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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齋先生遺稿/別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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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六 明齋先生遺稿
別卷之一
作者:尹拯
1732年
別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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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懷川碣銘請撰後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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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川與玄石書曰。尹友文字。病間。可以草稟矣。第於尊所撰行狀。頗有更商量處。以其大者言之。則渠平生不稱官銜。自是渠之高處。及聞贈職命下。吾謂其家人。以爲若謂君命不可違。則生死何異。生旣不稱。而死乃強加。進退無據矣。其家不從。而竟以贈職。書旌題主矣。今尊又於其狀文亦然。未知有其說耶。願聞之。乙巳年間。與吉甫會於山寺。草廬亦至。余謂吉甫曰。兄於驪尹。近日所見如何。渠便答曰。彼便是黑也。陰也小人也。余曰。然則兄交道如何。渠便厲聲答曰。豈有以爲黑與陰與小人而不絶之理乎。余曰。兄從此灑然矣。其後草廬謂余曰。吉甫外雖嚴正。而內實虛怯。伊日之言。未可信也。余責之曰。寧有如許吉甫乎。兄誤矣。及其歿。有一可信之士。自其門來謂余曰。尹丈於驪尹。其交道終始無變。絶交之言。須勿信聽也。余雖不敢深信。而亦不能無疑。以爲草廬之言可思也。遂於其初忌。略綴數語。微見驪尹取捨之說矣。今見其家所撰年譜。直以許尹爲可用。而尊所撰狀文。亦用其意。且聞其柩過城西。驪遣其子。操文致莫云。彼旣見絶。而猶尙媕婀於死後者。旣甚可疑。而絶之之家。猶不能相謝於顏情之間。斯亦不可曉者。厥後草廬來言。驪尹聞見絶之言。大恚曰。於江都事。此四字。旣書而更抹之。吾先已不屑。而黽勉相從矣云云。或無乃其家病此。而欲爲䌤縫保合之計耶。如此則甚疏矣。大槩朋友處人倫之一。不可輕離而易合。彼驪尹處心行事。果是黑與陰而小人。則明言絶之不亦善乎。旣絶之後。未見其改過革面之實。而依阿苟且。反若與之。未嘗相絶者然。又未嘗於與聞絶之之人。解說當日輕言之失。此於鄙意。皆有不可知者。余於其無恙時。旣不能聞知而講質又於其孤。不能深言。每以爲吉甫於此必有道理。而愚滯之見。未能窺測。惟尊必能有所洞然於其間者。願聞其說焉。其他小小處。俟後續稟焉。○吉甫書。以許,尹並稱。亦恐其未精也。尹也則自初至終。不在於論禮矣。許則當初只是禯訟。故當時市南在朝。其許可無異於平日。及其海疏發後。心不能安。自訟於三閔廬次。三閔謂之曰。尊意如此。則何不上疏自明耶。許唯諾而起。竟不能如其言。朝議惡其反覆。出補外郡。然亦不至深非也。及東宮誕生後。乃上國本未定之疏。以爲恐動上心之計。其時大鄭相以爲此大禍之基。極力折破曰。元子誕生之時。卽國本已定之日。由此上心釋然。邪論遂沮。是則許尹始異而末同。此不可不知也。癸丑

玄石答懷川書曰。所諭魯丈狀稿。雖以仁友之勤屬。不克終辭。而其於立文處義。固有所悖謬者多矣。聞徹几案。方切悚惕之私。玆蒙鐫敎。曲賜開釋。從此庶幾得免於大戾。益服門下愛人以德之義。不知所以爲謝也。其稱贈職者。世采不敏。嘗竊以爲人家狀碑面簽。例必具書其人官爵諡號。雖有甚不安於義者。旣已議定。寫旌題主。則似不可直到撰狀之日。獨自删去之也。此則只從其常例而已。至於某人事一段。辭意益嚴。讀之。令人㩳然增栗。蓋世采於陰陽是非之際。不能明白去就者。其罪誠有倍簁於他人。則請先言鄙人所犯本末。而後及魯丈之意。其亦可乎。往在己亥大喪初。世采與某人憩闕下一公舍。適宋友奎禎所爲先生替問服制書至。某人曰。四種之說。恐非帝王家所用。愚以爲當服三年。於子意何如。世采答曰。四種。固未必只用於士夫。至於帝王家禮制。容有所不同爲三年者似勝矣。某人卽草答書。更議點竄以送矣。當時對坐。從容答問。無異平日。則豈知其間。隱然藏此傾危之機耶。及至翌年夏。某人益主其說。次第生出許李書及獻議許多節拍。自取狼狽。而世采亦已參考儀禮諸書。改主朞年之說。以爲吾旣與聞闕下之事。彼則不加商證。而吾幸殺有新講。恐不可不相告。以冀其開悟也。遂乃發書。幾至累千萬言。其意大抵攻其學術之頗僻。擧措之郞當。若不痛悔前失。將無以復齒於君子之林。而某人亦謂世采變初見而趍時好。不爲明答以斥之。蓋其始也。魯丈貽書鄙人。必使救拔某人之誤入未達。而世采又敢奉託魯丈。必須調劑兩間。以底斯文和平之福。則殊與草廬諸見少異矣。其所以然者。實爲當時問答。固不能先覺其有意。而後來顚沛。遂疑其平日自用好勝之病。有以激之。只當徐觀其所處而明加去就。蓋邪正之辨雖嚴。而輕絶故舊。亦非細事也。又嘗讀朱夫子論范淳夫書。初雖不免兩徇之私。而終亦不失義理之正云者。是或一道。故在己庚以前。世采之於某人。猶以故誼處之。而不無遷改保合之望。及至得見其所爲論禮文字。然後不敢爲相通之計。近益反復懲創。雖欲自悔其迷昧迂緩之罪。而不可得。此視諸公奚翅所謂有智無智較三十里者耶。是以竊謂魯丈之意。必與世采向來見識。大槩相同。而想未及見彼說之末流。玆於狀稿。姑依本文。直敍其事。而意或不至於大過也。今因崇敎而更思之。苟無明道作用力量。雖以叔程子之大賢。猶於條例一段。終不敢收載。則計此不特爲一時文字之失。殆將自速於異日法義之誅矣。謹依就舊本。略加删正以呈。不識。閤下以爲如何。愈切愧懼。不知所裁。其他辭意紕繆處。亦願早聞而並改之。幸有終敎也。○山寺之說。世采今始承敎。殊不知魯丈當時處義之如何。然豈以所謂陰也黑也絶之也者。姑以其大槩言。而不至十分究竟。故乃復爲保合收用之議耶。此恐在先生默諒深恕以得之。要使逝者。無愧於復生。而不必過爲疑異於心跡之際。況以子仁爲有爲而爲之。益恐不當出於門下之言也。彼亦平生親舊。儼然以弔禮臨之。倉卒哀痛。能審義而謝之。雖或力量不足而然。夫豈遽萌此意於其間哉。幸乞深察。癸丑。

懷川答玄石書曰。美村狀題頭之諭。謹悉。凡述者。只依本家所定而已。然鄙意以爲此苟於執事意。有所未安。則子仁旣在朋友之列。似當與之更商。故前書敢稟耳。至於某人。愚於少時。最與之親。及見其吹索朱夫子。凌駕東方先正之後。則漸疑其所存。時或相規。則不翅冷聽。然情義旣深。故荷其相處於朋友之後。及其喪禮以來。則所論幾於上變。至曰卑主貳宗。此不待近日所著防禍源之文。而已澟然寒心矣。蓋其意如此。則吾雖欲苟全舊誼。而彼當絶之猶恐不嚴矣。以故無事於絶而自絶矣。且彼傲然自處於大賢之地位。而其徒推尊。又不處於顏孟以下。則如我之陋劣。雖欲與於灑掃之列。其可得乎。如美村。自始至終。勤勤懇懇。不獨渠之相信。又欲儕友之不相疑。至於晩年山寺之會。始有相絶之語。而其後所聞。復有所不然者。恨未及渠在世時。相質以去其所疑。故敢有前書之稟。蓋謂有一種道理。而偏滯之見。有未窽窺矣。今蒙删正美狀之諭。此則非始慮所到也。至於子仁則非敢疑之如來諭之意也。意謂孝子之心。或恐詆訶及於泉壤。而不爲已甚之事云爾。癸丑。

