寂。
▲鳳翔府石柱禪師
遊方時。到洞山。時虔和尚垂語曰。有四種人。一人說過佛祖。一步行不得。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一人說得行得。一人說不得行不得。阿那個是其人。師出眾曰。一人說過佛祖行不得者。祇是無舌不許行。一人行過佛祖一句說不得者。祇是無足不許說。一人說得行得者。祇是函盖相稱。一人說不得行不得者。如斷命求活。此是石女兒。披枷帶鎖。山曰。闍黎分上作麼生。師曰。該通分上卓卓寧彰。山曰。祇如海上明公秀又作麼生。師曰。幻人相逢拊掌呵呵。
▲張拙秀才
因禪月大師指參石霜。霜問。秀才何姓。曰姓張名拙。霜曰。覓巧尚不可得。拙自何來。張忽有省。乃呈偈曰。光明寂照徧河沙。凡聖含靈共我家。一念不生全體現。六根纔動被雲遮。破除煩惱重增病。趣向真如亦是邪。隨順世緣無罣礙。涅槃生死等空花。
妙喜曰。驢揀濕處尿。雲門問僧。光明寂照徧河沙。豈不是張拙秀才語。僧云是。門云。話墮也。
▲澧州洛浦山元安禪師
丱歲出家。通經論。具戒。為臨濟侍者。濟甞稱之曰。此臨濟門下一隻箭。誰敢當鋒。師自謂已足。濟一日問。從上來一人行棒。一人行喝。阿那個親。師曰。總不親。濟曰。親處作麼生。師便喝。濟便打。濟一日又拈胡餅示師曰。萬種千般不離這個。其理不二。師曰。如何是不二之理。濟再拈起餅示之。師曰。與麼則萬種千般也。濟曰。屙矢見解。師曰。羅公照鏡。又一日侍立次。有座主參濟。濟問。有一人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有一人不於三乘十二分教明得。且道此二人是同是別。主曰。明得即同。明不得即別。師曰。這裏是甚麼所在。說同說別。濟顧師曰。汝又作麼生。師便喝。濟送座主。回問師。汝豈不是適來喝老僧者。師曰是。濟便打。師後辭濟。濟問。甚麼處去。師曰。南方去。濟以拄杖畫一畫曰。過得這個便去。師乃喝。濟便打。師作禮而去。濟明日陞堂曰。臨濟門下有個赤梢鯉魚。搖頭擺尾。向南方去。不知向誰家虀甕裏淹殺。師遊歷罷。直往夾山卓菴。經年不訪夾山。山乃修書令僧馳往。師接得便坐却。再展手索。僧無對。師便打曰。歸去舉似和尚。僧回舉似。山曰。這僧若開書。三日內必來。若不開書。斯人救不得也。夾山却令人伺師出菴。便與燒却。越三日師果出菴來。人報曰。菴中火起。師亦不顧。直到夾山。不禮拜乃當面叉手而立。山曰。雞棲鳳巢。非其同類。出去。師曰。自遠趨風。請師一接。山曰。目前無闍黎。此間無老僧。師便喝。山曰。住住。且莫草草怱怱。雲月是同。溪山各異。截斷天下人舌頭即不無。闍黎爭教無舌人解語。師佇思。山便打。因茲服膺。(興化代云。但知作佛。莫愁眾生)一日問山。佛魔不到處。如何體會。山曰。燭明千里像。闇室老僧迷。又問。朝陽已昇夜月不現時如何。山曰。龍銜海珠。遊魚不顧。師於言下大悟。山將示滅。垂語曰。石頭一枝看看即滅矣。師曰不然。山曰何也。師曰。他家自有青山在。山曰。苟如是。即吾宗不墜矣 抵涔陽。遇故人。因話武陵舊事。問曰。倐忽數年。何處逃難。師曰。祇在闤闠中。曰何不向無人處去。師曰。無人處有何難。曰闤闠中如何逃避。師曰。雖在闤闠中。要且人不識。故人罔測 上堂。末後一句。始到牢關。鏁斷要津。不通凡聖。尋常向諸人道。任從天下樂欣欣。我獨不肯。欲知上流之士。不將佛祖言教。貼在額頭上。如龜負圖。自取喪身之兆。鳳縈金網。趨霄漢以何期。直須旨外明宗。莫向言中取則。是以石人機似汝。也解唱巴歌。汝若似石人。雪曲也應和。指南一路。智者知疏 又云。學道先須識得自己宗旨。方可臨機不失其宜。祇如鋒鋩未兆已前。都無是個非個。瞥爾暫起見聞。便有張三李四。胡來漢去。四姓雜居。不親而親。是非互起。致使玄關固閉。識鎻難開。疑網羅籠。智刀劣剪。若不當陽曉示。迷子何以知歸。欲得大用現前。但可頓忘諸見。諸見若盡。昬霧不生。智照洞然。更無他物。以今學人觸目有滯。盖為因他數量作解。被他數量該括方寸。不能移易。所以聽不出聲。見不超色。假饒併當門頭潔淨。自己未能通明。