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房四譜/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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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之敘事
[编辑]昔黃帝得玉一紐,治為墨海焉。其上篆文曰「帝鴻氏之硯」。又《太公金匱》硯之書曰:「石墨相著而黑,邪心讒言,無得汙白。」是知硯其來尚矣。
《釋名》云:硯者,研也。可研墨使和濡也。
伍緝之《從征記》云:魯國孔子廟中有石硯一枚,製甚古樸,蓋夫子平生時物也。〈(及顏路所請之車亦存)〉
王子年《拾遺》云:張華造《博物志》成,晉武帝賜青鐵硯。此鐵于闐國所貢,鑄為硯也。又吳都有硯石山。
魏武《上雜物疏》云:御物有純銀參帶台硯一枚,純銀參帶圓硯大小各四枚。《開元文字》云:硯者,墨之器也。《東宮故事》云:晉皇太子初拜,有漆硯一枚,牙子百副。
又:皇太子納妃有漆書硯一。
劉澄之《宋初山川古今記》云:興平縣蔡子池石穴深二百許丈,石青色,堪為硯。《說文》云:石滑謂之硯,字從石見。
魏甄後少喜書,常用諸兄筆硯,其兄獻之曰:「汝欲作女博士耶?」後曰:「古之賢女,未有不覽前史以觀成敗。」或云:端州石硯匠識山石之脈理,鑿之五七里得一窟,自然有圓石青紫色,琢之為硯,可值千金,故謂之子石硯窟。雖在五十里外亦識之。
《西京雜記》云:天子玉幾,冬加綈錦其上,謂之綈幾。以象牙火籠籠其上,皆散華文,後宮則五色綾紋。以酒為書滴,取其不冰。以玉為硯,亦取其不冰。
昔有人盜發晉靈公塚。塚甚魁壯,四角皆以石為攫犬。捧燭石人四十餘人,皆立侍。屍猶不壞,九竅之中,皆有金玉。獲蟾蜍一枚,大如拳,腹容五合水。潤如白玉,為盛書滴器。〈(同見《雜記》中)〉
張彭祖少與漢宣帝微時同硯席。帝即位,以舊恩封陽都侯,出常參乘。曹爽與魏明帝亦然。〈(劉宏與晉武帝亦同見《雜記》中)〉
崔實《四民月令》云:正月硯凍開,命童幼入小學。十一月硯水冰,命童幼讀《孝經》、《論語》。《墨藪》云:凡書硯閏輝墨者。
《隋書》:宇文慶少年時,曰:「書足以記姓字,安能久事筆硯?」〈(有項羽、班超之志)〉
柳公權嘗寶惜筆硯並圖書,自扃皞之。常云:「青州石未為第一矣,今磨訖墨易冷。絳州之硯次之。」
劉聰謂晉懷帝曰:「頃昔贈朕柘弓銀硯,卿頗憶否?」帝曰:「焉敢忘之,但恨不能早識龍顏。」
蕭子顯《齊書》云:王慈年八歲,外祖宋太祖、江夏王義恭,施寶物恣其所取。慈但取素琴、石硯而已,義恭善之。