先人狀譜文字。冒昧呈納。冀幸面蒙開誨。而適値調候未平。拯亦臨歸悤忽。不及承一言而退。殊以爲閟鬱矣。昨和友轉示所被別幅。讀未及半。不覺惶汗之沾背也。當初受준奠之事。前此屢蒙責誨。而亦不料見疑以心術之用至此之深。到此何敢更容一喙。然某人恚詆之說。未嘗得聞。設使聞之。所謂依阿苟且之計。非唯不敢出。亦所不能爲。況全未得聞者耶。然此則不肖迷昧之致。甘受鉗鎚。固無所辭。而至於草丈云云。則語涉訕侮。似不全識先人心事者。而今不少加裁擇。若直以草丈言爲眞然者。此則誠不勝慨然之至。門下書札。將流傳後世。不止後生輩私相謄錄而已。則如此等語。恐不止爲先人之瑕謫。其於門下辭氣。亦似暴露。使人有以仰窺深淺。恐非細故也。大抵此事。先人之論。假令與門下有少參差。不過緩急輕重之間而已。若非門下之見爲太過。則先人之見爲不及而已。假使先人不能識破其人。不過與明道之不識邢恕。文定之不識秦檜。同歸於百代之評論而已。小異無害於大同。異序終至於同歸。豈是爲大段事。而前後門下之敎。必欲拈執一二語句。以爲務相困殢之地。如前日傳胤甫說話之類。至于今日而未已。昏惑之見。實未能仰曉其何以也。己酉遺札。實是先人爲門下。懇懇之遺意。故雖已後時。不敢不暴。就有未盡合者。謂當諒其平日之心而已。今乃又作一話頭。布諸世人之耳目。使先人。又受嘵嘵頰舌於身後。豈不肖區區不敢自外之意哉。情溢辭蹙。不自知裁。伏想有以宥察之也。甲寅正月一日。

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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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路歷宿和友寓所。先人狀中一款。有所删定。和必自己仰復矣。若乃譜草。則原是草本也。所以仰納者。只備一覽首末而已。倘蒙俯賜訂敎。則庶得以改正謬誤。日夕拱俟者也。先人斂退以沒身。只與諸函丈論議往復。爲見於事爲者。故不得不備載其中。雖有彼此爭辨。不盡相合者。不害爲講劘之實跡。抑以爲州平元直之勤攻闕失。亦未必不有光於孔明。故區區妄意。不復以爲疑嫌。至於言及某人處前後段。只敍平日取之之意及夫晩來捨之之由。而不敢用意添減。雖見識淺短。文字疏繆。而私心斷斷。無有他意也。區區自辨。固知尤所不敢。而拯於門下。何敢蘊情不發。以自阻於砭誨耶。伏望垂諒。譜草亦乞勿煩人眼。訂標還擲。不勝幸甚。在墓下。爲裁一書。擬於過城之日。覓順遞以上矣。不得遇便。因持以歸。故今並付呈。前後冒瀆汗懾靡容也。二月。

懷川答書曰。前承褫中書。縷縷所敎。無非赤心之發。感戢深矣。而惶恐亦大矣。前書欲報一二。而歸便忙甚。身且病。未果。當俟此哀之歸耳。二月

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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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所上二書。得徹案下。惶仄無已。當初呈納諸文字者。非惟不敢自外。於門下。亦以爲前後同異之論。無非門下所已知者。其所以取捨而輕重之者。謂當默運於權度之中而已。實不料提起彼此釁咎之言。要質死生心迹之間。作爲一大節拍。將使悠悠者。得以議其後。非但先人平日。爲門下懇懇之誠。阻隔愈甚。不肖之昏昧謬錯。處於父師之間。而未免爲交瘉之歸者。將貽笑於一時。而得罪於後世。中夜思之。不知置躬之所。以此披露衷私。冒觸威尊。不覺辭語之失倫。內自省循。震越無地。方踧踖以俟進退之命矣。乃蒙寬容。特加誨答。且許以棘兄之歸。復賜砭敎。驚感愧服。殆不知所以仰喩也。

懷川答書曰。正月一日,廿三日。今月四日,十四日惠書。次第承拜。惟四日書。略有仰報。惟是元日書。非惟皇恐。亦不敢率爾奉答。故遷延至今。其後數書。稍有開諭之意。則終始闕然。亦非愚之所敢安者。今請略布一二。夫朋友講質。最是學者切要工夫。故朱子於張,呂二先生。往復鐫責。非但二先生之所未安。譙督不置。亦於自己所失。明言其所以。不少隱諱。至於呂先生。則於其身後。亦追論其流弊。不少假借。以爲不如是。道有所不明也。其見於知舊書尺者。可見矣。此非後人之所當法耶。日者某人之奠酹。實於鄙意。並不能無疑於往居賓主之際。故屢有以叩於高明。則高明便寢默不言其所以。又不肯脫然引伏。私心益復閟鬱。只增其疑惑。然亦嘗觀朱夫子於呂先生。不能索言榮公之事。則一向稟於高明者。亦有所難安。故只以質於和叔。以爲和叔熟於彼此顚末。而亦見其一二於先狀。則其所以處此者。宜有義意。此非唯欲知先丈之義理。和叔之筆法。實欲以豁此積年蹊茅也。其所問雖深於此者。亦何所嫌耶。如果有刻核工訶之意。則其所失。乃在此。而無所害於他矣。故當初悉以詢於和叔耳。如來敎所謂異序同歸。誠是好語。然此語施於平日往復之時則可矣。至於存歿旣判之後。則其異者自異。而非後人之所可同之也。故愚於先尊丈在世時。每奉稟以爲惟此陰陽黑白之間。不可容髮處。非敢謂我陽而彼陰。我白而彼黑也。然白黑陰陽。必有所在。使我爲陰。則我當變而從陽。使我爲黑。則亦當洗而爲白矣。及至東鶴叨陪之日。灑然承一定之敎。故自幸初崎嶇。而卒爛漫矣。不意其後云爲。漸乖所料。則此漢狷滯。雖欲不疑得乎。至如來諭。必執一二語句。以相困殢者。實有所不然者。當初胤甫銜命而來說歷拜先尊丈而承敎。則以爲某實衮貞也。其獻議雖小。而甚於善道之大疏也云矣。愚謂世無靜庵。寧有衮,貞。然彼之有殺心。則無疑矣。幸而主上仁明。不入其說矣。不然則吾輩無遺類矣。彼寧預知上心之不疑於吾輩而爲之耶。此如射人而幸不中矣。不可以不中。而謂無殺心也。胤甫曰。吾翁之言。正亦如此矣。其後得侍先丈而語及。則見謂吾豈直以某爲衮,貞哉。只以爲衮,貞之嚆矢云矣。至其獻議甚於善道。則吾果有是說矣。愚對以兄言似相矛盾。其言旣甚於善道。則安知其心不有甚於善道。旣有甚於善道。則其不爲衮,貞者無幾矣。先尊丈猶以心迹之辨爲說矣。愚又對以朱子以王通心迹之分。爲不知道矣。先尊丈猶不以爲然矣。其後見胤甫而語及當時酬酢說話。則胤甫憮然曰。當時所聽長者之說。分明如此。而今長者所言如此。則何敢強辨也。愚於此誠沒奈何。而其後稟質。猶不能已者。誠欲及時歸一而已。豈敢有一毫困殢之心也。且竊覵前後來書之意。則似若以己酉遺札之故。激而有今日之說者。然此則尤有所大不然者矣。愚每自以爲無狀之身。不見鄙夷於有道之君子。屢蒙規戒。榮幸極矣。雖有過慮之言。固當佩服之不暇。何敢有激。而作爲話頭。布諸世人之耳目。如來諭之云耶。此則由愚忠信誠愨。不足取信於高明而然矣。愧悔無已也。昨見和叔書。則其狀本删改一二段。使以來此別本。亦依其所改。此於愚意。亦有所不然者。此實定邪正評人物之大段。初以一人之言。而率然立說。又以一人之言。而便爾改正。則安知今日改本。又不爲後來之所改耶。此當從容商量。極其稱停。以爲歸宿之地可也。故和叔之言。姑未承副。未知如何。二月。

