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簡集 (四庫全書本)/卷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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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文簡集巻二
  明 孫承恩 撰
  鑒古韻語
  翰林院編修臣孫承恩謹奏為鑒往古以圖惟治道事臣以庸愚備員近侍恭遇皇上徳由天縱學造日新考索理義之原覽觀治亂之迹頃頒手敕俯命儒臣欲於尚書之中摘取善惡之事編為韻語悉用常言庶便繹思以為法戒臣惟自古帝王靡不各有所尚而尠或不騖於私縱有能寓意於斯文亦不過肆情於逸樂固未有留神政治致力身心如我皇上者也夫人臣孰無效忠之念而患無其階亦或有進言之階而又無其㑹今幸獲聖明之遇而况忝職分之司則此區區豈容自黙臣竊惟君道莫先於稽古鑒往要在於得師非欲為博物洽聞之資將以為圖治修身之則常觀世之或治或亂未有不係乎君身故君之一動一行悉皆有闗乎世道是以必有堯舜湯文而後致雍熈之化亦必有唐宗漢祖而後収治平之功其或闇主暴君率致喪邦亡國事雖往矣史則昭然然於典籍浩瀚之難窮固當有綱領徑捷之易見而况播之於篇什敷之於永言即其諷誦之間益見啓發之易知慕致懼内省思齊盖有惕然不能以自安油然不能以自己是為君道之助誠莫有切於斯肆惟皇上特發睿思有此盛舉顧兹神識之超詣益見聖性之高明臣是以仰體淵衷勉攄薄識披歴代之史籍究往古之是非上該唐虞下逮唐宋君之賢否善惡時之治亂安危或可以為師或可以為戒就其事蹟之叢委摘其得失之顯明人不必多而但舉其尤事不必該而惟存其大悉加櫽括俾可詠歌事皆即實言率徑情若夫上古非無聖哲之君而紀載濶疎無所稱述其他末世亦有善惡可紀而事蹟猥𤨏不容槩詳故兹所陳僅止於此然而臧否之兼具庶幾法戒之並存茍能實措諸心則亦可以為凖其有資於激勸豈惟比乎弦韋臣愚職號論思義存獻納每慚尸素莫展報私幸及見聞乃爾僣越苐媿臣識見闇昧問學荒蕪或是非之弗彰或詮次之無叙或去取之失當或抑揚之不倫或意不足以盡人或辭不足以達意凡此數者俱不能無况其為體雖不必於工竒而亦媿夫太拙雖賴陛下言不必於忌諱而亦懼夫太疎以此抱疑無以自解顧惟恃朴忠之有在兼自信告誡之當然輒用錄成隨本進上伏願陛下燕閒之際俯賜覽觀取其意而略其辭憐其志而恕其僣茍有可采幸不棄捐時自披吟用以儆勵朝夕翹想夢寐勞懐則於身心政治之間不無毫髪涓埃之益臣螻蟻微忱冒瀆天聽無任恐懼願望之至為此具本親賫謹具奏聞
  唐堯帝
  帝莫陶唐盛巍巍冠百王徳於天並運道合地無疆聖學傳千古欽明照萬方有生窮宇宙孰不戴休光臣惟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自古繼天撫世若二帝三王皆聖人也而獨堯為盛卓冠首出誠所謂高明配天博厚配地者矣執中一語開百聖心學之源至言其徳則敬之一字實其統宗立本之地休光偉烈衣被宇宙千萬世下仰而戴之與天壤俱敝可也
  
