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經蒙引 (四庫全書本)/卷07上
易經蒙引 卷七上 |
欽定四庫全書
易經蒙引卷七上
明 蔡清 撰
下經
䷯〈巽下坎上〉
井
本義云井者穴地岀水之處穴地穴其地也穴地出水穴其地以出其水也不穴其地水不出也此與平地涌泉不同若平地涌泉不可謂之井井便有甃治之功非就以出水之地為井也故曰鑿井曰穿井曰掘井井非天造地設者○若謂只是見成出水之穴地為井而非所甃成者則其深不能咫尺安用許長綆子而又或至羸其瓶邪穴泉安至此深耶○一説虚心易氣讀之穴地出水之處只是見成的非人為所甃成者若以穴地為穴其地則與下面出水之處等字俱不順出水當作取水矣之處二字亦無用了曰出水正所謂上出其水者也之處二字當用又説古有鑿井孟子又掘井朱子胡不用鑿地掘地而獨用穴地邪朱子又非好竒字者○或曰凡井皆人所甃成者而以為見成穴地出水之處何也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井亦必因夫泉脉故井雖人為所甃成若非穴地出水人為亦安所施邪其曰鑿井而飲若非出水之地鑿亦何所得邪○又蘇子瞻云鑿地得泉而曰水專在是豈理也哉如耿恭之始鑿井不得泉者以為石所隔也石一盡則泉日涌矣泉脉之論亦有之大抵南方居多今北方有人烟無川澤處便須鑿井初不曾相地脉然隨鑿皆有但不如南方之淺而易得耳或曰伏羲時未有鑿井之制古詩云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何有於我哉盖是堯時事且其言亦後人所撰故古者五祀之祭只是門户竈行中霤為未有井也至漢始以井易行〈右出陳北溪字義論五祀之禮章〉按上為説雖有曲折然畢竟出水之穴地其深不過咫尺焉用綆為何又至羸其瓶故從前説為長○又世本云黄帝穿井伯益作井○隆山李氏曰自古國邑之建必先視其泉之所在是以公劉創京于豳之初相其隂陽觀其流泉盖先卜其井泉之便而後居之也今按井泉之係於人甚大盖水土之用在生人為至要抱朴子臨沅縣民多壽考井水殊赤乃試掘井得丹砂數千斛神仙傳蘇耽種橘鑿井以救時疫病者食橘葉飲泉水即愈號橘井此以其泉之尤異者言雖不必盡然然井泉美者終利人不美者終害人非是細故不可不知○李氏又曰觀天下之水其在冬而溫者獨井泉而已盖得之地脉不失其本真及注之川澤風雨霜露之所剥失其本性無復有向來一陽之溫矣○愚謂世之幽人處士如井水然不失其真者也仕者為通多東西南北之人則江淮河漢流行不息之水也○井者水在下而出之於上者也故取此象㢲木之木是樹木之木非井桶之木也朱子曰説者以為是汲噐則前面有瓶瓶自是瓦又曰草木之生津潤皆上行直至木末如菖蒲雖蔵之密室亦然非露水也問如此則井之義於木上有水何預曰木上有水便如井中之水水本在井底却能汲上來以給人之食故取象如此盖井水亦本在下而出之于上者也○大象云木上有水津潤上行井之象也義正如此同是下巽上坎之象若謂木上有水與巽乎水而上水不同則木是桶矣非得其意者也○愚意以㢲木入乎坎水之下而上出其水盖木水上行井水亦上行不論及汲噐也古者盖以瓶汲然瓶或有時而羸故後世易之以桶邪文王係彖作瓶盖其時猶用瓶也不可以巽木為汲桶若論井水之上行則或以瓶出或以桶出皆可但木字不必兼汲噐説耳鼎卦大象傳下平庵項氏曰鼎之木上有火猶井之木上有水非井鼎本形特象之耳盖以木巽水為井以木㢲火為鼎皆以其用之象而得其體也○或曰彖傳言巽乎水而上水象傳言木上有水安得為同義曰睽彖傳言火動而上澤動而下象傳言上火下澤革彖傳水火相息象傳澤中有火鼎彖傳以木巽火象傳木上有火皆文不同而取象之義同則又何疑於此○或曰然則本義何為於大象下乃解云木上有水津潤上行井之象也而於巽乎水而上水之下不先解何歟曰巽乎水而上水則于井之象為已明木上有水則於井之象為稍晦故本義助之詞曰木上有水津潤上行既是上行非井之象而何○大象上句例俱四字故彖傳巽乎水而上水節而為木上有水猶睽卦彖傳火動而上澤動而下節而為上火下澤○或問木之津潤上行與巽木入乎坎水之下而上出其水之同處果何如且木之巽乎水而上出其水之狀又云何曰此有至理惟朱子知之盖地中有水木之生枝生葉成花成子都是這箇泉脉其每朝葉有垂珠者水氣乗陽氣而升自三更子後則陽升而木之水氣與俱以其根著地中一脉之水為他接引上去耳不但木也土雖乾燥然