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辨體彚選 (四庫全書本)/卷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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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五十九 文章辨體彚選 巻六十 巻六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十
  明 賀復徴 編
  論諫九
  論三川震國語
  幽王三年西周三川皆震伯陽父曰周將亡矣夫天地之氣不失其序若過其序民之亂也陽伏而不能出隂遁而不能烝於是有地震今三川實震是陽失其所而鎮隂也陽失而在隂源必塞源塞國必亡夫水土演而民用也水土無演民乏財用不亡何待昔伊洛竭而夏亡河竭而商亡今周德若二代之季矣其川源又塞塞必竭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徴也川竭山必崩若國亡不過十年數之紀也夫天之所棄不過其紀是歲也三川竭岐山崩十一年幽王乃滅周乃東遷
  論郤氏必亡國語
  晉既克楚於鄢使郤至告慶於周未將事王叔簡公飲之酒交酧好貨皆厚飲酒宴語相説也明日王叔子譽諸朝郤至見召桓公與之語召公以告單襄公曰王叔子譽温季以為必相晉國相晉國必大得諸侯勸二三君子必先導焉可以樹今夫子見我以晉國之克也為已實謀之曰微我晉不戰矣楚有五敗晉不知乗我則彊之背宋之盟一也薄德而以地賂諸侯二也棄壯之良而用㓜弱三也建立卿士而不用其言四也夷鄭從之三陳而不整五也辠不由晉晉得其民四軍之帥膂力方剛卒伍治整諸侯與之是有五勝也有辭一也得民二也軍帥彊禦三也行列治整四也諸侯輯睦五也有一勝猶足用也有五勝以伐五敗而避之者非人也不可以不戰欒范不欲我則彊之戰而勝是吾力也且夫戰也微謀吾有三伐勇而有禮反之以仁吾三逐楚君之卒勇也見其君必下而趨禮也能獲鄭伯而赦之仁也若是而知晉國之政楚越必朝吾曰子則賢矣抑晉國之舉也不失其次吾懼政之未及子也謂我曰夫何次之有昔先大夫荀伯自下軍之佐以政趙宣子未有軍行而以政今欒伯自下軍徃是三子也吾又過於四之無不及若佐新軍而升為政不亦可乎將必求之是其言也君以為奚若襄公曰人有言曰兵在其頸其卻至之謂乎君子不自稱也非以讓也惡其盖人也夫人性陵上者也不可盖也求盖人其抑下滋甚故聖人貴讓且諺曰獸惡其網民惡其上書曰民可近也而不可上也詩曰豈弟君子求福不囘在禮敵必三讓是則聖人知民之不可加也故王天下者必先諸民然後庇焉則能長利今郤至在七人之下而欲上之是求盖七人也其亦有七怨怨在小醜猶不可堪而况在侈卿乎其何以待之晉之克也天有惡於楚也故儆之以晉而卻至佻天以為已力不亦難乎佻天不祥乗人不義不祥則天棄之不義則民畔之且郤至何三伐之有夫仁禮勇皆民之為也以義死用為之勇奉義順則謂之禮畜義豐功謂之仁奸仁為佻奸禮為羞奸勇為賊夫戰盡敵為上守和同盡義為上故制戎以果毅制朝以序成畔戰而擅舍鄭君賊也棄毅行容羞也畔國即讎佻也有三奸以求替其上逺於得政矣以吾觀之兵在其頸不可久也雖吾王叔未能違難在大誓曰民之所欲天必從之王叔欲郤至能勿從乎郤至歸明年死難及伯輿之獄王叔陳生奔晉
  論祀爰居國語
  海鳥曰爰居止於魯東門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展禽曰越哉臧孫之為政也夫祀國之大節也而節政之所成也故慎制祀以為國典今亡故而加典非政之宜也夫聖王之制祀也法施於民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扞大患則祀之非是族也不在祀典昔烈山氏之有天下也其子曰柱能殖百糓百蔬夏之興也周棄繼之故祀以為稷共工氏之伯九有也其子曰后土能平九土故祀之以為社黄帝能成命百物以明民共財顓頊能修之帝嚳能序三辰以固民堯能單均刑法以儀民舜勤民事而野死鯀鄣洪水而殛死禹能以德修鯀之功契為司徒而民輯㝠勤其官而水死湯以寛治民而除其邪稷勤百糓而山死文王以文昭武王去民之穢故有虞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