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媿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七十四
攻媿集 卷第七十四 宋 樓鑰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武英殿聚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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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媿集卷七十四
宋 樓 鑰 撰
題跋
跋沈智甫所藏東坡帖〈案原目此首前有跋五諌帖一首今佚其文〉
坡公以端明殿學士侍讀學士為定州安撫使紹聖元
年落職知英州道貶寧逺軍節度副使安置惠州帖中
又言過邢州疑是此時再遭逺斥不知所與何人既言
道友恐是佛印參寥諸公以書唁之公不領細人姑息
之愛而望其警策以進于道一見梁邢州之善政而亟
稱之不計身之百謫恐一善之不聞嗚呼此其所以不
可及也
跋揚州伯父所藏張魏公帖
魏公謫連州凡四載夫人侍太夫人居長沙紹興二十
年移永州始迎版輿同處時伯父揚州以湖南漕兼潭
帥權臣當國士夫或以傾覆遷客為進身計伯父義概
凜然劉杼山在全則持使節以過之魏公在連則時節
餽問其母自潭過永又津其行魏公所以致謝之勤也
百謫不怨惟思報上徳而收拾人物之心猶不少忘可
以畧見公之所存矣
又錢希白三經堂歌
紹興二十四年嵗在甲戌先銀青部綱過儀真鑰實侍
行時七伯父方以漕使兼揚州遂到郡齋公餘出示書
畫卷有草書一軸末章云君家世世為好官後書錢希
白今五十年矣偶以問諸孫而桂始出此卷葢三經堂
歌也希白名易呉越國王倧之子與其兄昆隨俶歸朝
願從科舉年十七舉進士御試三題日中而就言者以
其輕俊而黜之太宗語蘇易簡曰朕恨不與李白同時
易簡曰有錢易者李白才也太宗喜曰若然當用唐故
事召至禁林㑹盜起劍南不果用復舉進士甲科又舉
賢良方正科官翰林學士俊逸過人為文數千言頃刻
而就又善行草書有文集在秘閣觀此卷可知其人也
宋諫議敏求著東京記載崇慶坊司空致仕李昉宅有
孝經道徳經為三經堂家有東京圖崇慶坊在城之東
北有李昉司空宅則詩所謂夾城盡北十里街者也黑
轓葢用漢舊儀丞相兩黑轓事攷其家譜子孫為郎者
衆獨未知客曹為誰司空之子宗諤為翰林學士年不
及五十真宗甚悼之恨不及大用且曰自國朝將相家
能以聲名自立不墜門閥者惟昉與曹彬家爾宗諤之
子昭述亦為翰林侍讀學士從子昭道爲天章閣待制
世世為好官非虛言也
跋從子深所藏書畫
東坡
公以元祐五年在杭州治西湖四明圖經載太守七人
皆止書元祐年韓宗道李莘李閌王子淵張脩劉淑吕
温卿不知所與何人謂視此民猶公民雖欲勿與得乎
錢明逸 張文潛
錢子飛父子兄弟俱中制科作字猶有父風然以言事
致杜范富三公皆罷政惜哉張右史手書自有一種風
氣與大禮慶成賦藳相類
林和靖 蔡端明 范太史
和靖名逋字君復而曰君復頓首古有此例比西臺差