每視之土亦微潤非但露溼亦有自升之溫氣盖皆乗陽之升而然夫先天之運一日自有一日之元亨利貞自天地以至萬物無不然也使本根不著土膏不接泉脉能有津潤上行乎故凡花木出土便須以水養之巽乎水而上水或説依小註木穿水中漲上那水之説則是如今北地開井者俱用木砌成南州鄉村間亦尚有此豈非木穿水井中漲起那水而何曰此恐差認了朱子小註所謂木穿水中漲上那水者只是巽乎水而上水之義木是樹木之木非木板之木也津潤上行豈不是漲起那水邪然據木穿水中之言益可以證愚之前説矣信乎地中有水木之葉末每有垂珠者皆是水氣乗陽氣而升而其抽枝抽葉成花成子無非得此一泉脉也故嘗謂水火二字盡造化之功用○又曰津潤上行按本草衍義卷之二序例第二條凡采藥物多以二月八月者謂春津潤始萌未衝枝葉勢力淳濃故也至秋枝葉乾枯津潤歸流於下也今即事騐之春寜用早秋寜用晚又其華實莖葉乃各隨其成熟時月之早晏
改邑不改井无䘮无得往來井井汔至亦未繘井羸其瓶㓙
此於卦體卦徳卦象卦變一無所取止據井之理言改邑不改井无䘮无得往來井井三句只是井之一字猶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四句總是艮之一字也○三句只是一意言井之為井如此是指經常之不易者也○无䘮无得言在井初無得䘮而人之往來者無不井之也皆説歸井上○程傳曰无䘮无得其徳也常往來井井其用也周此説未是往來井井只是无䘮无得總是井不可改則如此无䘮不失其舊也无得亦非有增于其舊也○此卦彖辭以辭觀之上一截言井之為井也下一截言人之井其井也以意㑹之上一截言其事之仍舊也下一截言不能敬以守之則不能保其舊也辭若兩截意則一貫○補註曰井无得䘮惟汲井者有得䘮此言亦似是而非汔至汲井㡬至也一謂至水一謂至井上至井上之説為長亦未繘井言未盡其綆於井也綆汲井索也未盡其綆収綆未盡也故曰收謂轆轤収繘者也○或説按本義謂汲井㡬至未盡綆而敗其瓶則似謂㡬至水也愚謂㡬至水而瓶敗者固有之然此尤未足深悔若己汲得水將出乎井而始敗其瓶此實可悔尤見得㡬成而敗之意恐文王之説是出於此○朱子小註汔至作一句亦未繘井羸其瓶是一句按此説與彖傳不同看來彖傳為長盖汔至與亦未繘井辭正相應意亦相連小註出録者之誤無疑○其占為事仍舊无得䘮而又當敬勉不可㡬成而敗也盖至於敗則不能保其舊矣是一貫意卦辭就井上説出意思其詞乃若兩截○保舊守成亦非易事○曾説改邑不改井三句是以井言汔至以下是以汲井言然不可泥此而判為二意謂上説箇井下説人之井其井也須要説得事仍舊无得䘮而又當敬勉不可㡬成而敗意出只是一條事理也盖作易者先有此意然後取此象以見其意今其意既貫都就人事説不容於辭而截作兩項也若截作兩項則上面是事下面是人之作事而仍舊无得䘮之義却全戾了何以能通
彖曰巽乎水而上水
巽入也
井養而不窮也
此句言井之為井如此養而不窮謂養物不窮也非謂有是義也井義在巽乎水而上水上亦不可以井養不窮含下句改邑不改井三句言不窮與不改異義不改是仍舊意此則初未有此意也但既是井便自然養而不窮卦之名井特取諸養物之象且大象君子勞民勸相何故從井上説正為井養而不窮也井本所以養物故本義云皆取井養之義以彼照此此句之義明矣
改邑不改井乃以剛中也
二五剛中有常徳也非剛則不能堅久非中則又非可久之道也大傳曰井徳之地也此之謂也
羸其瓶是以㓙也
本義云未有功而敗其瓶所以㓙也一則曰是以一則曰所以皆謂其不敬勉以至㡬成而敗之故也不得輕看過○或曰未有功即是㓙也曰非也未有功是汔至亦未繘井意未有功未成功也羸其瓶則終无功而所䘮多矣不但未有功也故㓙
木上有水井君子以勞民勸相
井水上行木上有水其津潤上行所以象井也勞民者制田里教樹畜使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是也勸相者使之出入相友守望相助比閭族黨之相親貧窮患難之相恤是也此取井養之義非取井田之制也○以君養民者君對民而言照下句使民相養則此是以君養民之事下是使民相養之事君即君子也以别下句言故曰以君養民非君子之外又别立君以養民也○勞是安存慰勞之意不必依吳氏閔其勞而休息之之説○勞民勸相君子之所以為井也
初六井泥不食舊井无禽
