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谷集 (曹彦約, 四庫全書本)/卷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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巻九 昌谷集 (曹彦約) 巻十 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昌谷集巻十      宋 曹彦約 撰劄子
  新知澧州朝辭上殿劄子
  臣聞民生之不厚起於稅役之不均稅役之不均起於交易之不正夫交易也者民生之闗鍵而即民之所藉以厚其生者也盖有産則有稅有稅則有役當交易之時而立過割之制夫豈不善自夫豪民得産而不肯收正下户出産而不能到官於是産出稅存者滿天下而差役義役之法愈變而不得其正也夫契書者交易之祖也砧基簿者稅役之祖也曩時經界立法固已灼知姦𡚁之原委而立為對行批鑿之定論矣不對行批鑿則不理為交易雖有立定契約亦且不用其辭甚嚴其闗防甚悉使為州縣者謹守而行何所不可紹興二十一年嘗因户部員外郎馬騏之請申嚴行下矣淳熙三年又嘗令諸路轉運立三十日結絶之限矣若使不對行批鑿者不得為交易則是有産者皆無失收之患而不對行批鑿皆未免退産也今州縣催稅每以産去稅存為版簿之害州縣差役每以産去稅存為流水之害至所謂不理交易之法未嘗見有奪此而與彼者則是經界以來五六十年間有此法而未嘗得行也為豪民者安得而不相倣傚為下户者安得而有所赴愬士大夫以苟且為俗以奉公守法為刻致使貧民之係累者相屬扵道役滿而破家者十常八九此扵治體所繫非細竊詳立法本意所以不對行批鑿即不理交易者必欲盡所過割無所狡弄若收而不盡與雖收而不為彼退落皆不得謂之對行批鑿業合還主錢合歸官鄉書手與過割人吏皆合坐罪若出産户無錢納即許給牓召人承買此則不理交易之本意也但循習既乆未易遽變必須寛立日限許人户自首限滿之後斷在必行安富恤貧莫大於此此於見行條法並無違碍止是眀立節目使州縣可以奉行以安百姓豪民不得恣其欲而法無可寛下户不致受其困而情有可憫民生由此而厚稅役由此而均交易由此而正臣所謂交易也者民生之闗鍵而即民之所藉以厚其生者也所闗治體豈淺鮮哉如臣言可采欲望聖慈特賜詳酌令户部次第施行取進止
  兵部侍郎上殿劄子
  臣聞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善獻言者必以講學為首稱人主挺生聖哲受天眀命一日萬㡬已足以厭服四海而猶區區焉習諸生之業其故何也蓋惟有聖人之資者而後宜于學有聖人之位者尤當急于學宜于學者事半而功倍固不與常人等急於學者身修而天下治固不以常情論此堯以聖神文武之德舜以濬哲文明之德猶孜孜於學在聖性有益而無損在後世有歸美而無竊議仰惟皇帝陛下以天縱之聖嗣承大寶皇太后陛下以母儀之重保佑聖躬皆將守家法以正本朝履謙德以光史牒則講學之素固已切切乎皇帝陛下之心而講學之勸固已纚纚乎皇太后陛下之言矣臣以山林疎逖之蹤受先皇不遺微小之察脫迹州縣綴名近列攀烏號而莫及際飛龍之首出誤䝉迅召峻陟貳卿宜必有千慮一得有補於聖世者竊惟經世之學與書生科舉之習不得而同經筵之學與家塾黨庠之體亦大有異蓋綴緝陳言取務時好此書生科舉之習也人主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得其道則賢智合謀失其理則邪佞伺隙故經世之學宜不與書生科舉之習相似端拜以求師合志以取友此家塾黨庠之體也分畨直以侍經幄候玉色以進箴規言于造膝者每患於匆遽書之簡册者猶難於探討經筵之學視家塾黨庠者相去逺矣臣願陛下以講學為素心視講學為日用當經筵未御則必清心滌慮以求有益及