  帝徳雖難狀帝心亦可言愛民常罪已敬徳儼臨淵大化由身始神功格上𤣥於維千載下白日看高懸臣惟堯之徳大矣蕩蕩乎莫得而名矣若其心之所措則一民之饑曰我饑之一民之寒曰我寒之一民有罪曰我陷之其愛民之可得而言者如此富而不驕貴而不舒其敬徳之可得而言者如此時雍之化自明徳而推功業之隆覆冒無外今去堯之時幾千百載矣而其心迄今如見若日月之行天萬代瞻仰何其盛也
  虞舜帝
  克盡為君道無如帝有虞執中遵聖軌大智秉謙虚端拱雍容日時巡治理餘典謨煥千古彷彿見都俞臣惟孔子以君哉賛舜誠以舜之為君也紹執中之傳廓大知之用經天緯地討罪制刑定朝巡考法度咨岳牧命九官凡君道之當盡者悉以次舉矣極有為於前享無為於後典謨具在迄今猶可想見其一時君臣都俞吁咈之氣象也
  
  明徳身為範人文日與開韶鳴靈鳥至干舞逺人來龍衮輝宸極南薰惬聖懐泰和千載遇稽首咏康哉臣惟舜以明徳先天下制禮作樂人文日宣鳯凰儀而有苗格垂衣拱手端已無為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天下向化世稱泰和之治者必先唐虞可謂千古獨盛者矣
  夏禹王
  大禹為君日勤勞恤萬民鐘鞀求善切典則貽謀真飲酒疎儀狄當車泣罪人龜疇叙常道三聖實同倫臣惟禹之為君也一饋十起一沐三握以勞天下之民懸鐘鼓之類以求善言制典則以遺其後嗣絶㫖酒以示有國者之戒見罪人而悲其民之異心至於因神龜之出而畫九疇皇極建中萬世為君之道莫加焉漢儒董仲舒所謂三聖相授守一道者以此
  啓王
  繼世家天下承傳啓有為恭行知聖學伐叛凛皇威不有仁賢譽其誰逺邇歸鈞臺朝玉帛編簡有光輝臣惟夏啓嗣位之初即有扈氏之亂啓能奮發率六師以征之觀其誓師也恭行天罰之一言足以見其能敬承繼父之道然其仁賢之譽固已預得天下之歸心是以鈞䑓一享玉帛咸㑹繼世若啓者亦可謂賢矣
  太康
  禹業中嘗替浸微有太康忽違忘祖訓逸豫恣禽荒洛表留旬月民離失萬方怨歌勤五子今古有餘傷臣惟太康盤逰無度畋于洛表至十旬而弗反犯厥祖禽荒之戒矣則安得而不喪邦也
  少康
  夏有少康帝﨑嶇離亂間振衰能自競布徳更親賢踐土光前業明禋配彼天遂令垂絶緒復見中興年臣惟少康當王室衰微之日﨑嶇離亂之間有田一成有衆一旅能布其徳而任用其舊臣誅滅叛亂克復故物祀夏配天若少康者可不謂中興之賢君哉
  桀王
  帝桀窮凶惡貪殘虐萬民矯誣空自託怨毒苐招嗔天豈培凶徳民應屬至仁南巢奔竄日民怨爾時伸臣惟桀以暴戾失人心乃託天以誑惑其衆而致時日害喪之怨然天卒不可誣民卒不可强南巢之竄又何避乎
  商湯王
  勇智由天錫寛仁實性成執中不偏倚樂善絶驕矜改過風雷厲澄源玉雪清日新傳聖學萬古誦盤銘臣惟湯以勇智寛仁之資而又能誠於與善勇於改過利欲不汚日新自警是其檢身之功有如此者故能執中建極紹舜禹之統者非湯而誰哉
  太甲
  縱欲皇儀喪風愆祖訓真猶多不逺復幸不竟沉淪佑啓惟天眷匡扶亦老臣處仁遷義美萬古仰如新臣惟太甲欲敗度縱敗禮違厥祖風愆之訓而居桐之後乃能自怨自艾是雖成湯之澤未斬而伊尹訓迪之功亦不可誣也夫聖人不貴無過而貴改過則太甲之處仁遷義豈不猶足為賢君乎
  太戊