四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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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者伏承賜書。手筆細書。滿紙勤懇。所以開誨指牖。靡所不至。感激惶悚。不能已已。第所謂異序同歸云云者。非謂如此也。以爲雖有輕重淺深之參差。無害於其歸之同云爾。栗谷之於松江。亦受前後異言之誚。豈非以攻人者。直截一義而已。而救人者則有抑有揚有予有奪之不同。故聽之者不得其意故耶。無泥於迹而徐察其心云者。亦栗谷之論也。此與今日所論。雖有不同心迹之云。亦不無分別也耶。多少所論疑迫之意。未已急於自解。未免妄引前賢。非敢以此爲指擬於彼此也。未知終以爲如何。狀本删改。誠涉率爾。而妄意以爲此事。元非大段。因此而爭端或長。則所傷滋多。不如沒之之爲愈。故和友之商量也。不以爲妨矣。今蒙從容講訂之敎。益用愧服。然在拯何敢更容一喙。惟在門下之去取進退之耳。其餘語煩不敢覼縷。且當此陽消之日。不欲更起無益之辨。以犯先人之所深戒者。只佚早晩面承提命而已。

懷川答書曰。日前鄙書其說雖多。不過以爲欲破疑惑於胸中。故不避嫌礙云爾。此意如蒙諒察。則彼此都見氷釋矣。不然則愚之得罪愈深。而入迷轉甚矣。至於陽消之日。更起無益之辨之諭。此誠至論。然若蒙提諭。一祛積年之黑暗。則自謂於己不爲無益也。今承救人攻人之敎。雖不能如飮水救渴。稍有開牖之端。則非少幸也。三月。

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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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別紙多少。謹皆承拜矣。如有仰復者。病甚無心力。不敢擧起。惟下敎以爲欲破疑惑於胸中。又以爲一祛積年之黑暗。竊未知有何疑惑之可破。有何黑暗之可祛耶。前後所論。非有相反。只是少有過不及之差耳。若蒙盡底裏放下。則竊以爲此卽氷釋也。未知終以爲如何。至於攻人救人之喩。伏蒙有印可之意。不勝感幸。第若或以救人之語。爲有爲彼之意而有此敎。則有不然者。此只是平說事理。拯雖不敏。豈敢謂栗谷之救金孝元。爲是私於孝元而欲救之哉。實恐士類之論議。朝廷之擧措。有不得其當耳。栗谷之意。豈是面孝元而背松江者哉。但攻人救人之語。亦不爭端之嫌。則今欲改以攻斥之說。講辨之說。未知如何。書辭往復。不足以盡此心曲。而秪益罪戾。故不敢更爲冒瀆之計。而私心耿耿者。又不敢不暴。千萬不勝惶悚之至。近爲謄寫遺稿。偶閱門下所送遺札。得此一段。實申東鶴之議者。敢此寫呈。以備更覽。

與懷川碣銘旣成後。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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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觀此等文字。專以總論爲主。先人於門下。得託以講劘之義者。四十年矣。平生本末。宜無不相悉者。今乃曰。吾則不知。而朴某之言如此云云。豈非遠於人情耶。先人平日論議出處。與門下儘有不盡相合者。今欲不沒其實。則以爲某事某事不相合。於幽明情義。却無所妨。今以黃鵠壤蟲。窺闖閫奧等語。外而疏之。不但不肖奉託不朽之意。竟歸落莫。抑恐使後世或得以議門下之淺深。則亦豈細事耶。竊觀凡引他人之言者。或全不知死者。而言者可信則據而爲實者有之。或後人不敢自擅。而有先輩長者之言。則藉以爲重者有之。今於平生朋舊。不以一言半辭。自見其意。而反述後學之語。初若不相知者然。若只如此而已。則朴友之狀足矣。更何必徼惠於門下耶。區區哀懇。欲得門下之一言。以垂於永久。故前後論議之異同者。不敢隱沒。一一輸瀉。以爲裁擇取捨。只在權度之中。而其道義相期之義。忠信相與之情。自然見於言外。於門下。亦彰其有諍友之美。庶幾處乎父師之間而無憾。傳諸一時與百載而無疑矣。拯之事先生有年矣。豈不俯諒此斷斷耶。今此所蒙。不可謂得滿於深望。而反或大謬於始料。無非不肖無狀。孝不篤於吾親。誠不積於師門。將未免貽笑傍觀。得罪公議。而無以自立於天壤之間。不敢不披瀝心肝。以蘄門下之矜察。觸突威尊。言不暇擇。如痛劇者。不自覺其聲之疾也。伏乞有以恕宥而進退之。千萬千萬。○又有一懇。曾見和友出其先銘二本。以爲先生先惠一本。而有所稟訂。累次往復。則又改惠一本云。其時私竊歎仰其無吝於捨舊而爲人之無己也。今此文字總論以下。若蒙改定以賜則固幸。而倘或蒙右例。更出機軸。恐當愈改而愈好矣。妄僭及此。惶恐無地。

懷川答書曰。憂撓中得奉來書。並兩紙之誨。雖不能仔細尋究。大意則可悉矣。蓋竊惟念餘人文字。固有忘僭。而妄爲題品者矣。至於論道學精深重大者。則見識實有所不逮。不敢容易立說。如李先生後碑。則先輩定論。昭如日星。故只依樣胡蘆而已。如甑山丈碑文。則狀出其哀胤。不可以爲引重之資。而今玆狀文。實朴和叔極力形容。有他人道不到處。則如愚不肖。何敢攘臂其間。有所删定低昂哉。且愚自視欿然。而尊仰和叔。實如喬嶽焉。故意謂此漢借和叔之重。而不甚見陋於後世也。今來書以爲後學云。則其與愚見不翅相左矣。且孟子姑舍顏閔。不肯安焉。而及稱孔子則反擧幸我子貢有若之言。孟子氣象。其視三子如何也。況愚之視和叔如右之所陳。則借其重而爲說也。不亦宜乎。孟子旣擧三子之所稱。而其自稱聖人。則不過仕止久速之當其可而曰。孔子聖之時者也。故今於序文。旣以不阿斷之至。其銘文。論說中庸之道而曰。公志于此。當時殺有意思。而極費區處矣。不料玆者。不舒究之至此也。且和叔論撰。或不無更加點化者。而意和叔只如晦翁於魏公。一用敬夫文字。故尤不敢動着矣。倂須垂察也。然此非急速論定之事。從容商量。歸一可也。第念晦翁所撰呂先生贊。可謂盛矣。然浙中諸人。猶不能平。則其於父兄師友。其心可謂無窮矣。雖從容商量。亦恐終不能平。此所以初不敢輕犯僭踰之罪也。丑月。

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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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書開諭之詳。責誨之嚴。一一頓首而受之矣。竊欲更籲哀衷而懼於煩瀆。不敢輒遂。唯苦待病少間暑少退。卽當趨侍丈席之下。以爲面承提敎之計耳。不肖無識。亦知溢美之爲誣矣。豈敢妄懷踰涯之念哉。只是先人平生託契於門下。必欲以忠信相與。道義相期。雖門下每以小小論議之不合。或加疑外。而先人懇懇之誠。則可以質諸神明矣。有感必有應。天理當然。而今此下惠文字。終始辭意。實同泛泛。自傍人觀之。若都無情義者然。此不肖之所以慨然痛恨者也。倘蒙於前所稟數條者。平心舒究。曲加矜諒。則幸甚幸甚。血祝血祝。初擬亦以商量於和友。而顒俟改賜之惠。姑不敢以草本示人。並乞垂察。

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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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日所稟先人銘文。伏蒙回敎。以爲不可汲汲。故至今不敢瀆請。且以向來紛紛。尤不敢有所冒慁。唯俟山陵之前。賤疾若或可動。則歷拜晩喜寓所。以爲留止旬日。從容承誨之計。庶幾畢暴衷曲。以聽裁處。無有遺憾矣。今聞執御已返于山中。賤疾雖或少間奔哭之前。義不敢私有他適。則今冬恐未有承敎之便。遷延歲月。不勝懣然。不得不更煩以書。卒請終惠。伏乞垂察。蓋當初所引草廬之說。似全不諒先人平日之心。面畢竟所賜文字。實似泛然。全不相知者。故私心誤不無慨恨。前後書辭。誠不無激懟者。然豈有他意哉。而中間行言。無所不有令人震駭。殆無措躬之地。其尤不近情者。竊想亦止於甌臾也。今雖未覼縷。而豈容以此遽自外於門下耶。前日所稟總論一款雖不敢固必。而猶望其終賜矜諒一二處。更就原本。略加籤標。以蘄財幸。倘蒙特賜看詳。從容訂正。俾得爲定本而還擲之則幸甚。