晉范喬,字伯孫。年二歲時,其祖馨撫喬首曰:「所恨不得見汝成人。」以所用硯與之。至五歲,祖母告喬,喬執硯而泣之。《通典》云:虢州歲貢硯十枚。
又《永嘉郡記》云:硯溪一源多石硯。
李陽冰云:夫硯,其用則貯水,畢則乾之。居久浸不乾,墨乃不發。墨既不發,書乃多漬。水在清淨,宜取新水密護塵埃,忌用煎煮之水也。袁彖贈庾廙蚌硯。〈(見《筆譜》中)〉
梁武帝性純儉。吳令唐進鑄成盤龍火爐、翔鳳硯蓋,詔禁錮終身。
二之造
[编辑]柳公權常論硯,言青州石未為第一,絳州者次之。殊不言端溪石硯。世傳端州有溪,因曰端溪。其石為硯至妙。益墨而至潔。其溪水出一草芊芊可愛,匠琢訖,乃用其草裹之,故自嶺表迄中夏而無損也。噫!豈非天使之然耶?或云水中石其色青,山半石其色紫,山絕頂者尤潤,如豬肝色者佳。其貯水處,有白赤黃色點者。世謂之鸜鵒眼;或脈理黃者,謂之金線紋:尤價倍於常者也。其山號曰斧柯山,即觀棋之所也。昔人采石為硯,必中牢祭之。不爾,則雷電勃興,失石所在。其次有將軍山,其硯已不及溪中及斧柯者。
今歙州之山有石,俗謂之龍尾石。匠鑄之硯,其色黑,亞於端。若得其石心,見巧匠就而琢之,貯水之處圓轉如渦旋,可愛矣。
魏銅雀台遺址,人多發其古瓦,琢之為硯,甚工,而貯水數日不滲。世傳云:昔人製此台,其瓦俾陶人澄泥以絺綌濾過,碎胡桃油方埏埴之,故與眾瓦有異焉。即今之大名,相州等處,土人有假作古瓦之狀硯,以市於人者甚眾。
繁欽《硯讚》云:「或薄或厚,乃圓乃方,方如地體,圓似天常。班溫采散,色染毫芒,點黛文字,耀明典章。施而不德,吐惠無疆,浸漬甘液,吸受流芳。」蓋今制之,令薄者光。觀見之,令一夫捧持,匠方琢之。或內於稻穀中,出其半而理之,其鏨如粗針許。製畢,有如表紙厚薄者。或有全良石之材,工其內而質其外者。或規如馬蹄,銳如蓮葉,上圓下方如圭如璧者。圓如盤而中隆起,水環之者,謂之辟雍硯,亦謂之分題硯。腰半微坳,謂之郎官樣者,連水滴器於其首而為之者,穴其防以導水焉。閉其上穴,則下穴取水,流注於硯中。或居常則略無沾覆。繁之銘見之矣。
又繁欽《硯頌》曰:「鈞三趾於夏鼎,象辰宿之相扶。」今絕不見三足硯。僕嘗遊盱胎泉水寺,過一山房,見一老僧擁衲向暘,模寫梵字。前有一硯,三足如鼎,製作甚古。僕前舉而訝之,僧白眼默然不答,僕因不復問其由。是知繁頌足可徵矣。
傅玄《硯賦》云:「木貴其能軟,石美其潤堅。」因知古亦有木硯。
作澄泥硯法:以墐泥令入於水中,挼之,貯於甕器內。然後別以一甕貯清水,以夾布囊盛其泥而擺之,俟其至細,去清水,令其乾,入黃丹團和溲如麵。作一模如造茶者,以物擊之,令至堅。以竹刀刻作硯之狀,大小隨意,微蔭乾。然後以刺刀子刻削如法,曝過,間空垛於地,厚以稻糠並黃牛糞攪之,而燒一伏時。然後入墨蠟貯米醋而蒸之五七度,含津益墨,亦足亞於石者。