  太戊尸君位嚴恭以自居天人原脗合敬畏靡差殊徳政脩無闕祥桑正爾虚永年膺寶厯端拱治平餘臣惟周公稱太戊寅畏嚴恭檢其身於天理至於治民之際亦祇敬恐懼不敢荒寧享國七十有五年史稱其因桑糓而知懼修先王之政明養老之禮早朝宴罷問疾弔喪七日而桑糓死太戊之勤政敬徳如此則其能弭災而致夀也宜矣
  高宗
  亦有高宗帝真稱繼世賢居崇知稼穡肇迹自幽潜恭黙逾三祀雍和遍八埏試披三命讀聖學見淵源臣惟武丁舊勞於外故其在位能知小民稼穡艱難恭黙思道發言雍和是以由身而達之政也則成嘉靖之休由政而著之民也則小大無時或怨和氣充洽治平日臻而有享國永年之效至若説命三篇備見論學次第後世人君有事於學者所當究心也
  祖甲
  祖甲冲年日幽潜田里間亦知諳穡事應自悉民艱惠欲周黎庶心存逮寡鰥未能儕二祖合與困知班臣惟祖甲亦以㓜冲居民間嘗知稼穡故其在位能保惠庶民不敢侮鰥寡而亦如上太戊武丁二祖享國久逺然太戊近生知武丁學知祖甲則困而知者也
  總述三宗
  君道先無逸由來萬善門豈惟治之本實乃夀之原斂則神常固操之氣自存卓哉三令主應不媿湯孫臣惟勤者衆善之所萃為治之本而又致夀之原也盖勤則能収斂収斂則精神内固勤則能操存操存則血氣循軌是皆致夀之道也而逸樂怠荒者反是焉商之三君雖有優劣不同而皆能盡其道者可謂不媿成湯之後矣
  紂王
  紂惡仍浮桀驕誇妄自賢漫云生有命不道罪彌天殺戮忠良逺竒淫妾婦憐倒戈躬衣玉牧野看當年臣惟紂以小才私智自矜慢天虐民殺戮忠諫作竒技淫巧以悦妲已其暴戾若此而乃責命於天何其誕妄也牧野之事豈非自取哉
  周文王
  穆穆文王聖詩稱敬止功謙卑靡侈泰徽懿見柔恭求道心何切仁民意莫窮勛華卓相望異代儼同風臣惟文王以穆穆深逺之徳無所不敬而止於至善謙冲抑損聖不自聖柔而非懦恭而克誠其求道也則己至而猶若未見其愛民也則已安而猶若有傷何其徳之盛也宋儒程頥言文王之徳似堯舜豈不信哉
  武王
  赫赫維周武巍巍稱大君慎官崇激勸厚俗正彛倫仁徳躬行盛謙虚訪道親皇風動遐裔五位澹凝神臣惟武王之為君也任賢用能而官使慎崇徳報功而激勸明重五教以正彛倫敦信義以厚風俗邇不泄逺不忘而極仁徳之盛訪天道受丹書而盡求道之誠此所以皇風逺被垂拱而天下治也
  成王
  令哲遵先業師臣禮數隆天威嚴敬忌明徳罔昏侗禮樂昭文治征誅振武功守成稱令主萬代仰高風臣惟成王以令哲之資嗣守先業尊禮師傅敬迓天威克自明徳制禮作樂以昭文治誅奄伐淮以振武功覲耿光揚大烈是以後世論守成者必首稱焉
  康王
  祖業遵無怠神人儼敬恭保釐介東土匡翼望臣工徳教寰區洽囹圄越世空唐虞隔千載亘古兩時雍臣惟康王克遵洪業敬恭神人命畢公以保釐東郊之任圗治諄切是以四夷賔服海内晏然百姓興於禮義囹圄空虚天下安寧而有唐虞之風泰和之治亘千古而兩見者也
  宣王
  周室中微日宣王勵志年謙虚資徳教玉帛起遺賢旱魃為時虐憂勤契上天載歌江漢什武烈亦巍然臣惟周自穆王以後王室漸衰宣王獨能勵精圖治以振起之任用賢臣順天心更治理喻徳教舉遺士雲漢之詩述其遇灾而知懼江漢之什美其武功之克成中興之美可以比隆少康武丁矣
  厲王幽王
  赫赫宗周盛人謀還自傾力行窮暴戾滅徳肆驕矜嬖寵彛倫斁征勞怨刺興桑柔瞻卬什千古鑒分明臣惟周之王業厲王既壊於前幽王大壊於後俱以暴虐侈傲厲則征役不息而致民之怨嗟見於桑柔之詩幽則寵褒姒任奄人而易太子見於瞻卬之什豈非千古之明鑒哉
  