懷川答書曰。先銘不欲汲汲歸一者。是鄙拙元初意思。而今來敎之勤。不可虛辱。故只修籤處以納。而其他則不敢動矣。其總論則容俟識見稍進。使之更竭其愚。則固善矣。而必欲決定於今日。只如當初來示所改亦可矣。頃在畿輔時來見之人。無不以此事見詰。至於上及師門。可知外議之洶洶也。然亦豈敢奉疑於左右也。○此乃前人有醇德而無虛心之弊。反爲所誘。以墮一偏之見。今日子弟。欲發其所長而覆其所短。正在專於自己分上。公聽並觀。打破前來窠臼。乃可以發明前人本來心事之正。而使學者。戒其所偏。此在子約。比之他人。又有此一重擔負尤不可以不勉也。右朱子與呂子約書也。以今事言之。則設使愚賤眞有貶少尊先德之意。爲門人子弟之道。亦有此道理。況今只以不槩於無窮孝思之故。而傍觀者生出無限不好事。若使朱子復起。則未知以爲如何也。幸以朱子此語。遍示先先生門下諸人也。不敢自外。有此僭踰。惶悚。○日者。朴生泰殷。來傳乃翁之言。以爲某丈。於知見一邊。似不若修行之篤。故於行狀。專於知一邊歸重云云。鄙意以爲道理未必如此。而況此言一出。則和叔亦不免多少唇舌矣。此雖早晩事。然不可無先事之慮。故敢此奉聞耳。

玄石書曰。向來浮議。至今未息。都下士夫之泛聽者。多以尤丈爲非。而其相從遊之徒。往往請問事辭之始末。或亦致疑於先庭彼此互爭。其流必大。此誠斯文之厄也。槩聞函丈之意。以爲平日於先庭道學造詣。未敢深有相信。而遽見其甫所爲狀文。稱道甚至。故不得不歸重於彼如許。則終難強其所不知而爲說云。此又難處也。又聞語次。多引令季及子敬。太相謗傷云。抑有所失而然耶。區區切欲以一書。申說此事。而往復傳說。恐致紛紜。若於國葬時。追宿半途。從容開稟。則不無所望。若兄躬訂碣文之行。不欲待此。又恐有所不及者。亦冀商量。○前書別幅。依敎璧呈。末段云云。無任悚惕。蓋泛論東賢。略如栗谷之說。以爲先庭若分知行言。亦多行上工夫。故狀文不免以此爲主而已。兒子不勝於長者之貶責。其狀意欲以此解之。而反成並攻之資。可謂拙矣十月。

答懷川碣銘許改後。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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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石答懷川書曰。玄石朴和叔之狀云云。凡爲人碑表。全用狀文。古無其例。惟奇高峯,李白沙於晦齋碑文如此。此則以退溪爲宗師故也。今事理形勢與彼萬萬不同。而乃用此例。人人見者皆曰。尤齋之全用朴某文。蓋不欲犯手稱說於尹公事狀也。言者出於揣度。固不誠門下之誠心謙德。而以理勢。推之。亦難深斥之矣。今雖難一掃。而用手筆寫去。若於此例中。删煩而就要。擯過而趨中。去疑而存信。一以己意。槩括裁斷而成文。則鄙文亦不害爲門下之文。雖使言者。十輩見之。必不復生此疑。亦乞更加審思而處馬。○此和叔心悅誠服之語云云。此段言者。亦以爲反辭相譏之意。撰文者與主人當並及也。且如下文至矣盡矣。及錦辭今世何人四句亦然云。於世采亦不敢爲說。惟在門下參酌而裁處焉。○銘文云云銘文立言制議。無容更評。向者言者。其說甚多而世采每以此銘。明其不然。言者乃曰。上文皆是泛說。只公志于此。天閼其年。少始實事。信如此句而已。尹公不過有志於此。而無一毫自得處云云。其言亦似有理。若着一二句。言。其終姶用力底意思。恐亦得宜。未知如何。○大抵子弟後生之尊父師。與親朋之評同輩。其輕重淺深。誠有大殺不同者。世之爲子弟後生者。必欲令作者。悉用渠意。然後方協其心。此非獨不識理勢。其爲計亦誤矣。夫以伊川之狀明道。何等致隆。而韓持國誌文。率皆平平說去。至使不知爲道德君子。如或今人當此境。其不奮然而裂棄之者幾希。然而未聞伊川之不用其文也。胡文定之於楊龜山。以朋友而稱中立先生。其尊之也至矣。及爲身後文字。乃反無甚稱美。至於父子相辨。再三反復而不置。然而未聞楊家之不用其文也。然此皆平心直說。是其是。非其非。無所阻礙者。故人不得以間也。今門下之文不然。一則曰狀德之文。茫然不知所以措辭。一則曰此和叔誠悅心服之語。而人不以爲阿所好者。至白其不然。則曰吾視和叔。如泰山喬岳。抑揚反復之際。其說愈多。而人心愈不服。恐難以口舌解之。今若略加修潤。則如上所論可矣。無已而更爲改其前規。斷以己見者。雖如持國文定之於明道龜山。無所不可。雖平生議論之不合如尹事。緣文相及。抑有何妨。魯丈之在九原。亦必爲之莞爾矣。此乃平心直說。以服人心之大致。其與委曲遷就。以生無限節拍。而終不得其衷者。相去遠矣。采有此心非不久也。蓋以無似。謬當先輩莫重文字。馴致儒林之不安。紛紛數年。罔有底止。則采亦何心。復欲容喙於其間哉。春間得尹友書。聞門下已許改碣。以雖十往返。無害爲敎。玆用敢攄愚忱。極涉僭妄。

懷川書曰。碣文纔聞和叔。緬汔而歸云。比當有所報。得其報。則卽當聞命矣。其他商量於和叔者甚多。而久未見書。令人閟鬱。所諭此於先論。猶未能釋然之云。實不勝惶恐。朱夫子與東萊言及榮公事。而只微發其端而已。則其不能盡言。豈非人情天理之當然耶。以故。當時雖承勤敎。而不能極意論難者。是有所受也。然子仁之所以見敎者。果如水臨萬仞。無所屈曲礙滯。使聽之者。魂醒而心悟。無復一毫之障礙耶。抑一毫不能如此者。則以愚之昏蔽底滯。安得如披雲而覩天也。郭忠孝自黨禍後。絶迹師門。而伊川歿後。亦不致奠。彼人之見絶於先丈門墻。自處如忠孝。則當時安有奠誄之擧乎。以此知鶴寺之先訓。或是一時偶然見敎。而非出於深商量慮終始之語也。以故每以此私語於心以爲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伊川於明道。猶有所未安於心者。子仁如曰。吾先人與其人。平日極厚。雖庚子以後。終不忍以禍心疑之。至於鶴寺之語。不過一時偶然酬酢。而或欠商量者。故己酉奠誄之日。吾亦不至斥退云爾。則始終表裏。明白痛快。仰之如日月矣。尹和靖胡文定。雖有不絶蔡秦之事。此何嘗少累於盛德大業也。捨此而費力喩人。故人不能易曉耳。