少肉信然求仲蓋用三徑事也蔡端明詩見于集中第
八卷題云二十二日山堂小飲和元郎中牡丹向謝之
什范太史筆勢端重似其爲人集中今無此詩家傳謂
自紹聖之後貶責萬里屢遭焚溺之厄元符喪歸再嚴
黨禁家藏文字固已不全靖康避地遷徙所存益少悲
夫
劉杼山
伯父揚州與杼山同在京師太學相與最厚觀此書詞
交情可見此皆在貶所書也第二帖三霍之言雖出雅
謔葢是時鮮有與遷客相親者故鴻慶孫尚書亦有望
望然如避垢汙之言其志先伯之墓有曰余謫洮陽夀
玉方持湖南使者節過我相勞苦如平生與此意不侔
矣第三帖問疾而進苦語有味其言哉鑰少隨侍溧陽
及拜公牀下見與伯父一書其言尤切有曰久聞夀玉
後堂甚盛某不敢謂然吾儕老矣違情逆境固不可堪
若縱意于聲色之娛為計似疎其于保夀命也左矣人
世浮生其誰不死眼前亦何嘗見有百嵗之人然古人
必謂衞生有經者大恐未死以前或因此疾病纒身舉
動須人其況亦何可堪也嘗歴歴服膺此言不知舊帖
何在前輩責善之義如此陶公安世因公之言遂為伯
父上客後所立亦不負二公之知時先君銀青為道州
僉幕避伯父親嫌而歸亦過清湘見公故帖中兩問及
後在溧陽受知尤深公嘗曰某無他長頗能對客發書
草聖飛動觀者必謂敏手鑰親見其落筆沈著詳緩甚
不茍也感愴疇昔謹為詳志之
李西臺
西臺不惟以書名毎見其詩真有唐人風度紙尾花押
筆力亦不凡
錢曲臺〈昆〉吕芸閣〈大臨〉蘇後湖〈庠〉
錢裕之善草𨽻而字體又與希白子飛不同郤近李西
臺但未老耳芸閣先生經學之餘詞翰皆有餘韻後湖
居士詩筆俱老豈奪命鬼手之後哦詩結字尚有餘習
耶止之諱正由了翁次子其與前輩相接如此家風可
知
游御史〈酢〉
建安游先生從伊川遊在謝上蔡楊龜山之間宜其與
了翁父子相厚也龍舒爲今佳郡是時乃空乏如此天
災流行可無先備耶
趙清獻
清獻平生四入蜀先為蜀州江原縣後歴梓益兩路漕
使又兩知成都最後則已為執政矣神宗亦曰能為我
行乎帖中言寄家甬上單騎入蜀是為部使者攜一琴
一龜時耶
徐東湖
徐東湖與了翁家相厚如家人通判郎中即了翁次子
止之也呼以仁弟情義可知
韓南陽 宋宣獻 文潞公
南陽為元章簡公書神道碑字體莊重正如此宣獻傳
言筆法精妙上嘗取所書千字文及其家之墨迹藏禁
中故敝紙渝墨尚有典刑潞公翰墨飛動使人望而畏
之
曹子方
祐陵盛時曹公上書極論時事廟堂質責之問所從知
對曰天下皆知之而相公不知所謂焉用彼相遂貶去
京尹不忍辱之引頸荷校而行吏卒問何以為路費曰
少俟吾子已而一介草履負擔而至即其子也問所攜
前則草履後則乾糧卒輩憤然欲加捽辱子奮曰我父
得罪朝廷爾曹敢加無禮我當殺爾愕不敢動靖康初
召還寖至樞筦又閩人也宜乎逰了翁之門
石曼卿 張都官
石學士以書名所謂愈大愈竒者張都官未知何等人
要是前輩作字不茍如再拜尊𠉀施于所敬今亦不見
此風矣
張魏公
紫巖翁忠肝義膽炳炳如丹蓋矢死而不變也使士夫
俱能懐此心國其庶幾乎
吕子約
哀哉子約見其書如見其人始余以隆興初元與其兄
東萊為同年聞子約之賢而未識也淳熙九年子約来
掌庾事余在先君服中時時相過情義日篤服除舍弟
買舟赴調或傳以為余將西上子約在庾中亟以片紙
力言其不可前余固不為行計然此意不可忘也其後
兩得同朝迨天台贅倅之行又見其遭貶自此不復得
見亦不意其蚤没也嘗評其人楊秉三不惑之外視軒