堯而宗舜夏后氏禘黄帝而祖顓頊郊鯀而宗禹商人禘舜而祖契郊㝠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幕能帥顓頊者也有虞氏報焉杼能帥禹者也夏后氏報焉上甲微能帥契者也商人報焉高圉太王能帥稷者也周人報焉凡禘郊宗祖報此五者國之典祀也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於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為民質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澤所以出財用也非是不在祀典今海鳥至已不知而祀之以為國典難以為仁且知矣夫仁者講功而知者處物亡功而祀之非仁也不知而不問非知也今兹海其有災乎夫廣川之鳥獸恒知而避其災也是歲cq=139也海多大風冬煗文仲聞栁下季之言曰信吾過也季子之言不可不法也使書以為三筴
  論卻氏多怨國語
  子叔聲伯如晉謝季文子郤犨欲與之邑弗受也歸鮑國謂之曰子何辭苦成叔之邑欲信讓邪抑知其不可乎對曰吾聞之不厚其棟不能任重重莫如國棟莫如德夫苦成叔家欲任両國而無大德其不存也亡無日矣譬之如疾余恐易焉苦成氏有三亡少德而多寵位下而欲上政無大功而欲大祿皆怨府也其君驕而多私勝敵而歸必立新家立新家不因民不能去舊因民非多怨民無所始為怨三府可謂多矣其身之不能定焉能與人邑
  論妾與馬國語
  季文子相宣成無衣帛之妾無食粟之馬仲孫它諫曰子為魯上卿相二君矣妾不衣帛馬不食粟人其以子為愛且不華國乎文子曰吾亦願之然吾觀國人其父兄之食麤而衣惡者猶多矣吾是以不敢人之父兄食麤衣惡而我美妾與馬無乃非相人者乎且吾聞以德榮為國華不聞以妾與馬文子以告孟獻子獻子囚之七日自是子服之妾衣不過七升之布馬餼不過稂莠文子聞之曰過而能改者民之上也使為上卿大夫
  論勞逸國語
  公父文伯退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千季孫之怒也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其母歎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耶居吾語汝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氏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滛滛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滛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德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采夕月與太史司載糾䖍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滛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庻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庻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𤣥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内子為大帯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庻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效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而下誰敢滛心舎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處事猶恐忘先人之業况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滛矣
