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會要/卷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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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察院元御史臺[编辑]

吳元年十月壬子,置御史臺,以湯和爲左御史大夫,鄧愈爲右御史大夫,劉基、章溢爲御史中丞。洪武十三年五月,罷御史臺。十五年,更置都察院,設監察都御史八人,分監察御史爲浙江、河南、山東、北平、山西、陝西、湖廣、福建、江西、廣東、廣西、四川十二道,各道置御史或五人、或三四人。以秀才李原名、詹徽等爲都御史,吳荃等爲試監察御史。(《大政記》)

十七年正月,更定都察院官制,以詹徽爲左都御史。初,監察都御史之秩,止於七品。上以臺官職掌風紀,品秩太卑,乃設左、右都御史各一人,正三品;左、右副都御史各一人,正四品;左、右僉都御史各二人,正五品。至是,升都御史正二品,副都御史正三品,愈都御史正四品,其十二道監察御史亦升爲正七品。自此,臺職與部權並重;七卿之名,遂爲一代定制。建文元年,改都察院爲御史府,都御史爲御史大夫,改十二道爲左、右兩院。成祖復舊制。(《職官志》,《昭代典則》)

初,太祖諭御史大夫湯和等曰:「國家立三大府:中書總政事,都督掌軍旅,御史掌糾察。朝廷紀綱盡繫於此,而臺察之任,尤清要。卿等當正己以率下,忠勤以事上,毋委靡因循以縱姦,毋假公濟私以害物。」(《職官志》)

洪武元年,章溢拜御史中丞。時廷臣伺帝意,多尚嚴苛,溢獨存大體,或以爲言。溢曰:「憲臺百司儀表,當養人廉恥。豈恃搏擊爲能耶?」(《章溢傳》)

有御史上言陶安隱微之過。帝曰:「朕素知安,安豈有此!且爾何由知之?」對曰:「聞之於道路。」帝曰:「御史但取道路之言以毀譽人,以此爲盡職乎?」命中書省臣黜之。(《陶安傳》)

太祖禦下峻。御史中丞劉基曰:「古者公卿有罪,盤水加劍,詣請室自裁。所以勵廉恥,存國體也。」(《詹同傳》)

四年,御史臺進擬憲綱四十條。上親加刪定,頒給諸臣。(《昭代典則》)

七年,刑部侍郎茹太素上言:「自中書省內外百司聽御史按察院檢舉,而御史臺未有定考。宜令守院御史一體察覈。」(《茹太素傳》)

十五年五月,御史雷勵坐失入人徒罪。上責之曰:「朝廷能使頑惡懾伏,良善得所者,在法耳。少有偏重,民無所守。爾爲御史,執法不平,何以激濁揚清,伸理冤枉?徒罪尚可改正;若死罪論決,可以再生乎?」命法司論勵罪,以戒深刻者。(《世法錄》)

九月壬戌,始鑄監察御史印,文曰:「繩愆糾謬。」每道印二:一畀御史久次者掌之,一藏內府。有事,受印以出;既事,納之。十月丁亥,以秀才宋矩等十七人爲監察御史。

二十三年七月己巳,改鑄監察御史印。因左副都御史袁泰言:「各道印篆相同,慮有詐僞。」乃改鑄監察御史印曰:「某道監察御史印;」其巡按印曰:「巡按某處監察御史印。」(已上《昭代典則》)

二十四年,擢南豐典史馮堅爲左僉都御史。(《三編》)

永樂七年,召御史張循理等二十八人至,問其出身,皆由進士及監生,惟洪秉等四人由吏。帝曰:「用人雖不專一途,然御史爲朝廷耳目之寄,宜用有學識通達治體者。」黜秉等爲序班。詔:「自今勿復用吏。」明年冬,申諭吏部,著爲令。(《三編》)

九年閏十一月癸丑,諭都察院曰:「朝廷置風憲爲耳目,糾察百僚,綱維庶政。比來有司姦弊,生民疾苦,豈無可言?而因循玩忄曷,略無建白。爾其申明憲章,在內令監察御史,在外令按察司官,各舉其職。庶副朕之委任。不能舉職者,有罰。」(《世法錄》)

時以山東道御史文鬱不諳刑名,改爲工科給事中。又改江西道御史汪俊民爲刑科給事中。(《春明夢餘錄》)

十九年,罷北京道。先是改北平道爲北京道,至是罷,增設貴州、雲南、交址三道。(《職官志》)

都御史陳瑛言:「御史車舒怠惰不任事。」謫舒戍邊。因謂瑛曰:「御史當用清謹介直之士。清則無私,謹則無忽,介直則敢言。不能是者,即黜之。」

洪熙元年,諭尚書蹇義:「御史耳目之官,惟老成識治體者可任。」又曰:「都御史十三道之表,如廉清公正,御史雖間有不才,亦當畏憚。今之不才者無畏憚矣,其諮訪可任都御史者。」