井以陽剛為泉而初六則隂柔也故為井泥為舊井井以上出為功而初六則居下故為不食為无禽分貼則然説須貫意言其井汚泥人不之食非惟人不之食此舊廢之井雖禽鳥亦莫之顧也甚言其人品汚下而為時所棄也○井泥而不食則成舊井矣或曰改邑不改井井皆舊也曰此舊是謂廢而不用者○井泥者不泉故泥井泉不出則淤為溼壤而已泥者泥之也○井以陽剛為泉上出為功泉以得於己者言功以施于人者言
井泥不食下也舊井无禽時舍也
本義説得精而完小象便有此等處下也則不及隂柔時舎也何獨不可申不食○一説下也謂以隂居下井泉不上出而泥也舊井无禽時舎也言非惟人不食禽亦不之顧尤見其棄於人也○時舎也只就井言人事意在言外○一説時舎正就人事説不指井似長○程子曰人不食則水不上無以及禽鳥謂井上之水也即是如此非謂禽鳥亦入井取水也○初六只是人品汚下而為時所棄置者
九二井谷射鮒甕敝漏
九二剛中本有泉也然上无正應以為之汲引而與之同升諸公下比初六又是卑賤之交無能維持調䕶以相推轂者故其功不上行以井言則為井谷射鮒以汲井言則為甕敝漏○井谷射鮒言井谷之泉僅下注於鮒無能及人也○甕汲噐也今福州人猶謂小瓶為甕正韻瓮甕通用甕汲噐也此見説文明據也姜詩提抱甕出汲○或以為是貯水之甕甕固有貯水者然不思功不上行又安得有水可貯而後漏耶○程傳説水在甕恐未及考説文之義雲峯説是○九二剛中有泉之象泉在井底也今曰井谷射鮒何也言其下注而不上行也既欲取其下注之象則須以井谷之泉為言射鮒是象其功不上行不上行則下注而已兼上无正應下比初六而取○鮒朱子小註曰程沙隨以為蝸牛程傳曰或以為蝦或以為蟇徐氏曰蛙屬○又按正韻鮒魚名韻㑹曰似䱝色黒韻府曰旅行吹沬以相即曰鯽相附曰鮒莊子涸轍鮒魚〈云 云〉鮒曰如君言不如早索我於枯魚之肆孟子前以三鼎後以五鼎下小註所引有魚用鮒之説則其為魚也甚明又玉篇鮒鯽魚也䱝重鯉也據此數証則鮒明是魚而以為蝸牛為蝦為蟇與蛙屬者恐非也疑蝸牛等雖是水生然無水一時尚可以未死况蝸蝦蟇蛙字皆從䖝而鮒字却從魚不知先儒乃不依有所據証之韻書而獨用無所據證以蝸蝦蟇蛙之屬為説而又無所定指者果何如也○或曰以鮒為魚固有明據但井中安得有魚先儒是以寧主蝸牛之屬曰今鄉間古井亦往往有魚難道井非魚地也然嘗聞長老言井水不生魚盖其地位小又不流動况雨露之力微而風日之功虧是以魚不生其有魚者皆客魚自外入者也
井谷射鮒无與也
只言上無正應不兼下比初六
九三井渫不食為我心惻可用汲王明並受其福通以象言而占在其中為我心惻我指傍人所謂行惻也非謂九三自惻也可用汲帶連王明並受其福皆惻之之詞也非實詞也○本義所謂施者指王明受者指民非謂九三是施者乃汲井者之施也盖賢者不用則已用則上有功于君下有功于民○井渫愈于九二不但有泉泉且潔也以其以陽居陽重陽也不如九五五則陽剛且中正偹道全美也○本義云九三以陽居陽在下之上而未為時用以陽居陽有其徳也徳且純也在下之上未即上也猶未離乎下也○在下之上他處或上字重此處則下字重○王明並受其福非實説也惻其不為時用而設為此詞也○本義故其象占如此大抵不分都是象而占如之占者則有才徳而不遇也其可用汲以下只是惜之之詞朱子小註曰可用汲以上三句是象下兩句是占此説非也恐出記者之誤王明並受其福不當寔説故本義云九三以陽居陽在下之上而未為時用故其象占如此全不及王明並受其福之意最有斟酌
求王明
非謂三往求王明謂有求賢之王明也不必依程傳謂志切於行而求王明程傳有難盡依處又如行惻也程傳也作自惻説如何可通○或曰行惻之説朱子非之己改之於本義求王明之説朱子未嘗非之似在所當從也曰賢者不為時用自惻尚有嫌况枉道以求人乎○按叅義曰求王明者言必遇王明然後能用之非九三自往求之也其曰求者猶言夫子之求之其諸異乎人之求之歟愚謂子貢言夫子異乎人之求是因子禽有求之之問孟子言伊尹以堯舜之道要湯是因萬章以要湯之説此却如何凴空言求那王明恐只當作求之之王明言○一説求王明語意盖云只為不遇王明耳怎生討得個王明來上下並受其福矣非實謂九三求索箇王明也只是旁人惻之之詞○小註楊氏曰微明哲之髙宗則傅説岩野之胥靡賈誼賦傅説胥靡按韻府靡一作去聲註聨繫相隨服役也一平聲荀子註刑徒之人以鐵鏁相連繫也靡與縻同縻即繫也牛靷曰縻所以覊之也胥胥徒也故曰胥靡盖古者有罪人則發去官工不容不縻之
井渫不食行惻也求王明受福也
爻曰為我心惻而象則曰行惻也言無干預的人亦為之惻甚言其可惜也求王明非謂賢者有求于上也如有求于上便是枉尺直尋矣烏得謂之賢又烏能使上下並受其福盖謂井渫不食是無有求之者耳如有求之之王明則上下皆受福矣
六四井甃无咎