下敎先人事。今者伏蒙開示盛意之詳。不勝感幸。夫所謂晦翁之於東萊。不能盡言榮公事者。謂榮公家學直是可戒。故不欲對子孫而斥言之耳。今先人事。則乃先人之心。不見暴於門下耳。得門下之詳說。而得以辨明到底。拯之願也。向者之進。敢有論說。而竊覵於辭氣之間。似深有開釋之意。故私心之所欲言者。非惟不敢盡。而亦以爲無事於盡之也。不料到今更有此敎。則又不肖不能了了之罪也。今不得不悉布終始。以幸財察。前迷後瀆。無以容措也。夫門下以東鶴之語。受奠之擧。爲前後牴牾之一大事。故向來說話。則必以爲旣絶而復交。若以爲二三其德者。草丈言於舍弟曰。曾以胡文定爲言。則先生答之曰。安有旣絶復交之胡文定手。○宋君尙敏亦云。今日敎意。則又必以爲言絶而不絶。若以爲內外有異者。以來鶴之語。爲偶然酬酢云者。語雖微婉。而意實可見矣。其不諒先人之心。而致疑則一也。請明其不然。蓋先人自有此事以後。固以彼爲陰爲黑矣。固以彼爲失身矣。固以彼爲不可與言而止往復矣。此卽所謂絶之也。其後固不復以彼爲陽爲白矣。固不復以彼爲無失矣。固不復與之通往復矣。如是而尙可謂之復交乎。夫所謂絶之者。亦非一槩也。如門下之絶之。則絶之十分者也。先人之絶之。則猶有餘地者也。不忍以禍心相迫及。猶冀其有悔改者。卽所謂餘地者也。惟其有此餘地。故彼有弔喪奠酹之情。而此亦不得以拒之矣。然受奠之事。不肖實當其責。不敢自以爲是矣。今若以絶之之不甚爲咎則可也。必以此爲復交之證。而疑其變換前後。則非其情也。前日所敎胤甫之語亦然。先人所言自有首尾。聽之者容有得其一。而遺其一者。門下旣聞先人之言。則可知胤甫之錯傳。而乃反致疑於先人之異辭。豈非可慨者乎。胤甫之傳話也。無乃見門下之疑先人。故只擧上一端以解之。而不及下一媏耶。是亦未可知也。胤甫則決無疑先人之理矣。先人自少時。在朋儕間。或有以固滯不動。爲先人氣質之病者。而至於變換搖漾。則萬不相近。以此論先人。決非知先人之心者也。雖在父子之間。若有一毫近似之事。則雖欲曲爲之諱。豈不內愧於心乎。此則決知其不然。故恐門下之於先人。終有不相悉者耳。然門下之所以不相悉者亦。有所以。妄料如左。未知是否。蓋門下之於此事。實憂先人之或不相合。故胤甫之傳言也。卽喜其相合東鶴之問答也。又喜其歸一。而不諒先人之見與門下之見。終有淺深輕重之不同也。旣喜其相合。又喜其歸一意。其與門下之見。沕然無淺深輕重之分。而退省其實。則有不然者。故遽疑其有先後之異。又疑其有內外之異。而不暇致詳於先人之見。本來如此也。今若曰。何其意見之本來如此耶。何絶其人之輕且淺如此耶。如此則先人而在。亦當受而不辭矣。而必曰。旣絶而復交。又曰。言絶而不絶。必欲迫人於可疑之境。此不肖之所以不能心服者也。下敎所謂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伊川於明道。猶有所未安云者。誠是至論。而所以牖携者。亦至矣。然使拯心知先人之非而強顏以飾於外。則先人有知。亦必不以爲善繼矣。言盡於此。至此而猶以爲有障礙而不能悟。則此後不敢復容喙。而無望於俯察矣。至於銘文。則當初非敢懷溢美之意也。若有此意。則神明其殛之矣。大抵其義重者。其情深。故生而有詳勉懇到之語。沒而有悼惜傷痛之辭者。非外假而勉爲之也。門下交遊之間。能盡忠善之責者。唯先人而已。先人恒言曰。天下之寶。當爲天下惜之。其於門下。必欲盡善而無一事之或失者。出於至誠。而無一毫物我之私。可以質諸鬼神矣。雖父子之間。若有一毫可疑。則拯亦不敢質言矣。草廬嘗以門下之言。言於先人曰。某友於吾輩事。不見其是。只見其非。先人笑曰。見其是者。則從之。丕必有讚譽之事。見其非者。則質之。不能無攻砭之言。然則必面相讚譽而後。謂之見其是乎。草廬以先人爲強辭。先人與門下論議。有不合處。輒顧語不肖曰。義理無形。無乃尤翁所見爲是。而吾輩自不知耶。未嘗不欲黜己見而從之。實無一毫自是之意。惟不能苟同耳。世之人無不知之。今若如孔明之不忘元直州平。晦翁之追思敬夫伯恭。朱子與魏元履。論社倉斂散之法。不相合。而及作社倉記。則具載其論。而不沒元履之善。其正大公平。豈非可法耶。則不但有光於先人。亦豈不爲盛德之輝耶。而乃無一句此等說話。而反泛然若素不相知者。當初不敢議於同志而直請。更加商量者。初欲泯其跡。不使聞於他人。而悠悠之說。已騰於吾黨矣。此則事已過矣。無復可及。而區區心曲之曾未能盡吐者。故敢復因此而畢之。未知終以爲如何。今者改定以惠之敎。實出望外。第昨者一士友來過爲言。若須和叔之稟訂。則亦與前用和叔之總論一般。恐不如自門下自加筆削之爲得。且或門下之更出機軸。則尤好云。此實拯心。而未能強請者也。卽見和叔所籤止此。豈亦或有此意思耶。今日若蒙於右一段事。洞然開釋。而銘文一篇文字。手自更定。得以垂諸後世而無可議者。則向來紛紜之浮囂。自可氷釋無餘。而拯之不誠不孝不敏。不幸處於父師之間。而致有多少口舌之非。庶得以賴門下之賜。而贖其萬一。此拯日夜之所祝望者也。情勢迫蹙。不覺進越。伏乞特加恕宥而矜諒焉。丙辰春。

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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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川答書曰。別紙屢日尋繹。謹悉提諭之勤。前書奉稟。實以爲心中所疑一毫未祛。而強爲然諾。則實有自欺之端。而於待人之道。亦不誠實。故敢盡其說。以爲求敎祛疑之地而已。非敢自以爲是也。今來敎之勤悉旣如此。故復敢更竭其餘蘊。以求警誨也。當初面諭之日。以餘地爲言。此正符老拙之見矣。自幸鄙見之不妄。而亦不敢因此索言。以爲歸一之地者。誠以爲鄙性狷急。或有激觸。以犯無禮不敬之罪。則終身悔恨不安者。實非他事之比。故便沮止而不敢矣。蓋絶者絶也。旣曰絶之則雖有緩急遲速之意。而無復餘地矣。今夫引繩而絶之。雖大體皆絶。而如有一毫半絲之尙存。則不可謂已絶也。玆承不可與言。而止其往復之諭如此。則是眞無餘之絶也。前此妄相忖度之罪。不可逃矣。而奠酹之受。左右引以自責。則亦見樂聞過能自屈之勇矣。感歎何極。鄙疑之解。正在此兩款矣。然鄙意前見之妄。亦有其說焉。蓋東鶴歸後。伏見所下書札。則以爲所謂陰與黑者。非指其全體而言也。蓋指庚子一事而言也。文字不必然。而大意如此也。夫以一事之失而棄絶故舊。似非先尊文盛德之所安。故此處。幸望解釋以敎。復有一事疑蔽於此者。自有禍孼以來。凡信貴家宗族。其名位與前無異而或加焉。故人妄以朱子論群彧。而歸之於乃祖一宗議論之云者。蔕芥於胸中矣。來敎不可與言而止往復云云。如此則亦責有所歸耶。此等處。更加提諭則益灑然矣。意以爲猶有餘地矣。旣有餘地。則猶有所不絶者存焉。故每以爲當時所謂絶之者。或出於一時偶然激觸之發也。其所謂胡文定云云。蓋因兩人擧似而發。以明其與文定不同而已也。非敢以爲旣絶而復交之也。且高明以我敢以爲言絶而不絶。實非鄙心之所存也。實以爲當時之語。實發於一時偶然。而其後所敎之書。是乃眞心之所存云爾。然玆者旣承明敎。前日錯料。皆可置之。而因自以爲後事之戒耳。銘文謹悉。朴友所籤。但朴友之意。猶有所未相悉者。當與往復後更竭駑力。奉以稟知。曾在石室承敎。則以爲崔東皐嘗自言。碑碣旣成之後。其子孫來請改定。則不得已改之。而深悔學此文字。不得使吾文自在也。此殊不然。吾則不難於改之又改矣。此可見心量廣狹之不同矣。豈非後學之可法者耶。丙辰。

前書冒瀆。久未蒙誨答。迨懷悚仄。伏蒙開釋無餘。所以垂誨者。至於縷縷。今而後庶幾無復障凝。而免向門下更事分疏也耶。莊誦累日。殆不能自已也。第其下文。似當有仰復者。而此則在門下之心數之耳。誠不敢更費辭說。非姑務息爭端而已。未知下諒否。丙辰。

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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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川答書曰。碣文姑依和叔所籤。已訂報於渠矣。今以錄呈。因便財敎之。幸甚。○第五籤論者。忖度之說。固不足說。然不敢信己而信人之說。自是義理之當然。且又安知此漢之尊慕執事。不及於高峯之退陶也。昔年嘗著白休庵文字。全用文簡先生語而銘之。末句曰。坡翁是述。未知文簡先生復起。則亦將如何敎之。而其子孫及他人之觀之者。未曾有疑訝者。今日則不然。豈執事過爲謙德。而以爲他人。則不得與於此耶。且以文法言之。柳子厚述其母夫人銘。全借其舅之說。歐陽公瀧岡阡表。全記母夫人語。至於朱夫子則於范文叔母銘。全用盧蹈之狀。石室先生述鄙家先世雙淸堂墓表。亦以按狀曰起頭。古今文體如此者何限。而獨於此。議論之此多者。實未曉其故。然來示如此。故不敢不改。弱固不可以敵強。亦理勢然也。好笑好笑。○末籤所引明道誌文。誠然矣。至於龜山之銘。則其稱道甚重。若以朱夫子所疵病龜山者觀之。則恐文定稱之已過矣。況五峯所與文定問答者。特未諳其命意之所自而問之耳。非以其文爲不足也。至於泰山喬嶽一段。蓋有說焉。記昔此漢。嘗以嶺士之請。冒撰南冥文字也。敢用聖人百世師之文。若此一句。只見於孟子之書。則何敢如此引用。惟朱夫子用之於高彥先祠記。故雖用之於南冥。而無所嫌矣。今山嶽之說。執事旣用之於用處。愚之褫借而用之。未見其爲大罪也。凡此所言。非敢自以爲是。只欲奉質於高明。以開其愚迷。勿惜訂誨。千萬之幸也。右二款。懷川報玄石書語。丁巳元月。