舊制:御史皆乘驢。宣德間,御史胡智言:「御史任紀綱之職。若巡方,則序於三司之上,或同三司出理公務。三司乘馬,御史獨乘驛驢,頗失觀瞻。自今請乘驛馬。」許之。著爲令。

御史謝瑤薦牘誤書姓,自陳改正。上謂吏部曰:「古人奏牘皆存敬慎。石慶書『馬』字缺點,懼及死。今薦賢不知其姓,豈能知其才?輕率如此,豈稱御史之職?」遂謫交址大蠻縣知縣。

宣宗諭左都御史劉觀曰:「中外諸司文卷,已遣御史照刷。其內府諸衙門皆有錢糧出納,近聞其弊甚多。即選能幹御史率監生,於東華門廡下,取各監局文卷,詳加磨勘。」(已上《夢餘錄》)

宣德二年十月乙卯朔,擢照磨曾節、通判姚兼善爲御史。(《大政記》)

十年,定爲十三道,監察御史一百十人。惟河南道獨專諸內外考察,其餘各道協管兩京直隸衙門。(《通典》)

是年,諭都察院:「朝廷設風憲,所以重耳目之寄,嚴紀綱之任。近年以來,未盡得人,妄逞威福,是非倒置,風紀廢弛。令吏部:今後,初仕者不許銓除風憲。凡監察御史有缺,令都察院堂上及各道官保舉,務要開具實行,移諮吏部,審察不謬,然後奏除。其後有犯贓及不稱職,舉者同罪。」(《夢餘錄》)

正統五年,御史軒挽言:「祖宗設御史官,爲職綦重。今內外諸司有事,多擅遣御史,非制。請禁之便。」立報可。(《軒輗傳》)

六年,詔:「中外風憲繫綱領之司。須慎選識量端宏、才行老成任之。其有不諳大體用心酷刻者,並從都察院堂上官考察降黜。」(《夢餘錄》)

景泰初,御史王豪嘗以勘陳循爭地事忤循,爲所訐。至是,循草詔,言:「風憲官被訐者,雖經赦宥,悉輿外除。」於是豪當改知縣。御史朱英言:「若如詔書,則凡遭御史抨擊之人,皆將挾仇誣訐,而御史愈緘默不言矣。」章下法司,請如英言。乃復豪職。(《朱英傳》)

六年十一月乙亥,從給事中李瓚言,設兩直隸督學御史,以華巒、張監爲之。(《大政記》)

天順初,御史楊碹印馬畿內。至河間,民訴曹吉祥、石亨奪其田。瑄以聞,並列二人怙寵專權狀。帝語大學士李賢、徐有貞曰:「真御史也。」(《楊瑄傳》)

石亨等譖諸言官。上諭吏部:簡給事御史年腧三十者留之。尚書王翱列上給事中何𤣱等十三人,御史吳禎等二十三人,皆調外。(《夢餘錄》)

四年,曹欽反。將士妄殺,至割乞兒首報功,市人不敢出戶。副都御史林聰署院事,急令獲賊者必生致,濫殺爲止。錦衣官校惡欽殺指揮逯杲,悉捕欽姻識。千戶龔遂榮及外舅賀三亦在繫中,人知其冤莫敢直,聰辨出之。其他湔雪者甚眾。(《林聰傳》)

成化六年八月丙午朔,定:科目出身歷任三年者,不限內外,通選御史。(《大政記》)

十六年,左都御史王越封威寧伯,不當復領都察院,而越不欲直西班。御史許進等頌其功,引王驥、楊善例,請仍領院事提督團管。從之。(《王越傳》)

弘治元年,左都御史馬文升奏:「御史爲朝廷耳目之官,自洪武、永樂、宣德年問,不分進士、知縣、教官皆得除授,但選之甚精,而授之不苟。至正統年閭,朝廷頒降憲綱,新進士初仕,不許除授御史。至正統八年,進士復得除之。成化六年,仍遵憲綱,凡遇御史有缺,止於進士出身知縣並行人內行取。中間多有不分賢否,但資格相應,皆得授任者,所以未盡得人。乞敕吏部行移各處撫按等官,各於所屬進士、舉人除授到任六年以上知縣內,從公推訪廉慎公勤政續昭著者,明白具奏。遇有御史員缺,吏部據此,並於考滿行人博士內行取。如果六年以上知縣員少,於辦事二年以上進士中選取,仍照例會同本院官考選·具奏除授。若所舉不實,事發連坐以罪。如此則御史得人,而風紀振肅。」(《明臣奏議》)

十七年,令:國子監助教等官,由舉人出身曾經薦舉者,兼取考選御史。

十八年,令:舉人出身教官,歷俸六年以上,有才行出眾者,取選科道等官。(已上《會典》)

正德三年,劉瑾黜御史十八人,改他曹二十四人補之。(《劉天和傳》)