六四以柔居柔雖得其正然隂柔不泉則但能修治而無及物之功在人則是能自修潔不汚于濁俗但厚有餘而才不足者只可自守耳與无妄九四可貞无咎者同○隂柔固不泉若非以柔得正則不能修治○問四有泉乎既無泉甃之亦虚噐耳何益哉曰取象正不拘取象之意只以明其有自修之行而無及人之功姑以井言則寔是不泉之井若人間甃井豈有不泉者而虛甃之哉
九五井冽寒泉食
井以冽為貴泉以寒為尚九五陽剛而且中正功及于物故其象為井之潔清而其甘寒之泉為人所食也本義陽剛以才徳言中正以時位言不取尊位是賢人非君人也象傳中正也兼徳位○中正所以欲就時位説者為欲見上出之意九二九三非不泉者然不上出故功不及物正為欠中正二字耳細分之井冽寒泉就陽剛説食就中正説○或曰既是只以陽剛為泉則三五一也何以三為渫五為冽曰三自是三之陽五自是五之陽五之陽自是中正之陽也但不要奪了下面中正二字意説亦豈可泥也但理要通如彼説自不通耳
寒泉之食中正也
可見中正主時位不然雖寒泉而不為人食矣○但言寒泉食則井冽在其中矣但言中正則陽剛在其中矣
上六井收勿幕有孚元吉
夫井以上出為功上六居卦之上井收之象也坎口不揜上六適居坎口則又井收勿幕之象也有孚帶連元吉為句言君子有實徳而其施不窮猶井之有泉而其出不窮也非謂井有孚也盖上六之井收勿幕自具有有孚之義矣此有孚則是聖人恐占者無是徳而戒之云耳故連元吉讀為是○井收勿幕便是井之有孚處其實正文有孚謂人也○本義云謂其出有源而不窮也依稀井象而説人事耳○井收勿幕取之無蔽其出無窮也曰上六隂柔不泉如何曰此不拘既云井收便是有泉可汲盖就上出為功而取義也意以此卦是井但云井收固自有泉在也○收轆轤收繘者也此與上文收汲取也不同○韻府轆轤井上汲水員轉木通作鹿盧轆轤二字亦不知如何分按韻府轆車軌道也亦有員轉之義轆轤皆從車今以井上汲水員木謂之轆轤者借名也○愚謂轆轤與桔橰不同○上出為功以全體言坎口不揜以上體言合之有井收勿幕之義此便是井之有孚也人能如是其有孚則元吉矣○本義云有孚謂其出有源而不窮也見得此有孚與他處不同○有孚正義非説井或曰習坎水流而不盈行險而不失其信是以卦象釋有孚之義按此以井言不亦可乎曰非也以習坎之有孚為水則所謂維心亨行有尚亦水乎所謂内實而行有常亦水乎故愚于此亦曰依稀井象而説人事耳○有孚謂其出有源而不窮也如此解註正猶習坎以水流不盈行險不失其信釋有孚之義一般人之有孚象上六之井收勿幕故如此云
元吉在上大成也
其出也有源而於人也無不濟井道之大成也○井六爻皆以人才言陽剛為泉井之體也上出為功井之用也上六言井收勿幕不復拘於隂柔之不泉者天下無無體之用也無不本于道徳之功業也九二之射鮒九三之不食則以有是徳而不得施者固多也孔孟且然○井六爻皆取井養之義盖井所以養物惟上六為井道之大成
䷰〈離下兑上〉
革
按彖傳曰革水火相息二女同居其志不相得曰革大略亦與睽相似但睽曰火動而上澤動而下只是相違行而已若水火相息則相滅也睽曰二女同居其志不同行亦只是相違行而不同聚耳革則少上中下倫序有乖成仇隙矣故為革革深于睽也○火然則水乾水决則火滅此正所謂水火相息者平舉而言也若大象澤中有火則只是水决火滅之象故其語録云澤中有火水能滅火下語自是精當而程傳於大象乃亦曰水火相息為革則似為欠精矣曰水火相息者以二卦合體言曰澤中有火者以離在兑下言○隆山李氏曰兑之隂畫下有二陽畫限之而離火從下熯之此火能革澤水也故有溫泉而無寒火此説似牽强○按邵康節漁樵問答漁者曰薪火之體也火薪之用也火無體待薪然後為體薪無用待火然後為用是故凡有體之物皆可焚之矣曰水有體乎曰然曰火能焚水乎曰火之性能迎而不能隨故滅水之性能隨而不能迎故熱是故有溫泉而無寒火也○有溫泉而無寒火愚謂只是陽能勝隂隂不能勝陽陽能兼得隂隂不得兼陽故隂雖寒不能寒陽火也○又按邵子曰水之性能隨而不能迎故熱盖亦以其隨陽而動也便是陽得兼隨隂處若火則不隨隂就濕矣故有溫泉而無冷火義亦相通有溫泉而無冷火固然矣然水甕中著一塊火火勢孤了終亦自熄至如冷灰中著一塊孤火亦自㑹寒而熄矣但此是人為者非如溫泉之出於造化所有也畢竟是天地間有溫泉而無冷火
已日乃孚
已日乃孚據理勢言夫民可與習常難與通變可與樂成難與慮始也聖人彖革首及此者一以見革之可己者且須已之以其徒起衆駭也二以見革之不可己者終不容已雖駭衆不恤也○已日乃孚以革得其正者言若所革不正雖已日亦不能孚矣故本義云一有不正則所革不信不通而反有悔矣○已日乃已革之日也曰已日乃孚見革之未易孚也