  論驪姬敗國國語
  獻公伐驪戎克之滅驪子獲驪姬以歸立以為夫人生奚齊其娣生卓子驪姬請使申生處曲沃以速縣重耳處蒲城夷吾處屈奚齊處絳以儆亡辱之故公許之史蘇朝告大夫曰二三大夫其戒之乎亂本生矣日君以驪姬為夫人民之疾心固皆至矣昔者之伐也起百姓以為百姓也是以民能欣之故莫不盡忠極勞以致死今君起百姓以自封也民外不得其利而内惡其貪則上下既有叛矣然而又生男其天道也天彊其毒民疾其態其亂生哉吾聞君子好好而惡惡樂樂而安安是以能有常伐木不自其本必復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復流滅禍不自其基必復亂今君滅其父而畜其子禍之基也畜其子又從其欲子思報父之耻而信其欲雖好色必惡心不可謂好好其色必授之情彼得其情以厚其欲從其惡心必敗國且深亂亂必自女戎三代皆然驪姬果作難殺太子而逐二公子君子曰知難本矣
  論伐翟柤國語
  獻公田見翟柤之氛歸寢不寐卻叔虎朝公語之對曰牀笫之不安邪抑驟姬之不存側邪公辭焉出遇士蒍曰今夕君不寐必為翟柤也夫翟柤之君好專利而不忌其臣競謟以求媚其進者壅塞其𨓆者距違其上貪以忍其下偷以幸有縱君而亡諫臣有冒上而亡忠下君臣上下各饜其私以縱其囘民各有心亡所據依以是處國不亦難乎君若伐之可克也吾不言子必言之士蒍以告公説乃伐翟柤
  與諸大夫論戰國語
  鄢陵之役晉伐鄭荆救之欒武子將上軍范文子將下軍欒武子欲戰范文子不欲曰吾聞之唯厚德者能受多福無德而服者衆必自傷也稱晉之德諸侯皆叛國可以少安唯有諸侯故擾擾焉凡諸侯難之本也且非聖人能無外患又無内憂距非聖人不有外患必有内憂盍姑釋荆與鄭以為外患乎諸臣之内相與必將輯睦今我戰又勝荆與鄭吾君將伐知而多力怠敎而重歛大其私暱而益婦人田不奪諸大夫田則焉取以益此諸臣之委室而徒𨓆者將與㡬人戰若不勝則晉國之福也戰若勝亂地之秩者也其産將害大盍姑無戰乎欒武子曰昔韓之役惠公不復舍邲之役三軍不振旅箕之役先軫不復命晉國固有大耻三今我任晉國之政不損晉耻又以違蠻夷以重之雖有後患非吾所知也范文子曰擇福莫如重擇禍莫若輕福無所用輕禍無所用重晉國固有大耻與其君臣不相耻以為諸侯笑也盍姑以違蠻夷為耻乎欒武子不聽遂與荆人戰於鄢陵大勝之於是乎君伐知而多力怠敎而重歛大其私䁥殺三卻而尸諸朝納其室以分媍人於是乎國人弗蠲遂殺諸翼葬之翼東門之外以車一乗厲公之所以死者唯無德而功烈多服者衆也
  論事君國語
  趙宣子言韓獻子於靈公以為司馬河曲之役趙孟使人以其乗車干行獻子執而戮之衆咸曰韓厥必不没矣其主朝升之而莫戮其車其誰安之宣子召而禮之曰吾聞事君者比而不黨夫周以舉義比也舉以其私黨也夫軍事無犯犯而不隠義也吾言汝於君懼汝不能也舉而不能黨孰大焉事君而黨吾何以從政吾故以是觀汝汝勉之茍從是行也臨長晉國者非汝其誰皆告諸大夫曰二三子可以賀我矣吾舉厥也而中吾乃今知免於罪矣
  論諸大夫國語
  趙文子冠見欒武子武子曰美哉昔吾逮事莊主華則榮矣實之不知請務實乎見中行宣子宣子曰美哉惜也吾老矣見范文子文子曰而今可以戒矣夫賢者寵至而益戒不足者為寵驕故興王賞諫臣逸王罰之吾聞古之王者政德既成又聽於民於是乎使工誦諫於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兠風聽臚言於市辯妖祥於謡考百事於朝問謗譽於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先王疾是驕也見卻駒伯駒伯曰美哉然而壯不若老者多矣見韓獻子獻子曰戒之此為成人成人在始與善始與善善進善不善蔑繇至矣始與不善不善進不善善亦蔑繇至矣如草木之産也各以其物人之有冠猶宫室之有牆屋也糞除而已何又加焉見知武子武子曰吾子勉之成宣之後而老為大夫非耻乎成子之文宣子之忠其可忘乎夫成子道前志以佐先君道法而卒以政可不謂文乎夫宣子盡諫於襄靈以諫取惡不憚死進也可不謂忠乎吾子勉之有宣子之忠而納之以成子之文事君必濟見苦成叔子叔子曰抑年少而執官者衆吾安容子見温季子季子曰誰之不如可以求乎見張老而語之張老曰善矣從欒伯之言可以滋范叔之敎可以大韓子之戒可以成物備矣志在子若夫三卻亡人之言也何稱述焉知子之道善矣是先主覆露子也