下惠先碣改本。謹悉敎意。第所諭弱不敵強等語。又於前敎所稱誠實之訓。終若有不相似者然。未知如何。改本一段。俟拯財處云者。不勝悚仄。先人之於愼齋先生。實有師生之義。彼之所籤疑。只論文字之長短耳。豈意拯之預聞。而疑有他意於其間耶。千萬無是理矣。伏乞諒察。丁巳二月十八日。

答朴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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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石答懷川書曰。魯丈碣文所蒙修改者。並皆精當。無容更稟。益見先生俯採愚陋之盛德。不勝感幸。惟其因用狀文大體。有非區區本意之所在。玆敢畢其說焉。竊覵高篇末梢歸宿。全以鄙說爲主。文勢義趣。又以打成一片。則恐門下遂以大段變動爲難。故中間不免姑有檃括裁斷之請矣。然其上文總敍處。旣以計必量改。微擧其端下段極論處。繼有無已。以下許多辭說。蓋不敢唐突。期必以速不恭之咎。而倘冀門下之有所默諒而深繹也。今承改本。只動首尾數語。雖其言約指遠。所補者甚巨。足以塞議者紛紛之口。而於采本意。則所謂檃括裁斷者。猶不得其始懇。其於改前規斷已見之云。不翅落莫矣。然此旣經函丈商量裁敎。必有主宰權衡於其間。非世采小腹所能測者。今難再遂。第其總敍中一段。自固非人人之所可知。至不知所以措辭揆以鄙慮。恐不可不更加點竄。誠以語意涉於過謙。人亦輒目以退託非情故也。若又不能盡改。只益復莊然不知所以辭十字。必當酙酌。未知如何。抑有一事。初稟碣疑待。並送所改狀本於尹友。使獲替備崇覽矣。今皆並存舊文。似非所宜。亦乞留意。至於金石體法。尤荷垂牖。但今議者之言。正以門下之於魯丈有平生親厚講論之故非如晦庵之於范夫人王迪功徒能傳聞依倣已也。如何如何。山嶽云云。曾見於退陶行錄。以爲或可引用而無害。追惟此語一稱於孟子。再稱於伊川,晦庵。尤非等閑稱停。故已在改例。又不料門下不屑之誨。乃果如是也。一悚一呵。

所示復蓬山書。極感不措之意。第自我傳上。有不安於心者。蓋昨歲之許改定也。非因拯請。直自函丈提起。以爲若以引用狀文爲未安。則當爲改之。又極言當初病憂中。草定樣子。非眞定本也。往復訂議。十反無傷。所以面命者。不翅丁寧。而其後復費辭說。又示疑難之意。至於與執事書至。以爲益難爲說。則已與當初見敎者。不無前却矣。拯之區區微誠已殫。只得任其進退而已。今者只依舊貫。而以爲姑依執事所籤。又引許多閑說。而以爲弱不敵強。今見山嶽之說。則其見獻彌甚矣。至此則拯更有何顏面。可以強抗而容其喙耶。且拯已以不敢更瀆爲復矣。今若自此傳上。則拯之不見信於函丈久矣。不無討書借手之疑。於兄亦恐爲累。故反覆思之。終不得不封還。幸自兄所直爲往復如何。如此處義。亦不自知其是否。如未當理。乞賜牖示。○兄書固當不過如此。然三層說者。恐其每下。不肖之意。則恐不如自下推上。歸重於極至處。然後方爲有力。或可以動得人也。今若如此。則必就最下者。或改或否而已。前日所籤亦如此。以致函丈出於姑依之計。未知如何。且使隱語含譏諷。自是文人事。於此恐亦略加箴警。不宜一呵而已。如何○示尤翁擬疏草。忙未謄上。當俟後便耳。此事輾轉。恐終無收拾之地。故昨以一書。略效意見。未知函丈之意以爲如何也。然若早得此先碣改本。則當無右書。蓋於先碣事。不敢更爲容喙之計。則他事雖重。有不暇及者矣。從此欲以此義自處。亦未知當理否。

玄石書曰。圍中復書。鄙亦不無所嫌者。亟欲自此致之函丈。只是其間辭意。不可不經執事心眼。以冀牖昏。故終亦不免於如是也。玆獲鐫敎。敢不奉以周旋。但其始終前却。實非遠外常情所可測。苟必率口盡言者。非徒不能改受定本。恐或轉激一層。以至無所收拾之地也。且念函丈自有主意。文字首尾。又已完具。雖復有所云云。似無一變前規。別爲論撰之理。而所謂雖如亡狀。亦豈爲阿好之說。不啻有力。是殆盡以鄙說而爲己說。無前日推諉退託之疑。則其視當初大段臲卼時。粗可受用。而無甚妨礙。所以畢竟出於下策。正坐此耳。今當更加商量。要以姑依所籤四字。爲相持反復之端。第未知終當何如也。別紙所敎。不暇及他云者。揆以鄙意。恐益未安。如必以此而遂輟講質之路。其於師友交際。將成甚麽模樣耶。此後人言世變。雖百千喧鬧。決無以辭其歸責。千萬勿輕言也。

先先生墓文。蓋用舊幅。復加漆修入遞。及偶讀朱門書牘。致疑吳伯豐一段。不免請質反復。意頗明備。仍附稟以鶴寺鐵甕所處之義。冀其因此有所財察矣。兩條答語。皆在別錄。唯乞視至詳。其改下穩語之旨。恐或不能更望於竄改。一如吾兄承敎於棘中時節。最後赫蹄。更有云云。及細聞其所爲紛紜者。則反當於鄙人身上。到此誠無再容仰質之地。玆不獲已。姑以數語回敬而已。未知此後更因何等節次。更用何等義理。而有所申告歸趣也。前書奉規之意。後與顯道從容。始克詳聞雅意所存。相對悶然久之。第如此處置。雖曰。怨艾自靖之端。而其致謗囮。不啻倍蓰於今日。亡論在我之道。所以處於平生父師之間者。果得其衷否。而抑將何以當此激浪耶。

懷川與玄石書曰。魯友文字更荷示諭。無任感戢。第每以紛紜見敎。此則門人子弟之通例。雖以朱先生之於東萊贊。歐陽公之於師魯銘。猶致後人云云。況在下品。何敢望免此乎。且今日紛紜。日深一日。然四五年來耳熟焉。故心自安耳。大抵愚於此事。本無固必之意。故凡子仁所言。無不副從。而至於來敎。則尤無疑難之意矣。今更於其間。復以穩字穩語。稱停見敎則雖十反十復。亦何害哉。但執事常以總論歸重。專在執事爲不安。故改本。取用文潞公采衆論。題明道先生墓表體。此於傳示後人。尤爲有力。不知何所歉焉。而復有所云耶。○朱先生所以處吳伯豐事。此實聖賢大中至正之規。固非人人之所敢望。然當時若使張呂諸人。言於先生曰。伯豐歿後。其家受侂胄奠誄。則未知先生何以處之耳。子仁於此所言。不能使人渙然氷釋。故愚迷之見。若信若疑。終未脫膠漆之盆。此非但愚暗難曉之致。亦曉人者之未能明白灑落而然也。春間得子仁書。以爲自庚子以後。其先人絶不與其人有所往復。其一門人則曰。其交道雖不如平日。至於弔慶。則亦相通問。如此則益使人疑信相半。然宋之諸賢。亦有誤被京檜所欺者。今日此事。亦何至爲此友之大累乎。惟其後人分疏之說。使人聽之憒憒耳。○鐵甕昨得書。甚有愧悔。意知舊之幸。此則幾乎收殺。而某處紛紜。方生未已。莫可誰何。此皆執事所嘗諭及者。故漫布之。