元亨利貞悔亡
内有文明之徳而外有和悦之氣盖内文明則能灼義理而其革也不苟外和悦則能順時勢而其革也不驟文明之徳見于當革之前和悦之氣形于方革之際據卦徳言其所革元亨且利貞也○改革之道内文明而外和悦只此二者盡之矣凡改革而未免於悔者只坐不得此二者王安石是也○本義首曰其占為有所更革皆大亨而得其正所革皆當而所革之悔亡者順卦辭而云也繼之曰一有不正則所革不信不通而反有悔者摘卦辭示人之精意所在而云也大抵萬事不出一正便自好守常猶不可離正况於變革乎愚故嘗曰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一言以蔽之曰正而已○反有悔謂反不如不革之為愈也○不信不通不信似便是不通今兼舉而言則不信是人不我信也不通是於己為不通也○已日乃孚此只據理而言夫民可與樂成難與慮始革𡚁於久安之後而欲隨革而隨孚也亦難矣故曰已日乃孚然其事固在所當革則雖一時民志未孚有不恤也但貴于革而當耳故又曰元亨利貞悔亡○程子曰息訓為生者盖息則生矣一事息則一事生中無間斷碩果不食則便為復也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滅息而後生息愚謂亦有兩様就一物言則前者滅後者生今年嵗運盡了明年又一運繼之今日一周而明日又一周草木今年生底已殘了明年又再發生是也以兩物言則寒往而暑來日往而月來且如火然而水乾乾是滅了則惟有火在水被火克惟有火生而旺也水决而火滅是火已滅則惟有水在火被水克惟有水生而旺也稂莠既去而嘉禾自生病邪既去而正氣自充皆是鼻息亦前後相生分而言則嘘吸兩相生也今以革言革舊而新亦一滅一生也○雲峯曰滅息之中有生息者存猶人一吸一嘘而謂之一息亦有止而復生之義也
已日乃孚革而信之
革而信之謂其革至是而後人信之也不可以革之字為已革亦不可以為已日也盖以為已日則革字如何當得已日字看以為已革則雖未至已日亦成已革了又如何當得已日字故不如順其文勢之自然而取其意○盖夫子之意恐人不知乃孚之為人信之也故舉此句而釋之曰已日乃孚云者謂其革而人信之須已日也所重在孚字上如有孚窒惕中吉剛來而得中也之例剛來得中本只釋箇中字然舉卦辭則連有孚窒惕俱舉
天地革而四時成
四時成不可作效只謂天地氣序相革而四時以成也大意猶日月相推而明生寒暑相推而嵗成非一功一效也
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
革命與順天應人不是一時事○天地革而四時成湯武革命順乎天而應乎人其義一也同一時而已矣中溪張曰時未當革聖人不得先時時而當革聖人不敢後時○天道變改世道遷移革之大者也○革命之革是王者易姓受命之命也
澤中有火革
澤中有火革只是水决則火滅意革字所該固廣君子以治歴明時只從革之一端説故本義云四時之變革之大者謂之革之大者則其餘小者固多也○朱子語録謂此只是隂盛陽衰火盛則克水水盛則克火此是澤中有火之象便有那四時改革的意思愚謂人若因此説就認澤中有火為隂盛陽衰水盛克火亦未盡是須從澤中有火之象而推言以入于革字之義而于革字看得寛廣方是也盖革字之義澤中有火亦未盡將四時之變亦未盡得故謂四時之變革之大者耳○澤中有火只是水决火滅之象若兼取相息之義則火雖盛終不能滅乎澤水語録所謂只以水勝火彖傳所以不曰澤火相息而曰水火相息若澤火則不成相息矣○按語録或問革象不曰澤在火上而曰澤中有火盖水在火上則水滅了火不見得水决則火滅火炎則水涸之義惟曰澤中有火則二物並在有相息之象否朱子曰亦是如此盖此問儘有一段理朱子答之不曰是如此而曰亦是如此者盖澤中有火火終不足以敵澤水之盛也火縱然如何便能乾了澤水故朱子上語録云澤中有火水能滅火又曰此是説隂盛陽衰其義明矣若象傳果取兩物相息之意則其辭當如天與水違行上火下澤之例而不曰澤中有火矣
君子以治歴明時