經筵既御則必切問近思以歸至當即古人之行事騐今日之立政議論不徒詳必深切於世務意嚮不徒美必有關於國脉語體必及於用謹始必圖其終出則與大臣評之若盡若未盡入則以聖賢證之若合若不合口耳所傳皆為售用以此致堯舜之治雖不中不逺矣然而人主之好儒學尤當以近似之害正為慮尊正大而黜纎巧信忠賢而逺邪柔則近習不得以乘間假偽不得以亂真其機甚微其利害甚切也中興自高宗皇帝以來世傳聖學孜孜亹亹不廢閒燕煒煒煌煌明並日月而張說陳源曾覿之流尚以粗習筆墨欲為王伾叔文輩竊弄權柄威福在已乃自謂儒者事業不過如此鄙薄賢俊輕侮簡册以至治道之所當論聖經之所當講遜志詳說則以為徒亂人意為鬼為蜮足以稔賢士大夫之害甚至顯執國政謀動干戈涓涓不戒終至横流非累聖知其奸偽而終逺之其為害可勝既哉此又屋漏暗室之微浸潤膚受之端内廷之所就將燕閒之所踐履關于講學者甚切不可不察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内引朝辭劄子第一
  臣待罪從班乆侍經幄竊見陛下深居宫禁以養志聞於天下高拱廟堂以愛民聞於天下講讀有常以力學聞於天下匪頒有數以節用聞於天下然而羣臣進戒諄諄不已或曰謹獨或曰行健或曰防未然之欲或曰持不息之志或曰無忘在潜之日或曰察於不暏不聞之地陛下皆俞其請矣言之者不已聽之者不倦臣未測其說也豈人臣之愛君不以其君之未嘗有此而遂已於言耶將實有所疑于此而故言之耶果其君之未嘗有此而不已於言國家之福也如其有所疑而故言之則亦不可以為無而忽之也蓋酖毒常匿於宴安而隱疾常出於盛壯寡過者常得于敬畏而逸樂者常本於憂勤孔子謂一言而可以興邦䘮邦特在于為君之難與夫言而莫予違而已可不畏哉臣竊惟論利害者貴乎簡入念慮者貴乎熟以羣臣之言如此其衆見於論疏如此其廣要其所欲不過於修身好學而已唐張蘊古獻箴太宗凡六百二十冇二字其間所言無非修身之要與天下修身之說莫加此矣本朝趙師民獻箴仁宗凡七百七十有八字其間所言無非好學之說莫加此矣與其泛聽而廣求孰若篤志而近思臣以二箴之作切于事情如此輒録本以進望陛下列為二圖置之座側口誦心維朝斯夕斯因一言以思一事考一字以窮一理優而柔之厭而飫之若江海之浸膏澤之潤渙然氷釋怡然理順則凡羣臣之所獻者可以總括而盡行之矣臣不勝惓惓取進止
  第二
  臣待罪經幄一年有半以進讀三朝寶訓得侍清光未及終帙今以衰病之人䝉恩放還鄕井有所欲言敢盡布之竊以寶訓為書皆太祖太宗真宗三聖之格言也坦然明白不待有所發明而後見况臣淺陋尤為無所知識蓋嘗妄論以為書之所載為巻三十為目八十有八而其衿喉管轄特在於政體聽斷與夫孝德仁慈謙儉五者而已敬之以鑒戒輔之以諫諍以是而睦族以是而體羣臣則于人無不順以是而受符瑞以是而崇祀典則于事無不敬總而括之必至于庶績咸熙而萬世永頼皆自五者之所發也推所從來則五者之所本又皆自好學始也臣讀寶訓至太祖皇帝謂宰相曰欲治之君必能正身自致於無過之地夙夜畏慄防非窒欲深慕古人以德化人之義此太祖皇帝之聖學也太宗皇帝謂宰相曰朕每讀書見古來帝王多自尊大深拱嚴凝誰敢犯顔言事若不降情接納乃是自蔽聰明或喜賞怒刑豈能歸天下之心哉此太宗皇帝之聖學也真宗皇帝謂近臣曰朕樂聞朝政闕失以警朕心然臣寮奏章多以苛細為利不知國家政事自有大體使其不嚴而治不肅而成斯為善理豈可慘虐刻下邀為己功使之臨民徒傷和氣此真宗皇帝之聖學也由聖學而廣之則凡見于政體見于聽斷孝德以事親仁慈以恤下謙儉以處已而况節目之下於此者可以類言矣今陛下躬儒素之行考帝王之業頻御講筵古所未有增置講官舊所未見聖學之高明夫人能言之矣臣竊以為人主之學將以見於治功也有太祖之學故建隆開寶創業之治度越漢唐有太宗真宗之學故太平淳化與夫咸平景德守文之治比倫成康今臨政願治雖未應報政然而求言雖切而下情猶未通愛民雖勤而横歛猶未革真贓不除則䑕竊者無所畏貞清不用則小亷者無所勸在陛下審問慎思明辨而力行之則聖學有所底止矣不然而切切於簡册之間諄諄于播告之際尊儒重道而士不得行其志布德施惠而民不得受其利祖宗創業守分之懿本不如此此則進讀寶訓之大㫖非執經强聒之比也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第三