  土苴輕仁義㐫殘法令崇詐愚非徳化力刼豈心從多士泥塗裡遺經烈焰中千年狂暴跡遺穢永無窮臣惟秦以戰闘并列國吞宗周剗絶仁義純用法律詐愚黔首威制六合坑天下儒生焚先王典籍窮㐫極惡罪通於天歴千萬世不可湔也
  漢高祖
  一劍興王業三章易暴秦寛仁多偉度明達更殊倫好善若在已聽言如轉輪魯邦經一祀國脉倍精神臣惟高祖以恢洪大度寛仁愛人除秦暴虐此其造漢之本而又加之以天性明達知人善任使樂善好謀是以成帝業之易也至於闕里一祀則漢家之元氣實係焉其識見卓越而規模宏逺矣
  文帝
  漢帝躬𤣥黙依稀有古風率先敦儉朴聽納事謙冲祗有仁民意都無振世功耄齯歌至徳三十九年中臣惟漢文帝躬脩𤣥黙專務以徳化民惜露䑓之費衣弋綈之衣止輦受言却坐容諫勸農功除田租專以厚民為事而絶意於邊功逺略施及景帝民受其惠富庻康寧求仁君於三代之後豈有過於文帝者乎
  景帝
  儉朴遵先業謙恭亦靡遑寛刑極仁愛薄稅減經常坐致民生厚平將漢道昌守文能不媿千古繼成康臣惟景帝恪守文帝之恭儉其寛刑則減笞法薄税則為制三十而税一海内富庶興於禮讓有刑措之風焉論守成賢主必以成康文景並稱信哉
  武帝
  盛氣臨區宇雄才隘昔人不勝多慾累無補制紛紜威武行殊俗舟車起筭緡表章功則有六籍麗高旻臣惟武帝以雄才大略狹小漢家制度内事多慾外務紛更征伐四夷威行絶域既而海内虚耗筭及舟車矣然當六經殘缺之後而獨能拳拳表章之先王之道賴以不墜此則帝之功也
  昭帝
  君徳明為本而難在幼年日星照讒佞金石任忠賢阜俗休前政生民喜息肩聖聞昭達諡千載映遺編臣惟君道莫要於明昭帝以十四嵗而辨上官桀之詐信任霍光其明有可稱者承武帝虚耗之後節用愛民專意與天下休息頗復文景之業昭之諡可謂不溢美矣
  宣帝
  彊察中宗治王猷頓一新勵精勤綜核任法御臣民明作功雖著敦𢎞意頗湮輕儒迂徳教千古議紛紜臣惟宣帝以彊察為治信賞必罰綜核名實是以吏稱其官民安其業然而雜用刑名不專徳教周書所謂明作有功者固得之而敦大成裕之意則冺矣至其非太子以儒生不足任周政不可用則其所見不亦繆乎
  元帝成帝
  漢業何緣替元成二帝來懦柔難自植昬惑詎能囘戚里叨天柄朝廷養禍胎莽新行簒竊元不咎平哀臣惟元帝以恭儉好文之主然柔而不斷昬而不明不能辯别邪正忠直之士多用獲罪成帝荒於酒色抑又甚焉寵任后家假以政柄王莽因之遂行簒竊其所由來漸矣不待哀平之世而後見也
  光武帝
  武致中興盛文成帝載熈持循每謙約治理更勤咨物慾無私好權綱只自持崇儒興教意永作後人規臣惟光武當漢祚中絶討定禍亂恢復前烈致身太平謙約自持上書不許言聖勤咨治道講論每至夜分宫闈無嬖倖之私耳目無珍玩之好明慎政體總攬乾綱至於表節義興學校重道崇儒所以垂範後世者大矣
  明帝
  尚論東京治人猶憶永平憲章勤慎守幽枉必昭明養老儀文備崇儒禮教興祗憐傷慧察雅度欠含𢎞臣惟明帝在位恪遵建武制度明習憲章幽枉必達臨太學行養老之禮命諸儒執經問道禮教興行東京文事可謂盛矣惜其少傷慧察𢎞人之度獨未優焉
  章帝