還同不了。若也單明自己。法眼未明。此人祇具一隻眼。所以是非欣厭貫系。不得脫坼自由。謂之深可愍傷。各自努力 龐居士禮拜起曰。孟夏毒熱。孟冬薄寒。師曰莫錯。士曰。龐公年老。師曰。何不寒時道寒。熱時道熱。士曰。患聾作麼。師曰。放你三十棒。士曰。啞却我口。塞却你眼 蛤溪道者相訪。師問。自從犁溪相別。今得幾年。溪曰。和尚猶記得昔年事。師曰。見說道者總忘却年月也。溪曰。和尚住持事繁。且容仔細看。師曰。打即打會禪漢。溪曰。某甲消得。師曰。道者住山事繁 問僧。近離甚處。曰荊南。師曰。有一人與麼去。還逢麼。曰不逢。師曰。為甚不逢。曰若逢。即頭粉碎。師曰。闍黎三寸甚密。雲門於江西見其僧。乃問。還有比語否。曰是。門曰。洛浦倒退三千里 問。一毫吞盡巨海。於中更復何言。師曰。家有白澤之圖。必無如是妖怪。
保福別云。家無白澤之圖。亦無如是妖怪。
問。學人擬歸鄉時如何。師曰。家破人亡。子歸何處。曰恁麼則不歸去也。師曰。庭前殘雪日輪消。室內紅塵遣誰掃 光化元年八月。誡主事曰。出家之法。長物不留。播種之時。切宜減省。締搆之務。悉從廢停。流光迅速。大道玄深。苟或因循。曷由體悟。雖激勵懇切。眾以為常。略不相儆。至冬示微疾。亦不倦參請。十二月一日告眾曰。吾非明即後也。今有一事。問汝等。若道這個是。即頭上安頭。若道不是。即斬頭求活。第一座對曰。青山不舉足。日下不挑燈。師曰。是甚麼時節。作這個語話。時有彥從上座對曰。離此二塗。請和尚不問。師曰。未在更道。曰彥從道不盡。師曰。我不管汝盡不盡。曰彥從無侍者祇對和尚。師便休。至夜令侍者喚從。問曰。闍黎今日祇對。甚有道理。汝合體得先師意。先師道。目前無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且道。那句是賓。那句是主。若擇得出。分付鉢袋子。曰彥從不會。師曰。汝合會。曰彥從實不會。師喝出。乃曰。苦苦。(玄覺云。且道從上座實不會。是怕見鉢袋子粘著伊)二日午時。別僧舉前話問師。師曰。慈舟不棹清波上。劒峽徒勞放木鵞。便告寂。
▲撫州黃山月輪禪師
謁夾山。山問。名甚麼。師曰月輪。山作一圓相曰。何似這個。師曰。和尚恁麼語話。諸方大有人不肯在。山曰。闍黎作麼生。師曰。還見月輪麼。山曰。闍黎恁麼道。此間大有人。不肯諸方。師乃服膺參訊。一日夾山抗聲問曰。子是甚麼處人。師曰。閩中人。山曰。還識老僧麼。師曰。和尚還識學人麼。山曰不然。子且還老僧草鞋錢。然後老僧還子廬陵米價。師曰。恁麼則不識和尚也。未委廬陵米作麼價。山曰。真師子兒。善能哮吼。乃入室受印。
▲洛京韶山普寰禪師
僧參。師問。莫是多口白頭因麼。因曰不敢。師曰。有多少口。曰通身是。師曰。尋常向甚麼處屙。曰向韶山口裏屙。師曰。有韶山口即得。無韶山口。向甚麼處屙。因無語。師便打。
雲門代云。這話墮阿師。放你三十棒。又云。韶山今日瓦解氷消。
遵布衲訪師。在山下相見。遵問。韶山路向甚麼處去。師以手指曰。嗚那青青黯黯處去。遵近前把住曰。久嚮韶山。莫便是否。師曰是即是。闍黎有甚麼事。遵曰。擬伸一問。師還答否。師曰。看君不是金牙作。爭解彎弓射尉遲。遵曰。鳳凰直入烟霄去。誰怕林間野雀兒。師曰。當軒畫鼓從君擊。試展家風似老僧。遵曰。一句迥超千聖外。松蘿不與月輪齊。師曰。饒君直出威音外。猶較韶山半月程。遵曰。過在甚處。師曰。倜儻之辭。時人知有。遵曰。恁麼則真玉泥中異。不撥萬機塵。師曰。魯班門下徒施巧妙。遵曰。學人即恁麼。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玉女夜拋梭。織錦於西舍。遵曰。莫便是和尚家風也無。師曰。耕夫製玉漏。不是行家作。遵曰。此猶是文言。如何是和尚家風。師曰。橫身當宇宙。誰是出頭人。遵無語。師遂同歸山。纔人事了。師召近前曰。闍黎有衝天之氣。老僧有入地之謀。闍黎橫吞巨海。老僧背負須彌。闍黎按劍上來。老僧掗鎗相待。向上一路速道速道。遵曰。明鏡當臺。請師一鑒。師曰不鑒。遵曰。為甚不鑒。師曰。水淺無魚。徒勞不釣。遵無對。師便打。