冕又如浮雲非勉强然也見其進未見其止觀人多矣
未有表裏如一如子約者所謂葢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九原可作微斯人吾誰與歸
周蓮峯 朱𤅬山 王侍御〈伯庠〉
紹興之末蓮峯周貳卿歸自永嘉𤅬山朱公舍人歸自
平江俱以次對來寓四明僧舍侍御王公年雖未及而
從二公遊完顔亮既平周公賀表用萬馬救中原對一
驢載都市朱公問之侍御適參坐誦臧質傳中數十言
二公俱稱其强記故倡醻之頻如此周公之詩三惟中
篇及朱公一詩皆親筆侍御皆使人代書葢至敬之地
不敢縱筆也山谷與王才元舍人詠牡丹詩云欲搜佳
句恐春老試遣七言賖一枝周公豈用此事耶鑰少時
俱及拜三公牀下撫卷惘然豈復得此前輩人物乎
徐明叔剡溪雪霽圖
伯父揚州所至辦治官府清簡坐多佳客如徐公明叔
其一也幼時猶及望見徐公之風流韻度如晉唐間人
翰墨篆畫四明人家多有之時徐貳卿獻之為守與敘
宗盟久留郡齋如秦詔刻石篆韻皆其筆也嘗為髙麗
使屬盡圖其山川器物以歸兄穉山侍郎有重名從子
子禮志其出處甚詳謂畫入神品山水人物二俱冠絶
濡毫漱墨成于須臾此卷幾是矣命女壻狀其行則近
故參政張公伯子也因併記之
跋再刋裴公紀徳碣
熙陵命王著集法帖第五巻有李斯篆十八字米南宮
云未知何人書蓋亦不敢以爲斯之書也黄秘書伯思
長睿著法帖刊誤云按其文云田疇耕耨為政期月而
致法令使父子爲鄒魯乃李陽冰篆王密所撰明州刺
史河東裴公紀徳碣中字也此帖乃摹田疇等十八字
爲斯書與碑中篆無銖黍差而米云不知何人書葢未
見此碑也校書攷古精確類此然秘書又云自蒼頡至
程邈書皆偽史籀書傳後世者岐鼓耳今此書云揚州
裴易惠糸字殊無三代體與其辭皆唐人筆亦爲未盡
葢所謂史籀書者即此碑額中字也�乃碧落碑第二
字唐字也陽冰最愛碧落碑故用之秘書以爲楊字殆
未攷爾州𨛬惠三字皆在糸即紀字之半但無易字疑
以明字疊而成之特以大爲小豈秘書卻未攷此碑之
額耶若謂字無三代體與其辭皆唐人筆亦可謂精鑒
矣建炎三年此邦兵燬最酷舊物幾無存者待制仇公
得此碑于蓁莽中重刻之而或毁焉僅存其額識者深
惜之貳卿李公以臺省舊徳来臨政成多暇訪得墨本
新知繁昌縣玉牒善潼素工小篆專以屬之輦石其家
臨視摹刻漫者闕之以成此一段奇事使裴公之政陽
冰之筆與公之名俱傳又俾鑰書其後亦預有榮焉按
東武趙明誠徳甫金石録此碣又有八分書者今不知
所在矣貳卿名景和九江人也
為趙晦之書金剛經口訣題其後
鑰七世祖以貲為奉化縣錄事當咸平中民俗富厚一
意奉佛邑之告成明化等塔廟多所營建時杭州新印
華嚴經贖十部以歸又刊法華經版造百部皆以分施
邑下諸寺至今猶有存者嘗得古銅觀音像于江沙中
長僅尺餘而相好端嚴寶藏于家是生四子六世祖其
次也尤篤厚種徳五世祖正議先生以文行教授鄉里
三十年皇祐間登第起家一時名公舒豐羅袁童郭姚
俞皆為髙弟曾祖金紫兄弟繼世科諸公又皆執友而
與提刑羅公尤厚葢其醇茂勤篤甚相似也開禧元年
表妹壻新彭澤趙丞晦之師侊欲刊六祖金剛經口訣
鑰方居先妣安康郡太夫人之喪痛念先妣平生佛課
至謹既于卒哭前手寫法華經以資㝠福因許為晦之
書此口訣及觀後序則羅公所作敷暢經意又發明六
祖之說且云士大夫無不樂助而四明樓君某願助成