永樂十三年,差御史三員巡督陝西茶馬。景泰四年,照洪武中例,差行人。成化二年,差卻史一員於陝西巡茶。七年,罷差行人四川巡茶。十一年,令取回御史,復差行人。十四年,仍差御史。弘治十六年,令取回御史,命督理馬政以都御史兼理。正德二年,仍設巡視御史二員。(《夢餘錄》)

嘉靖六年九月戊寅,張璁以署都察院,復請考察諸御史,黜藍田等十二人。尋奏行憲綱七條,箝束巡按御史。(《大政記》。《明紀》)

胡世寧爲左都御史,條上憲綱十餘條。執政請禁私謁,世寧曰:「臣官以察爲名。人非接其貌,聽其言,無由悉其才行。」帝以爲然,遂弗禁。(《世寧傳》)

十二年,閣臣張孚敬攝都察院,申明:「御史糾彈,而御史不法亦聽按察司糾彈,臺諫不能挾私報復。」王廷相掌院,請如孚敬議。上曰:「此祖制也。」令通諭行之。

張孚敬又言:「昔唐韋謙爲御史大夫,見王公未嘗屈,曰:『耳目官固當特立,鵰鶚鷹鸇豈眾禽之偶乎?』宋杜衍爲御史,中丞宰相而下畏之,曰:『不肯以恩意假人者也』國朝顧佐爲都御史,在朝大臣有貪墨不法,許穿緋衣,當御前,面加糾舉,就行拿問。故都御史凡緋入朝之日,必有糾舉,大臣莫不股栗。今此職不舉,故大臣無忌憚,朝多貪墨。如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已上《夢餘錄》)

故事:京官考滿,自翰林外,皆報名都察院,修庭謁禮。後吏部郎張濂廢報名,陸光祖廢庭謁。左都御史張永明榜令遵故事,列儀節奏聞,詔諸司遵守。郎中羅良當考滿,先詣永明邸,約免報名庭謁乃過院。永明怒,疏言:「此禮行百年,非臣所能損益。奧輕薄無狀,當罷。」詔禮部議。奏:「宜承舊制。」從之。(《張永明傳》)

天啟二年,吏部將用鍾羽正爲左副都御史。羽正辭曰:「馮公從吾餘院巳久。吾後入先之,是長競也。西臺何地,可以是風有位乎?」乃受僉都御史,而讓從吾爲副。(《羽正傳》)

南京都察院[编辑]

宣德三年,邵𤣱爲南京副都御史,奏黜御史不職者十三人,簡諸司庸儒不肖者入十餘人,風紀大振。(《顧佐傳》)

成化十年,林聰爲南京都御史。先是,掌院多不樂御史言事。聰獨獎勵之,曰:「己既不言,又禁他人言,可乎?」(《林聰傳》)

十二年,張敷華掌南京都察院,輿吏部尚書林瀚,僉都御史林俊,祭酒章懋,稱爲「四君子」。(《張敷華傳》)

武宗初,南京御史陸昆疏言:「古者,『臣下不匡,其刑墨。』宋制:御史入臺,逾十旬無言,有『辱臺』之罰。今郎署建言,如李夢陽、楊子器輩,當加旌擢。而言官考績,宜以章疏多寡爲殿最。舊制:御史上殿,被劾者趨出待罪。即唐人『對仗讀彈文』遺意。近率封章奏聞;批答未行,彌縫先入。乞遵舊典面奏,立取睿載。」(《陸昆傳》)

嘉靖時,馮恩擢南京御史。故事:御史有所執訊,不具獄以移刑部。刑部獄具,不復牒報。恩精尚書仍報御史。諸曹郎歡謂:「御史屬吏我。」恩曰:「非敢然也。欲知事木末,得相檢覈耳。」尚書無以難。(《馮恩傳》)

王爌爲南京右都御史。守備中官進表,率以兩御史監禮。爌曰:「中官安得役御史?」止之。奉賀入朝,謁內閣夏言。言倨甚,大臣多隅坐。爌獨引坐正之。(《王爌傳》)

萬曆初,袁洪愈進南京右都御史,掌院事,就改禮部尚書。南京御史譚希思疏論中官外戚,且請循舊制,內閣設絲綸簿,宮門置鐵牌。詔下南京都察院勘訊,將坐以誣罔。洪愈巳改官,代者未至,乃具言:「希思所陳,載王可大《國憲家猷》、《薛應旗憲章錄》二書。」帝以所據非頒行制書,謫希思雜職。(《彭洪愈傳》)

耿定向爲南京右都御史。御史王藩臣劾應天巡撫周繼,疏發踰月,不以白定向。定向怒,守故事力爭,自劾求罷,且詆藩臣論劾失當。藩臣坐停俸二月。(《耿定向傳》)

操江御史[编辑]

明初,以南京根本之地,特設操江都御史一員,以提督水戰。(《范宗吳疏》)

永樂時,恃命勳臣爲帥,視江操。其後,兼用都御史。(《兵志》)