妙喜曰。笑殺睦州陳尊宿。
▲鄆州四禪禪師
僧問。古人有請不背。今請和尚入井。還背也無。師曰。深深無別源。飲者消諸患。
▲鳳翔府天盖山幽禪師
因有一院。名無垢淨光。造浴室。有人問。既是無垢淨光。為甚麼却造浴室。僧無語。後請師代。師曰。三秋明月夜。不是騁團圓。
丹霞淳頌。雖然答盡深深意。爭奈投機句未親。欲同本來無垢的。更須入水見長人。
▲鄂州巖頭全奯禪師
泉州柯氏子。少禮青原誼公落髮。往長安寶壽寺稟戒。習經律諸部。優游禪苑。與雪峰欽山為友。謁臨濟。濟先化去。乃謁仰山。纔入門。提起坐具曰。和尚。仰山取拂子擬舉。師曰。不妨好手。後參德山。執坐具上法堂瞻視。山曰作麼。師便喝。山曰。老僧過在甚麼處。師曰。兩重公案。乃下參堂。山曰。這個阿師稍似個行脚人。至來日上問訊。山曰。闍黎是昨日新到否。曰是。山曰。甚麼處學得這虗頭來。師曰。全奯終不自謾。山曰。他後不得孤負老僧 一日參德山。方跨門便問。是凡是聖。山便喝。師禮拜。有人舉似洞山。山曰。若不是奯公。大難承當。師曰。洞山老人不識好惡。錯下名言。我當時一手擡一手搦。
徑山杲云。猛虎不識穽。穽中身死。蛟龍不怖劍。劍下身亡。巖頭雖於虎穽之中。自有透脫一路。向劍刃上。有飜身之機。若子細點檢將來。猶欠悟在。即今莫有為巖頭作主底麼。出來與大慧相見。良久喝一喝。拍一拍云。洎合停囚長智。
雪峰在德山作飯頭。一日飯遲。德山擎鉢下法堂。峰曬飯巾次。見德山乃曰。鐘未鳴鼓未響。拓鉢向甚麼處去。德山便歸方丈。峰舉似師。師曰。大小德山未會末後句在。山聞。令侍者喚師去問。汝不肯老僧那。師密啟其意。山乃休。明日陞堂。果與尋常不同。師至僧堂前拊掌大笑曰。且喜堂頭老漢。會末後句。他後天下人。不奈伊何。雖然也祗得三年活。
山果三年後示寂。徑山杲頌云。一撾塗毒聞皆喪。身在其中總不知。八十翁翁入場屋。真誠不是小兒嬉。
師與羅山卜塔基。羅山中路忽曰。和尚。師回顧曰作麼。山舉手指曰。這裏好片地。師咄曰。瓜州賣瓜漢。又行數里歇次。山禮拜問曰。和尚豈不是三十年前在洞山。而不肯洞山。師曰是。又曰。和尚豈不是嗣德山。又不肯德山。師曰是。山曰。不肯德山即不問。祇如洞山。有何虧缺。師良久曰。洞山好佛。祇是無光。山禮拜。
無軫上座問羅山。巖頭道。洞山好佛祇是無光。未審洞山有何虧欠。便道無光。山召軫。軫應諾。山曰。灼然好個佛。祇是無光。曰大師為甚撥無軫話。山曰。甚麼處是陳老師撥你話處。快道快道。軫無語。山打三十棒趁出。軫舉似招慶。慶一夏罵詈。至夏末。自來問。山乃分明舉似。慶便作禮懺悔曰。洎錯怪大師 妙喜曰。巖頭父子。雖善暗去明來。子細檢點將來。未免髑髏敲磕。
問僧。甚處來。曰西京來。師曰。黃巢過後。還収得劍麼。曰收得。師引頸近前曰。[囗@力]。曰師頭落也。師呵呵大笑。僧後到雪峰。峰問。甚處來。曰巖頭來。峰曰。巖頭有何言句。僧舉前話。峰便打三十棒趁出 德山一日謂師曰。我這裏有兩僧。入山住菴多時。汝去看他怎生。師遂將一斧去。見兩人在菴內坐。師乃拈起斧曰。道得也一下斧。道不得也一下斧。二人殊不願。師擲下斧曰。作家作家。歸舉似德山。山曰。汝道他如何。師曰。洞山門下不道全無。若是德山門下。未夢見在 問。三界競起時如何。師曰。坐却著。曰未審師意如何。師曰。移取廬山來。即向汝道。
徑山杲云。巖頭古佛。向萬仞崖頭垂手。鑊湯罏炭裏蹲身。盖為慈悲之故。有落草之談。今日若有人問雲門。三界競起時如何。只向他道。快便難逢。未審師意如何。移取雲門山來。即向汝道。
僧問。塵中如何辨主。師曰。銅[金*沙]鑼裏滿盛油。
招慶問羅山云。巖頭道銅[金*沙]鑼裏滿盛油。意旨如何。山召大師。慶應諾。山云。獼猴入道場。山却問明招。有人問你作麼生。招云。箭穿紅日影 徑山杲頌云。獼猴入道場。箭穿紅日影。兩個老古錐。擔雪共填井。喝一喝。