五日為候三候為氣六氣為時四時為嵗三嵗一閏五嵗再閏十九嵗七閏為一章所謂十九嵗而氣朔齊者也○一日百刻計一萬三千五百息每一刻得一百三十五息推而至一元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亦自此而積之也○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氣一月二氣也如十一月則大雪冬至十二月則小寒大寒正月則立春雨水五日為候一年七十二候也歴法大要是積分○觀物張氏曰四時八節各以三變以十日為一旬三旬為一月九旬而一時三十六旬而四時畢以五日為一候三候而一氣九候而一節七十二候而八節周○二十四氣有節氣有中氣孔氏云正月 立春節 雨水中 二月 驚蟄節 春分中三月 清明節 榖雨中 四月 立夏節 小滿中五月 芒種節 夏至中 六月 小暑節 大暑中七月 立秋節 處暑中 八月 白露節 秋分中九月 寒露節 霜降中 十月 立冬節 小雪中十一月 大雪節 冬至中 十二月 小寒節 大寒中
雨水者雪散而為雨水自上而下曰雨北風凍之則為雪東風解之則為水○驚蟄者蟄䖝驚而走出○清明物生清浄明潔也○榖雨者雨以生百榖○小滿物長於此小得盈滿○芒種有芒之榖可稼種○小暑大暑就極熱之中分為大小月初為小月半為大○處暑暑將退伏而潛處也○白露隂氣漸重露凝色白○寒露露氣寒將欲凝結○小雪大雪十月初小十一月轉大○小寒大寒十二月初寒為小月半寒為大也○二十四氣氣有十五日有餘每氣中半分之為四十八氣氣有七日半有餘周禮有四十八箭是一氣易一箭也凡二十四氣三分之氣間五日有餘故年有七十二候也○治歴明時時四時也朔晦望及二十四氣總歸在四時内故本義只云四時之變
書經堯典曰
日中星鳥以殷仲春 日永星火以正仲夏宵中星虚以殷仲秋 日短星昴以正仲冬
右四段時文多用以為治歴明時之正講據書傳此乃是治歴以後頒布考騐之事用以為講誤也然其道理有相通處故録之書傳録如左○書傳日中星鳥下云曰日中之刻者春分之刻于夏永冬短為適中也晝夜皆五十刻舉晝以見夜故曰日星鳥南方朱鳥七宿唐一行推以鶉衣為春分昏之中星也殷中也春分陽之中也○唐一行唐僧名乃張公謹之孫出家隠嵩山最精歴法不曰張一行者僧也已自絶其祖矣至今世凡僧皆不姓○日永星火下云永長也日永晝六十刻也星火東方蒼龍七宿火謂大火夏至昏之中星也正者夏至陽之極午為正陽位也○宵中星虛註云宵中者秋分夜之刻于夏冬為適中也晝夜亦各五十刻舉夜以見日故曰宵星虛北方元武七宿之虛星秋分昏之中星也亦曰殷者秋分隂之中也○日短星昴註云日短者晝四十刻也星昴西方白虎七宿之昴星冬至昏之中星也亦曰正者冬至隂之極子為正隂之位也○新安陳氏曰諸家解皆以分命申命四子為作四時歴姑以羲仲言使待春分之寅賔出日而識其景然後作春歴不亦晚乎其不通可知矣惟朱子訂傳以此四節為歴既成而分職頒布且恐其推歩或差而審訂考驗之方為可通盖方命之初既按歴之成法以作歴分命申命又恐其或戾於法而審訂之以謹後來之歴此敬重之至也古者常以季冬頒來嵗之朔雖今亦然豈待分至而後觀日景乎○歴一字書經作歴易象作歴盖古通用○南方朱鳥東方蒼龍北方元武西方白虎是就周天而言東西南北也其曰東嵎西谷南交朔易則就平地而言東西南北也○每星七宿四七二十八者也○尚書三解曰二十八宿環列四方隨天而西轉自角至箕東方之宿是為星火〈舉中星以見其餘他皆類此〉○自斗至壁北方之宿也是為星虚○自奎至参西方之宿也是為星昴○自井至軫南方之宿也是為星鳥〈以象言自井至軫過鳥象也〉○四方雖有定星而星無定居各以其時見于南方〈天形北傾故北極天中居而斗常在北二十八宿常半見半隠〉○惟仲春之月四方之星各居其位故星火在東星鳥在南以殷仲春而星昴在西星虚在北至仲夏則鳥轉而西火轉而南以正仲夏則虚轉而東昴轉而北至仲秋則火轉而西虚轉而南以殷仲秋則昴轉而東鳥轉而北至仲冬則虚轉而西昴轉而南以正仲冬則鳥轉而東火轉而北至仲春則鳥反轉而南矣循環無窮大要如是堯典考中星以正四時甚簡而明也
初九鞏用黄牛之革
按程傳曰變革事之大者也必有其時有其位有其才審慮而慎動然後可以无悔愚按此卦六爻皆當以此法繩之○初九當革之時若可有革也然而居初无應居初則分猶卑也而不當事任無應則上無援也而不得自伸是以未可輙有所革惟以中順之道自固而不妄動其象為鞏用黄牛之革也其占為當堅確固守而不可以有為矣按此爻辭只當以為占看而本義乃以為象亦未可曉雖謂黄牛之革是象然亦占之象也如羝羊觸藩羸其角本義曰貞厲之吉其象如此豈其意亦同而愚未深察乎○或曰居初依程傳以時言謂事初也依子則以位言反之矣愚謂此言時正闗著位也所謂新進者也凡謂新進者專於位乎專於時乎抑兼時位在其中乎且若以為事初未可以革然則必