嘉靖八年,命增設江淮總兵官。已而寇平,罷不設,仍以其事屬操江。(王圻《通考》)

二十三年,給事中萬虞愷言:「南京軍衛隸兵部,而沿江諸屯屬操江,重江防也。今浦子口遠在北方,亦屬兵部,都御史節制僅行於新江,事權不屬。宜以浦口改屬操江便。」(《世法錄》)

四十二年,給事中范宗吳言:「故事:操江都御史防江,應、鳳二巡撫防海。後因倭警,遂以鎮江而下通、常、狠、福諸處,隸之操江。以故,二撫臣得諉其責;操江又以向非本屬,兵難遙制,亦漠然視之,非委任責成意。宜以圌山、三江會口爲操、撫分界。」報可。其後增上下兩江巡視御史,而以南京僉都御史兼理操江,不另設。(《兵志》)

南京操江故設文武二員,莊烈帝欲裁去文臣,專任誠意伯劉孔昭。副都御史惠世揚遲久不至,帝命削其籍。(《蔣德璟傳》)

諫諍[编辑]

洪武時,御史以敢言著者,自韓宜可外,則稱周觀政。觀政嘗監奉天門,有中使將女樂入,觀政止之。中使曰:「有命。」觀政執不聽。中使慍而入,頃之,山報曰:「御史且休,女樂已罷不用。」觀政又拒曰:「必面奉詔。」已而帝親出宮,謂之口:「宮中音樂廢缺,欲使內家肄習耳。朕巳悔之。御史言,是也。」左右無不驚異者。

前宜可者,有歐陽韶,薦授監察御史。有詔,日命兩御史詩班。韶嘗侍直,帝乘怒將戮人,他御史不敢言。韶趨跪殿廷下,倉卒不能出詞,急捧手加額,呼曰:「陛下不可。」帝察韶樸誠,從之。(已上《韓宜可傳》)

景泰四年,御史左鼎跪言:「自衛拉特變作,於今又五年矣。貂蟬盈座,悉屬公侯。鞍馬塞途,莫非將帥。民財歲耗,國帑日虛。以天下之大,土地甲兵之眾,曾不能振揚威武,則軍政未立也、昔太祖定律令,至太宗,暫許有罪者贖,蓋權宜也。乃法吏拘牽,沿爲成例,官吏受枉法財,悉得減贖。骨皮如此,復何顧憚哉?國初建官有常,近始因事增設。主事每司二人,今有增至十人者矣。御史六十人,今則百餘人矣。甚至一部有兩尚書,侍郎亦倍常額,都御史以數十計,​​此京官之亢也。外則增設撫民管屯官,如:河南參議,益二而爲四;僉事,益三而爲七;此外官之亢也。天下布、按二司各十餘人,乃歲遣卻史巡視,復遣大臣巡撫鎮守。今之巡撫鎮守,即曩之方面御史也。爲方面御史,則合眾人之長而不足。爲巡撫鎮守,則任一人之智而有餘。有是理耶?至御史遷轉太驟,當以六年爲率,令其通達政事,然後可以治人。巡按所繫尤重,毋使初任之員漫然嘗試。其餘百執事亦宜慎擇而久任之。」疏上,上頗嘉納。未幾復言:「國家承平數十年,公私之積來充。一遇軍典,抑配橫徵,鬻官市爵:率行衰世苟且之政,此司邦計者過也。臣請痛抑末技,嚴禁遊惰,斥異端使歸南畝,裁亢以省虛糜,開屯田以實邊,料士伍而紆餉。寺觀營造、供佛、飯僧,以及不急之工、無益之費,悉行停罷。專以務農重粟爲本,而躬行節儉以先之。然後可阜民而裕國也。儻或不加察,任掊克聚斂之臣,行朝三暮四之政。民力巳盡而徵發無已,民財已竭而賦斂日增。苟紆目前之急,不恤意外之虞。臣竊懼焉。」章下戶部。尚書金濂請解職,帝不許。鼎言亦不盡行。時御史練綱以敢言名,而鼎尤善於章奏。京師語曰:「左鼎手,練綱口。」自公卿以下咸憚之。(《左鼎傳》)

弘治元年七月,南京御史張昞偕同官上言:「邇臺諫交章論事矣,而扈蹕糾儀者不免錦衣捶楚之辱,是言路將塞之漸也。經筵既舉矣,而封章累進,卒不能回寒暑停免之說,是聖學將怠之漸也。內幸雖斥粱芳,而賜祭仍及便辟,是復啟寵幸之漸也。外戚雖罪萬喜,而莊田又賜皇親,是驕縱姻婭之漸也。左道雖斥,而符書筒揭於宮禁,番僧旋復於京師,是異端復興之漸也。傳奉雖革,而千戶復除張質,通政不去張苗,是傳奉復啟之漸也。織造停矣,仍聞有蟒衣斗牛之織?淫巧其漸作乎?寶石廢矣,又聞有戚里不時之賜,珍玩其漸崇乎?詩云:『靡不有初,鮮克有終。』願陛下以爲戒。」帝嘉納之。(《本紀》)