師因沙汰。甘贄家過夏。補衣次。贄行過。師以針作劄勢。贄遂整衣欲謝。妻問云。作甚麼。贄云。說不得。妻云。也要大家知。贄舉前話。妻云。此去三十年後。須知一回飲水一回咽。女子聞云。誰知盡大地人性命。被奯上座劄將去也 師值沙汰。於鄂州湖邊作渡子。兩岸各挂一板。有人過渡。打板一下。師曰阿誰。或曰。要過那邊去。師乃舞棹迎之。一日因一婆抱一孩兒來。乃曰。呈橈舞棹即不問。且這婆手中兒甚處得來。師便打。婆曰。婆生七子。六個不遇知音。祇這一個也不消得。便拋向水中 上堂。吾甞究涅槃經七八年。覩三兩段義。似衲僧說話。又曰休休。時有一僧出禮拜。請師舉。師曰。吾教意如∴字三點。第一向東方下一點。點開諸菩薩眼。第二向西方下一點。點諸菩薩命根。第三向上方下一點。點諸菩薩頂。此是第一段義。又曰。吾教意如摩醯首羅。擘開面門。竪亞一隻眼。此是第二段義。又曰。吾教意猶如塗毒鼓。擊一聲。遠近聞者皆喪。此是第三段義。時小嚴上座問。如何是塗毒鼓。師以兩手按膝亞身曰。韓信臨朝底。嚴無語。
妙喜舉了。喝云。縮頭去。
示眾。但明取綱宗。本無實法。不見道無實無虗。若向事上覷即疾。若向意根下尋。卒摸索不著。又曰。此是向上人活計。只露目前些子。如同電拂。如擊石火。截斷兩頭。靈然自在。若道向上有法有事。真椀鳴聲。塗糊汝。繫罩汝。古人喚作繫驢橛。若將實法與人。土亦消不得 示眾云。夫大統綱宗中。事須識句。若不識句。難作個話會。甚麼是句。百不思時。喚作正句。亦云居頂。亦云得住。亦云歷歷。亦云惺惺。亦云的的。亦云佛未生時。亦云得地。亦云與麼時。將與麼時。等破一切是非。纔與麼便不與麼。便轉轆轆地。若也看不過。纔被人刺著眼。盵瞪地。恰似殺不死底羊相似。不見古人道。沉昏不好。須轉得始得。觸著便轉。纔與麼便不與麼。是句亦剗。非句亦剗。自然轉轆轆。自然目前露倮倮地。飽齁齁地。不解却不解齩。不見道。却物為上。逐物為下。瞥起微情。早落地上。若是齩猪狗眼赫赤。若有人問如何是禪。向伊道合取屎孔著。却有些子氣息。便知淺深。硬糾糾地。汝識取這個狸奴面孔與麼時。不要故挅伊。不要稱量伊。於中有一般漢。撞著物不解轉。刺著屙漉漉地。遮般底椎殺萬個。亦無罪過。若是本色底。撥著便上齩人火急。却似刺蝟子相似。未觸著時。自弄毛羽。可憐生。纔有人撥著。便嗔斗[口*后]地。有甚麼近處。若也未得與麼蕩蕩地。喚作依句修行。有則便須等破。與麼時一物不存。信知從來學得一切言句。隘在胷中。有甚麼用處。不見道。辟觀辟句。外不放入。內不放出。截斷兩頭。自然光烯烯地。不與一物作對。便是無諍三昧。兄弟。若欲得易會。但向根本明取。欲出不出。便須轉。一日齩斷後。不用尋伊去住底遠近。但放却自然露倮倮地。不用思搭著昬昬地。纔有所重。便成窠臼。古人喚作貼體衣病。最難治。是我向前行脚時。參著一兩處尊宿。只教日夜管帶坐得骨臀生胝。口裏水漉漉地。初向然燈佛肚裏。黑漆漆地。道我坐禪守取。與麼時猶有欲在。不見道。無依無欲。便是能仁。古人道。置毒藥安乳中。乃至醍醐亦能殺人。這個不是汝習學得底。這個不是汝去住底。不是汝色裏底。莫錯認門頭戶口。賺汝臘月三十日。赤閧閧地無益。當莫造作揑怪。但知著衣喫飯。屙矢送尿。隨分遣時。莫亂統詐稱道者。有一片衣。不敢將出曬。恐人見怕失道者名。圖人讚嘆作恁麼。不中心行。兄弟。亦不要信他繩牀上老榾檛。屙漉漉地。將為好誑諕人別造地獄著汝在。信知古風大好。不見道。有即是無。無即是有。與麼送出來時。便知深淺。這個是古格。於中有一般漢。信彩吐出來。有甚麼碑記。但知喚作禪道。但知喚作一句子。軟嫩嫰地。真是無孔鐵椎。聚得一萬個。有甚麼用處。若是有筋骨底。不用多諸處行脚。也須帶眼始得。莫被人謾。不見道。依法生解。猶落魔界。夫唱教須一一從自己胷襟中吐得出來。與人為榜樣。今時還有與麼漢麼。第一切須識取左右句。這個是出頭處。識取去底。識取住底。這個是兩頭句。亦是左右句。亦喚作是非句。纔生便齩。自然無事。兄弟。見與麼說。還會麼。莫終日閧閧地。亦無了期。欲得易會。但知於聲色前。不被萬境惑亂。自然露倮倮地。自然無事。送向聲色前蕩蕩地。恰似一團火燄相似。觸著便燒。更有甚麼事。不見道。非是塵不侵。自是我無心。時熱珍重 人天眼目云。四藏鋒者。巖頭所立也。就事者。全事也。就理者。全理也。理事俱藏。則曰入就。俱不涉理事。則曰出就。