  臣聞邉境盗賊之患自古所不能無惟在處置得宜然後不能為患所謂處置得宜其畧有五一曰守道二曰固本三曰通財四曰稽衆五曰愛民至於擇將練兵事之重者也臣猶以為次也所謂守道者用兵之道必須先論曲直當丙子丁丑間饑民闖邊者動以萬數朝廷恐惹邊釁抑之不納其後邊臣貪功慕簞食壺漿之名延納入境致使重兵在戌十年不撤蠧國害民莫甚於此已往之事不復歸咎矣今當明正好惡守攻守之議廣立規模為長乆之計不冒昧而進不蓄縮而退不以一勝而舉手相慶不以一敗而唶舌相視然後可以言道也所謂固本者營壘布列莫先重内古人處置固自有體重兵皆在江内而三衙尤多勝兵中興百年恃此以不恐其後馬司徙置江上而建康鎮江諸軍皆在江北人心易揺奸宄易生設有緩急不能自立為今之計莫若使殿步之兵重於江上江上之兵重於真揚真揚之兵重於楚海聚兵於内守以大將有時應敵可以調發應敵之後復歸本營外雖有警中實安堵此所以為本强也所謂通財者臣固知治國之道不可以無財有用之財不可以妄用若必以吝財為政則軍事淪於淺陋矣當開禧未用兵以前諸軍皆有回易以至邸店酒息皆有寛剰其不肖者固掩為已有而其賢者猶得以激賞其軍也及乎出戌數多調發不時諸軍在寨所餘無幾營運日削無所取辦而獨於互送之禮買工之𡚁不肯少損盛寒出戰無望斗酒衣不蔽體日食尚闕望敵驚奔勢實使然士大夫但見乾道淳熙間諸軍富足將謂今日事體尚未改舊不知開禧以後大相遼絶今若改絃更張必須選擇朝臣徐訪諸軍利害供其乏困削其煩苛若軍用不足則又損金帛以與之一時區處未免浪費比之䘮師辱國孰大孰小此所謂通財也所謂稽衆者用兵之道臨機雖貴密謀而起事要須兼聽漢高祖欲復六國則酈食其張良各獻其計武帝誘致匃奴則王恢韓安國各逞其辯用張良之策而漢强用王恢之䇿而漢敗此其騐也比歲邊事不常而廟論過於嚴密道路妄傳易以惑衆浮言胥動固不足恤其實意向不决未易舉事咨諏不廣難以至當洪範稽疑謀及卿士大雅先民詢於芻蕘今若采之衆論使之各盡其長朝廷選而用之不間卑賤千慮之愚容有一得異時選擇邊帥亦將於此而得之此所謂稽衆也所謂愛民者自古未有不愛民而可以立國也今陛下每對羣臣日以愛民為念大臣圜座日以愛民為政御史諫官奏疏論事日以愛民為說而州縣田里之間實未有愛民之效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則貪吏之害未去也朝廷立交承錢物之數本至公也彼則以增羡為名而掩入私室朝廷付守臣節制之權本良䇿也彼則以私役為常而脅以威令藉義兵以備緩急本善計也彼則拘之城郭而失其生業耕營田以實儲蓄本古道也彼則强之鄕夫而奪其農事邊陲之民怨聲盈耳卒有緩急將何所恃必須懲其一二明示播告使之改行率德庶幾百姓安業此所謂愛民也有此五者而後可以為國如其不然臣竊憂之至于擇將臣不敢易言之也以今之將為皆不可用耶則將以何人而易之以今之將為必可用耶則又不敢以為然也夫使守道之䇿行固本之議定通財之說明則識事者必應時而起稽衆之計廣愛民之政舉則好事者必舉賢而進可以類求可以意使矣若夫練兵則又為將之事非朝廷之所憂也臣受國厚恩無所補報傾倒所學不過如此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改知成都擬上殿劄子