玄石書曰。年來索居。荐以病昏。目前些子義理。猶且主張不起。況兄所遭父師交互之義。求之古今。未有可以擬議準程者。曾所奉規。亦姑就時勢事體上。說得大槩。未知高意果復何如也。厥後思之。不敢少置。所謂父師輕重云者。固謂其道本不同顯相攻擊。勢不容於兩立。則當有去取之分耳。今日則不然。平生情義。未見其有乖。所執者。只是後事一款而已。其所撰次。雖非一出於作者意匠。訂正完好。無復可評。而銘詞之別敍。總論之再竄。其亦可謂推之重大。聽之委曲。自當垂諸斯文。而鮮所恨矣。獨其因狀行之過。而有鶴寺之說以曉之。因申覆之切。而有泰山之語以質之。是皆矛盾臲卼。非但無以安其子弟門生之心。遠近士友之聞者。亦莫知其必當而無疑。此所以致數歲紛紛而未已者也。然以執事所處之義言之。鶴寺之說。假令無爽。而不過爲當初議論之未定。則恐難以此追廢先庭講磨親厚之誼。泰山之語。雖涉不情。而不過爲自家辭義之小差。則恐難以此終隳尊兄依歸隆仰之誠。以有自異於平日。而貽無窮之弊者。蓋嘗以爲師友交際。雖由人合義大情至。實有未易言者。其於從違之道。惟當權其遭事之輕重。而要亦不失忠厚之意如右所論。乃爲得宜。正類龜山論孟子君臣之義者。況其彼此得失。關於士林公議。百世在下。非可私誣。尤當安靜愼密。以俟其異日之大定焉。其間或有說話之往來層激者。亦當以此義處之而已如何。第所謂受奠云云。在高明情事。益覺踧踖。然此亦無他奇術。惟當講學守正。壁立萬仞。以增其先德之光。似非引咎屛跡。所能贖者。大抵因一後事。生出無限節拍。至今未艾。是固高明自靖之義所由起。豈不爲孝子之一道。而苟欲循此而行之。其於生死師友之間。義理之難安。情勢之不便。必有甚於今日。不止前所謂謗囮者。則雖欲悔之。而不可得矣。

惠示函丈書三段。當有仰復于函丈者。而懼煩不敢。不得不一布于執事。冀執事之俯悉也。第一段論文字事。此事則不肖已不敢復爲容喙之計。而所謂文潞公采衆論之諭。則其視當初仰執事如山嶽之說。亦不翅平轉矣。正不必更爲瀆冒。或復致翻動如山嶽之說也。第二段所論吳伯豐事。執事之引用初。未知其妥當。而所謂侂胄奠誄云云。則又加一層矣。然此則不須復言。惟所謂庚子以後云云。一門人云云者。又不可曉。庚子後伯姑之喪。彼有弔狀。而先人答之。權姑夫之喪。先人有書相弔。而彼答之。此事則拯亦非不言及矣。一門人未知爲誰。而泛言弔慶通問則亦過矣。以此謂之疑信相半。則又若以拯爲有所隱諱者然。節上生枝。誠有不勝其自明者。奈何。所謂宋之諸賢云云。當初說話。則固不如此。草廬嘗以此爲言。則函丈折之曰。安有旣絶復交之胡文定乎。草盧於甲寅冬。言於舍弟如此。而前年答拯之書。始有此言矣。蓋欲姑舍旣往。而專責後人也。然其視當初。必以此爲大累之時。則大有間矣。後人之受責何暇避也。拯之前日復函丈書。曾亦仰效。自謂開釋彼此。竭盡曲折。明白無留蘊。而今以爲分疏。以爲憒憒。誠不知復爲之說矣。第三段所謂某處紛紜。莫可誰何者。似指此中而發。高明引以自當。何耶。此事言長未易究竟。而拯之更得罪於師門者。實在於此。恐兄欲知曲折。故略布之。拯之往拜蓬山也。函丈見敎曰。近見草廬禮說耶。對以庚子年所爲旁枝達榦之說則見之矣。函丈曰。非也。乃甲寅秋所爲者也。對以不得見。仍曰。如今更有何立說之事耶。未知其說如何耶。函丈曰。大槩多言適庶矣。宋尙敏得於草廬之侄。大駭而來示矣。少輩則皆以草廬爲變說求免。而吾則只以爲可發一笑也。拯對曰。十五六年所講之禮。到今變說。則豈不見笑於彼輩乎。仍請見其說。則函丈令疇錫搜出。疇錫搜之不得曰。似是宋進士還爲持去矣。函丈曰。君歸時可覓見於宋生也。拯出外。與泰仲及疇錫語曰。到今雖變說。安能免也。草廬豈不知此乎。泰仲曰。以此長城叔父。則以草爲失性矣。及歸過蘇堤。與宋子愼語此曰。若到今變說。則豈不爲彼輩所笑乎。子愼笑曰。非但彼輩笑之。此輩亦笑之矣。遂覓禮說。則淳錫出諸其囊中而示之。旣見殊不知有變說處。歸而以書復于函丈曰。得見草丈禮說。非變說也。只彼以庶字爲罪。故特解之曰。我亦非以爲庶也。只謂以庶爲適云爾。蓋主於發明而已。到今發明有何補也。眞下敎所謂可發二笑者也。函丈不復見答。而草丈之謗。則浸聞矣。一日草丈之侄李上庠𩒮。來見言其禮說。曾與尤翁往復者。而今以變說見謗。未可曉也。仍有多少說話。未幾草丈書至。以死期將至。失常可憂等語。指斥函丈。又未幾長書又至。並送其禮說矣。拯於進見之時。不曾聞有往復之事。又泰仲,疇錫,子愼之言如右。而草丈之稱冤如此。實不能無疑於其間。又草丈書有致書於函丈。而不見答之語。妄意函丈之復書開釋爲是當。故遂作書於函丈。略問草丈到此之由。且及當有報答之意矣。函丈書來。殊無保合之望。且禮說一款。則於私心。亦終不能無疑。不免又有一書畢陳妄見。而函丈答書殊草草。旋聞宋秀甫以情外之言。大加疑誚。於是遂不敢復言其事。以至於今矣。此事之本末如此而已。彼此三書。謄在別紙。一覽而還之。雖子弟勿令見之。如何。鄙見之私憂過慮。實無他腸。而今以紛紛方生。莫可誰何。見斥。誠意未孚。觸處生瘡。奈何。且所謂鐵甕愧悔云者。亦未妥他事。則不可知。而若乃禮說一款。則師門少輩。先失之矣。此邊之愧悔不暇。而反以彼爲愧悔。彼豈肯服耶。似聞鐵甕書辭。以爲兄旣能記得往復之事。則爲之輕信流言。可謂淺之。爲丈夫云云。大意如此云。此是愧悔底辭氣耶。兩家諸少騰口愈甚。惡在其幾於收殺也。拯則已括囊矣。高明當坐而見之也。此一款。不當費辭至此。而於兄不可有隱。且弟旣不敢言。無以更效其愚。故欲借高明之重。或有因便而感悟之者。千萬覽卽滅之。勿令重得罪焉。

山嶽之說。秋間之行。只與朴泰輔,成至善,宋彝錫三人言之。李擇之所聞。似由於輔甥矣。今承來敎以爲雖涉不情。不過爲自家辭意之少差。令人釋然有悟。自此當不敢復置意間矣。然若使函丈之意。本出於和平公正。則文字之過當處。稱停輕重。有何不可。若以山嶽之語。用於孟,朱不可輕下之意。使之删改。則雖直言於不肖。亦無所嫌。況於執事乎。今乃內懷不平。而外不顯言。隱語示譏。至於如此。此爲何等氣象。而私心亦安得恬然而已乎。與宋彝錫語也。終而告之曰。若見函丈及泰仲爲言拯有憾之意。但不可爲外人傳耳。此則不須縷縷。而自有文字事以來。函丈之見於言語者。類多如此。蓋恐本源之地。不得其平而然。不但爲辭意之少差而已。