達觀頴頌。就事藏鋒事獨全。不於理上取言詮。錦鱗若不吞香餌。棹尾揚鬐戲碧川。就理藏鋒理最微。豈從事上立毫釐。新羅鷂子飛天外。肯搦林間野雀兒。入就藏鋒理事該。碧潭風起動雲雷。禹門三月桃花浪。戴角擎頭免曝鰓。出就藏鋒理事忘。長天赫日更無妨。雷公電母分明說。霹靂聲中石火光。
師甞謂眾曰。老漢去時。大吼一聲了去。唐光啟之後。中原盜起。眾皆避地。師端居宴如也。一日賊大至。責以無供饋。遂倳刃焉。師神色自若。大呌一聲而終。聲聞數十里。即光啟三年丁未四月八日也。門人後焚之。獲舍利四十九粒。眾為塔藏之。
▲福州雪峰義存禪師
泉州南安曾氏子。家世奉佛。師生惡茹葷。於襁褓中。聞鐘梵之聲。或見幡花像設。必為之動容。十二出家。十七落髮。後往幽州寶剎寺受戒。久歷禪會。在洞山作飯頭。淘米次。山問。淘沙去米。淘米去沙。師曰。沙米一時去。山曰。大眾喫個甚麼。師遂覆却米盆。山曰。據子因緣。合在德山。洞山一日問師。作甚麼來。師曰。斫槽來。山曰。幾斧斫成。師曰。一斧斫成。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曰。直得無下手處。山曰。猶是這邊事。那邊事作麼生。師休去。師辭洞山。山曰。子甚處去。師曰。歸嶺中去。山曰。當時從甚麼路出。師曰。從飛猿嶺出。山曰。今回向甚麼路去。師曰。從飛猿嶺去。山曰。有一人不從飛猿嶺去。子還識麼。師曰不識。山曰。為甚麼不識。師曰。他無面目。山曰。子既不識。爭知無面目。師無對。遂謁德山。問從上宗乘。學人還有分也無。山打一棒曰。道甚麼。師曰不會。至明日請益。山曰。我宗無語句。實無一法與人。師有省。後與巖頭至澧州鰲山鎮。阻雪。頭每日祇是打睡。師一向坐禪。一日喚曰。師兄師兄。且起來。頭曰。作甚麼。師曰。今生不著便。共文邃個漢行脚。到處被他帶累。今日到此又祇管打睡。頭喝曰。噇眠去。每日牀上坐。恰似七村裏土地。他時後日。魔魅人家男女去在。師自點胷曰。我這裏未穩在。不敢自謾。頭曰。我將謂你他日向孤峰頂上。盤結草菴。播揚大教。猶作這個語話。師曰。我實未穩在。頭曰。你若實如此。據你見處。一一通來。是處與你證明。不是處與你剗却。師曰。我初到鹽官。見上堂舉色空義。得個入處。頭曰。此去三十年。切忌舉著。又見洞山過水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疎。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頭曰。若與麼。自救也未徹在。師又曰。後問德山。從上宗乘中事。學人還有分也無。德山打一棒曰。道甚麼。我當時如桶底脫相似。頭喝曰。你不聞道。從門入者不是家珍。師曰。他後如何即是。頭曰。他後若欲播揚大教。一一從自己胷襟流出將來。與我盖天盖地去。師於言下大悟。便作禮起連聲呌曰。師兄今日始是鰲山成道。
師與欽山巖頭。自湘中入江南。至新吳山之下。欽山濯足澗側。見菜葉而喜曰。此山必有道人。可沿流尋之。師恚曰。汝智眼太濁。他日如何辨人。彼不惜福如此。住山何為哉。
住後僧問。和尚見德山。得個甚麼便休去。師曰。我空手去空手歸 有兩僧來。師以手拓菴門放身出曰。是甚麼。僧亦曰。是甚麼。師低頭歸菴。僧辭去。師問。甚麼處去。曰湖南。師曰。我有個同行住巖頭。附汝一書去。書曰。某書上師兄。某一自鰲山成道後。迄至於今飽不饑。同參某書上。僧到巖頭。問甚麼處來。曰雪峰來。有書達和尚。頭接了乃問僧。別有何言句。僧遂舉前話。頭曰。他道甚麼。曰他無語低頭歸菴。頭曰。噫我當初悔不向伊道末後句。若向伊道。天下人不奈雪老何。僧至夏末請益前話。頭曰。何不早問。曰未敢容易。頭曰。雪峰雖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祇這是。