其事則我曾大父也遂謹書之且易注文為大字以便
觀者區區之誠願以追薦祖先二親無量功徳其中妙
旨開警迷懵者非一善讀者當自知之
跋山谷西禪聴琴詩
此山谷西禪聴戴道士彈琴詩也山谷之詩不待贊揚
手自分内外篇今之詩集傳于世任公子淵為之注者
皆自入館後詩纔七百餘首外集乃有千餘有如此詩
而不得在内篇又或云晚年刪去詩可易言乎内篇有
聴宋宗儒摘阮歌不知與此何以分必有能辨之者集
中幽水曰幽泉更作曰更似外集又有招戴道士彈琴
詩豈亦斯人耶
跋晁深甫所藏東萊吕舍人九經堂詩
伯父揚州家有錢内翰希白三經堂歌其蹟甚偉初不
知為誰氏作後閱宋諫議所著東京志始知為崇慶坊
李司空家三經乃孝經道經徳經也末章云三經不滅
堂不壊君家世世為好官兹見東萊紫微公題晁氏九
經堂詩益知大家文獻相承未始不以經術為本也
跋葉氏夫人墓誌
四明衣冠雖盛自開國以至紹興曾未有仕登兩府恩
及三世者二十四年嵗在甲戌史公才始為端明殿學
士簽書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贈三世為東宫三少隆
興元年從子浩為參知政事未幾為尚書右僕射同中
書門下平章事至淳煕五年再為右丞相其後位極人
臣生為太師賜第行在所玉帶金魚勳名富貴康寧夀
考為近代臣子之冠子孫繁衍不惟為吾鄉衣冠盛事
四方搢紳亦莫不歆艷企慕而求其源流之所自則出
于八行之一人又遡而上之則八行之母葉氏夫人流
慶也夫人以子孫贈典凡十七封為冀國夫人太師文
恵王推原本始追崇極品之外上及五世之祖其敘致
積慶之由可謂極其至矣然猶未能知葉夫人之詳也
開禧二年新監文思院彌忠致族黨之意叩門而告鑰
曰葉夫人之志銘碑石既碎于兵火不知所在近方得
于故書中始知于煨燼之餘僅得斷碑上世能録其銘
雖有闕文而其志銘則子之大父少師為鄉郡時所作
也嗚呼建炎三年吾鄉遭兵燬最酷我家先世遺文片
紙不存粗能班班見一二不謂乃有此碑伏而讀之不
肖孫不敢為溢美之言至其言曰人皆謂天之報施善
人在此而余獨以為曷止是哉葢本固則葉茂源深則
流長累行積徳厚矣後必有顯者未易量也銘詞又有
曰天之報施固未易量後必有顯以大厥光是時樞密
方爲遂昌縣丞而終貳大政文恵王卽夫人之曾孫也
碑中五子一尚幼者後名光七孫若訥卽文恵王之舊
名若愚後名淵終朝奉郎知江隂軍若谷後名溥終湖
州通判若樸名源爲曹娥監場涓以刪定官爲南康軍
簽判悛為婺州通判是時猶未生也元孫今數十人彌
大爲禮部侍郎敷文閣待制彌正兩浙東路提刑今彌
逺方爲起居郎彌堅方爲樞密院檢詳彌字一行登科
者已六人其餘名薦書遊賢闗以賞延登膴仕者未易
縷數況其子孫承上世積善之慶大率性行端良相勉
于學以是益知史氏之興未艾而吾大父之言于今已
為明驗矣既謹錄之以補家集之闕又著其説于世使
為善者知勸他日有秉彤史之筆為列女傳者當以夫
人為稱首焉闕文尚多可補者補之餘當以傳疑不敢
茍也嗚呼蘇文忠公為三槐堂銘有云善惡之報至于
子孫而其定也久矣國之將興必有世徳之臣厚施而
不食其報然後其子孫能與守文太平之主共天下之
福今夫寓物于人明而取之有得有否而晉公修徳于
身獲報于天取必于數十年後如持左契交相付吾是
以知天之果可必也又曰世有以晉公比李栖筠者栖
筠之子吉甫其孫徳裕功名富貴略與王氏等而忠信
