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始真經言外經旨/文始真经言外经旨卷之八
筹者,物也,凡六章。
关尹子曰:古之善揲蓍灼龟者,能于今中示古,古中示今,高中示下,下中示高,小中示大,大中示小,一中示多,多中示一,人中示物,物中示人,我中示彼,彼中示我。是道也,其来无今,其往无古,其高无盖,其低无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1],其外无物,其内无人,其近无我,其远无彼。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惟其混沦,所以为道。
抱一子曰:《易》曰,「探赜索隐,钩深致远,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龟」。如是则蓍之与龟可以喻道矣。是物也,本枯茎朽骨耳,灵从何来?圣从何起?今焉能于今中卜古,古中卜今?是则其来无今,其往无古,而彰往察来也。能于高中示下,下中示高,是则其高无盖,其低无载,而上下无常也。能小中示大,大中示小,是则其大无外,其小无内,而齐小大也。能一中示多,多中示一,是则错综其数,而一致百虑也。能人中示物,物中示人,是则其外无物,其内无人,而无有远近幽深,遂知来物也。能我中示彼,彼中示我,是则其近无我,其远无彼,而以言乎远则不御以言乎迩则静而正也。然则枯茎朽骨,何其神哉,是神也,存乎枯茎朽骨之中,而不可析,不可合,不可喻,不可思,知妙道之存乎人之血肉形体之中,而不可析合不可喻思也。《易》不云乎「蓍之德圆而神」,惟其混沦所以为道。
关尹子曰:水潜,故蕴为五精,火飞,故达为五臭,木茂,故华为五色,金坚,故实为五声,土和,故滋为五味,其常五,其变不可计,其物五,其杂不可计。然则万物在天地问,不可执谓之万,不可执谓之五,不可执谓之一,不可执谓之非万,不可执谓之非五,不可执谓之非一。或合之,或离之,以此必形,以此必数,以此必气,徒自劳耳,物不知我,我不知物。
抱一子曰:五行之在天地间,其常五,其变不可胜计,其物五,其杂不可胜计,总其纲领,则水蕴为五精,火达为五臭,木华为五色,金实为五声,土滋为五味,然万物在天地间,不可胜计,皆自五行错杂而生。或合之,或离之,不可执谓之五,不可执谓之万,不可执谓之一,又不可执谓之非五、非万、非一,若分别某物必某数,必某气,徒自劳耳,故曰物不知我,我不知物。
关尹子曰:即吾心中可作万物,盖心有所之,则爱从之;爱从之,则精从之。盖心有所结,先凝为水,心慕物涎出,心悲物泪出,心愧物汗出。无暂而不久,无久而不变,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相攻相克,不可胜数。婴儿蕊女,宝楼绛宫,青蛟白虎,宝鼎洪炉,皆此物,有非此物存者。
抱一子曰:《阴符经》曰:「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然则五行之妙用,灵哉神哉,人患不知其机耳,知其机而制之,则五贼皆为吾用,而婴儿蕊女,宝楼绛宫,青蛟白虎,宝鼎洪炉,皆见其形而不能隐,故曰见之者昌。见之者,见吾身之精神魂魄,凝于神水、结而成象,现于黄庭之中也。是物也,犹在肾感爱而为精,在目感悲而为泪,在鼻感风为涕,在身愧物为汗,一同是理,皆出于心有所之,而神水随应也。如幼年所见景物,至壮至老,犹能梦见,终身不忘者,印入于心,凝结神水,无暂而不久,无久而不变也。但心有所之,与心无所之不同尔,若夫擒制五贼,锻炼五行,惟一心不动,神水自凝,然后五贼见形,千变万化矣。是道也,虽皆此五行之物所化而成,然自有非此五行之物者存乎其中,而为之主宰耳。
关尹子曰:鸟兽俄呦呦,俄旬旬,俄逃逃,草木俄茁茁,俄亭亭,俄萧萧,天地不能留,圣人不能系,有运者存焉耳。有之在彼,无之在此,鼓不桴則不鸣,偶之在彼,奇之在此,桴不手则不击。
抱一子曰:圣人观化,所以无化,化之运于形气之闲也,天地不能留,圣哲不能系。夫鸟兽呦呦而呜,旬旬而来,逃逃而去,与夫草木茁茁而芽,亭亭而茂,萧萧而枯,皆俄然尔,化可谓速矣。然圣人所以无化者,如鼓不桴則不鸣,有在彼无在我也,桴不手则不击,偶在彼奇在我也。前篇曰手不触刃,刃不伤人,与此同旨。
关尹子曰:均一物也,众人惑其名,见物不见道;贤人析其理,见道不见物,圣人合其天,不见道,不见物,一道皆道。不执之即道,执之即物。
抱一子曰:万物盈天地问,各具一名,各具一理,见其名而不见其道者,为物所格,众人也;析其理而不见其物者,能格于物,贤人也;圣人则不然,不见所谓道,不见所谓物,合其天而已矣。若夫指一物谓之道,则余物非道也,惟不执之谓之道,则物物皆道也,若执之以为道,即物矣。
关尹子曰:知物之伪者,不必去物,譬如见土牛木马,虽情存牛马之名,而心忘牛马之实。
抱一子曰;物之真伪生于识,圣人遇物,真者亦伪之。去识也,真者且伪之,则举天下之物皆伪矣,知天下之物皆伪,则何必去物哉,如见土木偶形,虽有某物之名,而心忘某物之实。学道之士,当对景之时能如是乎!
- ↑ 此句之下,《无上妙道文始真经》尚有二句:『其本无一,其末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