後有僧問招慶。慶云。彼此皆知。何故。我若東勝神洲道一句。西瞿耶尼洲也知。天上道一句。人間也知。心心相知。眼眼相照 雪竇頌。末後句為君說。明暗雙雙底時節。同條生也共相知。不同條死還殊絕。還殊絕。黃頭碧眼須甄別。南北東西歸去來。夜深同看千巖雪 僧問徑山杲。雪峯三上投子。九到洞山。為甚麼向鰲山成道。山云。屋裏販揚州。僧云。後來住菴。有僧敲門。雪峯放身出云是甚麼。僧亦云是甚麼。還有優劣也無。山云。優則總優。劣則總劣。僧云。為甚麼雪峯低頭歸菴。山云。疑殺天下人。僧云。僧舉似巖頭。頭云我當時若向伊道末後句。天下人不奈雪老何。作麼生是末後句。山云。若不同牀睡。焉知被底穿。僧云。巖頭道雪峯與我同條生。不與我同條死。要識末後句只這是。意旨如何。山云。殺人須是殺人刀。活人須是活人劒。乃云。古德道。青蘿夤緣直上寒松之頂。白雲澹佇出沒太虗之中。萬法本閑。惟人自閙。又教中道。凡夫見諸法。但隨於相轉。不了法無相。以是不見佛。遂舉起拂子云。這個是相。那個是無相。現今目前森羅萬象。眼見耳聞。悉皆是法。又何曾閙來。既不曾鬧。教甚麼物隨相轉。又舉拂子云。這個是無相。又作麼生了。既無可了。却向甚麼處見佛。且道。古德底是。教中底是。是又是個甚麼。若向這裏分剖得出。釋迦不先。彌勒不後。雖然如是。未免被山僧拂子穿却鼻孔。又舉起拂子云。隨相轉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隨相轉也被拂子穿却鼻孔。見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不見佛也被拂子穿却鼻孔。乃顧視大眾云。且作麼生免得此過。畢竟水須朝海去。到頭雲定覔山歸。擊禪牀下座。
僧問西山和尚。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山舉拂子示之。其僧不肯。後參師。師問。甚處來。云浙中來。師曰。今夏在甚處。曰蘇州西山。師曰。和尚安否。曰來時萬福。師曰。何不在彼從容。曰佛法不明。師曰。有甚麼事。僧舉前話。師曰。汝作麼生不肯他。曰是境。師曰。汝見蘇州人家男女否。曰見。師曰。汝見路上林木否。曰見。師曰。凡覩人家男女大地林沼。總是境。汝肯他否。曰肯。師曰。祇如拈拂子。汝作麼生不肯。僧乃禮拜曰。學人取次發言。乞和尚慈悲。師曰。盡乾坤是個眼。汝向甚麼處蹲坐。僧無對 師問僧。見說大德曾為天使來。是否。僧曰不敢。師曰。又爭解恁麼來。僧曰。仰慕道德。豈憚關山。師曰。汝猶醉在。出去。僧便出。師乃召大德。僧回首。師曰。是甚麼。僧亦曰。是甚麼。師曰。這漆桶。僧無語。師顧謂鏡清曰。好個師僧。向漆桶裏折倒。清云。和尚豈不是據欵結案。師曰也是我尋甞用底。忽若喚回向伊道是甚麼。被他道這漆桶。又作麼生。清曰。成何道理。師曰。我與麼及伊。汝又道據欵結案。伊與麼及我。汝又道成何道理。一等是恁麼時節。其間有得有不得。清云。不見道。醍醐上味為世所珍。遇斯等人飜成毒藥。
雪竇云。看他父子相投。言氣相合。知者謂。粉骨碎身。此恩難報。不知者謂。扶高抑下。臨危悚人。毒藥醍醐。千古龜鑑。還會麼。這漆桶。
有一僧山下卓菴。多年不剃頭。畜一長柄杓。溪邊臽水。時有僧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主曰。溪深杓柄長。師聞得乃曰。也甚奇怪。一日將剃刀。同侍者去訪。纔相見。便舉前話問。是菴主語否。主曰是。師曰。若道得即不剃你頭。主便洗頭胡跪師前。師即與剃却 三聖問。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師曰。待汝出網來向汝道。聖曰。一千五百人善知識。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雪竇顯云。可惜放過。好與三十棒。這棒一棒也饒不得。直是罕遇作家 五祖演云。眾中或謂。雪峯三聖宗派不同。故言不相契。或謂。三聖作家。雪峯不能達其意。如斯話會。有何交涉。若問五祖透網金鱗以何為食。只向伊道。好個問頭。且道與雪峯是同是別 圜悟勤云。雪竇道便打。是有過是無過。你若辨得出。拄杖子屬你。