唐李匡乂撰《資暇集》云:稠桑硯,始因元和初,其叔祖宰虢之朱陽邑。諸阮溫凊之隙,必訪山水以遊。一日,於澗側見一紫石,憩息於上,佳其色,且欲紀其憩山之遊。既常攜鐫具隨至,自勒姓氏年月,遂刻成文,復無刓缺。乃曰:「不利不缺,可琢為硯矣。」既就琢一硯而過,但惜其重大,無由出之。更行百步許,至有小如拳者,不可勝紀。遂令從者挈數拳而出,就縣第製琢。有胥性巧,請琢之,遂請解胥籍。於是采琢開席於大路,厥利驟肥。後諸阮每經稠桑,必相率致硯,以報其本焉。稠桑石硯自此始也。
三之雜說
[编辑]古人有學書於人者,數年,自以其藝成,遂告辭而去。師曰:「吾有一篋物,可附於某處。」及山之下,絕無所付,又封題亦甚不密。乃啟之,皆磨穴者硯數十枚,此人方知其師夙之所用者也。乃返山,服膺至皓首方畢其藝。是知古人工一事,必臻其極焉。
西域無紙筆,但有墨。彼人以墨磨之甚濃,以瓦合或竹節,即其硯也。彼國人以指夾貝葉,或藤皮,掌藏墨硯。以竹筆書梵字,橫讀成文,蓋順葉之長短也。常見梵僧沸唇緩頰歷眸之間,數行俱下,即不知其義也。
藍田王順山悟真寺,有高僧寫《涅槃經》,群自空中銜水添硯,水竭畢至。曾聞彼山僧傳云,亦見於白傅百餘韻詩。
常有蟻為精為王者,遊獵於儒士之室。儒士見之,甚微且顯。乃於几案之上硯中施罾網,獲魴鯉甚多。
鄭朗以狀元及第覆落,甚不得志。其几案之硯忽作數十聲,鄭愈不樂。時洪法師在座,曰:「硯中作聲,有聲價之象。」朗後果出入台輔,斯吉兆也明矣。今直閣范舍人杲,言頃自大暑直館於史閣中,與諸學士清話,聞范公几案之上所用硯,或作一十五聲,丁丁然,甚駭之。范獨內喜。迨半月,有朱衣銀魚之賜。亦異事也。
魏孝靜帝有芝生銅硯。
今睹歲貢方物中,虢州鍾馗石硯二十枚,未知鍾馗得號之來由也。
越州戒珠寺,即羲之宅。有洗硯池,至今水常黑色。今金州廉使錢公言。
僖宗朝鄭畋、盧攜同為相,不協,議黃巢事怒爭於中書堂。盧拂衣而起,袂染於硯而投之。
《開天傳信記》云:元宗所幸美人,忽夢人邀去縱酒密會,因言於上。上曰:「必術人所為也。汝若復往,宜以物誌之。」其夕孰寐,飄然又往。半醉,見石硯在前,乃密印手文於曲房屏風上。悟而具啟,乃潛令人訪之於東明觀,見其屏風手文尚在,所居道人已遁矣。
梁元帝忠臣傳曰:劉宏,沛國人。常寄居洛陽,與晉武帝同硯席。《筆陣圖》:以水硯為城池。
《異苑》:蔣道友於水側見一浮柤,取為硯,製形象魚。有道家符讖及紙,皆內魚硯中。嘗自隨二十餘年,忽失之。夢人云:「吾暫遊湘水,過湘君廟,為二妃所留。今暫還,可於水際見尋也。」道友詰旦至水側,見罾者得一鯉魚,買剖之,得先時符讖及紙,方悟是所夢人棄之。俄而雷雨屋上,有五色氣直上入雲。有人過湘君廟,見此魚硯在二妃側。