  論入化國語
  趙簡子歎曰雀入於海為蛤雉入於淮為蜃黿鼉魚鱉莫不能化唯人不能哀夫竇犨侍曰臣聞之君子哀無人不哀無賄哀無德不哀無寵哀名之不令不哀年之不登夫中行范氏不恤庻難而欲擅晉國今其子孫將耕於齊宗廟之犧為畎畆之勤人之化也何日之有
  論良臣國語
  趙簡子歎曰吾願得范中行之良臣史黯侍曰將焉用之簡子曰良臣人之所願也又何問焉對曰臣以為不良故也夫事君者諫過而賞善薦可而替不獻能而進賢擇才而薦之朝夕誦善敗而納之道之以文行之以順勤之以力致之以死聽則進不則退今范中行氏之臣不能匡相其君使至於難君出在外又不能定而棄之則何良之為若弗棄則主焉得之夫二子之良將勤營其君使復立於外死而後止何日以來若來乃非良臣也簡子曰善吾言實過矣
  論子常必亡國語
  鬬且廷見令尹子常子常與之語問蓄貨聚馬歸以語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見令尹令尹問畜聚積實如餓豺狼焉殆必亡者也夫古者聚貨不妨氏衣食之利聚馬不害民之財用國馬足以行軍公馬足以稱賦不是過也公貨足以賓獻家貨足以共用不是過也夫貨馬郵則闕於民民多闕則有離畔之心將何以封矣昔鬬子文三舍令尹無一日之積恤民之故也成王聞子文之朝不及夕也於是乎每朝設脯一束糗一筐以羞子文至於今令尹秩之成王每出子文之祿必逃王止而後復人謂文子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對曰夫從政者以庇民也民多曠者而我取富焉是勤民以自封也死無日矣我逃死非逃富也故莊王之世滅若敖氏唯子文之後在至於今處鄖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後已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後也而相楚君無令名於四方民之羸餒日日已甚四境盈壘道殣相望盗賊司目民無所放是之不恤而蓄聚不厭其速怨於民多矣積貨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夫民心之愠也若防大川焉潰而所犯必大矣子常其能賢於成靈乎成不禮於穆願食熊蟠不獲而死靈王不顧於民一國弃之如遺迹焉子常為政而無禮不顧甚於成靈其獨何力以待之期年乃有栢舉之戰子常奔鄭昭王奔隨
  論呉將亡國語
  子西歎於朝藍尹亹曰吾聞君子唯獨居思念前世之崇替與哀殯䘮於是有歎其餘則不君子臨政思義飲食思禮同宴思樂在樂思善無有難焉今吾子臨政而歎何也子西曰闔閭能敗吾師闔閭即世其嗣又甚焉吾是以歎對曰子患政德之不修無患呉矣夫闔閭口不貪嘉味耳不樂逸聲目不滛於色身不懷於安朝夕勤志恤民之羸聞一善若驚得一士若賞有過必悛有不善必懼是故得民以濟其志今吾聞夫差好罷民力以成私好縱過而翳諌一夕之宿臺榭陂池必成六畜玩好必從夫先自敗也已焉能敗人子修德以待呉呉將斃矣
  論管燕輕士齊田需
  管燕得罪齊王謂其左右曰子孰而與我赴諸侯乎左右黙然莫對管燕連然流涕曰悲夫士何其易得而難用也田需對曰士三食不得饜而君鵝鶩有餘食下宫糅羅紈曳綺縠而士不得以為緣且財者君之所輕死者士之所重君不肯以所輕與士而責士以所重事君非士易得而難用也
  論不可帝秦魯連
  趙孝成王時秦王使白起破趙長平之軍前後四十餘萬秦兵遂東圍邯鄲趙王恐諸侯之救兵莫敢擊秦軍魏安釐王使將軍鄙救趙畏秦止於蕩隂不進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謂趙王曰秦所為急圍趙者前與齊湣王争强為帝已而復歸帝今齊湣王已益弱方今唯秦雄天下此非必貪邯鄲其意欲復求為帝趙誠發使尊秦昭王為帝秦必喜罷兵去平原君猶豫未有所决此時魯仲連適遊趙會秦圍趙聞魏將欲令趙尊秦為帝乃見平原君曰事將柰何平原君曰勝也何敢言事前亡四十萬之衆於外今又内圍邯鄲而不能去魏王使客將軍新垣衍令趙帝秦今其人在是勝也何敢言事魯仲連曰吾始以君為天下之賢公子也吾乃今然後知君非天下之賢公子也梁客新垣衍安在吾請為君責而歸之平原君曰勝請為紹介而見之於先生平原君遂見新垣衍曰東國有魯仲連先生者今其人在此勝請為紹介交之於將軍新垣衍曰吾聞魯仲連先生齊國之高士也衍人臣也使事有職吾不願見魯仲連先生平原君曰勝既已泄之矣新垣衍許諾魯仲連見新垣衍而無言新垣衍曰吾視