嘉靖初,西域魯迷貢獅子西牛方物,言:所貢玉石計費二萬三千餘金,往來且七年,邀中國重賞。御史張錄言:「明王不貴異物。今二獅日各飼一羊,是歲用七百餘羊也。牛食芻菽,今乃食果餌,則食人之食矣。願返其獻,歸其人,薄其賞,以阻希望心。」帝不能用。(《解一貫傳》)

二十年,元日微雪。夏言、嚴嵩作頭稱賀。御史楊爵拊膺太息,上疏曰:「今天下大勢,如人衰病巳極,腹心百骸莫不受患,即欲拯之,無措手地。且奔競成俗,賄賂公行。遇災變而不憂,非祥瑞而稱賀。讒諂面諛,流爲欺罔,士俗人心,頹壞極矣。諍臣拂士日益遠,而快情態意之事無敢齟齲於其間,此天下大憂也。去年自夏入秋,恆陽不雨,畿輔千里巳無秋禾。既而一冬無雪,元日微雪即止,民失所望。憂旱之心,遠近相同,此正撤樂減膳憂懼不寧之時。而輔臣言、尚書嵩等,方以爲符瑞而稱頌之。欺天罔人,不已甚乎?翊國公勳,中外皆知爲大奸大蠹。陛下寵之,使稔惠肆毒。群狡趨赴,善類退處。此任用匪人,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一也。臣巡視南城,一月中,凍餒死八十人。五城共計,未知有幾,孰非陛下赤子,欲延須臾之生而不能。而土木之工,十年未止,工部屬官,增設至十員,又遣遠修雷壇。以一方士之故,股民膏血而不知卹,是豈不可以巳乎?鞏今北寇跳梁,內盜竊發,加以頻年災診,上下交空,尚可勞民靡費結怨天下哉?此興作未已,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二也。陛下即位之初,勵精有爲,嘗以《敬一箴》頒示天下矣。乃數年以來,朝禦希簡,經筵曠廢。大小臣庶朝參辭謝,未得一睹聖容,敷陳復逆,未得一聆天語。恐人心日益怠惰,中外日益渙散,非隆古君臣都俞籲睇協恭圖治之氣象也。此朝講不親,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三也。左道惑眾,聖王必誅。今異言異服立於朝苑,金紫赤紱賞及中外。夫傅保之職,坐而論道。今舉而畀之奇邪之徒,流品之亂,莫以加矣。陛下誠與公卿賢士,日論治道,則心正身修,天地鬼神莫不佑享。安用此妖誕邪妄之術,列諸清禁爲聖躬累耶?臣聞:上之所好,下必有。近者,妖盜繁興,誅之不息,風聲所及,人起異議,貽四方之笑,取百世之譏,非細故也。此信用方術,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四也。陛下臨御之初,延訪忠謀,虛懷納諫。一時臣工言過激切,獲罪多有。自此以來,臣下震於天威,懷危慮禍,未聞復有犯顏直諫以爲沃心助者。往歲太僕卿楊最言出而身殞。近日贊善羅洪先等皆以言罷斥。國體治道,所損甚多。臣非徒爲最等惜也。古今有國家者,未有不以任諫而興,拒諫而亡。忠蓋杜口,則讒諛交進,安危休戚,無由得聞。此阻抑言路,足以失人心而致危亂者,五也。望陛下念祖宗創業之艱難,思今日守成爲不易,覽臣所奏,賜之施行。宗社幸甚。」(《楊爵傳》)

萬曆十一年,御史孫繼先言:「人君欲建久安長治之策,必重直言敢諫之士。前日,編修吳中行、檢討趙用賢、員外艾穆、主事沈思孝、進士鄒元標各以張居正奪情一事,建言得罪,至廷杖遣戍。陛下豈不知諸臣無罪,但以爲不如是不足以安居正之心。頃因御史李植言,斥馮保,則諸臣賜環不可稽遲矣。至於忤觸居正如餘懋學、趙應元、傅應幟、朱鴻謨、孟一脈、王用汲等,亦當一體復用,以開言路。」從之。因並復郭惟賢職。

十二年,御史屠方叔疏言:「成祖有『練子寧若在,膚尤當用之』之語。今既褒表忠魂,建嗣致祭,其墳墓苗裔厚加卹錄,而姻黨猶蔽覆盆。如:江西胡閨一族赤矣,內親盡矣,猶抄解外甥分戍。若此者,不一而足。乞查前項有在戍者,並議宥還鄉。」部議:「願回者放回,不願回者給與免帖。」詔:「自齊泰、黃子澄外,其坐方孝孺等連及者,俱免之。」於是浙江、江西、福建、四川、廣東得免者,凡三千餘人。至光宗時,並泰、子澄戚屬後裔,亦俱放還。(已上《三編》)