《宣室志》云:有蔣生者,好道之士也。逢一貧窶人,自稱章全素,自役使來,怠惰頗甚。蔣生頻檟楚之。忽一日語蔣生曰:「君幾上石硯,某可點之為金。」蔣生愈怒其誑誕。時偶蔣生忽出,迨歸,章公已死矣,然失幾上之硯。因窺藥鼎中有奇光,試探得硯,而一半已為紫磨金矣。蔣因歎憤終身也。
近石晉之際,關右有李處士者,放達之流也。能畫馴狸,復能補端硯至百碎者。齎歸旬日,即復舊焉,如新琢成,略無瑕類。世莫得其法也。
四之辭賦
[编辑]傅玄《硯賦》:采陰山之潛璞,簡眾材之攸宜。即方圓以定形,鍛金鐵而為池。設上下之剖判,配法象乎二儀。木貴其能軟,石美其潤堅。加朱漆之膠固,含衝德之清元。
楊師道《詠硯》詩:圓池類辟水,輕翰染煙華。將軍班定遠,見棄不應賒。李尤《硯銘》:書契既造,硯墨乃陳。篇籍永垂,記誌功勳。
魏王粲《硯銘》:爰初書契,以代結繩。人察官理,庶績誕興。在世季末,華藻流淫。文不寫行,書不盡心。淳樸澆散,日以崩沈。墨運翰染,榮辱是懲。念茲在茲,惟元是徵。
唐李賀《青花紫硯歌》:端州石工巧如神,踏天磨刀割紫雲。傭紘抱水含滿唇,暗灑萇宏冷血痕。紗幃晝暖墨花春,輕漚漂沫松麝薰。幹膩薄重立腳勻,數寸秋光無日昏。圓毫促點聲清新,孔硯寬頑何足云。
傅玄《水龜銘》:鑄茲靈龜,體象自然。含源味水,有似清泉。潤彼元墨,染此柔翰。申情寫意,經緯群言。
韓愈《瘞硯文》序曰:隴西李元賓始從進士,貢在京師。或貽之硯,四年悲歡否泰,未嘗廢用,與之試藝春官。天寶二年登上第,行於褒穀間,誤墜地毀焉,乃匣歸埋於京師里中。昌黎韓愈,其友人也,讚而識之曰:「土乎成質,陶乎成器。用復其質非生死類,全斯毀不忍棄。埋而識之仁之義,硯乎硯乎瓦礫異。」
張少傳《石硯賦》〈(山水清輝,墨妙筆精)〉:硯之施也被乎用,石之質也本乎山。溫潤稱珍,騰異彩而玉色;追琢成器,發奇文而綺斑。蓋求伸於知己,爰得用於君子。故立言之徒,載筆之史,將吮墨以濡翰,乃操觚而汲水。始爛爛以光澈,終霏霏而煙起,或外圓而若規,或中平而如砥。原夫匠石流盼,藻瑩生輝,象龜之負圖乍伏,如鵲之緘印將飛。設之戶庭,王充之名允著;置之藩溷,左思之用無違。徒觀夫清光景耀,真質霜淨,符彩華鮮,精明隱映。皎如之色,比藏冰之玉壺;煥然之文,壯吐菱之石鏡。當其山谷之側,沈冥未識;韞玉吐雲,懷珍隱德,因入用以磨礪,由其人而拂拭。故能撫之類磬發奇音,對之若鏡開新色。既垂文以成象,亦澄瀾而漬墨。硯之用也,詎可興歎而焚;石之堅然,孰謂有時而泐。斯可以正典謨之紀,垂篆籀之則者也。遂更播美六書,傳芳三妙。用之漢帝,嘗同彭祖之席;存之魯國,猶列宣尼之廟。是以遺文可述,茲器爰匹。匪銷匪鑠,良金安可比其剛;不磷不緇,美玉未足方其質。光鳥跡於青簡,發龜文於洪筆。則知創物作程,事與利並。茲硯也,所以究墨之妙,窮筆之精者也。