仁厚不及魏公父子由此觀之王氏之福葢未艾也鑰
不佞于史氏之門亦云
跋姚宣伯所立許斯二孝子墓表
東陽在婺為壯縣號難治近嵗議者以東鄉尤曠逺别
置一尉以領之余里人姚宣伯為之數月以書來曰税
籍不明賦役不平非民之頑驅之使頑也余報之曰固
也良心人所同然或仁或鄙顧為之上者如何子益勉
之未幾又以書来曰管内有許斯二孝子墓許見晉書
孝友傳墓在藍硎村所居名孝順里及其親家尚可識
鹿峰虎峰俱以得名斯蓋吳赤烏間人墓在后侣村地
名孝義塘事併見圖經二人皆嘗表其門閭今不復存
欲立巨石以表其墓且各刻其事于碑隂以詔邑之人
使慕焉願為書之余欣然曰尉以警捕為職而加意于
風教子之意逺矣且必耿令君之所樂為也自念得姓
于東樓公而望出東陽郡上世遷于四明而婺實吾宗
之故里也既書其碑又且勸宣伯併刻之
跋張忠簡公〈闡〉詩帖
煕寧六年日當食四月朔裕陵為徹饌避正殿一夕微
雨不見日食百官入賀蔡子正挺為副樞獻詩前四句
曰昨夜薫風入舜韶君王未御正衙朝陽輝已得前星
助陰沴潛隨夜雨消當時無能過之者蓋又有皇子之
慶也端明張公紹興十三年為秘書郎是時事既相類
詩語精切可以追配前人後以孝宗舊學仕為尚書雖
不及大用而清徳映照寵數優渥三子一孫同為郡守
叔子遂踐世官張氏之興未艾也拳拳愛君憂國之誠
巳見于此詩伏讀為之三歎
跋王如晦文卷
開禧二年下元前二日王周伯垕示余以巨軸曰此曾
大父朝議少時場屋之文也大父滁州藏之贈告箱中
余曰周伯妙年固非漢之老人而余年七十及識君之
曾大父于少時余與表兄中書陳舍人安行俱汪出生
長外家舍人幼孤侍母以汪氏為歸余十嵗時見舍人
取朝議之女外祖少師待朝議如姻家往来無時後六
年而朝議亡外祖銘其墓而仲舅尚書為之文紹興三
十年嵗在庚辰滁州登科余適在都下侍仲舅往賀滁
州泣曰先君少在郡庠以明易試優等升内舍籍上庠
兵火之後再以本經中鄉舉太學再興又以詩賦聨薦
一日外報省榜而不及門先君方理髮吾母勸之曰君
髮已種種兹事可已徒費精神何為先君握其髮曰未
死終不可已然竟齎志以殁某之僥倖先君之澤也今
見所著易義十三篇論二首雖非今時文格然既盡當
時之體而議論詳明益見學問之蚤成而老不得售非
命也耶滁州既成先志仕至二千石亦足為善士之勸
矣若其髙誼樂施雖巳見志中抑聞遇西變時鄉之寒
士襆被附舟日為食客又濟其乏絶者不知幾人項文
學彦思伋貧甚以場屋之舊叩門無時公知使令者厭
之一聞項之謦欬則徑出迎之袖出所贈以應其須嘗
在旅中項來謁不值逡巡既去而銀盃羽化從者遽白
公以為無疑公怡然曰必無之因置不問後乃知從者
之廀也聞者益歎服其他折劵已債不可數計王氏之
澤未艾也周伯拱而曰皆孫曾所未聞願書卷尾以補
家傳之闕又以詔後之人
跋趙大資政所藏趙忠定公帖
開禧二年大資政趙公奉祠居四明一日理故篋有簡
韜紫羅囊中緘封甚密發而視之乃丞相趙公報章翰
墨如新蓋皇上受禪前一日事已豫定公密以報丞相
丞相時爲知樞密院喜甚而書此所謂陸賈交歡爲公
以大義諭殿帥郭杲正如平勃之安劉氏也公慨然感
念倏已十三年矣公方爲蜀帥時嘗被㫖上内禪本末
無一言之誣茲欲以此簡登之石以示後人公之意深
矣鑰待罪直學士院甲子昧爽之前密聞大議于公相
君示以太皇太后之命播告四方實叨視草遂得在二
公之間正元朝士存者無幾矣幸日陪杖屨之末公曰