前日顯道傳兄之敎。以爲近來人。多有疑先人。而問之者又有疑先人有苟合之意者云。昨欲略復。而懼煩不敢矣。今請爲兄盡之。夫人之疑而問之者。未知謂學問出處之大致耶。此則不肖姑不敢容喙。至於苟合之疑。則有說焉。蓋先人之於函丈。契義固不淺矣。自戊戌己亥以後。漸有意見言語之不相合者。自一家少輩。或有累誦斯疏之戒者。而先人之意則不然。以爲士林爲一家。雖有出處高下之不同。畢竟休戚禍福當同罪而共傳。不可二視之也。無彼此無物我。必欲納於無過。以爲尤翁之不能受言。在於主張之太過。而其辭氣之過當。則又特其氣質之病耳。一切容而不校。而唯眷眷於本源之地。又以爲尤翁一摸晦翁。非晦翁故事。則無以納約。故必求晦翁事實及言語。以爲開導之資。唯求吾言之易入而有濟於事而已。其他有不暇顧也。又恐議論之岐。或有門戶各立之患。以流弊於後學。故痛去圭厓。不自標置。人或疑其委曲之太甚。而先人之心。則不要苟快於一時也。然則今日只觀兩家書札。而不諒先人之本心。則其致疑於苟合者。亦無足怪也。噫。先人有此至誠。而旣不得相孚於當時。又未免見疑於後人。而函丈之自主益高。爲德終孤。學問之力。卒無以勝夫氣質之用矣。無論門戶之箇箇分裂。卽戈戟起於同室。流言交於門墻。使四五十年。塤篪麗澤之地。一朝變而爲蚌鷸蝸角之場。萬事脫空。一握爲笑。天實爲之。謂之何哉。兄書所謂人言世變雖百千。決無以辭其歸責者。拯則實恐其無以自解於後世也。前日鄙書所云。只如牛溪所謂杜門不見人面而死者。蓋謂此也。先人之事。知高明則必不置疑。而旣聞語及。不敢不暴。感慨在心。傾倒至此。幸一覽而丙之。

來敎所謂父師輕重云云。所謂父師交際云云者。比來玩而繹之。不翅一日而三復矣。高明之愛我憂我之意則至矣。而竊恐於鄙人心曲。未之照悉也。今非以因一後事。而輒分輕重於父師之間。以自異於師門也。只以先人心迹。欲明而不能。區區肝膈欲暴而不得。終不得不歸於悶默以自靖而已。所敎安靜愼密。以俟異日之大定者。固已先獲不肖之蘊衷。而所引龜山孟子君臣之義者。則恐太不倫矣。所謂忠厚二字。自先人以來。每以此見譏於師門。昨於草丈禮說之辨。拯以爲不知其變說。則宋子愼輒又以忠厚笑之矣。今乃於師門。寧有以薄自處之理乎。兄之見慮至此。宜乎若是之縷縷也。噫。古人有言曰。君臣相誚能無變乎。今也師生之間。情義未孚。有言而不敢盡。有疑而不敢質。款誠未輸而疑謗先集。王介甫所謂人人與之立敵。事事欲其自明者。不獨君臣之際爲然也。到此地頭。將何所處而可。雖使古人處之。恐不過屛伏自守而已。今又從而責其自守。則誠不知置身之所矣。仍竊惟念。先人之學主於實。師門之學主於名。所謂名者。非名利之名。乃名目之名也。以此先人之學。用力於內而德修於己。師門之學。託重於人。如必引晦翁。亦子夏篤信聖人之事。而聲施於外。此其入處固已不同矣。因此以往。故先人之學。卑近平實而反躬彌切。師門之學。高遠卓絶而衛道益尊。此其先後本末。如文質之相須。不可偏廢者。而師門則主張太過。自引,太高。主張太過。故己不能虛心而受益。自引太高。故人不得獻疑而發難。於是尙同者見親。而替否者被疏。匡救者有患。而將順者無災。又嘗言退陶之學。一宗晦翁。而於其剛毅峻截處。終似欠闕云云。蓋以此病於退陶。而自家則又未免偏於剛峻一邊。夫主於義理。則當不期於剛而自剛矣。而今主於剛。故反爲剛所私。如居簡之多一簡字也。自克勇者爲剛。而今以責人猛爲剛。理勝慾者爲剛。而今以力服人爲剛。是以常有傾湫倒海底意思。而未有春噓物茁之氣象。但聞攻人勝人之話頭。而未見泛愛成善之眞誠。是以見於酬酢之間者。其於持敬窮理。克己躬行。大規模嚴心法實地用功之處。則鮮或及之。雖或及之。亦略綽從外面說過。而譏誚諷切。抑揚與奪之意。則開口肆筆。痛切深嚴。縷縷而不厭。至於引繩從違於一言之同異。一事之差互。分之又分。析之又析。平生情義。棄之如遺則又類於申韓之少恩。此其學問之偏。氣質之疵。因其所長。反成其病。而得失之效。至於此地頭者也。古人眞見義理之無窮。故其虛心造道之意。亦無窮。衛武公九十箴警。人稱睿聖。誠以函丈氣質之本剛。學問之積功。棄偏而就中。領惡而全好。盡底裏濯去辛葷。而粹然一出於天理。則旣往之得失。與化俱徂而平生之樹立。卓立不磨。眞可以有辭於晦翁。而不負其初心矣。區區賤悃。誠知其如此。而旣已見阻。恐重得罪。無有少補。而反致大傷。故抱玆耿耿。不敢發口。且竊念存道者心。雖無老少之異。而血氣則老而襄矣。函丈此於鐵甕事。極有窘室之處。蓋雖出於本源之不得其平。而精神思慮。亦有不能脫管前後者矣。門生少輩無有眞誠愛護者。不能爲之救闕補弊。而尙復譸張傅會。反貽其累。誠切痛閔。不能爲心。此爲永負師生之義。而亦無以自解於後世者也。以此爲責。則拯實引伏。不費半辭矣。若誤入自陷。而不自知覺。則切乞一一掊擊。俾令省悟。幸甚。

答懷川碣文再度許改後往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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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川書曰。先銘蒙許更示。甚荷不鄙。昔年。淸陰見謂崔簡易文成之後。人請改之。則雖勉從。而極以爲恨。吾則不然。常謂此老其壁立處雖甚巖巖。而其虛己受人必勤。小物如是。愚雖無似。常以爲師服之地。今玆之事。固是遲鈍愚昧之致。亦是先先生門下。持論太峻。出言太蔓。尊如楊相。親如和叔。遠如黃君。無不移書致詰。令人惶恐。亦不無訝也。今以草本。更加商訂。其未穩字。改下穩字。其未穩語。更下穩語。明以見敎。則雖或不能無更加商量處。而亦不敢膠守初本。以爲直遂獨見之地也。戊午。

玄石書曰。前所奉懇。未知後來見得。如何。此事關係倫理事體。誠爲不細。千萬痛加思量。無致後悔也。函丈向來書中。有云惟其文字稱停得失。是乃道理。若自彼復有所示。則此本無適莫之意。又聞與人語及此事。多倣其旨。然則無乃吾輩徒見改本之無甚變動。不思所以從容申稟之理。而先自貽阻於長者耶。蓋在我者。必當十分中正無失。然後可以感得他人。苟有一毫未盡底意義。惟當自訟之不暇。最是纖微滯芥。未必由己。而或出於傍人者。語言傳播。害事益大。亦乞從此。特加愼戒也。

和叔書如此。而韓汝碩回自籬中。亦以所受敎意來傳。故卽以書仰謝。且及先銘。更當送呈之意而函丈答書如右。然函丈所引石室之語。今至於三。而別無改定之實。恐或無益。而又得意外節拍如喬岳之云。故終夏遷延。未果於送呈矣。及秋與和叔面議。則以送呈爲是。且相與詳量籤標。九月始送呈。

文字伏蒙又賜改惠之敎。敢復呈上。而煩瀆至此。則惶悚極矣。其籤標考。皆和友之意。而以爲只用此本。則不過如此。且半以下全用狀文。故文字不類以上云云。拯之僭見亦然。若蒙大賜得改全篇機軸。則固大幸而不敢望。雖就見成底檃括。旣云撮其精要。則不必依本。參照首尾。一筆寫去。成一完好文字。則豈不幸甚。蓋旣成而屢改。故不無痕跡。若泚筆從頭一勘。則必添删長短。自合律度。而無待於籤稟矣。過此以往。不敢妄論。

懷川書曰。先銘謹依來意竄定。付之尹孫矣。旋思此作。曾因文谷要見。已以一本送付。而因請其雌黃。姑欲俟其回示。更加商量。然後奉呈。故其原本付諸疇孫。藏之深處。日後須討諸此孫也。己未。

前秋送呈之後。冬間再書謂不日當勘定還送。而其後至春。更無皀白矣。今書始如此。而又謂依來意竄定。則似只依舊樣矣。然初已慮其如此。事當止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