黎逢《石硯賦》:有子墨客卿,從事於筆硯之間,學舊史之暇日,得美石於他山。琢而磨之,其滑如砥。欲硯精而染墨,在虛中而貯水;水隨暈而環周,墨浮光而黛起。明而未融,是以為用;久而不渝,故以為美。成器尚古,徵闕里之素王;匠法增華,參會稽之內史。且王言惟一,道心惟微,於以幽讚,由之發揮。從人之欲,委質莫違;代若遐棄,民將疇依。肅觀光而霧集,賴設色而煙霏;實將振文而為邦,豈惟蘊玉而山輝者哉!君無謂一拳之石取其堅,君無謂一勺之水取其淨,君其遂取,我有成性,苟有補於敷聞,固無辭於蘊映。惟聖人有大寶,昊天有成命,莫不自我以載形,因我以施令,志前王之事業,作後人之龜鏡。夫物遷其常,天運不息,水有涸兮石有泐。代貴其不磷,我則受其堅;代貴其不染,我則受其黑。象山下之泉,為天下之式。因碌碌於俗間,類棲棲於孔墨。嗚呼!辭尚體要,文當絕妙,雖濡翰其不疲,無煩文而取誚。爰貢君子,以其勁質,或升之堂,或入之室。對此大匠,廁諸鴻筆,見珍於殺青之辰,為用於草《元》之日。夫氣結為石,物之至精;攻之為硯,因用為名。事若可久,代將作程。斯器也,不獨堅之為貴,諒於人之有成。
吳融,字子華,《古瓦硯賦》:勿謂乎柔而無剛,土埏而為瓦;勿謂乎廢而不用,瓦斫而為硯。藏器蠖屈,逢時豹變。陶甄已往,含古色之幾年;磨瑩俄新,貯秋光之一片。厥初在冶成象,毀方效姿;論堅等甓,鬥縹勝瓷。人莫我知,是冬穴夏巢之日,形為才役,乃上棟下宇之時。扶同杞梓,回避茆茨。若乃台號姑蘇,殿稱枵詣;樓標十二之聳,閣起三重之麗。莫不瓴甋凝輝,鴛鴦疊勢,縫密如鎖,行疏若綴,銜來而月影重重,漏出而爐香細細。觚棱金爵,競托岧嶢;玉女胡人,爭來睥睨。陵谷難定,松薪忽焉:朝歌有已秀之麥,咸陽有不滅之煙。是則縱橫舊址,散亂荒阡;風飄早落,雨滴仍穿。藏彌迤之春蕪,耕牛腳下;照青熒之鬼火,戰骨堆邊。誰能識處,亦莫知年。何期邂逅,見寵雕鐫;資乎有作,備我沈研。磬在水以羞浮,鍾因霜而謝響;玉滴一墮,松煙四上。山雞誤舞,澄明之石鏡當頭;織女疑來,清淺之銀河在掌。異哉!昔之藏歌蓋舞,庇日干霄;繁華幾代,零落一朝。委地而合墮塵土,依人而卻伍瓊瑤。天祿石渠,和鉛即召;風台雪苑,落筆爭邀。依依舊款,歷歷前朝。沈家令座上回看,能無淚下;江中書歸來偶見,得不魂銷。有以見古今推移,牢籠眇漫;成敗皆分,短長一貫,何樹春秋各千年,何花開落惟一旦?星隕地以為石,盡滅光輝;雞升天而上仙,別生羽翰。異類猶然,浮生莫!