待事勢蠱壊之極然後乃許之革耶易大抵教人謹微其所由者漸矣由辨之不早辨也此蠱所以先甲三日也謂前事過中而將壊則可自新以為後事之端而不使至於大壊也豈聖人教之處革之道而不然乎要之本義居革之初乃謂吾出身任事之初非如所謂蠱之初也愚故以為新進之意○或曰既不謂是壊極乃革然則所謂已日乃革之非耶曰已日乃革亦非謂俟已壊之日方革也只是令審處得停當果然是當革然後革不可輕驟也如或在所得己則猶且已之如閔子騫論魯人為長府之意耳非謂事之必然將壊者亦必俟其已壊然後下手也事果將壊當改無疑則正為已日矣此最宜辨前軰謂註本草誤猶未至害如註六經誤貽害之甚者謂此類也耶○此所謂居初正如漸初六所謂始進於下者故曰居初不曰在初如恒初六云居下而在初則初自是時下自是位不可混而為一看矣愚故謂此兼時位言位意更重也然所謂時又自是一已之時與上云革之時又不同矣○黄中色牛順物○自革言中順之道只是安常守分凡事且仍舊貫之意誠以革而不當則有悔又不如勿革之為愈故聖人慎之或曰既曰當革之時則事已當革者矣而猶令固守之所守者非𡚁壊之物乎曰所當革者衆人之通患所固守者一己之常分孔子不能革春秋之𡚁而嘗為委史嘗為乗田自不至於出位而曠職孟子不能革戰國之𡚁然我無官守我無言責自不妨於進退之有餘裕雖不革也何害其為中順乎○中順亦甚分不得○革所以固物亦取卦名而義不同也○雖取卦名而全不用卦名之義卦名革也初九鞏用黄牛之革不革也○既是義不同矣何必又云亦取卦名其意若曰此革乃黄牛之革主於守而不主於變者也
鞏用黄牛不可以有為也
在革言不可有為便是不可革也
六二已日乃革之征吉无咎
六二柔順中正而為文明之主徳可以有革也有應於上勢足以有革也然革非得已者故必已日然後革之則其革也得吉而无咎矣此皆戒占者之辭○柔順中正而為文明之主既皆以徳言然則柔順中正與文明何别曰柔順中正其徳之體也文明其用也謂之文明之主見其正是文明者也彖傳所謂文明者正此六二也隨初九以陽居下為震之主盖震之所以謂震者以初畫之陽離之所以為離者以中畫之隂文明之主不可主位任説○中正含位言井九五剛陽中正亦兼徳位此當詳○井九五之中正主位而含徳革六二之中正主徳而含位○已日乃革之革不遽革也盖革言三就之日也其立言之意説見初爻○六二柔順中正而為文明之主有應於上程傳之説最是程傳曰體順則無違悖中正則無偏蔽文明則盡事理應上則得權勢時可矣位得矣才足矣處革之至善者也云云叅義曰二之可革者有四焉其文明足以燭理也其中正足以有行也其應上足以任事也其體順足以得衆也當其時得其位而又有其才與徳宜革之易矣
已日革之行有嘉也
行有嘉征吉无咎也
九三征㓙貞厲革言三就有孚
革之道貴於審而病於躁九三過剛不中居離之極躁動於革而不審者也故其占為直往而革之則㓙雖事在所當革為正也亦不免於厲然其時則當革矣所欠者不審耳若革言至於三就則已審矣斯亦有孚而可革也○征㓙貞厲正以其躁動而無以取信於人也有孚二字正與上文㓙厲之意相應○過剛以體言不中兼用言居離之極暴者也○居離之極程傳云居離之上而不得中此義與本義不同盖離以徳言則明也明者發越昭宣而不容自蔽何病之有以象言則火也火性猛烈而水性緩子産嘗言之矣故居離之極為躁也離字要認得設居艮之極必不為躁動○貞厲二字一説不為雖正亦厲是謂當守之以貞厲而不革也如噬嗑六五貞厲无咎之例愚謂如此則與下文革言三就不相承矣何也上言不可革下却又反言當革恐未安故不如以貞厲為雖正亦厲同是戒意也○征㓙貞厲躁於革則不可也革言三就有孚審於革則可也九三本躁於革者爻辭云云盡是戒辭○必曰有孚者誠以改革之事出於人情久安之餘最要得人之信不得人信即便有悔觀卦辭曰已日乃孚則可見矣故革六爻多言孚○三就叅義云至於三而始就非也謂三次成就也○革言之言言語也與利執言徳言盛之言不同若以為語辭則所謂三就者畢竟是何事三就若以為革而三就則此時尚未革也下云有孚方是可革亦未成革也盖只是議革之言也凡有所更革必先謀諸心次詢於人區畫詳盡務使當乎事體合乎人情然後其事當而人安之故朱子曰革言三就言三畨結裹成就如第一畨商量這箇是當革不當革説成一畨又更如此商量一畨至于三畨然後説成了却不是三人來説也大抵在已亦説得革言一説言是對人言乃稽審輿論而不自用也故信從而有孚
九四悔亡有孚改命吉