普請次。路逢一獼猴。師曰。人人有一面古鏡。這個獼猴亦有一面古鏡。三聖曰。曠劫無名。何以彰為古鏡。師曰。瑕生也。聖曰。這老漢著甚麼死急。話頭也不識。師曰。老僧住持事繁。
雪竇顯云。好與三十棒。這棒放過。也好免見將錯就錯。
問僧。甚處來。曰溈山來。師曰。溈山有何言句。曰某甲曾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溈山據座。師曰。汝肯他否。曰某甲不肯他。師曰。溈山古佛。汝速去懺悔。
玄沙云。山頭和尚蹉過溈山。僧問意旨如何。沙云。大小溈山。被這僧一問。直得百雜碎。
問。古磵寒泉時如何。師曰。瞪目不見底。曰飲者如何。師曰。不從口入。僧舉似趙州。州曰。不從口入。不可從鼻孔裏入。僧却問。古磵寒泉時如何。州曰苦。曰飲者如何。州曰死。師聞得乃曰。趙州古佛。遙望作禮。自此不答話。
雪竇拈云。眾中總道。雪峰不出這僧問頭。所以趙州不肯。如斯話會。深屈古人。雪竇即不然。斬釘截鐵。本分宗師。就下平高。難為作者 徑山杲云。雪峰不答話。疑殺多少人。趙州道苦。面赤不如語直。若是妙喜即不然。古磵寒泉時如何。到江扶客棹。出嶽濟民田。飲者如何。清凉肺腑。此話有兩負門。若人檢點得出。許你具參學眼。
問僧。甚麼處去。曰識得即知去處。師曰。你是了事人。亂走作麼。曰和尚莫塗污人好。師曰。我即不塗污你。古人吹布毛作麼生。與我說來看。曰殘羹餿飯已有人喫了。師休去。
雲門別前語。築著便作屎臭氣。又代後語。將謂是鑽天鷂子。元來只是死水裏蝦蟇 雪竇出雪峯語云。一死更不再活。
僧問。聲聞人見性。如夜見月。菩薩人見性。如晝見日。未審和尚見性如何。師打三下。後問巖頭。頭打三掌。
雪竇云。應病與藥。且打三下。據令而行。合打多少 天童云。雪竇一期趁快。後人往往作行令會。殊不知。雪峯巖頭是個無固必漢。
問僧。甚處來。曰近離浙中。師曰。船來陸來。曰二塗俱不涉。師曰。爭得到這裏。曰有甚麼隔礙。師便打趁出。僧過十年後再來。師又問。甚處來。曰湖南。師曰。湖南與這裏相去多少。曰不隔。師竪起拂子曰。還隔這個麼。曰若隔即不到也。師又打趁出。此僧住後。凡見人便罵師。一日有同行。聞特去訪問。兄到雪峰。有何言句。便如是罵他。遂舉前話。被同行詬叱。與他說破。這僧當時悲泣。常向中夜焚香遙禮 問僧。甚處去。曰禮拜徑山和尚去。師曰。徑山若問此間佛法如何。汝作麼生祇對。曰待問即道。師便打。後舉問鏡清。這僧過在甚麼處。清曰。問得徑山徹困。師曰。徑山在浙中。因甚麼問得徹困。清曰。不見道遠問近對。師曰。如是如是 問僧。近離甚處。曰覆船。師曰。生死海未渡。為甚麼覆却船。僧無對。乃回舉似覆船。船曰。何不道渠無生死。僧再至進此語。師曰。此不是汝語。曰是覆船恁麼道。師曰。我有二十棒。寄與覆船。二十棒老僧自喫。不干闍黎事 玄沙謂師曰。某甲如今大用去。和尚作麼生。師將三個木毬。一時拋出。沙作斫牌勢。師曰。你親在靈山。方得如此。沙曰。也是自家事。
妙喜曰。祇許老胡知。不許老胡會。
一日陞座。眾集定。師輥出木毬。玄沙遂捉來安舊處 師一日在僧堂內燒火。閉却前後門。乃叫曰。救火救火。玄沙將一片柴。從牕櫺中拋入。師便開門 上堂。南山有一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切須好看。長慶出曰。今日堂中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以拄杖攛向師前作怕勢。有僧舉似玄沙。沙曰。須是稜兄始得。雖然如是。我即不然。曰和尚作麼生。沙曰。用南山作麼。
雪竇頌。象骨巖高人不到。到者須是弄蛇手。稜師備師不奈何。喪身失命有多少。韶陽知重撥草。南北東西無處討。忽然突出拄杖頭。拋對雪峰大張口。大張口兮同閃電。剔起眉毛還不見。如今藏在乳峰前。來者一一看方便。高聲喝云。看脚下 真淨示眾。舉此云。雪峰云南山有條鼈鼻蛇。汝等諸人出入好看。雪峰無大人相。然則蛇無頭不行。長慶恰似個新婦兒怕阿家相似。便道堂中今日大有人喪身失命。雲門拽拄杖攛向雪峰面前作怕勢。為蛇畫足。玄沙云。用南山作甚麼。道我見處親切。不免只在窠窟裏。更無有一人有些子天然氣槩。報寧門下。莫有天然氣槩底麼。不敢望你別懸慧日獨振玄風。且向古人鶻臭布衫上知。些子氣息也難得。