微吾子無有深知當時事者為我序之鑰曰唯
跋劉師文昆仲乞増母夀疏藁
文王謂武王曰我百爾九十吾與爾三焉文王九十七
乃終武王九十三而終有是哉正義曰年夀之數賦命
自然不可延之寸隂不可減之晷刻然劉氏兄弟以母
暴得病欲絶各乞減算三年増母之夀而母後六年乃
卒嗚呼真有是哉
跋東坡與宗人帖
宗人容貧甚吾無以濟之昔年嘗見李駙馬瑋以五百
千買王夷甫帖吾書不下夷甫其人則吾之所羞書此
以遺生生不得五百千勿以與人然事在五百年後價
直如是吾佛一坐六十小劫五百年何足道哉東坡居
士
俟河之清人夀幾何容方苦貧而使待五百年後坡亦
善謔矣錢大參書法源出于坡歎仰若此必能審其為
真
書李氏建炎備禦錄後
始余八九嵗時侍外祖汪少師外祖母福國夫人先妣
安定郡夫人季舅江州赴奉川任氏慶集江口秉義李
君及王夫人邀過其家隠然巨室猶記及見雙椿芝蘭
之盛既長始知二老人康適由長子修武子列一力幹
蠱才智絶人孝養備至秉義自六十嵗即以家事付之
一絲不掛時已近八十略無老人衰憊之氣夀至八十
八而終侍御王公志其墓先是建炎三年吾鄉被兵禍
最酷逺如昌國顓顓獨居一海中亦遭焚燬時髙宗南
巡永嘉奉川為孔道敵勢方張承平既久人不知兵望
風奔散而邑境獨全嘗以問諸父洎故老則曰此李君
子列之力也邑有義社素號趫勇邑官召人士議事皆
已竄伏山谷君所居去邑一舍令馳檄使自備餱糧從
便控扼而數百人已列庭下君延致其長自任館穀之
責椎牛釃酒以勞勉之衆皆感奮逺近来歸隨即撫定
軍聲既振冦望風而郤麾衆追躡得其數級而還事定
又出私藏犒之方是時虛張功閥冒賞射利者甚衆君
不自言賞亦不及逮今將八十年李氏之貲産雖寖不
及舊而隂徳必報文風大興君有九子長過庭蚤入太
學得官亦轉為丞矣第四子迪功充庭是生六子長曰
元白授學于舒元彬璘歸以誨諸弟今為上舍生諸弟
與其羣從入太學預鄉書者已五六人元白長子亦入
學次以制中開禧元年進士第鄉里莫不歆艷盛矣一
日迪功理故書盡得修武備禦時支犒總目手澤具存
欲以顯揚先人之烈俾鑰序其後詳已見于張公仲房
所作行狀矣抑聞之衣冠南渡所在顛躓者非一鑰親
見王信州正夫從言時侍二親避地南来倀倀然無所
歸寄命一航聞有義勇所聚遂投之衆見其北音遽日
此姦細也欲𢦤之舉室不知所為忽一士人攘臂曰毋
害善良此士大夫之族也問知其為三槐家益善遇之
則子列也且曰微子列吾家無噍類矣又聞秉義嘗慶
夀百客皆集有壻劉氏獨不至子列欲盡親歡以此為
歉問之則以官逋三數百千方繫于有司不可脱也即
具舟載錢如所負之數輸之官取壻以歸大率髙誼宏
略如許然則李氏之興殆未艾也今方多事思得疎財
好義徇公忘私如修武君者豈易得哉故慨然為之書
跋秦王獨獵圖
山谷題摹燕郭尚父圖云往時李伯時為余作李廣奪
胡兒馬挾兒南馳取胡兒弓引滿以擬追騎觀箭鋒所
直發之人馬皆應也伯時笑曰使俗子為之當作中
箭追騎矣余因此深悟畫格此文皇獨獵圖唐小李將
軍之筆建炎間内府宣取于宗室家奏以非所敢惜但
以前射一豕而上生于亥故不敢進復令取之亟摹一
本而以真者進御三馬一豕皆極奔驟弓既引滿而箭
鋒正與豕相直豈山谷龍眠俱未見此畫耶
攻媿集卷七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