二十五年,御史馮從吾抗章言:「陛下郊廟不親,朝講不禦,章奏留中不發。試觀戊子以前,四裔效順,海不揚波,己丑以後,南倭告警,北寇渝盟,天變人妖,疊出累告。勵精之效如彼,怠ル之患如此。近頌敕諭,謂『聖體違和』,欲藉此自掩。不知『鼓鐘於宮,聲聞於外』。陛下每夕必飲,每飲必醉,左右一言,稍違,輒斃杖下,外廷無不知者,天下後世其可欺乎?願陛下勿以天變爲不足畏,勿以人言爲不足卹,勿以目前宴安爲可恃,勿以將來危亂爲可忽。宗社幸甚。」(《馮從吾傳》)

時中外爭請罷礦稅,帝悉置不省。左都御史溫純等憂懼不知所出,乃倡諸大臣伏闕泣請。帝震怒,問誰倡者?對曰:「都御史臣純。」帝爲霽威,遣人慰謝曰:「疏且下。」乃退。巳而卒不行。廣東李鳳、陝西梁永,雲南楊榮並以礦稅激民變。純又抗言:「稅使竊陛下威福,以十計,參隨憑稅使聲勢,以百計;地方奸民竄身爲參隨爪牙,以萬計。宇內生靈困於水旱,困於採辦。營運轉輸,既囂然喪其樂生之心,安能復勝此千萬虎狼耶?願即日罷礦稅,逮鳳等置於理。」亦不報。(《溫純傳》)

光宗崩,李選侍據乾清官,追皇長子封皇后。御史左光斗上言:「內廷有乾清宮,猶外廷有皇極殿。惟天子禦天得居之,惟皇后配天得共居之。其他妃嬪,雖以次進御,不得恆居。非但避嫌,亦以別靠卑也。選侍既非嫡母,又非生母,然尊居正宮。而殿下乃退處慈慶,不得守幾筵,行大禮,名分謂何?選侍事先皇,無脫簪戒旦之德,於殿下,無拊摩養育之恩。此其人,豈可以托聖躬者?且殿下春秋十六齡矣。內輔以忠直老成,外輔以公孤卿貳,何慮乏人,尚須乳哺而襁負之哉?況睿哲初開,正宜『不見可欲』。何必托於婦人女子之手?及今不早斷決,將藉撫養之名,行專制之實,武氏之禍,再見於今,將來有不忍言者。」於是熹宗趣擇日移宮。當是時,宮府危疑,人情危懼。光斗與楊漣協心建議,排閹奴,扶衝主,宸極獲安。(《左光斗傳》)

三年,御史李應升請:「早午晚三朝時,禦便殿,諮訪時政。」報聞。巳又言:「自登萊增巡撫,而侵冒百餘萬。增招練監軍,而侵冒又十餘萬。邊關內地將領如蟻,剝軍役侵餉,又不知幾十萬。增置總督,何補塞垣?增置京堂,何裨政本?樞貳添注矣,孰慷慨以行邊?司空添注矣,孰拮据以儲備?大將添注矣,只工媒孽而縱逋逃。禮、兵司屬添註二三十人矣,誰儲邊才而精典禮?濫開邊俸,捷徑燃灰,則吏治日壤。白衣攘臂,邪人入幕,則姦弁充斥。請斷自聖心,一切報罷。」又言:「今事下部曹,十九寢合。宜重申國典,明正將領之罪。錦衣旗尉,半歸權要,宜遣官巡視,如京營之制。街官襲職,比試不嚴,宜申明舊章,無使幸進。將校蠶食,逃軍不招,私募乞兒,半分其鑲,宜力爲創懲。窮民敲撲,號哭滿庭,姦吏侵漁,福堂安坐,宜嚴其法制。」時不能用。(《李應升傳》)

四年二月,御史黃尊素力陳時政十失,末言:「陛下厭薄言官,人懷忌諱,遂有剽竊皮毛,莫犯中扃者。今阿保重於趙嬈,禁旅近於唐末。蕭牆之憂,慘於敵國。家無謀幄,邊無折衝。當國者昧安危之幾,誤國者護恥敗之局。不以此進賢退不肖,而疾剛方正直之士如仇讎,陛下獨不爲社稷計乎?」疏入,忠賢大怒,謀廷杖之。韓爌力救,乃奪俸一年。無何,萬燝以創重卒。尊素上言:「律例:非叛逆十惡無死法。今以披肝瀝膽之忠臣,竟殞於磨牙礪齒之凶豎。此輩必欣欣相告:『吾儕借天子威柄,可鞭笞百僚。後世有秉董狐筆,繼朱子《綱目》者,書曰:『某月日,郎中燝以言事廷杖死。豈不上累主德哉?進廷杖之說者,必曰:『祖制。乙不知二正之世,王振、劉瑾爲之;世宗神宗之朝,張璁、嚴嵩、張居正爲之。奸人欲有所逞,懼忠臣義士掣其肘,必借廷杖以快其私。使人主蒙拒諫之名,己受乘權之實,而仁賢且有抱蔓之形。於是乎爲所欲爲,莫有顧忌,而禍即移之國家。燝今巳矣。辱士、殺士,漸不可開。乞復故官,破格賜卹,俾遺孤得扶櫬還鄉,燝死且不朽。」(《黃尊素傳》)