  愷悌由天性居然長者風御人羞察察臨政獨雍雍有詔褒循吏無心顯治功伊誰仁恤典頻著汗青中臣惟章帝天性愷悌素厭明帝苛察事從寛厚議論雍雍有長者之風焉嘉襄城令之為政不擾褒以璽書而以刻薄求名者為戒至於恤民之政史不絶書可謂仁厚之主矣
  順帝
  衆正登庸漸蒼生望治頻囹圄釋賢輔錫典厚亡臣抑諂明珠却興儒學舍新詎堪權倖在治道更逡巡臣惟順帝即位之初一時賢士如黄瓊李固者皆以次舉天下想聞其風采釋虞詡於獄中悼楊震之以忠獲罪而錫之塟祭桂陽獻大珠惡其求幸媚却而不受起太學舍宇之頺壊者亦可謂賢而當時權倖在朝根黨盤結竟不能救漢業之衰也惜哉
  桓帝靈帝
  逸徳荒君度刑臣擅主權忠良空授命㐫徳欲彌天戾政招灾異狂行汚簡編豈知亡國論遺恨在他年臣惟桓帝荒淫在位刑賞失道靈帝尤甚黨錮之禍流毒縉紳忠臣義士駢首就戮作列肆於後宫以貿易為戯造萬金堂以聚貨財虐政狂行致灾招變後人追論亡國而痛恨於二君良有以也
  
  主國原非義貽謀况不臧守成無典則祖徳自淫荒只有浮華競都無禮法防五胡雲擾日嗟爾禍源長臣惟晉既以簒逆得國而復無典則以貽後禮教以淑人是以政事茍簡風俗浮靡紀綱缺墜廉恥廢滅則國非其國矣固宜其有劉䂖之亂也
  
  大業乗機㑹都來詐術中誰云胥吏道便與帝王同嗣子奸天位狂心恣暴㐫不緣英主出何自息疲癃臣惟隋得天下以詐術而又用法律為治廢太學黜儒道持此欲長治乆安難矣而况以煬帝之狂暴促之二世而亡非不幸也
  唐太宗
  一代稱貞觀千年覩令辰韋弦親讜論鏡鑑比良臣宫女踈幽怨要囚感至仁武功與文徳彪炳後無倫臣惟太宗以武功定天下以文徳致太平樂善聽諫强仁慕義賢臣比鏡鑑以考得失忠疏比弦韋以藉師資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百來歸獄貞觀之世天下乂安四夷効順兩漢以後所未有也
  𤣥宗
  内難清夷日當年亦治平開元醒裡過天寶醉中行蜀道風塵地西宫掩抑情有初終不竟作戒甚分明臣惟𤣥宗以臨淄王討定韋后之亂即位之初勵精圖治朝廷清明天下康乂晩嵗昏徳縱恣奢侈以底危亂囘視初年真若醒醉之異者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其𤣥宗之謂乎
  肅宗代宗
  克復劻勷日勤勞亦守成權閹播威福悍后障聰明繼世惟姑息何時見治平釀成藩鎮亂消沮媿王靈臣惟肅宗以勤勞克復兩京亦可謂賢矣而外制於李輔國内制於張后至於代宗皆以姑息為事不思經世逺略朝廷威令不行藩鎮之亂唐室之微實自此二君始矣
  徳宗
  聚斂非王政偏私豈建中天資傷忌刻性學欠昭融賢輔終疎斥奸邪是顯庸治平雖有志才小竟成空臣惟徳宗之為君急聚斂務偏私疎斥陸贄信任裴延齡盧杞是以雖有平一天下之志而卒無所成宋儒范祖禹謂其志大而才小心褊而意忌强明自用不能推誠御物尊賢使能斯言盡之矣
  憲宗
  法祖追洪烈勤咨想治平威行藩鎮戢政一紀綱明謀以明能聽功因斷乃成逺猷雖弗竟亦不媿中興臣惟憲宗即位之初慨然有志於貞觀開元之治數與近臣講論治道日旰忘疲討叛誅亂而藩鎮効順政權歸一而紀律再張盖其天資明斷是以能信用忠謀而成中興之績也
  文宗
  寡欲心清曠天資亦厚寛虚襟容直諫勤政絶逰觀志為興衰切才於撥亂難恥為凡主恨空使後人嘆臣惟文宗天資甚美清約簡淡寛厚恭勤誠有可稱者然深惡朋黨而不知所辯欲去宦官而不知所倚則由其才之不足耳獻赧之比君子惜之