九四以陽居隂所居不當未免於悔然卦已過中乃革之時又下離上兑水火之際水火有相息之勢亦革之時也○剛柔不偏者剛而不柔則失之迫遽柔而不剛則失之怠弛今以九居四剛柔不偏革之用正合如此也然在我雖可以革而在人或不之信則亦未可革也故必有孚然後革乃可獲吉云○以陽居隂革之資未善也而剛柔不偏革之用則善也○明占者有其徳而當其時又必有信乃悔亡而得吉也此註當分貼依上文有其徳而當其時乃悔亡又必有信乃得吉悔亡但不乖於事體不拂於人情而已得吉則一消去日之𡚁而永収來日之功矣此亦在所當辨先徳而後時亦輕重之酌也○或以有孚為自有孚非人孚之也故本義全不明言人信之曰不然也果是自有信則信是徳也與上文有其徳不既相碍乎或又曰徳其素具信其一時之事盖信者必行之謂也愚亦未敢以為然盖在九四為戒以必行猶之可若九三之躁於革聖人又何用戒以必行乎故須定作人信之也○但心一於誠而令出惟一人自信之矣○有孚改命吉改命帶吉字讀有孚不取爻義則戒占者悔亡則自爻義取來○此命字與百里之命自邑告命之命同謂政事也不必言革命盖革命是九五爻事
改命之吉信志也
謂上下皆信其志也○信志兼上下此是程傳及中溪説可從盖據九四所處之位有在其上者有在其下者○或曰改命之吉信志也當與兑九二孚兑之吉信志也同例看皆自信也愚謂不必拘同春秋美惡不嫌同辭况字同而義異乎易之有孚亦有數端无咎亦然如節六三无咎與諸爻異爻辭且有然者象傳亦安可以例泥也
九五大人虎變未占有孚
虎大人之象虎者百獸之雄俗號山君大人之象也變謂希革而毛毨也鳥獸仲夏則希革仲秋則毛毨希革者毛希而革易也毛毨者毛落更生潤澤鮮好也○在大人則自新新民之極以處常之大人言堯舜是也順天應人之時以處變之大人言湯武是也○自新新民此自新所以新民也必曰極者盖大人之變是所謂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舉一世而甄陶之重新鑄過一畨非徒小補之而已乃大人之變也○順天應人則把天下重新換過易服色改正朔新視聴亦是重新整過雖不言其極固亦非尋常之舉矣○凡自新新民未必皆遇不得已而有順天應人之舉但順天應人者亦自該得有自新新民之功在本義兼舉要説得盡耳○本義先云占而得此則有此應然後云然亦必自其未占之時云云者盖占而得此則有此應本義主足以當之者言也然後云然亦必自其未占之時者解爻辭未占有孚之正意為恐其未足以當之者言也亦猶恒卦辭言恒亨无咎是主得正者言也而又曰利貞利有攸往則是致丁寧而恐其有不正者也
上六君子豹變小人革面
上六革道已成革者非上六革之自有革之者也上六特取其時位耳猶小畜上六畜極而成也君子豹變小人革面皆不過從革者也若以上六為君子則小人為誰乎○當此之時舉天下君子小人皆在其所革之内矣故曰革道已成也○君子小人之革非上六所致然實上六所受○如周之成康然若謂上六全無干預則下云上六之才亦不可以有行者不通矣○做一人言則是治定功成之日也○居貞吉言不可復有革大意與解之來復吉相類○大人虎變指王者言君子豹變泛指天下之君子言大人虎變則天下為之一新孟子所謂過化存神天地同流也君子豹變只就一身言如所謂和順積中英華發外暢於四支發於事業者也象傳一則曰文炳一則曰文蔚五上之别也○文炳之文昭於天下禮樂風化之類是也文蔚之文止於一身言動威儀之類是也○君子小人以徳言或以位言或兼徳位言皆非也當堯之時四㓙未嘗有過亦在位之革面者也堯舜在位下有巢由此無位而有徳者其文固自蔚也程傳正主徳言○君子豹變自有其文小人革面猶未成文也○君子豹變有耻且格也小人革面民免而無耻之類耳但論語民免而無耻以在上人只以刑政御之者耳盖此言革面則又徳禮之所不化者也○𠫵義曰天下變革之時人無不變矣上六居革之終此革道之成也然君子小人之革其外雖同而其中未免於異故君子之革則如豹之變以其弸中而彪外也小人之革則可變其外而難革其心故謂之革面言面順於王化也小人者聖人非不欲革其心也以其下愚而終不可移也如有虞之世苗之來格象之烝又皆革面而已聖人固未如之何也盖中人之性非下愚未嘗不可革也而或止於革面焉則吾革之之道未至也非其人之終不可革也征㓙居貞吉言革道之成不當復有為若復有為則徒事煩擾乃王莽之為也聖人之變革豈如是哉
易經蒙引卷七上
<經部,易類,易經蒙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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