崇禎九年,大學士錢士升以讜言去位。御史詹爾選上疏曰:「輔臣引咎,遽奉回籍之諭。夫人臣所以不肯言者,其源在不肯去耳!輔臣肯言、肯去,臣實榮之。獨不能不爲朝廷惜此一舉也。李璡以非法導主上,輔臣執奏。謂當嘉許不暇,顧以爲疑君要譽耶?人臣無故疑其君,非忠也;乃謂吾君萬舉萬當者,第容悅之借名,亦必非忠。人臣沽名,義所不放出也;乃人主不以名譽鼓天下,使其臣屍位保寵,寡廉鮮恥,亦必非國家利。況今天下疑陛下者不少矣。將驕卒惰,尚方不靈,則或疑過於右武。穿札輿操觚並課,非是者弗錄,則或疑緩於敷文。兔覲之說行,上意在蘇民困也,而或疑朝宗之大議,不敵數萬路用之金錢。駁問之事煩,上意在懲奸頑也;而或疑明啟之刑書,幾禁加等之紛亂。其君子憂驅策之無當,其小人懼陷累之多門。明知一切苟且之政,或拊心愧恨,或對眾欷歔。輔臣不偶因一事代天下發憤耳,而賈鬱鬱以去。恐後之大臣無復有敢言者矣。大臣不敢言,而小臣愈難望其言矣。所日與陛下言者,惟苛細刻薄不識大體之徒,似忠似信,如狂如痴,售則挺身招搖,敗則潛形逋竄。駭心志而耳目,毀成法而釀隱憂。天下事尚忍言哉?」(《詹爾選傳》)

彈劾[编辑]

都御史職專糾劾,爲天子耳目風紀之司。凡大臣奸邪,小人構黨,作威福亂政者,劾。凡百官猥茸貪冒,壞官紀者,劾。凡學術不正,上書陳言,變亂成憲,希進用者,劾。

監察御史主察糾內外百司之官邪,或露章面劾,或封章奏劾。(已上《職官志》)

洪武初,監察御史韓宜可彈劾不避權貴。時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陳寧、中丞塗節方有寵於帝。嘗侍坐從容燕語,宜可直前,出懷中彈文,劾三人:「險惡似忠,奸佞似直,恃功怙、寵,內懷反側,擢置臺端,擅作威福。乞斬其首,以謝天下。」帝怒曰:「快口御史,敢排謗大臣耶?」(校點者案:《明史本傳》「排謗」作「排陷」)命下錦衣衛獄,尋釋之。(《韓宜可傳》)

十六年,陶星仲以國子生擢監察御史,糾彈不避權貴,劾刑部尚書開濟至死,直聲動天下。(《陶仲傳》)

建文初,練子寧拜御史大夫。燕師起,李景隆北征屢敗,詔還。子寧執景隆,數其罪請誅之,不聽。憤激叩首言:「此賣國賊。臣備員執法,不能除奸,請先伏誅。」遂罷朝。(《練子寧傳》)

永樂初,御史周新敢言,多所彈劾。貴戚震懼,目爲「冶而寒鐵」,(《周新傳》)

仁宗監國,御史魯穆屢上封事。漢王官校多不法,人莫敢言。穆上章劾之,不報,然直聲震朝廷。(《魯穆傳》)

宣德三年,顧佐爲左都御史,甫視事,郎奏黜御史不法及老疾者三十三人。(《顧佐傳》)

正統時,副都御史周銓以私撻御史。諸御史範霖、楊永與尚褫等十八人,共劾銓。銓下韶獄。(《野獲編》)

成化時,御史姜昂偕同官劾方士李孜省。杖午門外。(《姜昂傳》)

正德時,南京御史陸昆嘗劾中官高鳳、苗達、保園公朱暉。時八黨竊柄,朝政日非,又偕十三道御史上疏,極論太監馬永成、魏彬、劉瑾、傅興、羅祥、谷大用輩蒙蔽之罪。瑾怒,悉逮下詔獄。(《陸昆傳》)

南京御史蔣欽偕同官薄彥徽等劾劉瑾,被罪。出獄甫三日,欽獨具疏劾瑾,言:「劉瑾小豎子耳!陛下親以腹心,寄以耳目,待以股肱。殊不知瑾爲悖逆之徒,蠹國之賊,竊柄弄權,萬民失望,愁嘆之聲,動徹天地。幸聽臣言,急誅瑾以謝天下,然後殺臣以謝瑾」疏入,再杖三十,繫獄。越三日,復具疏請殺瑾,言尤激切。既入,復杖三十,卒於獄。(《蔣欽傳》)