王嵩萼《孔子石硯賦》:昔夫子有石硯焉,邈觀器用,宛無雕鐫;古石猶在,今人尚傳。從歎鳳兮何世?至獲麟兮幾年?爰止爰定?幾徂幾遷?任回旋於幾席,垂翰墨於韋編;時亦遠矣,物仍在焉。非聖人之休祐,安得茲而不捐。洎乎俗遠聖賢,教移齊魯,列廟以居,先師攸主。上熒熒以光徹,旁冪冪而色固;介爾堅貞,確乎規矩。昔有諸侯力政,周道無聞,嗟禮樂之仍缺,歎《詩》《書》之未分。聖人乃啟以褒貶,垂以典墳;必藉斯器,用成斯文:蓋石固而人往,亦有事乎硯云。至乃方質圓形,銅模龜首;雕飾為用,陶甄可久。橫彩煙而不絕,添淥水之常有;豈如是石,斯為不朽。昔偶宣父,厥容伊何;旁積垂露,中含偃波。時代遷移,去遊夏而彌遠;日月其邁,變炎涼之已多。別有縫掖書生。獻策東京;仰望先哲,攻文後成;叨秉筆以當問,愧含毫而頌聲。
李琪《謝朱梁祖大硯瓦狀》:蒙恩賜臣前件硯者。伏以記室濡毫於楯鼻,刃側非多;史臣染翰於螭頭,筒形甚小。尚或文章煥發,言動必書,為號令之詞,作典謨之訓。如臣者,坐憂才短,行怯思遲,自叨金馬之近班,常愧玉蟾之舊物。豈可又頒文器,周及禁林。製作泓渟,規模廣滑;閉宮苔而色古,連池石以光凝。敢不致在坐隅,酣茲筆陣。餘波浸潤,便同五老之壺;終日拂磨,豈得一丸之墨。如承重寶,倍感殊恩。
僧貫休《詠硯》詩:淺薄雖頑樸,其如近筆端。低心蒙潤久,入匣便身安。應念研磨久,無為瓦礫看。倘然人不棄,還可比琅玕。
魏繁欽《硯頌》:有般倕之妙匠兮,頫詭異於遐都。稽山川之神瑞兮,識璣璿之內敷。遂縈繩於規的兮,假卞氏之遺模。擬渾噩之肇樸兮,效羲和之毀隅。鈞三趾於夏鼎兮,象辰宿之相扶。供無窮之秘用兮,御几筵而優遊。
莊南傑《寄鄭碏疊石硯歌》:媧皇補天殘錦片,飛落人間為石硯。孤峰削疊一尺雲,虎幹熊跪勢皆遍。半掬春泉澄淺清,洞天徹底寒泓泓。筆頭搶起松煙輕,龍蛇怒鬥秋雲生。我今得此以代耕,如探禹穴披崢嶸。披崢嶸,心骨驚,坐中仿佛到蓬瀛。
李琪《詠石硯》:遠來柯嶺外,近到玉堂間。乍琢文猶澀,新磨墨尚慳。不能濡大筆,何要別秋山。
劉禹錫《贈唐秀才紫石硯》詩:端溪石硯人間重,贈我應知正草《元》。闕里廟中空舊物,開方灶下豈天然。玉鋋吐水霞光淨,彩翰搖風絳錦鮮。此日傭工記名姓,因君數到墨池前。
文嵩《即墨侯石虛中傳》:石虛中,字居默,南越高要人也。性好山水,隱遁不仕。因采訪使遇之於端溪,謂曰:「子有樸質沈厚之德,兼有奇相,體貌紫光,噓嗬潤澈,頗負材器,但未遇哲匠琢磨耳。《禮》不云乎:『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道』。子其謂矣。今明天子御四海,六合之內無不用之材,無不成之器。吾今奉命巡察天下風俗,采訪海內遺逸,安敢輒怠厥職,見賢不薦者歟?子無戀溪泉自取沈棄耳。」虛中曰:「僕生此南土,遠在峽隅,自不知材堪器用。既辱采顧,敢不唯命是從。」采訪使遂命博士金漸之規矩磨礱,不日不月,果然業就。虛中器度方員;皆有邊岸,性格謹默,中心坦然,若汪汪萬頃之量也。采訪使以聞於省司,考試之。與燕人易元光研核合道,遂為雲水之交。有司以薦於上,上授之文史,登台省,處右職。上利其器用,嘉其謹默,詔命常侍御案之右,以備濡染。因累勳績,封之即墨侯。虛中自歷位常,與宣城毛元銳、燕人易元光、華陰楮知白,常侍上左右,皆同出處,時人號為相須之友。史臣曰:衛有大夫石碏,其先顓帝之苗裔也。出靖伯之後曰甫,甫生石仲,仲之後曰碏,春秋時仕衛,世為大夫焉。即墨侯石氏與衛大夫碏不同也。蓋出五行之精,八音之靈,嶽結而生,稟質而名,懷寶為玉,吐氣為雲,發硎利刃,與天地常存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