  宣宗
  法賞無偏濫憂勤有祖風儉能財用節樂與讜言從一紀餘安靖羣情感大中誰教猜刻勝逺畧未恢洪臣惟宣宗用法無私重惜官賞憂勤節儉樂於聽言故大中之治海内安靖後世思之則亦唐之令主矣然其天資忌刻以好惡之私不能委任賢相圖謀治道而反或斥逐之故當時雖號稱小康然藩鎮之亂法中官之擅權猶自若也唐室之亡卒坐此二事則其於經世逺畧亦昧矣此則為可恨也
  懿宗僖宗
  唐室懿僖日真為板蕩辰普天多冦盗繼世總昏嚚已是垂亡地猶堪殺諫臣誰云天降罰釀惡盡由人臣惟懿宗以昏徳在位唐室大亂盜賊横行僖宗繼之其惡益甚殺三諫臣足以决唐之必亡也
  宋太祖
  仁厚開基異崇儒聖道尊至誠寓杯酒心事洞諸門慎獄欽民命懲奢塞敗源身先端化本彷彿見王言臣惟太祖以仁厚立國崇儒重道親賛孔顔數詣國學以杯酒釋兵權而人感其誠洞開諸門曰似其心之無邪曲慎獄而定大辟覆奏之法懲奢而碎七寶之器至於自謂夙夜畏懼以徳化人所謂大哉王言者庶幾近之矣
  太宗
  罪已消天變仁民隱至情厚倫施義粟勤學購遺經節為山林重功於宦寺輕不慚稱令主恭儉更仁明臣惟太宗之為君其敬天也因旱蝗欲自焚而致霖雨因彗星肆赦而彗滅其仁民也廣醫方之賜立常平之倉貸粟義門以勸風化購求遺書酬以官賞徵處士不至顧嘆其高節恐宦官與政寕略其有功恭儉仁明可謂有帝王之畧矣
  真宗
  章聖幾賢主咸中亦治時愛民釋逋繫聽諫納危辭重道頒經籍憂蝗罷宴嬉惜哉祥瑞事白壁見瑕疵臣惟真宗在位屢除天下逋税放釋繫囚田錫居言職凡上五十二疏言率剴切無不容納錫死嘆其直賜九經於學校因旱蝗而罷宴禁樂亦賢君也然而崇奉道教天書之詐則迷謬甚矣豈能免後世之譏乎
  仁宗
  仁儉承先業遐荒仰治平饍因惜費減物為愛民輕講學忘炎暑陳圖列御屏黎民懐惠澤翼世痛昭陵臣惟仁宗以恭儉仁恕其節費也或中夜思食恐遂為例而止或以其太費而媿不堪出通天之犀以合藥療民而不靳惜經筵語侍臣以甚暑未嘗倦命圖無逸篇於屏風朝夕玩視可謂盛徳之主矣宜其惠澤感人之深也
  英宗
  讓徳終喪日其如厯數歸仁心放宫女孝道協慈闈臨政叅今古求言裨缺違史書經統一千載仰前徽臣惟英宗以賢明繼統其在位也放釋宫女克盡孝道臨政必求朝廷故事與古昔所宜詔中外言時政闕失命史官編歴代事迹司馬光資治通鑑所由作焉統一諸史博綜羣言垂惠後世多矣
  神宗
  一代有為君齊家更守文逰畋元不事土木總無聞法制熈豐盛兵戈遼夏勤傾心相安石國是日紛紛臣惟神宗以奮發大有為之志恭儉守文無有逸徳可謂賢主而志意太鋭聽信太陿務更張而開邊釁盖自王安石大用而天下始紛擾矣
  哲宗
  元祐更新法拳拳復祖謨宣仁元聖哲馬吕亦匡扶幸免調停誤終為紹述誣惜哉全盛業坐見日西徂臣惟哲宗以冲年即位上有宣仁后之聖下有司馬光吕公著之賢改熈豐之法復祖宗之舊亦賢君也至晚年小人假紹述之言於是黨籍禍興君子盡斥而宋政大弊矣
  徽宗
  帝聰多技藝土木漫然荒既作神霄㑹仍開花石綱勞民崇艮嶽違好伐遼陽為墮豐亨説終當出幸亡臣惟徽宗天性機敏而不善用留心技藝崇奉道教惑方士林靈素之言而作神霄之㑹惑蔡京豐亨豫大之説興土木事逰觀置花石綱造萬夀山違好敗盟開邊召釁而卒為金人所乗顛沛北狩悲夫