居此圍城之中者皆有求於平原君者也今吾觀先生之玉貌非有求於平原君者也曷為久居此圍城之中而不去魯仲連曰世以鮑焦為無從容而死者皆非也衆人不知則為一身彼秦者弃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權使其士虜使其民彼即肆然而為帝過而為政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吾不忍為之民也所為見將軍者欲以助趙也新垣衍曰先生助之將柰何魯連曰吾將使梁及燕助之齊楚則固助之矣新垣衍曰燕則吾請以從矣若乃梁者則吾乃梁人也先生惡能使梁助之魯連曰梁未覩秦稱帝之害故耳使梁覩秦稱帝之害則必助趙矣新垣衍曰秦稱帝之害何如魯連曰昔者齊威王嘗為仁義矣率天下諸侯而朝周周貧且微諸侯莫朝而齊獨朝之居歲餘周烈王崩齊後徃周怒赴於齊曰天崩地拆天子下席東藩之臣田嬰齊後至則斮齊威王勃然怒曰叱嗟而母婢也卒為又下笑故生則朝周死則叱之誠不忍其求也彼天子固然其亡足怪新垣衍曰先生獨不見夫僕乎十人而從一人者寧力不勝而智不若耶畏之也魯仲連曰嗚呼梁之比於秦若僕耶新垣衍曰然魯仲連曰吾將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噫嘻亦太甚矣先生之言也先生又惡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魯仲連曰固也吾將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紂之三公也九侯有子而好獻之於紂紂以為惡醢九侯鄂侯争之强辨之疾故脯鄂侯文王聞之喟然而歎故拘之羑里之庫百日欲令之死曷為與人俱稱王卒就脯醢之地齊湣王將之魯夷維子為執策而從謂魯人曰子將何以待吾君魯人曰吾將以十太牢待子之君夷維子曰子安取禮而來待吾君彼吾君者天子也天子廵狩諸侯辟舍納筦籥攝袵抱机視膳於堂下天子已食乃退而聽朝也魯人投其籥不果納不得入於魯將之薛假途於鄒當是鄒君死湣王欲入弔夷維子謂鄒之孤曰天子弔主人必將倍殯柩設北面於南方然後天子南面弔也鄒之羣臣曰必若此吾將伏劒而死固不敢入於鄒鄒魯之臣生則不得事養死則不得飯含然且欲行天子之禮於鄒魯鄒魯之臣不果納今秦萬乗之國也梁亦萬乗之國也俱據萬乗之國各有稱王之名睹其一戰而勝欲從而帝之是使三晉之大臣不如鄒魯之僕妾也且秦無已而帝則且變易諸侯之大臣彼將奪其所不肖而與其所賢奪其所憎而與其所愛彼又將使其子女讒妾為諸侯妃姬處梁之宫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將軍又何以得故寵乎於是新垣衍起再拜謝曰始以先生為庸人吾乃今日知先生為天下之士也吾請出不敢復言帝秦
  與田單論兵趙奢
  平都君田單問趙奢曰吾非不説將軍之兵法也所以不服者獨將軍之用衆用衆者使民不得耕作糧食輓賃不可給也此坐而自破之道也非單之所為也單聞之帝王之兵所用不過三萬而天下服矣今將軍必負十萬二十萬之衆乃用之此單之所不服也馬服君曰君非徒不達於兵也又不明其時勢夫呉千之劒肉試則斷牛馬金試則截盤匜薄之柱上而擊之則折為三質之石上而擊之則碎為百今以三萬之衆而應强國之兵是薄柱擊石之謂也且夫呉干之劒材難夫無瘠之厚而鋒不入無脾之薄而刃不斷兼有是両者無鈎竿鐔䝉須之便操其刃而刺則未入而手斷君無十萬二十萬之衆而為此鈎竿鐔䝉須之便而徒以三萬行於天下君焉能乎且古者四海之内分為萬國城雖大無過三百丈者人雖衆無過三千家者而以集兵三萬距此奚難哉今取古之為萬國者分以為戰國七不能具數十萬之兵曠日持久數歲即君之齊已齊以二十萬之衆攻荆五年乃罷趙以二十萬之衆攻中山五年乃歸今者齊韓相方而國圍攻焉豈有敢曰我其以三萬救是者乎哉今千丈之城萬家之邑相望也而索以三萬之衆圍千丈之城不存其一角而野戰不足用也君將以此何之平都君喟然太息曰單不至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六十
<集部,總集類,文章辨體彙選>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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