上堂。舉拂子曰。這個為中下。僧問。上上人來如何。師舉拂子。僧曰。這個為中下。師便打。
雲門云。我不似雪峰打破這葛藤。乃拈拄杖云。這個為中下機人。僧問。忽遇上上機人來如何。門便打。
師上堂云。盡大地撮來。如粟米粒大。拋向面前漆桶不會。打鼓普請看。
長慶問雲門曰。雪峰與麼道。還有出頭不得處麼。門曰有。曰作麼生。門曰。不可總作野狐精見解。又曰。狼藉不少 圜悟勤云。眾中道。心是萬法之主。盡大地一時在我手裏。且喜沒交涉 雪竇顯頌。牛頭沒。馬頭回。曹溪鏡裏絕塵埃。打鼓看來君不見。百花春至為誰開。
師云。飯籮邊坐餓死人。臨河渴死漢。玄沙云。飯籮裏坐餓死漢。水裏沒頭浸渴死漢。雲門云。通身是飯。通身是水。
妙喜舉了喝云。多嘴阿師。可煞忍俊不禁。通身是飯。通身是水。那裏得這消息來。
上堂。諸上座。望州亭與汝相見了也。烏石嶺與汝相見了也。僧堂前與汝相見了也。
保福展。舉問鵞湖智孚。僧堂前相見即且置。祇如望州亭烏石嶺。甚麼處相見。鵞湖驟步歸方丈。保福低頭入僧堂。
師將示寂。自製塔銘并敘曰。夫從緣有者。始終而成壞。非從緣得者。歷劫而常堅。堅之則在。壞之則捐。雖然離散未至。何妨預置者哉。所以疊石結室。剪木成函。搬土積塊為龕。諸事已備。頭南脚北。橫山而臥。惟願至時。同道者莫違我意。知心者不易我志。深囑再囑。幸勉勵焉。縱然他日邪造顯揚。豈如當今正眼密弘。善思之審思之。銘曰。兄弟橫十字。(雪竇註云。國無二君。又云知麼)同心著一儀。(風行草偃。又云直與)土主曰松山。(四顧匪絕。又云看)卵塔號難提。(獨露相倚。又云險)更有胡家曲。(一西一東。又云大難)汝等切須知。(自南自北。又云會也)我唱泥牛吼。(聞莫舉頭。又云呵呵)汝和木馬嘶。(見應合眼。又云撫掌)但看五六月。(豈可徒然。又云吁)氷片滿長街。(事非草草。又云苦)薪盡火滅後。(去去誰同。又云好住)密室爛如泥(須到如此。又云努力)梁開平戊辰三月示疾。閩帥命醫。師曰。吾非疾也。竟不服藥。遺偈付法。五月二日。朝遊藍田。暮歸澡身。中夜入滅。壽八十七。臘五十九。
▲泉州瓦棺和尚
在德山為侍者。一日同入山斫木。山將一碗水與師。師接得便喫却。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又將一碗水與師。師又接喫却。山曰會麼。師曰不會。山曰。何不成褫取不會底。師曰。不會。又成褫個甚麼。山曰。子大似個鐵橛。住後。雪峰訪師。茶話次。峰問。當時在德山斫木因緣作麼生。師曰。先師當時肯我。峰曰。和尚離師太早。時面前偶有一碗水。峰曰。將水來。師便度與。峰接得便潑却。
雲門云。莫壓良為賤。
▲襄州高亭簡禪師
參德山。隔江纔見。便云不審。山乃搖扇招之。師忽開悟。乃橫趨而去。更不回顧。
指月錄卷之十七
音釋 卷十四之十七
挼(奴何切音那兩手相切摩切) 捋(盧活切鸞入聲掇取也) 齶(逆各切音噩齒內上下肉也) 瀏(力求切音流) 覯(居候切音垢遇見也) [尸@豕](都谷切音篤尾下竅也) 濼(音泊陂澤也) 活(古活切音括水流聲) 臛(火酷切音熇) 摟(盧侯切樓) 馵(陟慮切音註馬懸足也) 鞔(謨官切音瞞) 荎(直尼切音持即五味子也) 缺(音闕虧也) 羿(倪制切音詣古射師) 頵(規倫切音均) 瘞(於計切音意埋藏也) 奯(呼括切音豁) 譗(竹洽切音劄) [言*窒](職日切音質言無倫也) 涔(鉏林切音岑) 鄆(禹慍切音運) 倳(資四切音恣置也) [?*頁](陟栗切音質叱呵也) 漝(音習影也又水貌) 齁(呼侯切吼平聲鼻息也) 盵(去冀切音氣) 瞪(音棖直視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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