  高宗
  五馬傳初渡皇圖喜再開守文堪令主撥亂欠雄才和議誰教信精忠漫作猜偏安方自足恢復見悠哉臣惟高宗﨑嶇南渡再立邦家恭儉有餘明斷不足可為守文之主而非撥亂之才也且帝既悟秦檜之奸榜之朝廷矣而終墮和議之計既知岳飛之精忠而復使檜得以誣其罪而殺之所謂明斷何在也其不能恢復也宜哉
  孝宗
  恢復當年志英明自爾殊仁行社倉法勤寓敬天圖武烈心徒競謀謨意總疎紛紛多論議畢竟墮糢糊臣惟孝宗以英明之資有志恢復為南渡諸帝之首是以敬天勤民之意見於政事者如此然有其志而不得其道故雖躬親騎射閲武治兵而不能總攬羣䇿動違事幾紛紛之議卒成空言而已
  理宗
  帝也中才主恭儉亦守成用人雜忠佞行政半昏明不有遵行實空存理學名只餘表章意正論息争衡臣惟理宗在位崇尚道學表章儒先之言可謂賢矣然所貴乎崇尚者不徒向慕誦説而要在舉而措之身心政事則儒者之效白矣理宗無遵行之實而徒慕其名故用人則邪正並進政事則治亂相半斯皆務名無實是以無補於國事也然其意向之美使理學大明於世則其功亦豈可少哉
  度宗恭帝
  戎馬慿陵日宫闈恣樂辰非因天有惡自是國無人忠憤嗟多士安危倚大臣慇勤徳祐詔哀誦不堪論臣惟宋至度宗之世元兵日迫喪師失地殆無寜嵗天下事十去八九矣而帝方溺意於酒色若罔聞知則國之亡也果天耶人耶又是後三學之士屢疏宰臣悞國忠憤激切而一切置之不理其有避難遁去者往往相繼雖有詔戒禁者而不能止也為國至此亦可悲也
  總論
  往事今之鑑遺編蹟未陳是非須决擇終始貴持循隨善皆歸治無非不敗身商書三四語千載可書紳臣惟前代之事具載史籍考其善惡以為法戒惟慎所决擇而固守焉耳夫善亦多矣曰敬曰仁曰誠曰勤曰儉曰明曰斷曰納諫曰好賢曰安静曰崇儒重道曰勤學好問皆善也夫惟二帝三王始為全徳餘則難乎其備矣而皆足以致治其衆善之類相反者或有一焉皆足以致亂然其治也以善之多寡為優劣其亂也以惡之多寡為速遲則有志於治者其於善也固當務其全而不可安於偏求其多而不可安於少其於惡也可不兢兢焉惟恐有一以兆危亂哉商書曰徳惟治否徳亂與治同道罔不興與亂同事㒺不亡終始慎厥與惟明明后斯言誠君人者所當佩服也
  
  於穆維天運君心法自彊聖謨猶炳炳天命凛皇皇睿哲皇今是欽明道日昌願言期勿替千古配陶唐臣惟乾之大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彊不息天以至健而常運人君以法天而不息不以人欲害天徳所以自彊不息也天徳者理也降衷之所賦古訓之所載非學無以為考索之地非敬無以為踐履之基主之以敬輔之以學然後理明而徳全恭惟皇上以上智生知之資不自滿假嚴恭抑畏稽古窮經所謂敬與學者陛下既已得之矣臣復何言惟願常存此心永逺弗怠以益造乎高明昌大之域而一毫之人欲莫或間之則所謂法天行健者在是而真足以配帝堯之盛於千古之上矣臣不勝惓惓












  文簡集巻二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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