  臣以樸𣙙小才誤䝉親擢度越常等厠迹禁路曾未兩月復玷異恩寵以次對之美職分以西土之閫寄臣實何人可當此選聞命以來日夜憂懼不敢常人自視以異數為喜亦不敢典故自比以辭免為高心誠求之思所以仰副聖主眷遇之意竊以立功立事之世非可以禄位决進退也朝廷清明四方無事自一命以上皆得以行其志菽水可以奉其親吏事可以振其職及紛紜之際國論不一司馬光為樞密副使猶不受命种師道盡䕶諸將訖無成功世變愈下艱難愈急家國之事有不可勝言者有志之士猶尚以禄位言哉直當論可否耳自古閫外之臣得以盡其所學非謂一己之見足以盡知天下之事一夫之力足以盡制諸將之勇也恃朝政以為根本假威令以為事權執賞罰以為勸懲資佐屬以為輔助又須在王所之善士以為之主妬功嫉能之士不撓其政如此而見義不勇可以坐不任責之罪矣為司冦於魯者不若乘田委吏之為省事為卿於齊者不若抱關擊柝之為專職國論之所不繫則守官者猶得以守道也若事關大體與國論相表裏有文王之令聞而後中國可以守有宣王之修政而後玁狁不足慮當艱難之時宵衣旰食一日萬幾君以惰墮責其臣臣以叢脞戒其君開心膽以延見士民惜寸晷以響應奏報則傳導于下者無媿辭叫號于外者有近效謂閫外之臣恃朝政以為根本者此也若使法令變更農末俱病處置失宜軍民胥怨發為播告者厥指或匿形於論疏者曠日不報則所當恃者無所恃矣郭進誅御馬直謂之專殺可也而太祖不責張美强取民女謂之無檢可也而太祖不問恐閫外之權於此少沮也况於公事之所當行緩急之所倚重居閫外之職者謂之節制行閫外之事者謂之便宜人才出類者可以承制用將佐失律者可以逗撓誅已奏者不必待報未奏者不必詰問謂閫外之臣假威令以為事權者此也若使將帥䟦扈深自交結州縣輕率不相關白互有申請者尚决於勝負轉相詬詈者或俟于調停則所當假者無所假矣賞當其功雖喝轉十官者不以為僣罰當其罪雖戮及全隊者不以為濫居閫外之職正當視國事如家事惜官物如己物不以一毫彌縫親舊不以睚眦報復讎怨勢要之力所不能移濶褊之書所不能奪閫外之不得其人逐之可也假賞罰以行其私罪之可也不逐不罪則其說必所當行其求必所當與謂閫外之臣執賞罰以為勸懲者此也若乃高爵授之而以不肖之心疑之聞喝轉則舉朝伸舌行法令則旁觀失色官命未改蹤跡揺動則所當執者無所執矣唐方鎮全在幕屬不必一一叅軍事也或議論宏偉可以助名敎或文采雄壯可以草表檄勇能專將者可以備䇿論才堪應變者可以廣智慮謂閫外之臣資佐屬以為輔助者此也若使如今世舉削與今世權局發書者稱有舊而已不問其才具投誠者求寸進而已不揣其能否則所資者無所資矣孔子入衞主于顔讎由而後進孟子入魯尼於臧倉而見沮勿謂聖賢行志直情獨立而無所附麗也顔讎由之徒誠未易得彼臧倉者世常有之不可不察也士大夫有志事功已畏其少若又痛加沮格誰肯任事往者事變尚淺蹤跡尚秘雖詭辭浸潤不過繫一二士大夫出處比年兩軍相加肝腦塗地戰死驍將指為降畨親獲酋帥諉曰虚詐變亂人心絶滅天理萬一山東忠義識破事體兩端首䑕有翻然事新之意此何時也旁觀膽落獨欲以閫外之事責辦於閫外之臣不其難哉臣䝉恩所領郡只是一路安撫且又與西南外境為界不近北邊事不相關不應遽啓此論然念富平之敗擾及果閬興元之潰徑至遂普設使江淮有警則蜀道豈可安迹關外有警則劔南豈可高臥而况吐蕃部落連及威茂雲南遺種漸迫黎雅臣頃年嘗轉漕關外討論四蜀事體知成都脆弱之卒不足以有用漢中單寡之兵不可以獨立制帥之與總所位置非宜將來職事間必有抵牾官軍之與忠義勇悍無禮將來調發處必有不遜以至兵財遞鋪間探等事所當改絃者不一而足嘗作病夫議以告當路以為同此思慮而後可以同所見同此忠赤而後可以同所行若以為不可而欲擇其中一二事間行之或過時失事而欲取已陳之舊說徐行之二者皆不及事而欲責建議者之非計非所聞也今四年矣事變已見而臣適當是選脗合於過時失事之說臣實懼焉用敢詳其說以告陛下昔張詠之守益州也遲半歲而不行知蜀道未定不可以遽進也太宗以面對許之以便宜從事諭之知蜀逺難决不可以隃度也又敢倣是說以復於陛下惟陛下留神取進止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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