嘉靖十一年冬,彗星見,詔求直言。南京御史馮恩極論大學士張孚敬、方獻夫、右都御史汪鋐三人之姦,謂:「孚敬根本之彗,鋐腹心之彗,獻夫門庭之彗。三彗不去,百官不和,庶政不平。雖欲弭災,不可得已。」帝大怒,逮下獄,論死。(《馮恩傳》)

十七年,南京御史黃正色劾兵部尚書張瓚姦貪,事甚有跡,而巾有「歷官藩臬,無一善政」語。瓚言:己未任藩臬。帝以誣劾奪俸兩月。明年,章聖太后梓宮南葬,命正色護視。事竣,劾中官鮑忠、駙馬都尉崔元、禮部尚書溫仁和所過納饋遺。帝召諳忠等,皆叩頭祈哀,因贊正色。捕下詔獄,遣戍。(《張選傳》)

十九年正月,禮部尚書嚴嵩屢被彈劾,求去。帝慰留。御史謝瑜言:「嵩矯飾浮詞,欺罔君上,箝制言官,且援明堂大禮南巡盛事爲解,而謂諸臣中無爲陛下任事者,欲以激聖怒。姦狀顯然。」帝留疏不下。嵩奏辨,且言瑜擊臣不巳,欲輿朝廷爭勝。帝於是切責瑜而慰諭嵩甚至。居二歲,竟用嵩爲相。甫腧月,瑜疏言:「武廟盤遊佚樂,邊防宜壞而未甚壞,今聖陰在上,邊防宜固而反大壞者,大臣謀國不忠而陛下任用之失也。自張瓚爲中樞,掌兵而天下無兵,擇將而天下無將。說者謂,瓚形貌魁梧,足稱福將。夫誠邊塵不聳,海宇晏然,謂之『福』可也。今瓚無功而恩蔭屢加,有罪而褫奪不及,此其『輻』,乃一身之福,非軍國之福也。昔舜誅四凶,萬世稱聖。今瓚與郭勳、嚴嵩、胡守中聖世之四凶,陛下旬月間巳誅其二,天下翕然稱聖,何不並此二凶放之流之,以全帝舜之功也?大學士翟鑾,起廢棄中,授以巡邊之寄。乃優游曼衍,靡費供億,以盛苞苴者爲才,獻淫樂者爲敬。遂使邊軍益瘠,邊備更弛。行邊若此,將焉用之?故不清政本,天下必不治;不易本兵,武功必不競。」疏入,留不下。(《謝瑜傳》)

三十一年,王宗茂擢南京御史。時先後劾嚴嵩者皆得禍,中外懾其威,益箝口。宗茂積不平,拜官三月,上疏論嵩負國之罪有八,且言:「陛下帑藏,不足支諸邊一年之費,而嵩所蓄積,可贍儲數年。與其開賣官、鬻爵之令以助邊,盍去此蠹國害民之賊,籍其家以紓患也。」疏至,通政司趙文華密以示嵩,留數日始上。嵩得豫爲地,遂以誣詆大臣謫平陽縣丞。(《王宗茂傳》)

四十五年十月,御史王時舉劾刑部尚書黃光升,言:「內官季永以訴事犯乘輿,本無死比,乃擬真犯。奸人王相私閹良民者三,本無生法,乃擬矜疑。宜勒令致仕。」帝怒,命編氓口外。(《楊思忠傳》)

隆慶時,御史凌儒劾去大學士高拱。拱罷,又劾郭樸。頃之,劾罷撫治鄖陽都御史劉秉仁。又以永平失事,劾總督劉燾、巡撫耿隨卿、總兵李世忠罪。隨卿、世忠被逮,燾貶官。(同上)

天啟元年,奉聖夫人客氏既出宮,復入。御史周宗建首抗疏極諫。三年二月,復抗疏攻魏進忠,略言:「臣於去歲指名劾奏。進忠無一日忘臣,於是乘私人郭鞏入都,嗾以傾臣,並傾諸異己者。鞏乃創爲新幽大幽之說,把持察典,編廷臣數十人姓名於一冊,思一綱中之。又爲匿名書,羅織五十餘人,投之道左,欲以快報復之私,釋進忠之恨,幸直道在人,鞏說不行,始別借廷弼以爲阱陷。先朝汪直、劉瑾雖訾梟獍,以言路清明,臣僚隔絕,故非久即敗。今權璫報復反借言官以伸,言官聲勢反借權璫以重。數月以來,摘瓜抱蔓,正人重足。舉朝各愛一死,無敢明犯其鋒者。臣若尚顧微軀,不爲入告,將內有進忠爲之指揮,旁有客氏爲之羽翼,外有劉朝輩典兵示威,而又有鞏輩蟻附蠅集,內外交通,驅除善類。天下事尚忍書哉?」(《周宗建傳》)

四年六月,左副都御史楊漣劾魏忠賢二十四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